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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玉娈天香】 作者: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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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 狐惑(一)

  如意楼,黄昏已至,渐入暄嚣。

  此时已近申时二刻,天香阁厚重的窗帘被全部拉下,屋内显得异常昏暗。晓
翀倒身坐在拔步床的地平上,伏在床边,却忍不住流泪。

  不知为何,晓翀的心中隐隐有些酸楚,似潮水般翻涌。此时晓翀觉得自己很
可笑,难道自己的心里还是在乎老爷?自己劝说薛公子时那种平和的心境为何此
时此刻突然消逝不见?

  恍惚之间,晓翀的心口突然有些发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九重天,天香阁外,大茶壶提着食盒急匆匆地上来。

  门是虚掩着的,大茶壶扣扣了门,却没有动静。大茶壶顿了顿,伸手推开天
香阁的门。

  天香阁内十分昏暗,大茶壶摇了摇头,拉开了天香阁厚重的窗帘。

  「晓翀,时辰尚早呢,就睏了吗?用过晚膳再睡吧。」

  大茶壶放下手中的食盒,拉开了拔步床的重帷,纱帐之内,晓翀的身影若隐
若现。

  大茶壶笑了笑,挽起了纱帐。

  「晓翀,你怎么坐在地平上?要睡就躺好,这样伏在床边就睡着了,会着凉
的。」

  大茶壶伸手抱起晓翀,晓翀的身边却软弱无力的靠在大茶壶的身边,一动不
动。

  「晓翀!晓翀,快醒醒!」

  大茶壶轻轻摇晃着晓翀,晓翀动仍无反应。大茶壶的心突然一颤,连忙将晓
翀平放在床上。

  「晓翀,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不要吓唬你茶壶叔!」

  大茶壶用手指探了探晓翀的鼻息,呼吸虽很微弱,但却能明显感觉到,大茶
壶松了一口气,连忙打开拔步上的红木漆柜,取出了返魂香。

  返魂香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部,晓翀剧烈的咳嗽一声,却已转醒。

  「晓翀,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大茶壶一身冷汗,身子一软却坐在了地平上。

  「茶壶叔,你去忙吧。我没事,刚才上楼有些急了,一时倒不过气来……」

  晓翀挣扎着坐起身来,笑望着大茶壶。

  「晓翀,你可千万别再吓我们了,我和妈妈可再受不得刺激了。你的身子要
紧,明个一早我就去找薛公子。」

  「不必了,我没事的。不要总是为了我去麻烦薛公子。」

  「好了,我来喂你用晚膳,虽然不是什么可口的,但是总要用点才行。」

  「茶壶叔,你放着就好,我自己能行。你快下去吧,马上就到酉时了,你得
去忙如意楼的生意。」

  晓翀的笑容很温柔,双眼却充满详和。

  「我……我不管了!天王老子我也不管了!我就要在这里服侍晓翀,我哪也
不去!」

  大茶壶突然大吼着,脸上的青筋暴起,身体不停地抖动。

  「茶壶叔……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不想再看到任何
人受伤了……」

  晓翀,因情绪激动,气息很难平复。想伸手拉住大茶壶,却扑了个空,伏在
床上喘息。

  「晓翀……」

  「茶壶叔……你真想……急死我……你才开心吗……」

  「不!我下去了,一会我再上来看你,你先休息一下吧。」

  大茶壶已平静下来,将晓翀平放在拔步床上,为晓翀盖好了锦被,轻轻拉上
了纱帐,退出了天香阁。

  晓翀听着大茶壶下楼的脚步,忍不住用被子蒙住头,却在偷偷地哭泣……

  八重天,悠然居外,吴大老板望着正在下楼的大茶壶,面露不悦之色。

  「都什么时辰了?你是如意楼的大管事,不是天香阁的大管事,一上去就没
完没了的,有什么私话明天再说好了。如意楼都挂红灯了,还在这里瞎磨蹭!」

  「爷,我这就下去。」

  大茶壶沉着脸,低着头,往下走。

  「大茶壶,你哭丧着脸,死了人吗?得了,我今晚就宿在天香阁了,你以后
侍候晓翀沐浴要快点,他的身子有那么迷人么?一洗起来就爱不释手的。」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转身欲上天香阁。

  「爷,我没侍候晓翀沐浴,您今晚也不能宿在天香阁。」

  「哦?有趣得紧!梁晓翀是我的小东西!只许你们俩个一宿赖在天香阁,我
倒不能去了?如意楼的鸨母和龟公倒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整夜待在头牌房中,
这算是什么事?」

  吴大老板的脸已是阴云密布,双眼如电般闪烁。

  「爷,晓翀他刚才昏死在床边,我用返魂香将他醺醒。还没服侍他用晚膳,
就已到了酉时了,我哪来得及侍候晓翀沐浴。如果爷真想让晓翀侍寝,我这就上
去侍候晓翀沐浴。」

  大茶壶面无表情,双眼发直望着远方。

  「啪啪!」

  吴大老板已是怒火中烧,回过身来,给了大茶壶两记清脆耳光。

  「混帐东西!好好的?晓翀怎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又是你们几个想出来的
花花肠子,我倒要去看看,他是真病还是装病?」

  大茶壶的嘴角已被搧出了鲜血,却仍面无表情,像失了魂一样一步一步下着
楼。

  吴大老板冷哼一声,大步上了天香阁。

  天香阁内,晓翀挣扎着起了身,走到桌前,缓缓坐在春凳上,轻轻打开了食
盒。

  食盒里装着四样清淡的小菜,一盘小点心,配着一碗莲子羹。翀的心口仍在
发闷,望着食盒,却没有一点胃口。

  晓翀伸手拿出了莲子羹,莲子羹已冰凉,上面浸住一层滑腻的表皮,晓翀只
觉的血气上涌,更加不思饮食。

  「嘭!」的一声,天香阁的门猛地被推开,晓翀受到惊吓,手指一颤,却将
莲子羹洒在了桌上。

  「哼!听大茶壶那么一说,吓了我一跳,还真当你是生了什么病,原来这能
吃能睡的什么事也没有?怎么着?见到我心虚了,碗都拿不稳了,是不是想装出
可怜样来想让我上来瞧瞧你?其实,不必那么麻烦?你想我,去八重天的悠然居
就成!」

  吴大老板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望着晓翀,满脸竟是不屑与戏谑。

  晓翀回头望着吴大老板,苍白的容颜更显得绝美,眼中却掠过一丝轻蔑。

  「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也不想装什么可怜让老爷心疼。老爷不必管我,我一
切安好。」

  「是吗?兰韵和大茶壶给你都教了些什么东西?是不是装晕倒,或是装生病
什么的?这些对我来说不管用,你想要我就告诉我,我可以马上满足你。」

  晓翀的身体虚弱,刚才的挪动加上惊吓,已是香汗淋漓。诱人的香气,使吴
大老板突然兴奋,大步走了过来,将晓翀抱起丢在拔步床上。

  晓翀伏在拔步床上,任由吴大老板抚摸,却没有任何反应。

  「哼!小东西,醋劲倒是不小。你惹火了我,你就得让我泄火。」

  吴大老板将晓翀的衣服剥下,丢在地上,爬在晓翀身上乱啃乱咬。晓翀的身
体滚烫,却显得有些僵硬。

  「小东西!还说不想我?还没碰你,身子都烫成什么样了?来,让老爷今天
也好好疼疼你,爷都想死你后面的紧紧的小幽穴了。里面又紧又热,爷都快活死
了。你的身子这么烫,火气也很大,来,爷为你泄泄火气。」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抱起,分开了晓翀的双腿,环在自己腰间,将自己涨满
的欲望对准晓翀的穴口……

  「老爷……您好象忘了给我涂松脂……」

  晓翀突然用手推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未曾防备,被推坐在床上。

  「你刚才说什么?小东西!」

  吴大老板涨满的情欲突然被冷却,望着身下的晓翀,有些吃惊。

  「老爷如果真的疼爱我……就不会让我受那么痛苦了……老爷怕九尾痛……
却不怕晓翀痛……」

  晓翀的眼中已盈满的泪水,望着吴大老板。

  「小东西!你想激怒我!吴某行事一向我行我素,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
王老子也管不了。我想怎么玩就怎玩?谁敢管我?」

  吴大老板的脸色突变,青得发黑,将身体跨坐在晓翀身上。

  「老爷就真的……那么喜欢……看我痛……看我流血……」

  晓翀被吴大老板压制身下,头却仰得更高。

  「哼!你和九尾一样只不过是我的一件玩物,九尾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如
何讨好我。而你却总是喜欢忤逆我!你想让我疼你,你就应该向九尾多学学,好
好讨好我,否则我就只能不顾你的感受了!」

  吴大老板大力分开晓翀的双腿,将涨满的欲根硬生生的插入晓翀的幽穴……

  突然的刺入异常疼痛,晓翀却用力咬着嘴唇,未发出半点声音。

  「痛吗?痛就叫出来!痛就求我放过你!不想让我进穴,我就为我吹箫,只
要我开心了,进不进穴并不重要。」

  吴大老板搂住晓翀纤细的腰肢,已开始大力穿插,晓翀却突然笑了起来。

  「只要老爷喜欢……痛……不重要……我不过……是个只有半条命的人……
还有什么能比……让老爷尽性更重要的事情……」

  晓翀的双手紧紧抓住拔步床上的衬单,体香四溢,身体却更加滚烫。

  「晓翀,好宝贝,真舒服!」

  晓翀已无力支撑,身体瘫软在床上,幽穴中渗出的鲜血沿着双腿流淌。晓翀
的幽穴内炽热而紧窒,加上鲜血的润滑,使吴大老板的感觉妙不可言。吴大老板
已对晓翀的身体着魔一样,侵犯却更加肆虐。

  「老爷……我的血若是流尽了……也就干净了……」

  晓翀的身体虚弱,加上水米未尽。胸口却在翻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来,尽数落在地平旁的纱帐上,人已昏死了过去。

  吴大老板闭着双眼,忘情地侵略使他如腾云驾雾一般,随着欲液的喷发,却
如排山倒海一样轻松无比。

  「嗯……真好……小东西……还是你最好……太舒服了……」

  吴大老板的身子有些疲倦,却还想吮吸晓翀的芬芳。可身下的晓翀一动也不
动,吴大老板却笑了起来。

  「小东西!快醒醒!不许睡!我还要!」

  吴大老板从晓翀身上翻坐下来,将晓翀提了起来,仍想拨弄。

  晓翀紧闭着双眼,双手无力地下垂着,嘴解挂满了鲜血。

  「晓翀!你醒醒!你怎么了?」

  吴大老板低头看见地平上的鲜血,心头一惊,一身冷汗,欲望尽消。

  晓翀的身体不再滚烫,手脚却变得冰凉,苍白的容颜毫无血色。

  「晓翀!原来你真的病了?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这么傻?」

  吴大老板将晓翀平放在床上,拿出了返魂香。晓翀被强烈的气味所刺激,发
出一声闷哼,醒了过来,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晓翀,你没事吧?你想吓死我吗?你身体不适为什么不说?你真想死在拔
步床上吗?」

  吴大老板拿起自己的汗巾,拭去晓翀嘴解的鲜血。

  「我……没事……旧疾而已……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胡说!都这样了?还没事?明明生病了,你故意不告诉我,是想让我伤心
吗?」

  「就算……说了……老爷未必……相信……我这半条残命……没什么可惜的
了……老爷今后身边……有九尾服侍……我已经放心了……」

  晓翀淡淡一笑,眼中却毫无怨恨,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却又昏了过去……

  「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会有事的。」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赤身坐在拔步床上,双眼呆滞,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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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 狐惑(二)

  吴大老板将晓翀缓缓放在拔步床上,为晓翀盖好锦被。吴大老板的心中突然
隐隐作痛,晓翀的话虽柔弱,却如尖刀一样刺心。

  吴大老板随手抄起衣裳胡乱穿在身上,环视着天香阁,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
恨。吴大老板已有些迷茫,难道自己真的已经疯狂了?回想自己对晓翀所做的一
切,自己都不明白是何原因,也想不起晓翀究竟犯过什么错。

  难道这真是因为爱?因为爱想要征服?因为爱想要摧毁?因为爱不想分享?

  「爱?我早就发过誓言,此生绝不再动真情。我的生命里已无爱。梁晓翀只
不过是一件玩物,我是不会对一个玩物动真情的!」

  「哼!想死就死吧!我才不会在乎一个用三千两银子买来的玩物的生死!」

  吴大老板望了望昏迷中的晓翀,思潮起伏,却突然象发疯一样冲出天香阁。

  一重天,花厅内。老鸨和大茶壶支应着来来往往的销金客,老鸨随意应付着
各色客人,大茶壶却一直是魂不守舍。

  吴大老板突然衣衫不整地冲了下来,却一把拉住了大茶壶。

  「走!去杏子林!救晓翀!」

  大茶壶仍然目光呆滞,望着吴大老板却摇了摇头。

  「爷,有恩客翻了景明轩主九尾的牌子,我要侍候九尾,晓翀他准没事!」

  「呸!」

  吴大老板啐了大茶壶一口,胸口却如火烧一般疼痛。

  「老爷,天这么晚了,薛公子应该都睡了。不如让大茶壶先去照顾晓翀。如
果真是旧疾犯了,薛公子给过我方子,打发小厮们去抓药,一准有效。」

  老鸨轻轻扯了扯吴大老板的衣袖,吴大老板的气色平和了许多,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吧,大茶壶你立即去天香阁。长福取了妈妈的方子速去抓药,长
禄在花厅内支应,侍候九尾。」

  吴大老板吩咐完毕,回身望了大茶壶一眼。

  「行了,老爷。您回悠然居去休息,我们照顾晓翀就是了。我会亲自为晓翀
煮点米粥,好就药。有我们在,一切都没事。」

  老鸨转过身来,笑望着吴大老板,却有意站在二人之间将二人隔开。

  「不!我今晚要留在天香阁,等晓翀醒来!兰韵,你把如意楼的生意安排一
下,赶快去取棵人参来,用参水给晓翀熬米粥。」

  「放心吧,老爷,我马上就办。」

  老鸨给大茶壶使了个眼色,大茶壶却仍象木桩一样钉在地上。

  「大茶壶……我碰了晓翀……他呕血了……」

  吴大老板话音未落,大茶壶却已飞一般冲向九重天。

  吴大老板紧跟其后,上了九重天。老鸨的心头一颤,险些摔倒。却被春花秋
月左右扶住。

  「妈妈,您没事吧?」

  「春花、秋月,花厅里你们支应着,若有熟客问起我,就说我身体不适。」

  「是,妈妈请放心。」

  老鸨定了定神,唤过长福嘱咐着。

  「你速随我去八重天,取了药方,就立即去抓药。」

  「是,妈妈!」

  约一柱香的时间,老鸨已将一切安排停当,急忙赶到后院的厨房里煮粥。

  如意楼依然歌舞升平,七重天,景明轩。

  九尾等着大茶壶侍候他沐浴,进来的却是长禄。

  「长禄?怎么是你?茶壶叔呢?」

  「好象晓翀旧疾复发,大管事随大老板上了天香阁,来了不了。」

  「那你也下去吧,我不需要你照顾!」

  九尾坐在拔步床上,嘟起了嘴,生着闷气。

  「行,景明轩主不需要奴才,奴才就走。不过,待会客人来了,轩主可不要
使小性,甩脸色啊!」

  长禄笑了笑,转身出了景明轩。

  「滚!都给我滚!」

  「哼!梁晓翀,你真不要脸,看着主人疼爱我,你就用装病这种下三滥的手
段来骗主人!」

  九尾胸中妒火焚烧,猛地将身体浸入浴缸之中,弄得浴室中水花四溅……

  九重天,天香阁内。大茶壶眼中含着泪水,默默地为晓翀清洗完身体,开始
上药。晓翀幽穴的疮伤并不重,上过药后,血已止住。

  大茶壶将盥洗用具和药箱收拾完毕,准备离开天香阁。

  「大茶壶,晓翀的伤口无碍吧?」

  吴大老板坐在春凳上,隔着纱帐望着晓翀。

  「回爷的话,还是薛公子那句话,您不碰他,他就没事。」

  大茶壶低着头,声音却很生硬。

  「没事就好,不过,晓翀怎么会呕血?」

  「回爷的话,这是旧疾。薛公子说过,晓翀上次受了刺激,心气郁积,加之
气虚体弱,情绪不能激动,否则轻则吐药,重则呕血。爷难道忘了,晓翀上次不
是呕过一次血吗?」

  「上次……我想起来了,那次也是我不好……」

  「爷,如果没什么吩咐,我下去帮晓翀煎药。我怕妈妈忙不过来。」

  「去吧,药一煎好,速喂晓翀服下。」

  「是,爷。」

  大茶壶低头出了天香阁,吴大老板忍不住走到晓翀的面前,望着晓翀。

  「晓翀,是不是我对九尾好让你不开心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何必呕得吐
血?其实我是太喜欢你了,有时候太过份的喜爱会让我失去理智,你受苦了,你
想睡就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晓翀的表情平和而安详,吴大老板似已看得痴了。亥时一刻,如意楼里仍是
一片暄闹。老鸨和大茶壶却双双来到了天香阁。

  吴大老板靠在地平上,拉着晓翀的手,却已睡熟。

  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相对无语。

  老鸨从食盒中取出米粥,交给大茶壶,大茶壶走到床前,轻轻扶起晓翀。

  吴大老板被惊醒,笑望着二人。

  「大茶壶,怎么才来?晓翀还没醒来,快点喂晓翀服药!」

  大茶壶没有应答,却将米粥一杓一杓,缓缓送入晓翀的口中。

  晓翀干涩的喉咙受了滋润,身体的本能使他咽下了粥。

  「太好了,能咽下就没事。大茶壶,喂完了粥,略停一会再喂药,免得又呕
出来,明天也许就会没事了。」

  老鸨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先这样,如果晓翀没有转醒,明一早你就去杏子林求求暮雪。我来照顾晓
翀。」

  吴大老板坐在一旁,突然插言。

  天香阁内的空气变得宁静,所有人不再言语,全都在注视着晓翀。

  晓翀进了一碗米粥,已服下药,却仍未清醒。吴大老板打发老鸨和大茶壶离
开,自己躺在拔步床上,将晓翀紧紧搂在怀中。

  一夜平静,天已微亮,晓翀缓缓睁开了双眼,望着吴大老板,淡淡一笑,吴
大老板心中暗喜,不由松了一口气。晓翀却突然哇地一声,将昨夜服下的米粥和
着药液全部呕了出来,喷了吴大老板一身,人又昏死过去……

  「大茶壶!快去请暮雪!」

  吴大老板不顾污秽,抱着晓翀冲出了天香阁。

  「爷,您快把晓翀放好,小心别又呕血了。大茶壶一早已经去杏子林找薛公
子去了。」

  老鸨早已站在天香阁外,一把拉住了吴大老板。

  「哦……那就好……」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进了天香阁,老鸨连忙将床上的衬单换好,又将晓翀平放
在拔步床上。

  「爷,您去换件衣裳吧,我来照顾晓翀。」

  老鸨用手中的丝帕,拭去吴大老板身上的污物。吴大老板却摇了摇头,仍然
目不转睛地望着晓翀……

  辰时初刻,大茶壶赶回了天香阁,薛暮雪却并未同来。

  「薛公子不肯来,却给了我药方和这瓶药。这是薛公子特意为晓翀配的药,
叫什么『冰心丸』说是上次见到晓翀便就备下了,就怕晓翀会发病。将药丸放入
晓翀的口中,用清水送下即可。」

  大茶壶气喘吁吁,从怀中递过一个玉瓶。吴大老板夺过玉瓶,取了一粒碧绿
的药丸放入晓翀口中。晓翀毫无知觉,吴大老板拿起水碗将清水含在自己口中,
对准晓翀的唇将药丸送下。

  晓翀的唇冰凉而柔滑,吴大老板忍不住轻轻亲吻。

  「老爷,您一夜未合眼。让大茶壶照顾晓翀,您去歇着吧。」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满眼竟是关切,吴大老板却挥了挥手。

  「我哪也不想去,我说过要等晓翀醒来!我要让晓翀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就
是我!」

  吴大老板的双眼面满了血丝,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老鸨的心却不知是何滋
味?这么多年来,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吴大老板。

  天香阁内,空气如凝固般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晓翀转醒。

  天香阁外,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已偷窥良久,偷偷溜回了七重天……

  薛暮雪的药丸十分凑效,晓翀巳时就已转醒。午时服下的米粥再未呕出,大
茶壶已将薛暮雪开的药方煎好药,晓翀服下后,也相安无事。

  未时三刻,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晓翀的头发,却倒身睡在了晓翀的身边。晓
翀望着身旁的吴大老板,心中却也不知是何感触……

  七重天,景明轩。昨夜销魂的恩客已走,九尾却仍赖在床上气闷。花嫣容没
有敲门,如鬼魅一般溜了进来。

  「嫣容姐?」

  「吁……」

  九尾看见花嫣容有些吃惊,花嫣容却示意九尾不要出声。

  「嫣容姐,你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

  「九尾,你这次输惨了。」

  「我输了?哼!梁晓翀耍赖装病我也会,我明个就对主人说,我也病了。」

  九尾噘着嘴,却披上了衣裳,坐起身来。

  「九尾,你还真是少不更事。梁晓翀的这招可是个毒招。这可不是一般的装
病,别看他表面总是示弱,不与人争,其实这就是后宫最利害的狐惑之术。」

  花嫣容倒身坐在春凳上,故弄玄虚。

  「狐惑术?嫣容姐,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龟兹人,难怪不知道。这一招在汉宫时,卫子夫便对汉武帝用过。汉
皇好色,当初宠爱陈阿娇,并立阿娇为后。但是有了卫子夫便废了阿娇,改立卫
子夫为后。谁知汉皇不久又迷上了李央央,想改立李央央为后。卫子夫深知汉皇
心性,于是自已脱去华服,打扫宫院,主动让出皇后之位。汉皇深受感动,认为
卫子夫贤良淑德,便打消了立李央央为后的打算,卫子夫也因此一直当着她的皇
后。」

  「嫣容姐姐,这个故事跟我和梁晓翀有什么关系?」

  「九尾,你还不明白?陈阿娇与卫子夫相争惨败,就证明旧人怎比新人香?
而卫子夫假意相让李央央,实则是以弱胜强,抓住了汉皇的心啊。这就是争是不
争,不争是争的道理。你就像是李央央,而梁晓翀就是卫子夫,你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好个阴险的梁晓翀,果然是只善于迷惑人的狐狸精!不过九
尾我也不是吃素的!」

  「九尾,这一局你不得不认输,爷的心已被他揪住了。不过,来日方长,只
要你听姐姐的安排,我们一定稳操胜券。」

  「嗯!九尾一切全凭嫣容姐姐安排。」

  「我先走了,你最近不要生事,否则只会对你不利的,此事我们还要从长计
议……」

  花嫣容笑了笑,又如鬼魅般溜出了景明轩。

  数日之后,晓翀的身体已无大碍,吴大老板却仍然夜夜宿在天香阁,一直陪
在晓翀身边亲自照顾他。九尾新近走红,恩客如潮,吴大老板却一直没去过景明
轩。

  如意楼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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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  暗波(一)

  已过数日,晓翀的身体已经康复,可以在天香阁内行走。吴大老板今日似乎
有重要的事情,卯时就骑着追风外出,却未带任何长随。

  老鸨乘着空闲,便来到天香阁陪晓翀说话解闷。

  晓翀斜卧在贵妃榻上,气色已渐好转,听老鸨讲着从恩客们那里听来的新鲜
事,不时温柔地一笑。

  「晓翀,你能天天这么开心就好。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了,你可把妈妈吓坏
了。这两天妈妈天天都在念佛,求佛祖保佑晓翀平安无事。」

  老鸨叹了一口气,却用埋怨的眼神望着晓翀。

  「妈妈,谢谢您的关心。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哪天若是日子到了,我自
然就去了……」

  晓翀淡淡一笑,双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呸!呸!呸!年轻轻的就混说!晓翀,你可别再和老爷置气了,好歹等到
你满十八岁,妈妈一定带你回苏州老家,到时候我们都过几年清静日子。」

  老鸨从春凳上站了起来,对着地啐了三口,才放下心来。晓翀却不由笑了起
来。

  「哼!亏你还有脸笑?妈妈是上了年级的人,你还说这种伤妈妈心的话,妈
妈算是白疼你了!」

  老鸨咬着嘴唇,瞪了晓翀一眼。

  「我到是不想伤妈妈的心,只怕我的身体要伤妈妈的心。」

  晓翀坐起身来,低着头,又笑了起来。

  「哼!你们就呕我吧!明儿我也吐口血,全吐在你们身上,让你们乐去!」

  老鸨又坐了下来,却将身子扭了过去,背对着晓翀,拿起纨扇,摇了起来。

  「妈妈……」

  晓翀下了贵妃榻,走到老鸨身边,不觉涨红了脸。

  「晓翀,妈妈是在骗你呢!她才不会生你的气,你可别又发急了,再作也病
来。」

  天香阁的门被推开,大茶壶走了进来,笑望着老鸨。

  「晓翀,你可千万别犯急,妈妈才不会生你的气,你快躺着去!」

  老鸨转过身来,握着晓翀的手,眼中竟是笑意。

  「妈妈,您这一来,晓翀的心情都好很多。您还是多劝劝晓翀,可别再和爷
置气,免得又生出什么事来。」

  大茶壶扶着晓翀斜卧在贵妃榻上,自己搬了张春凳,坐在榻边。

  「是啊!你茶壶叔说得对。那个九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级,贼
精百怪的,以后你离他远点为妙。这次你和老爷之间是不是为他才起和矛盾?」

  「不错,我看这次他拿出松脂盒来,就是故意在气你。他一定是知道你在如
意楼里的日子并不好,故意想让你伤心,你还真上他的档。」

  老鸨和大茶壶一齐望着晓翀,关切中略带责备。

  「妈妈、茶壶叔,你们放心,我不会再为这种事情伤心了。这次老爷说的那
句话我觉得很对,我和九尾都只不是他玩物罢了,他喜欢玩哪个由他去,我又何
必在意?这次是因为我心里想起了过去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真是自己作弄自己,
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傻了。」

  晓翀笑望着老鸨和大茶壶,清澈的眼神中毫无欲望。

  「这就对了,为了那些混帐东西生气真不值得!不过,晓翀,防人之心不可
无,你还是要提防九尾。这孩子阴着呢!」

  老鸨眼中掠过一丝担忧。

  「妈妈,九尾只不过是个孩子,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

  「晓翀,九尾这个孩子可是野心不小,他很会在老爷身边扇风点火,你茶壶
叔也见不上这个孩子。」

  「妈妈、茶壶叔,你们不必担心。我有什么能让九尾抢去呢?天香阁主?老
爷?对我来说,天香阁的荣华富贵还不如黄泉地让我踏实呢。对老爷的执爱,我
也早已清醒了。就算是这半条残命,我也无所谓了,九尾想要什么,他只管去取
吧!」

  晓翀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已心如止水。

  「傻孩子,事情远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那天我亲眼看见花嫣容进了景明
轩。这个贱人一定又在想什么鬼花招。」

  老鸨的眼中充满恨意,牙齿却咬得格格作响。

  「花嫣容?这个臭婊子一刻也不得闲!我真想勒死她,将她丢进瘦西湖去喂
老鳖!」

  大茶壶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妈妈、茶壶叔,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的样子很可怕!」

  晓翀望着二人,摇了摇头。

  「晓翀,你不知道。老爷不让花嫣容上悠然居了,这个贱人却到处说是因为
你在老爷耳边吹风所致。她还到处散布谣言,说什么这次你这场病不是真病是作
戏给老爷看。还扯上了汉皇的故事,说的有板有眼。说你这是当年卫子夫争后所
用的狐惑之术,暗中骂你是狐狸精!」

  老鸨越说越气,手中的纨扇上下翻飞。

  「什么?花嫣容这个贱人明明是偷养小厮被老爷发现,才失的宠。她的丑事
情可瞒不住我,明儿我就到处说去,让她无地自容。竟然说晓翀的坏话,当谁都
是和她一样满肚子坏水不成?」

  大茶壶气得跳了起来,却被晓翀一把拉住。

  「算了,茶壶叔,何必扬人恶事?我现在真的已经无所谓了,生死对我来说
都毫无意义,他们想说什么就去说吧!别再惹事了。」

  「不错!大茶壶,既然老爷知道此事,却没有责罚花嫣容,证明老爷还不想
张扬此事,你到处一说,说不定又弄出什么乱子来。还是先息事宁人,我们自己
小心些就是了。」

  「妈妈说得在理,为了晓翀能过几天平静日子,我就忍下这口恶气。」

  「好了,妈妈、茶壶叔,我们好容易聚在一起,你们不说些开心的事,只管
讲这些是是非非的,好没意思。」

  晓翀笑望着二人,二人不觉笑了起来。

  「好!大茶壶,我们还是接着讲点有趣的新鲜事给晓翀听!」

  「对!妈妈说得在理,只要晓翀开心比什么都好!」

  天香阁内,一片欢声笑语,天香阁外,却仍充满着阴谋诡计。

  七重天,景明轩内,花嫣容正在密授九尾。

  「嫣容姐姐,主人这么多天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天天都留在天香阁里,我想
我是没机会翻身了。」

  九尾红着双眼,嘟着嘴唇,似要哭出来一样。

  「那可不一定!九尾,你现在的表情就很好,你这种样子看起来很可爱。哼
哼!我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妙计了!」

  花嫣容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真的?嫣容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该怎么做!」

  九尾勾魂的大眼睛放出了异彩,望着花嫣容。

  「现在我们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你目前只能示弱!」

  「示弱?什么意思?难道说要我向梁晓翀低头认错不成?」

  「不错!就是要向他们低头认错!」

  「哼!我当嫣容姐姐有什么好主意!这种丢人的馊主意谁不会出!」

  九尾生气的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花嫣容。

  「九尾!你们龟兹人长得到是漂亮,脑子却一点也转不过弯儿。这招叫做扮
猪吃老虎,利害着呢!只要你这招能够顺利实施,我们是有一半胜算了。」

  花嫣容一把拉过九尾,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

  「真的?那我们要怎么做?」

  九尾将信将疑地望着花嫣容。

  「九尾,你马上去九重天,就跪在门口,哭着求梁晓翀原谅你!就说你所做
一切都是我挑唆!总之把一切都推在我身上就是了。」

  「嫣容姐姐,我不能出卖你!」

  「这不是出卖,这叫舍卒保车。你才来如意楼不久,根基不稳,加之老鸨和
大茶壶都不喜欢你。爷的心又被梁晓翀那只狐狸精给勾去了,所以,我们只能出
此下策。要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日后才好设局。现在老鸨已经怀疑我是幕后之
人,那个女人可不好对付,她要是处处盯着我们,我们根本无法下手。」

  「妈妈那么利害,我们可要怎办?」

  「所以你索性承认是我教唆你的,让她们自鸣得意,自然就会放松警惕,我
们虽然失得一时,却可取得一世,这才是上策!」

  「那我要如何去说?」

  「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你只要按我教的说,一准顺利过关!」

  「嗯!」

  九尾点了点头,凑过头去,听花嫣容密授。

  九重天,天香阁外,隐隐传来阵阵的啜泣声。

  大茶壶一把拉开房门,角落里跪着一个少年正在哭泣。少年抬起头来,却是
七重天景明轩主九尾。

  「九尾弟弟?是你?你为什么哭?是不是谁欺侮你了。」

  晓翀从大茶壶身后走出房门,伸手搀扶九尾。

  「我不起来!晓翀哥哥不原谅我,我永远都不起来了!」

  九尾抱住晓翀的腿,却哭得更伤心。

  「傻孩子,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也没怪过你。好了,别跪在这儿了,小
心着凉,有话进屋说去。」

  晓翀扶起九尾,轻轻抹去九尾脸上的泪水。

  「晓翀哥哥,你真好!」

  九尾扑进晓翀的怀里,撒着娇。

  「九尾,你这一大早的又唱的是哪出?你到说说,你都做了什么对不起晓翀
的事了,让晓翀原谅你!」

  老鸨摇着纨扇走了出来,却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九尾。

  「妈妈,您也在啊?我……」

  九尾低着头,不敢接触老鸨犀利的目光。

  「九尾,和晓翀哥哥进屋吧!」

  「不行!主人吩咐过,不许我进天香阁。所以,请哥哥就在门口听我把话说
完。」

  九尾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上仍然挂满了泪珠。

  「景明轩主,有屁快放!」

  大茶壶突然插了一句,却很不客气。

  「茶壶叔、妈妈,是我对不起晓翀哥哥。上次我拿出那个松脂盒是故意想气
晓翀哥哥的,我真的不知道晓翀哥哥有旧疾,我只是想让晓翀哥哥生气。」

  九尾低着头,勾人的双眼充满了委屈。

  「哦?那这是你自个想出来的法子,还是有人指使。」

  老鸨目光如电,瞪着九尾。

  「这是嫣容姐姐教我的,那天她来找我,问我要不要搬到鸣翠轩去,说什么
我的身价应该住到鸣翠轩。我因为记恨晓翀哥哥在我竞价之时突然出现,使我身
价大跌。嫣容姐姐便教我这么对晓翀哥哥说了那些话,她只说晓翀哥哥一定会生
气,可没说会让晓翀哥哥生病。」

  九尾边说边拭泪,偷偷用眼稍瞟着晓翀。

  「这么说,你真是故意气晓翀的?你差点让晓翀送命!你小小年级心肠如此
狠毒!长大还了得?」

  大茶壶瞪了九尾一眼,咬着牙齿。

  「我也很后悔!这几天,我天天晚上都会哭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啊……请你们相信我……」

  九尾已是泪如雨下,晓翀一把将九尾揽在怀中。

  「九尾,别哭了。我相信你!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好
了,晓翀哥哥不是好好站在这里,没什么事么?你就别自责了。上次是我太鲁莽
了,害你跌价,你也要原谅晓翀哥哥才是。」

  「晓翀哥哥……」

  九尾紧紧贴在晓翀怀中,仍在啜泣。

  「九尾,你年纪小,要是上了有些别有用心人的当,我就不怪你了。但是,
你给我记好了,这如意楼并不是凭你就能翻得了天的。以后你和晓翀大路朝天,
各走一边,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如果你再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的话,大家撕破了
脸,你也未必沾得到便宜。你好自为之吧!」

  老鸨的话如寒冰一样,九尾不由浑身一颤。

  「妈妈,您别太来严厉了,九尾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别吓坏了他!」

  晓翀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九尾的头。

  「妈妈说得对!我们虽然只是奴才,却是有些脸面的奴才!如果景明轩主再
搞什么小动作,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我也不是没杀过人!这楼里我手上沾得血并
不少,也不多你一个!」

  大茶壶表情平静,双眼中却闪着邪光。

  「茶壶叔,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九尾吓得扑到晓翀的怀里,还在发抖。晓翀却将九尾搂得更紧。

  「九尾,别怕。茶壶叔是在和你开玩笑呢。茶壶叔最善良了,哪会杀人?你
别信他的话!」

  「谢谢晓翀哥哥,你真是好人!我先回去了,如果主人知道我上了九重天,
会罚我的。」

  九尾又向三人深深鞠了一躬,飞跑着下了九重天。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他只是个孩子。」

  晓翀笑着进了天香阁,老鸨和大茶壶又对望了一眼。

  「妈妈,您猜得没错,这里面果然有花嫣容捣的鬼!看来,九尾这孩子是上
了档了。只要他日后不生事,我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大茶壶笑了笑,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愿如此!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孩子不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老鸨的表情却很凝重,眼中毫无笑意。

  「好了,妈妈。我们还是陪晓翀吧!九尾一个孩子能掀多大的风浪?日后我
们提防着就是了!」

  「对!咱们还是继续唠咱们的,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天香阁的门已重新关好,里面又传来阵阵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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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 暗波(二)

  初夏时节,现在已是未时二刻。如意楼中各重天的姑娘娈童们俱在午休,吴
大老板急匆匆地进了如意楼。

  长禄一直站在一重天等着侍候吴大老板,大茶壶和老鸨却均不见踪影。

  「长禄,大茶壶呢?在逢缘厅吗?」

  吴大老板把手中的马鞭丢给长禄,四下张望。

  「回爷的话,大管事不在逢缘厅,他这会子正在九重天的天香阁内陪着天香
阁主呢。」

  长禄接过马鞭,躬身回话。

  「兰韵呢?也在天香阁?」

  「听嫣容姑娘说,好象妈妈也在天香阁。」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爷。请您放心,奴才会照顾好您的追风宝驹的,立即就去给它喂上好
的豆料。」

  吴大老板点了点头,长禄低着头,退了下去。吴大老板面上掠过一丝不快,
大步上了九重天。

  九重天,天香阁内,晓翀卧在贵妃榻上,已经睡熟。

  大茶壶坐在榻前的春凳上,手持蝇拂,轻轻为晓翀赶着蝇虫。

  吴大老板猛地推开房门,却并未见到老鸨。

  「大茶壶,晓翀他睡了?」

  「回爷的话,才睡下。」

  「兰韵没上来吗?」

  「巳时妈妈给晓翀送来一碗面叶,几样小菜。我便去给晓翀煎药,晓翀用过
午膳,妈妈便回流泉居了,是我侍候晓翀服的药。服过药,晓翀刚睡下。爷请放
心,我和妈妈轮流照应着晓翀,爷回来了,那我也下去了。」

  大茶壶已站起身来,小心回着话。吴大老板点了点头,坐在晓翀身边。

  大茶壶低着头,收拾起桌上的药碗,退了出去。

  吴大老板笑望着睡梦中的晓翀,却已出神。

  「老爷……您回来了……」

  晓翀突然醒来,想要坐起身来。

  「躺着吧,别乱动,再睡一会,我看着你。」

  吴大老板摸了摸晓翀的额头,笑容中充满着关切。

  「我睡不着,老爷,您一早就出去,也累了,您请歇着吧。」

  晓翀淡淡一笑,吴大老板却看得更痴。

  「晓翀,你真美。我真想永远就这么把你藏在天香阁。」

  「老爷,晓翀恐怕无福消受老爷的厚爱……」

  「晓翀,你这么说就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九尾的存在真的让你感到不自在
的话,我明儿就找个人伢子来,把他卖了就是。」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眼中竟是温柔。

  「老爷,不必如此。九尾只不过是个孩子,我是不会和他计较的。何况,晓
翀看得出,在老爷的心里,是很喜欢九尾的。我根本就没有生老爷的气,也不会
生任何人的气。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转瞬即空的……」

  晓翀笑望着吴大老板,眼中并无一丝恨意……

  「晓翀,你小小年级,说起话来到象是个参禅礼佛的老居士一样。什么时候
你也学会伤春悲秋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九尾,我喜欢的只有晓翀。」

  「我?」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不再言语,仍就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过去的确让你受了很多苦,但是只要你永远对我一心
一意,我会让你幸福的。晓翀,你的身子太诱人,就连我也克制不住,你不要怪
我,九尾他只是我一个玩物罢了。」

  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娇弱的身体揽在怀中。吴大老板的怀抱温暖,心跳强健
有力。晓翀倚在吴大老板宽阔的胸膛上,心中却暗自思忖。

  晓翀突然发觉自己才是真正的玩偶。主人心情好时拿来玩耍,心情不好时便
会随意丢弃。被主人玩耍时,主人只会顾及自己的感觉,有谁会在意玩偶的感觉
呢?被主人丢弃时,主人只会在意自己的心情,有谁会在意玩偶的心情?

  「晓翀,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吴大老板轻轻吻着晓翀的长发。

  「没什么……老爷,我身体尚未痊愈,不能侍候老爷,老爷不如去九尾那里
吧。」

  「你不吃醋?」

  「只要老爷开心就好。」

  晓翀摇了摇头,吴大老板又轻轻吻了吻晓的额头。

  是夜,轻柔的晚风轻拂着纱帐。晓翀独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心
中却有种莫名的痛。

  吴大老板已经回到了悠然居,晓翀心里明白,今夜九尾一定会出现在悠然居
的。其实吴大老板的枕边睡的是何人,晓翀并不关心。晓翀心中的隐痛和吴大老
板无关,不知为何,最近晓翀梦中总是梦到水生和绣芳。不知道一年未见,他们
现在是不是已经长高了,会不会已经忘记曾经有个叫晓翀的哥哥了……

  晓翀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望着窗台前妆镜中自己的影子,
晓翀解嘲地一笑。

  其实今天九尾前来的目的,晓翀很明白,也看得出,九尾只是想重新得到老
爷的恩宠,而老爷也并非真的不想再宠幸九尾。晓翀不过是顺水推舟,现在老爷
的恩宠对晓翀来说已毫无意义。

  豪华的天香阁内,却充满着空虚。晓翀缓缓站起身来,环顾着宫殿般金碧辉
煌的四壁。书架的角落里有一张琴案,上面摆放着一张古琴。晓翀用轻轻拭去琴
上的蒙尘,纤细的手指随意拨弄着琴弦。琴声幽雅而沉闷,如空谷足音一般令人
沉醉,晓翀突然对这张古琴很感兴趣……

  八重天,悠然居内,九尾赤身跪在拔步床的地平上,乌黑的双眼中充满着委
曲。吴大老板坐在拔步床上,望着九尾的样子,显得很开心。

  「主人,我还要跪多久?人家的腿都麻了。」

  九尾噘着嘴,长长的睫毛上下闪动。

  「哼!你这个小东西人小鬼大,爱嚼舌头。今天爷就不用松脂了,好好疼疼
你。」

  吴大老板似笑非笑地望着九尾,九尾却爬到床边,双手抱住吴大老板的腿,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主人,九尾再也不敢了,谁让晓翀哥哥生得太美抢尽我的风头,我才气他
的。要不是晓翀哥哥,我也不会只有八百两的身价,还是主人出的。我心里一直
想为主人多赚点银子,报答主人的收留之恩。」

  「哈哈哈哈……小嘴真甜,有空说那么多废话,倒不如来为爷吹箫,如果你
让爷开了心,爷就饶你。否则爷今天就做到让你菊暴!」

  「不要啊!饶了九尾的小命吧!您不要弄痛九尾,九尾年级小,最怕痛了。
九尾会很乖很听话的,主人让九尾做什么,九尾就做什么。」

  九尾哼哼叽叽,卧在吴大老板的脚下,双眼含着春水。缓缓爬到吴大老板的
身上,却一口将吴大老板的欲根含在口中,摆弄起来……

  夜已深,悠然居内却是淫声不断,吴大老板仍在与九尾交欢,九尾的叫喊声
加之呻吟声此起彼伏……

  八重天,流泉居内,老鸨耳边时断时续的淫乱声,使她心烦意乱。

  「老爷真是见一个爱一个!真不知道一个兹龟孩子,有什么好玩的,玩起来
就没完没了的。」

  老鸨生着闷气倒身躺在床上。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九尾,老爷也许肯早点放晓翀出去……」

  老鸨转念一想,满意地瞌上了双眼。

  如意楼日日如是,夜夜笙歌。今天的日子永远都是重复着昨天的日子。

  九尾新近在娈童界已是声名大噪,红遍江南。每夜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翻九
尾牌子的销金客越来越多。都想见识一下品箫手法一流,舞姿优美的九尾是何滋
味。九尾夜夜身着胡服,载歌载舞,整个如意楼的花厅内似乎已成为他个人展示
的舞台。

  九尾一双勾魂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热辣的舞姿很能激起客人的欲望,九尾
已成为销金客意想争购的目标。如意楼中自从晓翀封了牌子,娈童也渐冷清,九
尾的走红无疑使如意楼的生意更加兴隆。

  吴大老板对九尾宠爱有加,但是有时也会留宿在天香阁。虽然晓翀的身体已
经恢复,但吴大老板仿佛对晓翀已有所爱惜,只是亲吻或是爱抚,并未侵犯。晓
翀却并不在意,似乎吴大老板的恩宠对他已毫无意义。

  吴大老板新近总是在辰时就会外出,直到申时才会回来。晓翀除了一个人闷
在房中,偶尔也会去流泉居找老鸨。大茶壶每日最开心的事情仍然是可以照顾晓
翀的起居。平静而简单的日子将近过了一个多月。

  已过小满,快到芒种,天气逐渐变得闷热,今年的雨季似要提前来临。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九尾的舞衣已薄如蝉翼,随着九尾盈的舞姿,九尾的
身体时隐时现。销金客们仿佛已几近疯狂,完全拜倒在九尾翻飞的舞衣之下……

  鼓乐阵阵,欢呼如潮。九尾优美的舞姿,突然停顿感,轻盈的身体猛地跳到
了吴大老板的怀中,双手勾住吴大老板的脖子。吴大老板一把接住九尾,在花厅
内转了一个圈,九尾格桥地笑着,引得恩客们欲火如焚。

  「九尾是越来越可爱了,今天我要翻他的牌子。」

  「不!九尾今夜是我的!」

  「九尾是我的,我今天要好好亲亲他的小尾巴!」

  恩客们竞相争夺,吴大老板却得意地一笑。

  「九尾三天前就订下今夜要陪余杭城的首富王大老板。所以,还请各位见谅
啊。我们如意楼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各位要是想鉴宝,就要请早啊!」

  「吴大老板,我可是如约而来。」

  一位身着华服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进了花厅,后面跟着八个长随。

  「王大老板,数月不见,您是越来越精神了。」

  吴大老板笑站将九尾放在地上,九尾依然搂着吴大老板的脖子,却用眼稍在
王大老板身上瞟来瞟去。

  「这就是九尾?真是个宝贝!不枉我从余杭城特意跑来。这银子花得真值!
不过,我听说吴大老板还藏了个玉娈,怎么不拿出来让兄弟见识一下。」

  王大老板望着九尾,满意地点了点头。

  「玉娈?王大老板的消息还真灵通。如意楼是有一个玉娈来着,不过已经封
了牌子了,接不得客了。」

  「为什么?」

  「王大老板也知道,玉娈这种玩艺身子弱,从去年一病到现在,真是毫无办
法。如果玉娈一但真能康复,我怎能不让他侍奉王大老板。」

  「真是如此?我怎么听说吴大老板是金屋藏娇,留着自己受用。」

  「哪里?真是重病在身。现在还请薛暮雪在调养呢!大茶壶,还不有请王大
老板临轩。」

  吴大老板给大茶壶使了个眼色,大茶壶报起了花牌。

  「景明轩,点五彩灯,迎王大老板临轩。」

  「不急!原来是请了江南第一名医为玉娈调养,估计我还是有机会一亲芳泽
的。大茶壶,你先把这只个小妖精送回房去等我,我还要和吴大老板喝上几杯,
叙叙旧。」

  「王大老板,吴某也正有此意!哈哈……」

  吴大老板挽着王大老板携手进了贵宾厅。

  大茶壶已将九尾送上景明轩,回到了贵宾厅内,待两位老板酒足饭饱后,又
侍候王大老板上了景明轩。

  此时已近亥时,吴大老板独自回到了悠然居,却未入内,反身上了天香阁。

  天香阁外,悠扬的琴声隐隐传来,吴大老板的心仿佛被牵住,驻足良久……

  吴大老板轻轻推开门,悄悄走了进来,拂琴之人已完全沉浸于悠扬的乐曲当
中,丝毫没有发现吴大老板的临近。

  天香阁中,香烟燎绕。琴案前抚琴之人正是晓翀。吴大老板远远望着晓翀,
心已沉醉。

  物是而人非,琴是故物,抚琴之人却已非是她了……

  一曲终了,晓翀收势已毕,回过头来,才发现吴大老板站在自己身后,不由
吓了一跳。

  「老爷……您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看看,这几日你身子可好?」

  「我已经无碍了,多谢老爷关爱。」

  「什么时候学会抚琴了?」

  「我哪会抚琴?只是胡搬乱弄罢了。这个月,妈妈请了乐师调教新入乐坊的
姑娘们抚琴,我闲来无事便天天去听,回来自己瞎练,今日让老爷见笑了。」

  「不,很好听,若是喜欢以后就继续弹吧……」

  吴大老板双目呆滞,却头也不回地出了天香阁,晓翀不觉十分奇怪,不明白
吴大老板为何会如此失态。

  约一柱香的时间,大茶壶进来,侍候晓翀沐浴更衣。

  「晓翀,爷说今夜要你侍寝,但却不想留宿天香阁,叫你沐浴更衣后到悠然
居去。」

  晓翀点了点头,缓缓走进浴室,心里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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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二 布局(一)

  八重天,悠然居。晓翀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门,缓步而进。

  吴大老板衣衫微敞,坐在桌前,自斟自饮。

  晓翀不由皱了皱眉头,站在吴大老板的身边。

  「晓翀,你来了,给我斟酒。」

  吴大老板醉眼朦胧,笑望着晓翀。晓翀没有言语,为吴大老板斟满美酒。

  「好酒!晓翀,你真好!你知道我喜欢听琴才为我学的吧?」

  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拥入怀中,口中浓烈的酒气喷洒在晓翀的脸上。

  「老爷,您醉了。酒喝多了会伤身的,我去让茶壶叔给您送碗解酒汤。」

  晓翀想要推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却将晓翀拥得更紧。

  「不!我没醉!你哪也不许去!我只想抱着你!」

  吴大老板的身体已开始摇晃,却仍然紧紧搂着晓翀。

  「这么多年了……你真狠心离开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为什么你要背
叛我……为什么……只有你的琴声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你为什么不肯为我弹
奏?我有什么不好?我哪点比不上他?你真狠心……太狠心了……我恨你……」

  吴大老板将头靠在晓翀的怀中,晓翀不得不将吴大老板抱紧。醉梦中的呓语
晓翀不太明白,但是晓翀隐隐觉得这番话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这个人也许就是
天香阁的那位阁主秦无双。

  「我想要你……」

  吴大老板突然睁开眼睛,望着晓翀。

  晓翀淡淡一笑,没有应声。吴大老板却突然抱起晓翀,大步上了拔步床。

  吴大老板突然变得象个孩子一样,胡乱地撕扯着晓翀的衣服,却总不得法。

  晓翀从心里发出深深的叹息,坐起身来轻解着罗衫。

  「不许动!你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许动!你自己也不许动!」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扑到在床上,几把将晓翀的衣衫尽数扯开。

  「我想你!真的想你!」

  吴大老板剧烈地喘息着,却因内心的欲望而面色通红。

  晓翀没有躲闪,也没有迎合,只是默默地配合着,吴大老板的吻如狂风暴雨
般,晓翀的身体被啃咬着,有些微痛。

  吴大老板猛然想要入穴,却似乎不得其法,反复找不以穴口,坐在拔步床上
喘着粗气。

  晓翀摇了摇头,将吴大老板坚挺的欲根插入了自己紧窒的幽穴,双手勾住吴
大老板的脖子,坐在吴大老板的身上。

  晓翀紧窒而炽热的内壁使吴大老板异常舒服,发出满足的喘息。晓翀轻轻咬
紧牙关,默默忍受着幽穴碰撞而带来的撕裂之痛。

  情事已毕,吴大老板随着欲液的宣泄而软倒在床上,晓翀为吴大老板盖好锦
被,想要下床,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拉住。

  「不许走……哪都不许去……永远陪着我……」

  晓翀顺从地躺在吴大老板的身边,吴大老板突然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贴
在晓翀的怀中。

  晓翀没有推委,靠在吴大老板的身边,吴大老板已发出了鼾声,晓翀却无法
入睡。

  下体幽穴火辣辣的疼痛阵阵传来,但却远不如吴大老板今夜的情形更加骇人
的。晓翀侍寝的次数自己也已数不清,但是如此模样的吴大老板却还是第一次见
到。晓翀心里突然有一种猜测,吴大老板今夜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应
该就是被封牌多年的天香阁主秦无双。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帐,直射进悠然居的拔步床上。吴大老板一觉转醒,却发
现身旁的晓翀浑身赤裸……

  「晓翀?是你?」

  吴大老板如触电一般坐了起来,晓翀没有言语,只是缓缓坐起身来,用手揽
了揽凌乱的头发。

  「老爷,如果您没什么吩咐,我先回去了。」

  晓翀拾起被吴大老板抛在地平的衣裳,却已被扯烂,无法穿在身上。

  「昨夜我可能是喝醉了,今天头还有些痛。晓翀,我没伤到你吧?你有没有
事?」

  吴大老板望了望地平上被扯得粉碎的衣服。

  「没事,侍候老爷是我份内的事情,我先回去了,老爷还是在休息一下吧。
饮酒伤身,老爷还请注意身体。」

  晓翀缓缓下了拔步床,却轻轻从吴大老板身下抽出衬单,披在身上。

  衬单上血迹斑斑,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拉了回来。

  「我昨天喝醉了酒,除了侵犯你,还说过什么没有?」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轻轻摇了摇头。

  「老爷什么都没说,只说想要我的身子……」

  「你再躺一会儿,让大茶壶送你上天香阁。」

  「不必了,茶壶叔要侍候九尾,景明轩点了五彩灯,应该有贵客下榻。」

  「你下体的伤要不要紧?」

  「不碍事,我一直就是这样,只要一碰就会流血,早就习惯了。哪有那么娇
气?我回去上点药,就没事了。」

  晓翀轻轻推开了吴大老板,下了拔步床,登上青丝履,将衬单折好,裹住身
体,头也未回出了悠然居。

  悠然居外,老鸨端着盥洗用具正欲敲门。

  「晓翀?你……」

  老鸨望着晓翀的样子,心中一惊。

  「妈妈,我没什么事,老爷他喝醉了,您送点解酒汤吧。我的衣服全在天香
阁,我去穿上就行了。」

  晓翀笑了笑,一手扶着栏杆,缓步向九重天而去……

  八重天,悠然居内。

  老鸨侍候吴大老板盥洗,却一言不发。

  「余杭城的王大老板起身了么?」

  吴大老板盥洗完毕,却突然发问。

  「还没起呢,听说昨夜一夜未眠。大茶壶还在景明轩外候着呢,等着侍候这
位贵人呢!所以才托我来侍候老爷。」

  老鸨面无表情,收拾着盥洗用具。

  「余杭城的生意我还要他帮忙,这个大茶壶知道。兰韵,你的气色不太好,
是没睡好,还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事,多谢老爷关心。醒酒汤随后就到。」

  「醒酒汤?」

  「晓翀吩咐的,说怕老爷饮多了酒伤身体。老爷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先退下
了。」

  老鸨端起盥洗用具,转身前行。

  「原来兰韵是因为晓翀的事情生我的气!是我不好,昨夜酒醉,竟然碰了晓
翀,也不知深浅如何?一会让大茶壶去看看晓翀吧。」

  「等大茶壶先侍候完王大老板,再侍候完九尾少爷然后再说吧,晓翀早就习
惯了。」

  「要不……你去看看晓翀他有没有事……」

  吴大老板突然冒出一句,老鸨的身子却微微一颤。却头也未回,直直出了悠
然居。

  天香阁内,晓翀爬上了拔步床,从红漆柜中取出了冰宁散和仙人醉,准备和
药。

  天香阁的门突然被推开,老鸨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妈妈……怎么是您?茶壶叔他……」

  「得了,等你茶壶叔侍候完那个王大老板和九尾小妖精,都不知道什么时辰
了!你不知道九尾喜欢赖床,这家伙不知道用这种方法骗了客人多少银子!」

  老鸨放下铜盆,伸手夺过晓翀手中的药瓶。

  「我来吧!你给我躺在床上别动!」

  「不……妈妈……我自己来……」

  晓翀的脸已红到耳根,老鸨却将晓翀揪到床边,一把扯下了他身上的衬单。

  晓翀涨红着脸,上了拔步床,拉过锦被盖在身上。

  老鸨笑了笑,将冰宁散倒入空碗中,又加上了仙人醉,用水和均。

  「妈妈我什么没见过?你倒害起羞来了?你这小东西也知道什么男女有别么
么?得了,你就把妈妈当成你的娘亲就是。反正你给妈妈当过一天儿子,妈妈心
里这辈子都当你是儿子了。」

  老鸨端过铜盆为晓翀清洗尽血污,为晓翀上药。老鸨的手很轻,也很温暖,
晓翀的心潮翻涌,眼泪已止不住落下。

  「傻孩子,你也不知道自己疼自己,他吃醉了酒,不知深浅。你不会偷偷抹
点松脂?反正他也弄不清楚,何必自己受罪。」

  「老爷的心根本就无法看透,我还是不找麻烦为好。大不了一条命,没什么
好舍不得的。」

  「呸!呸!呸!年轻轻的,又胡说!」

  「妈妈,老爷他昨天好象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了……」

  「哦?老爷把你当成九尾了?」

  「不是……好象是把我当成了那个叫秦无双的姑娘了……」

  「胡说!老爷怎么能把娈童当成姑娘?」

  「妈妈,昨夜老爷竟然找不到我的穴口,而且嘴里也在说些我不明白的话。
什么狠心离开,什么背叛,还有什么不给他弹琴一类的。」

  「天呐!晓翀!你都做了什么了,为什么老爷会那样?」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昨夜正在弹琴,老爷突然出现,后来就让茶壶叔叫我
去悠然居侍寝。」

  「你弹了天香阁里那张琴?」

  「嗯,那张琴声音很优美。」

  「晓翀!你听妈妈的,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要碰那张琴,那是已经死了多年
的秦无双生前的爱物,你弹那种东西太不吉利,小心被她的冤魂附体。」

  「妈妈……冤魂?难道说那位秦无双姑娘是被害死的?」

  「不许问!也不许想!秦无双已经死了,但是她还阴魂不散的活在老爷的心
里。我原以为爷肯换下天香阁雪白的衬单,就证明老爷已经想通了,老爷是喜欢
上你了。现在看来,老爷心中的秦无双仍然会死灰复燃。晓翀,从今往后,你千
万不要随便碰秦无双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

  「这也太可怕了,说不定哪天老爷吃醉了酒,或是发什么疯,把对秦无双的
恨又转加到你的头上,那可怎么办?看来,我真的想法子早些把你送出去,这如
意楼我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老鸨的脸色苍白,神情紧张,晓翀隐隐感到老鸨心中的恐惧。

  「妈妈说得是!这个如意楼我也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要走我们一起走!」

  天香阁的门被推开,大茶壶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茶壶叔,你怎么了?」

  晓翀躺在床上,微仰起头,望着大茶壶。

  「哼!我侍候完王大老板,想上来看看晓翀。爷的宝贝九尾却是撒泼耍赖非
说被王大老板弄伤了身体,疼痛难忍,要我为他净身、上药。后庭松的能放进去
棒槌,痛个狗屁!伤个狗屁!」

  「哈哈……大茶壶,你怎么说起粗口来了。」

  老鸨笑了笑,转身端起铜盆。

  「妈妈,这种粗活让我来干,您怎么亲自动起了手。再说了,您为娈童上药
这不合规矩。」

  大茶壶接过老鸨手中的铜盆,老鸨分开纱帐,坐在春凳上,摇了摇头。

  「等你侍候完那两个活宝,还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我担心晓翀出事,我才不
管他什么狗屁规矩,规矩还不都是他订的?放着偷奸养汉的花嫣容不管,倒是管
我们清白做人的不成?」

  「妈妈,你也讲粗口。」

  大茶壶放好铜盆,为晓翀准备好新衣裳,也坐在春凳上。

  「大茶壶,我想带晓翀回苏州老家去。可是,我在苏州已没什么亲人了,根
本没有地方住。」

  「妈妈,房子是小事。只要有银子,哪里建不得房子。但是爷能放晓翀出去
么?」

  「所以,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的等晓翀满了十八岁,好为晓翀赎牌。晓翀不
是说桃花很美么?所以,我想在苏州的桃花坞为晓翀建套房子,好让他平平静静
的过舒心日子。」

  「妈妈,您准备等晓翀到十八岁为他赎牌?」

  「不错!按照如意楼的规矩,晓翀满了十八岁,就可以用原身价的三倍赎牌
的,也就是九千两银子。只要我想离开如意楼,我是随时可以用三千两银子赎牌
走人的,一共一万二千两,我还是拿得出的。」

  「妈妈,这些年我也攒了万把两银子,不够就添上。」

  「不必了,我这二十年来,我已经攒了十来万两,足够我们娘俩过下半辈子
了,我还有一箱子珠宝首饰,绝对养活得起晓翀。」

  「妈妈,我想你们同去!」

  「大茶壶,你舍得离开老爷?」

  「妈妈,不瞒你说。自从老爷带我进了如意楼,我原打算是一辈子都不会离
开的。将来老了,当个后院的苍头,茶房什么的都成。反正这把骨头是要扔在如
意楼的。但是,现在我的心里只有晓翀,我最大的快乐就是照顾晓翀。如果妈妈
带走了晓翀,我在如意楼还有什么意思?我情愿跟着妈妈去苏州城,若是你们不
嫌弃,我就当个长随,只要还能让我照顾晓翀我就满足了。」

  「这是哪的话?我就当你是兄弟,你永远都是晓翀的茶壶叔!」

  「多谢妈妈!不过,您舍得离开爷吗?」

  「我邢兰韵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嫁给老爷,做如意楼的女主人。但是现
在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我只想带着晓翀永远离开如意楼,让晓翀过舒
心的日子。」

  「对了,老爷派我去苏州城进绣活,除了给如意楼置办,还有送到京城一部
分。乘这个机会,我可以抽空为妈妈物色房子。」

  「太好了,大茶壶,我想我们三个,再买两个丫头,一个小厮,找个苍头,
就在桃花坞置办一套房子。」

  「要是这样的话,妈妈,我们有个三进九间的房子就足够了。院子太大显得
空荡荡的,太小了又挤得慌。」

  「一会我去取一万两银子,你这次若是遇到合适的,不惜价格将它买下,我
们要早做打算。」

  「好!请妈妈放心,我一定办好!」

  「如意楼的大管事,这点小事,能办不好?」

  「妈妈,别取笑我了,如今长禄在爷心里比我红,所以我也可以放心离开如
意楼了。」

  「是啊!老爷既然舍不得花嫣容,那就让她做了这个妈妈好了。我早就当够
了!」

  「来!我们以茶代酒,为晓翀的幸福干一杯!」

  「干杯!」

  老鸨和大茶壶十分开心,晓翀却在纱帐背后偷偷落泪。

  晓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能过老鸨和大茶壶所说的日子,但是无论
如何,晓翀的心中已充满了感激。

  天香阁内一片详和,天香阁外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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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 布局(二)

  端午佳节,如意楼中欢歌笑语,热闹非凡。

  卯时未到,吴大老板已乘着马车去瘦西湖畔看扬州府举办的龙舟大赛。

  姑娘除了佩带着自己绣的荷包,还将荷包送给相好的恩客,希望能够长得眷
顾。娈童们不会绣荷包,却围着姑娘们起哄,争抢。丫环们绣的荷包则偷偷送给
心怡的小厮。

  吴大老板只有在这一日,任由姑娘娈童们混闹,丫环、小厮们传情,并不计
较。大家的情致很高,追打玩笑。整个如意楼沉浸在一种欢乐之中。

  九尾一身鲜色衣衫,却无聊地坐在花厅的角落里,一脸不悦之色。清晨九尾
想跟着吴大老板去瘦西湖畔看龙舟大赛,吴大老板却未应允。

  九尾望着从卯时就开始游乐的姑娘、娈童、丫环、小厮,不时翻着白眼,心
情更加郁闷。

  门外突然传来马车的声音,如意楼的大门猛地被推开,却是大茶壶刚从苏州
城赶了回来。

  「大管事!您回来了!」

  「茶壶大总管,您总算回来了!」

  小厮、娈童们全都围了过来,向大茶壶打着招呼,姑娘们却在一旁吃吃地偷
笑。

  「长顺、长利、长吉、长祥,你们把绣活全都搬到贵宾厅内放好,等爷回来
验看。得了,其余的你们就玩吧,难得爷能让你们放纵一回。」

  大茶壶指挥着小厮们卸了车,急急忙忙地冲上楼去。

  九尾的双眼始终未离大茶壶,看到大茶壶直奔九重天而去,心里却在翻味。

  九重天,天香阁内。晓翀正在试穿老鸨为他缝制的玉雪缎制的夏袍。

  老鸨将衣衫拉得平整,为晓翀系上自己亲手绣的荷包。

  「得了,晓翀永远是最漂亮的!这个长命锁的荷包可让妈妈绣了很久,希望
晓翀能够长命百岁。」

  「晓翀,我回来了!你没事吧?」

  天香阁的门被撞开,在茶壶如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老鸨望着大茶壶,摇了
摇头。

  「大茶壶,你从苏州城买绣活,没捎带着买一扇门回来?」

  「门?」

  大茶壶摸着脑袋,却象个丈二和尚一般傻站着。

  「茶壶叔,妈妈的意思是让你小心别撞坏了门。」

  晓翀吃吃地笑了起来,却上前拉住大茶壶的手。

  「哈哈……妈妈,您还真是爱说笑。我这次去,已经将您吩咐的事情全办妥
了。」

  「真的?大茶壶,房子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妥了?」

  「妈妈,这个是房契、这是个地契、这是个保书、这个是苏州府办的过户文
凭印信。」

  大茶壶从衣襟中取出一个布包,里面全是文书契约,递给了老鸨。

  「大茶壶不愧是大茶壶,难怪老爷一直夸你稳重又沉得住气,是个角儿。这
短短的时日,竟然全部办妥了。晓翀,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

  老鸨扬了扬手中的房契,晓翀却微微一笑。

  「房子是三进九间,占地八亩,就在桃花坞内。后院有一个花园,虽然不大
却也雅致。这原是一个乡绅的祖产,还带着五亩桃园。乡绅已经过世,他家的公
子哥儿不善经营,想去京城投亲靠友,急需银两。我便托了苏州府的钱粮、行文
两位师爷去玉成此事,这里是明细帐目,请妈妈验看。」

  大茶壶又拿出一本簿子,交给老鸨。

  「宅第八亩,六千两;桃园五亩二千五百两;购置家俱、铺设五百两;苏州
府过户费用及税款一百两;送给钱两、行文两位师爷劳务费各二百两;另购得四
人,苍头一名,主司院内及花园,典身契已签,付银一百两;小厮一名,主司护
院,打杂,典身契已签,付银一百五十两;丫环两名,主司各房清扫,典身契已
签,各付银一百两,余五十两交由苍头,置办花卉,修葺花园。总共一万两,妈
妈交待的事情全部办妥,帐簿内有四人的典身契,请妈妈收好。」

  「天呐!大茶壶,你真不愧是如意楼的大总管啊,我这一万两银子一两也没
糟贱,却将我吩咐的事情一件不落,全部办好。我本想少说也得花个两三万两银
子,费个三五个月。你竟用一万两银子一次就全部做好了,难怪爷一直当你是心
腹。」

  「妈妈,您就别夸奖我了,为了晓翀,我只能动些心思。这样的话,我们若
是离开了如意楼,至少有个去处。说起来,也是天佑晓翀,所以一切才如此顺利
啊。」

  「太好了,今个我们也庆祝一下,大茶壶,你陪晓翀说说话,我这就去亲自
烧两样小菜。」

  老鸨将大茶壶办的契约、文书一应收好,一路笑着回到了流泉居。老鸨将东
西全部收好,轻松地舒了一口气,将流泉居的门关好,转身下了八重天。

  七重天,鸣翠轩的门虚掩着,花嫣容从门缝里张望着老鸨的背影,脸上挂着
狞笑。

  未时三刻,吴大老板酒吃得微醉,他带着福、禄、寿、禧四个小厮进了如意
楼。

  如意楼中姑娘、娈童、小厮、丫环们见到吴大老板,全都躬身站好,不再玩
笑。

  「今你们都疯野了不成?这如意楼可不是没规矩的地方,时辰不早了,都散
了吧。」

  众人皆低着头,一溜烟全都回到各自所在的重天而去。

  「主人,您不在,如意楼都没人管,自然就成了没规矩的地方,只有九尾还
在傻呼呼地在这里等您归来。」

  九尾抹着眼泪,一头扑进吴大老板的怀中。

  「得了,小妖精,别哭了。我今儿得来的上好物件,都在长禄那里,一会我
让他全都给你还不成?」

  「这还差不多,还算主人疼爱九尾。」

  「你们妈妈呢?对了,大茶壶怎么还没回来?」

  吴大老板环顾着四周,未见二人的踪影。

  「妈妈一直在天香阁,茶壶叔回来了,将什么东西放在贵宾厅,也上天香阁
去了。」

  九尾摆弄着衣襟,嘟着嘴唇。

  「九尾,你回景明轩去,我要上天香阁去看看。」

  「主人,今晚不要九尾陪您解闷吗?」

  「你有空么?今晚你还要好好表现,我给你安排了贵客,你侍候好就行,不
要问东问西。」

  「主人,我不问就是,反正主人安排什么九尾都会听的。」

  「就一张嘴甜,最会哄人!去吧!」

  吴大老板拧了拧九尾嘟起来的小嘴,大步上楼,九尾紧跟其后,嘴却嘟得更
高……

  九重天,大茶壶正在收拾打扫天香阁内的各个陈设,按照规矩,晓翀不能插
手,只能默默地看着大茶壶。

  吴大老板猛得推开门闯了进来,大茶壶连忙垂手立在一旁。

  「爷,您来了。天香阁马上就清扫完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天香阁还是那
么干净。」

  「兰韵呢?」

  吴大老板扫了四周一眼,却坐了下来。

  「妈妈早间来过,早就回去了,应该在流泉居休息。」

  晓翀为吴大老板斟了杯茶,放在桌上。

  「苏州这趟差事都办好了吗?」

  「回爷的话,全都齐活了。」

  「办这么点小事,怎么需要那么久?大茶壶你不是在偷奸耍滑吧?」

  「回爷的话,只因为天庆绣坊和吉祥绣纺的绣活都是现订制的,我只有多住
了两日,等着齐活,还望爷海函。」

  「得了,我先去验验货。」

  吴大老板回过身来,双眼却盯着晓翀腰上系着的长命锁荷包。

  「不错,这个荷包还真是精致,的确和你很相配。」

  晓翀没有言语,只淡淡一笑,吴大老板也笑了笑,转身出了天香阁。

  大茶壶低着头,回身望了晓翀一眼,随着吴大老板出了天香阁。

  七重天,九尾磨磨蹭蹭地上着楼,好容易到了七重天。九尾伸着懒腰准备回
景明轩睡觉。

  突然鸣翠轩的门开了个小缝,花嫣容冲着九尾招了招手。九尾四下张望着,
确定无人,便一闪进了鸣翠轩……

  一重天,贵宾厅内。吴大老板验看着大茶壶购得的绣活,显得十分满意。绣
活都是床上的铺设,上好的面料,一流的绣工。

  「明个儿就将这些东西分发到各重天,要按照规矩次第下发,不可越制。天
香阁、悠然居、流泉居的陈设你和兰韵亲自负责,其余的让丫环们去更换。还有
景明轩的就让九尾自已挑选吧。」

  「是,爷。」

  「今晚廿十八寨的总瓢把子要来,我叫九尾去侍寝。你要亲自照顾好九尾,
来者不善,要见机行事,好好侍候。」

  「是,爷。」

  「你侍候晓翀沐浴更衣,今晚要他到悠然居侍寝。」

  「是……爷……」

  吴大老板望着大茶壶的背影,面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毫无笑意。

  八重天,宽大的拔步床上,吴大老板望着缓缓宽衣的晓翀,眼中竟掠过一丝
笑意……

  吴大老板挑逗品玩着晓翀,晓翀平静地躺在拔频道床上,只在默默承受。

  一夜欢爱,吴大老板纵欲已毕,心满意足地喘息着。晓翀却显得疲惫,昏然
熟睡。

  吴大老板坐起身来,从地平上拾起晓翀的荷包,仔细把玩。

  「果然是费心啊!不但用了金丝银线,还镶了珍珠。」

  吴大老板望着沉睡中的晓翀,似在沉思……

  端午过后,天气愈来愈热,如意楼的生意也越来起火。

  吴大老板对如意楼各重天的床上陈设全部更换一新,暖枕、锦被、衬单均是
苏州新购的绣品,整个如意楼显得更加富丽堂皇。

  这些日子,悠然居内除了晓翀就是九尾轮流侍寝。九尾依然妖媚侍主,晓翀
依然平淡以对。

  是夜,九尾突然出了堂子,晓翀便代替九尾侍寝。晓翀缓步下楼,向八重天
而去。

  悠然居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晓翀不觉微微一怔。

  清晨,微风轻拂,九尾回到如意楼却在补觉。想来昨夜的堂子出得辛苦,八
百两银子却已是吴大老板的囊中之物。

  酉时一刻,九尾只穿着艳丽的贴身软缎襦衣,上了悠然居。

  悠然居内,吴大老板笑望着九尾,九尾赤身裸体,淫笑不止,媚态百出。

  「爬过来,小妖精!」

  「嗯……主人……你温柔点……九尾怕疼……」

  九尾在拔步床上翻来滚去,淫声浪语。吴大老板十分兴奋,极尽贪欢。

  清晨,煦暖的阳光已射进了纱帐内。吴大老板早已起身,九尾却怀抱着暖枕
仍在赖床。

  「滚起来!你这只小妖精弄累了爷,自己还在赖床。」

  「嗯……是主人弄得人家下不了床嘛!」

  九尾抱着暖枕,满床打滚,仍在撒娇,却突然惨叫了一声。

  「哎呀!血!」

  九尾俏丽的面容被划了一个口子,渗出了鲜血。

  「这是怎么了?」

  吴大老板一把抱起赤裸的九尾,用手抹去九尾脸上的血迹。

  「主人,好疼,你的暖枕扎人!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划花了?我以后都
不漂亮了!」

  「是这暖枕扎的?」

  吴大老板拿起暖枕,一把扯开。暖枕里面装着上等的香料和莆草,暖枕底部
的夹层中却有一个布人,上面扎着七根小针。布人被固定在暖枕底部,一般不易
察觉,想是九尾抱着暖枕反复翻滚,布人被移动了位置,身上的针穿出暖枕,划
伤了九尾的脸。

  「主人,这是什么东西?」

  「你出去!一会我让大茶壶去天香阁取凝脂膏来给你涂上,不会落痂的。谁
问起来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划伤的,不许提起暖枕的事情,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小
命。」

  「是,主人。」

  吴大老板的脸色异常阴沉,九尾象个被主人惊了的小动物一样,连忙穿起衣
裳,跑了出去。

  吴大老板坐在拔步床上,望着床上被扯开的暖枕。

  「七窍夺命咒?竟然这么恨我死?」

  「哼!你们真以为用这种咒法真能七七四十九日就能置我于死地?」

  「好!你们就这么心急么?我倒想看看,是谁先死……」

  如意楼外晨光明媚,如意楼内却异常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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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 失乐(一)

  悠然居内,空气变得异常沉闷。

  吴大老板脸色铁青,背对着门,坐在窗前的摇椅上。

  「爷,您唤我?」

  大茶壶走进悠然居,低头侍立。

  「大茶壶,你去天香阁取了凝脂膏,给九尾涂上,我不小心伤了九尾的脸,
靠皮相吃饭的,伤了脸就不值钱了。」

  「是,爷。」

  「你把唤晓翀下来陪我。」

  「是。爷……您的床……」

  大茶壶望着重帷遮挡下的拔步床,想要上前收拾。

  「不必了,我还等晓翀来陪我,你快去。」

  吴大老板转过身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是,爷。」

  大茶壶心里有些奇怪,总感觉吴大老板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九重天,天香阁内。晓翀早已起身,大茶壶侍候晓翀盥洗之后,从拔步床的
红漆柜中取出了凝脂膏。

  「茶壶叔,是谁受伤了?」

  「爷说九尾伤了脸,让我去看看。」

  「也不知道要不要紧?那茶壶叔你就快去吧,我这也没什么事。」

  「爷叫你下去,你可要小心点。我总觉得他今天阴阳怪气的。」

  「我早就习惯了,茶壶叔,不必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晓翀穿好衣裳,随着大茶壶一起下了九重天。大茶壶目送晓翀进了悠然居,
才依依不舍地下了七重天,前往景明轩。

  晓翀轻轻推开了门,吴大老板背对着门,坐在窗前。

  「老爷,您叫我?」

  「嗯,你到床上等我。」

  晓翀看了看重帷之下的拔步床,心中也有些奇怪。现在已近仲夏,天气炎热
纵然是夜间侍寝时,也只放下纱帐,从来不落重帷。

  晓翀轻轻掀开重帷,撩开纱帐,上了拔步床。宽大的拔步床异常凌乱,绣花
的暖枕已被扯开,香料及莆草撒了一床。

  晓翀轻轻将香料和莆草轻轻拢在一处,吴大老板却大步踏上了拔步床,冷眼
望着晓翀。

  「你在做什么?」

  「老爷,我想清理一下……」

  「哈哈……清理?很好。你想找的东西在此这儿。」

  吴大老板笑了笑,将一个小布人丢到晓翀的面前。

  晓翀拾起那布人,拿在手中仔细观瞧。布人是用软缎缝制的,上面插了七根
针,布人的身上赫然写着吴天亮。

  「你在找它吧?你放心,一点都没坏。」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晓翀的身边,盯着晓翀。

  「老爷,这个布人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找它?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
西。」

  「好一个梁晓翀,连我也差点被你这种柔弱的外表欺骗,真的从没见过这种
布人?」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突然一拍脑袋。

  「想起来了,记得年前如意楼扫房时,在七重天鸣翠轩里找到过这种布人,
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当时妈妈十分生气,非要老爷处罚嫣容姑娘,后来……」

  「后来,我让大茶壶掌了花嫣容的嘴,你终于想起来了。」

  「既然是嫣容姑娘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梁晓翀,你真不知道这个小布人是做什么用的?这是一种民间的诅咒,叫
做七窍夺命咒,用七根小针扎着布人的七个地方,分别是眼、耳、口、鼻七窍,
还有心口和命根。除了有深仇大恨,谁会下如此重咒?这就是摆明恨不得让那人
去死。」

  「难怪妈妈那么生气……原来嫣容姑娘的小布人是想置人于死地。」

  「梁晓翀,你是想说这个小布人是花嫣容放在我房中的吗?」

  「不是她还会有谁?」

  「梁晓翀,全如意楼的人都知道花嫣容对你下过七窍夺命咒,所以下咒,好
象成了她的爱好。如果将小布人放在被诅咒之人的枕下,传说七七四十九日,该
人就会暴疾而亡。但是很可惜,就算花嫣容想这么做,她也没有机会,我已下过
令不许她上悠然居。」

  「老爷的意思是我放的?」

  晓翀的脸已涨红,直视着吴大老板。

  「那你说是谁放的?」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放的。出入老爷寝室的人也不只我一人。」

  「也是,你是想说九尾吧?很可惜,这个暖枕放入悠然居的那日是你侍寝,
第二日九尾又出了堂子,今一早上九尾被暖枕里的针划伤了脸,除了你那么就只
有他们……」

  「他们?」

  晓翀的身体微微一颤,望着吴大老板。

  「也是,不会是你。你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大的心机?暖枕是大茶壶从苏州
购得的,里面的香料和莆草是兰韵装的。两个人都来过悠然居。大茶壶和兰韵每
天收拾悠然居,他们自然有机会……」

  「不!他们对老爷忠心耿耿,他们没有理由背版老爷!」

  晓翀显得异常激动,一把拉住吴大老板的衣襟。

  「他们当然有理由,我知道他们不想留在如意楼,想带你去外央过逍遥快活
的日子,我若是不死,你根本出不了如意楼!这就是理由!」

  「不是的!妈妈和茶壶叔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们都是好人!」

  「你还想瞒我?他们不是已经为你在苏州城的桃花坞置好房子了么?就等着
我一死,你们好过快活日子去!」

  「不!不是这样的!」

  「我想,这一定是兰韵的小聪明,以兰韵的手艺,做一个象花嫣容做的那种
小布人易于反掌。这样一但被发现,正好嫁祸给花嫣容。大茶壶就是共谋,他每
日整理悠然居却故意将布人隐藏好。而目的就是为了你,他们想要甩开我,和你
一起生活。他们都是我的人,跟了我多少年,他们是什么人,我最清楚。」

  「根本不是!妈妈和茶壶叔才不会象你说的那样!只凭想像就冤枉妈妈和茶
壶叔,恐怕老爷也难以让人信服。」

  「证据?好!我就拿出个证据给你瞧瞧!」

  吴大老板突然一把将晓翀扯了过来,晓翀的衣衫已被扯开。

  「这就是证据,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不应该用玉雪软缎来做小
布人。整个如意楼只有两匹这种软缎,一匹是我买的,全都为你做了袍子,另一
匹是兰韵花了五十两银子自己买的,也为你做了衣裳。我买的那匹软缎的布头应
该在裁缝店中,而兰韵买的那匹软缎的布头却在她自己手中。你自己摸摸,这做
小布人用的软缎和你身上的软缎是不是同一种软缎?」

  吴大老板松开了晓翀,双目如电。

  晓翀摸了摸手中的小布人,的确是玉雪软缎。

  「哼哼……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大老板冷笑着,瞪着晓翀。晓翀伏在拔步床上,心已沉了下去。眼前明明
是个巨大的阴谋,而所有的证据都对妈妈和茶壶叔不利,他们已是百口莫辩。吴
大老板在心里早已认定,这件事情就是晓翀、大茶壶、老鸨合谋,所以辩白也是
无用的。

  晓翀重重舒了一口气,心里却平静了下来。晓翀暗下决心,将所有的事情一
人全部承担下来,决不能连累妈妈和茶壶叔。

  「这不关他们的事,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晓翀抬起头,望着吴大老板,脸上的笑容充满着戏谑。

  「你?就凭你一个能做成这件事情?你到说说,你是如何做的?」

  吴大老板冷笑着,眼中却流露出不信任。

  「很简单,暖枕的面子是茶壶叔从苏州购来的,所以想知道哪个是老爷的,
并不难,只要问茶壶叔就行。装枕头的是妈妈,那天我就在她身旁帮她一起收拾
香料和莆草,我知道枕头里装的是什么。而我就在侍寝时,在老爷不在时,将小
布人放入枕中。」

  晓翀的表情异常平静,仿佛在说着故事。

  「哦?很好!那么这个小布人又是何人为你所做?」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仍然将信将疑。

  「这个小布人是我自己做的,妈妈常为我做衣裳,我随便要了一块料头,又
向妈妈讨要了些针线、棉花说要自己缝娃娃玩,妈妈自然应允。于是,我就照着
花嫣容缝的小布人依样缝了一个。」

  「哦?真是如此?那么,你是如何知道我叫吴天亮的?」

  「老爷的名字是薛公子告诉我的。」

  「哦?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在如意楼根本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所以我恨如意楼,恨这里的一切。我
想要离开如意楼,妈妈说要等我到十八岁才能赎牌离开如意楼,这可是你订的规
矩。可是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想离开和妈妈茶壶叔过着舒心的日子,这个理
由够不够?」

  「这么说,是因为想着要早点住进兰韵和大茶壶为你置办的新家,不惜置我
于死地?好!梁晓翀!你是好样的!」

  吴大老板的脸已铁青,双眼中放射出怒火。一把将晓翀扯了起来,甩到地板
上。

  「下贱的东西!竟然敢背叛我!让你看看这是什么?」

  吴大老板反手打开柜子,取出一张纸,甩在晓翀的脸上。坚硬的地板,摔得
晓翀生痛,晓翀的眼中却仍带着一丝笑意。

  「你看清楚了,这就是瘦西湖畔那片桃林的地契,那里冬天还会盛开梅花。
自从上次游春回来,我看得出你喜欢那里,我就费尽周张才把它从扬州府手中弄
过来。现在我已经开始为你建造别苑,我本想等你十八岁生辰时,就将这座别苑
当做贺礼送给你!让你和暮雪一样有自己的宅第。可是……你这个下贱东西竟然
背叛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吴大老板反手一巴掌,晓翀的嘴角已喷出血来。

  「老爷的爱,我恐怕是无福消受……」

  晓翀伏在地上,静静喘息着,眼中却掠过一丝哀伤。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全都要背叛我?我越对你们好,你们就越要欺骗我!
秦无双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全都是贱人!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把这条命陪给老爷。」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的身子那么值钱,我为什么要浪费?多少江南名流
都想往你身上撒银子,是我舍不得你去接客。但是,是你先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所以我也不会再珍惜你!」

  「好!老爷解了我的封,我愿为老爷赚银子。」

  「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入!你根本就不配住在天香阁,
你侍候完客人就给我滚回黄泉地去!」

  「好!我这就去!」

  晓翀站起身来,欲出悠然居。

  「你给我站住!」

  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提了起来,重重丢在拔步床上。

  「老爷,想让我侍寝?」

  晓翀躺在拔步床上,吴大老板却用手揪起晓翀的长发。

  「呸!我嫌你下贱!嫌你的身子脏!我吴某喜欢的东西全都是自己先玩的。
邢兰韵、秦无双、花嫣容、九尾,他们哪个初夜不是我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碰
你吗?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把你当一回事,只是当个新鲜玩艺,打赏客人罢
了!」

  晓翀没有应声,泪水却悄悄滑落。吴大老板一把丢开晓翀的头发,将重帷拉
好,坐在窗口的摇椅上。

  「梁晓翀,你就给我乖乖的待在这儿,哪也不去。今晚上我就上你上台面,
余杭城的王大老板来了扬州城,我一会就去派人去请他到如意楼来,你今夜的牌
子就是他翻了。你要好好侍候客人,如果你要是尽,我就让邢兰韵和大茶壶替你
偿还。」

  吴大老板一直独坐在窗前,闭着双眼。晓翀伏在拔步床上,暗自落泪。两人
就在悠然居中,隔着重帷,却终日未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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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五 失乐(二)

  一重天,花厅内。现在已是酉时一刻,如意楼中恩客如潮……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正坐在贵宾厅内与余杭城的首富王大老板一起饮酒。

  「吴大老板终于舍得把你私藏的宝贝玉娈交出来了?」

  「哪里?王大老板开了口,吴某哪敢不从?」

  「是吗?我本来还以为吴大老板真要金屋藏娇一辈子呢!」

  王大老板白了吴大老板一眼,一脸不悦之色。

  「岂敢!」

  吴大老板满脸堆笑,显得谦恭。

  「长禄,你去叫晓翀赶快下来,王大老板已等候多时。」

  「不必了,晓翀姗姗来迟,还请王大老板宽佑。」

  晓翀一身雪白的软缎长袍,后摆长长的托在地上,乌黑如丝的长发,却只轻
轻用一根丝带系着,清澈的双眼不含一丝欲望。望着面前气派十足的中年男子,
却只淡淡一笑。这笑容却如春风吹过大地一般。

  「你就是梁晓翀?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美人……」

  吴大老板没有回头看,但是却从王大老板眼光中可以想得出晓翀的样貌。

  「吴大老板,我真服了你,你到底是怎么弄到这些个人间尤物的?你这个玉
娈美得就象是九天仙子被贬落凡尘一样,超凡入圣。那个九尾又象是来自妖精一
样妖娆风流,你这如意楼还真是仙魔具全啊!」

  王大老板啧啧赞叹,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晓翀。

  「王大老板您太过夸奖,晓翀自惨形秽,难、哪里比得上九尾?」

  晓翀面带微笑,缓步上前,斟满了一杯酒,拿在手中。

  「好!美人就如淳酒一般,一定要会品味。」

  王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揽在怀中,想要一亲芳泽。晓翀却笑了笑,将杯中的酒
灌入王大老板的口中。

  「哈哈……小东西,你真调皮!」

  王大老板亲了亲晓翀的唇,将晓翀抱在怀中,突然站起身来。

  「吴大老板,美人在手,我是真没有空和你啰嗦,我现在就要翻梁晓翀的牌
子。」

  「王大老板,万花牌就在花厅之内,您请!」

  「好!我要抱着美人去翻牌子,吴大老板,就先失陪了。」

  王大老板抱着晓翀,大步出了贵宾厅。晓翀紧紧勾着王大老板的脖子,顺从
地靠在王大老板的怀中。

  吴大老板仍然坐在贵宾厅内,握住酒杯的手,有些微颤,却始终没有转身。

  如意楼,花厅内,王大老板抱着晓翀,春风满面。

  万花牌前,王大老板将晓翀轻轻放在地上,大步上前将天香阁字样下梁晓翀
的牌子翻了过来。

  大茶壶和老鸨大吃了一惊,连忙赶了过来。

  「妈妈,什么时候晓翀的牌子上了万花牌,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我刚才还没瞧见,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妈妈,我们刚才瞧见是长禄挂上去的。」

  春花和秋月悄悄拉了拉老鸨。

  「大管事,您别在这发呆,为什么不报花牌?」

  长禄面带得色,走了过来,望着大茶壶。

  「九重天……天香阁主……梁晓翀……翻牌子……」

  「天香阁,点七彩灯迎王大老板登阁。」

  大茶壶报完花牌,头脑却一阵眩晕。老鸨的身体已经瘫软,春花和秋月在两
旁搀扶着,才没摔倒。

  晓翀面上仍带着浅笑,随着王大老板上了天香阁。

  天香阁内,香气怡人。王大老板坐在春凳上,却让晓翀自己宽衣。晓翀没有
应声,却已缓缓宽下身上的长袍,慢慢解着贴身襦衣……

  晓翀平静地望着王大老板,已全身赤祼,肌肤却如凝脂一般细腻光滑。

  王大老板自斟自饮,象在欣赏美景一般。

  「还不错,身体非常的完美,肌肤也是上乘。玉径很小,却很漂亮。转过身
去,让我看看。」

  晓翀顺从地转过身去,双眼却毫无表情。

  「脊背非常光滑,臀部很翘。后庭的菊穴很紧,折皱也很漂亮。」

  「不过……可惜!后背象是受过伤,而且当时很深,虽然用过良药,已完全
恢复,表面看起来没有留下疤痕,但是肌肤却明显与其他地方手感明显不同。」

  王大老板已走了过来,在晓翀身上仔细抚摸着,象是在查验货物。

  「下体的菊穴虽然紧致,但是却受过损,本来菊花一样的幽穴,却有裂隙。
如此看来内壁应该也有伤,所以只要交合时一碰就会出血。」

  晓翀心中暗自有些疑惑,过去所接的恩客全都如狼似虎,一上天香阁只会做
一件事,那就是侵犯自己。这个王大老板却好象是在挑选货物一样。

  王大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你今年多大了?」

  「快十七了。」

  「年龄不小了,我家中圈养着十八个娈童,最大的有二十二了,我今年准备
要要打发他出府了。最少的只有十二岁,还未破菊,怕他年龄小,承受不了。我
爱他们宝贝似的,可是为什么我竟然就没有你这样的一件珍品,说实话,就连九
尾那样的妖精都没有。」

  王大老板望着晓翀,仍在感叹。晓翀却不明白王大老板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一身最好男风,家中除了一妻一妾,再无妻室。我是余杭城的首富,人
称我王半城。我特意建了一座娈童别院,天南地北到处选购。但是物色了这么多
年,为什么上天就不赐给我像你这么一个人间极品?」

  晓翀淡淡一笑,表情却仍很懒散,望着王大老板。

  「大老板不是花了银子么?我和九尾都可以侍候大老板。」

  王大老板笑了笑,走到晓翀的身旁。

  「我这个人有洁闪癖,我的娈童都是十二三岁净身购入的。他们的身体惟一
主人就是我。说白了,我不喜欢如意楼这种地方,我嫌你们的身子脏。但是,这
个吴天亮好象运气总是特别好。他身边的美人总是让我产生无限怨恨。」

  王大老板轻轻爱抚着晓翀,晓翀仍然面无表情。

  「算了,我认输了,我劝服不了自己,我今晚要你!」

  王大老板一把抱起晓翀上了拔步床。王大老板双眼中喷射着欲火,动作却很
温柔。

  「别紧张,我先要准备一下。」

  晓翀闭着双眼,心中却很平静。其实枕边之人是谁并不重要,如意楼就是这
种出卖身体的地方,最终也许连灵魂也会出卖。

  王大老板很会调情,细碎的亲吻全部恰到好处。舌尖的轻重适宜,晓翀身体
所有敏感的部位已全部隆起。王大老板的品箫水平也很高,晓翀只觉得身体一阵
阵炽热,玉液倾泄如注。

  「很好!玉娈的身体果然不含任何杂质,不过做主人的不能太贪婪,否则玉
娈的玉液泄之过多,会露液的,那不就废了?」

  晓翀的身体感到无比的舒适,头脑却很清醒。王大老板的话每句都听得很清
楚。

  「现在你很舒服吧?一会我们要一起舒服,我要进你的幽穴,你别紧张。」

  晓翀顺从地任由王大老板轻轻抱起,爬在床上。王大老板用舌尖轻轻添了添
晓翀的幽穴,晓翀的身体却微微一颤。

  「别害怕,我不会弄痛你的。我会慢慢进去的……」

  王大老板的手指轻轻试探着晓翀的幽穴,晓翀明显感到很润滑。

  「这是……什么……好痒痒……」

  晓翀的双眼迷离,喉中发出浅浅的呻吟……

  「这是上好的松脂,里面还有些麻药。一会你就知道,会有多舒服。」

  王大老板在晓翀的幽穴里涂好松脂,方将自己的欲根缓缓深入。晓翀的身体
无比炽热,内壁感到麻胀,却因王大老板的碰撞感到无比畅快……

  听着晓翀的呻吟,王大老板已魂不守舍。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随着王
大老板涨满的欲液在晓翀体内迸发,晓翀与王大老板同里到了满足与快意……

  情事已毕,王大老板平息着自己的呼吸,晓翀却浑身脱力,竟不知是快乐还
是痛苦。晓翀的头脑已是一片空白,靠在王大老板的身边睡去……

  清晨,晓翀睁开了双眼,宽大的拔步床上只有自己。

  晓翀挣扎着坐起身来,浑身竟然毫无力气。纱帐之外,一位中年男子面如蒙
霜,正是昨夜与他温存的王大老板。

  「你醒了?再睡会吧,其实房中之术我绝不比吴大老板差,但是桃花运却比
他差很多。当年我费尽心机想追求江南第一名医薛暮雪,哪怕只有一夜之欢,我
也此生无憾。可是薛暮雪却毫不理会,不为所动。我原以为薛暮雪不能接受这种
事情,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每年杏花开的时候吴大老板会在他那小住。为什么我对
娈童珍爱有加,可是却始终得不到你们这些绝世美人……」

  「王大老板……你是个好人,但是有时候人是有命的。我们的宿命里就没有
这个福份……」

  「梁晓翀?唉!其实,这次吴大老板是有事相求,我并未答应,他便让九尾
勾引我,我当时饮酒贪杯,吃醉了酒。所以和九尾放纵了一夜,其实我有些后悔
的,我说过我嫌弃这里的娈童身子太脏。事后我并不满意,所以我故意提出要你
相陪,他勉为其难,也算是答应了。我想说的是,昨夜我与你交欢,是我心甘情
愿的。我觉得你的身子就象一株白莲,虽于淤泥中却并无染着。真可惜,不能做
你的主人。否则我会象珍宝一样爱护你的。」

  晓翀望着面前的傲气十足的中年人,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

  「你好好休息,我对你贪欢过渡,你恐怕今天要卧床了。吴大老板托我的事
我会办到的,这都是因为你!我真不知道这样让你侍奉我,是对还是错。但是你
落在吴天亮的手中,却实在是美玉入污泥……」

  王大老板出了天香阁,晓翀的心却更加难受,勉强下了拔步床,虚弱地挪动
着步伐,向黄泉地而去……

  一重天,贵宾厅内。吴大老板面带笑容,迎接着王大老板。

  「您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不多休息一会?让大茶壶侍候您盥洗之后,用过
早膳后送您回去。」

  「不必了!你们如意楼的早膳我用不惯!梁晓翀我很满意,只是可惜明珠暗
投!象你这种玩法,他能活多久?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多问。不过,下会你还
想求我时,能拿出什么来?」

  「王大老板若是喜欢,让晓翀再多陪您几日。」

  「用不着,我答应晓翀帮你这一次!吴天亮,你真是白白糟蹋了这块美玉!
如果你不喜欢他,当初你就应该将他净身卖给我,我王某会感激你一辈子的。若
说你是喜欢他,王某从他身上的伤实在看不出你的疼爱。若是王某,心爱之物是
绝不让任何人碰他一丝一毫的。」

  王大老板仰着头,大步出了如意楼。如意楼外,早已停靠着四辆豪华马车,
侍立着众多小厮,王大老板转身上了马车,飞奔而去。

  「王大老板……」

  吴大老板望着尘土飞扬的马车,脸已铁青。

  七重天,勾栏外。晓翀额上沁满了汗珠,双手扶着栏杆,一步步艰难地下着
楼。

  「晓翀哥哥,你要到哪去?」

  九尾突然出现在晓翀面前,一双大眼望着晓翀。

  「我回我该去的地方。」

  「天香阁不就是你的地方吗?」

  「那里已经不属于我了,属于我的地方只有黄泉地……」

  晓翀咬着嘴唇,仍在艰难的下行,九尾的眼中却有些红润……

  九重天,天香阁。大茶壶冲了进去,却不见晓翀的身影。

  「晓翀!你在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大茶壶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心中一阵恐慌。

  「大茶壶,晓翀呢?」

  老鸨望着空荡荡的天香阁,一把抓住大茶壶。

  「我不知道……」

  「老爷他想做什么?为什么?晓翀到底犯了什么错!我要去问他!」

  老鸨已冲了出去,直奔悠然居。

  大茶壶将天香阁急忙收拾完毕,如失魂般缓缓下楼。

  「茶壶叔……」

  大茶壶回头一望,九尾正站在七重天的勾栏内。

  「晓翀哥哥他去了黄泉地,黄泉地到底在哪里啊?」

  九尾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大茶壶,大茶壶一把搡开九尾,冲了下去。

  黄泉地,阻冷而潮湿。数月无人打扫,已有一股霉腐的气味。

  晓翀拿起了桌床上的油灯,轻轻点燃,淡淡一笑。

  「很久没回来了,但是每一个角落却仍很熟悉。被褥已经发潮,根本无法使
用,晓翀觉得浑身乏力,坐在地榻上,靠在墙角,已昏昏睡去……」

  一重天,大茶壶从逢缘厅里拿着新被褥,赶往黄泉地。

  「大茶壶!」

  长禄似笑非笑地望着大茶壶,十分得意。

  「混帐!」

  大茶壶冲过去,朝着长禄的屁股就是一脚。

  「我还没死呢!你小子真以为自己有了脸面,大茶壶可不是你这个小贱奴可
以叫的。」

  「大管事,爷让你速去将这封信交给余杭城的王大老板。」

  长禄揉了揉被踢疼的屁股,不敢再叫嚣。

  「这种小事,你们不能去吗?」

  「爷不让,爷点名让您去,请大管事辛苦一趟吧。」

  长禄递过书信,却一把夺过大茶壶手中的被褥丢在一旁。

  「爷让你立即就去!」

  大茶壶咬了咬牙,转身出了如意楼。

  黄泉地,昼夜未分。晓翀觉得有些阴冷,不由将身了绻在一起。

  突然,远处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晓翀勉强睁开了双眼。

  黄泉地的门被推开,一人手拿被褥走了进来,晓翀不觉有些吃惊。

  「是你……」

  阴暗的黄泉地只有一盏摇曳的油灯,更显得诡异与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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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 背叛(一)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一位华服少年站在门口张望着,却迟迟不敢踏入。

  「九尾?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晓翀的声音很弱,断断续续。

  「晓翀哥哥,我想来看看你,可是我不知道黄泉地在哪里,我看见茶壶叔抱
着被褥,我想一定是给你的,所以我就悄悄跟着茶壶叔。谁知道,刚才就在一重
天,长禄说主人让茶壶叔去送什么信。长禄将被褥丢在一旁。我想拾起被褥,却
发现有那里有一个门,里面黑洞洞的是一个地道,我就下来了。」

  九尾的大眼睛不停地闪动,长长的睫毛上下翻飞。

  「谢谢你了,九尾,你放下被褥快点回去。」

  「晓翀哥哥……这里就是黄泉地?」

  「嗯……」

  九尾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被褥放在地榻上。

  「可是……这里黑乎乎的啊,好可怕啊!晓翀哥哥,你不要住在这里了。要
不……我去向主人求情,让你回到天香阁吧。」

  「不必了,黄泉地我早就住习惯了,你快走吧,如果老爷看见,他会不高兴
的。」

  「晓翀哥哥,这里好冷啊!而且还这么潮湿,你住在这里会生病的。这是什
么味道啊?多难闻啊!」

  九尾站在黄泉地内,四处张望,不时地皱着眉头。

  「这才是我应该住的地方,九尾,我从前就一直住在这里。我觉得这里很安
静,也很踏实。只有这里没人和我争抢,我可以过平静的生活。」

  「晓翀哥哥,你身为天香阁主,竟然会住在这种可怕的地方?」

  「天香阁主?那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谢谢你来看我,你回去吧。」

  「我……我不知道这里这么可怕……晓翀哥哥……」

  九尾望着晓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已浸满了泪水。晓翀笑望着九尾,内心却
在翻涌。晓翀看得出,九尾眼中的泪水是发自内心的,「我走了,晓翀哥哥,我
有机会就会求主人原谅你,让你重回天香阁的。」

  「不必了!九尾,难道你会对老爷说,其实那件事情是你所为吗?」

  九尾如触电一般,身子微微一颤,双眼却如寒冰一般望着晓翀。

  「晓翀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我从天香阁往悠然居去侍寝的路上,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悠然居的
身影,那个人就是你——九尾。」

  晓翀闭上了双眼,眼角的泪水却已滑落。

  「是吗?我那天明明出堂子了,晓翀哥哥一定是眼花了。如果哥哥真的有证
据,为什么不去向老爷告发我?在这里一个人为自己的境遇伤心,所以就想要冤
枉我。」

  「我的确很是伤心,却不是为我,而是为你。那时候老爷还在一重天的花厅
内,你应该是找了什么借口悄悄回到了如意楼,当然有人在后院为你打开院门,
你并没有走正梯,而是从下人们走的后楼梯上了八重天。」

  「哼!晓翀哥哥的故事编得真好听!可惜你没有证据!」

  「你那天穿得是一件桃红色的软缎长袍,你忘了一件事,就是那天老爷在后
院中晒花粉,你穿过后院时,长袍上沾满了黄色的花粉,在你上楼时,楼上也有
甚至那天悠然居内也有,当然你那件长袍上也有……」

  「我不明白,既然你知道是我陷害你的,你为什么不去告诉主人,让主人处
罚我?」

  九尾的眼睛睁得更大,却死死盯着晓翀,眼中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下。

  「九尾,我只不过是半条残命,又何必与你相争?不管你怎么想,我心里一
直把你当做是弟弟一样。如果你只是因为恨我,那我现在你就收手吧。如果你是
受什么人指使,我希望你不要再陷下去了。」

  「晓翀哥哥……你不恨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不是老爷相逼,我真想在黄泉地永远睡过去。
九尾,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全是靠那些名贵的药材在维持生命。否则,我早
就……」

  「晓翀哥哥……你不要死……我不想你死……你是好人……」

  九尾的泪水滚滚,晓翀却握住九尾的手。

  「老爷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象地狱的恶魔一样可怕。这世上就好象没有他
不知道的事情一样。不论你做什么事情,他都会象鬼眼一样盯着你。九尾,你千
万不要以为你能骗过老爷,他真的很可怕。」

  晓翀的手很冰凉,一颗心却很温暖。九尾轻轻抽回了手,一把抹去腮边的泪
水。

  「我要走了……对不起,晓翀哥哥,请原谅!」

  九尾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黄泉地,晓翀的心却更加难受,九尾临走
前的那句话可以证明,设局陷害自己的人正是九尾。

  「对不起……妈妈、茶壶叔,你们想要给我的幸福,我已无福消受,老爷他
是不会放过我的……」

  晓翀将九尾送来的被褥紧紧搂在怀中,内心一阵绞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人已晕了过去。

  八重天,悠然居内,老鸨已等候多时,吴大老板却慢腾腾地进了悠然居。

  「兰韵,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爷,晓翀他又做错什么事情了?您为什么要解他的封,他的身体还没恢
复。他现在人不在天香阁,你到底把他弄哪去了?」

  老鸨心如火焚,急忙发问。

  「兰韵,如意楼里我解谁的牌子,封谁的牌子,还要请教你吗?梁晓翀是如
意楼的人,他接客是应该的。他既然不喜欢住在天香阁,我就送他去黄泉地。」

  「老爷,晓翀这孩子他有什么错?你为什么几次三番没完没了?你到底想做
什么?」

  「邢兰韵!你到底想做什么?梁晓翀是如意楼的头牌,不是你的养老儿子!
你对他的关心已经过份了!」

  「老爷,看在我多年留在如意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您放过晓翀
吧。」

  老鸨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吴大老板的腿。

  「兰韵,你来如意楼已经二十年了,我终于想好要送你什么了,我想不如我
在你苏州的老家的桃花坞给你买一套房子,房子不用太大,最好是三进九间的,
占地八亩,就在桃花坞内。后院一定要有一个花园,不用太大,却要雅致。当然
也得带个五亩桃园。下人也不用太多,一个苍头、一个小厮、两个丫头就行。我
们还需要一个大管家,我看大茶壶最合适了,不知道你对我给你设计的生活是否
满意。」

  吴大老板的表情不阴不阳,老鸨却松开了手,倒身坐在了地上。

  「老爷曾经答应过,有一天我若想离开,这如意楼里的东西凭是哪件,我都
可以带走!」

  「不错!我是说过,但是我当年说过除了我你不能带走!现在我说的是,除
了梁晓翀你不能带走。如果你想带走我,也没关系!我们就住在桃花坞的世外桃
源如何?」

  「为什么?为什么晓翀不行?」

  「因为他背叛了我,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凡是背叛我的人,他就休想逃出如
意楼!」

  「不可能!晓翀他不会做什么背叛老爷的事情!」

  「你看这是什么?」

  吴大老板将一个扎着七根针的布人丢给老鸨。

  「这种事情只有花嫣容做得出,这关晓翀什么事?」

  「连你也说是花嫣容?哼!花嫣容根本就进不了悠然居!而且,你也不瞧瞧
这做布人的面料,是什么东西?」

  「玉雪软缎……」

  「梁晓翀已经承认,下咒害我的就是他!」

  「我不信!」

  「那你就去亲自问他,哈哈哈哈……」

  吴大老板的笑声异常刺耳,老鸨感到身体冰凉,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
地冲出了悠然居。

  「我要去看看晓翀……」

  老鸨双眼发直,口中却在喃喃自语。

  「兰韵,你就别打梁晓翀的主意了,还是想着向我讨件值钱的物件。梁晓翀
他根本活不过十八岁,所以你们根本就是在白费心机!」

  吴大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鸨却象是没听见一般,向下冲去。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老鸨推开木门,大茶壶已在黄泉地内。

  「妈妈……您好这是怎么了?」

  大茶壶已将黄泉地收拾干净,为晓翀换好干净的被褥。

  「我没事,只是担心晓翀。」

  「妈妈,谢谢您。我没什么,只是昨夜陪了王大老板,身子有些疲乏。」

  「你还骗妈妈?」

  大茶壶瞪了晓翀一眼,又为晓翀拉好被子。

  「妈妈,爷非要差我去送什么信。我一回来,连忙进了黄泉地,晓翀他又呕
血了,还晕了过去。幸好我随身藏着药呢,否则别提有多危险了。」

  「药?」

  「妈妈,上次去请薛公子时,他送我的药一共是七颗。我只给了老爷三颗,
上次用了一颗,他应当还有两颗。我悄悄留下了四颗,就是担心哪天晓翀有事,
好急用,这下子还真管用。」

  大茶壶拿出一颗碧绿的药丸,交给老鸨。

  「妈妈也收下一颗,如果晓翀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救治。」

  「嗯,我会贴身收好的。晓翀,你为什么那么傻,承认是你下咒害老爷,这
是背叛你明不明白?」

  「什么?晓翀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爷弄错了吧?」

  「妈妈、茶壶叔,其实事情很简单,在老爷心中已经认定是我做的,我应不
应承,都是我做的。」

  「晓翀,下咒是花嫣容的爱好,你为什么说是自己。你让爷去查花嫣容!」

  「大茶壶,老爷刚说过,花嫣容不能进悠然居。可是,傻孩子,你不能冤枉
自己啊!我看这件事情一定是那个九尾做的!」

  「对!妈妈说得对!如果花嫣容进不去悠然居,那就是九尾。」

  「不行!我还得找老爷理论,他不能就这么冤枉晓翀。」

  「妈妈,我也去!」

  「好了!你们还不明白,老爷认为这是我们三人的合谋,我不一人应下来,
我们三人就都是凶手!就算是九尾做的又如何?老爷说是我做的,就只能是我做
的!」

  「晓翀……」

  「你别再白费心机了,刚才九尾来看我,我就随便诈了他一下,他已经承认
了。」

  「那不就好了,晓翀,茶壶叔带你去找爷和九尾理论。」

  「我明白了……」

  老鸨摇了摇头,跌坐在地榻上。

  「妈妈,您又明白什么了?」

  「放小布人的人可能是九尾,可能是花嫣容,也可能是梁晓翀,但是老爷是
只接受晓翀是凶手……」

  「为什么?爷他想做什么?」

  大茶壶叫喊着,声音已嘶哑。

  「大茶壶,我们为晓翀买房子的事情,老爷已经知道了。」

  「什么?」

  「你还不明白,老爷这么对晓翀,其实是在罚我们!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眼睁
睁看着自己所关爱的人受苦更让人心碎的呢?」

  「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晓翀是因为我们才受了这么多的苦,对
不起……」

  「妈妈,这不关你的事,老爷想要征服的是我的灵魂,但是我就算粉身碎骨
也不会委曲求全的。」

  「晓翀,妈妈的心真的好痛……」

  「晓翀,茶壶叔无能……」

  大茶壶和老鸨望着晓翀,泪如雨下,晓翀却仍然淡淡一笑,清澈的双眼中却
毫无怨恨……

  晓翀已睡熟,大茶壶还留在黄泉地陪在晓翀身边。

  老鸨回到了流泉居,坐在屋内发呆。

  面前的妆镜内,清楚地可以照见自己日渐衰老的容颜。这面妆镜跟了自己已
近二十年了。

  老鸨的泪眼朦胧中,面前却出现了幻影……

  妆镜中时而浮现出晓翀好象还在试着自己亲手为他缝制的新装……

  妆镜中也浮现出吴大老板伪善的笑容……

  妆镜中竟然还浮现出秦无双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在老鸨看来就像是来自地狱
的恶魔一样……

  妆镜中秦无双仍在讥笑,仿佛在对老鸨说着话。

  「邢兰韵,你是不是也想着背叛他?你不害怕吗?你现在明白了吧?不能救
助自己心爱之人的感觉是多么的痛苦……这是你应得的……这就是报应啊……报
应……」

  「滚出去!秦无双!这么多年了,我年年都在为你烧纸,你不要阴魂不散的
缠着我!你不要害晓翀……不要……」

  老鸨突然惊醒过来,妆镜中依然是自己憔悴的容颜。

  「无双妹妹……是你背叛老爷的……是你不对……」

  老鸨突然伏在妆镜前,放声痛哭起来,这些泪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晓翀或是
秦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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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七 背叛(二)

  流泉居内,二十年来一切陈设皆如初。

  老鸨望着妆镜中的自己,思絮却不由自主回到了十几年前,尘封的记忆已全
然唤醒……

     ***    ***    ***    ***

  如意楼,九重天。

  邢兰韵提着食盒,食盒里装着精美的点心,来到了天香阁外。邢兰韵刚要扣
门,里面却传来吴大老板和秦无双的对话声。

  「无双,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大老板,这种称呼显得生分,你把我叫老了。」

  「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您就是再年轻,也是大老板。」

  「无双,我想以后你叫我老爷吧,我们……」

  「大老板,秦无双并非是您的夫人,凭什么称您为老爷?我只是被官卖到如
意楼的一个姑娘,您要是想找个相好,兰韵姐姐倒是与大老板很合适。」

  「邢兰韵?哼!她是我的枕边人没有错,但是我的枕边人有很多,她只是其
中之一。无双,她的气质根本无法和你相比。我想等你除了孝服,如果你真的很
不喜欢如意楼,我就把你送出去。」

  「大老板想转卖我?」

  「怎么会?无双,我想为你建一座外宅,地方由你挑选。如果你想留在扬州
城,我就在瘦西湖畔为你建一座宅院。如果你想离开扬州城,我们就去苏州城的
桃花坞或是余杭城的西湖边,反正你说哪里就哪里。」

  「大老板真是好心,那么代价呢?代价是不是要我委身于你?」

  「哈哈……什么委身?我要娶你,让你为我生儿育女,你就是如意楼的老板
娘,我的夫人。」

  「大老板,谢谢您的美意,秦无双高攀不上!」

  「那么,你是想等除服后接客了?我们的秦大小姐真的想过那种一双玉臂千
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日子?」

  「你……太无耻了……」

  「哼!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吴某看上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做我的
女人还是做所有人的女人,你自己选择吧!」

  邢兰韵伏在门口,听到此处,心中一惊,连忙跑回了流泉居。邢兰韵坐在春
凳上,喘息未定,却听见吴大老板从九重天下来,匆匆进了悠然居。

  邢兰韵望着妆镜中的自己,心中产生了无比的恨意……

  妆镜中的邢兰韵年轻而美貌,华丽的衣衫,名贵的饰品,哪一样不配做这如
意楼的女主人?如意楼是生意场,需要的是精明能干、能写会算的女主人。邢兰
韵一直觉得自己的娘亲很有主见,让自己从小学习的一切都很实用。但是这一切
在吴大老板的眼中竟然全都没用。

  吴大老板竟然一心喜欢只会琴棋书画,甚至连点心都不会做,荷包都不会绣
的秦无双;而不是烧得一手好菜,绣得一手好活,算得一手好帐的邢兰韵。

  邢兰韵将手中的食盒狠狠摔在地上,伏在榻上放声痛哭……

  自此以后,邢兰韵仍然常去天香阁陪秦无双。

  两人还是偶尔闲聊,但秦无双并未提及那日吴大老板在天香阁中所说的话,
邢兰韵也没有问起。

  秦无双总是喜欢一人独坐在角落里独自弹琴,弹至动情时,便会落泪。邢兰
韵却坐在一旁一针一线的绣着女红,偶尔扎到手时,就会落泪,不知是手痛,还
是心痛。两人仿佛都各怀着心事,却谁也未曾问过对方。

  春回大地的季节,杏子花开的时候。吴大老板带着大茶壶去了杏子林找薛暮
雪,邢兰韵明白,这一住至少就是小半月。

  如意楼还是依然繁花似锦,迎来送往。

  前日如意楼来了一位顾大老板,却是从苏州城来的大盐商,过去身为盐运司
判官家的大小姐的邢兰韵曾与这位盐商见过数面。顾大老板一见邢兰韵,便勾起
了无限感伤……

  当年傲慢无礼高不可攀的邢大小姐竟然成了如意楼中的名姝?顾大老板突然
提出想要为邢兰韵赎牌,邢兰韵心中竟不知是悲是喜……

  静夜无法安睡,邢兰韵的心潮涌动,到底是该去还是该留?如意楼的老板娘
也许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大盐商的夫人却是唾手可得。

  突然,从九重天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邢兰韵不由警觉起来。

  现在已是丑时二刻了,无双妹妹还没安睡?还是有什么人上了天香阁?吴大
老板在杏子林,大茶壶住在一重天,到底是什么人?

  邢兰韵披上衣裳,悄悄出了流泉居。

  九重天,天香阁内空无一人。邢兰韵站在勾栏内,却发现后梯小木门的锁开
着,邢兰韵咬了咬嘴唇,推开了后梯的门,顺着后梯下行……

  后梯是如意楼专供下人白天出入各重天的楼梯,每日卯时开启,酉时便会上
锁。由于九重天是大茶壶亲自负责打理的,并不允许任何下人出入,所以后梯的
门是从不开锁的。

  邢兰韵顺着后梯一直下行,后梯的尽头,就是如意楼的后院。左院里住着小
厮,右院里住着丫环,各有苍头和虔婆看守,不能随意走动。厨房和茶房也在后
院,这种地方不应该是姑娘们该来的地方。

  丑时的如意楼已然安静,丫环小厮们忙碌了一天,明个儿还要早起,俱已经
安睡。邢兰韵独自在空荡荡的后院中踱步,心中有些害怕,准备回流泉居去。

  「你还来做什么?多危险啊!你快走吧!」

  「表妹,我舍不下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突然角落里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邢兰韵不由皱了皱眉。

  「周妈妈和干叔也太大意了,竟然让小厮和丫环偷情,若是爷知道了,还不
翻了天?非得把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全都丢进瘦西湖里去喂鱼!」

  邢兰韵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

  槐树背后,一男一女正在相拥而泣。邢兰韵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那男子并
不认识,看样子像个落魄书生,那女子不是别人,竟是天香阁主秦无双。

  「表妹,我不能没有你,我们一起逃走吧!」

  「表哥,不行,我是逃不掉的。你还是自己走吧!」

  「无双,你好无情,我们是从小订下亲的,你怎能抛下我,去过那种快活的
日子?」

  「范郎,我哪里有过一日快活?这如意楼是什么地方?我只怕一除孝服,便
会被逼接客。」

  「不行,无双,你是要做我娘子的人,你不能和别人有染……这是有辱门风
和斯文的事情,绝对不行!」

  「范郎,请放心。无双誓死保我清白,宁可玉碎,不保瓦全。大不了就是一
死……」

  「无双,你不能死!不能!我不能没有你……」

  「范郎,这些东西你先收着,供你进京应试,如果你能得一官半职,就速来
救我出火坑。如果你来时我已成枯骨,就请在我坟前为我上柱香吧……」

  「无双,我不要你的东西,我要你的人!我们一起吟诗作赋,一起弹琴作画
吧,我们……」

  「范郎,吴大老板要我委身于他,我恐怕在劫难逃……」

  「不!无双!你是我的!我们走!我带你远走高飞!我们现在就走!」

  「范郎……」

  「够了!秦无双,你不想活了?」

  邢兰韵怒火中烧,突然出现。秦无双吓了一跳,眼泪汪汪望着邢兰韵,那个
秀才早已吓倒在地,不停发抖。

  「兰韵姐姐……是你……」

  「死穷酸!你挑唆着无双妹妹和你走,你有什么啊?你是有钱财还有是权势
啊?」

  「我……我……」

  秀才不敢抬头,仍在发抖。秦无双一把抱住邢兰韵的腿,跪倒在地。

  「兰韵姐姐,他是我的表哥,叫范逸鸣,你可别吓着他,若不是家中遭逢变
故,我已嫁他为妻了。」

  「哼!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是如意楼的天香阁主,他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
犬。你跟了他去,别说你们逃不出爷的手心,就算逃得出,他拿什么养活你?可
别犯傻了,我的傻妹妹!」

  「我有满腹诗文……」

  「你给我住口!无双,跟我回去!我马上叫人打断这个穷酸的腿!」

  「兰韵姐姐!千万别叫人!如果范郎有事,我也不会独活!姐姐是想要我死
吗?」

  「你?哼!生不福中不知福!爷看上你了,那是你的福气!多少人想都想不
来!你却这么作贱自己,和一个穷酸偷情。」

  「我和无双表妹是清白的……」

  「你再插话,我就叫人割了你和舌头!」

  邢兰韵瞪了范逸鸣一眼,吓得范逸鸣瑟瑟发抖。

  「兰韵姐姐,我和范郎的性命全在你的手中,你看着办吧!吴大老板一身铜
臭,荒淫无耻,我秦无双根本瞧不上那种人!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想与我成亲!姐
姐若是喜欢,妹妹无意相争!」

  「你……无双妹妹,爷的确是个生意人,但是一身铜臭也比你这个一身酸腐
的穷书生好上万倍!你跟了爷,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跟着这种没骨气没出息的
死穷酸,难道你要吃风喝烟,沿街乞讨不成?」

  「万般皆下贫,唯有读书高。读书人是最有气节的,我相信范郎一定会出人
头地,一鸣惊人的!」

  「哈哈……一鸣惊人?我看他是不鸣一文才对!你不信我的话,我们走着瞧
吧!」

  「好!只要姐姐不加害于他,我们不妨一赌!」

  「人家背叛他,他对你那么好,如果知道你背叛了他,那种后果我都不敢想
象……」

  邢兰韵冷笑一声,拂袖而去。秦无双站起身来,方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
庆幸。

  「还好只是兰韵姐姐瞧见,总算念着我们的姐妹之情,放我们一马。若是被
别人瞧见,范郎定死无疑!」

  「无双表妹……我……」

  「范郎,你快走吧,天若亮了,你就走不脱了……」

  秦无双目送着范逸鸣翻过墙去,方才松了一口气,顺着后梯悄悄回到了天香
阁,却是愁容满面,整夜未睡。

  流泉居内,邢兰韵坐在妆镜前,面色铁青。

  「秦无双!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竟然背着爷偷汉子!夸我一直当你亲妹
妹一样,你夺走了我心爱的男人,还这样取笑我!我就要高高的看着,你那个贼
头贼脑的死穷酸若是能做了官,我邢兰韵就能当皇后!」

  邢兰韵气郁心闷,亦是彻夜未眠。

  如意楼中繁华依旧,平静的表面下似乎在暗潮汹涌……

  光阴飞速,匆匆已是数日。

  吴大老板依然留在杏子林中,今年的杏花似乎格外迷人。

  秦无双的天香阁内,听琴,索画的比比皆是。邢兰韵的流泉居内,顾大老板
却是常来常往……

  两人见面只是一笑,但却各自包藏祸心……

  一重天,如意楼外,大茶壶收拾好东西,已搬在马车之上。

  邢兰韵手执着香扇,飘然而至。

  「兰韵姑娘,您有何吩咐?」

  大茶壶望着邢兰韵,一脸警戒。

  「没什么事,时辰尚早,楼中烦闷,我便在门外闲转。爷今年赏花的兴致真
好,还不打算回来?」

  「回兰韵姑娘的话,爷还想在杏子林中与薛公子谈诗论画,把酒对饮。这不
还差我取些东西吗?」

  「好!爷就只管他的后庭花开,却忘了他的天香将谢!」

  「兰韵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茶壶,你只管把我的话捎过去,咱爷自然明白。」

  邢兰韵摇曳的身姿已悄然进了如意楼。大茶壶望着邢兰韵,有些奇怪,连收
拾好东西,立即驱车赶往了杏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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