南雄芋荷
宾家有芋荷,芋荷不呀喉。
一碗不嫌少,两碗不嫌多。
(注:宾家,谁家的意思;呀喉,痒喉,使喉咙发痒的意思。)
这是我曾经听到过的一首南雄人想念并找吃芋荷的顺口溜(说它是一首诗也不为过,方言打油诗)。一个南雄老乡到其他南雄老乡家里串门,他的左手拿个空碗,右手抓双筷子,一边用筷子叮叮当当有节奏地敲着碗,一边用一种不洋不土的口音唱着这首顺口溜,其音调口吻,其形态举止,让人听了看了,忍俊不禁!同时,不知道的人不禁会发出疑问:什么是“芋荷”?“芋荷”有什么神奇之处能让南雄人如此想念?如此嘴馋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芋荷”本是南方人对芋头的茎和叶的叫法,“因其叶似荷,故名”。北方人多称之为“芋艿”。不过,在我们南雄,“芋荷”通常是指用芋荷(芋茎)腌制的泡菜。这种泡菜,北方不知是否有,但在我们南雄,却很常见。
芋荷这种廉价(原料廉价,制法简单)的泡菜可能登不了大雅之堂,可能为那些从来没有吃过的有钱人和外地人所不屑,却能使许多曾经吃过它的人终生念念不忘(我在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口里津液就涌汩不断)。我敢说,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不管是达官还是百姓,不管是华人还是洋人,只要愿意尝一尝,就肯定会久久难以忘怀。
许多客居异乡的南雄人,久了不吃芋荷可能一时想不起来,一旦因某种原因触发,想起了它,往往都会想方设法找来解馋,或在客居地市场寻找,或委托人从家乡捎带而来。甚而至之,有个老乡干脆就亲自到客居地附近的农田野地、湖塘河渠里去寻找,碰到有当地农民种植的,就花钱买一些回来,如属野生无主,就直接砍一堆回来,自己在家动手腌制。而好在广州市内一些菜市场也偶尔能见到有人摆卖,虽然其外观色泽,其滋味口感,都不及南雄老家的芋荷,但也可聊以解馋。我的父母就会不时去买些回来炒食。前些天,母亲炒好一盘芋荷端上桌子,回到厨房里炒其它菜,父亲却已按捺不住,坐到桌旁一边看电视,一边拿支牙签不时挑一块进嘴。其时正好有三个五六岁的小孩在家玩耍(一个我儿子,两个是邻居家的),父亲也挑些给他们吃。结果这三个小家伙吃了都围在桌子旁边不肯走,三颗小脑袋伸过来,叽叽喳喳地嚷着“我也要”、“我还要”,一边嚷,身体还一边不停地上下窜动,其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是吃到了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佳肴。父亲乐呵呵地一一挑给他们吃。等到母亲把其它菜炒好要开饭了,一盘芋荷早已去了三分有二,让我老婆不高兴了好一阵子。
芋荷确实是一种价廉物美,甚至可以说是美味佳肴。腌制得好的芋荷,看之色泽黄亮,闻之甘香有味,尝之酸辣可口,令人口舌生津,食欲大振。取一些出来,未等炒熟,嘴馋的人已经忍不住要用手指捏一块放进嘴先解解馋。待到爆香油锅,加入适量蒜瓣和南雄土产辣椒,倒入芋荷,中火稍稍一炒,顿时满室弥香,甚至香飘街巷,引人垂涎。于是马上开饭,也不用再炒其它菜了,有芋荷一盘足够矣!夹一块芋荷入口,则鲜、香、酸、甘、辣五味俱全,刺激了全身的神经,唤醒了所有的味蕾,调动了全部消化器官……。此时,任你再怎么没口味没食欲,也会瞬间三碗饭下肚。如果不怕撑坏了肚子吃胖了身子,再吃几碗也是有可能的。
有人说,新炒的芋荷不如旧炒的芋荷好吃,因此特意要炒多一些,留到下餐再吃。其实,新炒的芋荷比较鲜香,而旧炒的则味道更长。我老婆就喜欢吃旧炒的芋荷。一盘芋荷放在厨柜里,香气在室内经久不息。老婆常常喜欢在那盘芋荷上面架上一双筷子,以便不时可以夹一块进嘴……。
正所谓:宾家有芋荷,芋荷不呀喉。一碗不嫌少,两碗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