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原创全本] 【玉娈天香】 作者:玉玲珑

0
               十八 情伤

  天香阁内,四围的黑帐遮住了所有的光亮,白昼犹如黑夜一般。

  关外客已爬上了拔步床,望着晓翀全身赤裸而完美的身体,暗自沉醉,呼吸
已变得急促。

  吴大老板踏上了拔步床的地平,悠闲地打开了床头的红木漆柜。从漆柜中,
吴大老板取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玉瓶和一个乌黑的小瓶,全部放在关外客的身边。

  「大老板,这些是什么东西?」

  关外客不由十分好奇,拿起两个瓶子左看右看。

  「那黑色的瓶子里装着一颗红色的药丸,叫做『快活丹』,绝对是长精神的
好东西。那玉瓶中装的是返魂香,如果我们的天香阁主在行房时想要装死抵赖的
话,你就将这个玉瓶儿放在他鼻下,一准他想晕都晕不了。」

  吴大老面上仍带着和善的笑容,却有意无意地望了晓翀一眼。

  「大老板,这些东西我先不急着用,您就赶紧的说说如何才能让我在这小美
人身上尽了兴致吧?」

  关外客望着吴大老板,显得有些心急。

  「这玉娈又称娈中之玉,是上好的极品啊。他最大特色便是下体玉茎中的玉
液,这东西十分清纯,不但爽口,而且极为滋补。大官人一定没有品尝过吧?」

  吴大老板指了指晓翀下体的玉茎,坐在了拔步床上。

  「我还真不知道这个,那好,我现在就吹吹这小美人精致的小玉箫。」

  关外客说着便俯下身子,一口将晓翀的玉茎含在口中。

  「慢!大官人不让这小东西先淫浪了,这玉液能洒出多少?再说了,如果这
小东西不能迎合大官人,也不能将他稀有的体香给逼出来。哼!这小东西身上什
么地方最为敏感,什么地方最能动情,让我一一道与大官人,保准让大官人玩得
尽了兴致。」

  吴大老板的笑容依旧,眼中却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

  关外客已是欲火焚身,按照吴大老板的指引,开始了对晓翀的身体疯狂的侵
占……

  吴大老板已走下了拔步床,坐在天香阁内的春凳之上,精心地品着玉杯中的
香茗。层层的重帷这下,看不清拔步床上的情形,却可以清楚地听到床上二人交
合所发出的声音。

  关外客的亲吻已遍布了晓翀的全身,却在晓翀胸前的花蕾前撩扰时轻时重,
一只手揽住晓翀的纤腰向下摸索,一只手却在晓翀的胯下恶意地轻轻搔刮着……

  晓翀的心中十分厌恶,但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却全被有节奏地控制着,封存的
欲望终于被激发,身体同时出卖了主人,晓翀的身体得到了满足,不时发出浅浅
的呻吟……

  销魂的呻吟声使关外客更加动情,亲吻更加大了力度,舌头却更加不安份起
来……

  晓翀的身体无比燥热,内心却无比痛苦。心中所有的伤痛却又变成了羞愧,
生理的需要与心理的抗拒让他生不如死。

  关外客猛得含住了晓翀的玉茎,玉茎经不住持久的挑逗,甘美的玉液一泄如
注……

  关外客品尝着玉液的甘甜,身下的欲根已完全涨满。

  晓翀的身体随着玉液的倾泄已完全脱力,无力地躺在拔步床上,后背的鞭伤
又开始隐隐作痛。

  关外客满足抚摸着晓翀的肌肤,却将手指探入了晓翀紧窒的幽穴这中。

  「嗯!」

  晓翀负痛,用力咬住嘴唇,却还是疼得哼出声了声音。

  关外客将手指从晓翀的幽穴中抽出,摇了摇头。

  「大老板,这小美人真是太美妙了。果然如传闻一样,让人一辈子也品尝不
够,不过,他的身体太弱了,不知道还经不经得起让我那行货入他的菊穴?」

  「大官人请放心,请您尽性而为那『玉树后庭花』之事,就算这小东西今日
里血溅拔步床,我也不会见怪,一切损失都算是我的就是。我在一重天的贵宾厅
内摆好了酒菜,待大官人尽了兴致便来和我共饮一杯。我先告退了,大官人尽请
随意。」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了天香阁。

  隔着重得的帷帐,晓翀看不到吴大老板的身影,但吴大老板的声音却如尖刀
般剜着他的心。

  「血溅拔步床……」

  关外客不再多想将自己涨满的硕大欲根完全插入了晓翀的幽穴,晓翀的身体
如撕裂般疼痛,但却不如此时心中的疼痛。

  晓翀此时疼得冷汗直冒,却突然很想笑。晓翀猛然间觉得自己的确是很可笑
的,其实,像这样被人出卖也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是不知为何,此时的心却是
如此地痛……

  关外客将欲根不停地穿插,晓翀痛得昏死过去,却又被返魂香熏醒。晓翀忍
受着如此痛苦,却紧紧咬住牙根,没有叫出一声……

     ***    ***    ***    ***

  一重天,贵宾厅内已准备好了酒宴。豪华的八仙桌上,已摆满了八样精致的
下酒菜。

  吴大老板已吩咐完毕,便坐在贵宾厅内,自斟自饮地品尝着美酒。

  老鸨和大茶壶望着颇显愉快的吴大老板,却不敢询问晓翀的情况。

  老鸨进入如意楼已经十九年了,大茶壶跟随吴大老也已经十七年了。他们深
知吴大老板的为人,晓翀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吴大老板的脸该是乌云密布才对,
现在吴大老板却是春风满面,这一切很不正常。

  老鸨和大茶壶都在害怕,吴大老板在这种时刻的笑容,却仿佛是来自地狱的
催命符……

  午时三刻,九重天天香阁的门终于开启。

  关外客显得有些疲惫,却是满面红光。

  「大官人,我家爷正在一重天的贵宾厅内等您,请您务必赏光。」

  大茶壶站在天香阁的门口,恭身侍候。

  「好!这位大老板真够意思!我还真是饿了,我这就去找他!」

  关外客随意的盥洗了一下,便匆匆离开了天香阁。

  大茶壶目送关外客下了楼,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连忙拉开重帷,踏上了拔步
床。

  拔步床上,晓翀昏昏沉沉地显无力地趴在一旁。绝美的容颜却因情事而泛着
红晕,下体的幽穴微微渗着血,后背的鞭伤却已经破裂。

  「晓翀,你……你没事吧?」

  大茶壶轻轻抱起了晓翀,伸手摸了摸晓翀的额头。

  晓翀半瞌着双眼,却微微摇了摇头。

  「你先在门口休息一下,我收拾好天香阁便送你下去。」

  大茶壶脱下他身上的衣服,裹住晓翀赤裸的身体,望着已乱得不像样的天香
阁,摇了摇头。

  晓翀靠在墙边,闭上了双眼,一颗心却不知在何方游荡……

     ***    ***    ***    ***

  一重天,贵宾厅内,吴大老板与关外客交杯碰盏、举箸品肴。

  关外客不时地伸出拇指夸奖如意楼,吴大老板显得十分开心。

  「大老板,我只想问一句,你是真的不稀罕那小美人吗?说实在的,他若是
个女子,我便是半用个家当也要将他娶回家中受用。可惜是个娈童,过几年岁数
大了,骨头长硬了,也就无趣了。真是白费了这绝世的品貌。」

  关外客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显得有些失落。

  「大官人,怎么?对我们天香阁主还不尽性,要不要再上阁去?」

  吴大老板没有回答关外客的问题,却笑着为关外客斟满了酒,眼中尽是关切
的神色。

  「算了,大老板,我真的是尽了兴致了。这么多年,我到处寻欢作乐,就从
未见过如此的妙人儿。今儿算是在如意楼见识过了,大老板又讲义气又不护短,
真是个大好人!我借花献佛,也敬大老板一杯!」

  关外客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敬了吴大老板一杯。

  「好!多谢大官人,我满饮此杯!」

  吴大老板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却转过头来挥了挥手。

  「拿上来!」

  两个小厮应承着,却将关外客的两袋金沙拿了进来,放在关外客的面前。

  「这是大官人的金沙,请大官人收好!我早就说过,大官人的一切开销全算
是我的!」

  吴大老板指了指金沙,又为关外客斟满了酒。

  「大老板!岂有此理!你这不是在羞我的脸面吗?我来逛窖子,当然要付银
子。何况,那小美人真是千金之身!你将金子还给我,难不成是小看我?」

  关外客气呼呼地转过头去,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大官人别生气,是我调教不严,竟然让娈童伤了大官人,我怎么敢收大官
人的金子?」

  吴大老板连忙站起身来,向关外客深深一揖。

  「我当大老板是朋友,大老板教了很多行乐的法子,我原来只是个粗人,每
次都只会霸王硬上弓这一招,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大老板,让我尝到了如此的美
味。这些金子就算是我对大老板的一点敬意,要是当我是兄弟,大老板就收下这
金子!」

  关外客将金子推给了吴大老板,也向吴大老板打了一揖。

  「好!关外的朋友真是爽快啊!恭敬不如从命,再推拖下去就显得吴某小器
了。来!我敬兄弟一杯!以后在扬州城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

  「好说!请!」

  二人一同满饮此杯,关外客便要起身告辞。

  吴大老板送关外客直出了如意楼的大门却突然欲言又止。

  「吴兄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想说又不说的,让人干着急!」

  关外客拍了吴大老板一把,显得有些不快。

  「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兄弟虽然在关外十分富庶,但是这金子也不能
乱使。我这如意楼的天香阁主身价千两,这是扬州城内人人尽知的事情。可是那
万春楼的倾国、倾城两兄弟的身价只有五百两,却要了兄弟七百两。我真是为同
行有如此无信之人而不耻啊!」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也拍了拍关外客的肩膀。

  「什么?那姓万的竟然骗到老子头上了?兄弟,待我查明此事,一定要那姓
万的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谢谢吴兄弟的提醒!」

  「兄弟,吃点亏算了,可别惹出什么事情来!那万大老板可是个有些来历的
人!」

  吴大老板显得有些担心,向关外客拱手道别。

  关外客向吴大老板也打了一揖,大步离去。

  吴大老板转过身来,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哼着小曲儿,转身进了如意楼。

     ***    ***    ***    ***

  如意楼,八重天。

  吴大老板站在悠然居的门口,却驻足未前。吴大老板突然眉间一皱,转身上
了九重天。

  九重天,天香阁外。

  晓翀静静地靠在墙角仍未清醒,吴大老板望了晓翀一眼,闪身进了天香阁。

  大茶壶已将天香阁收拾得一尘不染,望见吴大老板,连忙垂手立在一旁。

  「大茶壶,都收拾好了吗?」

  吴大老板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大茶壶低着头,小心地回着话。

  「爷,请您放心,天香阁都收拾好了。」

  「是吗?为什么拔步床上没有纱帐呢?怎么不挂好?」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指了指空落的拔步床。

  「回爷的话,这纱帐被撕破了,不能用了,我这就派人去更换。」

  大茶壶低声回答吴大老板的话,却希望吴大老板尽快离开。

  「我知道纱帐扯破了,所以才来看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天香阁怎么能
这样不像样?你不必派人去了,你现在就亲自给我去杨州城中最好的徐记的福祥
绸缎庄买纱帐。那些小厮们哪里见过天香阁的样貌?让他们去能办好吗?」

  吴大老板挥了挥手,示意大茶壶立即离开。

  「是,爷,我这就去办。」

  大茶壶低头应承着,心中却放不下晓翀。

  「快去吧?难不成你还想住在天香阁?」

  吴大老板转身出了天香阁,大茶壶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连忙锁了天香阁的
门,却偷偷回头望了墙角的晓翀一眼,飞速下了九重天。

  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只听见吴大老板的呼吸声,和晓翀轻轻的气息。

  「梁晓翀!你赖在天香阁外,是想让我心疼你,抱你回悠然居吗?」

  吴大老板突然蹲下身子,用手抬起晓翀的下巴。

  晓翀睁开了眼睛,望着吴大老板,眼神却异常坚强。

  晓翀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吴大老板,吴大老板冷哼一声,将晓翀柔软的身体拎
了起来。

  「你是不是还想要侍奉我?那你就跪下来求我,要是哄得我开心了,我今晚
就临幸你。要是我不开心了,你就得给我滚回那又冷又黑的黄泉地去!」

  吴大老板将晓翀丢在一旁,转身下了九重天。

  晓翀双手扶着楼梯,美丽而忧郁的双眼中泪水已悄悄滑落。

  吴大老板突然返身上了九重天,给了晓翀一记耳光。

  「你就是用这双狐媚眼睛来迷惑我的人吗?兰韵和大茶壶跟了我多少年了,
竟然为了你和我暗自做起对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下贱淫荡的
男娼罢了!还装什么贞洁?为我守身?算了吧!只要找对了地方,谁不是你身体
的主人?听听你在关外客身下的淫声浪语,你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晓翀抬起头来,双眼满是泪水凝望着吴大老板,一颗心却已疼得无法描述。
刚才的疯狂交欢的情景在眼前再次重现,晓翀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原来竟是如此
的不知廉耻。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的表情,露出鄙视的眼神。

  「你是不是不让男人抱就不会走路?你长那双腿就是让男人摸索中间的话儿
么,再分开好插入穴中的吗?原来不是用来走路的!不过,大茶壶是个天阉,他
不能满足你的淫性儿,你还是不用等他抱你了。有腿有脚地自己不走着下楼,是
不是想撒个娇儿让我抱你?」

  晓翀用力咬了咬干涩的嘴唇,强忍着下体幽穴中撕裂般的疼痛,扶着栏杆站
起身来。

  「哈哈……」

  吴大老板突然大笑了起来,快步走下了九重天。

  晓翀将大茶壶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系好,由于过分用力,晓翀后背的鞭伤开
始作痛。

  晓翀咬紧牙关,赤着双脚,扶着楼梯的栏杆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

  大茶壶宽大的衣服在晓翀脚下拌索,使得晓翀的步伐更加艰难……

  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搬了张太师椅,坐在楼梯下,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看着晓翀艰难的
移动着步伐,心情十分愉悦。

  「哈哈……那么难心吗?要不要找个男人抱你下来?反正你就只会赖床,只
要你放出淫浪来,让人尽了兴致就行!」

  吴大老板抬起头来,讥笑着晓翀。

  「哈哈……」

  「被男人摆弄得连路都走不得了?」

  「就是,只图贪欢,天生淫性啊!哈哈……」

  各重天的姑娘娈童们具已起身,大家围在勾栏旁,七嘴八舌的取笑着晓翀。
吴大老板将晓翀收在悠然居,一住就是一个月,如意楼中的姑娘娈童没有不妒忌
的。

  在如意楼,能被吴大老板相中,唤到悠然居去陪宿,是姑娘和娈童们最想往
的,但是老爷除了和老相好老鸨常来往外,临幸最多的就是花嫣容。

  像梁晓翀那样一个月都住在悠然居,出入还老让吴大老板抱着,这对大家来
说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却由此对晓翀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怨恨……

  现在看着吴大老板如此折磨晓翀,大家竟然都有些开心。

  九重天……

  八重天……

  七重天……

  六重天……

  晓翀不时地停下来喘息着,因忍负着疼痛而冷汗淋淋,绝世稀有的体香阵阵
飘过各个重天,却使得如意楼中的姑娘和娈童们更加忌妒。

  五重天……

  四重天……

  三重天……

  「二……二重天……」

  「啊……」

  晓翀心中暗自念叨,晓翀的双腿已完全脱力,脚下长长的衣襟已缠住双足。
晓翀他突然觉得眼前如平地一般,三重天仿佛已与一重天相接,他可以一步跨过
去……

  晓翀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三重在滚落下来,如意楼各个重天看热闹
的姑娘娈童发出了阵阵的惊呼……

  吴大老板阴沉着脸,没有发话,就没有一人敢去搀扶晓翀。

  晓翀的身体就这样从三重天的楼梯上直直滚落,直到一重天的花厅内,撞到
了桌角,身子才停了下来。

  坚硬的楼梯将晓翀后背鞭伤磨破,鲜血已将后背的衣衫浸染,额头上却因撞
击而流血不止,晓翀苍白绝美的容颜已被鲜血染着。

  晓翀躺在一重天的花厅内,身体已完全失去了知觉,吴大老板只是用眼稍扫
了晓翀一眼,仍未发话。

  所有的人俱已笑不出来,有些姑娘悄悄低下了头。但是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扶
起晓翀……

  一重天的大门突然打开,大茶壶拎着纱帐走了进来,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晓
翀,大茶壶扔掉纱帐,冲了过来。

  「晓翀……醒醒……晓翀……」

  大茶壶拼命摇晃着晓翀的身体,晓翀却始终并未睁眼……

  吴大老板仍未发话,整个如意楼鸦雀无声,静得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老鸨悄悄拾起地上的纱帐拿在手中,乘人不备,偷偷拭去了腮边的泪水……

  大茶壶却突然抱起晓翀,向黄泉地走去……

TOP

0
             十九  征服(上)

  黄泉地内黑暗、阴冷而潮湿。

  大茶壶脱却了裹在晓翀身上的那件宽大的衣服,让晓翀俯卧在地榻上,为晓
翀盖好了被子。

  晓翀仍未清醒,还在昏迷之中,大茶壶轻轻摸了摸晓忡的额头,拭去晓忡眼
角的泪水,转身出了黄泉地。

  吴大老板已经离开了一重天,回到了八重天的悠然居。

  各重天看热闹的姑娘和娈童们具已散去,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不敢出门。

  小厮、丫头、婆子、苍头们也全部躲到了后院,整个如意楼的花厅内竟空无
一人。

  大茶壶上了一重天,回到了逢缘厅。

  老鸨手捧着纱帐,正坐在逢缘厅内,等着大茶壶。

  「妈妈,是您?」

  大茶壶随手关上了门,走到几案边取来一盏油灯。

  「晓翀他怎么样?」

  老鸨红着双眼,低着的头始终未曾抬起。

  「多谢妈妈的关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这就去打些水来,为晓翀清洗伤
口,再取些药来给晓翀敷上。」

  「大茶壶,你还是先去天香阁将纱帐挂好吧,你刚才的举动想是已激怒了老
爷。」

  老鸨将手中的纱帐递给大茶壶。

  「妈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咱们爷怪罪下来,就让爷发落我就是。」

  大茶壶没有接过纱帐,却拿起了铜盆,准备去后院打水。

  「大茶壶,你跟了老爷有十七个年头了,你还不了解他的为人?他生气若是
发了怒,那倒还好说。像他今天这样阴晴不定的样子才让人害怕,我只怕他不会
怪罪于你,却会伤害晓翀,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老鸨一把拉住了大茶壶,夺过大茶壶手中的铜盆。

  「大茶壶,你刚才没瞧见,晓翀被老爷欺侮成那样,满如意楼的姑娘和娈童
们却都乐翻了天,我终于明白了老爷的用意了。」

  「什么用意?这些臭婊子!烂嬖童!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茶壶猛地拍着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具叮铛作响。

  「老爷想要征服的是晓翀的灵魂,要让这孩子彻底堕落。所以才会对晓翀那
么好,让如意楼中所有的人全都忌妒晓翀,这样晓翀就会孤助无援,那么晓翀惟
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老爷,也就自然而然的会听老爷的话了。可是,你我却一直
暗中周旋,让晓翀能够勉强过关。」

  大茶壶闻听此言,双眼直直地望着老鸨,却未发一语。

  「我这就去煮点黍米粥给晓翀,你还是先把如意楼的纱帐挂好,再去照顾晓
翀吧。免得又给这孩子带来什么不幸。咱们各自小心为妙!」

  老鸨突然站起身来,出了逢缘厅。

  「什么?难道说咱爷他折腾这么大的动静,却是在吃晓翀的味儿?」

  「你以为呢?」

  老鸨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逢缘厅,奔厨房而去。

  大茶壶摇了摇头,拾起了纱帐,也随着老鸨出了逢缘厅。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坐没有关门,坐在门口的太师椅上,双眼却死死盯着门外。

  大茶壶拿着纱帐上了九重天,吴大老板冷哼了一声,「嘭!」地一声,将悠
然居的门关上。

  大茶壶没有应声,在天香阁内挂好了纱帐,轻轻下了九重天。

  一切都已安排停当,大茶壶又来到了黄泉地。

  此时已过申时,晓翀仍未清醒,大茶壶将点燃的油灯放在桌上,微弱的灯光
下,晓翀的脸色更加苍白。

  大茶壶默默地为晓翀清洗伤口,上好金创药,并为晓翀换了套干净的衣裳。

  老鸨煮好的黍米粥放在床桌上,便离开了黄泉地,大茶壶舀起一杓黍米粥,
轻轻吹了吹,确定不烫,才送入晓翀的口中。

  晓翀温润的双唇已变得干涩,清香的各黍米粥入口之后,生理的需求使晓翀
在昏迷中微启朱唇,却因身虚弱无法咽下太多。

  大茶壶精心地喂着晓翀喝粥,不时拿出汗巾擦拭着从晓翀嘴角溢出的粥。

  一碗黍米粥已全部喂晓忡服下,大茶壶为晓翀盖好被子。

  「好好睡吧……醒来会没事的!」

  大茶壶依依不舍地望了晓翀一眼,还是上了一重天。

  此时已是申时三刻,酉里如意楼就要正式营业了,大茶壶开始布置安顿着小
厮们忙碌起来……

  晓翀静静地沉睡着,头部阵阵的疼痛,使他脑海开始浮现着往事……

     ***    ***    ***    ***

  渔村农家的院落中,正午酷烈的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端跪在院子当中,双眼已开始发晕,额头上尽是汗水。

  「晓翀哥哥……爹爹还没回来呢,你别跪在这儿了嘛,你带我们一起去找爹
爹去。」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拉扯着跪在烈日下少年的衣襟,央求着。

  「绣芳,你听话,快回屋里去,外面太晒了。」

  少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淡淡地一笑。

  「晓翀哥哥,娘亲不给我们馒头吃,我的肚子已经很饿很饿了。」

  小女孩轻轻地靠在少年的身边,嘟起了小嘴。

  「对不起,都是晓翀哥哥不好,惹娘亲生气了,如果没有我,娘亲就不会惩
罚你们了。」

  少年轻轻将身边的小女孩揽在怀中,双眼中已浸满的泪水悄悄地滑落……

  小女孩用小手轻轻抹去了少年腮边的泪水,睁大了双眼望着少年。

  「晓翀哥哥,你别哭了,绣芳以后都听话呢!绣芳的肚子不是很饿了!」

  「晓翀哥哥,外面好热啊!你快点进屋去吧!娘亲要是再打你,你就赶快跑
啊!」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也跑了过来,拉了拉跪在烈日下的少年。

  「我没事,水生,你是哥哥,你要好好照顾绣芳,你带绣芳回屋去,别晒坏
了。」

  少年轻轻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将小女孩的手轻轻搭放在小男孩的手中。

  「嗯!」

  男孩拉着女孩进了屋里,小女孩还不时地回头望着少年。

  少年用力咬着嘴唇,却还是止不住静静流淌的眼泪。

  「梁晓翀!怎么着,你伤心了吗?这都是因为你,他们才没饭吃,你不听我
的话,竟敢偷东西吃,那么就让你的弟妹陪着你饿肚子。」

  一位妇人从屋中走了出来,冷冷地望着少年。

  「娘亲,你放过水生和绣芳,他们都还小,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他
们会饿坏的身体的,只要你放过他们,我随你处置。」

  少年的喉咙已十分干涩,声音也十分微弱。

  「好!我给两个孩子饭吃,你却要跪到太阳下山,一刻也不能少。然后去给
我打水,直到所有的水缸全部装满,一滴也不能少。」

  「一言为定!请娘亲给绣芳和水生饭吃。」

  少年抬起头来,直视着妇人。

  「一言为定!梁晓翀,我只是说给两个孩子饭吃,可没说给你饭吃,你要是
偷吃的话,我就……」

  妇人的脸上挂着残酷的笑意,冷冷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我不会偷吃的,就是饿死也不会。」

  少年苍白的容颜却异常坚定,望着妇人,轻蔑地一笑。

  「哼!」

  妇人转身进了屋中,却唤过两个孩子。

  「绣芳、水生,给你们馒头,去吃吧!」

  两个孩子的肚子早就饿了,接过馒头便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喝点水,别噎着!」

  妇人关切地望着两个孩子,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喂两具孩子喝水。

  「娘亲,晓翀哥哥的肚子也一定饿了,给晓翀哥哥一个馒头吃吧!」

  女孩抬起头来,望着妇人。

  「是啊!娘亲,晓翀哥哥肯定饿了,你就给一个馒头嘛,只一个就好了。」

  男孩也望着妇人,满眼期望。

  「哼!梁晓翀,这个勾魂的东西!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迷魂法,竟然把你们爷
仨的魂全都迷住了,如果你们再不听娘亲的话,你们也就别吃了,陪他一起饿着
好了。」

  「不吃就不吃!」

  男孩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馒头丢给妇人,一把将女孩手中的馒头打落在地。

  「哇……呜哇……」

  女孩受到了惊吓,哭泣起来。

  「娘亲是坏娘亲……我讨厌娘亲!」

  「爹爹……你快回来……我要爹爹……」

  「绣芳,不哭。哥哥带你去找爹爹回来,咱们告诉爹爹,娘亲是大灰狼变的
后妈!」

  男孩拉起女孩向屋外走去。

  「什么啊?水生,你在说什么?你说我是后妈?这是谁教你的?是不是梁晓
翀?」

  妇人被男孩的话激怒了,冲出屋子追打着男孩。

  「晓翀哥哥……救救我!狼亲是大灰狼变得后妈!」

  男孩被吓坏了,一头扎进了少年的怀中。

  妇人的拳头如暴雨般袭来,少年紧紧地抱着男孩,任凭妇人疯狂的撕打,却
未让男孩挨到一拳。

  「梁晓翀,你给我放手!」

  妇人呼呼地喘着粗气,指着少年。

  少年的口鼻已被打出血来,却仍就紧紧抱着男孩,没有松手。

  「哼!梁晓翀,你等着,有你好看!」

  妇人怒冲冲地进了屋中,女孩还在院中哭泣。

  「绣芳,别哭了。水生,你也别惹娘亲生气了。你们要做听话的好孩子。」

  少年温柔的将两个孩子揽在怀中,两个孩子紧紧靠在少年的怀中,停止了哭
泣。

  「晓翀哥哥,娘亲就是大灰狼变的后妈!小豆子的娘亲死了,他的爹爹娶了
个后妈,那个后妈是太灰狼变的,她就不给小豆子饭吃。娘亲不给我们和晓翀哥
哥饭吃,所以娘亲就是大灰狼变的后妈。」

  男孩扑在少年怀中,伸出手来勾着少年的脖子,认真地道。

  「呜哇……我怕……娘亲是大灰狼变的后妈……」

  女孩扑在少年怀中,又开始哭泣。

  「胡说!娘亲不是大灰狼变的后妈,娘亲就是娘亲,是晓翀哥哥不听话才惹
娘亲生气了,你们只要听话,不惹娘亲生气,娘亲是不会不给你们饭吃的。」

  少年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轻轻笑了笑。

  傍晚,渔村里家家已是炊烟袅袅,张渔哥已收网归来。

  一进院中,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围在爹爹的身边,已经忘记了白日的不快。

  少年望了望欲落的夕阳,揉了揉已跪得发麻的双腿,到厨房提起水桶,向井
边走去。

  「晓翀,你现在才去打水?」

  张渔哥望了望晓翀,心中有些奇怪。

  「嗯。」

  少年点了点头,低着头,提着水桶向外走去。

  「晓翀,你的脸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娘亲又责打你了?」

  张渔哥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少年脸上的瘀伤。

  「张大叔,我没事……我要去打水了。」

  少年躲开张渔哥,提着水桶出了院子。

  不一刻,少年提着一桶水进了院子。

  少年将水桶里打满的水,灌入水缸,转身又提着水桶去井边打水……

  一趟……

  二趟……

  三趟……

  又大又深的水缸还没装满,少年已累得喘着粗气。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
来……

  「晓翀,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去打水吧!天都黑了,要是够用了就明天再去打
水吧!」

  张渔哥拿着两个馒头,招呼着少年。

  「不……不用了,张大叔,我不饿。你让绣芳和水生吃过饭早些歇息吧!我
再打一桶,水缸就快装满了。」

  天边的斜阳早已坠落,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安静而详和的渔村已渐渐安静了下来,少年拎着水桶,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
上。

  「是晓翀吗?天都这么晚了,还在打水啊?吃过饭了么?」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村妇,询问着少年。

  「哦,是李婶娘啊!谢谢您李婶,我……我吃过了,就打这一桶,家里今日
用得多些。」

  少年礼貌地向村妇点了点头,向村口的井边走去。

  「多好的孩子啊!长得多漂亮啊!人又善良,又知礼数,要是我儿子能像这
样可就好了。」

  村妇自言自语地向家中走去,少年的背影已渐渐消失……

  村口的井边,少年将吊桶沉入水中,却感到浑身乏力。许是一天水米未尽,
少年觉得身体异常疲惫。

  昏暗的天色下,黑漆漆的水井中根本看不清吊桶的位置。井边的苔藓又湿又
滑。

  少年定了定神,用力拉扯着吊桶,吊桶却变得异常沉重,突然,少年的头脑
一阵莫名的眩晕……

  少年踩到了苔藓,脚下一滑……

  「咕咚!」一声,吊桶已沉入了深井,少年的额头撞在了井壁上,人已昏死
了过去……

  夜已深了,两个孩子已沉沉地睡去,张渔哥却久久无法入睡。

  「渔哥,你不睡觉,坐在那发什么呆?」

  妇人从床上坐起身来,望着张渔哥。

  「阿凤,晓翀他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哼!那个小贱种一定又装出一副可怜相,不定去哪家讨饭去了,天生就是
下贱胚子!一准儿死不了!你放心吧,过会子,他会像条狗一样爬回他的狗窝去
的!」

  妇人没好气地倒身躺在床上,却用被子蒙住了脸。

  张渔哥望了妇人一眼,也躺在妇人身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去……

TOP

0
             二十  征服(下)

  清晨,天刚蒙蒙亮,寂静的渔村勤劳的渔民已陆续起身。

  「嘭嘭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惊醒了尚在睡梦中的张渔哥夫妇。

  「阿凤,有人敲门,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我去外面看看,你就歇着吧。」

  张渔哥披上衣服,连忙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七八个人,全都是渔村中的村民,为首的正是邻居李婶和她儿子拴
柱。

  拴柱怀中打横抱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四肢地力的下垂着,仍在昏迷中。

  李婶怒视着张渔哥,旁边的村人也都直视着张渔哥。

  「是他李婶和拴柱,还有乡亲们,一大早的,你们这是……」

  张渔哥满脸疑惑,却突然望见拴住怀中抱着的少年正是自家的晓翀。

  「是晓翀?他……他怎么了?」

  张渔哥伸出手来,想要接过少年。拴柱却将身子一扭,不让他接近少年。

  「渔哥,你还真够狠心的!你这也太过份了吧?虽说晓翀这孩子不是你的亲
骨肉,但他总算也是条性命不是?你怎么能把他往死路上逼?」

  隔壁的李婶带着乡亲们冲进院中,却指着张渔哥的鼻子责骂起来。

  「就是!」

  「后爹就是后爹!」

  「谁说不是?羊肉怎么能贴到狗肉身上?」

  「可不?俗话说,隔层肚子隔重山,不是亲生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要是他家水生和绣芳他能这样作贱吗?」

  村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纷纷指责着张渔哥。

  「李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你们这连指带骂的,我还蒙在鼓里呢!」

  张渔哥面上堆着笑,再次伸出手来,想接过栓柱怀中的少年。

  「等等!话不说清楚,你就别碰这孩子!」

  李婶一把搡开张渔哥,乡亲们一起挡在了少年前面。

  「我真的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乡亲们,我张渔哥的为人你们还不了解
吗?」

  张渔哥有些着慌,急忙向乡亲们表白着。

  「过去的张渔哥是个本份人,这谁不知道?现在的张渔哥还真说不准儿?我
问你,晓翀是你家孩子不是?」

  李婶仍然不依不饶,与张渔哥对质起来,「当然是我家孩子,谁都知道晓翀
是我家水生和绣芳的哥哥。」

  「那是,晓翀这孩子的确是把水生和绣芳当成是亲弟弟妹妹一样,可是你却
未必也当晓翀是亲儿子吧?」

  「谁说的,我心里一直当晓翀是亲儿子。」

  「是吗?那为什么不许他叫你爹爹?还有,哪有自家的孩子一宿没回来,做
爹爹的却蒙头大睡的?」

  「我……我不知道晓翀一夜没回来。」

  「不知道?你睡得还真死!孩子回没回来竟然都不知道?」

  「我……唉!」

  张渔哥蹲在了地上,用手抓着头发,却不知如何解释,明知自己是冤枉的,
但是却不想当着乡亲们的面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媳妇的主意。

  「李婶娘,晓翀哥哥他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睡着不起来呢?」

  院内的吵闹声已将两个孩子惊醒,两个孩子跑到院中,看到面前的情景却也
些不解。

  「绣芳、水生,你家晓翀哥哥昨夜一直都没有回来,你们都不知道吗?」

  李婶拉过两个孩子,蹲了下来,笑着询问。

  「不知道,我和水生哥哥都住在屋子里,晓翀哥哥不住在屋子里,他是住在
院子里的柴房里的。」

  「绣芳……」

  张渔哥瞪了女孩一眼,女孩嘟起嘴,不再言语。

  「是娘亲不让晓翀哥哥和我们住在一起,也是娘亲不让晓翀哥哥吃馒头。」

  男孩冲张渔哥做了个鬼脸,却躲到李婶的背后。

  乡亲们不由互相看了看,一起望着张渔哥。

  张渔哥一把拉过两个孩子,傻呆呆地站在一旁,却不知如何开口。

  「李家婶子还真是空闲得紧,一大清早的不在家中操持,却跑上门来兴师问
罪?真是太辛苦了。」

  张渔哥家的妇人慢慢悠悠地从屋中走了出来,懒洋洋地望着院中的乡亲们。

  「他张嫂,渔哥不是孩子的亲爹,难道说你也不是孩子的亲娘吗?晓翀这孩
子多好啊!你们这是做什么?你凭什么虐待这孩子不给他饭吃。」

  李婶也不甘示弱,回敬着妇人。

  「哼哼……难怪他李婶不明白,谁叫你不读些书呢?你没听过,养不教,父
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孩子性子倔强,又不听话,还挑嗦着弟妹,和长辈顶
撞。你们说像这样的孩子不管教能行吗?欲话说,『君要臣死,君不得不死;父
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我是怕这孩子走歪了路,所以才责罚于他,要不然我去
县衙告他个忤逆之罪,县老爷的板子也不饶他!你们只看他是个孩子,岂不知这
孩子心里有主意着呢!」

  妇人面上带着一丝讥笑,望着院中的乡亲们。

  「这……他张嫂,你家也是殷实人家,怎么就不给孩子饭吃?你瞧这孩子瘦
得,连身子骨儿都是软的。」

  李婶拉起少年的衣袖,捏了捏少年的胳膊。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这孩子生下来就有弱疾,这日日服着药,身子骨还是
那样。他这病根本就不能吃得太饱,否则就会发病的。再说了,小孩子哪有不贪
食吃的?但是做父母的总是要管制的,否则弄出了人命算是谁的?」

  妇人依旧带着嘲讽的笑容,环视着院中的乡亲。

  「算了,这是张渔哥的家事,他自会处理的。渔哥,今儿早上,拴柱去井边
打水,发现你家晓翀磕破了脑袋,额头上全是血,昏死在井边。你们做长辈的也
该操些心,若是跌入了井中,不是白白送了这孩子的性命吗?你们以后好自为之
吧!咱们走吧!」

  一位老人走上前来,望着张渔哥。

  「是……何阿叔,我们以事一定会注意的,谢谢您,谢谢乡亲们了。」

  张渔哥诺诺称是地点着头,脸已涨得通红。

  「好了,拴柱,将晓翀交给渔哥吧,我们都回吧。人家渔哥媳妇是识字明理
的,不需要咱们多管闲事!乡亲们,全都散了吧!」

  被称做何阿叔的老人,正是村中很有身份的长辈,乡亲们见何阿叔发了话,
便全部散去。

  拴柱将怀中的少年交给张渔哥,却似有些恋恋不舍。

  「走吧!栓柱,晓翀毕竟是他家的孩子,落在这种恶婆娘的手中,这是他的
命,我们也管不了。」

  李婶一把过儿子,却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张渔哥夫妇一眼。

  张渔哥低着头,不敢看李婶,妇人却面露得色瞪了李婶一眼。

  「娘,我喜欢晓翀,他的身上好香,我不要冬梅做媳妇儿,我要晓翀做媳妇
儿。」

  拴柱生来便有些痴呆,却突然拉着李婶说着呆话。

  「你这个傻儿子,真是气死我了!晓翀和你一样是男的,你娶他做媳妇儿,
让娘日后怎么抱孙子?」

  李婶抽了拴柱一巴掌,拉着拴柱回家。

  「娘!晓翀他生得漂亮,比冬梅漂亮!晓翀身上好香,冬梅是臭的!娘!」

  拴柱仍在说着傻话,李婶却一把拎住拴柱的耳朵,将拴柱拉回屋去。

  「哈哈……」

  妇人瞧着这对母子,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回过头望了望张渔哥怀中的少年。

  「阿凤,亏你还笑得出?早就让你对晓翀好些,你看看,这事弄的,还不知
晓翀这孩子有没有事情?要不,我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张渔哥抱着少年,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把这个小贱种送回他的狗窝,也不用请什么医生了,我来亲自调理就是
了。」

  妇人一把拉过两个孩子,径直走入了屋中。

  张渔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少年抱入了柴房。

  柴房中,黑暗阴泠,四处的围墙透着凉风。

  少年头上的伤已被包扎好,血也已止住,却仍在昏迷中。

  妇人一人独坐在柴房内,手捧着药碗,望着少年,双眼充满了怨毒……

  「看来已经快成功了,这小贱种的体香连对门的傻小子也能迷得住,是该到
可以出手的时候了。」

  少年苍白的容颜依然美丽,妇人缓缓地将药送入少年的口中。

  昏迷中的少年已缓缓地将药咽下,妇人仍在静静地注视着少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了妇人冷漠的眼神正望着自
己。

  少年浑身一颤,浑身无力,却硬将头扭了过去,闭上了双眼。

  「梁晓翀,你还真是倔强,让你服个软就那么难吗?你是不是以为你死了就
能一了百了?你错了,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就这么死了太
可惜了。你快喝完这碗粥,我可不想让你死!」

  妇人递过半碗粥,送到了少年的唇边。

  少年望着妇人淡淡地一笑,笑容充满着不屑,却未曾张口。

  「真有志气!梁晓翀,你想激怒我吧?很可惜,我是不会生气的。」

  妇人将粥放在一旁,却从碗中取出两个包子,在少年的面前晃动。

  「你看,这是香菇焰的包子,你不是想吃吗?那就吃吧!」

  「我说过……我再也不吃……不吃你做的东西了……饿死……也不吃……」

  少年虚弱的喘息着,眼含着笑意,望着妇人。

  「下贱胚子!你真有种!我会有办法对付你的!你不吃我做的东西,可是你
在昏迷之中不是还喝了一碗药,半碗粥吗?现在你能还我吗?」

  妇人狠狠地咬着牙,双眼喷着怒火。

  「用……用我的命还你……行吗?」

  少年眼中掠过一丝哀伤,突然力将头撞向旁边的墙壁……

  「你……梁晓翀……」

  妇人一把拉住少年,少年因身体太虚弱,使不上力气,只是将自己撞昏……

  妇人松了一口气,擦拭着少年额头涌出的鲜血,冷哼一声,出了柴房。

  少年一直昏睡着,耳边却突然传来阵阵的呼唤声。

  「晓翀哥哥……」

  「晓翀哥哥……你醒醒……」

  「晓翀哥哥……你别睡……」

  「晓翀哥哥……」

  少年微微睁开了双眼,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趴在他身旁。

  「绣芳……」

  「水生……」

  「爹爹!晓翀哥哥不睡觉了,他醒来了!」

  女孩开心的叫喊着。

  「晓翀,你饿不饿?来,快把这碗面吃了吧!」

  张渔哥从竹篮里拿出一碗面,递给少年。

  「张大叔,谢谢你,我不吃。」

  少年淡淡一笑,眼中划过一丝忧伤,却摇了摇头。

  「傻孩子,跟自己的肚子呕气多受罪,这碗面不是你娘亲做的,是隔壁的李
婶为你做的,悄悄交给我的,你好歹尝一点儿。」

  张渔哥将面凑在少年的唇边,挑起了一绺,送入少年的口中。

  少年仍在迟疑着,未曾张口。

  「晓翀哥哥,你快吃嘛!吃饱了,我们一起爬树去。」

  男孩将头凑了过来,望着少年。

  「不!晓翀哥哥,你吃了面,肚子不饿了,带我去捉泥鳅吧!」

  女孩也将头凑了过来,望着少年。

  「爬树!」

  「捉泥鳅!」

  两个孩子争论着,少年眼中已浸满了泪水,心中却隐隐有种浓郁的幸福……

  「嗯!我们先去捉泥鳅,再去爬树。水生,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不要总
是和妹妹争。」

  少年不再固执,顺从地将张渔哥手中的面条噙在口中,缓缓咽下。

  「晓翀哥哥,好吃吗?」

  「有没有娘亲的包子好吃?」

  「包子?」

  少年从枕边拿过两个包子,递给两个孩子。

  「你们拿回屋去吃吧,天色不早了,要早些睡觉。」

  「嗯!」

  两个孩子接过包子,点了点头,手拉着手出了柴房。

  「晓翀,这两个包子你留着自己吃吧!又惯着他们。」

  张渔哥白了少年一眼,满脸竟是埋怨。

  「不必了,我不需要……这世上惟一让我留恋的就只有水生和绣芳了,只要
他们幸福,我怎样都好……」

  「晓翀……我对不起你,我太软弱了。我答应过阿凤……我……」

  张渔哥低着头,双眼已湿润。

  「张大叔,我没事的。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少年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拭去张渔哥面上的泪水,笑容中充满着温柔……

  柴房外,妇人仍在暗中窥视……

  望着两个孩子手中拿着的包子,妇人心中怒恨交加。

  「梁晓翀,你有种,真的不吃我做的包子!好!有骨气!我就不相信我还征
服不了你一个小贱种?我要把你送到人间天堂去!那里自然有人治得服你!」

  妇人转身进了屋中,仍在暗自盘算。

  张渔哥已离去,少年一人独自躺在柴房中,摸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却感到头
脑发昏,便轻轻瞌上了双眼,沉沉地睡去……

     ***    ***    ***    ***

  空气中充满着潮湿的气味,额头的伤口却是越来越痛。

  晓翀睁开了双眼,四周仍是一片黑暗,只有破旧的床桌放在一盏摇曳的油灯
发出微弱的光芒。

  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是却能隐约听到上面阵阵的喧闹声。

  「原来只是一个梦?」

  晓翀想挪动虚弱的身体,后背的伤痛却让他冷汗直冒。

  「这一切都不是梦啊,不论是在渔村里还是在如意楼。我的生活永远都没有
梦……」

  晓翀用力咬着嘴唇,想要坐起身来。苍白的双唇似要被咬出血来,身体的疼
痛却让他不得不重新躺下……

  如意楼八重天,吴大老板面如蒙霜,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喝着闷酒。

  「嘭嘭嘭……」

  「什么人?」

  「是我,老爷,我是嫣容。」

  「进来!」

  花嫣容扭动着腰肢,轻盈地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如意楼的生意不好吗?你这么空闲?」

  「老爷……嫣容才给恩客们唱过小曲,这会子是不放心老爷您,怕你闷坏了
身子骨,才来看看的。老爷若是嫌弃,嫣容这就出去!」

  花嫣容上前施了个万福,便要转身退去。

  「站住!」

  吴大老板一把拉过花嫣容,将她丢在了拔步床上。

  「自己脱光了,叉着腿,等着我!」

  吴大老板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一把解开了系在腰上汗巾,松开了裤子,只将
那话儿拿了出来。

  花嫣容不敢怠慢,迅速脱去衣裳,将双腿分到最大,露出风流穴来。

  吴大老板一把提出花嫣容的头发,将上面的钗钏全都甩在地上,将自己的欲
根插入了花嫣容的阴户。

  「老爷……轻点……」

  花嫣容淫态百出,却将下体贴得更紧。

  「臭婊子,你这小淫妇!你不是就喜欢老爷我动粗吗?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就是老爷我的独门绝技,乾坤大回旋吗?我这招让多少像你这样的骚货淫水乱
溅?」

  吴大老板用力穿插着欲根,花嫣容淫声不断,不住地呻吟。

  「给我滚!」

  吴大老板突然将欲根从花嫣容的阴户中抽出,站起身来,冷眼望着花嫣容。

  「老爷……嗯……我受不了……求您……再来……」

  花嫣容淫水如潮,却因吴大老板突然停止而欲火焚身,浑身难耐……

  「哼!难怪最近没人翻你的牌子?稍一引诱,你就淫水直流,阴户开得像是
窗户,让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可没兴趣将精液洒在你这破落户身上,你穿好衣
服,滚回你屋去,自己解决吧!」

  吴大老板已坐在太师椅上,继续喝着闷酒。

  「老爷……您让嫣容怎么解决?嫣容求你了,赐给嫣容一次满足吧!」

  花嫣容光着身子,匍匐前行,爬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吴大老板的腿。

  「哈哈哈哈……你这小淫妇不是有的是法子吗?上次把我的玉托举弄碎了,
这次,我不能带着玉托举进你的阴户。也是你自找的,不过还好,我前日里得了
个上好的玉势,你先试试滋味吧!」

  吴大老板放下酒杯,打开一个锦盒,取出一个玉势,拿在手中把玩。

  玉势是用翠玉制成,粗大而坚硬,吴大老板一把提起花嫣容的双脚,将玉势
没根塞入花嫣容的阴户。

  「啊……老爷……」

  花嫣容的身体不停地抖动,却又忍不住发出淫荡的叫声。

  「哈哈哈哈……怎么样?这东西能满足你这小淫妇吧?比老爷套着玉托举还
让你舒服吧?」

  吴大老板将手中的玉势反复穿插,花嫣容的下体已开始渗血。

  「老爷,您饶了我吧!上次弄坏您的玉托举,是我的不是。要是为了那个玉
托举,你杀了嫣容,也无话说。可是,您总不能把天香阁主的气撒在我的身上,
您就是今儿弄死了我,天香阁主也不见得就记您的好,服您的软。」

  花嫣容连哭带叫,不知是痛苦还是舒服。

  「马上给我滚出去!」

  花嫣容的话如毒蛇般刺激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猛地将玉势抽出,一脚将花
嫣容踹开。

  花嫣容连滚带爬,拾起衣服,穿在身上,往悠然居外爬。

  「等等!」

  吴大老板突然一声,吓得花嫣容伏在地上,不敢乱动。

  「这个玉势送给你,犯贱时自己插进去,免得你总想着偷汉子,养情人。这
后院里的小厮中也有几个长得利落的,你的心里痒得很啊!」

  吴大老板将手中的玉势丢在花嫣容的脚下,双眼泛着寒光。

  「嫣容……不敢……」

  花嫣容拾起玉势拿在手中,身体仍在瑟瑟发抖。

  「这玉势可是个好东西,你自己就能用。不像那玉托举,还要套在男人的话
儿上,要是没了男人,你不就空落了吗?好了,拿着爷赏你的,快去受用!」

  「是,谢谢老爷。」

  花嫣容连忙出了悠然居,慌忙回到了七重天。

  吴大老板仍然面无表情,继续喝着闷酒。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仍在惊魂未定,看来,吴大老板今日对她的虐性之举并非是为了自己
那日自己弄碎玉托举,陷害梁晓翀而致。

  而是前些日子,老爷将梁晓翀留在悠然居,未曾招过自己,自己一时淫心蒙
动,与后院的小厮偷情的事情被老爷识破了。

  想想这些事情,花嫣容只觉得浑身发冷。原来偷养小厮也不止是贪尝少年的
滋味,最主要的还有一点,就是要监视大茶壶的动静。

  虽然名义上整个如意楼的日常事物都由老鸨做主,但实际上,如意楼中的姑
娘、丫环们全都归老鸨管理,而娈童、小厮们就全都归大茶壶管理。

  花嫣容最为忌恨的就是大茶壶对梁晓翀太好,自己将大茶壶身边的小厮哄得
上手,一是想尝尝少年的滋味,二是要安个眼线在大茶壶身边。这一切似乎都进
行的天衣无缝,就连老鸨和大茶壶也不知道,这老爷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老爷真是太可怕了……」

  花嫣容喝了一杯酒,压了压惊,心中却更加恐慌……

TOP

0
              二十一  醉误

  八重天,悠然居,吴大老板仍在独自喝着闷酒。

  不知为何,此刻吴大老板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却不知是何原故。

  吴大老板强压着心头这种莫名的沉闷,手中的酒却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狂饮。

  就这样不知所谓的饮酒,过了许久,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吴大老板的意识似已迷变得不清,却依然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美酒,丝毫没
有停止的意思。

  极品的花雕酒,送入口中却隐约有些酸辣,吴大老板的心情却更加烦闷。真
不知是酒不对味,还是心不对味?

  不一刻,吴大老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猛地将桌上的酒壶横扫在地,伏在桌
上睡去……

     ***    ***    ***    ***

  翌日清晨,此时已是已时三刻。

  如意楼中的姑娘、娈童们已陆续起身,梳洗完毕后,准备在房中享用午膳。

  八重天的悠然居仍然大门紧锁,从昨日酉时起,吴大老板就没有出过悠然居
的门。

  七重天的丫头们昨夜曾经看见花嫣容连滚带爬地从悠然居出来,狼狈地回到
了鸣翠轩。

  如意楼中,大家都在暗自猜想,一定是什么事情让吴大老板的心情很不好。
根本没有任何人敢去打扰吴大老板,每个人都谨小慎微,生怕会牵连到自己。

  整个如意楼的气氛已变得异常紧张……

  午时一刻,悠然居的门突然开启。

  吴大老板浑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出了悠然居,看样子仍然宿醉未醒。

  「所有人全都给我滚出来!」

  吴大老板站在八重天的勾栏内,大声吼叫着。

  各个重天的姑娘娈童们不敢怠慢,争先恐后地从各自的屋中走了出来,低着
头站在了各重天的勾栏之内,都不敢仰视吴大老板。

  「哈哈……在如意楼,我说的话就是天!没有人管违背我的意愿。你们都给
我站好了,一动也不许动!」

  吴大老板望着如意楼各重天的人俱已站在各重天的勾栏内,附首听命,得意
起来。

  吴大老板狂笑着,东倒西歪的下了八重天,来到了一重天。

  一重天,花厅内,四周也已站满了人,吴大老板站在花厅当中,仍在发号施
令。

  「听着!万花牌上有花名牌的,哪个还没到?自己站出来!」

  吴大老板喷着酒气,仍在说着醉话。

  如果没到的人如何站得出来?众人心中都在暗自发笑,却没人敢笑出声来,
全都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老爷,除了天香阁主梁晓翀大架未到,各重天所有人等,俱已到齐。」

  如意楼中众人皆不敢出声。七重天却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应答之人正是花
嫣容。

  「什么?天香阁主他凭什么不出来?我说的是所有人!天香阁主不是人吗?
让他给我滚出来!」

  吴大老板在花厅内自己转了一圈,想是因酒气未散,脸已涨得通红。

  「天香阁主在哪里?让他出来!」

  吴大老板的双腿有些发软,仍在叫喊。

  两个小厮连忙抬过太师椅,吴大老板倒身坐在一重天的花厅的正中央。

  「老爷,天香阁主不是因为惹您生气,被关在黄泉地了吗?可是他好像还是
不服气呢!您是不是派人去请他?」

  花嫣容仍在不阴不阳的挑着是非,吴大老板却突然拍案而起。

  「黄泉地……」

  吴大老板突然站起身来,摇晃着身体向黄泉地走去……

  如意楼中所有的人都摒住呼吸,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每个人都隐
隐觉得不安,此时的空气似乎已经凝固……

     ***    ***    ***    ***

  黄泉地,明昧未分。

  破旧的床桌上,一盏油灯已将残尽,发出微弱的光茫。

  晓翀仍在昏沉沉地入睡,气息微弱而均匀。

  「咣铛!」

  黄泉地的木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吴大老板酒气汹天,摇摇晃晃地闯将进来。

  晓翀被惊醒,微微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吴大老板却扭过头去,轻轻闭上了
双眼。

  「哈哈……」

  吴大老板狂笑着,一脚踏上地榻,用脚尖将晓翀身上的被子踢开。

  晓翀没有应声,却转过脸来,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吴大老板。

  「你没听见我说所有人全都滚出来吗!你真以为做了天香阁主就不用听我号
令吗?我对你还够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与我作对?」

  吴大老板喷着酒气,却一把将晓瘦弱的身体提了起来,扛在肩上,大步向一
重天走去……

  一重天,花厅内。如意楼中所有的人仍然一动不动,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处。

  吴大老板扛着晓翀已来到花厅的正中央,望着面前的一张红木雕花大理石面
的八仙桌,突然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扫在地上,将晓翀一把丢在八仙桌上。

  晓翀的脊背碰在坚硬的木制八仙桌子,背上的鞭伤又在隐隐作疼。

  吴大老板一把提起晓翀的衣襟,硬生生地将晓翀拉了起来,环顾着四周。

  「你们看到了没?我不管什么天香阁主,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敬酒不吃吃罚
酒,现在不还是得乖乖的伏首听命?」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忧郁的双眸中已浸满了泪水,却不知是伤心还是负痛。

  「哈哈……一个娈童?你凭什么做天香阁主?天香阁主永远是属于她的!你
还居然寡廉鲜耻的说什么从今以后只陪我一个人?」

  吴大老板在晓翀的脸上恶意的划过,却突然狂笑起来。

  「梁晓翀,你是不是弄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一个娈童居然还妄想与我匹
配?你能为我吴家传宗接代,继承香烟吗?你喜欢我是吧?喜欢和老爷我亲热是
吧?那么今天就让老爷好好的疼你一下,老爷对你还从未尽过兴致!」

  吴大老爷松开手,将晓翀重新丢在八仙桌上,却突然一把将晓翀身上单簿的
衣衫用力扯开。

  「不要……」

  晓翀的双手紧紧按住衣襟,双眼含着泪水望着吴大老板。

  「怎么?现在装起清高来了?娈童全是天生淫荡的东西!只要找对了地方,
人人都可以做你身体的主人!」

  吴大老恶狠狠地板咬着牙,无视晓翀的请求,却一把将晓翀的裤子也撕成两
半。

  「老爷……不要……这样……我……我听你的话……就是……」

  晓翀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双手却拼命想按住暴露在外的玉茎。

  「手拿开!让老爷我仔细看看!是不是找对了地方?你那小玩艺都已经勃起
了吗?」

  吴大老板一手将晓翀的双手扣住,另一只手却在恶意的探索着晓翀身体上各
个敏感的部位。

  晓翀用力咬紧嘴唇,闭上了双眼,泪水仍在静静的流淌,却已说不出半句话
来,如此的羞辱让他生不如死。

  一重天,大茶壶早已按捺不住,意图冲上去阻止吴大老板,老鸨却一把拉住
了大茶壶,双眼含着泪水,用力地摇着头。

  「为什么……不让我……」

  大茶壶从牙缝里迸着字,却已不成句。

  「老爷他真是喝醉了,现在正在发疯。他已不清是恨晓翀还是无双,如果你
现在阻止他,他在盛怒之下一定会杀死晓翀,甚至是你,或者是更多人……」

  老鸨的泪水已潸然而下,双手却仍然死死按住大茶壶。

  一阵微风掠过花厅,掀起阵阵的凉意。晓翀赤裸着身体,雪白的肌肤如同待
宰的羔羊一样,呈现在花厅之内。

  吴大老板忘情地挑逗着晓翀的身体,直至身下的欲望已被完全激发。

  所有人都这样冷眼旁边,有人开心,有人伤心;有人惊叹,有人惋惜,也有
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吴大老板完全无视如意楼中的人,忘情地品尝着美味。

  「很好!很可口!我今天可要好好享受……」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的双腿强行分开,环在自己腰间,用手指伺探着晓翀的
幽穴,猛地掀起自己的长袍,解开腰间的系带,将涨满的欲望插入了晓翀的幽穴
中……

  「啊……」

  突如其来的刺入使晓翀睁开了双眼,含着泪水望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用力
按住晓翀,将自己涨满的欲根大力的在晓翀的幽穴中穿插……

  如此大力的交合,使晓翀的面色已变得苍白,巨大的疼痛使晓翀的双手却紧
紧抓着吴大老板的胳膊,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竟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内
心的痛苦……

  整个如意楼静得如无人一般,只听得见吴大老板的满足的喘息声。

  突然,吴大老板将晓翀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身体猛烈地一颤,发出一阵颤
抖……

  「啊!」

  晓翀一声惨呼,双眼似乎已突了出来,望了吴大老板的一眼,眼神中充满了
绝望,抓紧吴大老板的双手已松了下来,他身体整个软了下来,缓缓地闭上了双
眼,人已昏死了过去……

  吴大老板的欲望之液伴着血液顺着晓翀的双腿缓缓流下,吴大老板吐着气,
像是已得到极大的满足,却将自己的欲要拔出,整理好衣衫,摇摇摆摆地上了八
重天。

  花厅内,望着吴大老板进入了悠然居,大家缓缓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没再
言语,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整个花厅内,只有呆呆立在当场的大茶壶和已泣不成声的老鸨,望着八仙桌
上早已昏死的晓翀和晓翀被丢弃在地上那破碎的衣衫……

     ***    ***    ***    ***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一进屋中,便一头扎在拔步床上,倒身合衣而眠。不知是由于强烈
的满足感还是酒兴发作,不一刻,吴大老板已鼾声如雷……

  一重天,花厅内。

  老鸨仍在低声啜泣,大茶壶却缓缓将自己的身上的外敞脱了下来,裹住晓翀
的身体,面无表情地向黄泉地走去……

  老鸨仍然呆立在花厅内,却不住地喃喃自语……

  「无双,老爷还是很喜欢你……」

  「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连累别人……」

  「晓翀……这都是命……」

  老鸨突然站起身来,扶着栏杆,向八重天走去……

  黄泉地,大茶壶将晓翀平放在地榻上,为晓翀盖好被子,拿起床桌上早已熄
灭的油灯,向一重天走去……

  一重天,整个如意楼静得出奇,大茶壶点燃了油灯,重新回到黄泉地,将黄
泉地照亮。

  微弱的光芒下,大茶壶将盛满面清水的铜盆放在地榻前,开始为晓翀清洗伤
口。

  晓翀的脸色已无半点血色,身体没有一丝反应。大茶壶手拿着软布轻轻擦拭
着晓翀流血的幽穴。

  涌出的鲜血已将大茶壶铜盆中的清水染红……

  大茶壶将手中的金创药反复涂抹,却被鲜血冲散……

  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望着妆镜中自己的身影,仍在发呆。

  却突然将妆镜旁拿起一根玉簪,紧紧握在手中,泪水涟涟……

  「嘭、嘭、嘭……」

  「妈妈,快开门!」

  一阵叫门声将老鸨从沉思中惊醒,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开了门。

  「妈妈,你快看看,晓翀他唤不醒了。」

  大茶壶握着老鸨的手,异常的惊慌。

  「什么?晓翀他……我们快去看看!」

  老鸨随着大茶壶下了八重天,来到了黄泉地。

  狭小的黄泉地,两个人同时站着显得有些拥挤。

  晓翀的表情异常平静,却仍然唤不醒。

  老鸨摘下插在云鬓的金钗,扎了扎晓翀的人中。

  「嗯……」

  晓翀发出微弱的声音,缓缓睁开了双眼,却又轻轻闭上。

  「晓翀……你醒醒!」

  大茶壶拼命的摇晃着晓翀的身体,发疯似的呼喊。

  「妈妈,晓翀还在流血,这样他会将血流尽,他会死,妈妈快想办法啊!」

  「大茶壶,晓翀这孩子的肠子可能是被老爷弄断的,所以才会血流不止,这
孩子可能是不行了!除非是薛暮雪也许还能有办法,可是……」

  「我去求薛公子,我这就去杏子林的听香榭去请薛公子。妈妈,麻烦您帮我
照顾晓翀。」

  大茶壶站起身来,向外冲去。

  「等等!大茶壶,薛暮雪是什么人?他会愿意救晓翀吗?他的诊金是一千两
银子,你就这样去请他,他会来吗?你先把晓翀抱到一重天的逢缘厅内,我去取
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来,你骑着马快些去吧。」

  「妈妈,谢谢您了!又要让您拿出贴己银子来,我……」

  「说这些做什么?好好照顾晓翀,但愿这孩子没事。」

  老鸨转身出了黄泉地,飞速向八重天赶去。

  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取了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转身向下走去。

  「兰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悠然居的门突然打开,吴大老板睡眼惺忪,望着老鸨。

  「老爷,已经申时一刻了,酉时如意楼就会营业的。」

  老鸨回应着,仍往一重天而去。

  「兰韵,你去做什么?给我倒杯茶来!」

  吴大老板探着头,望着老鸨大声叫道。

  「老爷,我……」

  老鸨无耐地走了八重天,进入悠然居内,为吴大老板冲着茶,想着办法要尽
快摆脱吴大老板的纠缠。

  「妈妈……晓翀他没气了!」

  「妈妈!快来啊!」

  一重天,传来大茶壶的哭喊声,老鸨的心已破碎。

  「兰韵,梁晓翀怎么了?一点鞭伤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吧?哪有那么娇气?」

  吴大老板皱了皱眉,望着老鸨。

  「老爷,您不记得了?午时,你在花厅内对晓翀……」

  老鸨将手中的紫砂壶递给吴大老板,试探道。

  「午时?午时我不是在悠然居睡觉吗?哈哈……兰韵,难道说我做了一场春
梦你也知道?」

  吴大老板一边品着茶一口戏谑地笑着。

  「老爷,那不是梦啊,你喝醉了,那都是真实发生的。老爷您对晓翀做了什
么,您自己想想,反正晓翀那孩子的血已止不住,现在人已经唤不醒了……」

  老鸨面无表情,却用眼稍瞟了吴大老板一眼。

  「什么?难道不是梦?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对晓翀用了乾坤大回旋……」

  「什么?老爷竟然对晓翀用了乾坤大回旋?他是个娈童,不是女人,老爷的
独门绝技会使晓翀没命的!也许那孩子的肠子真的被您弄断了……」

  「叭!」地一声,吴大老板手中的紫砂壶摔在了地上,人已冲下了八重天。

  一重天,大茶壶抱着晓翀在花厅内哭泣。

  「大茶壶,让我看看!」

  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抱在怀中,晓翀下体的鲜血仍在流淌,吴大老板的手臂
已沾染了鲜血。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哭有什么用?快去套车,我们抱着晓翀去杏子林找暮
雪,只有他才有办法。」

  「是,爷,我这就去!」

  大茶壶连滚带爬地向后院赶去,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出了一重天。

  「兰韵,如意楼就交给你了,我和大茶壶要去杏子林。」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心中实在有些不解,真不知吴大老板对晓翀到底是爱还
是恨?

  此时已是申时二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四边却突然乌云密布,看样子,
马上就要下雨了。

  吴大老板坐在马车的车厢内,怀抱着晓翀。大茶壶手持马鞭,拼命赶着马车
急驰在瘦西湖畔……

TOP

0
              二十二  救赎

  天边的黑云越来越低,不一时已大雨倾盆。

  大茶壶赶着马车在雨中急驰,浑身已被雨水浸透。

  马车的车厢内,吴大老板紧紧抱着晓翀,仍旧面无表情。晓翀的双手已异常
冰凉,呼吸越来越微弱。

  「醒醒!晓翀,不要睡!你这样会睡过去的!」

  吴大老板用力地摇晃着晓翀的身体,面部表情虽冷,声音却并不冷。

  晓翀的身体突然一软,无力的倒在了吴大老板的怀中。

  「梁晓翀!你不许死!你快醒过来!你还欠我的银子没还清!你不能就这么
死!」

  吴大老板吼叫着,用力地掐着晓翀的人中穴。

  「嗯……」

  晓翀的喉咙中发出微弱的哽咽声,轻轻睁开的双眼,温柔的目光凝望着吴大
老板。

  「晓翀……」

  「老爷……我……没事……」

  「晓翀,不要睡!看着我!」

  吴大老板将晓翀拥得更紧,望着晓翀微仰的娇厣。晓翀望着吴大老板,面上
挂着淡淡的笑容。

  「老爷……你的心……跳得好快……」

  「我的心?晓翀,你要坚持,马上就到杏子林了。」

  「老爷……您是在……为我担心吗……我……」

  「晓翀,你会没事的,相信我!」

  「老爷……我知道……我……还欠老爷……二千……二千五百两……我……
我……」

  「晓翀,所以你不能死,不能!你明白吗?」

  吴大老板抓紧晓翀身上单簿的衣衫,大声呼喊。

  「老爷……您的……怀抱好温暖……真的好……温暖……」

  晓翀的身体往下一沉,再次失去了知觉。

  「晓翀……」

  「大茶壶!快点!晓翀的情况很不好!」

  吴大老板催促着大茶壶。大茶壶快马加鞭,郁郁葱葱的杏子林已近在眼前。

  「为什么突然停止不前?」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吴大老板从车厢内伸出头来,斥责大茶壶。

  「爷,已经到了杏子林边,马车不能前行了。」

  大茶壶拿浑身是水,大声回着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前行!」

  吴大老板反手抽了大茶壶一记耳光。

  「爷,您忘了。这里是杏子林,薛公子的规定,杏子林中不准驱车。您知道
薛公子的脾气,您是来求他的,如果坏了他的规矩,薛公子会不高兴的。」

  大茶壶嘴角已被煽出血来,却没有擦拭,静静地回着话。

  「唉……暮雪……」

  吴大老板转身进到车厢内抱起晓翀,冒着大雨冲进了杏子林向听香榭赶去。

  「爷!我给您撑伞!」

  大茶壶撑起伞,吴大老板却早已跑进了杏子林中。大茶壶咬了咬嘴唇,也向
杏子林深处奔去……

     ***    ***    ***    ***

  杏子林的尽头,有一座极尽雅致的水榭,四围用竹蓠围着,正面却是柴扉做
成的门,这里便是听香榭。

  吴大老板怀抱着晓翀,冒着倾盆大雨,来到了听香榭外的柴扉前。

  「大茶壶,快去扣门!」

  「是,爷。」

  大茶壶一手帮吴大老板撑着伞,另一只手扣着听香榭的紫扉。

  「嘭!嘭!嘭!」

  大茶壶敲了很久,柴扉却一直紧紧关闭,无人应答。

  「是我,暮雪。快快开门!」

  吴大老板大声叫着门,水榭之内终于有人应答。

  「何人雨夜扰清梦?主人已安卧榻上了,请明日再来!」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大声吟起诗来。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叩柴扉久不开。」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呵呵……」

  水榭内传来一阵笑声,却隐隐听得见有人汲水而行。

  柴扉已开启,薛暮雪手中撑着一把绢制的雨伞,伞上画着一枝杏花。身穿一
件淡紫色的缎制长袍,髻上垂着长长的丝带,却插着一支白玉簪。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冲了进去,一头扎进听香榭的外堂之中。

  大茶壶向薛暮雪低头行礼,也随着吴大老板进入了听香榭的外堂。

  薛暮雪望着主仆二人,面露惊诧,却缓缓走进了听香榭。

  听香榭外堂之内,吴大老板怀抱着晓翀,呼呼地喘着气,浑身却早已湿透。

  大茶壶站在一旁,却也是一身雨水。

  薛暮雪望着主仆二人,却不由笑了笑,倒身坐在几案旁,悠闲地品着香茗。

  「暮雪,你快救救晓翀。他……他怕是不行了……」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坐在薛暮雪身边,仍在微微喘息。

  「如此雨夜,你们主仆二人却来相扰。明明打着伞,却浑身湿透,真是太有
趣了。」

  薛暮雪望着吴大老板和和大茶壶,摇了摇头,仍在品着香茗。

  「暮雪!晓翀他……」

  「哦?你又把你那个宝贝玉娈弄坏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大老板用了什么玉托
举却又割破了人家的肠子?」

  薛暮雪淡淡地一笑,却连眼皮也没抬。

  「暮雪,请你救救晓翀,如果这世上还有人救得了晓翀,就一定是暮雪。」

  吴大老板望着薛暮雪,一脸期待。

  「哦?我为什么要救这个小东西?你给我一个理由!」

  薛暮雪抬起头来,也望着吴大老板。

  「暮雪,都是我一时酒醉办下错事,晓翀他恐怕是被我弄断了肠子了……」

  「什么?被你?」

  薛暮雪不禁有些动容,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随即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

  「吴大老板真是利害,竟将一个玉娈弄得欲生欲死……」

  薛暮雪望了望晓翀身下已被鲜血浸染的衣衫,冷冷地道。

  「暮雪,是我一时酒误,与晓翀交合之时一时忘情,竟然用了……乾坤大回
旋……」

  吴大老板低着头,似乎不敢接触薛暮雪的目光。

  「什么?吴大老板没有更好的杀人方法了吗?梁晓翀就算再长得美貌,他也
只是个娈童,又不是女人。他后庭的菊穴如何经得住你吴大老板的独门绝技,想
是肠子被铰断了也说不准。」

  薛暮雪面上仍带着戏谑的笑意,却偷偷观望着吴大老板面部的表情。

  「暮雪……就麻烦你了……关于诊金,请暮雪开个价吧!」

  吴大老板的声音很温柔,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

  「吴大老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薛暮雪的老规矩『心甘情愿者分文不
取,心中不悦者千金不治。』很报歉,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吴大老板您请
回!」

  薛暮雪突然站起身来,转身走进了内室。

  「暮雪,我今晚留在听香榭陪你吧!」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已站起身来,也想走进内室。

  「给我滚!」

  薛暮雪突然勃然大怒,从内室中将一只花瓶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吧!暮雪……我这就走……」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转身向水榭之外走去,晓翀的柔软的身体已变得僵硬,双
手已愈来愈冰冷,几乎已听不到呼吸声。

  「薛公子,求您救救晓翀!他是无辜的!」

  大茶壶还想继续乞求,吴大老板却示意大茶壶离开。

  「既然如此,暮雪,我就告辞了。」

  吴大老板向内室喊道,面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且慢!我只是让你滚出去!你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东西,就留在听香榭吧!
反正你拿回去也没什么用,还要费银子买棺材。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做花肥,如此
的美人长埋秀骨,明年的杏花一定开得更艳。」

  内室中传出薛暮雪如寒冰般阴冷的声音,吴大老板却微微一笑,将晓翀平放
在外堂地板的红毡毯上,转身出来听香榭。

  「爷……您这是……薛公子他……」

  大茶壶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却有些不解。

  「我们走吧!暮雪算是应下这件事了,晓翀救不救得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了。暮雪就是这个样子,嘴硬得像刀子,其实他的心是像豆腐一样软的。」

  「但愿晓翀他没事……」

  大茶壶心中暗自为晓翀祷告,双手为吴大老板撑着伞,随着吴大老板穿梭在
杏子林中。

  吴大老板和大茶壶穿出了杏子林,上了马车,驱车向如意楼而去……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雨却是越下越大。

     ***    ***    ***    ***

  听香榭内,薛暮雪已将晓翀放在内室的卧榻上,静静地为晓翀切脉。

  薛暮雪摇了摇头,却打开了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根丝线,绕在指尖。望着昏
睡中的晓翀,像是仍在犹豫……

     ***    ***    ***    ***

  如意楼,虽是如此雨夜,却仍然歌舞升平。

  吴大老板来到一重天,却未见到老鸨在花厅内支应。

  「春花、秋月,你们妈妈在哪里?怎么不见她在花厅内应酬。」

  「回爷您的话,妈妈身体不适,在八重天流泉居内歇着呢。」

  「爷,我们正在招呼客人,一准不会耽误生意。」

  春花和秋月小心回着话,却始终不敢抬头。

  「知道了,小心应付,有什么事情,就上来找我。」

  吴大老板转身上了八重天,大茶壶却呆呆立在花厅当中。

  「大茶壶,我要沐浴更衣,你速去准备。」

  「是,爷,我这就去。」

  大茶壶安排着小厮们准备好热水,送往八重天的悠然居。

  八重天的悠然居一共有四间房间。宽大的堂屋的后面是重帷,重帷之后便是
寝室,内中只一个六步宽的拔步床。

  左侧是一间书房,隔着红木博古架,右侧却是一间浴室,隔着四扇屏风。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此时已如无事一般,悠闲的在屏风后的浴室中
沐浴。

  大茶壶一切安排妥当,便退出了悠然居,走到流泉居前,轻轻扣了扣门。

  「妈妈,您还好吧?」

  「是大茶壶吗?进来吧!」

  屋中传出老鸨微弱的声音,大茶壶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流泉居内,老鸨只点燃了一盏纱灯,微弱的光芒下,老鸨站在圆形的红木桌
前,擀着面条。

  「妈妈……您这是……」

  大茶壶不解地望着老鸨。

  「大茶壶,今天是晓翀十六岁的生辰,我本想为他亲自擀一碗长面,在我们
家乡传说过生日时,孩子能吃到娘亲为他擀的一碗长面,会长命百岁的……」

  「妈妈,今天是晓翀的生辰,您是如何得知的?」

  「卖身契上面写的,就是今天没错。大茶壶,晓翀的娘亲是不会为他擀长面
的,所以我想为他擀长面。」

  老鸨的眼泪顺着手臂已和入长面之中……

  「妈妈,晓翀他一定会没事的,薛公子已将晓收留在听香榭内,他一定会救
活晓翀的。」

  大茶壶一把抹去自己面上的泪水,坚定地道。

  「好了,长面擀好了,吃长面的人在哪里?」

  「妈妈,晓翀一定吃得到你擀的长面,他会没事的。」

  「大茶壶,你永远都不会了解一个不能做母亲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知
道,无论我做什么好吃的,都不会有人吃的……」

  老鸨已泣不成声,大茶壶一把拉住老鸨的手,双眼也已红润。

  「妈妈,我的确不了解一个不能做母亲女人的心,但是我了解一个不能做父
亲的男人的心,我在心里一直当晓翀是孩子。我是个天阉,不能人道,但是我也
可以同样去爱一个孩子。」

  「对……我们是一样的人。大茶壶,我没事了,你去吧。」

  「妈妈,我要把这碗长面送到听香榭去,等晓翀一醒来,就能吃得到。」

  「大茶壶,你擅自去杏子林,老爷会不高兴的。」

  「没事,我一定要去。老爷打死我,也没关系。」

  大茶壶将老鸨擀好的长面用红缎包好,并放入托盘之内,端起托盘下了八重
天。

  如意楼外,大茶壶已将长面放入食盒内,驾着马车,又向杏子林赶去……

  雨终于停了,道路却仍泥泞。

  大茶壶将马车停在杏子林外,向听香榭奔去。

     ***    ***    ***    ***

  听香榭内,薛暮雪已为晓翀处理了伤口,晓翀的幽穴已停止了渗血。

  院外突然传出了阵阵的叫门声,薛暮雪不由皱了皱眉头。

  「是什么人?」

  「是我,大茶壶。」

  「是你家主人派你前来的吗?」

  「不!薛公子,我家主人不知道我来听香榭。」

  「哦?」

  薛暮雪面色一变,望了昏睡的晓翀一眼,随即笑道。

  「院门未插,你自己进来吧!」

  关闭的柴扉的门已被推开,大茶壶轻轻走了进来,却站在外堂,不敢入内。

  「既然来了,傻站在外面做什么,进内室来吧。」

  「是,薛公子。」

  大茶壶手提着食盒进入了内室,向薛暮雪行过大礼,却焦急地寻找着晓翀。

  「他还没死!大茶壶,你手中提的是什么?」

  薛暮雪望着大茶壶手中的食盒,冷冷地道。

  「这是妈妈亲手为晓翀擀的长面,今天是他的生辰,妈妈说吃了长面会长命
百岁的。」

  大茶壶还在喘着气,表情却很认真。

  「哈哈……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哪会有什么长命百岁?梁晓翀他根本吃不
了长面,现在只能喂些药汁。」

  薛暮雪不由大笑了起来,却示意大茶壶将食盒放在桌上。

  「薛公子,晓翀他没事了么?怎么还没醒?」

  大茶壶放下食盒,望着卧榻上仍未清醒的晓翀。

  「我还没想好,到底是要拉他一把,还是送他一程。」

  薛暮雪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薛公子,求您救救晓翀吧,这孩子真的很可怜,被娘亲卖到如意楼,受了
那么多的苦。本以来爷把晓翀留在悠然居一个月,疼爱有加,这孩子应该就没事
了,谁知爷翻脸如翻书一样,竟然对晓翀那样无情。」

  大茶壶说着已泣不成声。

  「你们大老板本就是个无情的人,多情总被无情伤,这小东西如果相信他,
那是自讨苦吃。」

  薛暮雪的声音依然很冷,眼神却已变得柔和。

  「大茶壶,你别傻站着,既然来了,就帮我为晓翀施治。」

  「薛公子……您……」

  大茶壶破涕为笑,望着薛暮雪。

  薛暮雪已站起身来,从药箱内拿出一根丝线,走到晓翀的身边。

  「大茶壶,你把梁晓翀的双腿分开,我要为他施治。如果有鲜血渗出,你就
用软布沾着药粉,为他上药止血。」

  大茶壶点了点头,将晓翀放在自己怀中,分开晓翀的双腿。晓翀身上只穿了
一件贴身的襦衣,显得略大。下体却裸露着,伤口已明显被清洗过。

  「谢谢您,薛公子为晓翀换了衣服。」

  大茶壶望着薛暮雪,满眼竟是感激。

  「少罗嗦!帮我按住他!伤口太深,不用木架根本无法处理伤口。」

  薛暮雪将一个带轴的木架的一端放入晓翀的菊穴之中,却用力一搅木轴。

  「啊!」

  晓翀突然惨叫一声,趴在大茶壶的身上,再次昏死过去。随着木架的扩张,
紧闭的幽穴内流出大量的血渍与污物。

  薛暮雪浸用软布沾着盐水,为晓翀清理伤口。大茶壶为晓翀上着止血药。

  薛暮雪将手指伸入张开的幽穴中,用手中的丝线在肠壁上打了个结。

  「薛公子,晓翀的肠子是不是被爷给弄断了?您刚用丝线给接起来了?」

  大茶壶望着薛暮雪满脸不解。

  「哈哈……你们老板和邢妈妈都是外行,若真是肠子断了,这孩子当时就死
了。不过伤口很深也很重,内壁已经破裂,还在出血,不用丝线系住,根本无法
止血。另外,破裂的肠壁上会有腐肉,这些东西不除掉,这孩子的高烧是不会退
的。」

  「谢谢薛公子,您真是医术高明。」

  「好了,你为梁晓翀上过药后,就让他静养吧!」

  「是。」

  大茶壶精心地为晓翀上着药,薛暮雪却已在清洗被血污的双手。

  「天都快亮了,大茶壶,你快回去吧。免得吴大老板又处罚你。」

  「可是,薛公子忙了一夜,身边又没人照应。我不太放心。」

  大茶壶望着晓翀,仍然依依不舍。

  「我喜欢一个人独处,所以才不要人侍候。没事的,梁晓翀暂死不了,只要
你们吴大老板不侵犯他,他会没事的。」

  「是,大茶壶告辞了。」

  大茶壶站起身来,向听香榭外走去。

  「等等,外堂的几案上有两瓶我自酿的杏酒,你拿去给他,他自然不会责骂
你的。」

  「多谢薛公子。」

  大茶壶拿起酒,向薛公子道了声谢,出了听香榭。

  此时天已蒙蒙亮,杏子林中薄雾冥冥。

  大茶壶赶着马车,伴着朝露,向如意楼赶去……

TOP

0
              二十三  听香

  杏子林中,听香榭内。

  青翠的竹蓠围着小小院落,内里却是小桥流水,碧池生莲。

  听香榭的外堂,四围尽是勾栏,湖面的微风轻轻吹拂着轻纱。薛暮雪坐在水
榭外堂的几案前,望着水榭外院中的莲花池,随意描摹。

  「嗯……」

  内室中传出一阵轻微的呻吟声,薛暮雪放下手中的画笔,轻轻走进了内室。

  「你醒了?」

  晓翀微微睁开双眼,望着四周的一切,心中一片茫然。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听香榭。」

  「听香榭……」

  晓翀仍在思虑,薛暮雪却坐在了晓翀身边,为晓翀切着脉。

  晓翀的脉息很微弱,薛暮雪不由皱了皱眉。

  「你别乱动,免得我系在你体内的丝线脱落。」

  薛暮雪轻轻按住晓翀的身体,让他静静平躺在卧榻上。

  「您是……薛公子,我记得的……上次在如意楼……也是您……为我施治的
啊……」

  晓翀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

  「真美……」

  薛暮雪望着晓翀,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什么……真美……」

  晓翀似乎并不明白薛暮雪在说什么,不解地望着薛暮雪。

  「我是说你真美,难道没有人说过你美吗?」

  「我……」

  晓翀低下头,开始回想到底曾有多少人称赞过自己的美。

  所有人的称赞似乎都不重要,但是那个人也曾经说过自己美。

  在晓翀的心中,那个人就像天神,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保护自己;
可是后来那个人突然变成了妖魔,随时要将自己毁灭。

  晓翀的眼中静静的流淌出两行清泪,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如溪流般清澈见底。

  薛暮雪从拿出一只香帕,替晓翀拭去腮边的泪水。

  「你喜欢他是么?」

  「他……」

  晓翀尽量克制着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望着薛暮雪。

  「我说的他,就是你们如意楼的吴大老板。」

  薛暮雪静静地望着晓翀,双眼却有些红润。

  「我……我不配……我只是一个卖入如意楼的……」

  晓翀闭上双眼,泪水却仍悄悄滑落。

  「你不应该喜欢他的,他是一个根本不会再对人用真情的冷血无情的人。你
不要被他温柔外表的假象所迷惑,你这样喜欢他,是不是被他伤害得很深?」

  薛暮雪盯着晓翀冷冷地道。

  「没有人让我喜欢老爷,是我自己要喜欢老爷的。我不会怪老爷对我如何,
那都是我的命。」

  「命?你信命?」

  薛暮雪扬了扬眉,一脸不屑之色。

  「妈妈和茶壶叔常对我说,我所受的一切罪都是我的命。」

  晓翀望着薛暮雪,淡淡地一笑。

  「他们竟然这么对你说?算了,我先喂你服药。你现在只能服用流食,而且
情绪不能激动,否则伤口随时都会裂开。」

  薛暮雪扶晓翀坐起身来,端起药碗,送到晓翀的唇边。

  「薛公子,我……我自己来。」

  晓翀的脸已微红,想接过薛暮雪手中的药碗。

  「别动!挣破了伤口还得麻烦我!乖乖听话!我可是第一次喂人服药。」

  薛暮雪瞪了晓翀一眼,晓翀不再推辞,将薛暮雪喂的药全部咽下。

  「好好睡一觉,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一声,我就在外堂。」

  「嗯……」

  薛暮雪扶晓翀睡在卧榻上,转身出了内室,仍在外堂的几案前描摹着池中绰
约的莲花……

  是夜,月明而星稀。

  晓翀躺在卧榻上却无法入睡,薛暮雪就睡在离卧榻不远的纱帐之后。

  纱帐之后有一个黄花梨木的雕花木床,样式虽很简朴,做工却十分精美。

  「你还没睡?」

  纱帐后薛暮雪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睡不着……」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睡不着……」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要绝对多卧床休息,别再乱想糊涂心思了。」

  「嗯……」

  「对了,我想了一整天,还是没想明白。吴大老板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会
喜欢他?」

  薛暮雪突然坐起身来,拉开纱帐,望着卧榻上的晓翀。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老爷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好亲切……」

  「就因为这些?再没别的原因?」

  「嗯……」

  晓翀点了点头,也望着薛暮雪,二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

  「睡吧!」

  薛暮雪突然拉住纱帐,倒身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晓翀也轻轻地瞌上了双眼,静静地躺在卧榻上……

     ***    ***    ***    ***

  如意楼,八重天,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躺在拔步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薛暮雪会为梁晓翀施治,这是他预料中的事情,但是薛暮雪会将梁晓翀留在
听香榭内,却是吴大老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薛暮雪天生孤僻,不喜欢与人接触。虽然和自己关系非同一般,但是每次
不论是约会还是情事,他都会很别扭。这次为什么会将梁晓翀留在听香榭内?而
且还亲自照顾?看来,梁晓翀的确是很有魅力……」

  吴大老板想着想着,眼皮却越来越沉,意识已渐渐悃倦……

  八重天,流泉居内。

  老鸨将妆镜旁的一只玉簪握在手中,跪在香案前,默默为晓翀祈福。

  「无双妹妹,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晓翀平安无事……」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根本无法入睡,晓翀的笑容时时萦绕在他心头。

  「唉!但愿晓翀能早日康复,这样就可以见到他了。可是……要是晓翀康复
了他就就要回到如意楼来……天香阁……」

  大茶壶的内心仍在矛盾中跌宕起伏……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用布缝了一个小人,上面写着梁晓翀的名字,正在用针乱扎小布人。

  「梁晓翀,你为什么还不死?我扎死你!」

  「哼!就算你不死,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只要你回到如意楼,我花嫣容一定
叫你好看!」

  花嫣容乐此不疲的反复扎着小布人,口中仍在暗自咒骂……

     ***    ***    ***    ***

  杏子林,听香榭。

  一座幽静而美丽的别院,院中景色怡人,令人神清气爽。

  晓翀就住在听香榭内,不知不觉已有十余日。

  薛暮雪对晓翀照顾的还算周到,每日都会为晓翀清洗伤口,上好药。并为晓
翀煎药送服。但是,性情孤僻的薛暮雪仍然很少和晓翀交谈。

  晓翀的伤口虽未痊愈,但是已经可以长时间坐起身来。偶尔,晓翀也会在水
榭中走动。

  薛暮雪不是依附在构栏前,喂着瘦西湖中的金鲤,便是独自坐在外堂的几案
前描摹着池中的莲花。

  晓翀似乎有些寂寞,不是静静地望着薛暮雪喂金鲤,便是悄悄站在薛暮雪的
身后观摹着薛暮雪的丹青,却似乎总是欲言又止。

  清晨和风阵阵,吹拂着水榭四围未曾挽起的轻纱。薛暮雪依然独坐在几案前
继续画着未完成的莲花,晓翀轻轻走了过来,站在薛暮雪的身后,静静观摹。

  「你最近的身体,好象好了很多。」

  薛暮雪突然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晓翀。

  「嗯。」

  晓翀点了点头,面色微微有些红润,脸一带着温柔的笑容。

  「你坐吧!过一会儿,我再为你换药。」

  薛暮雪指了指自己身旁的软垫,示意晓翀坐在自己身旁。声音虽很冷淡,目
光却并不冷淡。

  「多谢薛公子。」

  晓翀轻轻倒身坐在薛暮雪身边,手扶着几案,仔细地看着薛暮雪正在勾画的
莲花。

  「你懂画?」

  薛暮雪抬起头来,望着晓翀。晓翀摇了摇头,却仍在认真的观赏。

  「薛公子,您画的莲花真美,它不像我见过的年画上的莲花那样真实,但是
却有一种朦朦胧胧却让人难以捉摸的美,我说不好,但是我真的很喜欢。」

  「晓翀,这是写意水墨画。你说的年画上的莲花多半是工笔画法,那我也会
画,但是我并不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随意而为的写意意境。」

  「薛公子,你的莲花池真的很漂亮,但是,为什么您不将已经枯萎的莲花拔
去呢?」

  晓翀指了指莲花池内多株已经枯萎的莲花,心中有些不解。

  「记得李义山有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便这是个『听』字用得极妙,所
以我也就舍不得除去这些残荷了。」

  薛暮雪笑了笑,抬头望了望晓翀,继续着手中的描绘。

  「对了,晓翀,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在如意楼过着那种生活,为什
么你还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如意楼?」

  晓翀的表情已变得凝重,身体也在微微地颤动,轻声道。

  「薛公子,我还欠老爷二千五百两银子。如果能将这些银子还清,我是生、
是死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二千五百两银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说来听听。」

  薛暮雪放下手中的画笔,直视着晓翀。

  晓翀低下了头,美丽的双眼略带忧伤,声音却更加轻柔。

  「老爷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我能为他赚够一万两银子,他就不再勉强我接客
了。我已经为他赚了八千两,现在还着两千五百两。」

  「晓翀,你已经为他赚了八千两,不是只欠他二千两吗?怎么要还他两千五
百两?难不成他还要算些利息不成?」

  薛暮雪似乎对此事十分好奇,望着晓翀,继续追问着。

  「薛公子,您忘了。上次您在如意楼为我施治时,收取了老爷五百两银子,
这自然也是要计算在内的。」

  晓翀淡淡地一笑,也望着薛暮雪。

  「什么?姓吴的真是越来越过份!晓翀,你别理他!」

  薛暮雪突然拍了拍几案,将几案上的画笔震飞在地,苍白的面容已气得泛红
了,情绪十分激动。

  「我一定还清老爷的银子,否则他说要拿我弟妹抵债。我已经是这样了……
我不想让他们也受这种污辱。」

  晓翀将地上的笔轻轻拾起,放在几案上,表情却异常平静。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我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也许我真不该救你
的……」

  「不!薛公子,这次我还是要谢谢你。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还清老爷的债
才行。」

  晓翀的表情依然平静,面上带着一丝轻笑,望着薛暮雪。

  「晓翀,你等着!我这就去取两千五百两银子,你交给吴天亮这个没天良的
死东西,从此和他钱债两清!」

  薛暮雪站起身来,欲向内室而去。

  「谢谢您!薛公子,有您这份心意就足够了。我不会要您的银子的。」

  晓翀一把拉住薛暮雪,淡淡地一笑。

  「为什么?难道你喜欢过如意楼那样的生活不成?」

  薛暮雪面露疑惑,望着晓翀。

  「不!薛公子,我不能欠您太多。我欠老爷的银子可以用身体来偿还,但是
我欠您的,是无法偿还的……」

  「晓翀……你……」

  薛暮雪心中一片酸楚,却不知如何回答。

  「薛公了,您刚才叫老爷吴天亮?这就是老爷的名字吗?」

  晓翀却突然发问,打破了语闷。

  「嗯,你们吴大老板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无天良是吧?」

  薛暮雪点了点头,却突然展颜一笑。晓翀也莞尔一笑,随即又充满了忧郁。

  「薛公子,老爷会代我付您诊金的吧?」

  「晓翀,你放心,我一钱银子也不会收你的。」

  薛暮雪拍了拍晓翀瘦弱的肩膀,沉声道。

  「可是,薛公子,这怎么可以呢?您的规矩……」

  晓翀望着薛暮雪,有些迟疑。

  「我的规矩当然不能改变,心甘情愿者分文不取,心有不甘者千金不治。上
次的我的心情不好也不坏,所以收了吴天亮五百两银子,但是我现在是心甘情愿
为你施治,所以我分文不取,你明白了吗?」

  薛暮雪望着晓翀,淡淡一笑,却如微风轻拂着水面一般。

  「可是,薛公子。您的恩情我要如何偿还?我……」

  晓翀的脸上划过一丝忧伤,不由低下了头。

  「用你的笑容,希望你能对我展颜一笑,让我见识一下你迷人的笑容。」

  「迷人的笑容?我的笑容?」

  晓翀不由自主地展颜一笑,却如春风吹拂大地般温暖。

  「我明白了……」

  薛暮雪摇了摇头,用力咬着嘴唇。

  「什么?」

  晓翀不解地望着薛暮雪。

  「就是这样的笑容,竟让大茶壶那种忠仆也为你着迷,多次被叛吴天亮。现
在连我也着迷,好吧!晓翀,你我之间的恩怨从此就两清。」

  「薛公子……您……」

  「不过,上次施治时,我对你下手太重,还请原谅。」

  「薛公子,我不怪您,您又不是故意的。」

  「你错了,我就是故意的。我可以出手很轻,但是我不想。你想不想知道原
因?」

  薛暮雪望着晓翀面部的表情,声音又变得冷淡。

  「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薛公子,就算你真是故意的,这也一定有你的原
因,我不会怪你,我还是要谢谢你救命之恩。」

  晓翀望着薛暮雪,如春风扶面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角。

  「哈哈……」

  薛暮雪望着晓翀,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梁晓翀,我真服了你。好吧,如果再有人伤害你的话,我一定为会你报仇
的。」

  「不用了,薛公子,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起风了,可能要下雨了。晓翀,小心着凉,快回屋内歇着,你等会也该服
药了。」

  一阵凉风吹过,天边的云色突然渐渐暗了下来,薛暮雪拉起晓翀进了内室。

     ***    ***    ***    ***

  如意楼,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坐在摇椅上,望着窗外密布的乌云。

  「老爷,您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老鸨已走进了悠然居,望着吴大老板。

  「兰韵,我在想这好好的天气却突然变坏了,本来我还想去杏子林看看晓翀
的。」

  吴大老板带着惯有的笑容,望着老鸨。

  「老爷,您不是被薛大少爷给轰出来了吗?您这会子去,还不得又被他给轰
出来?那位薛大少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使起性子来谁都不管,这还不都是
您惯出来的?」

  老鸨瞪了吴大老板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吴大老板。

  「唉!兰韵,你不是也一样爱耍小性子吗?好了,若是雨停了,你叫大茶花
壶备车,我要去杏子林。」

  「是,老爷。我这就吩咐去。」

  老鸨扭动着腰肢,已转身下了八重天。

     ***    ***    ***    ***

  天边的云越来越紧,终于落雨了……

  杏子林中,听香榭的内室之中。薛暮雪已帮晓翀换过药,晓翀正静静躺在卧
榻上,望着眼前哧哧作响的炉子。炉中的火仍在燃烧,上面煨着晓翀的药。

  「等会药煎好了,你就乘热喝。」

  薛暮雪独坐在外室的构栏旁,闭着双眼,想是在聆听什么。

  「薛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晓翀轻轻靠近薛暮雪,却有些奇怪。

  「我在听香。」

  「听香?」

  「不错,这里是听香榭。只有在下雨时,雨水滴落在花瓣上的那种感觉,才
让我有『听』的乐趣。现在已经过了杏花开放的季节了,如果是在杏花开放的季
节,那可是听香最佳的时期。」

  「杏花开放的季节?听香的最佳时期?」

  晓翀反复沉吟着,像是在领悟一般。

  「每当杏花开放的季节,杏子林内一片雪白,金黄色的花蕊吐着芬芳。每至
春雨来临,娇柔的杏花轻轻飘落在瘦西湖中,那种清香的嫩蕊与清澈纯净的水面
碰撞而发出的声音,实在是令人沉醉。」

  薛暮雪闭着双眼,仿佛已进入了一种神往。晓翀也轻轻闭上子双眼,尽量想
像着薛暮雪所描绘的绝美。

  「现在这雨水轻轻滴落在莲花之上,这种声音虽然不能和杏花相比,但是也
很美妙。」

  薛暮雪睁开了双眼,却在紧闭着双眼的晓翀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沉醉。

  听香的确是一种很美的意境,但是这却是内心极度孤独才能领悟到了纯美,
难道说……晓翀小小年级,他的内心也和自己一样孤独……

  薛暮雪的心不由沉了下来,却仍然闭上了双眼,继续聆听着内心的孤独……

TOP

0
              二十四  花盟

  扬州城内,一座三进的院落。

  院落的前街便是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日日都是车水马龙,夜夜都是歌舞升
平。从院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座华丽的高楼,便是如意楼。

  三进的院落打扫的十分干净,一进的正房是一个堂屋,摆放着桌椅是客厅。
院中有一个小花圊,前面是一座萧墙,两边的厢房全是空屋。

  二进的正房是内堂,两边的厢房,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厨房。三进的正房是
主寝室,两边的厢房是次寝室。

  雨一直未停,三进的院落中空无一人,显得更加冷清。

  在三进的右厢房内,一个女孩静静地站在敞开的窗口,望着落雨与空落的院
子。

  「绣芳,下雨了,你要关上窗,小心着凉。」

  一个妇人走了过来,拉过女孩,随手关上了窗子。

  「娘亲,晓翀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这个院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想让
晓翀哥哥带我去外面玩。」

  女孩拉着妇人的手,撒着娇儿。

  「是啊!娘亲,你把晓翀哥哥弄到哪去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见到他?」

  一个男孩冒着雨从左厢房跑进了右厢房,浑身都是雨水,直视着妇人。

  「水生,你怎么不打伞就乱跑,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妇人从衣袖中拿出香帕,欲为叫男孩擦拭额头的雨水,男孩却扭过头去,自
己用衣袖抹去雨水。

  「你们现在不是乡下的野孩子,你们要读书识字,整天就知道玩,一点也不
长进。水生,你必须好好读书,绣芳要好好学习绘画和女红。」

  妇人的声音很大,却将女孩吓哭。

  「呜哇……」

  女孩扑到男孩的怀中,泪水已打湿了男孩的衣襟。男孩望着妇人,眼中却充
满了恨意。

  「张渔哥,你来看看这两个孩子,也太不听话了。」

  「阿凤,他们还是孩子,你就让他们去玩吧!水生将来和我一起打渔,绣芳
学会织网就行。」

  张渔哥匆匆地从正房跑了过来,一把将两个孩子揽在怀中。

  「渔哥,我说过多少次了,水生和绣芳不能再过你那种生活,我带他们到扬
州城,就不能再让他们做乡下人!」

  妇人气呼呼地出了左厢房,自顾自地进了正房。张渔哥蹲下身子,搂着两个
孩子。

  「水生、绣芳,你们不要再惹你们娘亲生气了。」

  「爹爹,我想晓翀哥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要他带我去捉泥鳅,要是
在咱们渔村,等雨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全都是泥鳅。晓翀哥哥都会带我去捉泥鳅
的!」

  女孩望着张渔哥,眼中全是泪水。

  「绣芳,你别哭了,这里不是渔村,这里的路都是用青石铺成的,根本没有
泥坑,也不会有泥鳅。就算有,绣芳也是大笨蛋,一条也捉不到!」

  男孩子做着鬼脸,取笑着女孩。女孩又哇地一声,扑在张渔哥怀中哭泣了起
来。

  「羞羞羞!把脸刮,绣芳是个爱哭包!」

  男孩蹦蹦跳跳,用手指刮着脸,取笑着女孩。

  「水生,你是哥哥,不能笑话妹妹!」

  张渔哥抱着女孩,拍了男孩一巴掌,男孩不再调皮,也望着张渔哥。

  「爹爹,晓翀哥哥是不是被娘亲卖了?」

  「水生,别胡说!谁告诉你晓翀被卖了的?」

  「李婶娘,还有村里的人,大家都说娘亲把晓翀哥哥给卖了,娘亲根本就不
是娘亲,她就是大灰狼变得后娘!」

  「我怕!爹爹!晓翀哥哥!」

  女孩哭得更加伤心,男孩却好像仍在思索。

  「绣芳,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和娘亲上街去,她会卖掉你的。」

  「嗯!水生哥哥,我以后和你一起玩行不?」

  「好吧!不过,你可不许哭,也不能抢我的泥鳅!」

  「哼!人家晓翀哥哥捉到的泥鳅都是给绣芳的,水生哥哥最小器了!」

  「爱哭包!」

  「小器鬼!」

  张渔哥望着两面个孩子,摇了摇头,向正房的寝室走去。

  三进正房的寝室中,妇人正倒在床上,生着闷气。

  张渔哥走了进来,坐在桌边,望着妇人的背影。

  「阿凤,你把晓翀卖到哪里去了?两个孩子都吵着要哥哥,你把晓翀找回来
吧!」

  「我不是说过了,我把晓翀卖到一家吴姓的大官人家中做书僮了,反正晓翀
也是识文断字的,做个书僮正合适。现在人家吴大官人举家离开了扬州城外放做
官了,我去哪里寻找啊?咱们一家就安安心心地过日子,那孩子一准死不了!」

  妇人没好气的答着话,却仍未起身。

  「阿凤,这座院子太大了,我们还是回渔村吧!两个孩子也不习惯。」

  「要我说多少遍才好,这座院子是我家娘舅的院子,他去余杭经商了,一时
回不来,让我们帮他看看房子吗?」

  妇人坐起身来,瞪了张渔哥一眼。

  「可是,阿凤。还真是凑巧,你到扬州卖掉晓翀,竟然能碰上失散多年的娘
舅,还让你看房子。要是晓翀也能找到,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张渔哥望着妇人,自言自语。

  「哼!我从来就没把梁晓翀当成是一家人,你还是管好水生和绣芳吧!」

  妇人冷哼一声,又倒身躺在床上。

  张渔哥不再答话,只是望着窗外的天。

  天终于放晴了,两个孩子跑进了正房的寝室中,一左一右拉着张渔哥。

  「爹爹,带我们出去玩吧!」

  「爹爹,去吧!去玩嘛!」

  「好吧!阿凤,我带他们出去玩,一会就回来!」

  张渔哥拉着两个孩子,向外走去。

  「哼!去吧!去吧!天天就知道在外面野!不求上进的东西!」

  妇人用被子蒙住了脸,仍在生气。张渔哥没有应声,抱着两个孩子穿过层层
院落,向外走去……

     ***    ***    ***    ***

  雨已停,天放晴了,一弯彩虹挂在天边。

  如意楼外,大茶壶已备好马车,上面装着各色礼品,正等着吴大老板上车。

  吴大老板站在如意楼外,老鸨拿件披风,赶了过来,为吴大老板披在身上。

  「老爷,杏子林下过雨后,会有些潮湿,您要多穿件衣服。」

  「兰韵,如意楼就交给你了。你也别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

  吴大老板挽着老鸨的手,满眼尽是柔情。

  「哼!老爷,只是见了薛大少爷别太贪欢,要保重身体。」

  「兰韵,你说什么呢?」

  「老爷,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上车吧!免得去晚了,薛公子又不高兴。」

  大茶壶招呼着,希望吴大老板尽快上车。

  「好!我这就去!」

  吴大老板向马车缓步走来。

  「嘻嘻……来抓我啊……爱哭包……」

  「水生哥哥……等等我……」

  一个男孩在前面奔跑,一个小女孩在后面追逐。

  「呜哇……」

  小女孩被青石路上的泥土滑倒,趴在地上哭泣。

  「爱哭包!」

  男孩站了下来,取笑着女孩。

  吴大老板走上前去,一把扶起小女孩。

  老鸨将手听丝帕递给吴大老板,吴大老板轻轻擦拭着女孩弄脏的脸。

  「别哭了,再哭脸就变成小花猫了,那可就不漂亮了。」

  女孩望着吴大老板,止住了哭声。

  老鸨眼中浸满了泪水,似已看得痴了。

  「对不起,大老爷,小孩子不懂事,怕弄脏了您的衣服。」

  一个渔夫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一把拉过女孩。

  「没事,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多大了?」

  「回大老爷的话,他们全是我的孩子,大的快十一岁了,小的不到七岁。」

  「哈哈……一儿一女活神仙啊!」

  「谢谢老爷夸奖,小的先行告退。」

  渔夫拉着两个孩子,连忙走开。

  「爹爹,我累了,要是晓翀哥哥就会背我的。」

  女孩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胆小鬼,爱哭包!每次出去都让晓翀哥哥背,现在又让爹爹背,你真丢人
啊!」

  「好了,爹爹背你。我们快点回去吧!要不你们真的玩疯了!」

  渔夫背着女孩,拉着男孩,父子三人的身影已逐渐消失……

  「老爷……该走了……」

  大茶壶轻轻提醒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终于醒了许多,笑望着老鸨。

  「兰韵,我走了。你回吧!」

  「老爷,您该添个房了……我给您务色个黄花大姑娘吧!」

  「兰韵,算了。我身边有你就很好了,好了,我真要走了,要是太晚了,我
会被薛暮雪从杏子林中轰出来的。」

  「老爷,那两个孩子真可爱,他们的哥哥好像也叫晓翀……」

  「好像有点音似,真是很巧啊!」

  老鸨双目含情,望了吴大老板一眼,吴大老板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驾!」

  大茶壶轻扬马鞭,马车已急驰着向杏子林而去……

     ***    ***    ***    ***

  杏子林中,听香榭内。

  内室左侧有一个四扇的屏风,分别画着梅、兰、竹、菊。后面是一个宽大的
浴室。

  浴盆中的水已渐凉,水面还飘浮着花瓣,薛暮雪和晓翀已沐浴完毕。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香气,竟不知是花香还是体香?

  晓翀只穿了件雪白的襦衣,俯卧在浴室外的卧榻上,衣衫已半褪至腰间,露
出洁白如玉的脊背。

  薛暮雪穿了件淡粉色的襦衣,衣襟微敞,手中拿着一个红木的药盒,正在将
里面的膏药均匀地涂沫在晓翀光滑的脊背上。

  「晓翀,你背上的鞭伤已经脱痂了,涂上凝脂膏,就不会留下疤痕。还好你
听话没有乱抓,否则这完美的肌肤一定会毁伤的。」

  晓翀只是淡淡地一笑,其实背部的鞭伤是否能恢复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是
他并不想辜负薛暮雪的精心调理。

  「晓翀,吴天亮这个家伙还真是下得了黑手,这样完美的肌肤他也抽得下去
啊?看这伤口的深度,应该是他那根宝贝乌蛇尾的杰作吧?」

  薛暮雪仍在认真的为晓翀上药,却忍不住轻轻抚摸着晓翀的肌肤。

  「是我做错了事情,怪不得老爷,我不应该咬伤客人。」

  「晓翀,你是错了。但错在不应该喜欢吴天亮那种人,而不是咬伤了客人。
如果你不是喜欢那种人,你又怎么会咬伤客人?你也太善良了,有时我经常怀疑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子?」

  薛暮雪轻轻拍了拍晓翀的脊背,表情有些嗔怪。

  「呵呵……」

  晓翀不由笑出声来,却明白薛暮雪已经上好了药,连忙坐起身来。

  「笑什么?傻呼呼的!懒得和你说了!」

  薛暮雪站起身来,打开了右侧的黄花梨木的药厨。

  药厨中重重叠叠地放着各种药瓶、药盒。晓翀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巨大的药厨
中的药品,似在发呆。

  「你在瞧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在天香阁内好像也见到类似的药瓶。」

  晓翀回过神来,也走到药厨前。

  「如意楼所有的药品都是从听香榭中购得的。天香阁中应该有不少奇药。」

  「这是返魂香……这是快活丹……这些……」

  「那些家伙一定用这些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没错的,这些药全是我配制
的,晓翀你是不是很恨我?」

  薛暮雪望着梁晓翀,面上如蒙寒霜。

  「怎么会?药本来就是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的。就像菜刀是用来切菜的,但
是有人用菜刀杀了人,总不能说菜刀就是凶器吧!薛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
怎么会因为这些药去记恨薛公子呢?」

  晓翀的笑容充满着宽容,却拿起一个七彩的琉璃瓶轻轻的晃了晃。

  「这瓶是什么?我在天香阁内也是见过的。」

  「这瓶叫乱花迷,是一种春药,如果服用后会使人乱性。看来他们没对你用
过这种药,还算是有良心。」

  「乱性?他们从来就没有理会过我的感受,所以没有对我用过这种药。」

  「那是你不懂,如果服了这种药,你就会迷失本性,会变得极为淫浪,这会
使他们更加舒服和满足。只是他们不知道这种药是什么而已,否则才不会手下留
情。还好吴天亮没有对你用这种药,否则以你的身体,很可能因情欲不能把持而
送命的。」

  「那么说,我还真要谢谢老爷对我手下留情。」

  晓翀的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

  「晓翀,天香阁内应该还有很多良药,比如这瓶叫做『仙人醉』是麻药,可
以止痛。那瓶叫做『冰宁散』是上好的止血药。」

  薛暮雪拿起两个瓷瓶,一个是黄色的,一个是白色的,向晓翀讲述着功用。

  「我记住了,谢谢您薛公子。」

  薛暮雪微微一笑,随手关上了药厨,出了内室,坐在外堂的几案前。

  晓翀随薛暮雪来到外堂,也坐在几案前。

  「那幅『残荷听雨图』薛公子画完了吗?可以让我看看吗?」

  「残荷听雨图?我并没给那幅画命名,你是如何想起要叫它这个名字的?」

  薛暮雪不由扬起了眉,望着晓翀。

  「那日公子不是说,最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这句诗吗?我见公
子那幅画中有多株残荷,所以在心中就擅自叫它『残荷听雨图』了,请薛公子不
要见怪。」

  晓翀低下了头,眼稍中略过万种风情。

  「不!这名字很好,这幅画就叫『残荷听雨图』好了,我马上就提诗、落款
吧。」

  薛暮雪从几案旁取出画来,拿起笔,如行云流水般奋笔急书。

  「《残荷听雨图》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
得残荷听雨声。」

  晓翀在一旁低声吟咏着,双眼中充满了向往。

  「晓翀,你若是喜欢,这幅《残荷听雨图》就送给你了。」

  薛暮雪将笔放在笔架上,望着晓翀。

  「真的?多谢薛公子相赠。」

  「等墨迹干了,你就收起来吧。」

  「嗯!」

  晓翀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在几案前,望着《残荷听雨图》上的诗。

  「这首诗的意境真美。我终于明白了薛公子为什么不将莲花池中的残荷除去
了。」

  「晓翀,你竟然识字?懂诗?难道你念过私塾?」

  薛暮雪望着梁晓翀,面上有些不解。

  「没有,是娘亲教我的。娘亲很喜欢读诗,也会画画。她一直都教我和弟妹
念书识字,但是弟弟很调皮,不喜欢读书。妹妹年级尚小,只有我倒是学了不少
啊。」

  「你娘亲?就是将你卖到如意楼的那个妇人?」

  「嗯!」

  「她真是个奇怪的人,如果说她是个人伢子,只是想将你培养成玉娈,然后
再将你卖了,又何必教你读书识字?再说一个乡下妇人,竟然读诗懂画?还真是
另人费解!」

  「我也不明白,我觉得娘亲一直很恨我。不过,她能让我和弟妹一起读书识
字,我就很感激她了。」

  「那你爹爹呢?你娘亲从未向你提起吗?」

  「没有,张大叔是水生和绣芳的爹爹,我曾经问过娘亲我的爹爹,但是娘亲
很生气,我也受到了很严厉的惩罚,所以我也就不再问了。」

  晓翀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并不怨恨这个将她送入地狱的女人。

  「晓翀,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吴天亮了。因为你从小就没有爹爹的疼
爱,而你那个娘亲根本就是个恶魔。所以你才会被吴天亮那种惯有的虚伪的笑容
所迷惑。」

  「我……」

  「唉……」

  「哈哈……你们俩个在说什么?是不是在想我?」

  院外的竹篱上的柴扉已被推开,吴大老板满面春风的穿过小桥走进了外堂。

  「你又不是没长手,为什么不敲门。像个恶鬼一样突然闯进来想做什么?」

  薛暮雪望着吴大老板,冷冷地道。

  「暮雪,我还真是没有空出手来,你瞧!我左手提着给你的合芳斋的点心,
右手提着上好的药材,实在没法小扣你的柴扉,你就原谅我好了。」

  吴大老板将手中的礼品尽数放在一旁,走到几案旁,想要坐在薛暮雪身旁。

  晓翀望见吴大老板走了过来,便想站起身来。

  「别理他!让他坐一边去!」

  薛暮雪一把拉住晓翀,却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好,我坐一边去。」

  吴大老板笑着搬起一个春凳,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薛暮雪和梁晓翀。

  「两位美人,携手坐在几案前,面朝莲花池,背倚瘦西湖。简直就像是画中
的两只碧荷,一只洁白如雪,一只粉艳动人。实在是太美妙了!」

  「呸!任你口吐莲花,我也懒得理你,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暮雪,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接晓翀回去。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留在听
香榭吧?」

  「吴天亮,梁晓翀是你的人,你想什么时候带走都可以。反正他的命全掌握
在你的手中,他是生是死也全在你,你何必问我?」

  薛暮雪冷眼望着吴大老板,声音却更加冷淡。

  「暮雪,看来晓翀已经无大碍了,我想接他回去。这些日子多亏你了,我要
如何相谢呢?晓翀的诊金请暮雪开口,我绝不会悭吝。」

  吴大老板脸上仍挂着温柔的笑意,仿佛欲将薛暮雪的寒冰熔化。

  「吴大老板果然是财大气粗!很可惜,我连一钱银子都不会收。」

  「这却是为何?」

  「因为我高兴,也因为你管不着!」

  「唉!暮雪!」

  吴大老板摇着头,双目含情望着薛暮雪。薛暮雪却仍然板着脸,没有理会吴
大老板。

  晓翀静静地望着二人,一颗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如意楼是他最害怕回去的地
方,但是那里却是他惟一可去的地方。

  「其实,能在听香榭这么美的地方住这些日子,我就应该很满足了。我是属
于如意楼的,不论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晓翀的思絮仍在飘浮,面前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茶壶叔……」

  此时,大茶壶已悄悄地走了进来,静静站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晓翀望着大茶壶,微微一笑,大茶壶的心却无比激动。

  「大茶壶,你带晓翀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想向薛公子请教。」

  吴大老板似笑非笑的望着薛暮雪,表情却很轻浮。

  「你也给我一起滚!」

  薛暮雪的表情很激动,吴大老板不禁皱了皱眉头。

  「好吧!我可不想被你一脚踹下床,我走还不行吗?我还会再来的,你要等
我,暮雪。」

  吴大老板的眼中泛着柔光,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等,晓翀。这个食盒是你来的那天,邢妈妈为你的生辰而做的长面,我
已将面风干所以没有霉变,你虽然不能吃,但是可以留着看看。总比有些人什么
都不表示的要好。」

  薛暮雪站起身来,从几案旁的角落里拿起一个食盒,交给晓翀。

  「谢谢,你们大家对我真是太好了。」

  晓翀接过食盒,眼中已浸满了泪水。

  「还有,这幅《残荷听雨图》我也送给你了,如果没事,你就看看吧。」

  薛暮雪将几案上的画卷好,也递给晓翀。

  「谢谢您,薛公子,我会好好珍藏的。」

  晓翀接过画卷,泪水已潸然而下。

  「什么画儿?也送我一幅吧!」

  吴大老板凑上前来,薛暮雪一把将他搡开。

  「晓翀,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明年杏花开的时候一定要来听香榭和我一起
听香。」

  「嗯……但是……」

  晓翀抬起头来,望了望身旁的吴大老板。

  「如果杏花开的时候,有人不让你来听香榭和我一起听香,那么我会让他好
看的。」

  薛暮雪红着双眼,却狠狠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怎么会?我一定带着晓翀一起来听香榭,借晓翀的光,暮雪总不会再将我
赶出去了吧?」

  吴大老板笑了笑,望着薛暮雪。

  「我们走吧!」

  吴大老板给大茶壶丢了个眼色,大茶壶轻轻抱起晓翀。

  「等等,晓翀的伤还未痊愈,只能吃流食。伤口还要清洗换药,这个是晓翀
的药方,内服和外用两种,你们要多费心。切记!晓翀近期绝对不能接客!」

  吴大老板接过薛暮雪手中的药方,收入了衣襟。

  「薛公子,您别送了。明年杏花开的时候,我们就会再见面了。」

  晓翀微微一笑,望着薛暮雪。

  「我知道了,明年杏花开的时候,我一定等你一起听香……」

  大茶花壶抱着晓翀,随着吴大老板已出了听香榭,穿梭在杏子林中。

  薛暮雪的心却如刀割一般隐隐作痛。

  「明年杏花开的时候?晓翀,你真能来吗?」

  一阵微风吹过,莲花池中已起了阵阵涟漪……

TOP

0
                二十五

  守护瘦西湖畔,和风阵阵,马车沿着湖边一路缓行。

  晓翀倚坐在马车的角落里,一手紧紧提着食盒,一手紧紧拿着画卷,却始终
没有抬头。

  吴大老板坐在晓翀的对面,目不转睛地望着晓翀。

  「你好象恢复得还不错,这些日子在暮雪那里住得还习惯吧?」

  晓翀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晓翀,你靠在我身上会舒服一点,车厢太硬。」

  晓翀没有挪动身体,吴大老板却突然一把将晓翀揽在怀中,紧紧贴在自己胸
口。

  晓翀的身体僵硬地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双手仍紧紧抓着食盒和画卷。

  「放松点,我搂着你睡一会儿。说起来,你的身体比暮雪当年还要柔软,还
要清香,难怪连暮雪都有点妒忌。」

  吴大老板面带笑容望了晓翀一眼,晓翀却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

  「我和暮雪认识已有十七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当年暮雪只有十五岁,就
像现在的你一样青春而美貌。」

  吴大老板紧紧搂着晓翀,仿佛在回忆着逝去的美好。晓翀却低下头,闭上了
双眼,吴大老板的话似乎已让他困顿。

  马车仍在缓行,大茶壶的心情复杂的难以描述,他此时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
终点,就永远停留在此刻。

  落日的余晖下,一辆缓行的马车中,晓翀就这样紧紧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沉
睡……

     ***    ***    ***    ***

  如意楼,现在已是申时二刻。

  老鸨已将所有事情安排停当,坐在门口,望着外面的青石路。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老鸨连忙迎出门去,一把将车帘掀开。

  吴大老板怀抱着熟睡中的晓翀,笑望着老鸨。

  「兰韵,这么急的跑来,你是不是想我了?」

  「呸!你怎么不留在听香榭,回来干嘛?难道薛大少爷又在发脾气,把老爷
赶出了杏子林?」

  老鸨用手中的纨扇掩住口,吃吃地偷笑。

  「吃醋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不说了,掀着帘子,我把晓翀抱出来。」

  「爷,让我来吧。」

  大茶壶已走了过来,站在马车前。

  「老爷,还是让大茶壶抱着晓翀吧。」

  老鸨掀着车帘,大茶壶伸手抱起晓翀,进了如意楼。

  晓翀已经醒来,紧紧贴靠在大茶壶的身上,睁开了双眼。

  「茶壶叔……送我去黄泉地……」

  「晓翀,你的伤还没好。不如到我的逢缘厅先住着,就由我来照顾你。」

  「不用了……我……」

  「就这么定了。」

  大茶壶不由分说,抱着晓翀进入了花厅,向逢缘厅走去。

  花厅内已聚集着许多姑娘,正在闲聊,望着大茶壶怀中的晓翀大家都开始议
论纷纷。

  「是梁晓翀?他居然没死,又回来了!」

  「哼哼!回来也做不了天香阁主了,被老爷那样羞辱,还有脸活着,真是厚
脸皮。」

  「可不?梁晓翀的身体全如意楼都看见了,不过说实话他的身体还真是漂亮
啊,难怪那些大主顾全都要他,我们都清闲了不少。」

  晓翀将头深深埋在大茶壶的怀中,大茶壶感到胸前一片潮湿,晓翀竟然在偷
偷哭泣。

  「给我滚!全都是烂嚼舌根的臭婊子!」

  大茶壶怒吼着,脸已变得铁青。

  姑娘们从来没有见过大茶壶发脾气,竟然有些不适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做得就说得,天香阁主时常得到老爷的眷顾,
是我辈想都想不来的。」

  不知何时,花嫣容只七重天缓步来到花厅,望着紧紧贴靠在大茶壶怀中的晓
翀,冷嘲热讽。

  「哼!」

  大茶壶瞪了花嫣容一眼,抱着晓翀,闪身进了逢缘厅,一把将门关上。

  「大茶壶!晓翀呢?」

  吴大老板挽着老鸨走了进来,看不到晓翀,不由问道。

  姑娘们见到二人,立即全部散去。

  「到逢缘厅去了,大茶壶当然要亲自照顾晓天香阁主了。」

  花嫣容站在一旁回着话,却偷偷瞟了瞟吴大老板身旁的老鸨。

  「这样也好!兰韵,这是暮雪为晓翀开的方子,你安排着让大茶壶按时给晓
翀服药。」

  「是,老爷。」

  老鸨接过药方,向逢缘厅走去,却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花嫣容一眼。

  「老爷,您辛苦了,嫣容搀您回去休息一下。」

  花嫣容走上前去,殷勤献媚。

  「不必了,我一个人上去就好。你还是多想点法子招揽客人,我把晓翀的牌
子封了,如意楼就要靠你了。」

  「是,老爷。嫣容虽然不才,愿为老爷效命。」

  花嫣容施了个万福,望着吴大老板的背影,脸上堆着笑容,眼中却毫无一丝
笑意……

  一重天,逢缘厅内。

  大茶壶将晓翀平放在床上,为晓翀盖好被子。

  「别理那些人,她们是妒忌大老板对你的宠爱才胡说的。你好好睡一觉,一
觉醒来,一切都没事了。」

  晓翀没有应声,却将身子转了过去,紧贴着墙壁。

  「大茶壶,晓翀还在睡吗?」

  逢缘厅的门被推开,老鸨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妈妈,您来的正好。也该管管那些臭婊子了,晓翀一进门就被她们打趣,
这样怎么行?」

  大茶壶气呼呼地坐在春凳上,望着老鸨。

  「什么?她们打趣晓翀,你且说说都是谁,我会要她们好看!」

  老鸨倒身坐在大茶壶旁边,已敛起了笑容。

  「算了,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妈妈,茶壶叔,请不要再为我费心了。」

  晓翀突然坐起身来,望着老鸨和大茶壶,随即又倒身躺在床上。

  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半晌无语。

  「大茶壶,这是薛暮雪给晓翀开的药方,你按照方子快去抓药,外用和内服
都要抓齐,如果没有的药材就去薛暮雪那里购买,银子就从我这里支取。」

  「嗯!多谢妈妈费心。」

  「好了,我先走了,如意楼马上就要营业了。」

  老鸨站起身来,望了晓翀一眼,转身离去。

  「多谢妈妈为我做的长面,我知道……你们对我真的都很好。」

  晓翀突然开口,声音却有些哽咽。

  「晓翀,你放心,我和大茶壶会永远守护着你的,你千万不要怕,我们永远
在你身边。」

  「嗯,晓翀,我们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双眼均已红润。

  如意楼花厅内,此时已是宾客满堂。

  老鸨带着几年姑娘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大茶壶却一直没有出现。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将煎好的药喂晓翀服下,然后点燃了四围的柱灯。

  「把灯熄灭!」

  晓翀突然大叫一声,刚服下的药已哇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晓翀,你怎么了?」

  大茶壶连忙走了过来,将晓翀抱在怀中,拿起汗巾拭去晓翀吐出的药液。

  「太亮了!我讨厌光明!把灯全部熄灭!快!」

  晓翀用手捂着双眼,急促的叫喊。

  「好!马上熄灭所有的灯。可是晓翀,你不是害怕黑暗的吗?」

  大茶壶轻轻将晓翀平放在床上,连忙将四周的纱灯全部熄灭,整个逢缘厅内
只有桌上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晓翀轻轻松了一口气,轻轻闭上了双眼,似乎已将入睡。

  「晓翀……」

  大茶壶满眼疑惑,望着晓翀,却无奈的走出逢缘厅,前往一重天的花厅。

  子时一刻,晓翀从梦中惊醒,睁开了双眼,大茶壶就趴在床前已熟睡。

  「茶壶叔……」

  晓翀轻轻走下床来,随手从床头的衣架上拿起一件外敞披在大茶壶身上。

  窗外的风很轻,晓翀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却是有无限哀
思。

  「水生、绣芳、你们都还好吧?我不在了,娘亲应该就不会罚你们了。张大
叔,请你一定要照顾好水生和绣芳。」

  夜风微凉,晓翀不由打了个冷颤,却深深叹了一口气,依旧仰望着天上的明
月……

     ***    ***    ***    ***

  如意楼依然是销金客的人间天堂,自从天香阁主的牌子被封,多少慕名而来
的客人都是垂胸顿足。

  吴大老板却好象一反常态没再逼晓翀接客。老鸨和大茶壶心中暗自宽慰了许
多。

  晓翀在逢缘厅内,伤势却丝毫未见好转。大茶壶和老鸨暗自担心晓翀的身体
情况,晓翀的情绪一直极不稳定,刚服进去的药经常就会吐出。

  逢缘厅就在一重天的花厅旁,临近大门。

  这里一直来来往往的人较多,白天晚上都十分吵闹。

  晓翀就住在逢缘厅内,却时常可以隔着门窗听到讥讽自己的声音。每次这些
话便如尖刀般刺激着晓翀,晓翀的心潮翻涌,胃气上逆,服下的药或喝下的粥便
自然会全部呕出。

  大茶壶也深知晓翀心情不好的原因便是如意楼中那些搬弄是非的人,他和老
鸨只要看到便会深加斥责。但是事与愿违,他们越是极力维护晓翀,越是有更多
的人来到花厅附近大声议论。

  晓翀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已有三天服不下药,半个时辰前刚服下的莲子羹,
此时却又呕了出来。

  大茶壶轻轻地擦拭着晓翀的嘴角,双眼却已红肿。

  「我没事……茶壶叔……你去忙吧……」

  晓翀的声音已变得微弱,脸色却更加苍白,远不如未来如意楼时在听香榭内
的情景。

  「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们说累了就不会再说。」

  现在已是酉时一刻,大茶壶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晓翀的肩膀,缓缓出了逢
缘厅。

  晓翀淡淡一笑,却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大茶壶。大茶壶的心沉重无比,他
明白,晓翀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眼泪……

  子时三刻,大茶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逢缘厅。

  黑暗的逢缘厅内,桌上的小油灯早已燃尽,大茶壶拿起火折子,点亮了边角
的一盏纱灯,轻轻掀起帷帐。

  空落的床上竟无一人,大茶壶不由大吃一惊。

  「晓翀!」

  大茶壶没有多想,人已如飞般弹了起来,冲出屋去……

  黄泉地,白昼亦如黑夜。

  大茶壶猛地拉开黄泉地的门,里面却是漆黑一片。

  「晓翀!」

  大茶壶从衣襟中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床上的油灯。

  微弱的光亮下,大茶壶终于看清,晓翀正蜷缩在地榻的一角,怀中抱着一幅
画卷,脚前放着一个食盒。

  「晓翀,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黄泉地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可
怎么好?还有桌上不是有油灯吗?为什么不点燃?火折子就在桌子上。」

  大茶壶松了一口气,坐在晓翀的身边。

  「茶壶叔,请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不想见任何人,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晓翀的声音很微弱,身体却在不停颤抖。

  「晓翀,你怎么了?晓翀!别怕,有茶壶叔在。」

  大茶壶一把将晓翀搂在怀中,晓翀的身体竟是如此的冰凉。

  「茶壶叔,我不想见到光亮,我怕所有人的眼光,他们看我的眼神就象是刀
一样,我的心被刺得好疼,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也许,我会死……我不
怕死,但是我怕他们的眼神。」

  晓翀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大茶壶只觉得前襟一片潮湿。

  「不怕!你要坚强!晓翀,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大茶壶将晓翀搂得更紧,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四周一片黑暗,大茶壶就这样拥着晓翀,只到晓翀在自己怀中沉睡……

     ***    ***    ***    ***

  翌日清晨,一重天,花厅内。

  此时已是辰时三刻,如意楼中的寻欢客们居多都已散去,却没有人见到大茶
壶站在门口送客。

  逢缘厅内不见大茶花壶的踪影,小厮们在一重天已找遍,却仍未见大茶壶。

  老鸨支应着小厮们侍候恩客们的起居,心中却也有些不解。

  巳时一刻,如意楼中所有的恩客们具已散去,老鸨遣散了丫头小厮们,着令
婆子们锁了门。又叫苍头在前后院中寻视了一遍,却仍未见大茶壶的踪影。

  八重天,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的表情显得格外轻松,伸着懒腰站在八重天的勾栏前。

  已经过了巳时,大茶壶竟然没有上悠然居来侍候吴大老板盥洗。多年以来,
大茶壶都会准时在辰时二刻侍候吴大老板盥洗。除非是悠然居的大门紧闭,大茶
壶就会将盥洗用具放在门外,等开了门再进来。

  今日吴大老板早早开了悠然居的门,却始终未见大茶壶,也未见盥洗用具摆
放在门口,似乎大茶壶根本没有上过八重天。

  「大茶壶!」

  吴大老板在八重天叫道,匆匆上来端着盥洗用具的人却是老鸨。

  老鸨也经常侍候吴大老板盥洗,但是将盥洗用具端上八重天的人应该是大茶
壶。

  「兰韵,大茶壶呢?让他来见我!」

  吴大老板皱了皱眉,转身进了悠然居,老鸨侍候着吴大老板盥洗。

  「兰韵,大茶壶人呢?」

  「想是出去了,这会子不在逢缘厅。」

  「出去了?我没支使,他出去做什么?叫小厮们在如意楼中找找。」

  「各重天都找遍了,没见到大茶壶,定是出去了。」

  「各重天都找遍了?那么黄泉地呢?」

  吴大老板正端着漱口的茶杯,却有意无意地望了老鸨一眼。

  「黄泉地?」

  老鸨摇了摇头,眉头已皱起。

  「他一定就在黄泉地,你去叫他到八重天来,我有事问他。」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太师椅上,笑望着老鸨。

  「是,老爷。」

  老鸨收拾好盥洗用具,转身出了悠然居。

  黄泉地,一片漆黑。

  老鸨手持着纱灯,一把推开了黄泉地的门。

  大茶壶紧紧拥着晓翀,晓翀如婴儿般在大茶壶的怀念熟睡。

  「吁……把灯熄灭,晓翀怕亮。」

  大茶壶指了指老鸨手中的纱灯,声音很轻。

  「怕亮?你不是说晓翀怕黑吗?都什么时辰了?大茶壶,老爷在悠然居等你
去回话。」

  「什么时辰了?黄泉地内是分不清时辰的。」

  「巳时一刻了。」

  「什么?巳时?」

  大茶壶轻轻地将晓翀放在地榻上,为晓翀盖好被子,随着老鸨匆匆离开黄泉
地。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听着急促的上楼声,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TOP

0
              二十六  平息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笑望着大茶壶。

  大茶壶垂手立在窗前,由于上楼过猛,仍在喘息。

  「大茶壶,你最近很辛苦。」

  「爷,您说的是什么话,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大茶壶倒身跪在吴大老板的脚下,却不敢抬头。

  「起来吧,你又在混想了。我是觉得这些日子让你白天照顾晓翀,晚上还要
照应生意,太过辛苦,你好好的却紧张什么?」

  吴大老板伸手拉起大茶壶,笑容却更加友善。

  「爷,我……」

  大茶壶用衣袖拭了拭额头的冷汗,深深吐了一口气。

  「对了,最近晓翀的身体如何,有你照应是不是已经大好了?」

  吴大老板的身子随着摇椅轻轻摇晃,眼中仍带着笑意。

  「爷,晓翀他……已经三天了,什么东西都喂不进去。刚服的药却全呕了,
粥也咽不下去了。爷……」

  大茶壶的声音已有些哽咽,却强忍着不敢落泪。

  「什么?晓翀的情况这么糟糕,你为什么不报我?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
会好好照顾晓翀的吗?」

  吴大老板脸色大变,人已从摇椅上弹了起来。

  「爷,晓翀他想是不行了……」

  「呸!尽说丧气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茶壶,你是怎么照顾晓翀的?」

  吴大老板一口吐沫啐在大茶壶的脸上,怒气仍未平息。

  「爷,晓翀他实在是受不了他们的眼神和舌头……」

  大茶壶不敢擦拭吴大老板唾在自己面上的口水,低头回着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茶壶,你快讲!」

  「其实……就是爷上次酒醉在花厅里的那件事……」

  「什么?」

  「老爷,您忘了么?上次您喝醉了酒,把如意楼中所有的人都叫了出来,您
又把晓翀放在花厅内,您还对晓翀用了那招……」

  老鸨已轻轻走了过来,接过大茶壶的话头。

  「原来是这件事,这又关什么眼神舌头的?」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了摇椅上,冷眼望着二人。

  「老爷,这整个如意楼都是您的没错。晓翀他也是您的,也没错。可是以晓
翀的身份在花厅之内赤身裸体的不被人说三道四的才怪!人嘴两张皮,想说什么
就说什么。话都是不中听的,晓翀的身体那么弱,哪里禁得住他们红口白牙的乱
说。」

  老鸨手中摇着纨扇,眼中却有一丝埋怨。

  「哼!你俩是死人,不会抽他们?」

  吴大老板冷笑着,眼中竟是得色。

  「我们俩个只要见到哪有不火的?但是说的人太多,我们也不能全部管住,
晓翀还是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这如意楼巴不得晓翀死的大有人在。」

  老鸨望了吴大老板一眼,显得有些激动。

  「爷,您不知道。薛公子说过,晓翀的病未愈,所以不能受任何刺激,否则
会有性命之危的。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就是堵不住他们的嘴。」

  大茶壶也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

  「一群没用的东西,我把晓翀交给你们,你们竟然连他都照顾不好!算了,
我来亲自照顾他吧!」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大步出了悠然居。

  「老爷……」

  「爷……您慢点……」

  「慢?再慢梁晓翀就没命了?没用的东西!晓翀在哪里?逢缘厅吗?」

  吴大老板飞奔着下了八重天,大茶壶和老鸨跟着下了八重天。

  「晓翀在黄泉地……」

  大茶壶小声回着话,仍然紧紧贴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黄泉地?」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却不由加快了脚步……

     ***    ***    ***    ***

  黄泉地,暗无天光。

  吴大老板一把将黄泉地的门推开。

  大茶壶拿出火折子打亮,吴大老板却上步踏上地榻,将晓翀抱了起来。

  晓翀已被惊醒,黑暗中感觉到吴大老板将自己抱起,头脑却昏昏沉沉毫无气
力。

  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坐在花厅正中的椅子上,晓翀柔弱的身体紧贴在吴大老板的怀中。

  「如意楼各重天的人全都给我滚出来!」

  各重天的人听到吴大老板的声音全都跑了出来,有些姑娘尚未起身,却将衣
裳胡乱披在身上,匆忙赶来。

  吴大老板四处望了望,见众人俱已到齐,却若无其事般轻轻抚摸着晓翀的娇
厣。

  「最近如意楼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们好像都闲得紧,没事总喜欢聚在一起
生事。今儿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在一起好好叙叙。」

  吴大老板面带笑容,花厅内却鸦雀无声,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不说了?你们不是新近最喜欢说三道四吗?我的风月你们都能议论,
还有什么不敢说?」

  吴大老板突然敛起了面上的笑容,双目如刀锋般扫过所有人。

  如意楼中没有人敢抬头,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连动都不敢动。

  「大茶壶,我把晓翀交给你照顾,这些日子没有见好,却比来时更重了,你
且说说你该当何罪?」

  「回爷的话,是我照顾不周。」

  「你且自罚,让他们也瞧瞧!」

  「是,爷。」

  大茶壶自已掌着嘴,清脆的巴掌声在如意楼中格外响亮。

  「够了!」

  吴大老板淡淡一笑,望着大茶壶。

  「大茶壶,你且说说晓翀的病情怎么会越来越重?」

  「爷,是有人烂嚼舌头,晓翀受了刺激,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才……」

  「还是你的不是,你作不得主,怎么不来报我?」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仍用手抚摸着晓翀。

  「是,爷怪罪的是。」

  大茶壶继续自己掌嘴,几个巴掌之下,嘴角已渗出了鲜血。

  「好了!停手吧!」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却又笑了起来。

  「大茶壶,那么你说说,都是些什么人在乱嚼舌头?」

  「这……」

  大茶壶望着吴大老板,眼中有一丝不解。

  「哼!你不知道?我且猜猜。」

  吴大老板轻轻揽了揽晓翀凌乱的头发,笑容中充满着温柔。

  「花红、柳绿、春桃、碧儿、青青、明月……还有谁来着?你们说得最多,
好像身临其境一样,你们是哪只眼睛看见爷和晓翀在花厅内行房了?」

  六位姑娘连忙跪在地上,已吓得抖作一团。

  「梁晓翀不是不能死,但是他是我的东西。是死是活,也轮不到你们惦记!
你们这些下贱胚子,什么时候也会算计人了?大茶壶,你也别傻站着,问问她们
爷行房,她们在偷看吗?那好,就按规矩,左眼偷看挖左眼,右眼偷看挖右眼,
双眼偷看挖心肝。」

  吴大老板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如吟诗一般轻柔。

  「爷!饶了我们吧!」

  「爷!我们再也不敢了!」

  「爷!我们错了!」

  六个姑娘已泣不成声,爬在吴大老板的脚下,大声求饶。

  「狠心的小娼妇,你们说梁晓翀的时候可想到后果了吗?饶了你们?大茶壶
我都罚了,饶了你们,大茶壶能依得么?饶了你们,你们好再去乱嚼舌头吗?」

  吴大老板望了大茶壶一眼,大茶壶的表情很平静,双眼中却释放着愉悦的光
芒。

  「动手吧!大茶壶,等会再想想,还有谁来着?全都扯出来,不管是谁!」

  「是,爷!我会的!」

  大茶壶用衣袖拭去嘴角的血迹,双眼已变得通红。

  花厅内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生怕灾难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茶壶叔……不要……」

  晓翀勉强睁开眼睛,扭过头来,望着大茶壶。

  「晓翀……你……」

  大茶壶望着晓翀,心中如刀铰一般疼痛。

  「饶了……她们吧……本来……就是我……不好……」

  「晓翀,你太善良了!挖她们心肝已经便宜她们了。」

  「不……何必为我这……将死之人……徒增杀孽……放过她们……」

  晓翀心中一急,身体脱力,却不由从胸口呕出一口鲜血喷在吴大老板的衣襟
上。

  「晓翀……」

  大茶壶冲了过来,跪在吴大老板脚下。

  「老爷……求您……不要杀她们……只当……为我……积点福……」

  晓翀淡淡一笑,人却已昏了过去。

  「晓翀……」

  大茶壶已泣不成声,吴大老板却突然抱起晓翀,有意无意地扫了花嫣容一眼
后,转身向八重天而去。

  「看在晓翀的份上,你们死罪可勉,活罪难逃。大茶壶,去天香阁取乌蛇尾
来,给我狠狠的抽,不把鞭子喂饱了就不许停,这也就算是替晓翀积点福。」

  「是,爷……」

  大茶壶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往九重天而去。

  「我要抱晓翀去悠然居亲自照顾。你们自个想想,还有什么造谣生事的人没
站出来?自己反省去!娈童们去大茶壶那掌嘴,婊子们去兰韵那掌嘴。要带动静
听得响的,如果不是自己站出来而是被人揭出来的,就去喂我的乌蛇尾。好了,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如果再被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吴大老板的身影已消失,声音却仍环绕在如意楼中。

     ***    ***    ***    ***

  八重天,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将晓翀轻轻放在卧榻上,盖好锦被。

  晓翀的气息很微弱,却因刚呕出的鲜血而脸色潮红。

  「胸中若是烦闷,将瘀血吐出来会舒服一点。参汤我早就叫人熬好了,在暖
炉上烘着,你乘热喝点。」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眼中的泪水未干,无力地闭上双眼。

  「来,喝下去!你要想救她们的命,就好好的听话,否则,你若是死了,我
要她们全部陪葬!」

  吴大老板将晓翀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端着参汤,一杓一杓喂着晓翀
服用。

  晓翀顺从的将参汤全部服下,静静地躺在卧榻上。

  「你好好休息吧,晓翀,我会陪在你身旁的。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
人能保护你,薛暮雪不行,兰韵不行,大茶壶更不行。」

  吴大老板放下手中的空碗,坐在卧榻前的摇椅上,笑望着晓翀。

  晓翀闭上了双眼,仿佛吴大老板的话对他来讲丝毫没有意义。

  「我知道,大茶壶很疼你。说起来,他跟了我已经有十七年了,这么多年,
他对我的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但是他为了你却总是和我作对。不过没关系,大
茶壶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除了我,谁都保护不了你。」

  吴大老板得意的摇晃着摇椅,晓翀却仿佛没有一点反应。

  「晓翀,我知道你在听。很有趣的是,兰韵她也很喜欢你。如意楼中的人都
知道,邢兰韵是我的女人,她跟了我近二十年了,我破她身子的时候,她只有十
四岁。在她十七岁时,就是如意楼的头牌了。她不但是我的女人,还是我最得力
的助手。」

  吴大老板深深叹了一口气,仍然笑望着晓翀。

  「唉!晓翀,你不知道,我和她曾经有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出了那场意外,
那孩子和你差不多一般大了。也是因为那场意外,兰韵以后都不能生育,所以她
疼爱你,是因为在她心里有一份对失去孩子的缺憾。」

  晓翀仍然闭着双眼,身体却在微微颤动。

  吴大老板面露得色,却摇了摇头。

  「不过,晓翀,我是真没想到,以暮雪的为人会让你留在听香榭。说起来,
我和暮雪认识也近十七年了。暮雪在十五岁时就跟了我,虽然他的脾气很坏,但
是在我的床上,他也翻不了天。」

  吴大老板用手抚摸着晓翀的额头,双目中充满着温柔。

  「我知道,你很喜欢杏子林和听香榭,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片杏子林是我
的财产,听香榭是我为暮雪建的。只要我高兴,我可以让我喜欢的人过天堂一般
的生活。我送莫雪杏子林,并不是因为我和暮雪之间的欢爱,而是因为我认为暮
雪最适合做杏子林的主人。」

  吴大老板轻轻将晓翀额头的香汗拭去,继续抚摸着晓翀。

  「晓翀,我知道你心中很喜欢我,可是你明白么?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过
神仙一样的日子。别说天香阁,就是整个如意楼,你也可以当半个家。」

  晓翀睁开了双眼,望着吴大老板,淡淡一笑,眼神中却不带一丝欲望。

  「唉!没法子,我好象越来越喜欢你这只小东西了。你以后不要再那么任性
了,任性一点好处都没有。好了,你睡吧,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晓翀顺从的闭上了双眼,却从眼中滑落着两行轻泪。

     ***    ***    ***    ***

  一重天,花厅内。

  大茶壶手持着乌蛇尾,用力抽打着花红、柳绿、春桃、碧儿、青青、明月六
位姑娘。

  凄惨的叫声伴着哭泣声,随着大茶壶手中飞扬的皮鞭时起时落。

  「这会子你们知道疼了?要不是晓翀为你们求情,我真想挖出你们这些黑心
的小娼妇的心肝来看一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大茶壶手中的乌蛇尾已变得黑亮,大茶壶的眼中已充满了血丝。

  「爷的这条乌蛇尾噬血成性,要想变得黑亮,就要用鲜血来滋润,上次是晓
翀的鲜血来滋养它的,这会子终于轮到你们了。」

  「哈哈……」

  大茶壶的笑声伴着飞溅的鲜血四散……

  「茶壶大管家,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茶壶管家,放过我们吧!」

  「饶命啊!大管家!」

  六位姑娘已遍体鳞伤,伏在地上不停地哭泣。

  一重天,花厅的西厢内,几个姑娘排成一排,正跪在地上自己抽着嘴巴。老
鸨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花厅的东厢内,几个娈童也跪在一起,自己掌嘴。

  「好了,大茶壶,悠着点,别这么快就把乌蛇尾给喂饱了,说不定还有什么
漏网之鱼没出现呢。」

  老鸨有意无意的望了望七重天,大茶壶扬了扬手中的乌蛇尾,双眼布满了血
丝。

  「妈妈请放心,爷已发下话来,任何人都跑不了!」

  「妈妈,大管家,二位请息怒,嫣容知错了。」

  花嫣容突然飞奔了下来,倒身跪在老鸨的脚下。

  「嫣容没有见识,也说过晓翀的坏话,嫣容自己掌嘴就是,还请妈妈和大管
家息怒。」

  花嫣容开始掌嘴,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表情十分开心。

  八重天,悠然居内。

  晓翀已沉沉入睡,吴大老板坐在太师椅上,静静聆听着阵阵传来的哭叫声,
却在闭目养神。

  「别……别碰我……」

  「老爷……不要……不要在这里……」

  晓翀说着梦话,却突然惊醒,身上的冷汗将体香逼出,刚服下的参汤却哇的
一声呕了出来。

  「晓翀,你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吴大老板拿起一条丝汗巾,擦拭着晓翀嘴角的参水,声音却异常温柔。

  晓翀没有回答吴大老板,却用异样的眼神望着他。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放心,不会有一个人再提起的。只要有我在,你
什么都不用怕。」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从卧榻上抱起,转身上了拔步床。

  「我搂着你睡,晓翀,你相信,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躺在拔步床上,晓翀紧紧贴着吴大老板,轻轻瞌上了双
眼……

  「睡吧……好好睡吧……」

  吴大老板轻轻拍着晓翀的后背,面上带着轻笑,眼中充满着温柔……

TOP

0
              二十七  执爱

  八重天,悠然居内,此时已是午时一刻。

  晓翀住在悠然居内已静养了数日。这些日子没人时,晓翀总喜欢独坐在窗前
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晓翀,不要总是坐在窗口吹风,会着凉的。」

  吴大老板不知何时已悄悄走了进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外敞披在晓翀身上。

  晓翀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站起身来,披在身上的外敞已掉落在地上。

  「晓翀,你怎么了?你在怕什么?你放心,如意楼中不会有任何人再说你的
坏话,他们谁也不敢。」

  吴大老板拾起地上的外敞,一把丢在拔步床边的红木镂金的衣架上。

  晓翀没有应声,只是顺从地站在一旁,望着吴大老板,轻轻的一笑。

  「晓翀,你最近身体可好些?不要老是乱想什么糊涂心思,你会慢慢好起来
的。」

  吴大老板走了过来,将晓翀一把拥在怀中。晓翀没有反抗,身体却在微微颤
抖。

  「你怕我?」

  吴大老板挑起晓翀的下巴,不由皱了皱眉。

  晓翀轻轻闭上了双眼,身体已放松了下来。吴大老板温柔地亲吻着晓翀的额
头,慢慢将将晓翀放在卧榻上。

  「睡吧!我看着你睡,一会参汤熬好了,我亲自喂你喝。」

  晓翀仍旧无语,只是对吴大老板淡淡一笑,轻轻闭上了双眼。

     ***    ***    ***    ***

  一重天,逢缘厅内。

  大茶壶突然站起身来,象着了魔似的冲向后院的厨房。

  厨房内的火炉仍在哧哧地冒着热气,大茶壶一把推开正在熬参汤的小厮,亲
自蹲在火炉旁。

  「没用的东西!参汤要用文火才能熬出药性来,你用这么大的火能熬出什么
来?」

  小厮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你下去吧!都是些没头脑的东西!这参汤我会亲自送到悠然居的。」

  大茶壶摆了摆手,示意让小厮退下。

  小厮如得了赦令一般,飞跑而去。

     ***    ***    ***    ***

  八重天,悠然居。

  晓翀静静平躺在卧榻之上,似乎已睡熟,吴大老板就坐在榻旁的摇椅上,双
眼直直地望着晓翀,似乎已看得痴了。

  大茶壶端着参汤急步走了上来,轻轻扣着悠然居的门。

  「进来。」

  听到了吴大老板的声音,大茶壶松了一口气,低着头走了进来。

  「爷,您要的参汤。」

  「先放在桌上吧。」

  大茶壶将参汤放在厅内的红木圆桌上,双眼却忍不住偷偷瞄着卧榻上沉睡的
晓翀。

  「大茶壶,送碗参汤也犯得着你亲自跑来吗?随便支使个小厮送上来不就是
了?你好说也是我们如意楼的大总管,不要什么小事都亲力亲为的。是不是因为
是晓翀的事情,你就格外留心?」

  吴大老板望着大茶壶,声音却不阴阳,大茶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爷,瞧您说的。我只是偶然经过厨房,看见小厮们用武火熬参水,怕糟蹋
了这好东西,所以就亲自熬好,送了过来。若是惹爷不高兴了,以后我不做就是
了。」

  大茶壶不敢抬头,小声地回着话。

  「得了!我只是随便这么一说,你估且随便这么一听。你办事,我放心。既
然来了,你就喂晓翀服下参汤吧。说不定晓翀见到了你,心里一乐,病就去了大
半。」

  吴大老板面带笑容,仍在摇椅上摇来晃去,双眼却没有一丝笑意。

  「是,爷。」

  大茶壶将参汤盛好,搬了张春凳,坐在卧榻前。将晓翀扶起来,靠在自己怀
中,拿起参汤,喂晓翀服参汤。

  晓翀此时早已醒来,顺从地靠在大茶壶的怀中,却没有言语。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晓翀已将一碗参汤全部服下。大茶壶随手将两个长枕放
在晓翀的背后,轻轻扶晓翀靠在长枕上。

  「先坐一下,顺顺气儿,免得待会又将参汤呕出来。」

  「嗯。」

  晓翀点了点头,苍白绝美的容颜,望着大茶壶,微微一笑。

  「爷,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大茶壶站起身来,低着头,躬身向吴大老板告退。

  「还是再多留一会吧,免得你不放心晓翀,又想个什么方儿跑上来。」

  「老爷,一重天还有很多事情,有事您再唤我吧。」

  大茶壶端起参碗,转身欲离去。

  「慢着!你下去之后,叫小厮们烧好水,一会送上来,你侍候晓翀沐浴。」

  吴大老板望着大茶壶,挥了挥手。

  「爷……您不能啊……薛公子说了,晓翀他碰不得啊!」

  大茶壶猛地转过身来,倒身跪在吴大老板脚下。

  「混帐东西!你把爷看成什么人了?我就是怕晓翀的身子太诱人,才让你来
侍候他沐浴,你又混想什么?」

  「是,爷。我错了,我这就去办。」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大茶壶连忙从地上爬起,飞奔下了八重天。

  不一刻,大茶壶已准备好为晓翀沐浴。

  八重天悠然居的四扇屏风之后,浴室中已是水气冉冉,香气四溢。

  大茶壶静静为晓翀濯身,没有任何言语,晓翀顺从的任凭大茶壶浣洗,却毫
无表情。

  大茶壶浣洗完毕后,轻轻用软布为晓翀擦净身上的水气,再为晓翀换上洁白
柔软的软缎襦衣,将晓翀抱出了浴室,放在卧榻之上。

  「大茶壶,你收拾好就下去吧!」

  「是,爷。」

  大茶壶将浴室收拾完毕,下了八重天。

  晓翀似乎已觉得疲乏,瞌上了双眼。

  吴大老板仍旧坐在窗口的摇椅上,静静注视着晓翀。

     ***    ***    ***    ***

  午后,窗外的风很轻,吴大老板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扣门声,吴大老板已沉下脸来。

  「有事没事的总往上跑,又有什么事情?」

  「老爷,是我,嫣容。我煮了桂圆莲子羹,请您品尝。」

  门外传出了花嫣容的声音,吴大老板站起身来,绕过卧榻,走到了门前。

  「门没插,自己进来。」

  「老爷,我想死您了。」

  花嫣容扭动着腰肢,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嫣容,你什么时候也会做桂圆莲子羹了?」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花嫣容。

  「老爷,您真没良心。这些日子天天把自己关在悠然居内,嫣容想见你都见
不着。所以只要借着送莲子羹来见见您了。」

  花嫣容娇嗔着,将手中的莲子羹盛出一碗,双手捧到吴大老板面前。

  「小淫妇!真有心机!」

  「老爷,我喂您。」

  花嫣容倒身坐在吴大老板的怀中,将手中的莲子羹送入吴大老板的口中。

  「老爷,甜吗?好吃吗?」

  花嫣容娇笑着,在吴大老板怀中撒着娇。

  「甜,不过怎么尝都像是茶房内老虔婆的手艺。什么时候,嫣容跟着她学手
艺了?」

  吴大老板似笑非笑的望着花嫣容。

  「老爷!真是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厨房里的大厨都只听妈妈和
您的大茶壶总管事的话,哪有人理会嫣容。没法子,我就只能跟着茶房里的老虔
婆学手艺了。」

  花嫣容放下莲子羹,双手勾着吴大老板的脖子,眼中竟是春水荡漾。

  「小淫妇,没男人就不行。算了,爷今天正好有股邪火,就泄给你好了。」

  吴大老板将花嫣容一把抱起,丢在拔步床上。

  花嫣容轻轻呻吟着,连忙自解衣带。

  吴大老板放下纱帐,一手将花嫣容的双脚提起,另一手一把将她的衣服扯烂
后,丢到地平上。

  吴大老板将花嫣容的双脚环在自己腰间,却轻轻解开衣带,将已涨起的欲根
在花嫣容暴露在外的风流穴口磨擦着。

  花嫣容娇喘声不断,呻吟声越叫越烈,下体已是淫水横流。

  「老爷,快点嘛。」

  「嗯……老爷……受不了……啊……」

  吴大老板恶意的挑逗着花嫣容,却始终未入穴口。

  「哎呀……快点嘛……老爷……」

  花嫣容的叫声越来越大,身体摆弄着各种迎合的姿势。

  吴大老板猛得掀起纱帐,回头望了晓翀一眼。

  晓翀此时已被花嫣容的叫声吵醒,却没有睁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卧榻上。

  「算了,你去吧!」

  吴大老板已站起身来,整理着衣服。

  「老爷……」

  花嫣容赤着身体,却仍然赖在拔步床上,不肯起身。

  「我不想吵醒晓翀,你出去吧!」

  「什么?老爷,您在说什么?梁晓翀不能服侍您,嫣容来服侍您,您却怕吵
醒了他?这也太……」

  花嫣容欲望不能得到满足,狠狠地望着晓翀。

  「滚!我不想再说一次!」

  吴大老板已变了脸色,恶狠狠地望着花嫣容。

  花嫣容已吓得变了颜色,连忙拾起已被撕破的衣裳,胡乱套在身上,跑出了
悠然居。

  吴大老板缓缓走到晓翀的面前,望着紧闭双眼的晓翀。

  「晓翀,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根本没睡着。你不想睁眼没关系,我只想让你
听着。」

  晓翀仍未睁眼,身体却在微微颤动。

  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晓翀如玉般的肌肤,却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晓翀,我知道,你心里很喜欢我是不?但是上次的事发生后,你的心里又
很怕我。唉!如果你是个女孩儿就好了,我就干脆将你收房,再在扬州城内给你
买座宅地,让你为我生儿育女。」

  晓翀仍未睁眼,长长的睫毛上却已沾满了晶莹的泪珠。

  吴大老板用手轻轻抹去晓翀的泪珠,仍在叹息。

  「晓翀,你不想和我说话,是不是心里还在怨恨我?你也太倔强了,如此美
貌温柔的外表下,竟然如此的执著……何必呢?」

  「晓翀,你知道吗?我那天看到一个渔夫模样的乡下人,他背着小的,牵着
大的,一儿一女,在我面前经过。我当时还真有点羡慕他,如果你不是个娈童,
是个丫头,真想让你为我生这么一对儿女。」

  吴大老板的双眼泛着柔光,晓翀却突然睁开双眼,望着吴大老板。

  「我不能,我只是个娈童。」

  晓翀的声音很冷,吴大老板仿佛从美梦中惊醒一般,惊诧的望着晓翀。

  「唉!晓翀,你和暮雪处得久了,竟然说起话来也像他了。算了,我累了,
我想搂着你睡。」

  「我只是老爷的一件东西,生死都由老爷说了算,老爷就是要我侍寝我也不
会反抗。」

  晓翀的每一句话都将吴大老板的心刺得隐隐作痛,吴大老板不禁迷惑起来。

  「难道……我真会喜欢上一个娈童了?这怎么可能?娈童只不过是一个玩艺
儿,年级大了,身体硬了,就不要了。如意楼的娈童到了十八岁,就会卖掉,晓
翀买进的时候就已经十六了……可是……为什么……」

  吴大老板整理了一下自己烦乱的心絮,将晓收从卧榻上抱起,轻轻放在拔步
床上。

  吴大老板将重重帷幄全部放下,拉好纱帐。踏上拔步床的地平,轻轻解开晓
翀的襦衣,晓翀的身体已赤裸。

  吴大老板也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去,与晓翀赤诚相对。

  晓翀仍然面无表情,任由吴大老板摆弄。吴大老板却摇了摇头,拉开锦被,
搂着晓翀,闭上了双眼。

  「你放心,我说不碰你,就不会碰的。我只想静静地搂着你睡一觉,你别乱
动,否则我真会冲动的……」

  吴大老板的声音越来越弱,不一时已轻轻响起了鼾声,晓翀被吴大老板紧紧
拥在怀中,赤裸的身体缠在一起,心中竟不知是喜是悲……

     ***    ***    ***    ***

  平淡的日子总是易过,不知不觉,晓翀又在悠然居住了十余日。

  这些日子,吴大老板夜夜要拥着晓翀入睡,深深呼吸着晓翀的体香。

  晓翀的身体似乎已逐渐好转,已经能服下一些细软的食物。

  如意楼的生意仍然很好,吴大老板最近却似乎并不关心生意的好坏,一切都
交由老鸨和大茶壶全权处理。

  已经到了八月,天气逐渐转凉。

  除却了酷暑之后,扬州城内寻欢的销金客却更加繁多。

  如意楼的生意越来截好,除了每日辰时,大茶壶会侍候吴大老板盥洗时,晓
翀可以见到大茶壶。基本上,大茶壶很少来到悠然居看晓翀。

  慢慢的,晓翀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也明白,茶壶叔不来看他,是有原因
的。

  老鸨有时会来看看晓翀,但是很少言谈,晓翀明白了老鸨和吴大老板的关系
后,心中对老鸨仍然充满感激。

  这些日子,吴大老板晚上也会下一重天陪熟客饮酒,有时晓翀已睡着,吴大
老板才回来。

  吴大老板回来得再晚,还是要拥着晓翀入睡,但只是将身体紧紧贴在晓翀身
上,或轻轻抚摸着晓翀如玉脂般的肌肤,并没有更多的侵犯。

  然而,每当晓翀一人独处时,不是望着窗外出神,就是悄悄站在万花塚前望
着上面的被封存的花牌发呆。

  是夜,吴大老板又在一重在陪熟客饮酒,晓翀仍一人立在万花塚前,默数着
上面被封存的花牌。

  「万花塚内的花牌除了妈妈以外,惟一活着的就只有我。」

  晓翀望着天香阁下被封存着套着红色锦袋的自己的花牌,双眼却不由自主地
被另一个绿色锦袋所吸引。

  「秦无双……」

  晓翀看着锦袋,却在出神……

  现在已是戌时三刻,吴大老板仍未上楼,晓翀却隐隐听见一重天阵阵的吵闹
声,晓翀随手披了件长袍,悄悄出了悠然居……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8-3 1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