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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玉娈天香】 作者: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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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  摧花

  杏子林中,杏花飘香。

  吴大老板正在听香榭中痴痴地望着薛暮雪。薛暮雪的衣衫半敞,长发随意披
散着,喂着湖中的金鲤,却是媚态百出……

  「暮雪,你这种衣衫不整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引人犯罪。」

  「哼!衣裳就算全部穿好,还不是会被你扯开?」

  薛暮雪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冷淡,身体的姿势却更加撩人。吴大老板的心已
狂跳,不由自由地走了过来,挨着薛暮雪,一双手却如毒蛇般伸进薛暮雪的下衣
中……

  「爷。」

  大茶壶突然闯了进来,吴大老板连忙抽出手来,瞪了大茶壶一眼,脸上竟是
不悦之色。

  「哈哈……」

  薛暮雪看到这对主仆的样子,仿佛觉得很有趣,笑了起来。半敞的衣衫随着
他身体的起伏,已是香肩半露……

  「有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吴大老板更加气闷,恨不得一脚把大茶壶踢进湖中去。

  「爷,兰韵姑娘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屁话!我回去不能说?骚娘们大不了是想我了!」

  大茶壶望着薛暮雪,欲言又止。薛暮雪却冷笑一声,背过身去。

  「爷,是这样的……」

  大茶壶快步上前,附在吴大老板的耳边密语。

  「什么?兰韵真是这么说的?」

  「不错,爷,这是兰韵姑娘的原话!」

  「岂有此理!不识抬举的东西!大茶壶,你附耳过来。」

  「是,爷。」

  吴大老板附在大茶壶的耳边,秘密授意。

  「你速回如意楼,按我说的去办,不可轻举妄动!」

  「我明白了,爷。」

  大茶壶向薛暮雪施了一礼,转身欲出听香榭。

  「你们主仆两个,少在我面前咬耳朵,滚回你们如意楼天天咬去!」

  薛暮雪有些不悦,脸上如蒙寒霜。

  「好了,我的冷美人,可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冲动!你是主人,想赶我回
如意楼,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把我喂饱了,我现在已饥渴难耐……」

  「滚回你的如意楼找邢兰韵,让她喂你去!少碰我!」

  「我就喜欢你生气骂我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暮雪,这可是是你先勾引我
的,我要让你爽到舍不得让我走……」

  「嗯……讨厌……哎呀……嗯……」

  大茶壶吐了吐舌头,迅速出了听香榭,随手关好柴扉。水榭内仍可听见吴大
老板的调情声,与薛暮雪的咒骂声……

  如意楼中,夜夜欢歌。秦无双冷若冰霜的面容最近竟然学会了微笑,偶尔对
恩客的一笑,常使恩客们挥金如土。

  邢兰韵却好象在修身养性,变得与世无争,只有顾大老板来时才会露个脸,
其他时间就在流泉居内闭门不出。

  大茶壶最近再没去过杏子林,一直留在如意楼,吴大老板却仍然未见踪影,
大概仍在品味着杏花的芬芳……

  是夜,浮云遮月。

  此时已是寅时初刻,如意楼中一片寂静。一个黑影却在后院中穿梭。

  后院的墙角上落下一个软梯,一个人影翻入院内。

  「无双表妹,我来接你了。」

  「范郎,我好怕。」

  「别怕,乘着他不在,我们快走,等他回来了,我们就逃不走了。」

  「嗯!」

  「无双,你放心,马车就在外面,我们连夜逃出去,一定没事。」

  「范郎我相信你!」

  院中的两个人影正是范逸鸣和秦无双。范逸鸣拉着秦无双一起翻过院墙。院
墙外停着一辆马车,赶车人戴着斗笠,向二人点了点头。范逸鸣扶着秦无双上了
马车,赶车人快马加鞭,马车在夜静更深的扬州城内奔驰……

  清晨,阳光明媚。秦无双紧紧依偎在范逸鸣的身边,坐在摇晃的马车内,心
情无比舒畅。

  「无双,我们已经出了扬州城了,我们从此自由了!」

  「范郎,我们到了京城,你一定要发奋读书,考取功名,这样我们就不用再
怕吴大老板了。」

  「我会努力的,为了无双,我什么苦都能吃。」

  「范郎,我把首饰全都带了出来,做为盘缠,我们以后的生活你不用担心。
你一定要光宗耀祖,不没先人之名。」

  「嗯,我会的。无双,你看,瘦西湖畔的风光多么美好!」

  范逸鸣掀开破旧的车帘,指着朝阳下的瘦西湖。秦无双紧紧靠着范逸鸣,脸
上洋溢着无比的幸福……

  马车仍在飞驰,湖畔的不远处,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在湖边垂钓。

  「无双,你看,那个人一大清早就在湖边钓鱼。」

  「范郎,你管人家做什么,快点放下车帘,免生事端。」

  「无双,你看,那人手中的鱼钩根本就没有入水,他还以为自己是姜太公,
真好笑。」

  马车已靠近垂钓者,范逸鸣仍在指指点点。

  「不错!我就是姜太公!我的鱼钩不但离湖三尺,而且也是直钩。不过,我
这个姜太公不钓帝王将相,我只钓绝代佳人。」

  垂钓者声音高亢,充满着磁性,秦无双却已如身坠冰窖,浑身发抖。

  「无双,你怎么了?你冷吗?」

  范逸鸣有些不解,望着秦无双。

  「吴大老板……是你……」

  秦无双眼中浸满了泪水,死死盯着垂钓之人。

  「什么?吴大老板,车夫,快!快走!」

  范逸鸣催促着车夫加速,马车却已停了下来。

  垂钓之人一把摘下斗笠,丢入湖中,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正是吴大老板。

  「你这个车夫,想做什么?我不是已经付了你到京城的银子了吗?你为什么
停车?」

  「范郎,没有用的,这个车夫是他的人。」

  秦无双已平静了下来,望着吴大老板。

  「无双姑娘,我驾车的技术还不错吧?一路上没颠坏您吧?如果照顾不周,
还请原谅。」

  「大茶壶,原来是你!」

  秦无双瞪了赶车人一眼,赶车上也摘下斗笠,正是大茶壶。

  「得了,大茶壶,今天的游春到此结束,快请天香阁主回如意楼吧。」

  「是,爷。」

  大茶壶走到秦无双面前,毫无表情。

  「慢!我想和表哥说一句话,说完就会回去的!如果你们不肯,我就立死于
此!」

  秦无双从发间拔下一支发簪,眼中竟是怒火。

  「说吧!有什么情话全都说尽!我有的是时间。」

  吴大老板坐在湖边,满脸竟是得色。大茶壶躬身立在吴大老板身边,亦在冷
笑。

  秦无双放下车帘,望着范逸鸣,眼中已是泪水滚滚。

  「早就知道逃不了,但是也值得一试。范郎,你带着盘缠赶去京城,如果能
够高中,一定要为我报仇!」

  「无双……」

  秦无双淡淡一笑,下了马车,望着吴大老板。范逸鸣仍在马车之内,低声哭
泣。

  秦无双突然用手中的簪子猛地扎向马匹,马儿负痛狂奔而去。范逸鸣坐在马
车内仍在哭喊……

  「无双表妹……」

  「范郎!你快逃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爷,不能让那小子逃了,我去追他!」

  大茶壶刚要起步,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拉住。

  「穷寇勿追!让他去吧!这里好象离杏子林不是很远,你去杏子林外,把我
的马车赶过来,我和无双姑娘正好漫步瘦西湖畔……」

  「是!爷!」

  吴大老板的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可是秦无双却感到阵阵的寒冷向她袭
来……

  如意楼,天香阁内,秦无双已哭得浑身无力,倒在贵妃榻上。

  「啧啧……这么伤心啊……瞧瞧哭得花容失色……梨花带雨的……」

  「原来是我错了,我以为无双姑娘这样清高自傲根本不需要任何男人,原来
是想男人想得要私奔!好吧,我一定成全你,我会让你夜夜都有新郎官,保准让
你满意!」

  秦无双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眼中已布满了血丝。

  「大茶壶,你给我好好看着无双姑娘,如果她想寻死,你就给我绑着她,她
可不能死,这样的身子不能浪费,这样的的身子准有一大堆的银子赚!」

  「是,爷,您放心。我会寸步不离无双姑娘的。」

  「好了,我要去好好慰劳一下兰韵,要不是她,我这白花花的银子可就被人
偷跑了。」

  「邢兰韵……竟然是她出卖我……」

  秦无双勉强站起身来,想要冲出去,却晕倒在贵妃榻上。

  「爷……」

  大茶壶心中有些不解,为何吴大老板要在秦无双面前提及邢兰韵,却始终没
有再问,只是为秦无双披了件外敞。

  八重天,流泉居内,邢兰韵独坐在妆镜前发呆,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邢兰
韵不由失声痛哭……

  「兰韵,你在哭什么?是不是出卖自己的姐妹的滋味很不好受?」

  妆镜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自己喜欢的吴大老板。

  「傻女人!你做的很对!在如意楼任何人都不能背叛我!我知道你对我是真
心的,我也很需要你……」

  吴大老板从身后一把抱住邢兰韵,细碎的吻已吻遍了她的脖颈。

  「我要如何赏你呢?不如我就让你好好满足一下……让你尝尝我的乾坤大回
旋……一定让你十分快活……淫水横流……」

  「哼哼!爷想赏我?为什么不让我叫您老爷呢?」

  邢兰韵也不知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吴大老板的亲吻却突然停止。

  「原来你是在吃味?哈哈……难怪连自己的姐妹都会出卖……好,今天在你
的拔步床上,你就可以叫我老爷,以后你可以一直叫我老爷……」

  吴大老板的吻又开始遍布,双手不停地抚摸着邢兰韵,邢兰韵望着镜中的自
己,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傻子,吴大老板忘情的爱抚也许根本就是一种欺骗。邢兰
韵很想一把推开吴大老板,然而身体的燥热和喉咙中的呻吟,让她的身体又一次
出卖了灵魂……

  宽大的拔步床上,吴大老板的喘息声伴着邢兰韵的呻吟声此起彼落。

  吴大老板纵情无比,力道很大,邢兰韵感到有些难以承担。邢兰韵隐隐感觉
到,吴大老板把她当做了另一个人,一个她渴望以久的身体。邢兰韵妒火如焚,
也不甘示弱,突然将吴大老板压在身下,象在夺取,两人如发狂般你来我往,却
仿佛都象在发泄一样……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天香阁主初夜竞价。

  秦无双一身华服,更加光彩照人。如意楼的花厅之内客如潮涌,秦无双却如
行身走肉一般,望着点花台下几近疯狂的销金客,面无表情。

  「好!天香阁主的初夜就以二千两银子交给这位远道而来的梅大官人!」

  吴大老板的声音在秦无双的耳边响起,秦无双却仿佛根本听不到。

  「九重天,天香阁主秦无双翻牌子,点双喜灯,迎梅大官人登阁。」

  大茶壶大声报着花名,秦无双冷冷一笑,她仿佛失魂般随着大茶壶上了九重
天。

  九重天,天香阁内,今夜的陈设格外喜庆。

  秦无双坐在宽大的拔步床上,望着一对哧哧作响的红烛,心如刀割。

  「范郎,你应该到了京城了吧,你放心,我不会受辱的。等你高中回来,一
定要为我报仇。」

  大茶壶面无表情地望着秦无双,秦无双的眼中却落下两行轻泪……

  「哈哈……大茶壶,真是辛苦你了!」

  吴在老板吃得微醉,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春霄一刻值千金!爷多保重!」

  大茶壶低着头,转身欲离去!

  「先别走!爷喝多了,今儿真是高兴!」

  「请你们出去,一会贵客凳阁看到你们的样子,实在不雅!」

  秦无双瞪着双眼,望着吴大老板。

  「我哪也不去!我就是来凳阁的贵客!」

  「呸!无耻!」

  吴大老板冲上地平,倒身躺在秦无双的身边,秦无双不由站起身来。

  「无双姑娘,爷没骗你。今天出二千两银子买您初夜的就是爷自个儿!那个
梅大爷是我找的外乡人,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已经连夜出城了。」

  「哈哈……无双……你就好好侍奉你家老爷我吧!」

  「哼!我秦无双宁死也不会相从!」

  秦无双猛地抽出一把剪刀,抵在咽喉前。

  「想死?不尝尝我的功夫就死了多可惜!你舍得你那个什么范郎吗?」

  「范郎他会为我报仇的!」

  「是吗?大茶壶,把漆柜中的东西拿给无双姑娘看看!」

  「是,爷。」

  吴大老板笑着站了起来,坐在春凳上,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大茶壶从漆柜中取出一个包袱,丢在秦无双面前。这个包袱正是当日秦无双
赠于范逸鸣的盘缠。

  「让无双姑娘看看,这里面的饰有没有少?」

  「你们把范郎怎么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秦无双花容失色,天眩地转,质问着吴大老板。大茶壶却乘机一把夺过秦无
双手中的剪刀。

  吴大老板望着秦无双,眼中已毫无醉意。

  「你以为他逃得了吗?实话告诉你吧,那个秀才遇到了匪徒,被绑在瘦西湖
畔整整喂了一夜蚊子。我和大茶壶可是第二天一接到消息,没用早膳就赶去接你
的范郎。人家给我面子,连人带物都还给了我。可是,大茶壶他觉得,这个包袱
是无双姑娘的,理应还给无双姑娘,那个傻秀才偏不肯还,两人在争抢中,大茶
壶一不小心,用力太猛,你的范郎竟然跌入了瘦西湖中。可怜啊!一个活生生的
秀才,去喂了湖中的鱼虾!」

  「你们杀了他!什么路遇匪徒,那一定是你的人,你不就是个大土匪吗?」

  「骂得好!今夜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土匪!」

  吴大老板一把抱起秦无双,重重丢在拔步床上,秦无双拼命反抗,吴大老板
三两下已将秦无双全身上下剥得精光。

  「秦无双,你真是个贱人!竟敢背叛我!告诉你!除非我愿意!否则如意楼
中挂了牌子的谁也逃不出去!告诉你!我要是不高兴,如意楼就是一只苍蝇也飞
不出去!」

  「敬洒不吃吃罚酒!这都是你自找的!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珍惜你,你竟敢
背叛我!不但偷人,还想偷跑?你不是想要男人吗?我来成全你!我今天不会惜
怜你的,我隐忍了一年的欲望,今天全要释放出来!」

  「你想清清白白做人?我到想看看什么是玉洁冰清……」

  吴大老板将自己的衣服甩在地上,用力扑向秦无双……

  大茶壶笑了笑,将拔步床边的纱帐缓缓放下,转身出了天香阁,随手将门关
好,悠闲地向一重天而去……

  「啊……放开我……」

  「救命……不要……」

  天香阁中秦无双的喊叫声撕心裂肺,吴大老板却更加兴奋……

  流泉居内,邢兰韵用手捂住双耳,秦无双的叫喊声让她心如刀绞。

  「秦无双,这不能怪我,是你背叛老爷的!」

  「被老爷临幸,是很快乐的事,你是故意叫喊来刺激我的,我不听!」

  邢兰韵伏在妆镜前,时哭时笑。真不明白,自己所做事情是对是错……

  翌日清晨,天香阁,静得出奇。邢兰韵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拔步床前,秦无双的衣裳扯得粉碎抛在地平上。邢兰韵一把掀开了纱帐,秦
无双赤祼着身体,躺在床上,下体的鲜血将雪白的衬单染红。秦无双眼已无光,
直直地望着前方,脸上的泪痕尤未风干。

  「无双,你没事吧?」

  邢兰韵为秦无双清洗着伤口,秦无双的下体已被撕裂,鲜血顺着双腿流淌。
邢兰韵连忙为她上了冰宁散,鲜血已渐渐止住。

  「无双妹妹是处子之身,老爷竟然没有一点温存。你一定很痛吧,你好好休
息一下,我去为你做点吃的。」

  「兰韵姐姐,这一切都要拜你所赐!我痛的不只是身,我痛的心。」

  「对不起,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你已经是老爷的女人了,我们从今往后
还是好姐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寻短见,我会去劝老爷回心转意原谅你的。」

  邢兰韵出了天香阁,秦无双却在放声痛哭……

  「邢兰韵,你放心,我是不会寻死的。我要好好活着,看着你和吴大老板的
好日子!大茶壶,你这个刽子手,是你杀死了范郎!你们全都不是好人,我秦无
双对天发誓,我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日子就在平淡中渡过,邢兰韵和秦无双都已是吴大老板的枕边人,依然姐妹
相称。吴大老板往返在天香阁与流泉居之间,显得格外开心。

  不知为何,邢兰韵竟然拒绝了嫁给顾大老板回到苏州老家,这让秦无双有些
奇怪,决定一探究竟。

  流泉居内,秦无双与邢兰韵对坐在妆镜前。

  「兰韵姐姐,放着盐商夫人不当,真想当如意楼的老板娘。」

  「无双妹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都是命啊!我腹中已经怀上了老爷的骨肉
了,总不能怀着他的孩子嫁给顾大老板吧?这样既对不起顾大老板,也不对不起
老爷。」

  「孩子?姐姐腹中有了老爷的孩子?」

  「嗯!说起来就是在你回如意楼的那天,老爷去了我那,那次我们做得疯了
点,谁知道就有了。」

  「老爷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

  「也没看出他有多开心,反正我说不跟顾大老板去了,他好象很得意,真是
没良心!」

  「姐姐有了身孕,可要多保重啊!」

  「嗯!我会小心的,等妹妹也有了身孕,我们就一起拉扯孩子长大成人。」

  邢兰韵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向往,秦无双轻轻抚摸着邢兰韵微隆起的肚子,
眼中却放着邪光……

     ***    ***    ***    ***

  流泉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将老鸨从回忆中惊醒。

  「兰韵!你只要负责管好姑娘和丫环们就行了,别的心你就别费了!大茶壶
的心思也要放在娈童和小厮们身上!梁晓翀我已经让长禄专门照顾,从此往后,
你和大茶壶谁都不许去黄泉地看梁晓翀!」

  「老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晓翀?」

  「你忘了吧?我最恨的就是背叛!整天想着离开我,还想从我身边夺走我的
一切,这样的背叛我决不原谅!你和大茶壶真是老了,记忆力越来越差!」

  流泉居的门被重重关上,邢兰韵的心仿佛已被撕裂一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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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九  折磨

  如意楼内夜夜欢歌。

  天香阁主的复出使如意楼的生意比往常更加红火。晓翀出尘的美与九尾妖冶
的媚大相径庭,却各有千秋。如意楼中似乎已汇集了天下的美人,无不让前来品
香的恩客赞叹不已。

  九尾再也没去过黄泉地,也再没和晓翀说过一句话。

  九尾每夜仍在一重天花厅内跳着诱人犯罪的舞蹈,然后在一片欢呼声中被恩
客翻了牌子。

  晓翀的牌子酉时一刻就会被从恩客抢翻,因此晓翀每夜都会在浣濯苑中沐浴
更衣,然后穿过花厅前往九重天的天香阁。

  只在晓翀穿过花厅上楼的时候,九尾可以看到晓翀。晓翀的眼中依然清澈如
水,眼中毫无欲望。在他眼中,仿佛天香阁与黄泉地并无差别。

  每当晓翀穿过花厅时,九尾总是不由自主地停下舞蹈,随着众人一起目送晓
翀。晓翀也会望着九尾淡淡一笑,却毫无埋怨之意。九尾的心总是一颤,灵魂仿
佛已因晓翀的一笑而震颤。

  今夜,九尾直直望着晓翀的身影消失,双眼却早已湿润,强忍着没有落泪。
九尾突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晓翀所说的话,虽然只过了十余日,九尾明显得看出
来,晓翀已日渐消瘦。

  天香阁,恩客如潮涌,夜夜更换着登阁的恩客。

  经历过太多,晓翀已变得麻木。晓翀学会了使用微笑,有时淡淡的一笑会使
登阁的恩客沉醉不已。在场场情色交易中,晓翀已学会了保护自己,晓翀尽量使
用着天香阁中各种保能够护自己的东西。

  尽管如此,晓翀每夜重复的事情也只有一件,还是以身侍客。晓翀已不记得
昨夜接的是来自何方的客人,同样也会忘记今夜接的客人来自何方。

  晓翀的身子很轻,脚步却很沉重。九重天的高度似乎让他感到疲惫,长禄从
不抱晓翀上楼,只是远远看着,偶尔晓翀实在无力时,他才会懒散地扶一把。

  老鸨一直推说身体不适,每夜酉时三刻才会缓缓到一重天的花厅内。其实老
鸨只是想与每夜酉时三刻便要入阁的晓翀能在勾栏或楼梯中擦肩而过。虽然与晓
翀只有一刹那的相遇,但是这对老鸨来说已是她一天中惟一的期待……

  大茶壶每日辰时,仍会进入天香阁侍候寻欢的恩客。晓翀此时就躺在拔步床
上,隔着轻纱,晓翀的身影时隐时现。偶尔窗外的轻风撩起了轻纱,大茶壶偶尔
可以清楚地看见晓翀日渐苍白的容颜。

  当恩客们离开天香阁后,晓翀便会起身回到黄泉地,大茶壶便开始打扫天香
阁。长禄却在天八重天的勾栏内等候,晓翀只能自己扶着栏杆从九重天来到八重
天。

  看着疲惫的晓翀扶着勾栏艰难的挪动着步伐,大茶壶真想冲过去一把将晓翀
抱在怀中,然而他却只能用尽全力地擦拭着天香阁的桌椅。有时大茶壶与晓翀迎
面相见,四目相对时,晓翀总是报以淡淡一笑,这一笑,却使大茶壶的心亦随之
而去……

  长禄总是远远地望着他们,脸是的笑容却充满着讥讽。

  黄泉地,永远都是阴冷黑暗与潮湿。

  晓翀已觉得疲惫不堪,躺在地榻上沉睡。

  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长禄将一碗粥丢在破旧的床桌上,望着晓翀,冷哼一
声,重重关上了黄泉地的门。

  晓翀望着泛起白皮的粥,这就是长禄为自己准备的早膳。长禄根本不会为晓
翀精心地煮粥,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隔夜的冷粥,已可闻到刺鼻的馊味。晓翀感
到一阵反胃,空腹躺在地榻上,昏沉沉地睡去。

  自从吴大老板让长禄亲自照顾晓翀,这种事情常有发生。晓翀最近隐隐约约
感到身体不适,但却一点也不担忧。仿佛生与死对晓翀来说并无区别。

  午时已过,长禄推门进来,看到桌上一点未动的冷粥,一脸不悦。

  「天香阁主,奴才照顾不周,您到底想用点什么?」

  晓翀根本懒得理会长禄,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就算水米不进,饿死在黄
泉地又能如何?何必要理会长禄这种小人?

  「天香阁主真是贵人,奴才的话都不放在眼里,既然阁主不想用膳,奴才就
不奉上午膳了。」

  长禄的身影又一次消失,晓翀觉得整个黄泉地变得清静,可以好好休息了。

  酉时一刻,长禄来唤晓翀接客。晓翀一天水米未进,觉得头脑发沉,却不想
让长禄搀扶。晓翀没有理会长禄,摸着黑漆漆的墙壁,上了一重天。

  浣濯苑内,浴盆里的水明显的发凉。晓翀缓缓解开衣衫,将身体浸入浴缸之
中。

  长禄望着晓翀,眼中射着邪火,却转身坐在屏风之后。

  「自古红颜多祸水!邢妈妈和茶壶大管事都是因为天香阁主才会失去爷的信
任的。我真不明白,你有这样的身子,怎么就不会讨好爷呢?我要是有这样的身
子,这如意楼我都能当半个家!」

  长禄的话如针一般刺人,晓翀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因为他而连累妈妈和茶壶
叔。

  晓翀强忍着泪水没有落下,轻轻出了浴盆,拭干身体,拿起玉雪软缎的长袍
穿在身上。从浣濯苑出来的这时起,晓翀又是夜值千金的天香阁主。

  一重天,花厅内。晓翀扶着栏杆缓步上楼,却比平常走得更慢。九尾的心中
一颤,明显看到晓翀的双腿微微打颤。晓翀的双眼已经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人物
与重重叠叠的楼梯。突然晓翀眼前一黑,身体向前方倒下……

  迎面走来的人突然一把将晓翀扶住揽在怀中,这种怀抱熟悉而又陌生,晓翀
睁开双眼,却用尽全力推开来人,继续上楼。

  「好一个侍儿扶起娇无力!美人,我抱你上楼!」

  今夜翻了晓翀牌子的是一位来自通州的富商,富商看到晓翀忍不住上前一把
抱起了晓翀。晓翀望着富商淡淡一笑,富商已是心花怒放,快步上了九重天。

  望着远去的晓翀,来人缓缓转过脸来,正是吴大老板。

  夜已深了,天香阁主听不到任何动静,吴大老板却无法入睡,今天在楼梯上
晓翀抱在怀中的感觉还是那么诱人,但是却明显感到更加柔弱……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

  吴大老板手持着纱灯,照亮了四周。破旧的床桌上,放着一碗发馊的粥,地
榻上的被褥已潮得渗水。

  吴大老板皱皱眉,转身出了黄泉地。

  翌日清晨,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笑望着面前的长禄。

  「长禄,最近晓翀他怎么样?」

  「回爷的话,晓翀他很好。」

  「如此说来,你是照顾得还不错!对了,长禄,你用过早膳了么?」

  「回爷的话,还没有。等侍候晓翀用过早膳,奴才再用。」

  「哦?那真是辛苦!爷赏你一碗粥喝!」

  吴大老板笑了笑,指了指放在桌边的粥。长禄不由吃了一惊,这碗粥正是昨
天早上自己拿给晓翀的早膳。这已是三天前的粥了,早已变质,刺鼻的馊味,使
长禄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喝不下去?晓翀能喝你就能喝!」

  吴大老板的笑容依旧,双眼却射着兴奋的火焰。

  「谢爷,赐粥!」

  长禄捏着鼻子一口饮尽馊粥,却是一阵反胃。

  「长禄,晓翀的粥要每天都是新煮的,如果你再拿前日的剩粥给他,我就让
你天天喝剩粥!」

  「爷,我错了。我以后不敢偷懒了!」

  长禄跪在地上,吴大老板笑了笑,示意让长禄下。

  天香阁内,恩客早已起身,晓翀却浑身无力。昨夜一直昏昏沉沉,根本无法
使用松脂,今天的幽穴感到一阵刺痛。

  晓翀想从拔步床上下来,却头一沉跌落在地上。晓翀定了定神,扶着床架站
了起来,双腿却毫无力气。晓翀挣扎着坐在春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干涩的
喉咙已得到湿润,晓翀摇摇晃晃地出了天香阁。

  长禄站在八重天内,冷眼望着虚弱的晓翀。大茶壶只能远远看着晓翀,却不
能挪动半步。

  晓翀终于下了八重天,长禄挟着晓翀,往黄泉地而去。

  黄泉地内,晓翀躺在地榻上休息。长禄端着一碗热粥,送到晓翀口边。

  「天香阁主,您不吃的馊粥,爷全照顾我了。这可是新煮的,您快点用!」

  长禄硬生生地将粥全部喂给晓翀。粥虽是热粥,却根本没有煮熟,水清而米
生。坚硬而夹生的米入口生涩,晓翀的脾胃虚弱,根本无法消化。

  长禄看着晓翀已将粥全部咽下,冷笑着出了黄泉地。

  晓翀的胃被夹生米粥刺激得生痛,额头上渗出冷汗。想要睡去,却因阵阵的
胃痛无法入睡。

  午时刚过,吴大老板如幽灵一般进入了黄泉地。晓翀仍在沉睡,吴大老板轻
轻拭去晓翀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却阵阵地痛。

  晓翀雪白的软缎衣衫,已被汗所浸湿。微敞的衣衫,明显看得出晓翀凸起的
锁骨。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晓翀,晓翀的身体明显消瘦了。芒种时新做的软缎长
袍,此时已明显宽松得无法撑起。

  晓翀的脸更加苍白,也显得憔悴。吴大老板轻轻将晓翀揽在怀中,却明显感
到怀中的晓翀轻了很多。

  吴大老板的心一阵刺痛,晓翀的生命对他来说应该毫不重要。但此时为何会
心痛?吴大老板甚至怀疑自己用晓翀来折磨想要背叛自己的老鸨和大茶壶究竟是
对还是错……

  晓翀已醒来,望着吴大老板依然淡淡一笑。

  「你哪不舒服?好象哪里很痛?要不要请个郎中?」

  「老爷……我没事……」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晓翀脸色时青时白,却仍然面带微笑。

  「没事就好,你歇着吧……」

  吴大老板放下晓翀,头也不会地出了黄泉地,他明白,如果自己一回头,也
许就会心软下来。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的背影,脸上却是笑容依旧。

  今夜天香阁内,恩客是人何许,晓翀根本没有看清。

  一夜恩客都做了些什么,晓翀也不记得。晓翀的身体滚烫,脸已潮红。只想
一直睡下去,从此不再醒来……

  大茶壶送走了恩客,开始打扫天香阁,晓翀却仍未起身。大茶壶挽起纱帐,
拔步床上晓翀睡得很沉,脸色通红。大茶壶已看得发痴,却不能上前。

  天香阁俱已清理完毕,晓翀却仍在沉睡。大茶壶不能收拾床铺,只好坐在天
香阁外发呆。

  长禄久久不见晓翀出来,显得不耐烦。

  「大管事,晓翀怎么还没出来?」

  「我怎么知道,爷不让我碰晓翀。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大管事,天香阁我们不能进去,这是规矩。」

  「那我可管不着,我要去景明轩侍候九尾去。」

  吴大老板突然打开了悠然居的门,瞪着二人。

  「一大清早,吵什么?长禄,你去准备晓翀的早膳去!大茶壶,你还不去侍
候九尾。」

  长禄一溜烟下了八重天。大茶壶却慢慢向下走。

  「爷,晓翀一直没起身,我也没上前去。不知是不是死了!」

  大茶壶面无表情,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冲上了天香阁。

  拔步床内,晓翀脸色通红,表情却很平静。吴大老板笑了笑,伸手去摸晓翀
的脸。

  晓翀的脸滚烫,吴大老板心中一惊。

  「发烧了?」

  吴大老板抱起晓翀,晓翀的身体滚烫,昏昏沉沉。

  「你不能死在天香阁,要死回黄泉地去!」

  吴大老板一把抱起晓翀,冲出了天香阁。

  黄泉地内,凌乱不堪。晓翀身体不适,无力收拾。长禄却从来没有收拾过黄
泉地。

  吴大老板将晓翀丢在地榻上,想要转身离去,双眼却始终被吸引。晓翀的脸
色潮红,双眼迷离。犹如情事刚毕一般的迷人。吴大老板突然有种不舍感。晓翀
的身体虽然仿佛仍在燃烧着吴大老板心中的欲望。

  长禄送了早膳进来,看见吴大老板留在黄泉地,大吃一惊。

  「我来喂晓翀。」

  吴大老板接过粥来,轻轻一搅,尝了一口。

  滚烫的粥水清米生,吴大老板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就给晓翀吃这个?」

  「爷,这粥是新煮的,没坏。」

  「晓翀的肠胃很弱,你这种粥让他吃了,根本无法消化,一准生病。难怪我
昨儿见他捂着肚子,头上阵阵冒汗,还以为是着凉了。原来是被你这碗毒粥给药
倒了。」

  「爷,粥没毒!奴才只是煮得不好!」

  「你自己煮的,自己吃吧!」

  长禄接过粥碗,将一碗夹生粥全部饮下,胃中也在隐隐作痛。

  「长禄,你白跟了我这么久!」

  「爷……我……」

  「你们这些奴才看我对梁晓翀不好,你们也跟着欺侮他!我告诉你,梁晓翀
是我的人!我想要他的命他就不能活!我想救他的命他就不能死!你这个奴才若
是害死了他,我会让你去陪葬的!」

  「爷,奴才不敢了,奴才这就去,重新煮碗粥来!」

  「你滚开!不长进的东西!」

  吴大老板想为晓翀盖好被子,却发现长袍之下,晓翀赤裸的双腿上,渗着血
迹。

  「长禄,这黄泉地,你从不打扫也就算了。梁晓翀的身子你也不擦拭吗?他
有旧疾,如果要是发了,转眼就会送命。他这腿上的血迹都干了,是什么时候伤
了,严不严重,你一定不知道吧?说白了,他的身子可是一夜千金,你这么不小
心,是不是想让爷破财?」

  「爷,奴才大意了,奴才这就去取药来。」

  「算了,还是让大茶壶来吧!你永远都不如大茶壶能明白我的心意!」

  吴大老板瞪了长实禄一眼,起身出了黄泉地,长禄低着头,也跟了出来。

  景明轩内,大茶壶正在侍候着九尾盥洗。吴大老板突然推开了门,笑望着九
尾。

  「小妖精,都什么时辰了,又赖床?」

  九尾笑了笑,眨着双眼。

  「大茶壶,你忙完了去看看晓翀。」

  「还没侍候景明轩主更衣呢,还有天香阁的床还没铺好。」

  「我这没什么了,茶壶叔,你去看看晓翀哥哥吧!」

  九尾轻轻拍了拍大茶壶,吴大老板不由眯起了眼。

  「对了,大茶壶,你忙完再说吧,晓翀好象在发烧……」

  吴大老板的话音未落,大茶壶已冲出了景明轩。

  「九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

  吴大老板望着不顾一切冲了出去的大茶壶,却突然转过脸来笑望着九尾,九
尾却觉得很不自然。

  八重天,流泉居,吴大老板推门而入。老鸨头未梳,脸未洗,披散着头发,
只穿着件比肩,坐在妆镜前发呆。

  「兰韵,近来听说你一直身体不适,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不必了,我只是有些累,歇歇就没事了。」

  吴大老板站在老鸨身后,望着妆镜中的自己和老鸨。

  「兰韵,你憔悴了不少。对了,晓翀好象病了……长禄连粥都不会煮,晓翀
吃了夹生粥,胃痛不止……」

  「老爷,请郎中来看了吗?」

  老鸨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吴大老板,双眼泛红。

  「还没呢,我才叫大茶壶去看看晓翀,你要是身子好些了,不如给晓翀煮碗
粥,你的手艺我最放心……」

  吴大老板的话还未说完,老鸨已冲出了流泉居……

  吴大老板的脸色更加阴沉,笑望着妆镜中自己的影子。

  「看来,梁晓翀真是你们的克星,我只要捏住他的小命,你们俩谁也逃不了
的!哼!竟敢背着我玩猫腻,我就好好的折磨你们,看谁玩得过谁?这些日子,
你们都被我折磨得快疯了吧?我要让你们明白,谁是这里的主人!哈哈……」

  吴大老板得意地笑着,却发现在折磨老鸨和大茶壶的同时,自己的心也在隐
隐作痛。

  「梁晓翀,你真行!你想要让我心疼,想从我身边带走一切!你休想!」

  吴大老板指着镜中已近疯狂的自己,却分不清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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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 良策

  黄泉地,摇曳的油灯忽明忽暗。

  大茶壶已为晓翀清洗完身体,上好了药。晓翀的伤并不严重,也未曾引发旧
疾。大茶壶已将薛暮雪所赠的药丸又喂晓翀服下了一丸,轻轻地揉搓着晓翀的腹
部,晓翀紧皱的双眉已舒展,疼痛明显减轻。

  「大茶壶,晓翀他要不要紧?」

  老鸨端着食盒,闯了进来,大茶壶不由一愣。

  「妈妈,我在如意楼都快十八年了,还从来没见过您不梳妆打扮就出门。」

  「管不得那许多了,我一听晓翀有事,就冲下来了。我熬了些粥,还弄了些
小菜,不知道晓翀合不合口味。」

  「妈妈做的哪有不合口味的?只是晓翀刚服过药,还没醒来。我们试着喂些
吧。」

  狭小的黄泉地内,三人同时在内显得有些拥挤。老鸨将索性坐在地榻上,将
晓翀放在怀中。大茶壶端起粥碗,试探着放在晓翀的唇边。

  晓翀的身体被挪动,突然睁开双眼,「哇!」地一声将长禄灌入的夹生粥全
部呕了出来。

  「妈妈,小心脏了衣裳。」

  大茶壶接过晓翀,轻轻地拍着晓翀的后背。

  「没事,一件衣裳算什么?能吐出来就好了,长禄那个贼骨头竟然给晓翀喂
这种东西,真是要死!」

  「哼!谁知道是不是爷的意思?长禄可是一条好狗!」

  大茶壶望着晓翀红着双眼。

  「哎呀,这地方连来个帕子都没有。你就用它来给晓翀擦擦,柔软些。」

  老鸨脱下身上软缎的比肩,一把扯成两半,递给大茶壶。

  大茶壶轻轻拭去晓翀额头上的冷汗,将吐出的污物全部清理干净。

  晓翀的意识仍然迷离,却突然望见面前的大茶壶和老鸨。

  「妈妈……茶壶叔……我又在做梦……」

  老鸨心中一酸,扭过头去,偷偷啜泣。大茶壶却一把将晓翀紧紧搂在怀中,
放声痛哭。

  「晓翀,这不是梦。我们真的来看你了!我的好晓翀,想哭就哭出来吧!」

  「茶壶叔……」

  晓翀将头埋在大茶壶的怀中,双手紧紧搂住大茶壶的脖子,泪水已浸湿了大
茶壶的衣襟。

  「好了,大茶壶。你别光顾着哭,快让晓翀乘热喝点粥吧。空着肚子会生病
的。」

  晓翀靠在大茶壶的怀中,大茶壶轻轻捋着晓翀的胸口,为晓翀顺气。老鸨拿
起粥碗,调配着爽口的小菜,一口一口喂着晓翀。

  晓翀脸上洋溢着幸福,淡淡一笑。

  「已经很满足了……我其实拥有很多……」

  「傻孩子,你有什么啊?我们太没用了……」

  老鸨的双眼哭得发肿,晓翀却用手轻轻抹去了老鸨腮边的泪水。

  「别看了,妈妈今天都没洗脸,丑死了!」

  「不……妈妈……您今天最漂亮……」

  「真的?」

  「妈妈,晓翀说您漂亮还有假?」

  「呵呵……你们两个就哄我吧!我披头散发的,一定象个疯婆子!」

  老鸨破涕为笑,继续喂晓翀用粥,晓翀却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再用。

  「才吃这么少?多吃一点吧!」

  「妈妈,晓翀刚好一点,少吃一点也对。让他睡一会吧。」

  晓翀意识已渐模糊,却强睁着双眼,不肯睡去。

  大茶壶和老鸨坐在晓翀身边,轻轻握着晓翀的手,晓翀睡意朦胧,终于瞌上
了双眼……

  「大茶壶,我明白了。」

  老鸨一脸凝重,望着大茶壶。

  「妈妈,您在说什么?」

  大茶壶仍然怀抱着晓翀,却一脸不解。

  「晓翀这场罪是为我们受的!」

  「为我们?不是说因为什么小布人诅咒什么的……」

  「老爷是什么人?是不是晓翀做的他会不知道?他是在利用晓翀来惩罚我们
呢!结果我们今天又着了他的道,他就是想让我们痛苦,内纠,甚至发疯!」

  「爷他怎么能利用无辜的晓翀?我们有错,要杀有剐随他就是,这样欺侮晓
翀做什么?」

  「他一定是想逼晓翀来诬陷我们,让我们三人分崩离析!但是晓翀这孩子不
但善良而且倔强,所以他就用这种法子让我们心痛!」

  「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他一定觉得我们是因为晓翀才会丢下他,他是在吃味!」

  「妈妈,那我们要怎么办?」

  「大茶壶,你让晓翀睡着,我们马上就走!别管晓翀了!」

  「可是,妈妈,晓翀他的身体还没好呢!」

  「我睡在老爷身边二十年了,他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他既然给我们来了这一
招,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听我的,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还能照顾
晓翀,否则我们今天与晓翀分别后,以后还是只能看着不能碰!那我真是生不如
死!」

  「好!我信妈妈的!」

  老鸨附在大茶壶耳边,秘密授意,大茶壶点了点头,却望着老鸨。

  「妈妈,这样行吗?」

  「我们也只有一试了,难道你还想让长禄那个贼骨头去照顾晓翀?」

  大茶壶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黄泉地内,晓翀仍在沉睡,大茶壶和老鸨已悄然离去。

  八重天,老鸨已回到流泉居内,正在对镜梳妆。

  吴大老板推门而进,望着老鸨。老鸨旁若无人,仍在涂脂抹粉。

  「兰韵,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晓翀他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不过是还有一口气,剩个几天光景了。」

  老鸨对着妆镜,精心地挑选着钗钿,语气却毫不在意。

  「什么?这么严重?你和大茶壶还不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除了薛大公子,什么郎中瞧得好?为了一个娈童,老是麻烦薛大公子也不
好。得了,我已经倦了,每次都是这样。」

  「哦?你真是这么想?你不是最疼晓翀了么?」

  「是啊!我还想等我老了,收他做个养老儿子,给我披麻戴孝呢!」

  「现在你不把晓翀当儿子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没家没业的,我想要的是养老儿子,梁晓翀现在半死不
活,不人不鬼的,是他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他?」

  「说得真轻松,你那么喜欢晓翀,就不伤心?」

  「伤心啊!刚还哭得泪人一样,瞧两只眼睛还红着呢,这不擦了多少粉,才
勉强摭住。」

  老鸨说着又擦了擦粉,仿佛仍不满意。

  「哦?晓翀真的是没救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算什么事?为了一个娈童,我何必自个作贱自
个?他是老爷的东西,我管不着。不过,我已经想通了,今个儿我要去珍宝斋打
几件象样的首饰,再去福祥绸缎庄做几套衣裳。」

  老鸨已打扮停当,笑了笑,扭动着腰肢。

  「你还是没变,二十年了,一直这样,心情不好就买东西,买完东西就没事
了。」

  「还是老爷了解我!得了,时辰不早了。我得马上去,否则酉时就赶不回来
了。」

  「真要去?说风就是雨!早去早回!」

  吴大老板望着心情好象还不错的老鸨,满腹狐疑。

  老鸨急急忙忙上了马车,张罗着让小厮们快点赶车。

  马车急驰,老鸨伸手头来,笑着向吴大老板挥了挥手。吴大老板望着滚滚尘
烟,仍然将信将疑。

  老鸨拉上车帘,却再也忍不住泪水的滑落……

  一重天,逢缘厅内,大茶壶正在收拾着行装。小厮们全都不敢支声,却围在
门口。

  「大管事……」

  大茶壶冷笑着,摆了摆手。

  「去找长禄吧!他都骑在我头上了,我算什么大管事?一把年级了当个小厮
还不够资格。」

  大茶壶背起包袱,低头冲出门去,却差点与吴大老板撞个满怀。

  「大茶壶,你在做什么?」

  「爷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悠然居给您请辞。」

  「请辞?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留下来受这不明不白的气就是了!」

  「谁给你气受了?大茶壶,不说个明白,你不许走!」

  「爷当年就说过,我随时可以离开如意楼!我跟了爷十八年了,没有功劳也
有苦劳,凭什么一个小厮也要给我气受?我到底是管小厮的,还是被小厮管的,
我都分不清了。」

  大茶壶怒气冲冲,脸已通红。

  「大茶壶!你把话都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回爷的话,我和妈妈去看晓翀,他病得很重,妈妈说救不活了,让我为晓
翀准备后事。出来后碰上长禄,我就说了他几句,我说爷让你照顾梁晓翀,你把
人都弄死了,让爷折了银子。他却说我一心只护着晓翀,我和妈妈就是因为晓翀
才被爷厌恶。得了,当初是爷让我照顾梁晓翀的,这都一年光景了,人又不是草
木,日子久了自然就有了感情。说我为梁晓翀背叛了爷,好!既然如此,我还有
什么脸面留在如意楼?我滚出去,给长禄大管事腾地方!」

  大茶壶异常激动,几个小厮走了过来,轻轻劝诅大茶壶。

  「跟了我十八年了,还是这么好激动!」

  「爷也记得我跟了爷十八年了,我大茶壶不过是个废人,亏爷不嫌弃,赏我
口饭吃,如今爷嫌弃我了,我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长禄是你的下属,是打是罚全在你!一个小厮能骑
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爷,留下来可以,别再让我照顾梁晓翀,我也不再上天香阁。」

  「为什么?」

  吴大老板瞪大了双眼,望着大茶壶。

  「我生不起那个气!我喜欢那孩子不假,那孩子人长得漂亮,又乖巧。但是
说什么我想拐带梁晓翀,背叛如意楼,我背不起这个罪名!爷倒是说说,通道我
只照顾梁晓翀照顾得好么?九尾我照顾得如何?只要是爷吩咐的,我哪个没照顾
好?」

  「得了,大茶壶,天香阁必须由你打理!梁晓翀也由你照顾!谁再乱说,小
厮们你就撑他的嘴,丫环们交给妈妈处理。总之一句话,你不许离开如意楼!我
现在的心情很乱,你们就别再烦我了!」

  吴大老板大步上了八重天,冲进了悠然居。

  大茶壶冷冷一笑,吩咐众小厮将长禄带了过来,亲自掌起了长禄的嘴。

  清脆的耳光声遍彻一重天,长禄已被打得鼻血飞溅,哭喊着求饶。大茶壶却
仍在狂笑,出手却更重。

  「小奴才!老子跟着爷做事的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吃奶呢,还敢给老子
下害,老子让你知道,在爷的心里,我到底是不是一文不值了?」

  「大管事,长禄不敢了……饶了我吧!」

  大茶壶没有理会,手中的巴掌却打得更紧。仿佛每一巴掌都是在为晓翀讨回
公道。

  吴大老板坐在悠然居内,闭目养神。却突然站起身来,冲下了八重天。

  黄泉地内,阴冷潮湿。

  吴大老板望着沉睡中的晓翀,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哼!这世上的人都是自私的!梁晓翀,你永远都是我的,大茶壶想要的还
是我的器重,邢兰韵还是那么虚荣,你什么也得不到。除了乖乖臣服于我,你别
无所得……」

  吴大老板怀抱着晓翀,心中却十分开心……

  酉时已到,如意楼灯火通明。老鸨和大茶壶继续了往日的迎来送往。

  「妈妈,天香阁被一位大爷包下了,但这会子人还没来。」

  春花跑了过来,气喘未定。

  「是吗?那好生意兴隆!大茶壶,你去叫晓翀起来接客了。」

  老鸨手摇着纨扇,面带笑容,却向大茶壶使了一个眼色。

  「是,我这就去!」

  大茶壶已领会,低着头,冲下了黄泉地。

  「梁晓翀,快起来!有位大爷包下了天香阁,你沐浴更衣,快去接客。」

  大茶壶人还未进黄泉地的门,就在大叫。大茶壶伸手推开了黄泉地的门,却
大吃一惊。

  「爷,您怎么在这?别冻坏了身子!」

  「你去跟妈妈说,晓翀是我包下的,他今天不用上天香阁。」

  「爷是想让他去悠然居侍候吗?妈妈说,梁晓翀的身体接客最好了,如果一
但死在拔步床上,我们还能好好宰他一笔!」

  「行了,我有分寸,你们眼里就只有银子!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银子!」

  吴大老板将晓翀抱在怀中,轻轻抚摸。晓翀已转醒,睁开了双眼。大茶壶心
中一惊,生怕自己的话会刺激晓翀。晓翀却望着大茶壶淡淡一笑,大茶壶也望着
晓翀,四目相对时,大茶壶感到晓翀仿佛明白她和老鸨的一片苦心。

  「那……爷没什么吩咐,我就回一重天了。」

  「你忙去吧!」

  大茶壶已经离开,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晓翀的头发。

  「老爷包下我,是要让我侍寝吗?如果不嫌弃我身子脏,我倒是愿意死在老
爷手中……」

  晓翀的双眼显得格外明亮,表情却带着戏谑。吴大老板望着晓翀,身体却在
颤抖,突然站起身来,大步出了黄泉地。

  晓翀轻轻舒了一口气,静静地躺在地榻上。

  「谢谢你们,茶壶叔,妈妈……其实,你们不必如此的,就算是你们能骗得
了老爷一时,也骗不了他一世……你们不用同情我,其实我已拥有很多,这世上
真正可怜的人却是老爷……」

  一重天内,人声鼎沸,黄泉地内,宁静而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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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 残红(一)

  如意楼似乎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休息了数日,晓翀的身体已然康复,高烧也已退却,但是身体却依然虚弱。
晓翀身体刚有起色,便已恢复了继续了迎来送往。

  大茶壶每日辰时都会到天香阁去侍候恩客,收拾好天香阁后,大茶壶就会把
晓翀送回黄泉地。大茶壶和晓翀彼此很少交谈,只是履行每日的工作。晓翀却能
真实的感到大茶壶心里对自己的爱一点都未减少。

  老鸨的心好象已不在晓翀身上,每日忙着如意楼的生意,只是仍然是空闲时
会为晓翀准备膳食。但是从每日老鸨准备的膳食中晓翀已领会到老鸨的深爱。老
鸨所煮的粥含有淡淡的苦味,证明煮粥用的水全是参水,简单的几样小菜却是道
地的淮扬小菜,不但清淡而且爽口。

  日子就在平淡中渡过,似乎又恢复到晓翀初来如意楼时的光景。

  吴大老板又恢复了他惯有的笑容,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令他十分满意……

  晓翀从天香阁来到黄泉地已经一个月了,为如意楼赚取的银子足有三万两之
多。

  大茶壶最近突然发觉晓翀的脸色异常苍白,身体也更加虚弱。似乎总是昏昏
沉沉,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黄泉地内,虽然黑暗潮湿又阴又冷。但是大茶壶却清理得非常干净。

  摇曳的油灯之下,晓翀昏昏欲睡,脸色苍白而毫无血色。大茶壶有些担忧,
忍不住轻轻握住晓翀的手。晓翀的手柔软而冰冷,大茶壶叹了一口气,到逢缘厅
拿了个冬日放在床上的小暖炉,想放进晓翀的被子中取暖。

  大茶壶掀开晓翀的被子,将晓翀抱起来,将暖炉摆放好后,才小心地将晓翀
放入被中。

  突然,大茶壶觉得自己的衣袖有些湿滑,不由用手一摸。原来是从晓翀的下
衣上染来的湿滑,大茶壶不禁有些吃惊。连忙解开晓翀的衣襟。

  晓翀下体的裤子一片潮湿,细腻而清澈的玉液从弱小的玉径中仍在渗漏。

  「晓翀他在泄阳……」

  大茶壶只觉得头脑发晕,望着沉睡中的晓翀,冲出了黄泉地。

  八重天,流泉居内,老鸨悠闲地扇着纨扇,却无法掩示心中的空虚。

  大茶壶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入,轻轻附在老鸨耳边低语。

  「妈妈,不好了,晓翀他在泄阳,手脚都是冰凉的,整天都睡不醒。」

  「什么?这孩子的身体太弱,老爷让他天天侍候客人,他哪里受得住?想是
气虚血弱,才会泄阳。」

  「妈妈,晓翀若是泄了阳,就不能接客了,这不等于废了么?这可如何是好
啊?」

  「大茶壶,你快去杏子林求薛公子,问他要如何救治,不要让老爷知道,免
得他又生事端。」

  「我这就去杏子林。」

  大茶壶悄悄离开了流泉居,从一重天来到后院,从后门溜出了如意楼。

  一重天内,老鸨坐在逢缘厅内,焦急地等待着大茶壶,心如火焚。

  未时一刻,大茶壶已回到了如意楼,闪身进了逢缘厅。

  「大茶壶,见到薛公子了么?」

  「见到了,薛公子说,晓翀就算不按客,只是侍奉爷,也早晚会泄阳。这种
情况他早已想到了,所以已准备给晓翀配制还阳丹,所有的药材都已齐备,独缺
一味药引。」

  「什么药?到哪里能买得到?」

  「薛公子说了,要不是他的紫金续命丹,十个晓翀也早没了。晓翀从小就有
弱症,这不是普通的病,这是富贵病。玉娈本来就是花钱的主儿,所以用的都是
上好的药材。这种还阳丹是为自皇宫的秘方,但是一定要用千年野山参熬的参水
来和药,才能治好晓翀。」

  「千年野山参?哪里有卖的?不管多少银子,大茶壶快去买来,让薛公子入
药。」

  「妈妈,您不知道。薛公子已经将扬州城内所有的生药行全都看遍了,他说
全是假货,野山参倒是有的,但是全都是年份不够,最多的不过百十年光景。」

  「那可怎么办?难道眼看着晓翀……」

  「妈妈,薛公子说据他所知扬州城内有一人有千年野山参,这棵野山参他还
见过,长约五尺,品质上乘。」

  「真的?大茶壶,这棵野山参在谁手中,我们将它买下。不论多少银子都要
把它买下。」

  「妈妈……这棵野山参就在爷的手中……」

  「什么?在老爷的手中……」

  老鸨突然觉得浑身冰冷,跌坐在春凳上,半晌无语。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爷肯用这棵野山参来救晓翀吗?」

  大茶壶也坐了下来,唉声叹气。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坐在窗口的摇椅上,悠闲地品着手中的香茗,心情好象很不错。

  「兰韵,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茶点清淡而又爽口。不过,你的脸色不
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也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没什么事情,我
就先回去了。」

  「兰韵,最近晓翀他身体如何?」

  「我也不太清楚,也没问过大茶壶,估计还好吧。」

  「是吗?兰韵,你们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今早上就看过晓翀,这么热
的天,大茶壶还在他的被子里放小暖炉。这孩子四肢冰凉,原来是泄阳了……」

  「是吗?」

  老鸨尽量掩示着内心的不安与担忧。

  「兰韵,我不让你太在意晓翀也是为了你好,我就是生怕以这孩子的身体,
哪天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你会受不了。但是,你和大茶壶还是陷得太深……」

  「老爷……晓翀他真那么……严重么……」

  「是啊,很严重。我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治晓翀的病,所以想让大茶壶去请
暮雪来给晓翀瞧病。可是,从巳时起我就没见到大茶壶。」

  「老爷,也许大茶壶是出去有事吧,不如我去问问他。」

  「你去叫大茶壶上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晓翀的事情。」

  「是,老爷。」

  老鸨转身出了悠然居,吴大老板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一重天,逢缘厅内,老鸨唤着大茶壶一起出来。

  「老爷已经知道了晓翀泄阳的事情,现在让我唤你上去商量。」

  「妈妈,爷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我这心里总是乱扑腾。」

  「也没法子,只能实话实说了,爷可不好对付。」

  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向八重天而去。

  悠然居内,吴大老板望着二人,表情凝重。

  「大茶壶,晓翀的身体不适,你为什么不对我说?难不成,你真想让他死在
黄泉地么?」

  「爷,我……哪有?」

  「那你一早上去哪了?本想差你去一趟杏子林,请暮雪过来。你到好,一早
不见了踪影。」

  「回爷的话,我一早上正是去了杏子林,可是薛公子不肯来。只是说让我们
找一味药材。」

  「哦?什么药材?找到了没有?」

  「回爷的话,没有。薛公子说,这种药材太过珍贵,据他所知,扬州城内也
没几个人能有这种药材。」

  「管他是谁有,兰韵,你去支银子,我们将药材买下就是。」

  「老爷……这药材根本没有卖的。」

  「是吗?这世上还有银子买不到的东西?你到是说说是什么东西?」

  「回爷的话,薛公子说他要用一棵千年野山参做药引才能配药,可是整个扬
州城内的生药行全都没货……」

  「唉!你们两个真是的,说起别的来我未必有,这千年野山参我到是有一棵
啊。」

  「老爷,您真的有这种东西?」

  「那还有假?我的千年野山参暮雪是见过的。」

  「爷肯拿出它来救晓翀?」

  「蠢东西!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晓翀这孩子我也是很喜欢的。」

  「谢谢老爷惠赐,让大茶壶马上给薛公子送过去就是了。」

  「是啊,爷,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将野山参送到杏子林去。」

  「唉!你们也不早说。我有一根野山参到是不假,但是这棵野山参却不在如
意楼。」

  「老爷,那它在哪里?」

  「说起来,也都怪我爱显摆。每次拿它出来夸耀,却被益生药材行的楚大老
板瞧上了,非要买去!」

  「爷,您把这棵参卖了?」

  「那到没有,不过我被楚大老板缠得烦了,便答应把这棵野山参借给他,让
他放在他的生药行里展示展示。楚大老板也没少照顾我们如意楼,所以我也就答
应了。」

  「老爷,现在那棵野山参就在益生药材行的楚大老板处了?」

  「不错!」

  大茶壶和老鸨对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我就勉为其难,把借据给你们,你们拿着借据,去将野山参讨
回来,送到暮雪那里不就行了。」

  「好的,爷,我马上就去益生药材行找楚大老板要回那棵野山参。」

  「兰韵,你和大茶壶一起去吧。」

  「爷,不必了,益生药行在扬州城的边上,靠近郊外。一路上又颠簸,我一
人去就行了,妈妈就不必去了。」

  「大茶壶,你不知道。楚大老板恐怕未必愿意将野山参还我,说不定又找什
么理由来搪塞你。楚大老板对兰韵可是情有独钟,要不是兰韵不原意,楚大老板
当年早就讨兰韵去做小了。就是到现在,楚大老板还是对兰韵耿耿于怀呢!如果
兰韵开口相求,没个不成事的。」

  「原来是这样,大茶壶,我们就一起去吧。楚大老板为人刻薄,还是由我来
应付他吧。」

  「这是借据,你们早去早回!」

  吴大老板递过借据,催促二人立即上路。

  如意楼外,大茶壶已套好了马车,老鸨将借据小心收好,上了马车。

  吴大老板仿佛不放心一般,也来到了如意楼外。

  「大茶壶,你照顾好兰韵,早去早回!」

  「爷请放心,我会的。」

  大茶壶轻扬马鞭,马车已飞驰在扬州城的青石路上……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眼中却毫无笑意,转身进了如意楼。

  花厅内,长禄低头侍立在一旁。

  「长禄,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回爷的话,全都准备好了,人马上就到。」

  「很好,非常好!长禄,我们现在就去黄泉地,好好照顾晓翀。」

  吴大老板笑着向黄泉地走去,长禄手持纱灯躬身为吴大老板照着亮,满期脸
竟是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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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二 残红(二)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吴大老板推开了门,望着晓翀,脸上的笑容却如蒙霜
一般,透着寒意……

  晓翀被惊醒,望着吴大老板的表情,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长禄,你把灯放下,先出去。一会人到了,你让他们在后院候着。」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长禄放下手中的纱灯,躬身出了黄泉地。

  黑暗的黄泉地在纱灯映照下,显现出一片光明。吴大老板突然坐在晓翀的身
边,眼中竟是关切之色。

  「晓翀,你放心,暮雪说只要用千年野山参来入药,就能治好你的病。真巧
我有一棵千年野山参,不过借给了益生药材行的楚大老板了,你的邢妈妈和茶壶
叔去取千年野山参了,只要有这味药,你的薛大哥一定有法子治得好你。你身边
有这么多人关心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谢谢老爷的关心,我的事情我知道。老爷您是不会让我好起来的,老爷今
天不是有意支开妈妈和茶壶叔的吗?」

  「晓翀,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老爷对我的好,我心领神会。不过……我从老爷的眼中已经看到了老爷的
心。」

  「是吗?我的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心是什么样的?」

  「老爷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否则就不会支开妈妈和茶壶叔了。如果老爷
真有什么千年野山参,老爷也不会借给别人,凡是老爷的东西,老爷都不会借给
别人,我想妈妈和茶壶叔一定空手而返……」

  「哦?你竟然会这么想么?我到还没真看出来,你小小年级原来这么聪明,
不过聪明的人不但一点都不可爱,而且都不能长寿……」

  「就算我不聪明,我能长寿吗?」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淡淡一笑。

  「哼!梁晓翀,你就是用这种蛊惑人心的笑容来博取大家的同情吧?你想从
我身边夺走什么?我告诉你,你什么也拿不去!」

  吴在老板已收起了伪善的笑容,面目狰狞。

  「也许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可怜,但是我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我早说过
了,我不过是半条残命,老爷看得上,只管拿去好了。死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
可怕,活下来到是需要些勇气。我知道有很多人关心我,所以才没有放弃自己,
我拥有的其实已经很多了,反而,我倒是很同情老爷,一个人除了自己心里没有
任何人,活在这个世上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够了!梁晓翀!你是想激怒我,还是被什么附了身?哼哼!我已经受够你
了,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晓翀的双眼依然清澈,却毫无恐惧。

  「梁晓翀,我要让所有背叛我的人知道,是他们犯下的错误,我也要让你知
道,背叛我的下场!如果你肯向我臣服,跪下来求我,然后你把上次谋害我的事
情,全都推到大茶壶和兰韵身上,我就放过你!」

  晓翀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却是对吴大老板极大的讽刺!

  「好!好样的!这世上,不是所有的苦你都尝尽了,还有很多苦,你在如意
楼没有机会品尝,但是我会送你去品尝的,那绝对是让你终生难忘的滋味……」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拿起床桌上的纱灯,怒气冲冲地出了黄泉地,晓翀望着
吴大老板的背影,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后门外,停着几辆大车。后院里来了一群大汉,样貌不善,象是一群江湖匪
类。

  吴大老板在花厅中向长禄密语了几句,长禄又到后院向大汉们交涉着什么。

  一个人影悄悄跟在长禄身后,却突然转身向黄泉地而去……

  黄泉地内,一片黑暗。

  床桌上只有一盏燃尽的油灯,晓翀静静地坐在黑暗中,虽然看不见晓翀的表
情,却可以听到得晓翀平静的心跳声。

  黄泉地了门突然被拉开,一个人影窜了进来。

  「是谁?」

  「是我,晓翀哥哥,你快跑吧!主人让长禄把你给卖了!」

  「原来是九尾弟弟,你一切都好吧……」

  「晓翀哥哥,我来支开他们,你快逃吧!」

  「傻孩子,我不但逃不了,还会连累你,我只希望你能简简单单、平平安安
的生活,这就是一种幸福。」

  安静的黄泉地外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晓翀一把拉过九尾。

  「听脚步声,应该是长禄来了,让他看见你在这就不好了,我出去迎他,你
等我们走远了,再出去。」

  「晓翀哥哥……我对不起你,那个小布人是我放在主人的枕头里的,我不应
该听花嫣容的话来害你。」

  「我早就知道是你放的,我也从来没怪过你,你还只有十四岁,未来的人生
还很漫长。对了,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荷包交给妈妈,再对妈妈和茶壶叔说一声,
我走了,有负他们的厚爱……」

  黑暗中,九尾接过晓翀塞入手中的荷包,荷包染著着晓翀身上淡淡的幽香,
却使九尾更加心疼……

  晓翀拉开了黄泉地的门,向一重天而去。

  长禄拿着纱灯,突然望见晓翀迎面而来,吃了一惊。

  「怎么着?天香阁主急着要去哪儿?想上天香阁,时辰还早呢!」

  「跟你走,不是老爷让你来带我走的吗?」

  「爷吩咐要让我捆你去,没想到你到是自己来了……」

  「不用捆,我自己会走!」

  「那可不行,爷怕你寻死,不捆上他不放心。」

  「随你们的便……」

  长禄将纱灯放在台阶上,从腰间取出绳子来将晓翀捆紧,又用软布塞住晓翀
的口。

  晓翀随着长禄向上走去,已到了黄泉地通往一重天的木门之外。长禄刚要伸
手推门,却突然转过身来望着晓翀。

  「你真美……爷竟舍得把你送给那些人……还真是可惜……如果不是时间紧
迫,我真想好好尝尝你这天香阁主到底是啥滋味……」

  长禄突然将晓翀压在墙角,将手伸进晓翀的下衣,抚摸着晓翀的下体。长禄
一把解开了晓翀的下衣,眼中竟是邪光。

  晓翀身体被缚,无法动弹,长禄已将自己的淫根掏了出来,试探着塞入晓翀
的幽穴……

  晓翀的幽穴紧窒而炽热,长禄觉得异常舒服,用力地穿插着。

  晓翀口中被塞,无法发出声音,身体却在发抖。长禄侵犯的力道很猛,晓翀
浑身乏力,晕了过去。长禄将淫根从晓翀的幽穴中抽出,系好腰带,象是仍未满
足……

  「真是后悔……早知道爷会不要你……当初在黄泉地……我就该好好享受你
的……」

  长禄将晓翀浑然无力毫无知觉的晓翀扛在肩上,大步向一重天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晓翀被一阵颠簸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敞篷的马车上,赶
车的是几个黑脸汉子。

  「大哥,美人醒了……」

  「哈哈……就快到了,今晚上我就要洞房……」

  「哈哈哈哈……」

  晓翀根本不想听他们的对话,虚弱的身体使他再次昏睡……

  大茶壶赶着马车,飞速向着杏子林而去。老鸨坐在马车内紧紧抱着怀中的锦
盒。

  「大茶壶,什么时候能到杏子林啊?」

  「妈妈,你坐稳,马上就到了。今天,多亏妈妈跟着去,那个楚大老板还真
是个大无赖。」

  「这还不是为了晓翀?说实话,我一见到那种人的嘴脸就恶心,想想刚才和
他……算了,不提了,只要晓翀没事,我们做什么都无所谓。」

  「是啊!妈妈还真是个女中豪杰,我大茶壶打心眼里佩服您!」

  「得了,你就别给我灌蜜糖了,大茶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晓翀。」

  马车疾驰,远远已望见郁郁葱葱的杏子林……

  「妈妈,杏子林到了,我们下车吧。」

  「下车?」

  「不错,杏子林中不得驱车,这是薛公子的规矩。」

  大茶壶微微一笑,掀开车帘,扶着老鸨下了马车。

  杏子林中,听香榭内。

  老鸨和大茶壶坐在外堂上,满眼期待地望着薛暮雪。薛暮雪打开了老鸨送来
的锦盒,盒中放着一根人参,足有六七尺长。薛暮雪将人参拿在手中,脸色已变
得凝重。

  「薛公子,好大的一棵人参,晓翀是不是有救了。」

  「是啊!有了这棵千年野山参,晓翀一定有救。」

  大茶壶和老鸨显得很兴奋,薛暮雪却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茶壶、邢妈妈,这棵人参是从如意楼取来的么?」

  「不是,爷把这棵人参借给益生药材行的楚大老板那了,我和妈妈拿着借据
才去取来的。」

  「薛公子,难道这棵人参有什么不对吗?」

  「这根本就不是千年野山参,这只是一根用糖炮制过的生晒参,这棵人参根
本不象是天然生成,到象是人工种植的。虽然个头较大,色泽美丽,却毫无一点
天地间的灵气,这棵人参恐怕连五十年都没有,只能做一般的补品,根本无法入
药。」

  「薛公子,您是说,这就是一棵假的野山参,我们被楚大老板给骗了?」

  大茶壶有些激动,跳了起来。

  「大茶壶,我们马上回如意楼,我觉得心里很不踏实,我怕晓翀有事……」

  老鸨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大茶壶。

  「妈妈……你的意思是……爷在捣鬼……」

  「我们快走,我真的很怕……」

  「好的,薛公子,我们先告辞了。」

  大茶壶拉着老鸨向外冲去……

  「邢妈妈,您是第一次来杏子林,我没好好招待,如果以后有空,欢迎您再
来……」

  薛暮雪象在神游,却突然冒出一句,老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随着大茶壶早
已冲出了听香榭……

  如意楼中,异常安静。

  大茶壶和老鸨冲进了黄泉地,黄泉地内却已空无一人。

  「妈妈,晓翀他不在这里会去哪里了……」

  「天香阁?这不可能?难道老爷会把晓翀接到悠然居?」

  「妈妈,您先去歇会吧,我去找晓翀。」

  「我不累,我们快上去看看。你去天香阁,我去悠然居。」

  老鸨和大茶壶心急如焚,急步上楼。

  七重天,景明轩外,九尾突然叫住大茶壶。

  「茶壶叔,我昨夜接客时闪了腰,现在疼得紧,你快帮我揉揉。」

  「我有要事,你先在景明轩等着。我一会去侍候你。」

  大茶壶瞪了九尾一眼,拉着老鸨继续上楼。

  「茶壶叔,我的腰真的很疼,你不替我揉,我会疼死的!」

  九尾望着大茶壶,却揉了揉自己的腰。

  「大茶壶……」

  老鸨轻轻拉了拉大茶壶,指了指九尾的腰。大茶壶回过头来,九尾腰间系着
一个荷包,竟然是端午时老鸨亲手为晓翀缝制的长命锁。

  「是,我马上就来侍候景明轩主。」

  「得了,我累了,我要回流泉居歇着了。」

  老鸨给大茶壶丢了个眼色,转身上了八重天。

  景明轩内,大茶壶刚一进门,九尾随手插上了门。

  「茶壶叔,这个荷包是晓翀哥让我还给妈妈的,麻烦你交给她。」

  「九尾,晓翀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茶壶叔,晓翀被一群黑脸的大汉放在马车上带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什么
地方,这好象这是主人的意思。」

  「什么?晓翀他已经不在如意楼了……」

  「茶壶叔,你去问问长禄,这件事情是他亲手经办的。」

  「我马上去找他!」

  「茶壶叔……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对你说……」

  「什么事,快点说啊!」

  「长禄他……他竟然把晓翀哥给……那个了……」

  「你说什么?那个?长禄这个狗才是不是碰了晓翀的身子了?你是怎么知道
的?」

  「我当时就藏在黄泉地,长禄他就在一重天通往黄泉地的那扇门后办的事,
我全都听见了,只是不敢出来。我……」

  大茶壶脸已变得铁青,冲出了景明轩……

  九尾倒身坐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脸,却在低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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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三  炼狱

  一重天,后院内,长禄得意地环视着四周。

  后院的左院就是小厮们居住的地方,长禄正在院中闲坐,不禁满心欢喜,开
始胡思乱想。

  「梁晓翀的事情一定能让大茶壶和爷反目成仇,说不定爷会将大茶壶赶出如
意楼。到时候,我就是如意楼的大管事了,我就住在逢缘厅,每天都能看着花花
绿绿的世界,真是太开心了……」

  「说起来,梁晓翀的身子还真是诱人,难怪睡他一夜要一千两银子。老子不
花一文钱,还不是干了他?想着想着,这老二就跷起来了……」

  「不行,我得先去趟茅厕,一定是刚才在厨房里油腻的东西吃得太多……」

  长禄跑进了茅厕,方便之后,闭着双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突然,一根绳索悄无声息地套在长禄的脖子上……

  绳索猛得一紧,长禄觉得呼吸急促,光着屁股,被人提到了墙角。

  「长禄,你做的事就和你的人一样永远都是一屁股的屎。」

  一个声音从耳后传来,长禄虽然看不到人,却知道是大茶壶。

  「大……大管事……我快被勅死了……」

  「你的屁股都没擦干净,是怎么为爷办的事?让我来亲自侍候你……」

  大茶壶将手中的绳索一转,将长禄提了起来,长禄吐着舌头,屁股在粗糙的
墙壁上摩擦着,已划出血来。

  大茶壶将长禄放在地上,将手中的绳索略松一点。长禄吐了一口气,望着大
茶壶,满眼恐惧。

  「大管事,我怎么了……」

  「你快告诉我,晓翀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晓翀他不在黄泉地么?晓翀他不是大管事亲自照顾的吗?您
是知道的,爷根本不让我照顾晓翀。」

  「长禄,你是个聪明人,可别在我面前犯傻。晓翀的事情是爷让你办的,你
不知道谁知道?如果你真不想说,我只有杀了你,反正在老子用绳子勒死人的时
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你会有种上天的感觉
的……很舒服……」

  大茶壶将脸凑近长禄,呼吸喷在长禄的脸上,使长禄感到一阵痒痒,长禄不
禁吓得小便失禁。

  「你小子真没种,后面刚擦干净,前面又流东西……」

  「大管事,你放过我吧,我真不知道……」

  「长禄啊!你年纪不大,这条淫根却不小啊!」

  大茶壶猛地将长禄的命根握在手中,用力揉搓……

  「大管事……好痛啊!放了我吧……我还没生儿子呢……」

  「疼?你也会疼?你用这玩艺儿欺侮晓翀时,你有没有问过他疼不疼?」

  「大管事,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你做的事和你的人一样不干净,爷重用你那他可就头疼了……」

  「大管事,你放过我吧,我说……我说……」

  「很好,你快说!我可没什么耐心,晓翀他到底在哪里?」

  「大管事,爷把晓翀送给了扬州城外黑风寨的匪头马黑胡,他是个杀人放火
的强盗。他想向爷讨个姑娘做什么压寨夫人,爷却把晓翀给了他,他不知道晓翀
是个娈童,如果他发现受了骗,晓翀一定凶多吉少……」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晓翀!他那么善良……他那么圣洁……他在
我心中就是神……不可侵犯的神……」

  大茶壶双眼通红,长禄吓得泪水直流。

  「长禄,你不是一直想当大管事么?你不知道,我除了事办得漂亮之外,还
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天阉。爷满楼的春色,你这么喜欢冲动,不除掉淫根,如何
能得到爷的器重,不如我来帮你……」

  「大管事……不要……我不想得到爷的器重了……」

  「那可不行,一定要!」

  大茶壶猛地将长禄提了起来,将长禄的淫根朝着墙壁,狠狠撞了过去。长禄
的淫根被碰出血来,惨叫了一声,痛得昏死了过去……

  大茶壶狠狠地踢了长禄一脚,将长禄丢在茅厕中,转身离去……

  后院之内,老鸨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远远望着大茶壶跑了过来,老鸨连
忙迎了上去。

  「大茶壶,晓翀有消息了吗?」

  「妈妈,你怎么到后院来了?小心让爷瞧见!我要马上去救晓翀,晓翀很危
险!」

  「你不用担心我,老爷根本就不在悠然居,也不知去哪了。大茶壶,晓翀他
在哪里?我要和你一起去救他!」

  「不行!这太危险了!妈妈请回吧!」

  大茶壶已冲出后院,套上了马车。

  「我不怕,我一定要去救晓翀!」老鸨已跳上了马车,坐进车厢内。大茶壶
摇了摇头,放下车帘,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天色已逐渐暗淡,天边却是黑云滚滚……

  扬州城内一座废弃的大院内,一群大汉聚在一起,正在大碗喝着酒,大块吃
着肉。

  「大哥,你的美人醒了。要不要松开绳子,反正美人也跑不了,明天一早我
们就能赶回山里。」

  「好,松开吧!别把美人捆坏了!」

  一个黑脸大汉狂笑着,十分开心,正是黑风寨的大当家马黑胡。

  「都说那个如意楼水深得很,那个吴大老板是个人物,可是见了我们大哥,
还不是乖乖的送了个美人给大哥当压塞夫人?」

  「是啊!而且这美人身子香得很,闻着都醉人。」

  「大哥,传说那个如意楼的吴大老板和青红帮有点关系,咱们敲了他一笔,
青红帮不会为他撑腰吧?」

  「哼!蠢东西!青红帮都是些什么人啊?那是纵横江南最大的黑帮,里面高
手如云。那个满脸堆笑的吴大老板一看就是个贱骨头,他会和青红帮认识,谁信
啊!」

  「大哥说得对!来,我们敬大哥一杯!」

  「好了,你们先喝着吧,我要去里面去看看我的美人,我还没看仔细呢!哈
哈……」

  黑脸大汉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废宅中,一把将伏在地上的晓翀抱在怀中。

  「哈哈……吴大老板真够意思,你不但人美,身子也这么香……」

  黑脸大汉轻轻取出塞在晓翀口中的软布,晓翀不由深深吐了一口气。

  「本来想连夜赶回黑风寨,但是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一会肯定下大雨,我们
的马车没有蓬,若是淋坏了美人就不好了。所以,只能委曲你了,我的美人,我
们今晚就在这里洞房……」

  黑脸大汉解开了晓翀身上的绳子,将晓翀紧紧抱在怀中,双手却伸进晓翀的
下衣内,忘情地抚摸……

  突然黑脸大汉如被蛇咬一样缩回了手,一把将晓翀推开。

  「你……你怎么是男的……」

  黑脸大汉跳了起来,脸色已变得铁青。

  「来人啊!拿火把进来!」

  外面的汉子们听到声音,一起冲了进来,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整个房间。

  「大哥,什么事?」

  「我要的是压寨夫人!他怎么是个男的?」

  黑脸大汉指着晓翀,一个汉子走上前去,将晓翀的衣服全部剥去。

  火把映照之下,晓翀的身体近乎完美,肌肤如玉一样光滑,两腿之间一条小
小的玉径无力地下垂,的确是一个男孩。

  「大哥,这样的美人是个男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竟敢惹我们黑风寨!以后再找那个如意楼的那个姓吴的算帐!」

  「那他呢?我们要带他回寨子吗?」

  「蠢东西!带他回去了告诉兄弟们这就是他们的嫂子?你想让兄弟们笑话我
吗?」

  「大哥,那就把他丢在这里算了。」

  「哼!哪有那么便宜!他不仁我不义!这个小东西不能生儿育女,但不是不
影响寻欢作乐啊!我到要好好品尝一下,这种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到底是什么
滋味!」

  「好!大哥,你来干他!兄弟们在一旁给你叫好助威!」

  「哈哈哈哈……要乐大家一起乐!我先来,我玩过你们一个一个接着玩,想
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先把他的嘴塞住,免得他寻死咬舌头……你给我按住他,爷
要好好干他一回!」

  「哈哈哈哈……谢谢大哥赏赐!」

  晓翀此时真想一死了之,然而却连自尽的力气也已没有。望着周围这群凶神
恶煞一样的人,晓翀在想,这场在所难免的凌辱,也许这就是吴大老板所说的可
怕的事情,晓翀的思絮仍在飘浮,突然一阵刺痛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黑脸大汉疯狂的凌辱着晓翀,周围的汉子们却在一旁兴
奋不已,大声叫好!汉子们一个个解了衣服,手握着淫根,在晓翀眼前晃动。晓
翀只觉得天眩地转,下体的巨痛,使他的身体更加虚弱……

  晓翀已不知到此时是谁正在凌辱着自己,也不想知道是谁……

  晓翀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也不想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晓翀突然觉得眼前越来越黑,终于失去了知觉,昏死了过去……

  此时的天外已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狂风四起,马车疾驰。

  「大茶壶,我们今天是不是赶不到黑风寨了?」

  「妈妈,恐怕是赶不到了。已经看不清路了,马上就要下雨了,前面有座废
宅,我们先去躲躲雨!」

  大茶壶将马车赶到荒宅边,推开了院门,不由满心欢喜。

  「妈妈,你看,院子里停着几辆大车,这一定是黑风寨那些人的马车,晓翀
一定就在里面。」

  「太好了,我们快点进去!」

  大茶壶拉着老鸨冲进了院子。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来做什么?」

  院中跳出来几个大汉,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我们是如意楼的,我们想知道,众位好汉是不是从如意楼里带走了一个孩
子?」

  「如意楼?来得正好!我们大哥正想见你们呢!」

  大茶壶拉着老鸨一起进了屋子,老鸨有些害怕,将身子紧紧贴在大茶壶的后
背。

  「哈哈哈哈……如意楼的人还敢来见我?」

  一个黑脸大汉坐在屋内的台子上,正是马黑胡。周围全是手持火把的大汉。

  「这位好汉一定就是黑风寨的马大当家,我是如意楼的龟公,我叫大茶壶,
我身后的是如意楼的老鸨。」

  「哼!一个龟公一个鸨母,你们跑来找我们当家的想做什么?」

  「我们来找一个孩子,听说在大当家的这里,我们想请您行个方便!」

  大茶壶走上前去,向黑脸大汉打了一揖。

  「方便?我一点都不方便!你们如意楼竟然拿个嬖童冒充女人来骗我!你们
是不是活腻味了?」

  「这是我们大老板的事情,与这个孩子无关,他也是受害者。这个孩子得罪
了我们大老板,所以我们大老板才想借各位的手来除掉这个孩子,各位都是英雄
好汉,总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

  「呸!说得倒好听,你们如意楼就没有一个好人!这个小嬖童姓吴的都给我
们了,你俩还想讨回去!」

  「你们还算是男人吗?一群大男人合起伙来欺侮一个孩子,你们算什么好汉
啊!你们简直就不是人!」

  老鸨突然冲了过来,指着黑脸大汉。

  「大哥,这个恶婆娘竟敢骂你,我杀了她!」

  一个汉子冲了过来,大茶壶一把拉过老鸨,反手一挡,夺过了汉子手中的钢
刀。

  「不错!好俊的身手!如意楼中果然藏龙卧虎!不过,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幸好,老子不杀女人,否则你们别想活着出去。你一个老鸨,犯得着为了一个嬖
童舍命吗?」

  黑脸大汉望着老鸨和大茶壶仿佛觉得很有趣。

  「我……我是这孩子的娘亲……」

  老鸨突然冒出了一句,连大茶壶也吃了一惊。

  「原来是这样,这孩子是老鸨偷汉子养的小野种!」

  「哈哈哈哈……」

  众汉子一起哄笑了起来,黑脸汉子却摆了摆手。

  「人就在墙角,但是你们想要人,得拿银子出来!我们是黑风寨的好汉,做
的是打家劫舍的营生,不是开善堂的。」

  「银子?我们没带在身上,明天我们送到黑风寨行不?」

  「没银子就没人!」

  「妈妈,你带晓翀走,把我压在这儿,明你拿银子来赎我!」

  「我们又不开妓院,要你这个龟公做什么,要留就留那个女的。」

  「不行!」

  大茶壶挡在老鸨面前,瞪着马黑胡。

  「我用首饰来赎回晓翀行不?我的首饰全都给你们!」

  老鸨将手上的翡翠戒指、赤金镯子退了下来,又将头上的赤金凤钗、珠花、
玉簪,颈上的珍珠,全都摘了下来,丢在地上。

  「妈妈,这些东西全是你心爱之物。」

  大茶壶望着老鸨,老鸨却淡淡一笑。

  「我只想要晓翀,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好!首饰留下,人你们带走。不过,是死是活我不敢保证。」

  黑脸大汉指了指墙角,众汉子向一旁闪开,让出了一条路。

  大茶壶和老鸨冲了过去,晓翀浑身赤祼的仰卧在墙角,一动不动。

  「晓翀……」

  老鸨已泪如雨下,大茶壶脱下身上的外敞,将晓翀的身体裹住,抱起晓翀,
向院外走去。

  「妈妈,我们带着晓翀赶快离开这里。」

  老鸨点了点头,随着大茶壶出了荒宅。

  天空更回阴沉,暴雨将至。

  大茶壶将晓翀放在马车内,扶着老鸨上了马车。大茶壶咬了咬牙,驱车飞奔
而去……

  狂风呼啸,大雨滂沱。

  大茶壶仍在赶着马车,浑身早已湿透。老鸨坐在车厢内,紧紧抱着晓翀。

  「大茶壶,还好你带着药,晓翀还有一口气,不知道晓翀会不会死?」

  「妈妈,你放心,晓翀那么善良,他不会有事的!」

  「大茶壶,我今天总算认识了你,你真是一条好汉!」

  「妈妈,您说笑吧……我根本不算是男人……」

  「不!大茶壶,你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些只用下半身考虑问题的
才不是男人是畜牲!」

  「妈妈,晓翀还没醒吗?」

  「嗯,晓翀还没醒。但是我能这样紧紧把晓翀抱在怀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妈妈,你真厉害,要不是你自称是晓翀的娘亲,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茶壶,你才利害呢,一下子就夺了那个土匪的刀。可是……我们到底是
要去哪里呢?」

  「妈妈,如意楼我们是不能回去的,爷容不下晓翀。」

  「我们去苏州吧……可是……我的房契、地契还有银子都在如意楼呢,我们
以后要如何生活呢?」

  「妈妈,要不,你还是回如意楼去吧,我带着晓翀先去苏州,你取了东西就
来和我们汇合。」

  「这样也好!大茶壶,你要小心。」

  大茶壶转念一想,却摇了摇头。

  「不行!妈妈,爷已经知道那座宅子了,如果带着晓翀苏州也不安全。」

  「那我们要去哪里啊?总不能就一直跑在路上吧!」

  「不如我们先去杏子林,找薛公子,一来请他瞧瞧晓翀的病,二来爷当着薛
公子的面,也不能对晓翀做些什么。如果爷要怪罪,你就全推在我身上。」

  「不行,大茶壶。我已经把当你成自家兄弟了,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妈妈,我本来就是爷捡回来的贱命一条,死了也无所谓。你要留着性命,
好好照顾晓翀……」

  「大茶壶……你……」

  「好了,妈妈,你坐稳,我们要快点赶到杏子林去!」

  老鸨拉好了车帘,将晓翀抱得更紧了,晓翀的呼吸微弱,老鸨的面上竟是泪
水……

  马车仍在雨夜中狂奔,黑暗中根本看不到路的尽头。

  「大茶壶,什么时候才能到杏子林,晓翀他好象很冷。」

  「就快了,天太黑,看不清路,但是杏子林的路我熟,穿个这片树林应该就
能看到杏子林了。」

  马车在黑暗的树林中穿梭着,向杏子林进发,黑暗的树林中突然隐隐有些光
亮,雨夜中闪烁,却如鬼火一般骇人,大茶壶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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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四 恶魔(一)

  黑暗的雨夜,马车仍在无尽的树林中穿梭。

  突然树林两旁窜出许多手持油脂火把的黑衣人,将雨夜的树林照得如同白昼
一样。马车被迫停了下来,大茶壶望着面前挡住去路的黑衣人,却并不认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问题是你们要去的是条不归路!」

  黑衣人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阴森森的笑望着大茶壶,大茶壶只觉得浑身发
冷。

  「大茶壶,车怎么停了,我们到杏子林了吗?」

  老鸨从车厢内伸出头来,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杏子林,你们这辈子也到不了,你们能去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地方就是
和我回去,另一个地方就是地狱!」

  老鸨和大茶壶心中一惊,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但是现在听起来就象是
来自地狱的恶魔的低吟一样令人发颤。

  黑衣人分别向两旁闪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而来,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
望着二人,正是如意楼的吴大老板。后面跟着一个撑伞的小厮却是长禄。

  「大管事,爷很担心你,你带着妈妈不辞而别,难道是想私奔?再说了,这
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不回如意楼,咱们如意楼不做生意了么?」

  「长禄,有你在爷的身边,我根本没什么用武之地。」

  大茶壶望着长禄,满眼竟是鄙视。

  「大茶壶,长禄有错我自会发落,用不着你来罚他!到是你,真让我另眼相
看!我当年捡你回来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你长着一颗反心!」

  吴大老板冲了过来,一把将大茶壶从马车上揪起来重重丢在泥地里。大茶壶
没有反抗,满身尽是泥水,口鼻已摔出血来,喷在地上。

  「大茶壶……你没事吧?老爷,您放过大茶壶吧,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让他
带我去找晓翀的。」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满脸泪水。

  「兰韵,你真不乖,睡在我身边都二十年了,你有事不去求我,为什么要去
麻烦大茶壶,你看现在让大茶壶多为难啊?」

  「爷,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晓翀他病得很重,您就让我们送他去杏子
林吧。」

  「兰韵,你是我的女人,我能不疼你吗?来,我送你回如意楼去,咦?你身
上的首饰呢?全都不见了?那多不漂亮啊!不过,这也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会再买给你的。」

  吴大老板踏上马车,一把拉起老鸨。

  「不!老爷,我要和晓翀在一起!要回去我也要带晓翀一起回去!」

  「兰韵,你别管什么晓翀了,你二十年来的梦想不就是想当如意楼的女当家
么?这不难,我可以满足你,让你堂堂正正当上如意楼的女当家。兰韵,你有事
没事就往天香阁跑,是不是因为羡慕天香阁的奢华呢?好!我们就用天香阁当新
房,以后你可以一辈子都住在里面。」

  吴大老板一把将老鸨搡开,掀开了车帘,望着车厢内的晓翀。

  狂风席卷着暴雨,侵入了车厢。晓翀却已清醒,望着面前的吴大老板,身体
却无力地仰卧在车厢内。

  「你醒了?梁晓翀,你的命真大,这样都没死。是不是我让你尝的滋味让你
很舒服,所以舍不得死,你一定在心里都暗自谢我呢!」

  晓翀懒得理会吴大老板,轻轻闭上了双眼。

  「晓翀醒了么?让我看看!」

  老鸨挣扎着想爬进车厢内,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提起,扛在肩上。吴大老板跳
下了马车,冷冷地望着伏在地上的大茶壶。

  「如意楼可不是没规矩的地方。长禄,你取绳子,将大茶壶捆了,我们回如
意楼。」

  「是,爷。」

  长禄从腰间解下绳子,将大茶壶捆绑结实了。押着大茶壶跟着吴大老板的身
后。

  黑衣人仍手持火把,面无表情地站在雨中,为吴大老板照着亮。大雨浇在他
们手中的油脂火把上,哧哧地作响。

  不远处停着两辆马车,正是如意楼的马车。吴大老板走到马车跟前,却将肩
上的老鸨放在了地上。

  老鸨浑身已湿透,瑟瑟发抖,却如失魂一般,目光呆滞。

  「春花、秋月,还不扶你们妈妈上车。如果你们妈妈有什么事情,我就让你
们去陪葬!」

  「是,爷,我们不敢。」

  「妈妈,快上车。」

  春花、秋月驾着老鸨上了马车,吴大老板转过身来,望着大茶壶。

  「长福、长禧、长寿,你们三个快点扶你们大管事上马车,他这一天可是上
窜下跳,忙里忙外,真是累坏了。如果他要是跑了,你们三个就提头来见。」

  「是,爷,我们会照顾好大管事的。」

  三个小厮扶着大茶壶上了马车,大茶壶却转过身来,望着吴大老板,眼中已
浸满了泪水。

  「爷,我知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我这条命本来就是爷捡来的,现在还给
爷都成。请爷放过晓翀吧……」

  「大茶壶,你自己都快没命了,还管什么梁晓翀?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
不着你管!」

  长禄狠狠踢了一脚大茶壶,不是长福和长禧一把扶住,大茶壶已趴在地上。

  「长禄,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大茶壶是你能叫的么?你要叫他大管事,我又
没免他的职,他还是如意楼的大管事。」

  「是,爷,奴才长禄知错了。小的这就侍候大管事上车。」

  「长禄,你给我盯好了,大茶壶和兰韵全都要平安回到如意楼。关于梁晓翀
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更适合他的地方。」

  「爷,您若是真的容不下晓翀,就让他静静地去!求您不要再折磨他了!」

  大茶壶的哭喊声很快已淹没在风雨之中,吴大老板望着如意楼的马车消失在
雨中,得意地一笑。

  「好了,你们去办你们该办的事情吧!给我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黑衣人点了点头,尽数消失在雨夜中……

  吴大老板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沉,举步跳上了马车,望着车厢内的气若游丝的
晓翀。

  「梁晓翀,我是不会让你回到如意楼的,凡是我不要的东西,就不会再捡回
来。你是我扔掉的破烂,你明白么?」

  晓翀没有应声,却望着吴大老板淡淡一笑。晓翀的笑容不含一丝畏惧,竟使
吴大老板恼羞成怒。

  吴大老板冷笑一声,驾着马车,长驱而去,竟不知要驶向何方。

  晓翀平静地躺在车厢内,早已不关心自己的生死,仿佛他的灵魂已不在躯体
之中……

  马车在雨夜中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吴大老板掀开车帘,将晓翀拉了出来,丢在泥泞的地上。晓翀环顾着四周,
这里好象是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

  「哈哈……这座破庙就是扬州城的乞丐窝,你现在的身体只配侍候这些又脏
又臭的乞丐。这些乞丐不但肮脏而且粗鲁,他们一定让你舒服得不得了。」

  吴大老板也已浑身湿透,站在雨中仍在狂笑。

  晓翀裹在身上的外敞早已湿透,身体几近赤祼,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使他
浑身发抖,一双眸子却格外的明亮,望着吴大老板。

  「你们这帮乞丐听着,这个小东西,大爷我玩腻了,现在我赏给你们了,哈
哈……」

  破庙中的乞丐听到了动静,全部走了出来,远远望着,却不敢上前。

  「团头,这好象是个孩子,长得挺漂亮。」

  「这是有钱人家玩的娈童,比女人生得都漂亮,而且更值钱!」

  「团头,他的身子可真香,那我们把他弄进去,让兄弟们尝尝鲜。」

  「好!动手!」

  乞丐们望着吴大老板,却显得有些畏惧。

  「你们不用客气,随便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爷我就先走了!哈哈……」

  吴大老板狂笑着上了马车,冲出了破庙,飞驰而去……

  见吴大老板已远去,乞丐们全都围了过来,嬉皮笑脸地望着晓翀,身上散发
着的酸臭让晓翀阵阵作呕。

  「你们……不要……不要……过来……」

  晓翀突然从内心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眼前一黑已昏死了过去……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内。

  「不要!晓翀快跑!」

  老鸨突然从梦中惊醒,大声呼喊。

  四周一片黑暗,老鸨望着窗外电闪雷鸣,赤着双脚跑下床来,他想要冲出房
间。

  「兰韵,你在做噩梦吗?别怕,要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一个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响起,老鸨心中一颤,这恶魔一样的声音正是吴大
老板在说话。老鸨只觉得头脑一热,晕倒在地上。

  吴大老板走了过来,抱起老鸨,放在拔步床上,眼中充满了残酷。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爬在床上,身后一片血迹。长福和长禧正在照顾大茶壶,长寿却在外
面放风。

  「大管事,你为什么要得罪爷,瞧这顿板子,挨得多冤枉?」

  长福一边拭泪,一边为大茶壶上药,一边流泪。

  「哭什么?亏你们都是站着撒尿的主,我想做的事,送了性命也不后悔。」

  大茶壶咬着牙,忍着疼痛。

  「大管事,你平时对我们都很好,长禄那个小人是想代替你。今天他就是胡
意的,爷只说,打你几板子让你长长教训,他是一心想打死你。」

  「哼!真打死我,倒痛快!你们快走吧,免得被人瞧见。」

  大茶壶摆了摆手,长福拉着长禧向大茶壶躬身一礼,跑出了逢缘厅。

  大茶壶身体负痛,不能下床,心里却在为晓翀担忧,大茶壶只觉得这种牵挂
使他心如刀割一样,痛不欲生。

  窗外的风更劲,雨亦更急,似乎要将整个扬州城完全洗礼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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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ddzqp(2010-12-20 13:09): 以上通过
             六十五 恶魔(二)

  雨已经停了,天边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

  晓翀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梦到了水生、绣芳、茶壶叔、妈妈,大家在
一起有说有笑,充满着玩乐。茶壶叔带着自己和水生、绣芳一起去田边的池溏里
捉泥鳅,又滑又湿的泥鳅装了满满一竹篓。

  晓翀领着水生,茶壶叔背着绣芳,一起回到了渔村。

  渔村中已是炊烟袅袅,小院中摆满了各种菜肴,妈妈微笑着招呼大家吃饭。
饭菜十分可口,水生和绣芳吃得很多,晓翀开心地望着弟妹,茶壶叔和妈妈却笑
望着自己。

  晴朗的天空一片黑云划过,妈妈的笑也变得诡异,一把将水生和绣芳抱在怀
中,妈妈突然变成了娘亲。水生和绣芳不停地哭泣,晓翀也呼喊着让茶壶叔快点
拦住娘亲,留下弟妹。茶壶叔也大笑起来,变成了吴大老板。晓翀受到了惊吓,
拼命往前跑,娘亲和吴大老板就在后面追赶。

  突然,一群乞丐挡住晓翀的去路,他们伸出肮脏的双手,想要抓住晓翀……

  「不要过来……不要……」

  晓翀猛地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周围没有又脏又臭的乞丐,这里也不是破
庙。晓翀环顾着四周,自己躺在一间布置还算华丽的房间里,周围的布置很象天
香阁,但是家具和陈设却不如天香阁奢华。

  透过纱帐,晓翀看到纱帐之外,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对镜粘须,男子的身影晓
翀觉得面善,却想不起从哪里见过。

  晓翀想要坐起身来,下床看个仔细,虚弱的身体却倒在了床边。

  「你醒了?天香阁主。」

  中年男子听见响动,一把掀开了纱帐,笑望着晓翀。晓翀觉得头昏脑胀,却
仍未想起中年男子到底是谁。

  「这里是……什么地方……」

  晓翀望着中年男了,满眼疑惑。

  「天香阁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春天我们还一起赏桃花,这才几个月,
阁主就把我忘记了。」

  晓翀定了定神,望着中年男子,淡淡一笑。

  「许是见过这位大官人,但是我现在头很昏,一时想不起来了,请大官人恕
罪。」

  「真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这种小人物,本来就不敢劳烦阁主费心。」

  「对不起……大官人……我真是想不起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我记得自己
好象在一座破庙里昏了过去……醒来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哈……天香阁主的身子这么香,就连汗都是香气逼人。如果真被那
群又脏又臭十年八年都不洗澡的乞丐污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这么说……是大官人救了我……带我到这里来了……」

  「不错,欢迎天香阁主光临万春楼啊,此处就是万春楼最好五福洞天的天字
间。」

  中年男子倒身坐在晓翀的身边,笑望着晓翀,晓翀心中一惊,望着面前的中
年男子,却突然想了起来。

  面前的中年男子正是万春楼的老板万福春,春天一起赏桃花时,他带着两个
娈童,是一对孪生兄弟,好象叫什么倾国、倾城。晓翀清楚地记得万春楼不但是
如意楼的竞争对手,万福春也是吴大老板的死敌。

  「这里是万春楼?我怎么会到了万春楼?」

  晓翀望着万福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你当然会到万春楼,因为我要利用你来让吴天良痛苦,我要用他的天香阁
主举办一个品香大会,让所有的恩客尽情的品香。哼!一夜一千两银子的天香阁
主,现在我只需一文钱就能品尝。」

  万福春望着晓翀眼中放着兴奋的光芒,晓翀却笑了笑,摇了摇头。

  「万大老板,你错了。老爷他是不会管我的死活的,在他眼中我已是被丢弃
的垃圾,别说是一文钱,在他眼中我早就一文不值了。」

  「是吗?我还是想试试,天香阁主真的一文不值吗?我是不会让无天良开心
的,只要能让他痛苦,我不惜任何代价。」

  晓翀淡淡一笑,眼中掠过一丝忧伤,却猛地咬住舌头,想要自尽。万福春眼
疾手快,用手中的帕子塞住了晓翀的口,却用一根丝绳将晓翀双手缚住。

  「天香阁主,想为他守身吗?我不会让你死的,不如让我来侍候阁主,我会
让你爽得大叫……」

  「万大爷!你为什么要把梁晓翀留在五福洞天的天字间?」

  「是啊!万大爷,你是不是要给梁晓翀做衣裳?我们兄弟可不依!」

  倾国、倾城两兄弟突然闯了进来,怒视着晓翀。

  万福春摇了摇头,却一把掀开床上的锦被,晓翀浑身赤裸地躺在拔步床上,
身体散发着阵阵幽香。

  「你们两个真没见过世面,天香阁主,天生异香。这么完美的身体不论穿什
么都不如赤裸。你们看看这样的肌肤,象玉一样完美,谁会看他穿什么衣服?每
个人都想看他的身体,所以,我为何要为他做衣裳?」

  「万大爷,你把梁晓翀带到万春楼不是想抢我们兄弟的风头吧?」

  「是啊!梁晓翀是个小妖精,他最会迷惑人,我们可不要和他在一起,您可
不能被他迷住了心!」

  「哈哈哈哈……你们放心,我怎么会喜欢梁晓翀?我只是想瞧瞧,我们的天
香阁主在无天良的身下是的样子,所以我想看看,梁晓翀是如何交欢的……」

  「万大爷,你不用心疼他,用个大号的让他爽死!」

  「万大爷,我去取您的宝贝,你一定要让他叫得大声点!」

  倾城从漆柜中取出一个红木盒子,放在桌上。倾国双眼射着妒火,仿佛想要
烧死晓翀。

  「你们先下去吧,我玩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
天香阁主的,这么完美的身体,怎么能让无天良一人独享?」

  「是,万大爷,我们先走了。」

  倾国、倾城两兄弟瞪了梁晓翀一眼,双双离开了五福洞天的天字间。

  万福春轻轻打开了红木盒,盒中却是一套九件的玉势。九个玉势从小到大依
次放在木盒中,万福春却兴奋地将每个玉势拿在手中摆弄。

  「天香阁主,这就是我的宝贝,我会让你舒服的。你的身体不止无天良可以
碰,我的宝贝也能碰。我真想看看你在无天良的床上是什么淫浪的样子?」

  万福春拿起一个玉势走了过来,在晓翀面前左右晃动。

  「天香阁主身娇体贵不如先尝尝这最小的,然后我们一个一个来品尝……」

  万福春上了拔步床,将晓翀的身体翻转过来,左手揽住晓翀的纤腰,右手却
拿着玉势塞入晓翀的幽穴。

  坚硬的玉势根本无法塞入晓翀紧窒的幽穴,万福春摇了摇头,在玉势上涂了
点松脂,又向晓翀的幽穴塞去。

  晓翀的身体被缚无法动弹,口中被塞无法发声,巨大的疼痛使他泪水直流。
万福春将一个玉势全部塞入晓翀的幽穴之后,晓翀的幽穴已渗出血来。

  「真娇贵,这么小的一只玉势就会出血,难怪吴天良那么享受。哼!洞口竟
然这么小,不如我来帮你弄大,你这精致的小洞口太紧了,会让多少人销魂不已
啊。可惜我不能体会这种快感,我不能得到的东西,无天良更不能得到。我不能
体会的快乐,无天良也不能。你这么完美,不应该是无天良所拥有的,我一定要
毁了你……」

  万福春双眼喷着妒火,将盒中最大的一个玉势拿在手中,这个玉势足有拳头
粗,晓翀望着玉势,身体已在微颤。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万春楼,死在吴大老板的
死敌手中,这样的结局也真讽刺,晓翀闭上了双眼,也许这一痛之后就是永远的
解脱……

  「不要!万大爷!」

  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一把夺过万福春手中的玉势。

  「亚瑟?你怎么来了?你快给我滚回去!」

  晓翀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少年竟是如此熟悉。少年冲了过来,一把取出晓翀
口中的帕子,解开了缚住晓翀双手的丝绳,轻轻拍了拍晓翀的后背。

  「九尾……是你?你怎么会到这来?」

  「晓翀哥哥,你没事就好。」

  「九尾,你到底是什么人?」

  晓翀望着九尾,九尾红着双眼,低头不语。

  「天香阁主,我家亚瑟在如意楼承蒙你照顾。不过,他在如意楼的使命尚未
完成,等要了无天良的命,他的使命才能真正完成。」

  万福春得意地望着晓翀,九尾将头一转,不再望着晓翀。

  「九尾!你原来是万春楼的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晓翀只觉得气血翻涌,不觉喷出一口血来。

  「对不起,晓翀哥哥,我的确是万春楼的人,我到如意楼的主要任务就是除
掉你……」

  「九尾……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为什么……」

  晓翀只觉得天旋地转,倒在床上,九尾上前扶起晓翀,从怀中取了一粒丸药
塞入晓翀的口中。

  「亚瑟,我正想让他尝尝我的宝贝,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呢?我让你除掉梁晓
翀,你干嘛要对梁晓翀那么好?你是不是相要被叛我?你想做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吗?」

  万福春冷冷望着九尾,目露凶光。九尾咬了咬嘴唇,挤出一丝笑容。

  「万大爷,我怎么会背叛您?幸好我及时赶到,否则您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
了。」

  「何以见得?」

  「梁晓翀身有旧疾,如果万大爷将手中的玉势塞入他的体中,他会立即菊崩
而亡。那么万大爷的品香大会就无法实现了,如意楼的吴大老板又怎么会受打击
呢?」

  「亚瑟,你这个小玩艺越来越有心机了,好了,我不会再折磨梁晓翀了,我
还有留着他的命让无天良难堪!」

  「万大爷,胖妈妈在五福洞天地字间等着和您商量品香大会的事情,我来照
顾梁晓翀,一准让他活着等到您的品香大会。」

  「哼!亚瑟,你给我好好看着这位香美人,我回房间去了。你也要早点回如
意楼去,不要让吴天良起疑心。」

  九尾点了点头,明亮的双眼闪着媚光。

  「放心吧,万大爷,我出了堂子,回去早了,才更可疑。」

  万福春冷哼一声,出了五福洞天天字间,九尾松了一口气,将晓翀幽穴中的
玉势轻轻取出,又从衣襟中取出一瓶药来,为晓翀上好药后,为晓翀找了件衣裳
穿好。

  晓翀已然转醒,望着面前的九尾,轻轻叹息。

  「晓翀哥哥,你刚服了药,静静休息一下。我为你上的是如意楼的冰宁散,
上次我向茶壶叔要的,就是希望有机会交给你。还有你刚服的药丸也是我从主人
那偷的,他的瓶中只有两颗,我便偷了一颗,晓翀哥哥,我知道你很伤心,我对
不起你。」

  九尾一双大眼睛已红润,却不敢抬头看晓翀。

  「九尾,你真不听话。你不要太小看老爷了,他简直就象一个恶魔,我一直
希望你能过简单而平静的生活,你却是万春楼的奸细。老爷最恨的说是背叛与欺
骗,跟了他那么多年的茶壶叔和妈妈他都未必留情啊,何况我们这些他眼中的玩
偶。」

  「晓翀哥哥,你出事后,我也很害怕,但是我也没法子。我从五岁起就被人
伢子从遥远的龟兹拐到中原,除了知道自己叫亚瑟之外,连自己的父母的样貌都
已记不清。六岁时,我被万大爷相中,买到万春楼,万大爷对我非常照顾,教我
各种才艺。本来是想用我来狠狠打击如意楼,可是,如意楼有你,万大爷八年的
栽培竟然全成了幻影,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你的,所以,才有了这场阴谋,而
我的任务就是除掉你……」

  「九尾,原来你也是有名字的,亚瑟?很好听,是龟兹的名字。」

  「嗯,晓翀哥哥,你就住在万春楼吧,这间本来是我的房间,虽然比不上天
香阁,应该还能住人。万大爷的品香大会,主人他一定会来,说不定他会带你回
如意楼去,到时候我们还能在一起……」

  「九尾,老爷是不会再让我回如意楼的。对了,茶壶叔和妈妈都好吗?老爷
没有难为他们吧?」

  「晓翀哥哥,你真善良,到现在还在想着别人。妈妈好象没什么精神,不象
以前那么能说会道了,总是一个人在发呆。茶壶叔挨了主人一顿板子,前几天下
不了床,现在已经好了,还是每天照顾我,但是却很少说话。」

  「他们没事就好了,九尾,你能帮我带个信,告诉他们我在万春楼吗?」

  「对不起,晓翀哥哥,我不能……我是万春楼的人,我不能破坏万大爷的品
香大会,万大爷是我的恩人。」

  「算了……你走吧……」

  「晓翀哥哥,请多保重,也许品香大会的时候,你还能见到妈妈和茶壶叔,
万大爷要让整个扬州城的人甚至整个江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茶壶叔和妈
妈也一定会听到消息的。」

  「还能见面吗……」

  「晓翀哥哥,你不要再寻死了,万大爷是不会让你死的,你不顺从只会让自
己受罪。你不如好好休息,三天之后便是品香大会,到时候也许能有转机……对
不起,晓翀哥哥,我要回如意楼了,请多保重……」

  九尾跑出了五福洞天的天字间,却始终没有回头,晓翀伏在拔步床上,心潮
起伏……

  品香大会?老爷真的会来?来看我还没死吧……茶壶叔、妈妈、你们真的也
会来吗……

  万春楼内万福春正在紧锣密鼓地忙碌着举办品香大会的事情,如意楼中吴大
老板却似乎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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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ddzqp(2010-12-20 13:10): 以上通过
              六十六  品香

  万春楼一切具已准备就绪,只等着品香大会的来临。

  五福洞天天字间,晓翀无力地躺在拔步床上,水米未进似乎已是一心求死。

  万福春冲了进来,望着晓翀,身后一个肥胖的女人正是胖鸨母。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和吴天良还有很多恩怨未了,你是我唯一的筹
码。胖妈妈,他不吃不喝想死,你去叫人熬碗参汤,再用参汤煮碗粥,亚瑟说了
如意楼就给他吃这个。」

  「万大爷,这小东西还真费银子。」

  「哼!人家也能赚银子!睡他一夜就要一千两,得买多少人参。」

  「也是,无天良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胖妈妈,你给我看好他,可不能让他寻死!天香阁主可是你的老对头大茶
壶和邢妈妈的心肝宝贝。为了这位大美人,无天良的这两条忠实走狗差点和他翻
了脸。」

  「万大爷,您放心,我会看好他的,如果他再寻死觅活的,我就捆了他。反
正一切都要等天品香大会结束。」

  「很好!胖妈妈,只要能让春风得意的吴大老板失了面子,我们的心头之恨
就能解一些。」

  「哈哈哈哈……」

  万福春和胖妈妈和笑声格外刺耳,晓翀却根本无心聆听。晓翀从内心中很想
再见到茶壶叔和妈妈,但是又害怕见到他们为自己心痛。晓翀早已没有一丝的力
气,就连求死的力气也已没有……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最近少与人语,每日独坐在屋中绣着一件长袍。长袍是织锦缎的,秋凉
时正好可以穿。似乎老鸨现在所有寄托全都在这一针一线之中……

  「妈妈,是我。」

  门外有人轻轻扣门,老鸨听到是大茶壶的声音,连忙打开了门。

  大茶壶闪身进了流泉地,坐了下来。

  「爷出去了,我才敢上来看看妈妈。」

  「大茶壶,我没事,晓翀他有消息吗?」

  「还没有,爷一点口风都不透,又不让我出去。我只能托长福、长禧、长寿
他们有机会打听打听。他们说最近万春楼好象在暗中筹备着什么,但是还不太清
楚。估计爷今天突然独自出去,就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我才不想管什么万春楼,就是和如意楼掐死一个,也不关我事,我现在只
想知道晓翀能不能穿上我亲手为他做的新衣裳……」

  「妈妈,你放心,晓翀一定能穿上您做的新衣裳,我再去打听着,一有消息
就通知你。长禄还在如意楼,我不能久留,我先走了。」

  「大茶壶,你的伤无碍吧?」

  「没事,谢谢妈妈关心。」

  大茶壶闪身出了流泉居,老鸨接着一针一线地绣着锦袍……

  如意楼,九重天,天香阁内。

  现在已是丑时一刻,如意楼中各重天的恩窗们具已安睡。

  吴大老板一人独坐在天香阁内,却并未燃灯。

  「事情都查清楚了?」

  「是,全都查清楚了。」

  黑暗中有人应声,却看不清人影。

  「这个万福春还真是讨厌啊,竟然老是给我惹麻烦,这次你们一定要把事情
办得漂亮,这个品香大会除了我以外,我不想让一个官绅富商去品香,你们明白
吗?」

  「明白,这点事情兄弟们还能办不好?请放心,整个江南的官绅富商都不会
来参加什么品香大会的,品香和要命,他们还分得清轻重。」

  「很好,你们去吧!」

  「是。」

  天香阁内仍是一片黑暗,却已静无人声。吴大老板独坐在黑暗中,却不知是
何表情。

  「天香,这次是你错了。天香阁根本没有真正的主人,所以我也永远不会失
败,只要是我想要的都会是我的,我不想要的都会从世上消失。你看到了么?」

  此时已是丑时二刻,谁也没发现吴大老板正在已经关闭的天香阁内。

  翌日申时三刻,如意楼,一重天内。

  吴大老板已穿戴整齐,手中却拿着一根长鞭,正是乌蛇尾。

  「长禄,马车都准备好了吗?」

  「回爷的话,准备好了,您请。」

  吴大老板出了如意楼,长禄不由望了望天。

  「爷,今天的天气很不好,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真要去参加万春楼的品香
大会?」

  「长禄,你太多话了,如果是大茶壶,他是不会问这种蠢问题的。」

  吴大老板瞪了长禄一眼,上了马车,长禄吐了吐舌头,连忙跳上马车,策马
扬鞭。

  一重天外,一个身影望着远去的马车,闪身进了如意楼。

  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望着手中的锦袍,仍在仔细观瞧。

  「妈妈,是我。」

  老鸨打开门,大茶壶一把拉住老鸨。

  「妈妈,我知道晓翀在哪里了!」

  「真的?大茶壶,你快说说,晓翀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万春楼!」

  「那怎么可能?老爷就算把晓翀毁了,也不会送他到万春楼。」

  「万春楼今天要举行一个品香大会,爷只带了长禄去参加,是长禄说漏了嘴
爷还不高兴。如此看来,一定和晓翀有关。」

  「何以见得?」

  「天香阁主?品香大会?还有上次在游春时,万福春看着晓翀就有点邪性。
我猜一定是爷把晓翀不知道丢在哪儿了,但是被万福春找到了。」

  「不错!一定是这样,我们现在就去那个品香大会。大茶壶,你去雇一辆马
车,我们一起去。」

  「妈妈,我们坐如意楼的马车去。要真是这样,我想爷一定会在路上设伏,
不是如意楼的马车恐怕过不了关。」

  「一切由你安排,我相信你。」

  「妈妈准备一下,我在后院等你,长禄不在,没人拦我们。」

  「嗯。」

  大茶壶匆匆下了八重天,老鸨忙换上衣服,随身带了些银票,出了流泉居。

  一重天,后院内。老鸨坐在马车上,大茶壶已驱车前行。

  天色越来越阴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万春楼,一福地洞天花厅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万福春站在花厅内得意洋洋。

  「万大爷,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不会因为天气不好,来得人少吧?」

  胖鸨母望着门外阴沉沉的天色,显得有些心焦。

  「如意楼下大雨时会不会没生意?」

  「不会,如意楼一年四季生意都很好,除了除夕夜,他们不做生意外。」

  「那就是了,就算雨下得再大,只要我们万春楼有好货又便宜,你还怕没有
人来?」

  「是,万大爷,那个梁晓翀什么时候出场?」

  「一会就把他吊在品香台上,蒙上红布,等恩客们到了,就掀开红布,让大
家品香。」

  「是,万大爷,我这就让小厮们去门口瞧着,看有没有马车来。」

  「嗯!姓吴的,你一定想不到你的天香阁主落在我的手里了,哈哈哈……」

  晓翀迷迷糊糊被人放在品香台上,这座花台与如意楼的不同,是用铁架吊在
空中的,晓翀身上穿着雪白的软缎,也是玉雪缎的,和如意楼的一模一样。晓翀
明白这些都是九尾告诉万福春的。这几天,晓翀每天被灌一碗人参粥,虽然没有
死,体力却无法恢复。晓翀也明白,今日的品香大会结束,他对万福春的利用价
值也就结束了,这一切也许都会结束。晓翀想挪动身体,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手
都用铁链缚在品香台上铁制的栏杆上。

  晓翀透过万春楼的窗口,看到外面已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万大爷,外面狂风暴雨的,根本看不到马车来。」

  胖老鸨急急忙忙跑进来,满脸是水。

  「我知道了,再等等,说不定雨一会就停了。老天爷,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无
天良那种人!」

  万福春的脸已变得铁青,突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

  「爷,外面来了一辆马车,看样子是有钱的主儿。」

  「哈哈哈哈……老天总算开眼了,我的品香大会终于有恩客参加了!哪怕只
有一个人,也能鉴证天香阁主已经落在我的手里了。」

  万春楼的大门猛得被推开,一个中年男子手持着长鞭,大步走了进来。

  「是你?你怎么来了?」

  「哈哈哈哈……万大老板的品香大会我不来,还有谁会来?」

  中年男子面带微笑,表情却很随和,正是如意楼的吴大老板。

  「吴大老板也想看看你的天香阁主在万春楼是如何被贱卖的吗?」

  「是啊!我从来就不信你会有如意楼的天香阁主,不如让我来鉴定一下!」

  吴大老板手中的乌蛇尾猛得一甩,一鞭将悬在半空的品香台上的红绸抽成两
半,红绸飘落在了地上,晓翀的身影已然显现。

  「吴大老板,你没想到吧?如意楼的天香阁主会笠临万春楼。他在你们如意
楼是一夜千金,在我们万春楼却是一夜一文。」

  「万大老板,我真不知道你从哪里捡来的这种东西冒充我们如意楼的天香阁
主。」

  「是吗?吴大老板的忘性很大,不是您亲自把天香阁主丢到乞丐窝里的吗?
我就是在那来捡到你的天香阁主的,后悔了吧?」

  「哈哈……笑话,我如意楼的天香阁主在数日之前,已经在天香阁中病逝,
现在他的名花牌已经在万花塚长眠了。你从哪里捡来个小叫花冒充天香阁主,还
敢举办什么品香大会,你放心,我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就不把你送官纠办的,不
过,你的品香大会是不会有人来的。」

  「为什么?难道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我听说万大老板得罪了青红帮的人,他们好
象已经把守着各个路口,如果有马车前来,他们会让马车返回的。这年月还不至
于有人为了品香而情愿送命。」

  「什么……青红帮?吴大老板果然和青红帮有来往。」

  「怎么会呢?我是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又怎么会和纵横江南的黑帮有来往
呢?」

  吴大老板笑望着万福春,万福春亦笑望着吴大老板,两人对视良久……

  大雨倾盆,一辆马车仍在狂奔。

  「大茶壶,你为什么把马车往向反的路上赶,这样我们不就绕路了吗?」

  「妈妈,你坐好,我们不能和爷走一个方向,否则我们一定到不了万春楼。
你别急,我们就快到万春楼了。」

  雨夜的路旁窜出一伙黑衣蒙面人,手持着钢刀。

  「是如意楼的马车。」

  「奇怪,为什么会从这边经过?」

  「许是去办什么事情了,所以才从这里经过。没瞧见,驾车的是那个大茶壶
吗?」

  「嗯,有道理,放行。」

  黑衣人突然消失在雨夜里,老鸨隔着车帘,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倒吸了一口
冷气。

  「大茶壶,多亏你了,否则我们根本到不了万春楼。」

  「放心吧,我跟爷办了多少事了,他的背后可不简单。」

  马车仍在雨夜奔驰,远远已望见万春楼。

  万春楼内,吴大老板仍在与万福春对视。

  「万大爷,外面又来了一辆马车。」

  「哈哈哈哈……吴大老板,看来你的面子不够大,还是有人肯来万春楼品香
的。」

  吴大老板脸色已阴沉了下来。

  万春楼的门被推开,大茶壶和老鸨冲了进来。

  「晓翀……你还好吧……」

  老鸨冲了过去,却够不到悬在半空的品香台。

  「妈妈,让我来,我上去放晓翀下来。」

  大茶壶准备爬上品香台,将晓翀放下来。

  「哈哈……吴大老板,你不是说这是我捡来的小叫花冒充天香阁主吗?怎么
如意楼的龟公和老鸨左一声晓翀、右一声晓翀,天香阁主不是就叫梁晓翀吗?」

  「你们给我滚过来!」

  吴大老板从靴中摸出一把匕首,拴在长鞭上,用力甩了四甩,缚在晓翀手脚
上的铁链已全部被削断。

  「这是把寒铁匕首,削铁如泥,你们再往前一步,我第五刀就削断梁晓翀的
脖子。」

  晓翀望着大茶壶和老鸨关切的眼神,却只是淡淡一笑。

  大茶壶一把拉住老鸨不敢再上前,只能顺从地站到了吴大老板的身后。

  吴大老板瞪了二人一眼,转身望着万福春。

  「就算你从乞丐窝里捡来的就是梁晓翀,那又怎么样?我说他死了,他就是
死了。他在我的心里已经死了,你捡到的只是我如意楼丢弃的垃圾。你喜欢就留
着吧!」

  「吴大老板是承认了?」

  「万大老板认为我会多在乎梁晓翀?我才不在乎他的生死,我在乎的是如意
楼的名声。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我们如意楼的天香阁主梁晓翀已经死在如
意楼的,只要他的牌子还在如意楼,他的魂都离不开如意楼!」

  「哼!你别忘了,你曾把天香阁主送给了黑风寨的马黑胡,他好象也临幸过
你的天香阁主吧?他就能证明你的天香阁主根本不在如意楼,而且是一文不值,
白给人玩!你一夜要人家一千两银子,根本就是骗钱!」

  「万大老板的消息还真不灵光,你说的那个黑风寨的寨主叫马黑胡的数日之
前,也是这样的雨夜,连同他的数十个兄弟全都被人杀死在城外的一座荒宅中,
扬州府说了,估计是黑道火拼,已经结了案了。」

  「什么?马黑胡死了,竟然有人敢惹黑风寨?难道是青红帮做的?」

  「如果万大老板有线索可以去扬州府讨赏,好了,吴某的如意楼还要做生意
就先告辞了。」

  「这一定是你找人做的!姓吴的,你真是心狠手辣!」

  「哈哈……你真有证据就去告发我吧!兰韵,和我走吧!大茶壶,你真是有
本事!长禄就是再跟我二十年,也不如你。」

  「老爷,我们要带晓翀一起走!」

  「不错,爷!如果今天不能带走晓翀,爷就把我也杀了吧!」

  「你们这是在逼我啊……」

  吴大老板怒视着二人,二人却异常坚定。

  万春楼的大门轻轻被推开,一个头戴斗笠面蒙黑纱的黑衣妇人悄无声息地走
了进来,静静地躲在墙角,黑纱之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却从她身上散发着阵阵阴
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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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七  折簪

  万春楼一福地洞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背着身,脸色更加阴沉。

  「你们必须马上走,否则……」

  「邢兰韵,你走不了!」

  突然立在一旁的胖鸨母手持匕首刺向老鸨。大茶壶猛地挡在老鸨面前,用手
一挡,匕首划破了大茶壶的手臂,却被大茶壶硬生生地夺了下来。

  「大茶壶……你没事吧?」

  老鸨脸已吓得铁青,望着大茶壶流血的手臂。

  「不碍事,只是皮外伤。」

  大茶壶笑了笑,老鸨连忙用手中的锦帕为大茶壶包扎伤口。

  「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杀我?」

  老鸨怒视着胖鸨母,胖鸨母却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邢兰韵,真可惜,没杀得了你。不过,伤了大茶壶也不错!你们
二位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连我都不记得了?」

  「你不是万春楼的老鸨吗?我们过去根本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邢兰韵,你真不记得我了?那你还记得我妹妹惜燕吗?」

  「原来你是惜燕的姐姐惜娟,当年不是我好心劝老爷让你赎牌嫁人从了良,
你早就死在如意楼了!」

  「邢兰韵,你那也叫好心?让我嫁了那么个又残暴又丑陋的屠夫,就是因为
他天天凌虐我,我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还好,他终于死了,万大爷收留了我,
我才能等到今天,不过可惜没能杀了你报仇!」

  「你想找老爷寻仇,不是我求情,你的骨头早就化成灰了,你到恨起了我?
你妹妹惜燕坏了如意楼的规矩,她的死我们也是没法子的。」

  「惜鹃!惜燕是我勒死的!你找妈妈报什么仇?」

  大茶壶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望着胖鸨母。

  「你们两个都是吴大老板的走狗!你们如意楼全都不是好人!你们的天香阁
主也该死,我这就放开绳子,摔死他!」

  胖鸨母冲到墙角,想要解开系住品香台的绳索。

  「惜娟!你再敢动一下绳子,我手中的匕首就会立即割断你的脖子!」

  大茶壶已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哈哈……真好笑!这万春楼的品香大会怎么象在菜市场一样吵吵闹闹?让
我们乡下人都要见笑了!」

  阴暗的角落里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一位头戴斗笠脸蒙黑纱身着黑衣的妇
人仿佛来自地狱的幽灵一样缓缓走到了花厅的中央。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万福春望着妇人,有些奇怪。

  「我是来参加万春楼的品香大会的,今天除了我们乡下人,任何有钱人都是
到不了万春楼的。」

  「我认得你,你就是晓翀的娘亲,你其实是个人伢子,就是你把晓翀卖到如
意楼的!」

  老鸨指着黑衣妇人,显得有些激动。

  「没想到妈妈的记性真是很好,还记得我这么一个乡下妇人。」

  黑衣妇人沙哑的声音总让人感到一种不适。

  「哦?原来这个玉娈是你卖到如意楼的,你手中还有玉娈吗,多少银子开个
价,我们万春楼全要了。」

  万大老板面露喜色,望着黑衣妇人。

  「不论万春楼出多少银子,如意楼都出高于万春楼三倍的价钱!」

  吴大老板连头都没回,口气却十分生硬!

  「姓吴的!这里是万春楼!」

  「万大老板生什么气?只要我高兴,万春楼也可以很快就姓吴!」

  黑衣妇人望着吴大老板和万福春,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一个玉娈栽培起来很容易吗?那是要吃很多苦、受
很多罪的。梁晓翀之所以会成为玉娈,那是因为他有一个作孽的好父亲!」

  「他的父亲是谁?这和晓翀被你们拐卖有什么关系?」

  老鸨走到妇人面前,直视着眼妇人。

  「他叫梁晓翀,他的父亲自然姓梁。如果你们有兴趣,我不妨说说这孩子的
来历。」

  「我们如意楼对娈童的身世毫无兴趣,如果你再没有玉娈要出售,我就要走
了。」

  吴大老板仰着头,大步向门外走去。

  「这孩子的父亲叫做梁天雾!」

  黑衣妇人的话音刚落,吴大老板已伫足不前,回头望着妇人。

  「梁天雾?我们并不认识这个人,你这妇人倒说说这和晓翀被你拐卖有什么
关系?」

  老鸨摇了摇头,望着妇人。

  「梁天雾?这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万福春望着黑衣妇人,满脸狐疑。

  花厅内已静无人声,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妇人开言。黑衣女人冷眼环顾着四
周,缓缓而道……

  「十几年前,有一个女人,她一夜之间由大家闺绣沦落为官卖之人。她被一
个老板买入风尘之地,然而这一切才是噩梦的开始……」

  「她被带到一个被有钱人称作人间天堂的销金地、销魂乡,但那也是很多人
血泪流尽的地方……」

  「这个女人的命好象还不错,在她到那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和她身世相
仿的女子。于是,她以为自己遇到了救星,和那名女子姐妹相称。然而,事情远
不那么简单,更加悲惨的命运还在等着她……」

  「你说的是不是无双妹妹的故事?你认识秦无双?你是她什么人?」

  老鸨忍不住打断黑衣妇人,妇人却并未回答,仍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讲述。

  「那个老板要让这个女人接客,但是这个女人当时正在守孝,于是老板同意
等她除服后再去接客。其实,那个老板一直想要占有她,但是她却并不喜欢这个
除了钱以外一无所有的老板。她有自己的心上人,她喜欢的是她从小青梅竹马的
表哥。她和自己的表哥偷偷会面,想乘着老板不在时悄悄逃走,然而,却被她最
相信的好姐姐发现了他们的计划。女人苦苦哀求,她的好姐姐答应不告发他们,
但是,这个女人却忘了,这世人女人的妒忌是最可怕的!她不放在眼里的老板,
是她好姐姐深爱的男人……」

  「这个傻女人决定铤而走险,于是乘着老板不在,就和他的表哥一起出逃,
他们狂奔了一夜,原以为已经得到了幸福,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然而,那个
老板竟然早已在路上等着他们。赶车人突然之间就成了老板的走狗,真心相爱的
表兄妹已经无路可逃!她用计放走了自己的表哥,决定一心求死……」

  「世事难料,她被老板带了回去,老板无情的糟蹋了她,她却终于得知出卖
自己的说是自己最信任的好姐姐。她本想一死了之,却得知她心爱的表哥已经被
老板的走狗丢进了瘦西湖,于是,她决定不再寻死了,她要好好活下去,她要用
今后的生命进行报复……」

  「你说的是我和秦无双的事情吧,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这么多年我一直都
很后悔,但是这和晓翀有什么关系?」

  老鸨眼中已浸满了泪水,声音也有些哽咽。

  「哈哈……不要着急,如果没有这么多曲折,哪会有如此精彩的人生?」

  黑衣妇人笑了笑,接着道。

  「后来,这对姐妹都成了老板身边的女人。她的好姐姐当时腹中已有身孕,
这个小生命带给她姐姐的快乐却让她痛苦无比。上天有眼,她的好姐姐不久之后
便从八重天上摔了下来,孩子没了,她的心里可真高兴……」

  「你胡说!无双妹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当时,我发现无双妹妹她也怀了身
孕,便告诉了老爷。老爷立即封了无双的牌子,不让她再接客,我本来是想和无
双妹妹一起为老爷产子的,结果是我不小心,从八重天摔了下来,孩子没了,无
双妹妹比我还要伤心!」

  老鸨泪流满面,怒视着黑衣妇人,情绪十分激动。

  「哼!那只是假象!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老板的孩子,但是她认为象老
板那样的人就应该断子绝孙!所以,她才想拼命接客,想让这个孽种在与其他男
子交欢时化为血水!结果,她多嘴的姐姐却发现了她的秘密,向老板告密……」

  「你说的是真的?无双妹妹真的那么恨我?胡说!不可能!你根本就不知道
的!」

  「不是真的?那么她为什么没有为老板生下那个孩子呢?你们并不了解她,
她见到好姐姐的孩子化为血水之后,心花怒放,于是,她决定在七夕乞巧时,带
着这条孽根投身瘦西湖,去追随她苦命的表哥……」

  「无双妹妹已经死了,往者已矣,我不想你再说她的坏话。」

  老鸨摇了摇头,用手拭去腮边的泪水。

  万福春仿佛已听得入神,双目呆涩。吴大老板却突然转过身来,眼中掠过一
丝寒意,望着黑衣妇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敢说出来吗?」

  「我叫凤,就是在烈火中涅盘而得到重生的不死之凤!」

  黑衣妇人亦望着吴大老板,声音却因激动而颤抖。

  「你是秦无双?你没死?」

  吴大老板目如刀锋,望着妇人。

  「无双?不可能!无双妹妹她早已死了,每年七夕,我都会去瘦西湖畔祭典
她的在天之灵……」

  老鸨望着二人,心中却隐隐感到一种恐慌。

  「哈哈哈……不错!吴大老板果然厉害!我就是秦无双的冤魂来向你们索命
的……」

  黑衣妇人摘下脸上的斗笠,望着吴大老板。

  「无双?真是你?可是你的脸……还有你的声音……」

  老鸨走了过来,眼含着热泪望着黑衣妇人。

  「我恨秦无双的美貌,所以我用簪子划花了自己的脸。我也恨秦无双动听的
声音,于是我吞下了一块烧红的木炭。我用自己的方式毁了秦无双的一切……」

  「无双妹妹,原来你没死,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晓翀他到底是怎么一回
事?」

  「好姐姐,别心急。这个故事有趣得很。秦无双当年命真大,我在瘦西湖里
飘啊飘,却没有淹死,被一个打渔的渔子给救了,最可气的是,那个该死的孽种
竟然也没有死!我想,这也许就是天意,让我用这个孽种来讨债!于是在数月之
后,这个不该出生的孽障降世后,却让我十分生气,我希望生下一个女儿,结果
却是一个儿子。于是,我把这个小孽种丢在野外喂野狗,结果却被渔子又给抱了
回来,他好象很喜欢这个孽种,连连夸奖这个小孽种比女孩还要漂亮。于是,我
又有了一个好主意……」

  「其实我一心想生个女儿,是想将她卖到如意楼,让她们父女乱伦,既然老
天不让我生下女儿,却生下了男孩,我也只有勉强一试了。我记得当年在如意楼
的悠然居内,看过一本如何栽培玉娈的奇书,好象是吴大老板的男宠,那个叫薛
暮雪的书。我的记性很好,于是,我照着书中的方法开始栽培玉娈……」

  「几年后,我嫁给了救我的渔哥,还为他生下一儿一女,但是,我没有一刻
不在折磨这个小孽种,我要在他身上讨回我所有的仇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
在小孽种将满期十六岁时,他第一次遗精让我发现了,我品尝了他的精液,绝对
是纯净清澈,加之他生就的美貌,简直是人间的极品,于是我带着他来到了人间
天堂如意楼。果然吴大老板很识货,当即买下了他,但是让我失望的是,吴大老
板并没有亲自玩弄他,而是将他的身体转卖他人……」

  「失望之余,我用卖小孽种的银子在如意楼后面的小巷内购了套宅院,我们
全家搬进了扬州城,我每天在院落中望着天香阁的亮光,我就知道小孽种正在被
人糟蹋,这种感觉让我兴奋不已!后来,我通过和如意楼的婆子们接触,知道小
孽种终于成了吴大老板的玩物,他们之间终于是那种乱伦的肉体关系……」

  「秦无双,你疯了!你不是说晓翀的父亲叫梁天雾吗?这和老爷有什么关系
啊!你别在胡说八道了!」

  老鸨发疯一样冲了过去,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拉住。

  「邢兰韵,你睡在他身边二十年了,你还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姓吴,他叫梁
天雾,你把他的名字倒过来读读!」

  「什么……倒过来?梁天雾……雾天梁……吴天亮……」

  「真可怜!你的心上人二十年来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他的真名实姓!」

  「你是如何知道梁天雾这个名字的,连我自己也快想不起这个名字了……」

  吴大老板望着秦无双,面无表情。

  「我曾经在天香阁内,看到你打开书架后面的暗室,那里有个牌位,上面写
着……」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睡着了……原来在睡梦中的竟然一直是我……」

  吴大老板的身体微微摇晃着,仿佛已站立不稳,却仍然面无表情……

  「晓翀,你看清了吗?娘亲身边这个男人就是你的爹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
自己的爹爹是谁吗?娘亲今天就告诉你!不过,你好象并不讨你爹爹喜欢,他竟
然把你象垃圾一样丢弃了。算了,你还是和娘亲一起回家吧,水生和绣芳还等着
你呢!」

  黑衣妇人站在吴大老板的身边,笑望着晓翀。

  晓翀伏在高悬在半空的品香台上,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眼中静静地流淌着泪
水……

  「你们都说完了么?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不想听……我不知道……我的牌
子还在如意楼……我就算是死了,魂也还留在如意楼……」

  「晓翀,你坐好,茶壶叔这就去救你下来。」

  大茶壶跑了过去,想要放下悬在半空的品香台。

  「晓翀,我可怜的孩子,你别听那个疯婆娘胡说八道,你是妈妈的好孩子,
你别乱动,你茶壶叔马上就放你下来。」

  老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望着晓翀。

  「妈妈……茶壶叔……能见你们一面真好……」

  晓翀淡淡一笑,却已站起身来,身体也在不停地摇晃……

  「别乱动!晓翀,快坐下来!」

  「晓翀……」

  晓翀摇了摇头,双眼直直望着吴大老板和秦无双,莞尔一笑。

  「娘亲……我不能和你回去了……我的牌子还在如意楼……」

  「老爷,您要走了?您忘了带走一样东西,那就是我的魂……」

  晓翀的笑容仍浮现他的在脸上,身体却如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落下,轻
盈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吴大老板和秦无双之间,晓翀口中奔出的鲜血浅湿了两人的
鞋面……

  「晓翀……」

  老鸨眼前一黑,已晕倒在地。大茶壶双手紧握着绳索,却已为时太晚。

  吴大老板一动不动地站在地上,望着眼前的晓翀。晓翀苍白的面容,口中已
浸出血渍,雪白的长袍已被鲜红染著……

  「儿子?晓翀是我的儿子?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流血
啊!来人啊!」

  吴大老板突然一把抱起地上的晓翀冒着大雨冲出了万春楼……

  大茶壶满脸泪水,扶起地上的老鸨用力摇晃着。

  「妈妈,你醒醒……」

  「我……没事……救晓翀……」

  老鸨坐起身来,一把拉住大茶壶。

  「爷他把晓翀抱走了,看样子是跑回如意楼了,我马上去杏子林请薛公子,
妈妈和我一起去吧!」

  「不!你快去!空车跑得快一点!不用管我!我量万春楼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的!我还有很多话要问问我的好妹妹!你快去杏子林请薛公子救晓翀!」

  「嗯!我一定请到薛公子!」

  大茶壶翻身出了万春楼,驱车向杏子林奔去……

  老鸨站起身来,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望着秦无双。

  「这么多年,我一直当它宝贝似的,就是在乎和你这份情义,但是今天,你
我之间恩断义绝!」

  老鸨猛地将玉簪折为两断,丢在秦无双身上。

  「折簪断义!好!很好!」

  黑衣妇人冷笑着,老鸨却颤颤巍巍向门口挪动着步伐……

  「无双表妹……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万福春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拉住秦无双的手。

  「你是……」

  「我是范逸鸣啊……表妹……你不认识我了吗……」

  「表哥,原来你没死,你还活着,上天真是有眼啊!多年未见,表哥胖了很
多,而且还长了胡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秦无双望着万福春,满眼泪水。

  「哈哈哈哈……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死穷酸?秦无双,你可真有眼光啊!」

  老鸨的双眼已布满了血丝,却突然返了回来,站在二人中间。

  「我表哥没死,这是老天有眼!邢兰韵,你傻笑什么?」

  「秦无双,别人的底细我不知道,万福春的底细我却是一清二楚……他长了
胡子?那是笑话!他的胡子全是粘上去的!」

  老鸨突然用力一拉,万福春的胡子竟然被硬生生拉下来一大把。

  「邢兰韵,你做什么?」

  「秦无双,你忘记了这世上什么男人不长胡子?那就是死太监……你的状元
表哥我没见到,不过你的太监表哥我却见识过了……哈哈……」

  「你胡说!表哥他不是太监!」

  「秦无双,这些年来如意楼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万春楼下手,是因为万福春是
京城东厂太监万公公的干儿子,他不但跟了万公公的姓,而且连开万春楼的银子
也是万公公给的,不过这一切都是用他男人的尊严去换来的!今年春天,万公公
在京城暴死,所以,万福春就成了丧家之犬,如意楼本来就准备要吃掉万春楼,
结果……」

  老鸨笑了笑,望着秦无双。

  「表哥……这是真的吗?」

  「哈哈……秦无双,你说的没错,我喜欢的老爷虽然他的确阴险卑鄙、荒淫
无耻,但是也比你喜欢的这个认贼作父的太监表哥强得多!上天赐给你太多的幸
福,你却毫不珍惜,竟然如此恶毒的对待晓翀,晓翀他是那么善良……秦无双,
你会自食恶果的!」

  老鸨大笑着,出了万春楼……

  万春楼内,秦无双望着万福春,眼中充满了恨意……

  「对不起,表妹,我也是无耐的。当年我落水后却被人救起,我便去京城赶
考,却不料名落孙山。我做不官,又救不了表妹,于是我想一死了之,却偶然遇
到了万公公,他不但收留了我,还送了我银两,让我开了万春楼,代价就是要我
净身,做他的干儿子。我当时想表妹你一定已经为保名节而寻了短见,所以……
我做了太监也没关系,只要能回来找吴大老板报仇我就心满意足行了……」

  「表哥,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是如何家破人亡的,不就是这些死太监陷害
的吗?你如何对得起烈祖烈宗……」

  「表妹……」

  秦无双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渔哥……你怎么来了……」

  角落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披蓑衣的渔人,正是张渔哥。

  「啪!啪!」

  两记清脆的耳光在静夜中响起,张渔哥望着秦无双,眼中竟是恨意……

  「我见你深夜外出,怕你有事,就一直跟随着你。结果……阿凤,你竟然做
了这出这么狠毒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晓翀他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要那
样害他?冤有头,债有主,你拿无辜的孩子撒气算什么?你答应我要善待晓翀,
结果你却把他卖到了那种肮脏的地方?还骗我说是人间天堂?我真后悔在晓翀的
事情上太迁就你了!真后悔……好后悔啊……」

  张渔哥转身出了万春楼,口在仍在叨念着……

  「渔哥……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秦无双冲了进去,一把拉住渔哥身上的蓑衣。渔哥眼中充满了厌恶,仿佛见
到鬼一样,甩掉身上的蓑衣,却连头也没回。

  秦无双跌坐在雨地里,手中紧紧握着蓑衣,面上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老鸨笑望着地上的秦无双,仰天长笑。

  秦无双抬头望着浑身是水,大笑不止的老鸨,也大笑起来。

  「邢兰韵,你别得意!你真以为十几年前你失去孩子只是一场意外吗?」

  「秦无双,你又想说什么?」

  「你有机会不妨问问那个薛暮雪,你失去孩子是不是只是一个意外……哈哈
哈哈……」

  秦无双坐在雨地中,放声大笑。

  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却突然停了下来,赶车之人正是如意楼的长福。

  「妈妈,快回如意楼去吧,薛公子都到如意楼了,大管事吩咐我来接您!」

  长福跳下了马车,扶着老鸨上了马车,立即策马而去……

  秦无双仍坐在雨地里,脸上却已没有了笑容。

  「无双表妹,你就留在万春楼吧,我们一起对伏姓吴的!」

  万福春撑着伞,站在秦无双的身后。

  「不!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去了,孩子们还在等我呢!水生、绣芳,娘亲
明天给你们蒸包子吃……」

  秦无双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在雨中狂奔……

  「无双表妹,你别跑,我派马车送你回去……」

  秦无双却象是着了魔一样,拼命奔跑着,连头也没回。

  此时的雨下得更大,似乎想要浣濯尽这世上一切的仇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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