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十景锻】【全】 作者:方寸光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03

【十景锻】【全】91-95

[font=宋体]               (九十一)

  房内声息时起时伏,也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后传出了那少女绝顶的呻吟,安
静了下来。紫缘轻噫一声,搂着文渊的双臂更紧了些。文渊轻轻呼了口气,低声
道:「结束啦。」

  紫缘满脸赧红,轻声道:「文公子!」

  文渊道:「什么?」

  紫缘启唇欲言,忽然脸现羞态,低声道:「不……没什么。」

  文渊心中一动,低头望着紫缘娇美的脸蛋,情意上涌,又在紫缘唇上深深一
吻。紫缘娇躯一震,身子稍一绷紧,随即放松,全身像是失了力气,柔弱地投在
文渊怀中,陶醉地轻轻回吻文渊。文渊爱怜地吻了几下,低声说道:「倘若我们
不是在这皇陵派的地方,那就……那就……」

  紫缘双目朦胧,悄声道:「就怎么样?」文渊嗯了一声,似乎不知道怎么出
口。紫缘自也想得到,不禁双颊生晕。

  正在两人心怀绮念之时,忽听那骆姓少女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龙少爷,
我要回去牢房了。」

  那男子道:「去罢,到换班时,再到我房里去。」那少女应了一声。

  文渊一听,心知那少女便要出房来,心念一动,低声道:「紫缘,快躲到那
边房里去,别给发现了。」紫缘点了点头,快步奔进一间石室,才进门文渊便拉
了两名龙宫派弟子进房,接着又将其余三人拖了进来,以免给那少女察觉有人潜
入,这才关上铜门,低声道:「那女子要到关任师叔的地方,咱们得跟上去。」

  紫缘低声道:「我不会轻功啊,跟着你走,定会害你也被发觉的。」

  文渊道:「不打紧,我带着你便是。」说毕,凝神倾听门外动静。

  耳听门外脚步声起,步履轻巧,当是那少女已出了房间。文渊听那脚步声慢
慢隐去,当即打开房门,抱起紫缘,飘身出房,往脚步声去处的洞道跟了上去。
过了一个转折,便见正有前方一个苗条的背影,脚步有些不稳,缓步前行。文渊
抱着紫缘远远跟在后头,放轻步伐,全无半点声响,那少女丝毫不觉,迳自往前
走去。

  走过洞道,又到一个与先前相似的大石窟,连着四条洞道,却无人在洞中。
如此洞道接着石窟,石窟又接着洞道,接连四次,终于到了一个只连接来路洞道
的石窟,一个青石砌成的阶梯通往窟顶一个圆洞。

  文渊藏身于洞道中,见那少女走了上去,也抱着紫缘走上阶梯。到了阶梯尽
头,文渊探头察看,位在这石窟之上的乃是一间小石室,石阶对正一道铜门,门
边站着一个黄衣汉子,正背对阶梯,要把那门关上。

  文渊身形疾纵,一掌拍中那人背心。那人哼也不哼,应声而倒。文渊闪进铜
门,眼前出现的是一条昏暗的长廊,壁上虽有油灯,却不明亮,不见尽头的长廊
中冷气阵阵,更显得阴暗骇人。那少女远远走在前面,身影旋即隐没。文渊放下
紫缘,两人携手向前走去。

  紫缘低声道:「文公子,这地方阴森森的,说不定……便是你那位任师叔所
在了。」文渊点了点头,心道:「方才上了那阶梯,此处总是离地上近了些,对
救出任兄有利多了。」

  忽听「辄辄」几声,前方一丝微弱光亮扩散开来,那少女已到长廊另一端,
开了道门,门外亮光洒入,却也只是稍增明亮而已。很快地,那少女走出了门,
又将那门关上。

  文渊牵着紫缘,赶到门前,却是一道铁门。文渊轻轻一推,不见动静,亦没
听到门后有任何声音,当下用力推动,那门「辄辄」而响,便即开启。文渊过门
一看,只见两条石砖通道往左右两侧通去,不知那少女是前往哪条通道。文渊暗
暗咋舌,道:「这地方简直跟迷宫没两样。」

  紫缘道:「现下该怎么走才是?」

  两人正没主意,突然,右边通道处传来几声极轻极微的呼叱声,紫缘没有听
见,文渊却听得分明,低声道:「先往这边!」拉着紫缘,往右快步行去。

  过了大半通道,紫缘也听到了呼喝争斗之声,低声道:「有人在打斗。」

  文渊道:「有女子的声音,说不定是师妹她们。」说着脚下奔得更急。他托
住了紫缘腰后,助她奔行,紫缘这才跟得上。

  忽听一声痛楚的呻吟传来,文渊心头一震,道:「是蓝灵玉姑娘。」

  紫缘惊道:「真是蓝姑娘?她……她受伤了么?」

  两人奔过通道,陡然进入了一间宽阔的石室,室中正进行着一场怵目惊心的
大战。只见石壁上处处鲜血飞溅,两个人影拳来掌去,正在飞快过招难分难解,
乃是龙宫派掌门敖四海和石娘子。凌云霞手挥齐眉棍,与赑屃太子双掌相斗,呼
吸急促,似乎已支持不住。

  杨小鹃倒在墙角,一动也不动,蓝灵玉挡在她身前,双戟飞舞,独战饕餮、
睚眦两太子,一身衣衫染红了大半,一望而知伤势沉重,只是咬牙撑着。二十余
名龙宫派弟子或空手,或持兵器,不时上前插手助战,只是不敢向石娘子出手,
都是往凌云霞、蓝灵玉二女攻去。

  一见到巾帼庄四名庄主,便是身陷重围的险境,文渊心念电闪之际,立拔长
剑出鞘,展步奔上,一道银白剑芒陡然连划三个大圈,影影绰绰,流转自在,正
是当日大败敖四海的「潇湘水云」剑术绝艺。敖四海不料有人横加插手,眼见剑
法来路精妙难言,登时大吃一惊,慌忙撤身退避,喝道:「什么人?」

  文渊逼退敖四海,挥剑一笑,道:「敖龙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在下了?」

  敖四海稍一定神,见到来人竟是文渊,不禁大骇,嘶叫道:「是……是你这
小子!」声音中惊怒交杂,又带着三分恐惧。

  石娘子见到文渊来助,心中大喜,叫道:「文兄,请你去救二妹、三妹,敖
四海我来应付!」说毕猱身而上,双掌连环抢招,敖四海惊魂未定,一时招架不
来,十分狼狈。

  文渊见蓝灵玉受两人夹击,最是凶险,当下步法一晃,长剑递出一圈一转,
登时接过睚眦太子手中剑招,由「潇湘水云」剑法一变,使出一路「风雷引」剑
意,于流畅严整之中,夹带着至为苍郁险峻的剑路。

  睚眦太子剑法虽狠,竟也无力反击,被气势迫人的「风雷引」压制得全无还
手余地,不出三招,立时中剑,大叫一声,摇摇晃晃地向后仰倒。饕餮太子大惊
失色,叫道:「不好!」一收铁鼎,转身奔逃,竟然是溜之乎也。

  文渊无暇追击,才解蓝灵玉之危,又飞身而至凌云霞身边,长剑连刺,便将
赑屃太子迫开数步。赑屃太子知道他武功胜已甚远,不敢再攻退了几步,叫道:
「龙王,当真不好了!」

  敖四海率领数名龙宫太子,本可擒下巾帼庄四女,不料文渊一到,立时扭转
局势,心中早已慌了,此时,眼见睚眦倒地,饕餮逃开,赑屃慌乱大呼,更加骇
异。石娘子见他气势已馁,当即全力猛攻,清叱一声,一路掌法使得奇快,犹如
一挂鞭炮炸将下来,脆快刚猛,一掌掌之间几乎没半分停息,打得敖四海措手不
及,接连中了三四掌。

  这几掌打得他气血翻腾,只怕文渊随时杀至,更是斗志全失,连忙使了个,
「巨浪排空」的虚招,趁机后跃,叫道:「快退,快退!」

  龙宫派弟子慌忙抬起睚眦太子,纷纷往石室另一边通路窜去。文渊以事在紧
急,适才几招剑法都是出尽全力,此时也需要稍稍回气,又担心四女安危,便不
追去。

  蓝灵玉护着杨小鹃力战,早已精疲力竭,此时危机一解,心头一松,险些站
不住脚,倚着墙缓缓滑坐地上,不住喘气。凌云霞也是大耗气力,以棍支地,才
能站稳。石娘子功力最深,剧战之余,虽也十分疲累,却仍是气定神闲,向文渊
微笑道:「多亏文兄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姊妹四人可就真支撑不了了。」

  文渊连忙说道:「份所当为,石姑娘何必言谢。四位伤势如何?杨姑娘还好
吗?」

  蓝灵玉低声道:「四妹中了唐非道的掌力震荡,只怕一时是起不来了。」

  凌云霞道:「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

  石娘子说道:「文兄,紫缘姑娘,怎地不见向兄?」

  文渊道:「师兄在龙驭清手下受了伤,眼下只怕没法子过来。」

  石娘子脸色一变,低声道:「这可不太妙了。」

  紫缘说道:「石姑娘,韩公子、华姑娘、慕容姑娘不在这里么?」

  石娘子摇摇头,说道:「当时慕容姑娘把你藏在木箱中后,我们中了地宫后
殿的机关,落下地洞,韩公子护着华姑娘突围,跟我们失散了。慕容姑娘一人把
唐非道引开,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文渊接连听到唐非道之名,问道:「石姑娘,那唐非道是什么人物?」

  石娘子一怔,道:「你一路来到这里,竟没见到么?他是旁门左道中极厉害
的角色,官虽只到百户,却是锦衣卫中第一高手,除了黄仲鬼,其他皇陵守陵使
也没有能胜过他的。」


               (九十二)

  明朝厂卫横行,为祸极烈,然而听闻锦衣卫中竟有武林高手,文渊不禁大感
诧异,道:「石姑娘,那唐非道若当真如此厉害,怎么会甘心只居百户之位?」

  石娘子道:「这就非我等所知了。但是此人武功之强,绝对无庸置疑。我跟
这唐非道交了两掌,他的掌力阴柔诡异,我承受不起。」

  文渊心道:「如此说来,小茵一人要将他引开,岂非十分危险?尤其,这里
是深在地底,小茵不熟地形,便要脱逃也极是不利。」想到此处,不由得大为担
心,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石娘子摇摇头,道:「慕容姑娘是在机关陷落处就将他引走的,走的路线全
然不同。」

  文渊一听,更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道:「这地洞,也不知究竟有多
大,要遇上小茵可更加难了,可怎么办才好?」

  石娘子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略一思索,道:「文兄,那龙驭清也回到
地宫来了吗?」

  文渊道:「我跟师兄摆脱龙驭清后,师兄先留在隐密处疗伤,我便一路赶来,
当时龙驭清或许还在城中搜索我们两人,现下可就不知道了。」

  石娘子道:「只要龙驭清不在,那便好办。文兄,你记好来路,方才应该有
左右两条通道罢?」

  文渊道:「不错。」

  石娘子道:「这两条路各自通往一个地牢,任大侠必是被囚禁在其中一间。
敖四海他们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么,这条路便该是通往任大侠所在。你先去找韩
兄、华姑娘、慕容姑娘他们,紫缘姑娘跟我们四人先待在这里等。三妹、四妹都
太累了,也得要先调理伤势。」

  文渊稍加沉吟,心道:「没找到师妹跟小茵,我总也安不下心。可是蓝姑娘
和杨姑娘伤疲交加,我如果离开,要是又有高手来袭,这里如何应付得来?加上
紫缘不会武功,又要石姑娘她们保护,更难应敌了。」

  石娘子看出他心里为难,当即微微一笑,道:「文兄,你放心去罢,敖四海
之流不足为惧,我自有方法对付。」

  文渊见她说得胸有成竹,当下拱手说道:「那么,烦劳石姑娘照顾紫缘姑娘
了。」

  石娘子道:「这个自然。」

  文渊正要回身循来路走去,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石姑娘,在我来到
之前,可有一个年轻姑娘从这里走过?」

  石娘子道:「没有。」

  文渊道:「她是受命看守任师叔的,正要回去,我和紫缘姑娘便是跟踪那女
子过来,但是在前头岔路失了踪迹。你们既然没有见着,那么必是走了左边的通
道。」

  凌云霞一怔,道:「这么说来,任大侠该是在另外一边,何以龙宫派却在此
阻截我们?」

  石娘子道:「或许是障眼法,要把我们引诱过来,便有陷阱埋伏。」

  文渊道:「敖四海已被击退,倘若前头真有陷阱,留在这里反而安全。

  石姑娘,你们还是先待在此地,等我回来再一起绕到左边通道去。」石娘子
道:「正是。」

  当下文渊便走回头路,动身去寻小慕容、华瑄、韩熙三人。他孤身一人,行
动自比带着紫缘时迅捷得多,一路上奔行如风,到了上来时的阶梯,那守门人依
然倒在地上兀自昏迷不醒。文渊不加理会,走下阶梯,回到石窟,沿原路走回。
他本有默记来路,此时遇得岔路,便以剑刻壁,留下记号,以免分不清一个个相
似的洞窟通道。

  也不知是地洞太过辽阔,还是皇陵派留守之人太少,文渊接连走过了八九个
大石窟,居然未曾碰到一人。文渊在岩壁通道中发足疾奔,心下暗急:「再这么
走下去,何时才能找到小茵跟师妹?」

  穿出通道,又是一个大石窟,窟中并无铜门,只有三条通路。文渊正要往西
首洞道奔去,忽觉有些不对,停步回身,望向东首通道。但见阴暗的通路中全无
光亮,只有前面一段受到石窟中油灯照明,稍显明亮。文渊大疑,心道:「何以
这个通道没有安置油灯?」

  他走到东边洞道,向内一望,但见石壁上置有盏盏油灯,只是都没点着。文
渊点燃火折子,照着油灯一看,只见一盏油灯上半截毁坏,灯中尚有灯油,显是
被人打灭。走到下一盏油灯处,亦是如此。文渊灵光一闪,心道:「定是有人在
此打斗,一路破坏了油灯。不知道是从这里一路打过去,还是从对面打了过来?
且去探探。」当下凝神戒备,从洞道中一步步走过去。

  一路上,油灯全部被人毁去,文渊凭着火折照明,倒也无碍。转过两个弯折
后,身后石窟的灯火已全然照不到洞道中。过了洞道,眼前的石窟只有一条通道
往前,也是全无灯光,一样给人破坏了。

  文渊身上只余下这一个火折子,一旦燃尽,自己身陷黑暗,便是危乎殆哉,
不敢贸然探进,当下先将石窟中几盏油灯一一点燃,心道:「该在这里保留一些
火光,以策万全。」

  他点完第三盏油灯,走往下一盏时,步过一处洞道前,忽然听得几声轻微声
响远远传来。这声音似乎来自通道彼端,相距甚远,但是地底宁静,这些许异声
还是传到了文渊耳中。

  文渊登时留上了神,心道:「这是什么声音?」这声音实在太远,文渊没能
听清楚,当下缓步往洞道走去,一边小心观察前头是否有变,一边慢慢前行。

  走了数丈,那声响再次传来。这回文渊听得分明,乃是女子的哀鸣,夹杂着
空洞的喘气。文渊一听,脑海中陡然嗡嗡乱响,这声音他熟悉之极,乃是小慕容
的语气。

  听到小慕容这样的声音,文渊惊惧无已,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心中掠过一
个不祥的预感:「难道……难道小茵被……」

  他飞快地奔过洞道,眼前微现光亮,这个石窟却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
下,几片碎布散在地上,一个体态纤弱的少女无力地坐在墙角,倚着石壁,双手
掩着下身,衣裙都已被撕裂,肩头、胸脯、腰部,到处露出白皙的肌肤,汗水淋
漓,俏丽的脸上泪痕宛然,双目紧闭,眼睫颤动,竭力压抑着口中声音,神情满
是痛楚,对于文渊的来到似乎全然没有发觉。

  霎时之间,文渊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五雷轰顶,脑中再也无法思考,大声
叫了出来:「小茵,小茵!」他冲了过去,将小慕容紧紧搂住,声音哽咽,说不
出话来。

  小慕容一被他抱住,身子陡地一颤,勉力张开双眼,低声道:「你……你来
啦……」说话之间,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文渊用力抱紧小慕容,呜咽地道:「小茵,你……对不起……我……我来晚
了……」说着说着,两行泪水滑下脸颊。

  小慕容低声道:「你……你哭什么嘛,我都没有哭,你……你……」一句话
没能说完,又不自觉地呻吟一声,俏眉紧蹙,显得十分苦楚。

  文渊低声道:「是……唐非道?」小慕容一时无力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文渊心神大乱,一时间,心中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如果我来的早一些,
小茵就不会受到这种污辱……唐非道……」想到「唐非道」三字,文渊陡然怒火
中烧,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叫道:「小茵,我……我一定会把唐非道……把他杀
了!」突然想到:「即使杀了唐非道,小茵还是遭遇了这样的不幸,那……那又
能弥补什么?」想到这里,心绪悲恸混乱,只想大哭大叫一番。

  忽听小慕容轻声道:「不必啦,他就在那儿,已经死啦。」

  文渊呆了一呆,道:「什么?」

  小慕容微笑道:「我解决他啦,往你后面看啊。」文渊怔征地转过头去,就
在自己进来的通道旁边,一个白衣男子趴倒在地,头发散乱,一动也不动。

  文渊道:「唐非道?」

  小慕容轻声笑道:「是啊。」

  文渊见她神情轻松,虽然说话中气虚弱,却不似心情悲苦,心中忽然闪过一
道希望,叫道:「小茵,莫非你没事么?」

  小慕容微笑道:「我不是还好好的活在你眼前?」

  文渊大力摇头,道:「不,不是!我是说……你……你……你没被他……没
被唐非道侵犯吗?」

  小慕容一怔,脸颊霎时染得通红,轻声嗔道:「你乱说什么?谁……谁跟你
这样说啦?」

  此言一出,文渊的一颗心好似从绝望深渊飞腾重生,大喜过望,欢声叫道:
「真的?小茵,你……原来你当真没事!」激动之余,抱着小慕容的双手竟微微
颤抖。

  小慕容微感错愕,但她聪明机敏,马上猜到了文渊的心思,不禁噗哧一笑,
道:「你啊,你……你也太会操心了吧?我说你怎么一来就哭呢,原来是你自己
胡思乱想。我没事,真的没事啦!」

  文渊满心欢喜,吻了小慕容几下,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看你
这个样子,真的是吓坏了,什么都不会想了。」

  小慕容嫣然一笑,道:「只差一点,你就没有白哭了。虽然我现在没事,刚
才可惊险的很。」

  文渊道:「石姑娘说这唐非道武功极高,你……你是如何收拾他的?」

  小慕容微笑道:「他死前打了我一掌,难受死了,现下没什么力气说话,你
先帮我运运气。」

  文渊「啊」的一声,道:「伤势重么?觉得如何?」

  说着右手掌心按住她背后「灵台穴」,左手轻轻搭在她丹田上,默运玄功,
助她畅通血气。

  过得片刻,小慕容精神稍复,笑道:「好多啦,就说给你听吧,免得你心里
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

  文渊笑道:「既然知道你安然无恙,我是不会七上八下的了。石姑娘说,你
独自一人把唐非道引开,却是如何经过?」


               (九十三)

  小慕容笑道:「啊,石姑娘她说了这么多啦?那么前面的事,我倒省下口舌
啦。」

  说着顿了一顿,道:「这唐非道当真厉害的很,我根本打不过他,短剑也被
他弹指震断,华家妹子跟石姑娘她们已有敌人包围,只好一路逃。好在他轻功没
比我高,他追不上我,我摆脱不了他。逃到外头那几个洞窟时,我突然想了个主
意,一边跑,一边把油灯打灭。明着打我敌不过他,如果摸黑过招,倒还可能取
巧。」

  文渊道:「你不熟附近地形,一片黑暗中,岂不是十分危险?」

  小慕容道:「我本想如果不成,就趁黑偷偷溜走,不料跑到了这个死胡同,
前面没路,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

  正自说着,见到文渊神情紧张,不禁微笑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文渊沉吟道:「这可当真为难。」

  小慕容道:「我跟他勉强拆了几招,趁机把这里的油灯也打灭了,都瞧不见
对方,可是我还是逃不开。那时我想了个把戏,故意被他的掌力扫到,假装重伤
不支,倒在地上,找机会反击。」

  文渊叫道:「小茵,你武功不如他,这不是太危险了么?」

  小慕容道:「我也没什么把握,只有听天由命啦。那唐非道也不确定我是不
是真的受了重创,点明了一盏灯来看,故意来对我毛手毛脚的。我看他有些试探
意味,知道他还没相信,干脆演得像些,稍微挣扎一下,再哭一下,他就当真信
啦。」说着伸伸舌头,笑道:「你见过我装哭,该想像得来罢?」

  文渊忍不住道:「小茵,你这可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要是他点了你的穴
道,那不是万事休矣?」

  小慕容笑道:「我看准了他是个大色鬼,决不会点我穴道的。」

  文渊奇道:「这是从何说起?」

  小慕容道:「一来他无遐想到,二来……」说着脸颊微红,道:「你说,我
跟你做这事的时候,要是我动也不动,你不扫兴么?」

  文渊一怔,这才恍然,笑道:「可以想见。」

  小慕容道:「虽说我是使计,但要给他这样占便宜,可真是气死人了。这个
唐非道粗暴得紧,把我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还一直压在我身上。我瞧时机差不
多了,就趁机踢了他一记。」

  文渊道:「唐非道内功深厚,这一脚真有用么?」

  小慕容一扬眉,笑道:「有用得很,我踢他下阴。」

  文渊「啊」的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可就太狠了些。」

  小慕容道:「他自己起了歹念,我可不必对他手下留情。他那时正兴奋着,
这招撩阴腿踢了下去,那一声惨叫可也吓了我一跳。」

  文渊向唐非道的尸身望了一眼,道:「难道这一踢便将他踢死了?」

  小慕容道:「也没那么容易,他中脚之后只是哀嚎仰倒。我赶紧翻身起来,
出指点他膻中穴,谁知道他突然反出一掌,打中了我的腰边。好在我那一指先行
点中,他的后力不足,不然那一掌说不定会要了我的小命。」说话之间,脸上神
情余悸犹存,轻轻拍了拍胸口。

  文渊听她说得轻松,却仍是听得提心吊胆,明知小慕容有惊无险,但是面临
失身之危,如果这一击没有奏效,要面对的便是无情的蹂躏。眼见小慕容全身上
下衣衫褴褛,更是心疼,轻轻抱住小慕容,柔声道:「小茵,都怪我没能好好保
护你,让你身处险境……」

  一句话尚未说完,小慕容右手两指封在他嘴唇上,娇柔地轻轻微笑,说道:
「我才不用你保护呢,你敢看不起『大小慕容』么?」

  文渊在她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笑道:「不敢,不敢!」

  既已平安找到小慕容,文渊接着便想到华瑄,当下跟小慕容说起。小慕容听
到韩熙和华瑄一路,登时皱眉,说道:「这可教人放心不下了。」

  文渊道:「韩师兄武功修为甚是高明,保护师妹应当不成问题。只是要救出
任师叔,非得要大家聚在一起,同进同退,有谁落单都对行动不利。」

  小慕容叹道:「谁担心他武功够不够好啊?我只怕华家妹子心地太好,又没
见过世面,怕要吃些亏呢。」

  文渊一怔,道:「却是为何?这我可不懂了。」

  小慕容在他额头上轻轻叩了下,笑道:「你们师兄妹两个一样没心机,当然
不懂啦。别说啦,我们快去找人。」文渊虽觉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多问,和小慕
容齐步去探寻其他通道,心中暗道:「小茵也真奇怪,总是对韩师兄有所不满,
倒不知师妹又觉得如何?」

  当时石娘子等人在地宫后殿陷落机关,地洞之中,除了皇陵派门人,又有龙
宫派、神驼帮诸人伏击,加上几名锦衣卫中的高手,迫得众人手忙脚乱。其时华
瑄正与狻猊、趴夏两太子交手,又有一名锦衣卫在旁伺机攻上,眼见小慕容引走
唐非道,却无暇跟上,在一片混乱的战阵中与石娘子等四女越离越远,到后来变
成了自己一人身陷重围。

  她凭着八方风索招数凌厉,一时得以自保,却是不由自主着急起来,心道:
「我只有一个人,怎么跟这么多人斗?跟不上石姐姐她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
走……」

  正当处境凶险之时,韩熙仗剑冲至,逼退数敌,叫道:「华师妹,往通道里
走!」华瑄正没主意,见到韩熙来救,不假思索,便往身边最近的一个洞道中奔
去。韩熙一边断后,一边跟上,到了洞道彼端,韩熙陡然朝通道中掷出一物。猛
地里听得一声巨响,阵阵浓烟弥漫,尚在通道中的狻猊太子等人出其不意,个个
类流满面,咳嗽不止。

  华瑄呆了一呆,道:「韩师兄,你这是……」

  韩熙已冲了过来,挽住她手臂,低声道:「只能挡他们一阵,快走!」华瑄
身不由主,被他拉着朝另一通道中疾奔而过,全不停步,接连走了四五个石窟,
所过的岔路繁杂,狻猊太子一众再难追上,这才缓下脚步。

  韩熙眼望四周,道:「眼下暂且是安全了。」

  华瑄定了定神,回头望向来处,只见洞道深长,所处石窟之中,通道共有四
个,又有三面铜门,该往哪里走当真全然没个头绪,心中不觉担心,心道:「跟
慕容姐姐她们都失散了,该怎生是好?」

  韩熙见她脸色困惑,当即淡淡一笑,说道:「华师妹,不必怕咱们一起走,
去找石庄主她们。」

  华瑄点了点头,却难掩心中的不安,低声道:「我们得要小心点,这里……
这里是地底,要是迷路了,那……那就糟了。」

  韩熙道:「有我在这里,华师妹尽管放心。」

  两人来回穿梭于石窟通道之中,偶尔遇见几名皇陵派、龙宫派、神驼帮的寻
常角色,都被韩熙出手制伏。走了许久,周遭便是一个个石窟和洞穴通道,景色
几无差别。华瑄走在韩熙身边,只觉走来走去总像在原地打转,忍不住道:「韩
师兄,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

  韩熙瞧着她的脸,微笑道:「这里是皇帝陵墓的地下,现下走不出去,莫非
是有鬼魂作祟么?」华瑄「啊」的一声,颇有惊恐之意。她年纪尚轻稚气犹存,
对于魂灵幽冥之事,本是有些畏惧。此时身在陵寝地下,四周空空洞洞,寂然无
声,本就有些令人生惧,韩熙这一说,华瑄更觉周遭鬼气森森,寒意大增,慌忙
说道:「韩师兄,你……你别乱说啊。」

  两人正在一条通道之中,忽然周遭渐暗,前头一盏油灯燃尽,火光熄灭,虽
然尚有两盏油灯远远点燃,通道中却大为阴暗。华瑄不自觉地轻呼一声,刚刚才
说到个「鬼」字,油灯便灭,心中不免有些害怕。韩熙笑道:「华师妹,你真会
怕鬼吗?」

  华瑄嗫嚅地道:「不……不会……」

  不料话才说出,又是一盏油灯熄灭,紧接着第三盏、第四盏,剩余的油灯火
光也是渐趋黯淡。韩熙皱眉道:「怎地这等凑巧,灯火都烧尽了?」

  华瑄急道:「韩师兄,我们得快点走……」

  最后一盏油灯随即灭了,只在片刻间,通道中一片漆黑,全无半点光亮。这
地洞极宽极广,皇陵派却无多少人会时常留在这里,自然不可能随时点着灯火。
韩熙、华瑄二人所处之地,正是地洞中甚为偏远之处,皇陵派也不常步及,油灯
并未添满,烧得久了,灯油耗尽,是以一一熄灭。

  地底下毫无光亮,两人登时身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华瑄一惊,伸手入怀
想找出火折点着,却没带火折火石,问道:「韩师兄,你有火折子吗?」

  韩熙说道:「没有。」

  身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失却光亮,华瑄焉能不怕,急道:「那……那该怎么
办?韩师兄,我们必须想法子才行。」韩熙嗯了一声,并不答话。黑暗之中,也
看不到他神情如何,是否担忧。

  华瑄努力思索一阵,道:「这个地洞这么大,其他地方或许还有灯火,我们
慢慢往前走,小心探路,总会找到有火光之处。」她话说出口,韩熙却没回答。
华瑄微微一怔,低声道:「韩师兄?」

  眼前全是不见尽头的黑,华瑄完全不知身旁情况如何,又不闻韩熙回应,心
中紧张,声音更低,颤声道:「韩……韩师兄,你在这里吗?」

  忽听韩熙的声音自耳后响起,说道:「华师妹,我在。」

  华瑄一听,舒了口气,回身说道:「韩师兄,你别吓我啊……」一回身,正
好碰到一物,撞到了韩熙身子。

  华瑄一慌,连忙退开一步,转过了身,低声道:「韩师兄,我们走罢?」

  她正要起步,突然两条手臂伸出,缓缓放在华瑄腰际。华瑄全没意料,被韩
熙稍一使力,身子被他向后一拉,背部已靠在他身前。华瑄登时又羞又惊,低声
叫道:「韩师兄!你……你别这样……」

  她羞急之下,连忙去推韩熙手臂,韩熙却紧紧从华瑄后面搂住了她的柳腰,
轻声道:「华师妹……」将脸往她的一头乌云秀发轻轻磨娑,缓缓吐了口气。

  华瑄手上没使内力,这一下没拨开韩熙的手,更是羞得双颊绯红不知所措,
低声道:「放开我……韩师兄,你别闹了,我……我会生气喔!」


               (九十四)

  韩熙却依然搂着华瑄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低声说道:「华师妹,你要
生气便生气罢。你让我抱一抱,亲一亲,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是死而无憾。」
说着手指抚动,往她胸腹之间慢慢摸去,缓缓搓弄,欲去还回,不停挑逗。

  华瑄惊羞之下,一个失神,不知不觉呻吟了一声,声音既无奈,又轻柔。韩
熙低声道:「好可爱的声音……华师妹,真可爱啊……」手上越加恣意而为,往
她酥胸下缘摸去。

  华瑄惊觉,登时羞不可抑,使劲挣开韩熙怀抱,退了几步,喘了口气,急叫
道:「韩师兄,你别这样说,我已心有所属,你……你该知道啊。」

  韩熙道:「是文师弟,我自然看得出。」

  华瑄脸上微红,低声道:「那就是啦,韩师兄,你是正人君子,不该说这样
的话,对我……对我……」她本要说出「调戏」二字,却觉得对韩熙未免有些不
敬,不禁难以启齿,只是脸颊发热。

  韩熙叹道:「倘若没有文师弟在前,我也不会按耐不住。华师妹,我实在对
你太过钟情,不能自拔。」

  他这样直述其情,华瑄呆了一呆,霎时羞得面红耳赤,明知黑暗之中,韩熙
瞧不见自己神色,却仍然偏过了头,口中支支吾吾:「韩……韩……韩师兄……
你……你……我们才见面一天啊!」

  只听韩熙缓步走来,柔声道:「你或许昨天才见到我,我却在那之前便看过
你了,再也无法忘怀。华师妹,在昨日之前,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与你再会。昨
天夜里,我已下了决定,此生定要和你长相厮守。」

  华瑄心里慌乱,随着韩熙走近,她也不住后退,背心抵上了石壁,颤声道:
「韩师兄,不行的,我……我……我只喜欢文师兄。韩师兄,我决不能跟你在一
起。」

  韩熙一阵默然,缓缓地道:「话虽如此,只怕文师弟已然不在人世。」

  华瑄心底一惊,叫道:「韩师兄,你说什么?」

  韩熙叹了口气,说道:「龙驭清武功之高,举世罕逢敌手,单凭向师弟和文
师弟二人之力,断非其敌。加上卫高辛、葛元当等人,更是凶险。龙驭清下手狠
辣,一旦取胜,怎会放过他们?」

  这番话说得华瑄花容失色,眼前仿佛现出一幕文渊、向扬力尽而败,惨遭杀
害的恐怖景象,不禁惊叫一声,叫道:「不会的!向师兄跟文师兄,绝对不会有
事,他们……他们能平安打退黄仲鬼,不会被龙驭清……他……他……」情急之
下,几乎要哭了出来。

  韩熙却道:「龙驭清的厉害,岂是黄仲鬼所能够比拟的?文师弟功力更加不
及……」

  忽听一声清脆的少女轻笑,远远说道:「不劳你操心了,他可还活得好端端
地。」接着一道火光照来,通道中立现光明,两个人影飘然而至,正是文渊和小
慕容到了。

  华瑄见到文渊,大喜过望,奔了过去,欢声大叫:「文师兄!」双手一伸,
投在文渊怀里,紧紧抱住,叫道:「文师兄,你终于来了!」她正被韩熙说得提
心吊胆,又惊又怕,此时看到文渊,登时由忧转喜,欣喜无限。

  文渊轻轻抚摸她的发际,笑道:「韩师兄在这里,别撒娇啦。」华瑄面上微
热,心道:「文师兄没听到韩师兄先前说的话罢?」稍一站直,离开文渊胸膛,
却仍是不胜爱恋地望着文渊,心中甜丝丝地暗想:「虽然对不住韩师兄,可是我
总只喜欢你。文师兄,你也只能喜欢我跟慕容姐姐、紫缘姐姐喔。」她跟紫缘、
小慕容相处有如姊妹,既无心结,自然而然地将她们想到一起。

  韩熙见到华瑄对文渊如此亲匿,脸色微显僵硬,但随即平和,笑道:「文师
弟果然好本事,能在跟龙驭清交手之余全身而退,当真了不起。」

  文渊忙道:「韩师兄过誉了,尚未救出任师叔,自然要先留得有用之身。」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是啊,要是你真出了什么岔子,那些存心不良的贼
人可就乐了,那怎么可以?」说着侧目向韩熙一望,笑道:「韩公子,你说是也
不是?」

  韩熙若无其事,说道:「是啊,文师弟,皇陵派曾在你们和巾帼庄手里受过
挫败,这地洞又是古怪甚多,你须得小心在意,别要中了他们的报复暗算。」

  小慕容瞄了韩熙一眼,心中暗暗咒骂:「你这王八蛋倒会演戏,本姑娘迟早
拆穿你。」她跟文渊来到附近,只听到韩熙说着文渊或已遇险云云,之前和华瑄
之间的对话并未听到,否则小慕容暗刺的言语定然不只于此。

  华瑄向文渊身后望去,说道:「向师兄呢?向师兄怎么不在?」

  文渊道:「师兄受了伤,正在调养伤势,不能来长陵地宫了。」

  华瑄一惊,连忙追问道:「向师兄受伤了?伤得重吗?」

  文渊微笑道:「被龙驭清反激出来的内劲震伤,虽然不轻,但是性命无虞。
有咱们未来的师嫂在照顾着,师兄该当会快快复原的。」

  华瑄「哦」了一声,稍稍放心,笑道:「这就好啦。」

  文渊道:「好了,我们快去跟石姑娘她们会合,一起打到关着任师叔的大牢
去。」

  华瑄喜道:「文师兄,你找到石姐姐她们了?」

  文渊笑道:「正等着我们呢。」

  在文渊领路下,四人一齐赶往石阶之上的地牢所在地。疾奔之际,华瑄不经
意地瞥见韩熙一眼,只见他的眼光始终往自己这里投来,不禁心里一羞,加快脚
步,跟在文渊身边,心中默默暗想:「韩师兄,对不起了,你武功高明,人品也
好,世上的姑娘这么多,一定能和你相配的伴侣,可千万别再想我了,不然文师
兄也会很困惑的。」

  她生性善良,对韩熙先前的举动虽然气恼,却也不是十分在意,只道他是情
意过炽,一时不能克制,心中只盼他另寻良缘,别要害得文渊跟他身在同门,而
起纠纷。

  文渊以韩熙身为师兄,甚是相敬,全没想到他对华瑄有所冀望,心中只想:
「这地洞非是善地,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实乃大幸。趁着龙驭清未回,正是救出
任师叔的大好时机。」只是华瑄等轻功有所不及,他便不能全力施为,脚下虽已
极快,也只是七八分力,以免华瑄、小慕容跟不上。

  过不多时,四人已上了通往地牢的石阶,穿过长廊,来到巾帼庄四女与龙宫
派大战的石室。只见石室中躺着二十来具龙宫弟子的尸体,却不见石娘子、紫缘
等人。

  文渊停下脚步,怔了一怔,心道:「莫非石姑娘她们先去地牢了么?」

  却听小慕容笑道:「啊呀,龙宫派中有这样美的女弟子吗?」一边说,一边
弯腰瞧着一个龙宫弟子的尸身。只听那人轻声而笑,居然坐了起来,说道:「茵
妹眼光好厉害,真瞒不过你。」只见那人眉目如画,清秀端丽,乃是紫缘,只是
换作了龙宫派中人的装束。

  只见众多「尸体」之中,另有四人一一起身,正是石娘子、凌云霞、蓝灵玉
和杨小鹃四女,都穿着龙宫派的衣装。文渊一见,登时了然,笑道:「石姑娘,
原来这便是你的应敌方法。」

  石娘子微笑道:「下下之策,倒还挺管用。本来倒在这里的龙宫派之人,还
没这么多。」

  却原来文渊一走,石娘子便吩咐诸女换上死去的龙宫弟子身上的外衣,将尸
体用自己的衣物稍加掩盖,听得有人来到,便伏地混在阵亡的龙宫派门人之中,
只是不露出面貌。待得敌人走近,趁其毫无防备,立时翻身而起,将其除却。

  此法原是为了提防皇陵派守陵使,或是敖四海等武功高深之辈,以免蓝灵玉
等久战无力,不易应付,是以借重奇袭之效。只是直至文渊带着韩熙、华瑄、小
慕容回来,也只击杀了数名来回巡视的龙宫弟子,算得平安。杨小鹃亦已转醒。

  文渊见紫缘穿上男装,衣服显得有些宽大,腰间裤管处处皱褶,但总比先前
只有少许遮掩的衣装好得多,只是她面貌太美,和这身男子装扮着实难以搭调,
不禁低头微笑。

  紫缘见他暗笑,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嗔道:「怎么啦,有什么好笑?」

  文渊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过,这龙宫派门人穿来平平无奇的衣服,
现下可觉得好看得紧。」

  紫缘脸上一热,微笑道:「你若喜欢,我就穿着。」

  凌云霞咳了一声,笑道:「文公子,现下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

  文渊一阵尴尬,笑道:「是了,我们这就走罢。」

  众人走上回头路,到了分岔之处,走向左边的通道。这通道由石砖所叠砌,
两侧通道几乎完全相同,走了一阵,眼前一宽,也是一个大石室,油灯中火光昏
黄,不甚明亮。

  文渊等人穿过石室,继续前行,过了十来丈长的石道,尽头赫然是一道黑铁
大门,门外却无一人。众人缓缓走近,只听得铮铮声响,几声琴音隐隐自门后传
来。紫缘轻呼一声,极低极细地说道:「文公子,是你的琴啊!」

  文渊更是心惊,听这琴弦所发之声,确是文武七弦琴,不禁暗叫不妙:「糟
之极矣,看来龙驭清已回来了。」心念一动,又是一凛:「龙驭清必然知道文武
七弦琴是师门重宝,难道他竟在参悟琴中奥妙?」


               (九十五)

  那琴声只弹了数声便即止歇,一个男子声音传出:「任师弟,你听得明白,
这难道还不是文武七弦琴吗?」语音中颇有得意之情。文渊、石娘子等听出说话
之人便是龙驭清,都不由得暗暗戒备。

  但听另一男子哈哈大笑,声音响亮,极是粗豪。文渊一听,登时又喜又忧,
耳听这正是任剑清的声音,相隔一门,便能会面,如何不喜?但是龙驭清已归,
又不知门后尚有多少高手,却又十分可忧。

  龙驭清沉声道:「有什么好笑?」

  只听任剑清大声说道:「大师兄,你夺得了文武七弦琴,却又如何?这琴中
的奥妙,你能领会得到么?老实告诉你,要从文武七弦琴上修练本门绝艺,当今
武林,除了我跟文兄弟,只怕很难找出第三个人。」龙驭清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忽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口音道:「任师叔,你和爹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何必闹
得水火不容?你把文武七弦琴的秘密说了出来,与爹尽弃前嫌,彼此重修旧好,
岂不美哉?」

  任剑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不必花心思哄骗任某,这个谎
撒的太不高明,别指望我上当。」

  文渊心道:「听这男的说话,便是那位骆姑娘口称少爷的人了,原来真是龙
驭清的儿子。」

  思索之际,只听龙驭清冷冷地道:「我能不能找齐十景缎,你还管得着么?
任师弟,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说出文武七弦琴的秘密,交出师父传下的十景
缎,做师兄的顾及同门之情,从此不再为难你便是。」

  任剑清说道:「大师兄,我额头上这道剑疤,是你当年追杀我时划的,只要
再深入几寸,此刻我早就一命呜呼。十几年来,你的同门之情我领教多了,大伤
小伤总结起来,可以杀掉十个任剑清。反正你已经拿到了文武七弦琴,我这个师
弟是生是死,你也不放在心上。十景缎我是不会交出来的,你有本事,自己去找
了出来,也不必给我什么机会了。」

  龙驭清大怒,道:「好!你不说,要充硬汉,我就成全了你。」说着顿了一
顿,门后悄然片刻,众人不明就里,都是惊疑不定。

  忽听龙驭清扬声吐气,显是运起了极高深的功诀,缓缓地道:「这『寰宇神
通』的威力,你该清楚的很,我要杀你,可以让你一掌而毙,也能让你辗转痛苦
十余日。」

  任剑清笑道:「好极了,师父只传了我九转玄功,寰宇神通我承受不起,随
你施为,我等死就是。」

  龙驭清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那十景缎我自有方法找得出,文武七
弦琴也还有那文渊小子知道运用法门。你是那老贼的好徒弟,我就送你去跟他相
会。」话声一止,便听任剑清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哼。

  文渊大惊失色,心知龙驭清恼怒之余,已决心痛下杀手,哪里还能按耐,一
拍掌,猛然震开铁门,叫道:「龙驭清,看剑!」只一瞬之间,他纵身飞奔入房
长剑飞腾出鞘,去势疾如流星,快似闪电,直刺龙驭清后心。

  他这一下出手刻意扬声,正是故意要龙驭清发觉,有所迟疑,以免任剑清被
他毙于掌下。果然龙驭清听得破门喝斥之声,心头一惊,暗道:「这小子竟然闯
到了这里!外头的机关竟没拦下他?」

  他右掌才按上任剑清心口,文渊的长剑便已逼到身后咫尺,当下撤掌回扫,
一股浑厚掌力广被六尺,坚同屏障,剑刃被压迫得弯曲欲折。文渊一声清啸,轻
飘飘地一个跃身,长剑一圈一抖,柔劲激发,略化来力,退开数步。

  文渊既已闯入,华瑄、小慕容、石娘子等不落人后,纷纷抢入。众人一看,
任剑清身子紧靠一面铁壁,双手平开,颈、手、腰、足均被半个铁环弧扣锁,完
全动弹不得,双足却又悬空,这份苦楚更加难当。

  牢房中甚是宽广,却全无其他摆设,地为石砖铺设,四面却都是铁墙。龙驭
清一掌逼退文渊,旁边数人纷纷呼喝,那青年首先上前,怒声喝道:「好大的狗
胆,竟敢到皇陵派的地盘撒野!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文渊长剑一摆,眼光迅速望向房中众人,只见龙驭清身后尚有三人,一个是
精瘦老头,白发苍苍,穿的是太监服色;一个青年男子,认得是神驼帮少帮主骆
英峰;旁边站着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年纪瞧来不过十七八岁,神情漠然,
冷冷地看着文渊。

  文渊心道:「看她服饰,当是我和紫缘跟踪而来的那位骆姑娘。」

  那青年见他不答,更是怒气冲冲正要发作,龙驭清已走上数步,冷冷地道:
「好,想不到你们居然能通过重重机关,算是有些本事。哼哼,可是来到这里,
你们依然是死路一条,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慕容笑道:「重重机关?这就奇了,我们可没碰上什么厉害机关啊。

  那陷落的地板,倒是想通不过亦不可得。」龙驭清一听,甚是诧异,心道:
「外头石砖通道布满暗箭毒气,脚步落得不对,便会触发,难道这些家伙竟然全
数破解了?」他之所以放心亲自到京城捉拿向扬、文渊等人,除了有精密布置的
诸多高手,也因为这暗器步道非同小可,任你武功通天,只要中了一枝毒箭,都
是难逃一死。

  眼见文渊等人尽皆安好,似乎根本不知有暗器一事,心中大疑,暗道:「即
使机关没能截下他们,现下既然送上门来,我便亲自出手,亦是相同。」

  想到此处,龙驭清脸上杀气大盛,双掌蕴劲衣衫轻轻鼓动,随时便要出手。
文渊视若无睹,大声叫道:「任师叔,你安好吗?」

  任剑清哈哈笑道:「这条命还在身上,自然好得很。我早说过别叫我师叔,
我听来可真不习惯。」说着笑容一敛,道:「文兄弟,石庄主,你们来到这等险
恶之地,可不是闹着玩的,任剑清生也无益,死不足惜,何必冒险而来?」

  石娘子道:「任大侠重信好义,今日落难,巾帼庄岂能不救?」

  忽听那太监模样的老者咳嗽一声,缓缓地道:「石庄主,古道热肠,令人佩
服。龙掌门,你意下如何?」

  龙驭清道:「这群贼人擅闯长陵地宫,自然要请吴公公一并捉拿了。」

  石娘子望了那太监一眼,道:「这不是滇岭派的吴先生么?滇岭派竟也派人
入了东厂?」

  吴公公摇摇头,说道:「石庄主此言差矣,老夫本来身在东厂,后来才拜了
滇岭派白掌门为师。」

  文渊一听,心道:「滇岭派毒功诡谲难测,葛元当已甚是厉害,这老太监的
武功却又如何?」他想到了先前紫缘不慎中毒,心中不敢大意,不觉往紫缘望了
一眼,又全神贯注地提防。

  但听得龙驭清道:「腾明,这是你华师叔的得意门生文渊,你们两人切磋切
磋。」那青年龙腾明应道:「是!」大步上前,一振双袖,神情大显剽悍。

  文渊见他随意一站,自有一股堂皇气势,霸气凌人,心下微微一凛。只听龙
腾明喝道:「姓文的,你别以为到了这儿,就算是了不起了!本少爷来教你见识
本派正宗武学的威力,瞧仔细了!」双掌一前一后,两劲层叠,凝而不发,双掌
之间突然爆出几声清脆细响。

  任剑清喝道:「文兄弟,小心在意,这是『寰宇神通』!」文渊闻言一惊,
心道:「任兄曾经说过,师父学遍了本门武功,其中也包括了『寰宇神通』,可
却没传给我跟师兄,师妹武功未成,自然也没学到,师父却已过世。龙驭清将师
兄和我一举震伤,那时所施展的内劲深沉奇幻,自然就是寰宇神通,原来他已经
传给儿子了。」

  然而此时已无他思索的闲暇,龙腾明双掌陡然分开,五指似爪而非爪,十指
虚拿,内劲疾窜周身经脉,便如一张拉满的强弓蓄势待发。文渊见他不使兵刃,
当下收回长剑,拱手道:「谨向请龙兄领教一二。」

  龙腾明嘿地一声,道:「等你领教完,便该死了!」说罢,脚下一起,大吼
一声,猛地扑去,双掌刮起风雷厉响,威势骇人。

  文渊深悉九通雷掌的刚劲厉害,不欲硬拼,见他来得猛恶,正要运使柔劲化
解,突然一道柔和之极的内力自身后传来,如暖风吹拂,温淳不烈,绕过了他的
身子,迎向龙腾明双掌之力。龙腾明被这道劲力一挡,雷掌之力犹如深陷泥淖,
顿时消解无踪。

  这一下龙腾明固然惊异之极,文渊也是一阵错愕,却听一个清朗的中年男声
自身后响起,说道:「寰宇神通,包含万有,怎能如此拘于霸道?文贤侄,你该
当记清楚了,日后开始修练之时,断断不可犯此谬误。」这声音只近在耳边,来
人何时来到,文渊竟然全然不觉,一怔之下,回头望去。[/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03

【十景锻】【全】96-100

[font=宋体]               (九十六)

  一望之下,但见身后之人年约四五十岁,身材高瘦,风采清雅,留着三绺长
须,穿戴方巾长袍,便如一位世外高人,飘然有出尘之态。文渊一见,不由得心
生敬仰。想起他称自己为「贤侄」,当下道:「是韩师伯么?」

  那人尚未回答,韩熙已走上前来,道:「爹!」

  那人点了点头,道:「熙儿,你先退下。」

  韩熙道:「是。」这几句对话之中,众人已明明白白知道,此人正是龙驭清
同门四人之中,隐居多年的韩虚清。

  龙驭清面色铁青,冷冷地道:「韩师弟,你果然本领不小,竟然脱身了。」

  韩虚清淡然一笑,道:「机关纵然造得如何巧妙,毕竟由人所造,便也能由
人破去。这地牢外面的机关暗器,小弟也顺手解了。」

  龙驭清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文渊心道:「听韩师伯这么说,他是被困在什么机关处,无怪乎我在地洞奔
了大半天,始终没跟韩师伯碰上面。」正在想着,忽听韩虚清道:「大师兄,多
年不见,你仍是对先师传物如此执着?」

  龙驭清道:「这十景缎,你也拿了一疋。韩师弟,你难道就不想一探其中奥
秘?」

  韩虚清缓缓摇头,说道:「我们师兄弟四人,也不过十得其四。其余六疋,
也不知下落何方。集齐十景缎会惹起多少风波?大师兄,你为了巾帼庄一疋『花
港观鱼』,已然大动干戈,将来也必多肇祸端,师父在天之灵,焉得安慰?」

  文渊和华瑄听了韩虚清一番陈词,心中甚喜。他们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伯一
无所知,此时听他对龙驭清极是不以为然,都觉欣喜,都想:「韩师伯如此说话
一无所图,那么是跟龙驭清划清了界线,要对付龙驭清便多了一分力量。」

  任剑清哈哈大笑,说道:「韩师兄,十几二十年没见面了,你讲话依然跟从
前一模一样。」韩虚清面露微笑,并不多说。

  龙驭清却大为光火,怒声喝道:「你们都来跟我作对,我又怕得什么?韩虚
清,你在苍山龟缩二十年,我一直没去找你,现下你却来坏我大事。嘿嘿,难道
你真不怕死吗?」话一说完,蓦地大喝一声,双掌霎时间凝聚了「寰宇神通」神
功,掌路一开,气势浩瀚深广,直冲当先韩虚清、文渊二人。

  文渊但觉一圈圈真气绵密涌至,犹如深不见底的惊涛漩涡,竟尔稳不住身子
脚下一跌,被龙驭清双掌吸引过去。紫缘、华瑄、小慕容齐声惊呼之中,文渊更
加惊骇,心道:「九通雷掌并无此招,又是寰宇神通的变化么?」心惊之际,自
然运使相应功法,轻声喝啸,脚下一轻,两袖飞展,旋步登空。

  龙驭清这一招真力惊人,势欲吞噬万物,韩虚清本拟文渊接之不住,亦难寻
后路可退,正要出手化解,不料文渊身形潇洒,这一跃一中,转折自如,好不巧
妙,自龙驭清奇招之下轻易脱险,半空接连三个回旋,飘然着地。

  韩虚清随手一卸龙驭清掌力,退开几步,眼见文渊竟能安然避过这一招,大
为惊奇,道:「文贤侄,你这身轻功,并非本门所传,是什么功夫?」

  文渊一个躬身,道:「这是『鹤舞洞天』,侄儿初次动用,还请韩师伯多多
指点。」

  此言出口,龙驭清大为惊怒,暗道:「这门『鹤舞洞天』的轻身功夫,又与
这小子先前所使不同,怎地这小子竟有恁多名堂?」韩虚清也甚感疑惑,不明所
以。任剑清却大为惊喜,叫道:「好哇,文兄弟,你说这是『鹤舞洞天』么?妙
极妙极!世上竟有与琴曲同名的武功,我可真大开眼界了。」

  文渊与任剑清得以相识,实缘起于这曲「鹤舞洞天」,任剑清此时一呼,文
渊便即笑道:「任师叔,你瞧这门功夫还使得吗?」

  任剑清大声叫道:「妙不可言!」又道:「又要我说一遍,别叫我师叔。」
文渊微微一笑,心道:「此时跟任兄称兄道弟,那末跟韩师伯岂非平起平坐?这
可不妥。」

  韩虚清解下腰间长剑,交给文渊,道:「文贤侄,先去救你任师叔。」

  文渊心道:「除了韩师伯,怕也没人挡得住龙驭清。」当下应道:「是!」

  一拔那剑,一道白光随之而出,却是柔不刺眼,深藏剑刃,剑锋似有流华转
动。

  龙驭清望见那剑,脸色大为震惊,喝道:「好啊,你在云南这许多年,竟把
那老贼封藏的『太乙剑』也找到了,这难道不算是贪图宝物吗?」

  韩虚清道不愠不火,说道:「师父在指南剑谱之中,便已点明了太乙剑的封
藏之地,我将之寻出,乃是顺师父之遗命。」

  龙驭清哼了一声,双眼瞪大,猛地往文渊一望,喝道:「拿剑来!」右臂举
起,掌力一吐,雷掌之力劈空击向文渊。

  韩虚清飘身迎去,挥掌接下,回身道:「文贤侄,这把剑削铁如泥,快快斩
断你禁锢你任师叔的铁圈。」

  文渊大喜,道:「多谢韩师伯!」正要奔到任剑清身前,手臂连挥,剑光起
落,内力催动神兵利器,只听「嗤嗤嗤」连声轻响,扣锁任剑清全身上下的铁环
一一被太乙剑削断,落在地上,铿啷有声。

  龙驭清深知韩虚清武学精深,多年不见,更不知他进境如何,当下凝神盯视
韩虚清,毫不分神,对文渊也就鞭长莫及。

  任剑清手足得获自由,长啸一声,翻了个身,笑道:「舒服多了!」脚下突
然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文渊大惊,连忙上前扶起,叫道:「任师叔,怎么啦?」

  任剑清挣扎起身,骂道:「四五天没东西下肚,饿得全身乏力,连我这双脚
也站不住,真他妈的。」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龙腾明飞身赶至,喝道:「小贼!」这一出手,乃是九
通雷掌的正宗招数「疾雷动万物」,来势快极狠极,文渊正在关照任剑清,惊觉
背后风声乍响,已然无法闪避,当下回身刺出一剑,尽显「指南剑」之要旨,全
无花巧,一剑之中后劲绵密,太乙剑上银光浮动,直指龙腾明心口。

  倘若文渊空手应对,仓促之间,绝难抵挡「疾雷动万物」快如风雷的进击,
但是手中三尺青锋,却替他争了招数上的先机。龙腾明掌力及于文渊之前,自身
胸膛定会伤在太乙剑锋刃之下,指南剑又是稳重取胜,文渊纵然中掌,剑势未必
便消,只怕自己反要惨遭穿心之祸,不禁骇然,当下掌力分拍左右,脚下一点,
又已退开,一进一退之间,身手迅速矫捷,反应之快,与文渊可说不分轩轾。

  文渊笑道:「承让!」反手掷出太乙剑,准确射还给了韩虚清。韩虚清一手
抄住,随意指向龙驭清。

  龙驭清见他摆出指南剑起手式,从心所欲,法度自然,心中暗哼,口里冷冷
地道:「这指南剑你该练得熟极而流了,又有太乙剑在手,要是还死在我手上,
可没有怨言了罢?」

  韩虚清淡淡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顿了顿,又道:「熙儿,
你们护着任师叔出去罢。」

  韩熙道:「孩儿遵奉爹爹之意。」

  上前要去扶任剑清,却见任剑清挺身站起,笑道:「走路也不能走,那还得
了?不用你们扶了。」回身向龙驭清道:「大师兄,现下我没力气跟你打,咱们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大步往门口走去。

  任剑清说话之时,韩虚清手中太乙剑依旧分毫不动,对正龙驭清中路,龙驭
清若要阻拦,便要先斗上韩虚清,他自是心里有数,但要让任剑清悠然自得地离
开,却如何不怒?双眼怒张,喝道:「我这长陵地宫,岂容你们来去自如?」左
掌一提,寰宇神通功力循环奇经八脉,一掌正面拍向韩虚清。

  韩虚清挺剑相对,凭着太乙剑的无坚不摧,这一招指南剑威力更加的惊世骇
俗,旁人只见白芒倏闪,紧跟着崩然巨响,龙驭清的九通雷掌打在了空处,韩虚
清手中剑锋也没刺在对手身上,一道道低沉的声响却在石室中缭绕不散,好似重
重闷雷,又如狂风怒号,众人耳中无不隐隐生痛。两股深不可测的内力交相擦过
余威竟波及四方,一至于此,委实匪夷所思。

  龙驭清纵声大喝,怒目鼓气一掌一掌击将出去,都是惊天动地的莫大神威。
韩虚清身形游走,仗剑护身,太乙剑化作道道光屏,或横出、或直送、或斜行,
原应招数简洁的指南剑竟然生出万般变化,却又不失沉稳,剑法开阖繁密无比,
居然每一剑都是实招,剑风逼得四周冷气飕飕。

  文渊看得惊佩交加,心中不绝赞叹,暗道:「韩师伯剑术之精,神奇至此,
当真举世无双。指南剑能使到这等地步,已非剑法原创所及。韩师伯钻研指南剑
到了此等造诣,我可不及万一了。」

  他正看得出神,忽听紫缘在一边叫道:「文公子,快走啊!」

  文渊霍然惊觉,转身一看,任剑清、巾帼庄四女、韩熙等人都已退出门外,
只紫缘神色急切,等在门口。文渊心道:「有韩师伯给我们掩护,龙驭清应当追
不上来,正是脱身良机。宋有程颢言曰:『志不可慢,时不可失』,此言断断不
错。」当下朝韩虚清一躬身,道:「韩师伯,侄儿先走一步,必定护送任师叔平
安离开。韩师伯,你千万小心,龙驭清居心险恶,不能久斗。」

  韩虚清手上剑招不缓,淡然笑道:「去罢,外头有人引路。」

  文渊牵了紫缘的手,飘步出门。龙腾明见父亲尚在激战,留在一旁照应,并
不追赶。吴公公却紧跟而来,尖声尖气地道:「你们闯入皇陵禁地,想这么一走
了之,东厂岂能坐视?要走不难,留下小命来。」

  骆英峰自知武功远不如文渊,不敢当真急追,那神驼帮的少女也使尽轻功身
法追来,叫道:「文渊狗贼,有种的就别逃!」声音中充满愤恨之情。

  文渊微微一怔,回头一望,见那少女远远落后,身法寻常无奇,料想武功平
平。吴公公的步法却灵活诡异之极,步伐跨出极小,每一步之间却踏得奇快,自
己奔出一步,他便急赶了三四步,居然越追越近。

  众人冲过通道下了阶梯,只见两名青衫男子立在前头,向韩熙拱手为礼,一
人说道:「少爷,老爷已经破了这里最近的一道暗门,直通地上,请往这里。」

  韩熙喜道:「好极了,快快带路!」

  那汉子道:「遵命!」转身领着众人而走。

  文渊和紫缘此时也已跟上众人,后头吴公公一路窜下阶梯,步法之快,竟比
文渊迅速逾倍,只这一段阶梯之差,便已追到了文渊背后,一掌软绵绵地拍了过
来,显是满含阴劲。文渊身子一侧,飘然让开这招。吴公公咕地一笑,道:「小
子身手果真不差。」

  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被吴公公缠上,一齐回奔。韩熙叫道:「华师妹,怎么
了?」

  华瑄道:「我去帮文师兄!」

  韩熙皱起眉头,道:「这可要落后了,会找不到出路的。」

  华瑄急道:「我们先走,文师兄跟紫缘姐姐也跟不上啊!」

  韩熙轻轻顿脚,回身向领路的两人道:「先等一会儿。」众人便即停下。

  小慕容奔到紫缘身边,低声道:「先过来,让他应付。」

  紫缘点点头,轻声道:「文公子,要小心啊。」跟着小慕容往后退开。

  吴公公轻声道:「这么容易走了?」忽尔身形一晃,飞快绕过文渊,直向小
慕容冲来。

  文渊心随意转,脚下方位奇幻无方,正是「庄周梦蝶」的神妙步法,吴公公
未及霎一霎眼,文渊又已挡在他面前,心头一惊,倏然停步,小慕容和紫缘已好
整以暇地远远退开,只听小慕容笑道:「容易极啦,有什么难?」

  吴公公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道:「很好,很好,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
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说话之际,一阵脚步声急响而来,那骆姓姑娘也已追到,
呼吸急促,额头微渗汗珠,似乎颇为吃力。

  她喘了口气刷地拔出腰间一柄弯刀,叫道:「吴公公,这个人让我来杀!」

  众人见她身材挺秀,面容秀丽,脸上神情却满是恨意咬牙切齿,无不愕然。
文渊更是大感意外,被她瞪得莫名其妙,道:「姑娘何事如此愤慨?在下与姑娘
无冤无仇,为何一出口就要取我性命?」

  那姑娘一横弯刀,叫道:「文渊,你听清楚了!我是神驼帮帮主骆天胜的女
儿骆金铃。你跟向扬杀了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我……我要你以死偿还!」也
不知她是过于激动,还是另有它故,身子微微抖动,刀上寒光也闪烁不定。


               (九十七)

  骆金铃这番话一出口,文渊登时回想起那日在巾帼庄后山,自己从山崖上冲
下,出掌协助向扬震飞骆天胜,使他葬身万丈断崖,当下说道:「那时在下急于
解师兄之危,并非有意要害了骆帮主性命。」想了一想,又叹了口气说道:「虽
说事出无奈,不过令尊确实是死在我们师兄弟两人手下。姑娘找我报仇,那也合
情合理。唉,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骆金铃走上一步,脸怀仇视之色,低声道:「你终于认了吗?」手中弯刀霍
然一劈,一道银光疾划文渊咽喉,一出手便是致命招数。文渊退了一步,避开刀
路,单掌轻扬,一股柔和掌风扫出,冲在弯刀之上,骆金铃但觉虎口一热,已然
握不住刀柄,「铿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一招失利,次招立出,右手掌倏地一翻,当先护身,左臂疾伸,一掌往文
渊右胁打来。文渊挥臂一格,内劲发出,将骆金铃手掌震开。骆金铃但觉手臂一
酸,反被文渊这一格的劲力激得内息紊乱,连忙收掌卸劲,微一定神,右掌紧跟
着朝他肩头掠去。文渊顺势一卷衣袖,催动柔劲,又已挡回骆金铃掌力。骆金铃
闷哼一声,接连退了两步,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苍白,险些跌倒。

  两招交过,文渊已试出骆金铃武功平常,与其父骆天胜相差甚远,决计伤不
了自己。可是,他格挡骆金铃掌力之际,却隐隐察觉她的内功之中,有一道浅浅
的真气,与「九转玄功」同出一路,将他所发出的真力抵去了两三成。文渊心下
大奇,寻思:「这位骆姑娘明明是神驼帮的,怎么会习得本门『九转玄功』的功
法?」

  若说拳掌刀剑,固然能够从旁观而学其架势招数,可是,其中的内劲运行之
法,却如何看得出来?骆金铃以神驼帮帮主之女,而练有「九转玄功」内功,实
是大出文渊意料之外,心中暗想:「虽然修为尚浅,但的确是九转玄功,万万错
不了,可她是怎么学来的?古人有云:『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古今行事,未之
有也』,实在令人费解。」

  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时,忽觉身侧劲风微作,一人出掌劈来,正是吴公公忽施
偷袭。这一掌所蕴含的内劲精深无比,跟骆金铃不可相提并论,文渊察觉,立时
步法一变,先避其锋,右手运劲回拦,玄功透出,将吴公公逼退几步。

  吴公公一招不中,阴恻恻地笑了笑,突然起步奔行,步伐间距仍是极短,然
而快速敏捷,四下游走,身形诡异,猛然一脚向文渊腰际踢来。文渊正欲闪避,
伺机反击,不料吴公公左脚踢到半途,右脚紧跟着踢出,左脚势道未及尽头,便
迅速转而踏地,脚招转变之快,直是出人意表。文渊一个疏忽,险些被这一脚踢
中,但是「庄周梦蝶」身法幻异出奇,依然避了开去,得保无伤。

  吴公公嘿嘿而笑,右脚力尽而落时,左足又已飞起,招数交替更迭,紧凑无
比,双腿连珠疾踢,招招阴狠,一脚落地之时,悄然无声,身形方位却已暗暗移
开。旁人但见吴公公两条腿此起彼落,绝不曾同时在地,腿法繁密奇诡,着实厉
害。

  文渊未曾见过如此武功,一时之间,被他攻了个手忙脚乱,不及回掌相攻,
唯有先以绝佳轻功相避,察看他腿法精要所在。一时之间,旁人只见两个身影飞
快来去回绕,模糊不清。

  任剑清叫道:「文兄弟,这是滇岭派『连环百足』,他的杀着并非腿招,乃
在手上!」

  文渊闻言一惊:「不错,他的腿法固然凌厉,可是以他武功未必能够胜我,
断无双手空闲、单凭脚踢便能致胜之理。」才想到这里,吴公公双手齐向文渊疾
攻,虎口剧张,内劲迸发,来势犹如两只铁钳,直扑文渊咽喉,当真猛不可当。

  亏得石娘子及时点破,文渊吟啸一声,身子一旋,运使「鹤舞洞天」心法,
飘然拔身而起,自两只手掌之间钻了出去,起腾身法毫无滞涩,犹如仙鹤翔于云
表,极尽美妙。

  吴公公这一下「蜈蚣铁手」,原是他钻研多年的毒招,在「连环百足」的一
轮快腿之下,骤然施展此招,令人防不胜防,只需双手十指搭上对方脖子,立时
抓紧,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因而断喉惨死。文渊居然躲过此招,吴公公大为惊怒,
心道:「若非那任剑清提醒于他,此时这小子已该尸横就地,该死,该死!」

  文渊避过险招,半空俯腰折身,叫道:「吴公公,该轮到你接招了!」

  右手三指屈起,拇指食指合拢,凌空而下,迳点吴公公顶门「百会穴」。此
时他居高临下,吴公公就算起飞脚去踢也难以伤他,当下侧头一避,翻掌挡架。
他本以为文渊这一指过去,便该着地,岂知文渊体内真气一转,「鹤舞洞天」融
合「御风行」,身体仿佛顿时轻了,尚未落地,一昂首,竟又翻身飘上数尺,身
在空中,手上变招,指化为掌,斜劈吴公公左肩。

  吴公公压根儿没料到有世上此等奇异轻功,单见他半空重起身形,已是惊得
瞠目结舌,来不及躲避文渊这一掌,慌忙中举臂一挡,右手臂接了这掌,臂骨顿
时剧痛欲折,胸口真气也被冲得一团乱。

  文渊藉着这一掌之力,再上空中丈许起落自如,他人望之无不惊叹,紫缘心
中忽然浮现出苏轼「放鹤亭记」所述:「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
择所适。翻然敛翼,婉将集兮,忽何所见?矫然而复击。」

  这等腾空而连攻的武功,吴公公更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胜骇异,气势
登时大为挫败,加上文渊身不着地,「连环百足」无所施其技,更加全无还手余
地。文渊得其所哉,飞身腾挪,轻巧灵动,掌指交错,绵绵无尽使将出来。

  任剑清一拍手,赞道:「好功夫,便是这么着!文兄弟,他踢你不着,你只
管攻他肩膀手腕,这阉贼上路武功仅及于此,奈何不了你!」吴公公一听,更是
惊惧,心中一慌,突然大叫一声,转身便跑。

  这一来背门大开,文渊顺势一掌打去,打中吴公公背后「陶道」「身柱」二
穴,一翻身,站在地上。吴公公中掌之后,依然向前直奔,突然身子一抖「噗」
地喷出大口鲜血,大声咳嗽,脚下跌跌撞撞,扶墙站定,头也不回,一颤一颤地
仓皇逃逸。

  文渊回头道:「任师叔,放过他吗?」

  任剑清道:「这老阉贼时日不多了,中了你这掌,只怕已然半死不活,放他
一马罢,快快离开这鬼地方才是正经。」文渊笑道:「不错。」转头一看,骆金
铃已捡起了弯刀,双唇紧闭,狠狠望着自己,却远远站开,微微发抖。

  文渊心知杀父这等深仇大恨,无可化解,也不想多加辩解,心道:「骆天胜
虽算不得什么好人,毕竟也有妻儿子女。他落崖而亡,尸骨无存,这位骆姑娘如
此悲愤,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感慨,方才对吴公公一战大胜之情登时淡了,朝骆金
铃微一躬身,道:「骆姑娘,你想杀我以报父仇,在下无话可说,日后相见,你
随时可前来复仇。」说着转身便走,随着众人赶路离开。骆金铃待在原地,自知
武功非文渊之敌,杀父之仇却又是刻骨铭心之痛,一时心中茫然竟然没有追赶。

  一行人随着韩家仆从在地道中左旋右绕,紫缘由文渊牵着,尽跟得上。任剑
清虽然体力衰弱,但是他生来就是一副硬脾气,不住激发内力,仍是精神抖擞,
健步如飞。紫缘未曾见过任剑清,此时见他蓬头乱发满腮胡渣,衣衫破烂污秽,
唯有一双眼睛烁然如星,神态刚猛,不禁暗暗微笑。

  她这浅浅一笑,任剑清已然察觉,转头道:「小姑娘,你笑什么?」

  紫缘见他如此机警,微微一怔,道:「也没什么,小女子曾听文公子说,任
先生的琴艺十分高明……」

  任剑清道:「那便如何?」

  紫缘道:「小女子以为,任先生应是跟文公子一样,是位文质彬彬的男子,
没有想到……」

  任剑清又打断紫缘话头,笑道:「没想到姓任的是个邋遢鬼,像个路边的臭
叫化子?」

  紫缘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觉得,任先生虽是不修边幅,可是,气度
磊落,视生死如浮云,小女子十分敬佩。刚刚又想到,文公子曾说任先生弹奏一
曲,毁了一张琴,我当时还想像不出是怎生情景,今日得见任先生形相,突然觉
得会有此事,却也合情合理,忍不住笑了一下,任先生切莫见怪。」

  任剑清放声大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倒直。」停了一下,朝文渊笑道:
「文兄弟,你走的桃花运非同小可,上次见到你,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
娘,这回又多了一个红粉知已。任某生平对女人敬而远之,你却一口气有了三个
姑娘,却是如何?哈哈,啊哈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倒有四个人同时脸红,巾帼庄诸女莞尔而笑。小慕容在
一旁道:「任前辈,你是长辈,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欺负人?」

  任剑清笑道:「怎么是欺负人?文兄弟兼容并蓄,这是他的了不起,我可当
真佩服。」

  说话之际,前头带路的两人停下脚步,欢声叫道:「到了,到了!」众人随
之停步,只见是身处一个大石窟中,石窟只有一道铜门,以及来时通道一条。

  忽听身后一人说道:「怎地还在这儿?」一个人影飘然越众,正是韩虚清随
后跟至,手中太乙剑沾着些许鲜血。

  韩熙道:「中途受了点阻碍。爹,你没受伤么?」

  韩虚清道:「不碍事。龙驭清受了轻伤,随后便会追来,快快离开。」

  领路的两人中,一人前去推开铜门,只见门后一级级青石阶梯,盘旋向上。
众人拾级而上,走入了一条狭窄地道,极是幽暗。走了数丈,忽然听到上面传来
一声凄厉的哀嚎。

  韩虚清低声道:「上面有人,大家留神些。」众人凝神提防继续向上攀行,
不多时,只见一个穿着青袍的身影由暗处一步步走近。韩虚清朗声道:「阁下是
哪一位?」

  那人嘿了一声,道:「你不认识我吗?」

  来人这一说话,蓝灵玉心中突地一跳,脸现惊惶。小慕容奔上前去,叫道:
「大哥!」

  那人咦了一声,道:「小妹?」走到洞壁油灯火光所及之处,照出面容,来
者却是慕容修。小慕容笑道:「大哥,你也来啦!可惜,你来晚啰,我们大功告
成,正要出去呢。」

  慕容修冷冷地道:「不晚,不晚!上面十几个皇陵派的守在这密道门口,杀
得还算过瘾。」

  小慕容稍一低头,望见慕容修右手,登时大惊,叫道:「大哥,你……你的
手指怎么了?」

  慕容修一举少了食指的右手,看了一看,放下手,道:「小事罢了,碰上了
个厉害对头。」

  小慕容道:「是谁?是黄仲鬼吗?」慕容修面色一沉,道:「没黄仲鬼的本
事,不过我可奈何不了他。」蓝灵玉听着,心中一乱,偏过了头,不与他目光接
触。

  小慕容瞧着慕容修神情有异,言语中精神不若从前心中暗暗奇怪。却听慕容
修道:「文渊小子,你那师兄受伤不轻哪,等会儿到了上面,我带你去找他。」

  文渊一怔,道:「师兄现下不在京城吗?」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在城外,旁边有个女娃照应他,死不了的。」说着
哼了几声,道:「早知道你们现在便杀了出来,我大可不必操心,老远跑来这儿
多费手脚。」

  小慕容笑道:「大哥,我可不用你操心吧?」慕容修横了她一眼,鼻子哼了
口气。


               (九十八)

  当下慕容修与众人并了一路,沿着通道蜿蜒上行,走着走着,前面忽有一道
凉风微微吹来。杨小鹃喜道:「到啦,有出口了!」

  只见前方洞顶微光清洒,柔色如水,照了一地朦胧光亮。众人大喜,纷纷自
洞口穿出。一出地洞,晚风拂来,月在西天,已是深夜,四下寂静清旷,却是一
处山野,洞口旁放着一块巨岩,想来本是关闭密道所用。

  从阴暗的地底回到地上,人人都是大感舒畅,心情为之一松。只有地上躺着
多名尸体,乃是方才为慕容修所杀,这才半点也不愉快了。

  任剑清抬头向天,纵声大笑,朝空处打了几拳,踢了几脚,神情欢喜无比,
叫道:「被关在地下这几天,真可闷得死人了!」

  他拳打脚踢一阵,舒了口气,向石娘子等一众抱拳行礼,道:「任剑清一介
匹夫,得蒙各位前来相救,恩德无以回报,只有在此先谢过了。」

  石娘子道:「任大侠何必客气?敝庄老庄主在世之时,说起任大侠的仁义,
时常感念在心,今日之事,乃敝庄份所当为。」

  韩虚清道:「这地方在天寿山之外是皇陵派出入地宫的密道,离陵寝不远,
皇陵派随时可能追到,必须速速离开,方算脱险。」

  文渊道:「韩师伯,现下该如何行止?」

  韩虚清道:「先往南边去,我已在一处安排了车马接应与向师侄会合之后,
再谋后定。」诸人之中,论到辈分声望,均以韩虚清最尊,此言一出,众人均无
异议。只有慕容修哼了一声,却不言语。

  一行人加快脚步,一路越过山林郊野,迳往南行。韩氏父子在前领路,众人
跟在后头。路上所经均是偏僻小径,荒草落叶湮灭来路,龙驭清即使率众追击,
也未必能分辨得清该往何处。走出二十来里,到了一处松树林中,只见五辆马车
停在前头,几名车夫迎上前来,齐向韩虚清父子行礼。

  韩虚清向众车夫道:「附近如何?可有见到皇陵派的人走动?」一名车夫答
道:「启禀老爷,四下一切安好。」韩虚清点点头,朝文渊道:「文贤侄,你便
随这位慕容兄弟,将向师侄接过来。」

  文渊还未回答,却听小慕容说道:「不必啦,我跟大哥去好了。」

  文渊一怔,道:「还是我去罢。」

  小慕容笑了笑,凑在文渊耳边,轻声道:「我有事情要私下问问大哥,你留
在这儿吧,我去就好。」

  文渊听了,微微一笑,道:「好罢。」

  小慕容走到慕容修身边,道:「大哥,走啰!」慕容修望了众人一眼,一回
头,使开轻功疾奔而出。小慕容足下轻点,捷若飞鸟地跟随在后,两人旋即不见
踪影。

  文渊心道:「慕容兄今日确是有些怪异,未有从前的疏狂之态。他的手指又
是何人所伤?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厉害敌手,致使慕容兄狂态消沉?可是慕容兄明
明说话中气充沛,并未身受内伤。高手过招,只受如此外伤,那是以兵刃交战所
致,可慕容兄以右手持剑,敌人若斩他手握剑柄之处,又如何只伤一指?」

  他想了又想不得其解,索性抛开不想,心道:「等小茵回来,问她便是。」
一瞥眼间,见到蓝灵玉低着头,脸色苍白,神情徨惑,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不
禁说道:「蓝姑娘,你怎么了?」

  蓝灵玉身子微微一颤,微显慌张,强笑道:「只是有点累,没什么的。」心
中却想:「他为什么又来了?他……他还想对我纠缠不清么?可是瞧他神情,似
乎很是气闷和以前不同。他自己断了食指,应当是有悔过之意。可是,可是……
他这样的人,哪里会真正思过了?」

  却听韩虚清说道:「这一番辛苦下来,大家也都累了,都先歇一歇吧。」

  任剑清往林间草地上一坐,靠着一棵松树,翘起一只腿,笑道:「韩师兄,
你的精心布置,倒是不错,来得及时,接应得当,可惜就没有几坛好酒、鸡鸭鱼
肉,未免百密一疏。」

  韩虚清微笑道:「等明天一早到了前头镇上,随任师弟吃喝便是。」

  任剑清道:「等上一等,便不够痛快了。」说着伸伸懒腰张口打了个哈欠。

  韩虚清正色道:「任师弟,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随随便便,没半点
样子。」

  任剑清笑道:「韩师兄,你也该五十岁了,还不肯随随便便,那有什么人生
趣味?」

  韩虚清摇了摇头,笑骂道:「不可教也!」

  石娘子、凌云霞等人或席地而坐,或四下闲步,藉以纾解情绪,稍事休息。

  华瑄走到文渊身边,拉拉文渊的袖子,低声道:「文师兄,你过来一下,我
有话要跟你说。」

  文渊道:「在这儿说不成么?」

  华瑄脸上微微一红,道:「给别人听不太好。」

  那边韩熙听见,说道:「华师妹,等会儿向师兄他们来到,便要动身,还是
先别随意离开的好。」

  任剑清哈哈笑道:「人家小俩口要谈情说爱,你怎地去管了?」他这话说得
甚响,文渊跟华瑄大为窘迫,作声不得。韩熙喉间咕地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望
着华瑄瞧去。

  文渊朝紫缘一看,只见紫缘微微一笑,道:「文公子,你跟瑄妹去聊聊吧,
我正想跟任先生谈一下琴曲。」

  任剑清眼睛一亮,道:「小姑娘,你会弹琴?」

  紫缘道:「多少懂一些,只是不如文公子了。」

  文渊笑道:「那我们先失陪一会儿了。」说着挽着华瑄的手,往松林另一头
走去。

  两人走出数丈,华瑄回头看了看,轻声道:「文师兄,再走远一点。」

  文渊笑道:「什么大秘密,要离得这么远?」

  华瑄红着脸,低声道:「你别管嘛,去啦,走啦!」一边催促,一边推着文
渊往前走。走到了松林另一端,见是一片草地,林木稀疏,明月照映,四下宁静
平安。

  华瑄停下脚步,脸上表情犹豫不决红晕上颊,轻轻一咬下唇,细声道:「文
师兄!」

  文渊道:「怎么样?」

  华瑄神态忸怩欲言又止,轻轻拨着手指,期期艾艾地道:「文师兄,我……
我……我啊……」说来说去,却也只是几个「我」。

  文渊不禁微笑,说道:「师妹,别紧张啊。」

  华瑄嗯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文师兄,今天……在地宫里,你
跟慕容姐姐找到我之前,我都跟韩师兄在一起。」

  文渊点了点头。华瑄双手相握,压低了头,轻声道:「我……我一直都想着
你。」

  文渊轻轻抱住华瑄,笑道:「你就是要说这个么?」

  只见华瑄俏脸通红,道:「还没有完啊,我……我……不管是那时候,还是
现在,或是以后,我都只会想你……你……文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喔。」说这
话时,华瑄清澈的眼瞳中露出坚定的光彩,一张小脸却羞答答地显得十分稚嫩。

  文渊心中一动,双臂搂紧,柔声道:「师妹,我当然相信啊。即使你不说,
我也知道。」

  华瑄面露喜色,轻声道:「好啦,我说完了。」

  文渊不禁好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打着
什么主意,特别对我说这些话?」

  华瑄颇觉害羞,低声道:「这可是很重要呢。」她心里所想的,其实是担心
文渊如果知道韩熙对她有意,或会对她有所误会,是以先行表白一番。

  然则她全没交代前因后果,说这话如同多此一举,文渊听来也就莫名其妙。
可是,她想法虽是天真,文渊耳听华瑄诉说心怀的浓情密意,却也不由得心情鼓
动,又吻了吻华瑄的樱唇。华瑄了却心事,正觉开心,更是主动回吻,发出几声
「嗯、嗯」的柔腻声音。

  既已平安解救任剑清,文渊也是心情清爽,此时两人心生柔情,无事压抑,
渐渐从站着变成坐着,从坐着变成横卧,手掌所抚摸的,也从衣服换作了肌肤。

  华瑄轻轻喘着气,道:「文师兄……不要……不要脱太多衣服啦……啊……
我……我怕有人来……会……来不及穿……」

  文渊听了,灵机一动,轻声道:「师妹,你把裙子撩起来好了。」

  华瑄羞红着脸,躺在草地上,纤纤玉手执住长裙下摆,向上拉起,轻声道:
「像这样子……是吗?」

  随着华瑄的手臂移动,长裙慢慢撩起,那双精致如细瓷的美腿也一分分展露
在文渊眼前。在月光轻临之下,丰润而柔嫩的大腿更加晶莹剔透,几与月色相融
为一,美得惑人之极。文渊不觉发出赞叹之声,柔声道:「好美啊。」短短一句
话,华瑄已然芳心大喜,羞赧之色溢于言表,更是娇艳绝伦。

  文渊伸出手掌抚摸着华瑄双腿柔肤,由外而内,缓缓揉动,到了下身仅有的
衣裤之上,轻轻压按一下登时有些湿湿凉凉的。华瑄大羞,颤抖着喘了口气,含
糊地道:「那么快……已经……已经湿了啊?」文渊轻巧地褪下那挡路的亵裤,
只见绛红色的私处晶光闪闪,湿润得不可收拾。

  文渊看得心旌摇动,轻声道:「师妹,我……我想尝一尝。」

  华瑄羞涩地道:「你……我本来就要给你啦……」说着只觉私处一凉,原来
微风吹拂之下,潮湿的肌肤上顿时大感清凉,却也更增心中羞意。

  文渊道:「不是,师妹,我想……我想这样……」低下了头,将脸往华瑄股
间探去。

  华瑄惊道:「文……文师兄,不要,那里不干净啦……啊、啊……嗯……」
突觉下体一阵刺激,忍不住颤了颤身,呻吟出来,原来文渊正轻轻舔着那娇嫩精
美的细缝。

  这一举动真要把华瑄的灵魂抛上天去,又是害羞,又是慌乱,失神地叫了几
声,便已难以承受,俏眉微颤,朱唇难合,连串娇声漏了出来:「好……好奇怪
啊……呼……啊啊……文师兄……啊!不要那样舔……嗯、嗯、啊呀!这……好
丢人……哎、啊……」

  文渊也是初次品尝到女子的下身,心中的惊奇和紧张,可也不在华瑄之下。
他以手拨开华瑄双腿,伸舌轻舐桃花源,撷取玉液,只弄得华瑄又酥又痒,又是
害臊,心头鹿撞之际,犹自暗思:「文师兄,难道不会怕脏吗?可是……好舒服
喔……」

  可是在文渊而言,华瑄全身上下都是圣洁无瑕,哪里有这等顾忌?他心中暗
想:「师妹也曾用嘴对过我,这次调转过来,也不算什么。」

  只听华瑄娇喘连连,柳腰摆动,已经快将禁受不起,想要紧紧抱住文渊,可
是文渊却又伏在她下身,如何能碰到他的身子?只觉私处一紧,「滋滋」几声传
出,文渊正尝试着吸吮洞中清泉,啧啧有声,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受刹那间传遍
华瑄娇躯,登时「啊」地叫了出来,一喘气,再也不能忍受,动手解开自己上身
衣衫,搓揉酥胸,稍微舒缓亢奋之情。

  才解到衣襟半敞之时,文渊的右手却又摸到了华瑄臀上,稍加施力,似捏似
推,柔软的香臀一陷下便又弹起,充分展示她青春的胴体何等诱人。文渊两面夹
击,华瑄顿时坠入迷情,春声紊乱,连连呻吟:「文……文师兄……太……太过
分了……啊……唔……啊啊……」

  她腰带未解,仅是将衣襟打开,已然迫不及待急切地摸着薄衫之下的肌肤,
叹声不止,迷迷糊糊地喘息着:「再……再这样子……唔、啊……我会……没办
法……再做……啊……嗯、啊!我……受不了……了……啊……」

  华瑄确然受不了了,她失魂落魄地揉着自己的双乳,汗水淋漓而下,满身衣
衫尽湿。文渊亦觉华瑄秘处泉涌不止,舔也来不及舔,已经到了情浓极处。耳听
华瑄的娇声阵阵,文渊的下体也难以克制,早就整军待发,极欲大展神威一番。
眼见时机成熟,文渊一抬头,轻声道:「师妹,我……我要去啰。」

  华瑄已被他引逗得满心盼望,就算文渊不说,她也打算忍住羞意直说了,此
时听他先行出口,不禁轻呼一声,眼中如要滴出水来,只是望着文渊,便已经尽
显自身情欲炽烈,难以描绘,一双小手却是急着去解文渊腰带,探着文渊阳物,
轻轻握着,喘着气道:「好热喔……文师兄,赶快……我……我快要……嗯……
啊……」

  文渊突然起身,扶着华瑄站起,卷起的长裙又垂了下来。华瑄正等他冲阵而
入,哪料他有此举动,疑惑之下,轻声喘道:「文师兄,怎……怎么啦……」

  文渊在她双唇印上一吻,道:「就要开始啦。」将她拉到一株青松之下,转
过她的身子,将她反压在树干上,从后面撩起了长裙。

  华瑄登时,羞怯难言,隐隐有些不安,娇声喘着:「这样子……好奇怪……
啊!」突然下体一阵力道贯入,文渊已经从她身后长驱直入,挺进了那片水乡泽
国。华瑄出其不意,忍不住惊声呻吟,猛地抱紧树干,随即开始承受一波波猛烈
的攻击。

  文渊从华瑄背面进攻,双手绕到娇躯之前,掌握住了两个浸满香汗的嫩乳,
施以重重爱抚,感受快意之余,更加激烈挺腰,冲击得华瑄娇吟不绝于耳:「啊
啊、呃、嗯!文、文师兄……你、你……啊、啊……你好坏……我……唔唔……
我还没……没……啊……准……准备……啊、啊!」她字字吐出,都已变成春情
荡漾的音色,随着文渊一进一退起伏不定。

  更有甚者,华瑄的肌肤摩擦着松树干,另有一种刺激。倘若松树有知,感受
到藕臂扶持、酥胸压迫、爱液灌溉的情境,不知作何感想?然而华瑄是当真被文
渊袭击得心神欢醉、魂不守舍了,只听她声声喘息中,夹杂着两人下身碰撞的声
响,虽然文渊仅是解开裤带,华瑄的衣服也尽数穿在身上,不过半遮半掩,反而
更加衬托她身段玲珑,引得文渊情炽一片,动作得更为明快,抽送之间,流泉飞
溅,洒得树干斑斑水渍,草地点点露珠。

  华瑄竭力克制喘息,颤声叫道:「文师兄,文师兄……拜……拜托……抱住
我……拜托!」文渊攻势正是如火如荼,心神放纵,听了华瑄的恳求言语,心中
一荡,握住华瑄双腕,将她带离松树,一把将她纤腰揽住,狂吻她纤细的颈子,
不胜爱怜,低声道:「当然好……师妹,我要紧紧抱住你……」华瑄嘤咛一声,
尽力转回了头,双眼因兴奋而显得迷蒙朦胧,口中不停呼出娇息。

  没有松树支撑,两人立时一起倒在地上。文渊一翻两人身子压在华瑄身上,
下体的神兵依然以强悍的威势进击。华瑄的衣衫已凌乱不堪,此时趴在草丛间,
迎接文渊的重重力道,只摆布得她全无抗拒之力,肩颈、双乳、腰腹全在文渊双
掌游走下,快感如潮涌至。

  松林之中,惟闻两人亲匿之声,文渊摆动越来越急,华瑄的呻吟也到了全然
抑制不得的地步,文渊吻她的颈后,她便勉力斜身伸手,一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狂乱地呢喃着:「哈……啊……我……已经……不行……啊……」

  就在两人即将达到至高极乐之时,文渊忽然自身后架住华瑄两臂,身体一仰
将华瑄上半身稍稍架离地面。华瑄摇摇摆摆地扭动纤腰,三分哀怨、三分紧张地
呻吟:「文师兄……文师兄!」

  同一时间,文渊下身冲出一道巨力,热腾腾的阳精直贯华瑄娇嫩的肉体,华
瑄登时浑身滚烫,失声而叫:「啊、嗯啊、哈啊……!」俏目紧闭,粉红色的肌
肤娇艳欲滴,楚腰如欲断折,整个人好似要融化一般。或许是先前激烈过了头,
这一股热流爆发,注满华瑄玉体之余,又大量溢出,和着华瑄的充沛的蜜汁,将
两人交合之处濡湿大片。

  文渊「哈」地释出一口气,缓缓向一旁翻开,以免压住华瑄,双手却仍紧紧
环抱着她。华瑄的娇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长,柔弱的呻吟余波荡漾,轻轻按在文渊
的手背上,胸口犹自无法平息,缓缓起伏颤动。

  文渊低声道:「师妹,喜欢吗?」

  华瑄娇柔地嗯了一声,轻声道:「喜欢……」身子微微一扭,娇声道:「文
师兄,你……你拔出来啦。」

  文渊微笑道:「在师妹的身体里,很舒服呢。」

  华瑄一羞,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低声道:「可是,我……我好想抱你。」

  文渊笑了一笑,说道:「好。」

  两人下身缓缓分离,几道细丝仍然相连难舍。华瑄轻喘一声,转过身来,投
在文渊怀里,小小的手掌摩娑他的背脊,脸蛋倚在胸前,阖上眼睛,露出满足的
笑容。

  文渊轻轻拍着华瑄的肩头,一手托起她的脸颊,两人不胜缠绵地轻轻啜吻,
心中一片甜蜜,享受着激情之后的余味。


               (九十九)

  正在两人温存之际,忽听几声轻笑自林间传了过来。文渊和华瑄听见,都是
大为窘迫,同时坐了起来。华瑄悄声道:「慕容姐姐来啦。」

  只见小慕容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眼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神情似嗔似笑,
道:「好啊,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胡来了?」文渊甚是尴尬,只是笑着。

  华瑄羞红着脸,低声道:「慕……慕容姐姐,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

  小慕容面露捉狭之意,笑道:「不赶快回来,怕他被你累死啦,我跟紫缘姐
要怎么办?」

  这回却轮到了文渊脸红,道:「别胡说啦。小茵,找到师兄了么?」

  小慕容道:「找到啦!还有一位好漂亮的姑娘和一只小猫,全都来啦。」

  华瑄「啊」地一声,道:「那就是向师兄说的,我们以后的师嫂吗?」

  文渊牵了华瑄的手,笑道:「咱们去看师嫂去。」

  小慕容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先把衣服弄整齐点,别给人看笑话了。」两
人脸上一红,再将衣衫整理一阵。小慕容笑吟吟地绕到文渊背后,又转到华瑄身
前,突然凑到华瑄耳际,轻声道:「刚才他是不是从后面来的?」

  华瑄吓了一跳,嗫嚅道:「你……你怎么知道?」

  小慕容笑道:「你前面衣衫沾的沙土特别多,那还用说吗?」华瑄一听,登
时羞得面红耳赤,慌忙拍拍身上尘土。

  三人回到松树林中,文渊便见到向扬、赵婉雁两人正坐在一株松树下,慕容
修远远靠着另一棵古松,眼光不对着众人。

  文渊抢先奔上前去,叫道:「师兄!」

  向扬一见文渊,当即站起身子,笑道:「师弟,没受伤吧?」

  文渊道:「这要多谢韩师伯赶到,否则地宫之中,安危难料。师兄,你好多
了吗?」

  向扬道:「好得多了。」

  小慕容牵着华瑄的手走到赵婉雁身前,笑嘻嘻地道:「妹子,这就是你的师
嫂啦。」

  赵婉雁赶紧起身,面染红晕,慌忙说道:「哪……哪有,我跟向大哥,还不
是……还不是夫妻……」说着脸蛋更加红了,又道:「你……你是向大哥的师妹
吧?我听向大哥说过。」

  华瑄极是开心,握住赵婉雁的手,笑道:「我是啊,可是向师兄都不太跟我
说你的事。」说着凝望赵婉雁的脸,眨了眨眼。赵婉雁被她看得一阵靦腆,低头
微笑,偷偷看了一下向扬。

  忽见一个白色身影自树后窜出,在赵婉雁脚边跑来跑去呜呜而叫。赵婉雁弯
下腰去,将小白虎抱了起来,轻声笑道:「宝宝,乖一点喔。」小白虎闭上眼,
把头靠在赵婉雁胸口,轻轻摩擦。

  华瑄没看过小白虎,觉得好玩,道:「师嫂,这是你的猫啊?」

  赵婉雁微笑道:「是只小老虎。」说着脸上微微一红,道:「华姑娘,你别
叫我师嫂啦,我……我……听着好奇怪啊。」

  华瑄嫣然笑道:「那我叫你,赵姐姐,好不好?赵姐姐,让我抱抱看它好不
好?」

  赵婉雁微笑道:「好啊。」将小白虎交到华瑄怀里。

  忽听杨小鹃叫道:「华妹妹,这只小家伙不太安分,你可要小心喔。」向扬
和赵婉雁闻言,想到日间杨小鹃被擒之事,不觉都有些尴尬。

  华瑄愕然不解,道:「什么意思?」一边轻轻拍拍小白虎的头。

  小白虎窝在华瑄怀抱里,朝她胸口嗅了嗅,突然伸出舌头,往她衣襟之间的
肌肤舔了一下。华瑄「啊」地惊呼一声,脸上发热正觉微慌,小白虎又把头往她
右边乳房依靠过去。赵婉雁连忙把小白虎抱了回来,在它额头上叩了一下,道:
「才叫你要乖的,还要胡闹?」小白虎缩缩头,呜地一叫。

  华瑄转头一看,见到小慕容一副惊奇的神情,紫缘抿嘴微笑颇觉不好意思,
低声说道:「赵姐姐,还是你抱好啦。」

  一众女子正自嘻笑,那边文渊引着向扬见过了韩虚清、任剑清两位长辈。向
扬见韩虚清面如冠玉,气度超群,俨然一位有德君子,任剑清却是粗旷随性,全
没尊长模样,暗道:「师父同门四位,人品风范当真截然不同。」

  韩虚清道:「既然向贤侄已然会合,那么我们即刻行远,以摆脱皇陵派的追
击。至于这位赵姑娘……」话声一顿,脸色微见迟疑。

  向扬休养之时,已听赵婉雁说了自己脱险始末,心道:「婉雁倘若回去,势
必给她爹爹盘问,婉雁只怕应对不来,说不定龙驭清又会前去侵扰岂非危哉?」
上前几步,说道:「韩师伯,让赵姑娘跟我们一起走罢。」

  韩虚清道:「我正是打算让她同行。她是靖威王府郡主,如果就这样回到京
城,难保不会泄漏了我们的行踪。」

  向扬一拱手,道:「多谢韩师伯。可是有一件事,须让师伯得知:赵姑娘与
小侄同心同意,师伯其实不必多虑此事。」

  赵婉雁想到能与向扬在一起,登感心中欢喜,但是,思及童万虎等人大闹京
城,父亲必定会派人四下追查自己下落。日后与父亲相见,也必甚为难堪,不禁
黯然担忧。向扬看出赵婉雁心事,走近她身旁,安慰道:「婉雁,现下再怎么担
心,也是徒然,可是你必须先避过这场风波。」

  赵婉雁微微颔首,轻声道:「不要紧,向大哥……我……我能跟你在一起,
那就好了。」

  众人分别乘上五辆马车,趁夜续往南行。行出三十多里,忽听远方马蹄得得
向众人乘车而来。韩虚清分派两名汉子前去应对,继续行车,过不多时,便没了
人马跟随蹄声。

  待得马车行缓,一行人来到京城西路十里外的一处市镇,天色也已破晓,晨
光自车幕之间透了进来。韩虚清领着众人到了一间客栈,稍事歇息。任剑清腹里
早已饿得空空如也,一进店里第一个管的不是客房,首先据案坐下,叫道:「店
家,打三十斤好酒来,再来十斤牛肉,五只鸡鸭。」

  华瑄奇道:「任师叔,你吃得下这许多东西么?」

  任剑清笑道:「肚子饿了,多花银两不算什么,吃得饱要紧。这些酒菜也不
是我一个人吃,难道你们没一个饿的?」

  朝韩虚清一指,道:「何况有我韩师兄在此,银两不必我来花,多少帐也由
他付,大家大可不必担心。」

  韩虚清摇头微笑,道:「任师弟,你这脾气总该改改。」任剑清哈哈大笑,
眼见酒保拿了酒来,立时劈手夺过,斟了一大碗酒,咕噜噜一饮而尽。

  小二、酒保殷勤侍奉,奔走不休,瞧来也是韩虚清事先布置好的安排。

  文渊心道:「韩师伯心思慎密,着实令人佩服。看来任兄也是一眼便看了出
来。」

  经过一天折腾,诸人都已十分疲累,紫缘尤其体力不继,昏昏欲睡。文渊看
着,心中怜惜,扶着紫缘先行上楼休息。到了客房中,紫缘微笑道:「文公子,
你去陪师叔伯吧,我小睡片刻就下来。」

  文渊道:「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

  紫缘脸上微红,低声道:「这……这不大好,要给人看笑话了。」

  文渊愕然道:「却是为何?」他担心皇陵派穷追不舍,若找到了此处,紫缘
一人睡在房里,只怕有失,是以想在房中待着,以防万一。

  紫缘却心头怦怦而跳,细声道:「韩先生、任先生,他们都在,又有那么多
人,我们怎能……怎能……在这时候同床共枕……」说到这里,一张俏脸更是红
得玫瑰花瓣也似,羞得不敢正视文渊。

  文渊一怔,才知她会错了意,心中一窘,慌忙说道:「紫缘,我只是想坐在
房里罢啦。要是龙驭清派人追到,闯了进来,那不是糟糕之极?」

  紫缘轻呼一声,心里暗羞:「原来我想偏啦,我怎地会这样胡思乱想?」

  霎时之间,紫缘想到在地宫之时,曾和文渊听了一大场龙腾明和骆金铃的燕
好之声,顿觉身子一热,双颊发烫,低下了头,轻声道:「那……是……是我弄
错啦,多谢文公子了,我……我要睡了。」

  文渊见她神色娇羞,不禁心神荡漾,一听她说话,才回过神来,慌忙说道:
「啊,是。」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紫缘
掀开被子,调调枕头位置,上了床铺。紫缘被他看得害羞不已,却又有些甜丝丝
地,朝着文渊嫣然一笑,拉下帐子,躺下就寝。

  眼见紫缘睡了,文渊迳自坐在桌边椅上,望着床边罗帐,只隐隐看得出紫缘
的身影。过了不久,耳听几声细微轻缓的呼吸,紫缘已沉沉睡去。

  文渊心道:「紫缘当真是累坏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却要跟着我们受这些奔
波劳累、诸多凶险,实在难为她了。此间事情一了,还是和她回襄阳故居去罢,
何况师妹、小茵也已能和紫缘相处融洽。」又想:「可是龙驭清野心勃勃,绝不
会就此放过我们,师兄和赵姑娘也是处境堪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后行事,
不可不审慎思量。」

  自我惕励一阵之后,文渊隔帐望视紫缘,心中柔情忽动,想要看一看紫缘。
手伸到帐子上,转念想到:「别要惊醒了紫缘,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又即收
回了手,正想像着紫缘的寝颜是何等美丽,忽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问道:「文
公子,你在这儿吗?」

  文渊上前应门,见是凌云霞,说道:「凌姑娘有事么?」

  凌云霞一探头,见紫缘睡了,当即轻声说道:「韩先生和任大侠有事,请你
下去。」文渊回头一望紫缘,放心不下,亦复分舍不得。

  凌云霞见他如此神情,自也猜到了几分,笑道:「文公子,你下去罢,我帮
你守着紫缘姑娘便是。」

  文渊道:「这不是太麻烦凌姑娘了么?」

  凌云霞道:「小事罢啦,说来闲着也是闲着。」

  文渊推辞不得,当下道:「那么有劳凌姑娘了。」将出房门,又回身朝紫缘
一望再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到得客栈一楼,只见任剑清仍在大吃大喝,三十斤酒已空了二十七八,剩下
的也是转眼便尽,但见酒坛酒碗多堆在任剑清、慕容修、向扬、石娘子四人桌上
地上,韩虚清等都只饮小杯。

  慕容修自坐一桌,一言不发,白酒一碗碗喝将下去,殊无半分醉意。向扬虽
然身上有伤,却也大碗饮酒,和任剑清谈笑自若。石娘子和蓝灵玉、杨小鹃坐在
一起,也是喝得轻描淡写,脸色如常。赵婉雁、华瑄、小慕容等等几个年轻姑娘
都不太举杯,倒是对比鲜明。

  任剑清见到文渊下楼,单手端起一只酒碗,叫道:「来来来,文兄弟,喝一
碗罢!」

  文渊微笑道:「我的酒量可比师兄差多了,喝上几杯尚可大碗就不成了。」

  韩虚清缓缓离座起身,神情严肃,说道:「文贤侄,你随我来。」文渊见他
神色如此,怔了一怔,道:「韩师伯,怎么了?」韩虚清并不回答,向客栈后门
走去。文渊不明所以,跟在后头,心道:「韩师伯面色不善,难道方才发生了什
么变故么?可是任兄他们依然是谈笑风生的啊。」又想:「也不尽然,该除却慕
容兄不算在内。」


               (一百)

  正自想着,文渊已随着韩虚清走到客栈后,前堂众人的说话声已不能闻。韩
虚清缓缓地道:「文贤侄,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文渊道:「今年十七。」

  韩虚清点了点头,道:「你方当年少,武功已有如此造诣,确是难能,也不
愧了华师弟一番教导。」

  文渊躬身道:「多谢韩师伯嘉许。」

  韩虚清道:「却有一事,师伯不得不说你几句。」

  文渊道:「恭聆师伯教诲。」

  韩虚清说道:「文贤侄,你可有家室?」

  文渊道:「小侄尚未成家。」

  韩虚清道:「那位紫缘姑娘,与你是什么关系?」

  文渊一怔,道:「韩师伯为何有此一问?」

  只见韩虚清双眉一轩,道:「方才你送紫缘姑娘上楼时,我已听人说了,包
括华瑄贤侄女、紫缘姑娘在内,以及那『大小慕容』中的小慕容,与你之间都有
情意,可有此事?」

  文渊脸上一红,道:「是。」

  韩虚清脸色严正,说道:「文贤侄,你或许尚因年少,稳重不足,但是如此
耽于男女之情,并非英侠之辈所当为。我辈行走江湖,以品德心术为第一要紧,
于情爱一面,切莫陷溺过甚。当今天下,虽无大乱却也非太平盛世。文贤侄,你
涉世未深,日后经过一番江湖历练,将来大有可为,但是红颜祸水,虽非必然,
却是不可不慎。师伯之所以要说你,是看你用情太过,若不克制,非但误了这三
个姑娘,亦复自误。」

  这一番话说来,虽不是疾言厉色,但是韩虚清以师伯之尊而发斥责,文渊不
禁出了一身冷汗,噤口不语暗自思量:「当真如此?我对师妹、紫缘、小茵的情
意,再也不会对第四个女子这般了。她们一心一意的待我,彼此又都亲如姊妹,
这等福缘,当真是我修也修不来的。可是言笑晏晏之后,焉知她们心中没有抑郁
牵挂?」

  想到此处,文渊只觉脑中一片浑沌,深怕自己已如韩虚清所言误人误己,不
由得心起惭愧,低声道:「师伯教训得是。」

  可是仔细一想,却又不然,四人之间的情爱关系,其实甚为单纯平稳,除了
紫缘身遭不幸,经历坎坷,以及赵平波从中阻挠之外,华瑄和小慕容的恋情都是
水到渠成幸福喜乐。在文渊所想,他绝不愿辜负任何一位姑娘,使她黯然神伤。
而三女能够互相接纳,本是最好不过,可是,韩虚清此言一出,文渊不觉再次深
思,隐隐觉得心里不安。

  韩虚清见他神情迟疑困惑,知他心意有变,脸色稍霁,温颜道:「你好好想
一想罢,这三名女子,要算华瑄贤侄女最为良善,可为你一生良配。小慕容和紫
缘姑娘虽是美貌,却非你所该迷恋。」

  文渊正想着许多事端,突然听到韩虚清此言,心中一凛,道:「韩师伯,你
说什么?」

  韩虚清道:「想那小慕容是武林中着名的小魔头,虽无大慕容的种种狠辣事
迹,但是究属旁门左道,非是我等武学正宗人士。单说最近,京城铁云镖局运镖
路经江南,就被此女半路劫镖,杀伤非少。大慕容剑下伤过的黑白两道人物,也
是难以数计。此等人物,如何能与你结得姻缘?」

  文渊听了,脸色陡变,待要出言替小慕容抗辩,又听韩虚清道:「那位紫缘
姑娘,原是秦楼楚馆中的女子,出身不正,并非清白人家。纵然她举止温雅,碍
于身分,只怕也未必是出于真情。与此烟花女子为侣,岂能对得起你师父再天之
灵?文贤侄,这两名女子与你相识未久,心意难料,只因容颜过人,便令你失了
方寸,实非幸事。

  华瑄贤侄女与你相处日久,虽无媒妁之言,但是在情在理,或论相貌武功,
均可与你匹配。你师父已然辞世,师伯便有责任看顾你们师兄妹三人,这件终身
大事,师伯亦可为你俩撮和,此后便与紫缘、小慕容二女再无纠缠,他日莫再有
此女色之误,那就不亏师伯一番心意了。」

  文渊一字一句的听下来,如同一个个霹雳打在心上,直至韩虚清说完,文渊
呆了一呆,忽然双拳一紧,大声叫道:「韩师伯,你弄错了!」

  这句话直呼而出,已有些顶撞之意,韩虚清脸色一变,道:「怎么错了?」

  文渊一振衣袖,道:「韩师伯,你能认同师妹,加此赞誉,小侄极是感谢。
但是你对慕容姑娘和紫缘姑娘所知不多,怎么能妄下定论?慕容姑娘从前行为确
有失当,小侄初次与她相识,便是一次打斗所起。可是慕容姑娘与我相处以来,
再也没有任何滥伤无辜的恶事,而且她本性不坏,且又善体人意,虽称魔头,但
是并无放荡邪行,实是难得的好姑娘。」

  韩虚清听着,眉头一皱,暗暗摇头。文渊又道:「再说紫缘姑娘,她身在风
尘,非出本愿,实在是恶徒所为,致使她流落青楼。可是她的心志节操,却是冰
清玉洁,绝非寻常烟花女子所能比拟。韩师伯,你没有听过她的琵琶声,清幽高
雅,有如仙乐,没有脱俗的心境是弹奏不出的。

  紫缘姑娘的名声天下俱闻,岂是只因容貌出众而已?韩师伯可到杭州打听,
紫缘姑娘帮助过多少平民百姓?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小侄对她倾心,绝不是
贪恋美色之故,韩师伯当可察知。」他一边说着,语声渐大不自觉的神情激昂,
韩虚清脸色却渐渐铁青。

  待得文渊讲完,韩虚清便道:「如此说来,这三个女子,你是一个也放不下
了?」

  文渊道:「情意深重,小侄不能辜负。」

  韩虚清气恼之极,怒道:「好一个不能辜负……你……我只道你熟读圣贤经
史,该当明识大体,懂得利害轻重,不料你竟深陷儿女私情,不能自拔,还要强
辩!人生在世任重道远,你身负本门绝艺,该当将之发扬于行侠之间,明是非,
辨善恶,方不负你师父、师伯的期望。你若沉迷女色,如何能成就大事?」说到
此时,已是声色俱厉。

  文渊见到师伯怒气冲冲,心中忐忑,但他个性虽然和顺,可是心意既定,便
决不动摇,当下一个躬身,道:「韩师伯,在我而言,当今人生大事有三,那就
是好好照顾师妹、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让她们过得平安喜乐,时有笑语。这三
件大事一般的要紧,不分轻重。其他种种,即使再如何重要之事,也都排在第四
大事、第五大事、第六大事,依此类推。

  若说修练武功,我也不会因而懈怠,眼下固然她们都安然无事,但是难保日
后有所危难,我自是要竭力保护,武功是不能少的。韩师伯,你不必担心我因而
丧志。」

  这些话说出来,韩虚清脸上已是难看之极,只见他猛一摆手,衣袖扬处,地
上一声闷响,震起一片飞沙。只听他说道:「好,好!男女之情,竟让你沉沦至
此,师伯也不说什么了。」说着叹了口气,显得失望已极,不再说话,迳自走回
客栈之中。

  文渊站在原地,心道:「韩师伯定然生气得很,可是话不说清楚,以后又会
多生麻烦。唉,韩师伯这样说紫缘,要是给紫缘听到了,不知有多难过。」

  正自想着,忽听任剑清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文兄弟,发什么呆?」

  文渊侧身一看,只见任剑清从院落一角走了过来,何时来到,文渊全然没有
知觉。文渊微笑道:「只是想点事情。任兄,你在旁边听了多少?」

  任剑清道:「从头听到尾。韩师兄找你过来,我就看他脸色不好,特跟来瞧
瞧,果不其然把你训了一顿。」

  文渊道:「任兄觉得如何?」

  任剑清耸耸肩,道:「女人的事,我是避之则吉,没有切身体验。不过我说
文兄弟啊,韩师兄虽然古板些,但是说这番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文渊道:「这我知道。」

  任剑清道:「知道便好。文兄弟,老实说罢,你跟这三位红粉知己,似乎都
没碰上什么灾厄危难,至今还能相处得好,那还罢了,可是往后若真有什么波折
发生,你真能将她们通通保护得了?这我很有些怀疑了。」

  文渊神色凛然,道:「师妹也好,慕容姑娘也好,紫缘姑娘也好,都是我所
必须守护的,谁伤害她们,我便是拼尽性命,也不能容。」

  任剑清怔了一怔,笑道:「从没见你认真成这副模样的。好罢,要真碰上了
这等事,在你拼尽性命之前,先告知任某一声,就算你的性命拼得干干净净,好
歹帮你收个尸。」

  文渊笑道:「多谢任兄义气深重了,只盼你没机会帮我这个忙。」

  任剑清哈哈大笑,猛一拍文渊肩膀,道:「那就最好。不啰唆了,进去罢,
就你还没喝酒哪。喝酒,喝酒!」说着拉住文渊,走回客栈之中。[/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05

【十景锻】【全】101-105

[font=宋体]              (一百零一)

  两人回到堂前,任剑清拉着文渊坐下,斟了两大碗酒,笑道:「文兄弟,别
说你喝不了这一大碗,你师兄可是一口气喝了十碗也不止。」

  文渊朝向扬一望,道:「师兄,你内伤未愈,不宜饮酒太多啊。」

  赵婉雁正坐在向扬身边,跟着轻声说道:「是啊,向大哥,连文公子也这样
说,你就节制些嘛。」

  向扬手中正端着一个酒碗,听得文渊和赵婉雁这般说,只得暂且放下笑道:
「好罢,好罢。师弟,你来陪任师叔喝。」

  文渊本来不善杯中物,平时只偶尔小酌几杯,此时一大碗酒摆在面前,酒气
扑鼻,登时有些禁受不起,捧起了碗,道:「任师叔,我就只喝这碗,再多可就
受不了了。」

  任剑清笑道:「你们都不喝,等会儿只好我一个人喝。」两人对饮一碗,文
渊便换上了普通酒杯。

  虽然正当白日,但是经过大战奔波,人人困倦,众人吃喝一顿,酒饱饭足之
后,便各自上楼歇息,只慕容修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不出一声。

  蓝灵玉和石娘子、杨小鹃正要离席上楼,走过慕容修桌边,蓝灵玉忍不住向
慕容修望去,只见他眼光对着空处,对三人不理不睬。蓝灵玉不禁心中有气,心
道:「你跟到这里,却又一句话也不说,这算什么?」她摸不透慕容修的用意,
一路上已是烦闷不堪,慕容修偏偏又对她视若无睹,心里暗暗气恼,却是无处发
泄,想到昔日所受的种种侮辱,思及慕容修断指之事,更加心烦,一甩头,跟着
石娘子上楼去了。

  那边华瑄不胜酒力,虽然没喝多少酒,也是沉沉欲睡,竟然便趴在桌上睡着
了。小慕容扶起华瑄上楼休息,文渊挂念紫缘,便先回到紫缘的房里。

  一进房,但见紫缘已醒了过来,坐在床边,不知想着什么事,静静地出神,
却不见凌云霞在房中。紫缘听得开门声,往文渊这里看来,微微一笑。

  文渊轻轻带上门,说道:「紫缘,怎么不睡了?」

  紫缘嗯了一声,轻声道:「没关系的,我……我已经不累啦。」

  文渊见她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却犹有疲态,当即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微
笑道:「别太逞强,若要避开皇陵派追兵,这几天说不定还得赶路,能休息便多
休息罢,坏了身子就不好了。」紫缘应了一声,低下头,又淡淡地笑了一笑,像
是在高兴着什么。

  看着紫缘,浅露娇笑,文渊不觉心下甚奇,问道:「紫缘,有什么好笑的事
么?」

  紫缘低着头,轻声说道:「没有啊。」

  她说这话时,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梨涡浅现巧笑嫣然,神韵极是娇美,
文渊不禁心动,轻轻搂住紫缘。

  紫缘转头凝视着文渊,眼中深孕情意,柔声道:「文公子,我问你一件事,
你……你可要认真回答。」文渊道:「什么事?」

  紫缘脸上现出靦腆之意,轻启樱唇,说道:「文公子,照你看来,人生在世
最要紧的大事,该是什么?」

  文渊一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道:「这……怎么忽然问这个?」

  紫缘双颊一红,细声道:「你回答就是了嘛。」

  文渊嗯了几声,道:「这个……这个……」接连又嗯了几声,一时不知如何
出口,却见紫缘含羞微笑,轻轻地说道:「你的大事,是好好照顾要瑄妹、茵妹
还有我,让我们平安喜乐,时有笑语,是不是啊?」

  这话说出,文渊登时「啊呀」叫了一声,大为尴尬,道:「你……你……你
怎么……」一时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紫缘见他吃惊非小,不禁掩嘴微笑,轻声道:「你跟韩先生在下面院落说的
话,凌姑娘听到了,就把我叫了起来,我……我也就听到啦。」

  知道紫缘把他跟韩虚清的对话全听在耳里,文渊不禁面红耳赤,立时窘得不
知所措。他与紫缘虽也时有情话绵绵,互诉爱慕,可是这番话却是他不惜反驳师
伯、为紫缘和小慕容辩白所发,意义又自不同。

  紫缘初时藏在窗边,不敢探头去看,生怕被两人发觉。耳听得韩虚清对自己
节操心境有所怀疑,左一句出身不正,右一个烟花女子,说得她心里又是伤痛,
又是担心,生怕文渊在韩虚清的正言诃责下情意生变,竟然默默接受,自己的一
片深情便要付诸流水。

  不料文渊宁可当面得罪尊长,也不肯唯唯诺诺、虚与委蛇,只是全力回护她
和小慕容,怎么不教她心花怒放?这几句言语说来,比之千言万语的情话更加受
用,紫缘只觉心中一片温暖,惊喜之余,哪里还能再睡得着,只是想着文渊说的
字字句句,越想越是甜蜜。这时文渊便在身边,她左思右想,直言而出,虽然心
里害羞,也顾不得了。

  文渊微一定神,搂着紫缘的双手更紧了些,轻声道:「紫缘,你……你可千
万别把韩师伯说的话当真,他对你所知太少,那些话……你不必太在意的。」

  紫缘倚在文渊胸前,娇羞难言,轻声道:「我不会在意的,他这样说我,我
也很快就忘啦。不过,你……你说的话,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文渊心中怦地一跳,听着紫缘软语诉说,但觉情满胸臆,忍不住伸手抚摸她
的脸蛋,轻轻转了过来,深深相吻。一吻之下,紫缘全身发烫,容色更增羞涩,
轻声道:「你……你累不累?」

  文渊低声道:「有一点点。」

  紫缘声音压得更低,说道:「那……那……可以的话……我们……一起……
一起……」

  说着说着,已是满脸通红,伸手往床铺一指,心里有话,只是羞得不敢说出
口来。

  见到紫缘忽然如此主动,文渊不能无动于衷,心动之余仍在她耳边轻声道:
「之前你才说,我们不该同床的啊。」

  紫缘娇躯一颤,神态忸怩,羞答答地说道:「是」是啊,可是……可是……
我……我当真……真是欢喜极了。」稍一迟疑,极轻极轻地说道:「文公子,今
天……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害怕了。」她字字说来,吐音轻柔婉转,情致缠绵,清
澈的瞳仁中却显得十分坚定。

  文渊想起当日在京城郊野与紫缘缠绵,却触及了紫缘的过往创伤,一直不知
如何助她克服才好,是以谈情说爱之余,总是不曾再提云雨之事。这时却是她鼓
起勇气,自行表明,可见她对自己用情之真挚,已是胜过世间一切,不由得又是
爱怜,又是感动,轻声说道:「紫缘,我……我真的可以?」

  紫缘强抑羞意,趁着满心欢喜、情意如潮之时,方能说出这一句话,心头鹿
撞,听得文渊出言相询,又是一羞,别过了头,细声细气地道:「当然可以……
除了你,谁也不行。你……你不是要我……平安喜乐么?」她越说越轻,脸上露
出羞赧的微笑,白嫩的肌肤下透出粉红色泽,动人心魂。

  文渊听她如此说,胸口热血上涌,坐直了身子,道:「紫缘,我文渊此生此
世,定不负你。」

  紫缘低眉垂首,心中喜孜孜地,心跳加快,犹如打鼓一般,轻声道:「我也
是,我……我这一生,永远跟着你。」

  两人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四唇相对,重叠在一起,亲匿的声音缓缓回荡,说
不尽的温馨旖旎。此时此刻,文渊的心里只有紫缘,紫缘的心里也只有文渊,一
齐落入柔情漩涡,再也分舍不开,吻、拥抱、抚摸,无一不是缱绻深情,至于极
处。

  紫缘心神荡漾,依在文渊耳鬓,轻声呢喃:「文公子……」玉手轻抚,探索
着文渊上身,慢慢为他宽了衣带。文渊横抱紫缘,将这美丽绝伦的娇躯轻轻放在
床上。此时紫缘依然穿着龙宫派的男子衣衫,可是装扮虽异,不掩其美。

  文渊见了,不禁发出赞叹之声,说道:「紫缘,你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紫缘心里一甜,微笑道:「这是那些人穿的,我不喜欢,还是把它……」

  说到一半,便即住口,粉脸渐起羞红,文渊接道:「把它……褪下来么?」
紫缘躺在床上,羞得满脸发热,已是默许。文渊心中一荡,深深吸了一口气,慎
重地伸出双手,松开了她的腰带,低声道:「紫缘,坐起来好吗?」

  紫缘嗯了一声,柔顺地依言坐起,由于腰带已然解开,衣襟便也随之敞开,
内里仍是穿着那件肚兜。其时她心情羞喜交集,心头狂跳,衣衫一解,冰肌雪肤
现于少许布料之外,几滴香汗缓缓流下,清丽之中,另有诱人风韵,顿时引得文
渊身心剧震,险些难以自制,好不容易才勉强定神,双手按在紫缘双肩,极轻巧
地向外拂动。不知是紫缘肌肤太过滑嫩,还是那衣服知情识趣,自己先行退避,
便顺着紫缘手臂滑了下来,轻轻落在床上。

  剩下最后一件小小的肚兜,文渊不敢贸然下手,双眼窥视紫缘神色,但见她
双眸朦胧,如醉如梦,虽带娇羞,却没有抗拒之意。文渊正欲除去她上身最后的
掩蔽,忽听紫缘轻声道:「等……等一下……」

  就文渊而言,紫缘的心情比一切都来得重要,一听紫缘这话,毫不迟疑,立
即停手,柔声道:「还是会怕么?」语气中洋溢关心之意。

  紫缘却摇头微笑,低声说道:「你……你还没有当真见过我的身体……对不
对?」文渊点了点头。

  紫缘俏脸生晕,轻声吐言,声音几不可闻,悄声道:「我,我自己来……」
双手伸到背后,双眼缓缓闭起,将肚兜的系带解了开来,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手
一松,胸前唯一的衣物也飘然落下。

  文渊轻呼一声,几乎连气也不敢透一口,只觉脑中微感晕眩,热血沸腾。眼
前呈现出来的胴体,没有一分可挑剔之处,固不待言,而令人赞叹之处,却又说
之不尽。那秾纤合度的身段,衬托一对雪玉也似的嫩乳,搭配着圆润的肩,柔到
了浑然天成的地步。肌理下蕴藏着淡淡的嫣红,不但流露在紫缘娇嫩的身材上,
也融入了她的羞赧容颜。

  纵以文渊的才学之高,此时脑海也是一片空白,心想:「世上的诗词歌赋何
其多,高谈妙论何其多,名言锦句何其多?可是,可是……紫缘的身体这样美,
哪里有足以描绘的?」在他心里,以紫缘之美,自然胜于洛神赋,远过清平调,
曹子建、李太白再世亦未必能言矣。


              (一百零二)

  霎时之间,文渊只觉浑身火热,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紫缘,目光所及,看得一
寸肌肤,心上便重重跳了一下。紫缘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心里越发害羞,垂下了
头,轻声道:「文……文公子……」

  文渊身子一震,慌忙道:「什么?」紫缘脸颊泛红,轻声说道:「那个……
裤子……你来脱好吗?」

  文渊看到紫缘上身赤裸,已经是血脉贲张,脑中混混沌沌,听得紫缘口出此
言,更是心弦摇荡,连忙强自定神,深深呼吸几下,双手搭在她腰际上,如临大
敌,谨慎地缓缓拉下。紫缘口中呼出一口轻喘,羞得阖上双眼,不敢观望,只感
受到文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她的裤子,停顿一阵,又去脱她亵裤。

  紫缘「嗯」地轻轻出声,眉梢一颤,心中又慌又羞,又是紧张,仍然不敢睁
开眼来,心里只想:「他,他脱掉了……我的身体……全部都给他看到了……」

  文渊却也是闭着眼睛,一边把亵裤往下脱去,生怕自己边脱边看,立时便会
把持不住。直至亵裤顺着两条白皙如玉的腿上卸下,文渊心中也已越跳越快,用
力呼了口气,缓缓开眼。

  一睁开眼睛,文渊忍不住低声惊叹,一颗心仿佛便要蹦了出来,喃喃地道:
「紫……紫缘……你……你好美,真的好美!」

  一丝不挂的紫缘,柔美的体态没有任何掩饰。听到了文渊的声音,紫缘也已
睁开了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文渊,脸上的羞意似乎渲染了一身,雪一般的肌肤被
娇艳的桃红色衬托,美丽得让人晕眩。

  似乎被文渊的目光所刺激,紫缘胸前的两点小巧花蕊娇羞地随着心跳颤抖,
下身的秘境之中,也泌出了些许清澈的露水。此时的紫缘,全身上下都是绮丽的
景色,那羞怯而深情的脸庞,虽然没有启唇言语,却是无声胜有声。

  这时的文渊,所看到的已不只是绝美的胴体,而是紫缘对他最深挚的情意。
一时之间,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带给紫缘最高的幸福,
一伸手,捧着紫缘的脸,凑上前去,温柔地亲吻紫缘的唇。紫缘眷恋地回吻着,
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两人的舌头缠绵不休,源源不绝的情意迅速扩散在两
个亲密的身体。

  长吻、短吻交替的空隙中,又被恩爱的喘气声交织充斥。紫缘的娇躯已经倚
在文渊身上,缓缓去除对方身上仅存的衣物。文渊的手梳弄着紫缘的轻柔长发,
爱抚香肩粉颈,同时以吻来陶醉紫缘的心。

  紫缘的情绪犹如被一波波的浪潮抛动不止,一次绵密的啜吻过后,重重喘了
口气,神情难耐地呢喃:「文……文公子……我已经……已经……好热……」

  文渊也吻得心神激荡,衣裤早已尽褪,两人赤裸相对,情浓难解,已非热吻
所能抑制。紫缘缓缓躺在床上,胸口起伏波动,喘声娇柔,望着文渊,只等他行
动。

  文渊横坐在紫缘身侧,低声道:「紫缘,如果等一下觉得不舒服,千万要说
啊。」

  紫缘喘息稍缓,柔情无限地望着文渊,轻轻说道:「你,你别担心,我……
我的心里,现下……只有你而已……」说着,伸出一只纤纤柔荑,握住了文渊的
手,微笑着说道:「可是,要温柔喔,我……能跟心里的人这样,是第一次……
所以……所以……」说话之间,脸蛋已是红扑扑的,娇嫩可爱。

  文渊握紧她的手,在她脸颊轻轻一吻,微笑道:「好,我知道,不够温柔,
你就打我罢。」

  紫缘心里一阵甜蜜,轻声道:「那……那你来啊。」

  面对这么一个娇美可人的身体,文渊光是看着,已经是热血如沸,方才一番
拥吻,更激得他情烈如火。但是文渊最在意的,仍是紫缘的感觉。此时他以满含
爱怜的手,慢慢触碰着紫缘的肩膀,逐渐向下抚动,在那纤细的手臂上轻轻掠了
一圈,接着游移前往胸侧。

  当文渊的手指碰到紫缘的乳房,两人的身子一齐震了一下。紫缘本已羞涩,
只这么碰得一碰,也是刺激非小,芳心紊乱,不禁「啊」地吐了口气,充满了娇
柔声气。

  文渊手指一一搭上紫缘酥胸,轻轻挑弄几下,只觉着手处滑腻绵软,一种难
以言喻的美妙感觉流遍全身,真令人爱不释手,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低声道:
「紫缘!」

  紫缘眼睫颤动,凝望文渊,轻声道:「文……文公子……我没关系……」文
渊一点头,继续轻巧地以手指搓揉两粒乳首,手掌轻轻抚动挺秀的双峰。

  随着文渊的双手动作,紫缘的心情似乎放松,又似乎越绷越紧,曼妙的身体
因情动而轻轻摆荡,唇齿之间逸出了动人的娇声:「嗯……嗯……啊!哈啊……
嗯嗯……啊……」声音之迷人,直令文渊魂为之销,听着听着,几乎便要醉了一
般。

  文渊心摇神驰,更加气血翻腾,手下动作不由得快了,娇嫩超凡的双乳上香
汗点点渗出,晶莹可爱。一对小巧玲珑的顶端也早已立起,把紫缘心中的舒适快
意诚实地反映出来。

  紫缘被文渊一番挑逗,心中兴奋得火热,却又忍不住靦腆之意,面泛桃花,
那娇滴滴的模样配上羞赧的神情,真令文渊惜怜不已,唯恐太过激烈,会让初试
温存的紫缘承受不了,当下低声道:「紫缘……还好么?」

  紫缘樱唇微张,先是几声诱人的呻吟,稍稍喘息,才勉力说道:「哎……啊
哈……文公子……我……我……好喜欢……」又喘了口气,一双纤手按着床,撑
着身体坐起,轻声喘道:「文公子……我……我想要你……抱我……好不好?」

  耳闻恋人软语相求,文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一环臂,便将紫缘搂入怀中,
竭力爱抚她每一寸的滑嫩皓肤。紫缘被他抱着,沉醉在他的重重爱意中,喘息声
急促了起来:「啊、啊……嗯、呃、啊啊……」

  她每一声满怀春情的娇吟,都像把文渊的心淋上了一片蜜糖甜得不能再甜。
文渊越听越是兴奋,下体热血狂聚,已经开始蓄势待发,双手不住在紫缘娇躯各
处来去搓揉,连连吻着她的肩颈,只是不肯吻在她唇上,方能听得到这般美妙的
娇啼。紫缘紧紧抱着文渊,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脊,双腿不自觉地两相厮磨,引得
流泉四溢。

  文渊吻了下紫缘的耳朵,轻声道:「紫缘……你……你的声音好好听……简
直……简直……」

  紫缘正自意乱情迷之际,听到文渊这样说,更是羞涩,呢喃道:「简直……
什么?」

  文渊伸手揉着紫缘柳腰,低声道:「简直,跟你的琵琶声不分上下喔……」
说着手掌下移,在她臀上来回抚摸,不胜爱怜。

  紫缘一听,羞得玉颊似火,偏又给他这么一摸,忍不住一声呻吟,其音娇美
之中,带着几分刚刚醒觉的矜持,却又隐藏不住强烈的快感,只比先前的声息有
过之而无不及,刚好给文渊的言语下了个注脚。

  紫缘喘着气,梦呓般地说道:「文公子……你,你怎么这样……取笑我……
啦……啊、啊……」

  文渊持续爱抚,低声道:「你……你还叫我文公子吗?」

  紫缘星眸半睁爱恋地看着文渊,脸颊羞红,软语说道:「那,那……嗯……
我叫你……嗯……」还没说出,文渊身体缓缓横卧,两人面对面横躺在床,互相
交缠,淋漓汗水立时沾染了床单。

  紫缘知道快将进入正戏,心中怦然,低声道:「我……我的心……跳得好快
哦……」

  文渊让她仰躺在床,自己悬在她上方,低声道:「紫缘,我们……要开始了
喔。」

  紫缘嘤咛一声,看见文渊下身阳具挺立,已是剑拔弩张,随时便能攻入自己
身体,不禁心里紧张,轻轻说道:「我……我不会怕的……一定……」

  眼见紫缘神色虽然极是坚决,但仍颇有羞意,文渊示以一个安抚的微笑,两
人再一次深深地交吻。文渊腰身慢慢下沉,先端碰到那湿润的私处,尚未进入,
紫缘已觉全身一烫,轻呼一声,蛾眉微蹙,脸上的神情复杂之极,略带哀怨地望
着文渊,轻轻唤了一声:「渊……」

  这一声呼唤飘入文渊心坎,便如一圈圈涟漪荡了开来,声音醉人到了极处,
又是满怀真情,文渊听得一阵冲动,连声低呼:「紫缘……紫缘!」腰下向前挺
去,开始进入紫缘下身温柔乡。

  虽然紫缘已经不是处女之身,可是她洁身自爱,在经历过去的劫难之后,直
至与文渊相恋,再也没有轻动情欲,私处极紧,文渊也不易探访,阳具受阻,甚
难前进,只得稍稍加力。

  紫缘「啊」地叫了出来,娇躯猛地一下剧颤,蜜液被阳具逼得缓缓涌出。紫
缘哀声呻吟,玉手攀着文渊肩头,叫道:「渊……渊……嗯啊……啊……噢……
我……慢一点……啊……」

  此时文渊阳具只进入些许,听了紫缘呼唤,连忙暂停去势,先行退出,喘了
口气,低声道:「紫缘,觉得……不好么?」

  紫缘连声娇喘,双乳剧烈波动,好不容易稍稍回神,才微弱地说道:「不,
不是……我……我好高兴……真的……可以……可以和你……一起这样……」说
着说着,眼眶中闪耀着点点泪光,脸上却沐浴在喜乐的神气中,只隐含了少许刺
激过甚的疼痛。

  文渊轻快地吻了一下她的樱唇,柔声道:「紫缘……以后,我们还会一直在
一起。」

  紫缘轻轻拭去眼角泪珠,露出恋慕的微笑,柔声道:「一定……」


              (一百零三)

  是夜,一行人依然留宿客栈。韩虚清派出数名部属分路探查,确保龙驭清没
有派人寻到附近,又命人购置衣衫,让众人换了穿着装扮。客栈之中,其他投宿
客人全是韩家属下,竟无外来客商,自是韩虚清另外做了安排。

  华瑄、小慕容虽然各有客房,可是,一到晚间,仍是自然而然地聚到文渊房
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晚紫缘也留在文渊房中,流连不肯离去。小慕容看着文
渊和紫缘今天异常亲密,言笑之际,情意自然流露,不似从前淡淡地若有若无,
心里已猜到了几成。不一会儿,文渊有事离房一阵,小慕容逮到机会,靠到紫缘
身边,悄声说道:「紫缘姐,今天你跟他做了什么事么?」

  紫缘一听,脸上浮起了些许红晕,微笑着偏过头去,低声道:「哪……哪有
什么事?我可不明白了。」

  小慕容见她神情娇羞,心里更加笃定,笑嘻嘻地道:「好罢,什么事也没发
生,紫缘姐,恭喜你啦!」

  华瑄大惑不解,道:「慕容姐姐,有什么要恭喜的啊?」

  小慕容笑道:「紫缘姐,得偿心愿啦,怎么能不恭喜?」紫缘脸上又红了几
分,只是微笑不语。

  华瑄隐隐约约也已知道,「啊」地一声,叫道:「紫缘姐姐,你……跟文师
兄……」脸上微热,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跟文师兄……做过了?」

  紫缘羞涩地笑了笑,轻轻点头。

  华瑄轻呼一声,依到紫缘身旁,拉着她的手臂,低声道:「紫缘姐姐,你,
你觉得怎么样?会怕么?舒不舒服?痛不痛啊?」

  紫缘低头微笑,微现靦腆,轻声说道:「其实,都还算好……」

  华瑄急道:「什么叫还好嘛?紫缘姐姐,文师兄人虽然很好,可是……可是
有的时候,做起这件事来,也会有点过分,所以、如果、如果……」她想到紫缘
曾经不幸失身,一听到她已经和文渊结合,忍不住担心她感受如何,一串话迸了
出来,越说越急,越不清楚。

  小慕容在一旁笑道:「妹子,你着急个什么劲呀?你不看看紫缘姐笑得多开
心,定然是顺心如意了。」

  华瑄睁大了眼,道:「紫缘姐姐,真的么?」

  紫缘颇觉不好意思,轻声道:「也不尽然,我……我怕痛,所以……」说着
脸上一热,含笑不语。

  小慕容想起了自己和文渊在破庙中缠绵的景象,心中怦然,道:「没有全部
进去么?」

  紫缘一抿嘴,羞红着脸,轻声道:「进来了一些,不过……不过……真的满
痛的,实在……实在是受不了,他动了一下,我就全身乏力,都快昏过去了。」

  说到了闺房中事,三个少女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同时想着文渊和自己的云雨
经过。华瑄悄声道:「文师兄还是继续做么?」

  紫缘轻轻搓着手,轻声道:「这……他说……来日方长,要是我真的承受不
住,以后……以后可以慢慢来……」

  小慕容道:「那……他没有射出来么?」

  紫缘羞得满脸通红,嗔道:「茵妹……你……你怎么好这样说?这种事……
哎……」

  小慕容的脸也红了,伸了伸舌头,低声道:「我可想不出,别种说法啦。到
底……到底怎样?」

  紫缘低下头,掩不住娇羞之意,轻声道:「文公子他……他弄在我身上啦,
都弄在胸口上……」

  华瑄目瞪口呆,只觉脸颊发热,轻声道:「紫缘姐姐,这样会舒服么?」

  紫缘心里一跳,含糊地道:「不……这……我想……还是照一般的来……比
较……比较好些罢。」

  正说话间,忽听门板呀然而开,文渊走进来,道:「什么事情照一般来?」
他这一走进,把紫缘、华瑄、小慕容都惊了一下,又窘又羞。文渊没听到先前的
说话,见到三女神态忸怩,不禁一愕,道:「怎么啦?」

  小慕容望了文渊一眼,脸颊微红,娇声嗔道:「还不都是你?你跟紫缘姐好
过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么?」

  文渊呆了一呆搔搔头,陪笑道:「还没说罢啦,难不成还会瞒着你俩吗?」

  小慕容俏脸一板,佯怒道:「谁知道呢?紫缘姐当然不打紧,但若你这回是
出去拈花惹草,我们可不是通通被蒙在鼓里?」

  华瑄柔声道:「慕容姐姐,文师兄不会这样啦。」

  小慕容小嘴一噘,道:「那可难说啦,像你跟紫缘姐这样心肠软,怎么制得
了他?」

  紫缘掩嘴微笑,轻声道:「好啦,茵妹,别胡闹啦。」

  文渊朝着小慕容拱手作揖,笑道:「好罢好罢,算我错了,今天一个晚上给
你赔罪就是,成不成?」

  小慕容心里一羞,面露娇笑,低声道:「不要脸!那还不是给你占便宜?」

  文渊见她终于装不下去,笑了一笑,道:「不说笑啦。紫缘,小茵,师妹,
石姑娘她们正要出去洗浴,找你们一同去。」

  华瑄奇道:「出去?不在客栈里么?」

  文渊道:「石姑娘她们下午外出,说是在西边郊野找到一处小河,可以到那
儿去洗,比客栈准备起来方便。」

  华瑄喜道:「好啊,我早就想洗一下澡了。文师兄,你也一起来么?」

  文渊微笑道:「你们姑娘家一起洗罢,我怎么能去?」

  华瑄脸上一红,细声道:「跟我们洗有什么关系?」

  小慕容笑道:「妹子,你忘记还有巾帼庄的四位姑娘啦?要是这家伙也来,
一不小心,说不定我们又要平白无故多了四个好姊妹,你道如何?」紫缘听着,
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文渊苦笑道:「小茵,你就这样一点也不信任我?」

  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这叫防范未然,先教你心里有数,可不准你又多
个三妻四妾的。」

  文渊笑道:「万万不敢。」紫缘登时又想起文渊与韩虚清的一番对话,心里
一阵暖烘烘地,不经意地露出微笑。

  三女便即下楼,只见巾帼庄四名庄主已在堂前等待,赵婉雁正从另一边阶梯
下来。华瑄兴高采烈地上前拉住赵婉雁,道:「赵姐姐,你也一起来么?」

  赵婉雁靦腆地笑了笑,低声道:「是……是啊,我跟向大哥说过了。」

  小慕容笑道:「洗得香喷喷的,晚上好陪着向公子么?」

  赵婉雁低下了头,羞得耳根红透,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有啦,向大哥
受了伤,应该休息……」

  诸女出了客栈,一路谈笑,往西而去。其时夜阑人静,不多时出了市镇,旷
野之中,但闻虫声唧唧。又走了一阵,便听流水潺潺,到了一处河谷,边岸河水
清浅,岩石树丛零星散布,上游来自一片森林,四下幽静,料想夜里无人来此。

  石娘子纵身一跃,站上河岸高处一块岩石,远远望了望四周,道:「都没人
在,你们好好洗吧。」

  杨小鹃道:「大姐,一起下来洗啊。」

  石娘子道:「你们先洗,我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人来了,也好说一声。」

  蓝灵玉忽道:「大姐,我跟你一起看着吧,我们最后再洗。」石娘子也不反
对,点了点头。蓝灵玉跟着跳上岩石,坐在石娘子身边。

  其余诸女各自宽衣,准备下水洗涤。杨小鹃首先步入河中,捧起河水泼了泼
脸,欢声道:「好凉喔!」向岸上挥挥手,叫道:「二姐,快下来嘛!」

  凌云霞还在解着衣扣,摇头笑道:「四妹,你都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怎么
还像小丫头一样?」不一会儿,衣衫尽除,也已入了河中。

  接着小慕容、华瑄、紫缘先后下水,只赵婉雁还在慢慢脱衣,解开一条带子
便低头暗暗微笑,开了一个扣子,又若有所思,脸色酡红,慢条斯理,好像这几
件衣服永远脱不完一样。

  华瑄和小慕容一边洗浴,一边玩水嬉闹,杨小鹃跟着过来,三个小姑娘更是
不可开交,嘻嘻哈哈地闹成一片,水花四溅。凌云霞本来置身事外,也被杨小鹃
拉了过去。紫缘泡在水中,含笑旁观,见赵婉雁还没下水移近岸边,柔声说道:
「赵姑娘,怎么不下来?」

  赵婉雁如梦初醒,「啊」地轻声一呼,神态有些慌忙羞红着脸,道:「我,
我忘啦,真对不住。」这才去尽了衣裳,缓缓下河,便在紫缘身边。

  紫缘微笑道:「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啊?」

  赵婉雁面现娇羞,掬起些许清水,淋在肩上,细声细气地道:「我……我第
一次碰到他,就是……就是在河边呢。」

  紫缘轻轻搓洗着手臂,甚感好奇,轻声道:「他……是说那位向公子么?」

  赵婉雁微微颔首,脸上掩不住欢喜和羞涩,柔声道:「是啊。他人真好,又
正直,又温柔。他……他救了我,我在河里洗澡,又给他……给他……见到了身
子……那时候……那时候……」声音越来越细,几乎是喃喃自语,却听得出其中
蕴含的绵绵情思,实是不胜倾慕。

  紫缘双手环掩着胸口,倾身听她说话,不料河水一冲,脚底一滑往前便倒,
撞到赵婉雁身前。赵婉雁陡然回神,惊呼一声急忙扶住紫缘,道:「紫缘姑娘,
你没事么?」

  紫缘吓了一跳,定神站稳河底,霎了霎眼,歉然道:「听得太入神啦,一时
没有站稳。」

  赵婉雁双颊晕红,顺手帮紫缘稍加梳理飞散的长发,微笑道:「我不说啦,
怪羞人的。紫缘姑娘,你跟文公子是怎么相识的啊?我也想听听看呢。」

  这下可轮到紫缘不好意思了,脸上微露浅笑,轻轻给赵婉雁身上淋水,柔声
道:「这个嘛……虽然不是在河边,不过也有些关系,是在一个小湖……那时他
在湖中一叶小船上弹琴……」

  紫缘本来温婉娴静,赵婉雁娇柔内向,俩人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比起小
慕容等四女那边的欢声喧闹,当真截然不同。两女说着自己的爱侣,心中甜蜜,
彼此又是言语投机,互相帮对方梳梳头、洗洗背,有说有笑,极是亲热。

  石娘子坐在高处看着两边对比鲜明,不禁面露微笑,一侧头,见到蓝灵玉怔
怔地望着夜空,脸上颇有愁容,心觉有异,缓缓地道:「三妹,近来有什么不顺
心么?」

  蓝灵玉稍稍低头,道:「没有啊,我好得很。」


              (一百零四)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姑娘洗涤已毕,这才一一上岸着衣。此时晚风轻拂,沐
浴过后,诸女都感神清气爽。杨小鹃朝着石娘子、蓝灵玉所在的岩石叫唤:「大
姐、三姐,该你们洗啦!」

  石娘子和蓝灵玉先后跃下石来。石娘子看看众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
跟三妹在这儿洗就好了。」

  杨小鹃道:「大姐,换我们帮你们看守啊。」

  石娘子微笑道:「你们六个还是回去吧,难不成要紫缘姑娘和赵姑娘也一起
看守么?没这个道理。」

  杨小鹃不依,拉着石娘子道:「起码让我留下来嘛。」

  杨小鹃想要留下,紫缘、华瑄、小慕容、赵婉雁的心思却都飞到了向扬、文
渊身边,对此倒是不甚坚持。石娘子说道:「四妹,别撒娇啦,我正有些话想独
自跟三妹谈,你就回客栈去,跟华姑娘她们玩吧。」

  杨小鹃噘了噘嘴,道:「华妹妹一回去,就要跑去文公子那儿啦,我还有什
么好玩啊?」

  华瑄大羞,连忙分辩道:「这……不……不会啦,今天文师兄有慕容姐姐跟
紫缘姐姐陪啊。」

  杨小鹃道:「还不是一样嘛,反正你们三个都会一起跟他……」话没说完,
小慕容已是脸色羞红,赶紧上前捂住杨小鹃的嘴,拉着杨小鹃便跑。

  凌云霞忍着笑朝紫缘道:「紫缘姑娘,四妹她说话直,请你多担待些啦。」

  紫缘双颊绯红,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牵着华瑄的手跟了上去。凌云霞带着
赵婉雁,片刻之间,六女走得干干净净。

  石娘子微微一笑,道:「三妹,该我们啦,你昨天也打得累了,好好洗个澡
罢。」

  蓝灵玉点了点头,道:「是啊。」心中却有些不安,寻思:「大姐有什么话
要跟我说?连二姐、四妹也不能听么?」她素知这位义姐精明能干,难道是自己
近日来心神不定,被石娘子看了出来?想到此处,蓝灵玉登觉有些不知所措,但
表面上依然若无其事,将双戟放在岸边石堆上,慢慢解开衣衫。

  石娘子除尽衣物,散开头发,坐在岸边,俯身掬起河水,轻轻梳洗发丝,又
轻轻淋上身体,水痕缓缓流过她胸前,沿着腰腹滑落。

  平时石娘子沉着冷静,感情不轻易流露,战阵之中气定神闲,绝少现出女儿
身的娇柔一面,此时河畔出浴,卸去了朴素的衣衫,蓝灵玉在旁看着,只见她体
态纤秀,举止之间,自有一种淡淡的端庄娴雅,不禁暗想:「上次跟大姐洗澡,
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概有好几年了罢。大姐平常成熟稳重想不到身体这样美,
若是打扮起来,不知道有多好看。」

  想着想着,蓝灵玉也褪下了衣服,步入水中,泡在清凉的河水中,登感精神
一振,轻轻捧水洗净身体肌肤。

  石娘子忽然道:「三妹,现在没有旁人,你有什么心事跟大姐好好说罢。」

  蓝灵玉心头一惊,低下头去,假意掬水搓揉双乳,低声道:「我哪有什么心
事?大姐,你别乱说啊。」

  只听轻轻的「泼刺」声响,石娘子也下了水来,到了蓝灵玉身前,凝视她的
双眼,道:「三妹,我们姊妹相处这么多年,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从南方回来
后,便时常魂不守舍,失了从前那股英气,从来就不爱穿女装的你,这几天也常
穿了些,脾气也没有以往那样冲。」蓝灵玉越听越是紧张,却无法反驳,只有默
默听着。

  石娘子道:「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让你变成这样?」

  蓝灵玉低着头,避开石娘子视线,说道:「没……没有啊。」说话之际,声
音微微发抖,心中想到慕容修的种种行径,实在羞于启齿,不敢让石娘子知晓。

  石娘子双手按在蓝灵玉肩头,轻声道:「没什么好丢脸的,烦恼的事情,说
出来会舒坦些。」

  蓝灵玉身子一颤,低声道:「我……我……」心中打不定主意,一抬头,见
石娘子脸色平和,忍不住一阵激动,投在石娘子怀里,叫道:「大姐,我……我
被……我被他……他……」说着说着,已是语带呜咽,就在石娘子怀抱中哭了出
来。

  她自从受到慕容修恣意侮辱以来,没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已是烦苦之极,之
后被杨小鹃撞见,更是提心吊胆,生怕杨小鹃无意间说漏了嘴,心中实是说不出
的痛苦。此时最为敬重的大姐温言安抚,触动心事,蓝灵玉再也压抑不住,泪水
夺眶而出,几乎是痛哭失声。石娘子轻轻抱着蓝灵玉,缓缓拍着她的背脊,并不
言语。

  蓝灵玉大哭一阵,心神稍定,勉强止住眼泪,一时仍然哽咽着难以说话。石
娘子柔声道:「好些了吗?」

  蓝灵玉肩头抽搐,拭了拭泪水,呜咽着道:「大姐……我……我给人……凌
辱了……我……我好想死……」

  石娘子身子微微一震,低声道:「三妹,你……失贞了么?」

  蓝灵玉摇摇头,颤声道:「不……没有……可是,他对我做的事,实在……
实在是……」说到这里,又已泣不成声,泪水一滴滴落入河中。

  石娘子静静地抱着蓝灵玉,叹了口气,道:「他是谁?」

  蓝灵玉心中一震,低声道:「大姐,我……我……我说不出,真的没办法说
了。」

  石娘子点了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办?」

  蓝灵玉无力地摇着头,呜咽道:「我不知道……」

  石娘子道:「他还想纠缠你么?」

  蓝灵玉呆了一呆,似乎一时失神,道:「他……我也不知道……可是……他
并不是全无悔意……」说着轻轻离开石娘子怀抱,但身子仍然微微颤抖。

  石娘子道:「三妹,你并不想杀这人,是吗?」

  蓝灵玉又是一呆,脑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道:「杀了他?杀了他?」

  轻轻摇头,凄然道:「我杀不了他的,我……我也不太想杀他。」为什么说
出这样的话,蓝灵玉只觉自己也难以解释,想起慕容修自断手指的惊心动魄,心
中的气恼时起时落,更是迷惘。

  石娘子没再多说什么,静静地洗了一阵,道:「无论如何,三妹,你有什么
想法,都可以跟大姐谈,大姐会帮你的。」

  蓝灵玉低声道:「我知道,谢谢大姐,你别担心。」

  石娘子坐上岸边,回头道:「洗好了么?」

  蓝灵玉嗯了一声,道:「我还想洗一下。嗯,大姐,我想在这里静一静。」

  石娘子道:「要我先回去么?」蓝灵玉低声道:「对不起,可是……我心里
好乱,好多事情要想。」

  石娘子微微点头,道:「没关系。」顿了一顿,道:「想够了,便快点儿回
来,别让二妹、四妹担心了。」

  蓝灵玉的愁容浮现一丝微笑,低声道:「大姐,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石娘子穿好衣衫,望了望悄立水中的蓝灵玉,忍着叹息,缓步离去。

  静夜河畔,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人,蓝灵玉仰望夜空,不经意地揉洗肩膀,情
绪渐渐平复,心道:「如今大姐也知道啦。再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颈部,想起自己挥戟自尽,却被慕容修救起,心想:「他
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是要我的身体,还是只想故意折磨我?可是……他拉断自
己的手指,那时的表情,是假装不来的。」

  想到这里,蓝灵玉忍不住伸手轻掩下体,叹息一声,暗道:「他还没有当真
夺走我的贞操,可是被他这样欺凌,又有什么差别?大姐说我失了英气,那是我
变得软弱了?难道我要一直这样自伤自怜下去?」

  霎时之间,蓝灵玉想到了紫缘:「紫缘姑娘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可是她
却能这样坚强,我蓝灵玉枉有一身武功,反而不及紫缘姑娘?」思及此处,蓝灵
玉强自打起精神,心道:「那糟蹋紫缘姑娘的恶贼,已经无法再寻,可是大慕容
却就在客栈。也罢,我就去跟他说个清楚,看他到底意欲何为。要是他真要恃强
施暴,我跟他拼死命便是,也胜于苟活。」

  心中做了这个决定,蓝灵玉只觉心情复杂,一咬牙用力泼起水来冲洗脸庞,
冰凉的水洒在脸上,心情稍稍稳定,转身往岸边石堆走去。到了石堆边,正欲上
岸穿衣,却发现石上双戟、衣衫都已不在原处。

  蓝灵玉心头一惊:「刚才大姐离开时,明明还放在这里,怎地不见了?」一
转念间,第一个念头便是敌人来到,可是放眼四周,近处石影,远方树影,水中
月影,却哪里有个人影?

  她惊疑不定,心道:「附近都是旷野,倘若有人接近,我怎么会全然无法察
觉?」她凝神静听,希望探觉周遭有无异样声息,可是耳中但闻流水声响,更无
其他声音。

  听着流水声阵阵入耳,蓝灵玉突然惊觉:「岸上不见人影,难道敌人竟是从
水底而来?」这个念头才一转过,突觉脚踝边水流有些怪异,跟着双脚一紧,似
被什么柔软物事给缠住。


              (一百零五)

  身在水中而骤然受袭,蓝灵玉猛吃一惊,只觉缠在脚踝上的似是一条细索,
迅速之极地绕了几圈,陡然一紧,一股力道将她双腿往河水中央拉去。

  这一拉劲力着实不小,加上水中浮力,蓝灵玉难以站稳,「哗啦」一声,身
子扑在水中,被这细索直拉过去,身体立时沉下了河面。蓝灵玉不识水性,此时
被拖入水中,难以睁眼视物,仓皇之间,向水底胡乱发了数掌,想要赶紧浮上水
面。可是水里行动不便,屈臂出掌,都比陆上来得迟缓,发出去的力道,又往往
在水中消弭大半,还没浮起多少,已先被拉了回去。

  蓝灵玉大惊失色,心道:「这人到底是谁?绝对不是大慕容,以他的武功,
若要对我用强,不必用这般偷袭手法。」然则不论是谁,此人不怀好意,那是明
显不过。

  蓝灵玉勉强张开双眼,一低头,只见两脚都被一条水蓝色的细长绳索缠住,
绳索拉得笔直,自己也急速被对方拖近河底。她使力翻过身来,顺着绳索看去,
只见河底稳稳站着一人,两条绳索的另一端绕在那人两只手腕上,双手疾扯,将
自己拉扯过去。

  一时之间,蓝灵玉还没看清那人面貌,待得到了近处,瞧了清楚,不禁倒抽
了一口凉气,那拉绳之人未穿上衣,腰间系着龙鳞带,乃是龙宫六太子趴夏。水
里望将过去,只见趴夏太子脸上笑得十分诡异,不觉羞愤难当,此刻自己身无片
缕,全身上下自然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急之下,一口真气渐渐难以为继,脑中
一阵晕眩。

  她连忙运转内息,将全身功力凝聚右掌,心道:「想不到竟然被这家伙找到
这儿来了。水战对我不利,若不赶快上岸透气不等他出手,我也支持不下去。」

  她只待趴夏太子将她拉近之时,全力出掌反击,盼能脱困,不料趴夏太子将
她拉到身前丈余,便不再拉,一对眼珠四下转动,似正欣赏蓝灵玉漂在水中的胴
体。蓝灵玉又羞又怒,腰身一屈,主动出手,一掌往趴夏太子击去。

  可是,趴夏太子精通水性,九龙太子之中首屈一指,放眼武林,亦是少有匹
敌,蓝灵玉在水中不易施展身手,趴夏太子却是得其所哉,眼见蓝灵玉攻来,身
子一溜,捷若游鱼般地窜至一旁,转瞬间已游到蓝灵玉上方,运起「蓝涛神掌」
掌力,向下一拍。蓝灵玉陡觉背上压力遽增,气息一窒,登时被压落河底。

  霎时之间,蓝灵玉耳中嗡嗡乱响,难受之极,四肢百骸似乎都失却了主宰,
使不上一点力道。龙宫派以海为生,人人精熟水战,蓝灵玉武功本来胜于趴夏太
子,可是此时决胜在于水底功夫,登时大落下风,丝毫不能反抗。

  昏昏沉沉之间,只觉脚上一紧,身子被趴夏太子倒拉上去,脚底「涌泉穴」
被趴夏太子一点,周身酸麻,更加无力抵抗。

  趴夏太子制住蓝灵玉,心中大喜,暗道:「今日大有收获,居然捉到了这个
美人儿,龙王必定欢喜。什么巾帼庄三庄主,到了水里还不是给我手到擒来?」

  长陵地宫一战,任剑清被韩虚清、文渊等人救出,龙驭清大为恼怒,岂肯就
此善罢甘休,立即调派部属四出追踪。敖四海生恐龙驭清迁怒,龙宫派自然不是
皇陵派对手,连忙也命令众太子带人搜查。

  趴夏太子一路寻到此河,只因离市镇远了,韩虚清的手下没有巡到这儿,是
以未曾打草惊蛇,却意外发现石娘子和蓝灵玉正在河中出浴。他自知武功不敌石
娘子,不敢同时对付两人,只有远远躲在上游石堆之后,听不到两女谈话,也瞧
不清楚她们水中身影,可是石娘子也因而没有察觉。

  趴夏太子本想跟踪两女,藉以寻到文渊一众,没想到石娘子先行离去,只留
下蓝灵玉一人,惊喜之余,当即动了恶念,打算擒住蓝灵玉,好好享乐一番,再
交给敖四海处置。只要拿下蓝灵玉,石娘子等自然会来相救,那也不必花费心神
跟踪,当下潜入水中,以「神龙须」偷偷取走蓝灵玉的兵器衣物,再潜至水底,
缠住蓝灵玉双脚,拉下河来。

  这「神龙须」是趴夏太子的独门兵器,以「蓝涛神掌」内劲运使,能在水中
操控自如,灵活有如水蛇,专门用来擒拿敌人,由于缠绕在手腕上,空出双掌,
仍能施展武功。若在陆上,趴夏太子决计敌不过蓝灵玉,到了水里,却是恰恰相
反。

  趴夏太子接连封了蓝灵玉几处穴道,眼见蓝灵玉再也无法挣扎,这才放心地
上下其手,把蓝灵玉搂到怀里,揉了揉她的乳房。蓝灵玉入水之时,未曾来得及
吸气,在水中待得久了,几乎便要气绝,神智模糊,全没想到反抗,何况穴道被
封,也是无从反抗。

  趴夏太子见她要晕去,心道:「这小妞大有利用价值,可不能让她死了。」
当下踏足上升,游到河岸,将蓝灵玉放在浅水一处乱石堆上。

  蓝灵玉终于浮出水面,登时喘息不止,大声咳嗽,一边狠狠瞪着趴夏太子。
趴夏太子揩了揩嘴,笑道:「本太子大发慈悲,没让你就这样溺死,这代价嘛,
就该让我玩一玩啦。」说完便往她身上扑去,贪婪地舔着她的颈边,双手到处乱
摸。

  蓝灵玉已是筋疲力尽,虽然心中羞急,也只能任由趴夏太子放肆,低声道:
「卑鄙小人……滚……滚开……呃……混蛋……」

  趴夏太子满脸猥亵之意,笑道:「要我放过你,哪有这么容易?」一伸手,
已抓住蓝灵玉胸前嫩乳,用力捏了几下,淫笑道:「瞧你这模样,八成是第一次
给男人摸,怎么不叫几声来听听啊?」

  蓝灵玉气得几乎要哭出来,紧咬下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忽听一个冷冷的声
音自一旁传来:「错了,第一个摸她的男人是本大爷,你这小子只是第二个,不
过马上便不是人了。」

  趴夏太子一惊,抬头一看,陡见一片青影白光急掠而至,青影是人,白光是
剑,来人身法奇快,剑招凌厉,趴夏只觉森森寒气扑面而来,满腔淫欲登时化作
惊骇莫名,连忙向后一个跟斗,「扑通」翻入水中,仅是堪堪避过。亏得他下半
身还在水中,添了几分灵活,否则以这一剑来势之快,趴夏太子这个头颅当堂便
要被削去半颗。

  那人右手持剑左手一探,已抱住蓝灵玉腰际,凝立石堆之上,青锋一振,缠
在她脚上的「神龙须」一剑而断。蓝灵玉被那人抱着,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怀中,
还没看到他的面貌,已听出了来人声音,心中羞极,叫道:「你……大慕容,快
放开我!」

  趴夏太子从远处河水探出头来,听了蓝灵玉呼叫,定睛一看,果然便是慕容
修,想起巾帼庄后山一战,大小慕容轻易攻溃四名龙宫太子联手,忍不住心中惊
惧,心道:「这大慕容怎也来了?我可打不过他,还是及早游水遁逃为上。除非
能把这家伙引到水里,倒可藉着地利对付他。」

  慕容修侧眼望着蓝灵玉,见她神态虚弱,喘气未停,又转头盯着趴夏太子,
冷冷地道:「趴夏,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碰她?」趴夏太子被他目光一瞪,犹如
两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里一寒。

  蓝灵玉被慕容修抱着,虽然庆幸逃出趴夏太子魔掌,可是,自己却是赤身裸
体,满身湿淋淋地,自知这般模样太也不堪,只怕慕容修又起不轨图谋,登时急
得不知所措,俏脸涨红。

  忽觉一只手掌按到背上,沛然不绝的真气源源传来,身上穴道登时解了,精
神为之一振。她惊愕之际,慕容修已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臂,扶她坐在石堆上。蓝
灵玉喘息渐渐平复,怔怔地看着慕容修,脑中仿佛有些空空荡荡,好像又落在水
中,难以呼吸。

  慕容修长剑一抖,直指趴夏太子,道:「你把衣服、短戟都藏那儿去了?快
快交了出来,本大爷留你全尸。」

  趴夏太子喉间咕地一声,沉声道:「就在河底,有本事你来拿罢。」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快拿上来。」

  趴夏太子阴笑几声,道:「拿是会去拿的,不过却不交还。我把这些东西带
了回去,有物为证,昭告武林,巾帼庄三庄主被我趴夏太子缴下了兵刃,剥光了
衣服,干得浪叫连连,瞧你巾帼庄还能抬得起头来?」

  蓝灵玉气得身子颤抖,双手掩着身体,骂道:「你……你这小人……敢这样
胡说,我……我……」

  忽然,慕容修飞身纵出,怒声喝道:「趴夏,就凭你这小子,也敢在我大慕
容面前嚣张?」怒喝声中,四道剑光猛然闪现,大纵横剑法「井字剑」已封住趴
夏太子前后左右。趴夏太子大惊,一缩头,已潜入水中。河水给剑气一激,登时
波涛汹涌,四片水花高高飞溅而起,宛若四堵高墙平白而现。慕容修大吼一声,
「哗啦」一声,顺势冲入河中,衔尾疾追。

  蓝灵玉知道趴夏太子武功与慕容修相差太远,若在平地,只怕接不住慕容修
三剑,可是水底较量,首重水性,就算以慕容修武功之高,也未必能稳操胜算,
一时心中彷徨无计,心道:「这大慕容虽然可恶,但是毕竟是来救我,如果他水
性平庸,竟尔伤在趴夏手里,这……这该如何是好?」突然之间,蓝灵玉想到一
事:「他却怎么会找到这里?我才上岸,便能马上来救?」

  她既脱险境,思绪已平静不少,一转念间,登时了然,不禁气恼:「那还用
说,自然是他存心不良,暗自跟了跟来,想要偷看。」

  仔细一想,又觉不对:「我跟大姐在岩石上观望,却没见到他,那么他该是
躲在远处,却也看不清楚啊。他……他到底想来做什么?」

  霎时之间,她脑海里只觉一片迷惘,难以详加思考,怔怔地望着河水微波,
屏息等待。突然之间,河面波浪起伏晃荡,声势越发激烈。陡地大片水花飞散开
来,一个人影飞窜而起,卷起层层水波如柱,却是趴夏太子。

  蓝灵玉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大慕容败在他手上?」才闪过这个念头,却
见趴夏太子口中鲜血喷洒,半空水花中化成一片红雾,紧跟着两道银光自河中飞
射而起,正中趴夏太子背心。

  趴夏太子惨呼一声,眼见又要落回河中,慕容修猛然冲出水面,犹如深渊龙
腾,一手紧扣趴夏太子后颈,狂啸一声,飞起二丈有余,带起一条破碎波澜,身
形稳稳踏落岸边,挥手用力一摔把趴夏太子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滩鲜血溅开。
蓝灵玉这才看清,插在趴夏太子背上的,正是自己的一对短戟。

  慕容修斜睨趴夏太子,哼了一声,左手一扬,一团湿透的衣物掷向蓝灵玉。
蓝灵玉顺手接住,怔了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默然不语。但见慕容修身上缠
了几条神龙须,俱已切断,长剑却已不知去向。慕容修冷笑道:「这几条细线,
也算是兵器法宝?不过你居然打中本大爷两掌,嘿嘿,倒有点小看了你,可惜伤
不了我。」趴夏太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倒在地上,抖动着手脚,不住呻吟。

  慕容修一回头只见蓝灵玉正默默地穿上衣服。蓝灵玉别过了头,不去看他。
慕容修在趴夏太子腰间轻轻一踢,道:「这家伙,你是要亲手宰了,还是我来动
手?」

  蓝灵玉身子晃了一晃,低声道:「随你罢。」慕容修也不多说,又是轻轻一
踢,可是这一踢过去,趴夏太子便手足不动,口中也没了呻吟。

  蓝灵玉穿好衣服,虽然全身湿透,总是胜过裸露身体,走上前去拔出双戟,
蹲在河边洗去锋刃上的血迹。慕容修迳自坐在一颗岩石上,道:「没受伤罢?」

  蓝灵玉低着头,道:「没有。」接着抬起头来,道:「你怎会来这里?跟着
我们来的吧?」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你道我是想偷窥你们么?我大慕容可不干这种小贼
勾当。小妹说你和石娘子留在这儿,我这才过来的。」

  蓝灵玉道:「来做什么?」

  慕容修拍了拍岩石站了起来,道:「有些话不说不行,非得说明白不可。」

  蓝灵玉心中一动,转头望着慕容修,深深吸了口气,也站起身来,道:「正
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弄清楚,今天大家就把话讲个明白。」[/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06

【十景锻】【全】106-110

[font=宋体]              (一百零六)

  慕容修望着蓝灵玉,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来听听。」蓝灵玉双手紧握
短戟,凝望慕容修,似乎担心他随时便会袭击过来。慕容修见她神情,心下了然
哼了一声,道:「不必那么紧张,今天我不会动你。」

  蓝灵玉身子微颤,心道:「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拿不拿兵器,也无差别,
要是一副提心吊胆模样,徒然示弱罢了。」当下收起双戟,说道:「大慕容,你
究竟有什么意图?」

  慕容修道:「什么意思?」

  蓝灵玉一咬牙,道:「我真不懂你想做什么?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存心羞辱的
事,却又几次救我,还自己断了一根手指。你……你是存心戏弄我?」

  慕容修微微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你当真想不透么?」蓝灵玉脸上如
罩寒霜,并不言语。

  慕容修笑容敛起,向着蓝灵玉走去,停在她身前数尺,道:「本来在邓家店
里,我是没打算放过你。我看你偷看我家小妹办事,还以为你淫荡得很,想不到
个性又硬又倔,居然昏了过去,也不肯给我干。」

  蓝灵玉脸色泛红,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耻,沉声道:「你这算是夸我,还是
辱我?」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两者都有。」停了一停,又道:「我大慕容看上的
女人,还没有到不了手的。本来呢,我想第二次捉住你,非要你屈服不可。不过
你那个义妹突然闯进来,让你意图自尽,倒是始料未及。」

  蓝灵玉回想起杨小鹃撞见慕容修折辱自己时的场面,心中羞愧无已,又对慕
容修增了几分怒意,道:「你那时不该救我,让我死后一了百了,省得日后这许
多痛苦。」

  慕容修道:「嘿,死人还能解决什么问题?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死。我之所以
自断一指,也是想让你好过一些。」

  蓝灵玉身子微震,静静看着慕容修,道:「为什么?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大魔头,又何必管我好不好过?」

  慕容修默然半晌,双眼望向蓝灵玉,道:「我要你当我的女人,自然要让你
心甘情愿。」

  蓝灵玉呆了一呆,脑中轰地一响,道:「你……你说什么?」

  慕容修神色平静,说道:「没错,我若要侵占你,那也不难。可是你宁死不
愿失节,倒是很吸引我。所以我做了个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强逼于你。相
对地,任何人想要动你,我都不会饶他。」随手一指趴夏太子尸体,道:「这小
子便是个榜样。」

  这几句话说来,蓝灵玉怔怔地不知如何应对,心下慌成一片,颤声道:「你
为什么要这样?」

  慕容修道:「方才已经说了,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不是强迫,而是真心真
意地跟我在一起。」

  蓝灵玉站在当地,先是一阵惊愕,跟着怒气上涌,叫道:「大慕容,你好不
要脸!你侮辱我在先,又逼我对你做出那样淫秽的事,现在说了几句话,就想把
这些事一笔勾消?你不要得寸进尺了,谁要当你的女人!」一转身,立即发足狂
奔。

  才奔出几步,慕容修已来到她身后,一伸手,拉住蓝灵玉手臂,将她拉转过
来,面对自己。蓝灵玉用力挣扎,但慕容修手上虽似不甚用力,却挣脱不开。慕
容修一翻手,双掌分别搭上她的肩头。

  蓝灵玉大急,叫道:「放开……放开我!」

  她正感惊惶之际,忽然一道充盈浑厚的真气自肩膀传入身体,有如一股热流
转过周身,暖洋洋地,极是舒适。蓝灵玉错愕之下,只见四下白气氤氲,却是慕
容修和自己身上的湿衣上水气散发。慕容修潜运内力,仿佛一团温火滚过经脉,
蓝灵玉顿感身体暖和起来,怒意渐渐跟着薄了。

  蒙蒙白烟之中,慕容修缓缓说道:「你会生气,那也难怪。大慕容生平罕有
向人认错之事,可是这件事却非向你道歉不可,从前种种恶行,那是赖也赖不掉
的。」说话之间,两人身上衣衫俱干,白气逸去。

  蓝灵玉本来不是铁石心肠,听他出言认错,心中的气愤又消减了几分,向左
微微侧眼,见到他缺了食指的右手,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叹了口气,轻轻拨
开慕容修双手,道:「你要我原谅你?」

  慕容修道:「要是你不肯,我也没法子,一切看你自己。」

  以慕容修的武功和名号,对蓝灵玉说话居然如此退让,依着他平日个性,就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绝没这等事。蓝灵玉见他其意甚诚,似非作伪,心中暗思:
「真想不到这个魔头也能够知错。可是……我又怎么能做他的女人?能够喜欢这
种人?这……这是万万不能的,他又有什么令人喜欢的?」

  想到这里,突然回忆起被慕容修侵犯时,身体那种充满罪恶的快感,登时大
羞,急忙用力摇头,心道:「这……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唉,我……我到底该
怎么办?」

  慕容修见她一言不发,忽然拼命摇头,霎时间似有一个铁锤重重打在胸口,
心中一沉,道:「好!既然如此,我这就走了,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蓝灵玉陡然从纷乱思绪中回过神来,叫道:「慢着!我……我……」慕容修
本已转过身去,听到蓝灵玉呼叫,又回过头来。蓝灵玉踌躇不言,轻轻咬了咬下
唇,才道:「大慕容,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慕容修道:「自然不是每句话都算数,不过刚才说的,全没假话,用不着骗
你。」

  蓝灵玉嗯了一声,低声道:「好,我信你一次。你对我两次欺凌言语猥亵,
却又有两次相救,帮我们巾帼庄抵御大敌,加上你残指谢罪,这些事就算互相抵
过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你别再来对我轻薄,我也不同你恶言相向。你要我
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能答应。这……这种事,可不是说了就算,你总得拿出诚意
来。要是我不认同你,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纠缠,逼得我受不了了,我躲起来自
尽,瞧你也未必好受。」

  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虽然原谅慕容修,却也绝不给他占了便宜,言明两人
只是不计前嫌。至于慕容修想要得到蓝灵玉认可,却要看他是否当真改过、当真
不是花言巧语了。只是蓝灵玉究是女身,说出这些话,不免有些难为,微微偏过
眼光,不与慕容修相视。

  慕容修闻言大喜,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不绝,显然极是欢畅。蓝灵玉脸上一
热,叫道:「你笑什么?」

  慕容修笑道:「天大的喜事,如何不笑?」

  蓝灵玉一顿脚,叫道:「我可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只是消了前帐,别的……
别的事可没答应你。」

  慕容修笑道:「这我当然听明白了。哈哈,好极!」

  蓝灵玉听他笑着,只觉心里没来由地急跳,心中一慌,暗道:「他自去笑他
的,又关我什么事了?」

  忽然慕容修身子一晃,握住了蓝灵玉一只手,道:「咱们回客栈去!」

  蓝灵玉被他握住了手,心中微羞,叫道:「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啊!」

  慕容修笑道:「你不是要看我真心真意、诚心诚意?」脚下一踏,带着蓝灵
玉飞快奔行,当真快得犹如乘风而行,蓝灵玉毫不费力,只需跟着踏步,但觉耳
畔风声呼呼,比平常自身全力奔走迅捷了不知多少倍。

  蓝灵玉一急,叫道:「我……我可没要你这样讨好我。」

  慕容修笑道:「我却就要讨好你,难道也不行么?」蓝灵玉无话可说,默默
让他牵着,心中对慕容修的嫌恶随着风声飘逝,似也慢慢散去,心觉这「大小慕
容」兄妹,小慕容固然可喜可亲,大慕容也非当真那样穷凶极恶。可是慕容修对
她做过的事,毕竟不是说说便能释怀,心中不觉又感到困惑,思绪千缠百结,难
以条理。


              (一百零七)

  慕容修轻功高妙,带着蓝灵玉一路展步疾奔,没过得多久,已回到了众人下
榻的客栈。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长凳上,见到两人进门,登时嘻嘻一笑,道:「大
哥,蓝姑娘,你们回来啦!」

  蓝灵玉怔了一怔,一低头,甩开慕容修的手,匆匆奔上楼去。小慕容手指轻
轻叩了叩长凳,朝慕容修笑道:「大哥,你谢不谢我?」

  慕容修道:「嘿,谢你什么?」

  小慕容笑道:「要是我不去通知你,你现下还是自己关在房里,怎么知道有
这机会去河边跟蓝姑娘说话?」

  慕容修一瞪眼,道:「你知道大哥生来一不喜欢道歉,二不喜欢道谢,还说
这干什么?当作我谢过了不就成了?」小慕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这一晚众人依然留宿客栈,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微曦乍现,石娘子、凌云霞等巾帼庄四女以任剑清已然脱险,顾
及庄中空虚,便要先行回庄,以免皇陵派趁虚而入。众人送行之际,却不见慕容
修人影。文渊甚感诧异,悄悄向小慕容道:「慕容兄上那儿去了?」

  小慕容耸耸肩,笑道:「大哥到哪里去,我可猜不透啦。」

  文渊见她笑得若有所指,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个透,如何不加言明,却是不
解,当下也没追问,心道:「不知小茵又在打什么主意?人前不说,还是私底下
问罢。」

  蓝灵玉没见到慕容修,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轻轻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纵马同三名姊妹去了。

  待得巾帼庄四女远去,众人又回到客栈之中。韩虚清道:「向贤侄,你身上
内伤如何?可有气血翻腾,难以平复之象?」

  向扬道:「已好得多了。」

  韩虚清点点头,道:「你的伤是被『寰宇神通』所伤,这门神功变化无穷,
不可等闲视之。若是伤势有变,须得立时凝神调息才是。」

  任剑清在客栈中住了两日,甚觉无味,此时见石娘子等离去,也不想镇日价
待在客栈里,当下道:「韩师兄,此间已然无事,咱们不如换个地方,离京城远
些便是。整天在屋里,实在可以闷死人了。」

  韩虚清道:「不急,今日却有一事,须得先行决议清楚。此事一了,你跟向
贤侄、文贤侄等自可随意去留。

  任剑清奇道:「什么事?」

  韩虚清道:「此事与本门关联重大。向、文两位贤侄,华瑄贤侄女,还有熙
儿,都过来听罢。」说着缓步上了阶梯,韩熙跟着上去。向扬、文渊、华瑄等互
相对望,不知韩虚清有何要事,一一跟在后头。

  任剑清道:「弄什么玄虚?」一转头,见紫缘、小慕容、赵婉雁三女站在原
地不动,便道:「杵在那儿干什么?上来啊。」

  紫缘道:「既是要紧事,韩先生没叫我们上去,怎能听得?」

  任剑清哈哈一笑,道:「你们三个小丫头,又算不得外人,有什么打紧?」
三女脸上微热,便也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一间房里,各自坐下。韩虚清对任剑清道:「任师弟,依你所见,
放眼当今武林,武功可与大师兄匹敌的,当有何人?」

  任剑清稍加沉吟,道:「这个,算来是屈指可数。韩师兄,你若全力施展指
南剑法,当能与大师兄一斗。

  少林寺法念方丈、武当派云岫道长该也斗得上。再往下数,就是我跟黄仲鬼
之流。滇岭派的白超然,若使尽毒术,那也厉害得很。其他或许还有几人,总之
不会太多。」

  韩虚清道:「不错。皇陵派势力庞大,上至宫廷下至市井,均有高手四伏,
但真正足以傲视武林的,还是因大师兄武功艺业惊人之故。现下,大师兄四下寻
集『十景缎』,倘若其中当真隐藏精妙武功,那么更加难以对付。大师兄素有野
心,皇陵派又多有邪门外道,实是武林一大隐忧。」

  任剑清道:「照你说来,现下便该如何?」

  韩虚清道:「若是华师弟在世,他身负本门诸多绝学,定然,对付得了大师
兄。」说着一望华瑄,又道:「贤侄女,你是华师弟的独生女……」

  华瑄忙道:「韩师伯,你别这样叫我,叫我瑄儿好啦,爹生前都是这样叫我
的。」

  向扬道:「是啊,韩师伯,什么贤侄、侄女的,多拗口啊。」

  韩虚清微微一笑,道:「好。瑄儿,你是华师弟独生爱女,应当获传本门武
功最多,是罢?」

  华瑄一怔,道:「这……是多了一些,但有很多我都没练,只是背了起来。
爹说我武功修练不到,有些功夫还不能练。」

  韩虚清道:「嗯,这些功夫里面,定然有『寰宇神通』了?」

  华瑄默然片刻,低声道:「是,我……这我也有记着。」

  向扬、文渊两人所练内功,都是「九转玄功」,虽然精微奥妙,却究竟不如
「寰宇神通」的博大精深,可是华玄清却没有将这门最高深的神功传给两人。此
时听到华瑄知晓「寰宇神通」的修练法门,不禁大为惊奇,却也并不十分在意,
向扬心道:「师父未将此功传授于我,而传给了师妹,定有他的打算。」文渊则
想:「我的武功比不过师兄,师兄既然没有学到,师父不传给我此功,那也是理
所当然。」

  却听韩虚清道:「这『寰宇神通』,实乃本门第一神功,与九通雷掌、指南
剑、八方风索、云龙腿等武功互相搭配,更有种种玄奇变化,人所难测。龙驭清
习此神功,又练了皇陵派中的独门武学,武功只有越练越快、越练越高,也就更
加无人能敌。瑄儿,这寰宇神通,除了龙驭清,便只有你爹得传,而要对付龙驭
清,也需倚仗此一神功。从今天起,你便和三位师兄开始修练这门功夫罢。」

  华瑄吃了一惊,急忙道:「那不成啊,韩师伯!爹在生前特别交代我,这门
武功,我只能转述给向师兄或文师兄其中一人……」稍一停顿,望了文渊一眼,
双颊微现晕红,低声道:「文师兄,我是很想告诉你,可是……向师兄武功比较
高,照爹的遗言,便该传给向师兄的。」

  文渊道:「既然师父已有安排,自是如此。」

  向扬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再过个一年两年,说不定你的武功便胜过
我了。」

  韩虚清道:「再过一年两年,龙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层,此事不能再缓。
瑄儿,华师弟此一叮嘱,其时时局已与现下不同,不必墨守。熙儿,你们四人从
今天起修习『寰宇神通』,要追及龙驭清的造诣虽然甚难,但是持之以恒,日后
便有可为之处。」

  韩熙道:「是,孩儿自当努力练功。」

  却见华瑄神色肃然,道:「韩师伯,这真的不行!爹曾告诉我,寰宇神通是
本门至高武学,本来每代应该只传一人,不可随意传授。爹说他跟门中另一位师
兄都学了这门功夫,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该获传而获传的,因为如此,爹曾和那人
起了争执,闹得水火不容的。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才晓得就是大师伯。韩师伯,
对不起,我还是只能传给一个人,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练呢。」

  韩虚清皱了皱眉,半晌不语,好一阵子才道:「也罢,华师弟已有安排,你
便照着做罢。只是如此一来,对付龙驭清的势力不免进展的慢了。」

  任剑清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道:「韩师兄,你钻研指南剑多年,何不把指
南剑上的精妙之处多加点拨于文兄弟?如此一来,对文兄弟的武功一样能有莫大
裨益。」

  韩虚清道:「任师弟说笑了,我学到的指南剑,与华师弟所学全然相同,并
无任何差别,渊儿自然也已尽得指南剑的要旨精义,我又有何能够传授?」

  说毕,韩虚清又对着向扬、文渊两人说道:「扬儿,渊儿,你们两人武学修
为已然不弱,但是皇陵派高手无数,切莫大意。此外,东厂、锦衣卫中尚有厉害
角色,便是靖威王手下,也有陆道人一类高手。此后你们行走江湖,万万不能大
意。」向扬、文渊齐声答应。

  赵婉雁听到韩虚清说起靖威王,登时心中微微一震,不自觉地叹了一声。向
扬低声道:「怎么了?」

  赵婉雁道:「我……我担心哪一天,爹爹派人追来了,该怎么办?我……我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来了京城,闹得这么厉害,也不知
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向扬见她神情隐有忧色,也知她心里左右为难,当下道:「婉雁,你放心,
等会儿我到京城里去打探一下,弄清楚情势如何,再做打算。」

  文渊说道:「师兄,你内伤未愈,就这样潜入京城,太危险了,还是,我去
罢。」

  向扬道:「靖威王的居所,却也只有我最熟悉,行动起来,总是容易些。」

  小慕容忽道:「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可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

  向扬道:「没有。」

  小慕容笑道:「那好办啦,交给他去就好了。你还是留下来陪赵姑娘要紧。
否则你这一去,赵姑娘又要担心你跟王府中的高手动上了手,岂不是当场破脸?
那可更加糟糕了。」

  向扬一望赵婉雁,见她也正紧张地凝视自己,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错,便
道:「好罢,师弟,只好麻烦你了,多加小心。」

  紫缘忽道:「茵妹,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罢,倘若当真碰上了什么为难之
事,也可以帮他一下。」

  小慕容本有此意,只是先不明言,想要偷偷跟在文渊后头,此时紫缘先说了
出来,当下转头看了看文渊,微笑道:「你让不让我跟?」

  文渊微微一笑,点头答允,朝韩虚清、任剑清一拱手,道:「韩师伯,任师
叔,小侄这就去了。」带着小慕容出了房门,下了楼,离店往京城而去。


              (一百零八)

  这市镇离京城甚近,两人施展轻功往东而去,不一会儿便已抵达。文渊道:
「我们在城里跟皇陵派动过手,只怕已有不少人认得,须当变装一下才好。」

  小慕容道:「你会化装易容么?我可不会。那天葛元当的毒烟,害死了不少
人,寻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不会记得我们。若是被皇陵派的人见到了,尽早脱
身便是,只要龙驭清、黄仲鬼不来,那就好了。」

  文渊一想,也是不错,当下两人直接进了城中,由文渊领着路,往靖威王在
京城的府第而去。正在半路,只听一旁快马急奔,直往内城而去。文渊和小慕容
看在眼里,也没放在心上,迳往前走。走了一阵,只听路边有人正自议论:「刚
才那是传递军情的探子么?最近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

  另一人道:「谁知道呢?才一个早上,也不知是第五个,还是第六个了,一
晃眼就是一匹马跑过去。」

  小慕容低声道:「喂,你听到了吧?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文渊一怔,道:
「或是边关出了什么岔子,快马示警,有什么不对?」

  小慕容道:「也没什么不对,只怕是皇陵派发现了我们的落脚的客栈,去通
知龙驭清。」

  文渊心下一凛,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快去快回,以防万一。」

  两人来到靖威王的宅邸,绕到后院墙外,翻墙而过。文渊笑道:「每次来到
这儿,都得这般偷偷摸摸的。」

  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你想怎样?还能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不成?」

  文渊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师兄,此时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进来了。
咱们到前头探一探。」两人放轻步履,藉着花树掩蔽,悄悄地绕过后院,途中虽
也有婢女、仆役走经,却哪里察觉得到。

  到了前厅房舍外,只听窗后传来阵阵话语,有人正在谈论些什么。小慕容打
个手势,示意文渊一起来听。两人凑至窗边,低着身子,一边听着,一边眼观四
方,提防是否有人过来。

  只听一个沉实的声音说道:「这三名贼人逃出了京城,虽然不易追查,但是
除了那童万虎武功较高,余下两人并不足惧,王爷只需加派卫士巡行便可。」另
一个中年男声嗯了一声,说道:「陆道长,此事就交由你去调度。」

  文渊和小慕容一听,已听出前一人是陆道人,后一人自是靖威王赵廷瑞。但
听赵廷瑞又道:「童万虎这些家伙敢来京城寻我晦气,到底有何图谋,必须好好
查上一查。陆道长,婉雁的下落,可有眉目?」

  陆道人道:「那头负了郡主走的白虎,在城外杀伤了不少卫士,但是四下均
不见郡主。这白虎甚是灵异,并非寻常野兽,料想郡主应当平安无恙。」

  赵廷瑞道:「话虽如此,毕竟令人难以安心。你多调些人出城去找,务必把
婉雁找回来。」

  陆道人道:「贫道自当遵办。」

  赵廷瑞沉吟一阵,又道:「皇陵派那里怎么样?」

  陆道人道:「启禀王爷,龙驭清派了燕红扇、卫高辛等人去搜查那群人,尚
未寻得线索。那韩虚清、任剑清武功均是极高,除非龙驭清亲自出手,否则也难
以截下。」

  赵廷瑞哼了一声,道:「你派人跟龙驭清说清楚,要是找到向扬那小子,别
让他有机会跟婉雁见面,立刻将他给杀了。这小子跟任剑清他们一路,都在跟我
们作对,婉雁给他迷住,龙驭清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又对我们有所为难,还是
趁早处理了。」

  陆道人毫不迟疑,应道:「正该如此。」

  文渊听得怒从心起,暗道:「师兄从白虎寨手上救了赵姑娘,这靖威王居然
不顾恩情,也没想想赵姑娘的心意就对师兄这样狠辣。」小慕容觉他手上握紧,
知他气愤,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文渊会意,点了点头,表示不会意气用事。

  赵廷瑞道:「没将任剑清的十景缎逼出来,真是可惜。嗯,你去宫里通知王
公公,把那件事再提一提,记得带份厚礼。龙驭清不懂宫廷中的权贵行事,王公
公这里要由我们来进行才行。快去,别耽搁了。」陆道人应了一声,只听脚步声
去,已然离房,赵廷瑞也没再说话。

  小慕容低声道:「咱们快快出去,我有个主意。」

  文渊道:「怎么?」

  小慕容道:「这儿不好说。」文渊点点头,反正替赵婉雁探听已毕,再留着
也是无事,两人便即悄然离府,到了宅院旁一处巷子之中。

  文渊道:「小茵,什么主意?」

  小慕容道:「听这靖威王最后所说,他们还跟个什么王公公有勾结。你想这
王公公,会是什么人物?」

  文渊略一思索,道:「莫非是王振?嗯,不错,靖威王以王爷之尊,而要送
礼疏通的,唯有王振才有如此权位。」他想起初到京城时,曾见王振从子王山,
旁人趋炎附势,拼命巴结,王振的权力自是更加庞大,第一个便推想到他。

  小慕容笑道:「你我想的一模一样。」

  文渊道:「靖威王派陆道人这等高手亲自前去,定有要事,而且说道是与龙
驭清也有关联。莫非王振也参与搜夺十景缎的计划?」

  小慕容道:「这我可想不透了。不过呢,这件事很可以去探上一探。」

  文渊一怔,道:「探?你要如何探来?」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自然是跟着陆道人进大内皇宫,就是这么探。」

  文渊吃了一惊,连连挥手,道:「不可!不可!」

  小慕容道:「哪里不可?」

  文渊正色道:「小茵,皇宫内苑护卫森严,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打听陆道人
去谈些什么事,也不必冒这个险,日后还可多方探听。光天化日的闯进皇宫,那
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这个险我也不是没冒过,怕他怎地?」

  文渊愕然,说道:「什么?」

  小慕容道:「去年大哥带我来京城,我自己在街上逛,碰上几个锦衣卫,对
我说话不干不净的。大哥知道了,就带我溜进皇宫里,把他们一个个捉起来。大
哥割了他们的舌头,又把他们衣服剥了,倒吊在御花园里。那时我们可也是大白
天的进皇宫呢。」说着嘻嘻一笑。

  文渊暗暗咋舌,心道:「慕容兄也真是胆大妄为。以他的本领,此事看来也
不为难。」当下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陆道人武功精深,我们想跟着他,只
怕被他察觉。」

  小慕容道:「当然不能当真跟在他后头,我们得先进入宫中,再去找王振,
等着陆道人与他会面,这就容易多了。王振可不会半点武功罢?」

  文渊想了一想,道:「小茵,这件事我没设想过,你要是真有把握,咱们便
去。」

  小慕容笑道:「把握有了九成九,剩下的乃是天命。」

  文渊微笑道:「好,我们就去。」当下不再多说,两人直往内城而去,自然
不走午门,绕了开去,以免为人拦截喝问。

  寻常人要潜入皇宫,那是千难万难,但是文渊、小慕容各负绝学,禁苑墙垣
于旁人有如铜墙铁壁两人却是轻易翻入。小慕容来过皇宫,虽非清楚各处布置,
但是凭着高妙轻功穿梭庭园之中,护卫、宫女、太监虽有不少,也并未发现宫中
多了两名不速之客。

  文渊和小慕容小心谨慎,一时不知何处去寻王振,绕来绕去,到了一处花园
里,花影之间,忽见一个宫女、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行色匆匆,似有要事。小
慕容心念一动,低声道:「把他们点倒,换个衣装,以防万一。」

  文渊一怔,道:「这不是要我扮太监么?」

  小慕容笑道:「若给你扮护卫,一旦被发现,要盘问口令信号,立刻露出马
脚,还是太监轻松。」

  文渊无奈,便道:「好罢!」身影一晃,两人一齐出手。

  那宫女和小太监只顾向前走,哪里知道有人藏匿在一旁,文渊掩至两人身后
衣袖一挥一扬,拂中两人穴道,连风声也无半点,立时气息一闭,缓缓倒地。

  文渊、小慕容将那宫女、太监移到花树丛里,各自换上了衣衫。小慕容望了
望文渊的太监服色,忍不住噗哧一笑。

  文渊愠道:「笑什么?要是我真成了太监,瞧你还笑得出来?」

  小慕容伸伸舌头,笑道:「那我就要哭啦。」

  文渊一笑,道:「走罢。」

  两人悄没声息地走了一阵,虽然换了服装,一路上依然躲躲藏藏,毕竟这只
是备用手段,不被人发现自是最好。绕了一会儿,忽听前头一处亭子传来一阵娇
腻声气,说道:「陛下,刚才究竟是什么事儿?怎么一连来了这么多通报?」


              (一百零九)

  只听一个青年男子唉声叹气,说道:「瓦剌发兵做乱,已经打到了大同,这
些都是军情紧急的通报。」

  那女子说道:「瓦剌?瓦剌不是一向和我们相安无事,前些日子还遣使入贡
的吗?」

  那青年道:「是啊。朕已经派人去找先生过来,好商议对策。」

  文渊和小慕容悄悄接近那亭子,藏在一座假山花木之后,望将过去,但见一
座八角亭中,一名男子身穿龙袍,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岁,满脸烦闷神色,旁边
坐着一个锦服女子,想是宫中嫔妃,容貌极是娇美,实可称得上是千中挑、万中
选,举止之间,神韵动人之至。四名宫女在两人身旁侍奉。

  这个青年,便是当今明朝皇帝朱祁镇,年号正统,后世历史上称为英宗。正
统皇帝在位迄今十四年,自太皇太后张氏崩逝之后,大权皆由宦官王振掌握,朝
政大坏。文渊听了正统说话,暗暗摇头,心道:「这皇帝说的先生,多半便是王
振。王振玩弄权柄,或有些小聪明,可是未必胸怀实学,当真应付得来这等军机
要务?」

  那女子是正统的一名宠妃,封号慧妃,对那军国大事全无才干,当下只是陪
着正统说笑解闷,一边劝酒。正统心烦意乱,酒杯举了又放,放了又举,显是不
见王振来到,便安不下这颗心。

  不一会儿,一名小太监过来禀报,说道:「启奏皇上,王公公到。」

  正统面露喜色,连忙道:「快请,快请!」那小太监匆匆退下,只消片刻,
便见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过来,神气颇有狡黠之态,正是权倾当时的司礼监王振来
了。正统迎上前去,道:「先生,你可来了。瓦剌入寇大同,依你之见,该如何
是好?」

  王振似乎漫不在乎,笑道:「皇上不必担忧,我已有了应对之策。」

  这王振少年阉割入宫,入内书堂,正统尚为东宫太子时,便服侍他读书,尽
心讨好。正统自年幼便喜欢这个口才机巧的王太监,后来更以先生相称,亲政之
后,任命司礼监之职。

  明朝司礼监有秉笔太监一职,要将大臣们的奏章呈给皇帝,宣宗以后,不少
太监均在内书堂接受教导文墨,略具才学,秉笔太监经常由这些人担任,有时皇
帝竟也让亲信的秉笔太监代为批决票拟。正统年岁方轻,有空之时,与嫔妃玩耍
作乐,王振偏偏在这时候呈上奏牍来。

  正统一不耐烦,经常便直接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吧!」竟是丝毫不理奏章
中书写何事。王振自是求之不得,也不必揣摩圣上旨意,回给群臣的,便是王振
他老人家的主意。正统对王振倚任至此,等于将大权双手奉上,王振气焰之高,
权威之重,朝廷莫有能及。

  这日紧急军情,道是瓦剌入寇,追根究底,也与王振脱不了关系。瓦剌本是
蒙古部落,算得是元朝后裔。其时瓦剌可汗是为脱脱不花,太师也先揽权,脱脱
不花仅有可汗之空名。也先尝遣使入贡马匹,换取明朝物资赏赐,两国以此维持
和平。

  也先素怀野心,有意挥兵中土,只是没有借口,无名之师,不足以服人,是
以迟迟没有行动。哪知王振掌权之后,为了搜括金银,将给予瓦剌的赏赐大为削
减,更降低瓦剌在「马市」交换马匹所得的价额。瓦剌贡马所派使节,有两千人
之众,虚报三千,意图多取赏金,不料把戏却被看破,礼部按实给赏,虚报者一
律不给。所请金帛,又只得两成。

  也先愧怒交集,又觉明朝有意折辱,怒而大举入寇,大同首当其冲。甫一交
锋,大同参将吴浩战死。同一日里,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率兵去救,与瓦剌
交战于阳和,双双阵亡。瓦剌铁骑势如破竹,杀得明军溃败,警报雪片般飞入京
城,不由得正统不急,立时便向最信任的王振先生问计。

  文渊、小慕容藏在假山后头,听到王振自信满满的说话,互望一眼,一齐摇
头,大大不以为然。正统却是大为欣喜,不住催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王振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我朝太祖、成祖皇帝,都是亲经战阵。太祖皇
帝将蒙古鞑子逐出中原,灭了元朝,打下这一片大明江山,那是何等神威?成祖
皇帝也曾数次亲征鞑靼、瓦剌,国威大振。今日只是瓦剌来犯,难道还能胜过当
年的元朝大军了?以我朝兵容之盛,何愁不能退敌?」正统点头称是。

  王振又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年力方壮,瓦剌胆敢寇边,正是皇上扬名
立万的好时机。皇上可以亲率大军,御驾亲征,以皇上天威降服这群野蛮胡人,
便可将北方大漠尽收于大明版图,创下一番功业,可与太祖媲美,岂非一件万世
奇功?」

  这一番话说出来,文渊真是听得脑袋发昏,心道:「这王振果然是个庸才!
太祖打天下之时,和现在局势大不相同,岂能相提并论?御驾亲征,又能有什么
功效了?应当立时调精兵、遣良将,赶往前线救援,抵挡瓦剌推进才是,又何必
要皇帝亲临?」小慕容也觉王振言语太过轻率,心道:「这皇帝再怎么糊涂,也
不会当真笨到听从此计吧?这根本也算不得是个计。」

  不料正统双手一拍,道:「正是如此!很好,那就请先生快快召集百官,朕
要颁下谕令,出兵亲征瓦剌。」

  王振喜道:「皇上英明果决,当真有先祖遗风。」

  这「御驾亲征」居然在三言两语之间定案,文渊和小慕容只听得一片错愕,
心中都想:「怎会有这样的事?」两人相顾茫然,既觉不可思议,又觉得荒唐难
信。小慕容凑到文渊耳边,低声道:「这个皇帝是个糊涂蛋,说不定这什么御驾
亲征,征到自己千秋万岁。」

  文渊不语,心道:「皇帝是一国之尊,一举一动关系社稷,这样轻言出征,
只怕后患无穷。」

  只听正统和王振商议一阵,再无什么要紧事端。王振便即退开,要去集合群
臣。文渊和小慕容潜入九重宫阙,本就是要探听陆道人与王振所谈之事,这时见
到王振离去,正欲偷偷尾随而去,但是王振却是往亭子另一方向行去,两人若要
跟上,非经过亭子不可,岂不是立时给皇帝等人见着?弄昏宫女、太监,还没有
什么,要是点倒皇帝,宫中非出乱子不可。

  当下文渊拉着小慕容,打算不声不响地绕过八角亭子,忽听慧妃说道:「陛
下,您当真要御驾亲征么?北方又有风沙,气候又糟,陛下应当保重龙体才是,
还是别去了罢!」

  正统道:「这主意是先生出的,定然有他的道理,朕是信得过的。想当年麓
川之乱,先生坚持出兵,朝中反对之人虽众,不也是打胜了?这次出征,朕带着
龙驭清一起去,命他护驾,总该万无一失了。」

  文渊两人本来已经起步要走,听到正统说起龙驭清,登时留上了神,停了下
来,依然藏在假山之后。慧妃道:「龙驭清不是守祖宗陵墓的么?陛下为何要他
随行?」

  正统道:「爱妃,这你可不知道了。这龙驭清身手不凡,犹胜杨洪、石亨、
樊忠,当朝没有一个武将如此勇猛,有他同行,此战更可添胜机。」文渊心道:
「说到武将,自也不必有龙驭清那样本事,该要精晓兵法兵事,懂得攻守进退才
是,这跟武林高手所求可不一样,不过这皇帝或许也分不清。」

  慧妃叹道:「陛下您出外征战,臣妾孤零零的留在宫里,可不知有多寂寞,
这日日夜夜的牵挂,臣妾却如何消解?」言下之意,仍然不希望正统亲征瓦剌。
正统方当年少,听了王振一番说辞,只觉瓦剌不过区区边关胡人,纵然逞得一时
威风,又哪里会是明朝王师的对手?

  自仁、宣两帝以来,直至太皇太后驾崩之前,国内清平,甚是繁盛。此时朝
政已坏在王振手里,可笑那正统皇帝宠信王振,哪里知道他的胡作非为,只道天
下安稳如常,虽有瓦剌来犯,亦不足惧,慧妃纵然劝说,却只当清风过耳,笑了
一笑,搂过慧妃,道:「爱妃不必忧烦,待朕班师凯旋,再来同你作乐。」

  说着向旁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众宫女依命退下,却是往假山这
里而来。文渊和小慕容轻轻挪移,避开了宫女行处。

  待得四名宫女离开,小慕容悄声说道:「再听下去,看来也不会说到龙驭清
什么要紧事。」

  文渊点了点头,道:「我们追那王振去。」可是两人被正统的话引住片刻,
王振却早已走远,不知到了哪一处宫殿,这时是跟也跟不上了。

  小慕容低声道:「皇帝要他立刻去召集群臣,他应该没时间见陆道人才是。
我们等上一等,待会儿,皇帝总会再跟王振会面,好颁发旨意,那时再跟住他便
是。」

  文渊道:「这也是个方法……」

  忽听亭中传来几声细微的娇吟声,似是那慧妃所发。「唔、嗯」几声之后,
又听慧妃细声叫道:「陛下……哎……啊……啊啊……」叫得几声,便听正统笑
道:「朕将要出征,可会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你,你今天可得尽心些。」

  慧妃喘道:「臣妾……知道……啊、陛下……您来……」

  文渊和小慕容相视不语,这才知道正统为何要宫女退下,原来竟是要在这亭
子里临幸慧妃。想是他听了王振鼓舞,心情正佳,面对慧妃软语相劝,神情楚楚
一时动了兴致。文渊见小慕容脸色泛红,心下好生尴尬,当下轻声道:「咱们先
换个地方等罢。」

  小慕容低声道:「还有哪里能换?走得太远,听不到,看不见,皇帝走了我
们也不知道。」

  文渊没了主意,只得道:「那你想该怎样才好?」

  小慕容没想到会碰上这等局面,脸颊羞红,轻声道:「既然走不得,只有留
下来啦,还能怎样?我们不听不看就是了。」耳听慧妃的呻吟声不住传来,文渊
心下踌躇,暗道:「不看倒还罢了,哪能说不听便听不见的?」当下也没什么法
子可想,双手捂住耳朵,可那娇腻声音总是一丝丝飘了进来。

  小慕容心里着慌,一只手撑在假山上,另一手轻轻抚胸,深深呼吸几下,眼
睫不时眨动,转头望了望文渊,见他正捂着双耳,不禁好笑,轻声道:「你这样
便算听不见了吗?」

  文渊道:「是听不见了。」

  小慕容笑道:「是么?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方才说了些什么?」

  文渊一笑,道:「是你的声音我自然听得清楚。」

  小慕容面露红晕,突然搂住文渊脖子,轻轻吻了他两下,悄声道:「他们在
做,我也想要。」

  文渊吃了一惊,轻轻把小慕容推得远些,低声道:「小茵,别胡闹,这里可
是皇宫禁苑。」他这句话才说完,慧妃突然连声腻叫,极之诱人,听来尚未进入
正戏,只不知正统对她做了什么。

  小慕容微微眯着眼,手指轻轻搭在唇边,嫣然一笑,轻轻地道:「皇宫又怎
样?我们小声地做,那就好了。你,你这几天都没跟我睡,我真的很想要啊。」

  文渊没想到,小慕容这样大胆,不禁慌了手脚,心想:「小声地做?断无可
能,小茵到了投入的时候,什么也控制不住,非给人惊觉不可。」

  当下连连摇头,道:「回去再做罢,这里不成。」说话间,慧妃娇啼大作,
正统的喘声也粗重了起来,只是没有一句亲怜密爱的情话,欢愉的春声分外显得
情欲波动。

  小慕容缓缓斜着头,樱桃小嘴噘了一噘,道:「我就是想在这里做嘛,难得
才能来一次呢。你不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啰。」文渊心中一动,心想:
「这话小茵可也对慕容兄说过,现在变成对我说了。」他知道慕容修是小慕容唯
一至亲,心目中的地位向来不可取代,此时此言,显然自己和慕容修已经并驾齐
驱,甚至是小慕容最重视的人。

  想到这里,文渊不禁轻轻抱住小慕容,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不跟我说话,
我可活不下去了。」

  这话说来,小慕容只觉一阵甜蜜,靦腆一笑,轻声道:「好啦,我也不是要
为难你,我们回去再做就是。」她本来被正统、慧妃的欢匿情状吸引,一时兴奋
动欲,忽然起了跟文渊缠绵的念头,此时稍加清醒,也知这想法太过异想天开,
当即打消主意。只是听着慧妃呼叫,心中终究难以平静,好奇心起,稍稍探头,
往假山彼端的亭子望去。

  只见亭中一个半裸美人,上身正仰躺在圆石桌上,胸前全无遮掩,一对丰满
的雪峰被正统揉得变化多端,像是要挤出什么一样,无怪乎慧妃叫得这样销魂。
正统龙袍已脱,身上还穿着裤子,神情已然忍受不住,只摸了慧妃几下,一只手
便去解腰带,只是单手不易解开。慧妃娇喘吁吁,眼中似要滴出水来,白里透红
的肌肤上汗珠点点,也已动情。

  小慕容只看了一眼,便觉脸上热得发烫,急忙缩了下来,投在文渊怀里,轻
声道:「他们……他们快开始啦。」

  文渊嗯了一声,低声道:「别去看了。」抱着小慕容的手臂更紧了些,下身
一阵胀热,看着小慕容玉颊如火,三分害羞,带着七分娇艳,不禁怦然,缓缓闭
上眼睛。


               (一百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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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回人名有罕见字,加一注释,邝野:音同「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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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慕容倚在文渊怀抱之中,只听得羞涩难当,心里一阵乱蹦,心道:「躲在
这里,也不知道要听他们做多久。要是……要是我忍不住,那可怎么办?早想到
这里,刚才根本不该答应他回去再来的。」不禁大有悔意,只得紧紧抱住文渊,
聊解情思。

  没多久,只听慧妃「呵啊」一声高叫,娇媚婉转,又似叹气,又似呜咽,直
叫得人筋骨酥软,当真动人心魄。文渊宁定心神,一眼不看,小慕容却忍不住又
探出头偷偷窥视。只见正统揽着慧妃纤腰,已从正面攻入,缓缓抽送。

  慧妃上身搁在桌上,美艳的肉体跟着前后晃动,口中不住声的鸣叫,极尽浪
荡之能事,秀眉紧蹙樱唇吐息,急促地呼唤道:「陛下……陛下……饶命啊……
哎……啊呀……臣妾……受不起……噢……啊……」她声声哀鸣,似乎也大助正
统之威,抽动得越来越快。

  小慕容瞧得面红耳赤,偏过头朝向文渊,轻声道:「他们可开始啦。」

  文渊睁开了眼,微笑道:「别看,小心你又受不了了。」

  小慕容脸上一热,道:「怎么你好像没事一样?我……我可真忍不住。要是
你现在想要,我马上就给你了。」说这话时,小慕容满脸尽红,说不出的可爱,
确是情潮太盛,并无一丝媚态。

  文渊看在眼里,刺激只有比耳中听到的浪声大上百倍,急忙深深吸气,心思
稍定,轻声道:「地方不对,时机不对!若非如此,我也想啊。」

  小慕容神情羞赧,细声道:「反正听你的,回去解决,不过你可不许赖。」

  文渊轻轻吻了她的脸颊,笑道:「我舍得么?」小慕容螓首低垂含羞微笑。

  几句话之间,却听慧妃越叫越急,仿佛被弄得失魂落魄,再也承受不住。小
慕容又转头去看,只见正统抽动甚急,比开始之时快得数倍,口中喘气加剧,似
乎到了紧要关头。小慕容微微一愕,低声道:「好像快完啦。怎么这么快?」

  果然没过两下,慧妃已放声哀鸣:「啊啊啊……陛、陛下,您太厉害了……
不行……唔……喔……真的不行了……哎、嗯、啊啊啊!」但见那雪白的身体一
阵剧烈颤抖,跟着是正统大声喘气,身体微微一震,又轻轻抽了一两下,便即止
住,显是已经皇恩浩荡了。

  两人结束的如此之快,小慕容反而甚感错愕,呆了一呆,悄声道:「喂,他
们完事啦。」

  文渊也是一怔,道:「这么快?」

  小慕容笑道:「想是皇上龙体欠安,支撑不久。」

  小慕容虽是说玩笑话,但是却也不错。正统是九五之尊,虽然年轻,但后宫
佳丽已然不少,就算每夜只临幸一人,只需夜夜如是,任你铁打的身子也消受不
起。皇帝称是万金之躯,可未必精力绝伦,正统虽非贪淫之君,然而面对众多后
妃宫嫔,便要节欲亦不可得,何况他正值青年,如何不肯多加享受美人之乐?长
久下来,不免易于后继乏力。

  文渊和小慕容都是聪明之辈,稍加思索,也就想通,那么慧妃的吟叫呼声,
只怕未必是真,还是以讨好正统为多。小慕容轻声叹道:「这些妃子对皇帝曲意
奉承,做这事还有什么乐趣?」

  正统和慧妃穿戴好衣装,又过了一阵,一名小太监过来禀告,说是朝臣均已
到了奉天殿上。正统命慧妃先回所居宫殿,自己前去面见群臣。文渊和小慕容施
展轻功,远远跟着,只是要跟着正统走入奉天殿,势必给旁人察觉,当下只看明
了奉天殿所在,另行绕了进去。

  两人左弯右拐,悄悄进了奉天殿,两人藏身暗处,只见殿上一班文武百官,
王振也在其中。正统皇帝坐在龙椅上,当也是刚刚才到。只听正统说道:「瓦剌
太师也先来犯我大明国境,诸位爱卿可有因应之道?」

  文渊心道:「你跟王振已经定下了御驾亲征的主意,旁人还能说什么因应之
道么?」果见王振张唇欲言,便要说出那番话来。

  忽见一名文官越众上前,说道:「皇上,微臣已拟有一策自信能退敌寇。」

  文渊、小慕容为免被殿上无数目光扫及,藏在群臣之后远处,见不到那人面
貌,但是一听口音,文渊陡然想起,此人正是官拜兵部左侍郎的于谦,当日他初
到京城,曾经见到邵飞前去其宅要索十景缎。正统道:「于卿有何策略?」

  于谦道:「瓦剌是关外异族,虽然有勇猛过人之处,但是论到行军布阵,也
先并非十分可畏。我军在可宣府、阳和、大同加派军兵守卫,居庸、紫荆二关亦
需加驻重兵。大同监军郭敬并无战守之长,最好撤换,方能守御瓦剌。」正统嗯
了一声,并不作声。

  王振在旁听着,甚是恙怒,心道:「郭敬是我的心腹,你这岂不是摆明了跟
我作对?」当下上前喝道:「于谦,你退下罢,不必多言了!皇上已经决定亲征
瓦剌,三天之后,五十万大军便要出发,众臣随驾出征。」

  王振这一说话,满朝文武尽皆失色。王振既是权臣,打断于谦话头,还不算
骇人,然而这御驾亲征,却是非同小可,至于三天备齐五十万兵士的粮草兵械,
更是荒唐。于谦神色凛然,直视龙颜,道:「皇上,此言可真?」

  正统见到于谦目光灼灼,自己虽是皇帝之尊,却也不禁心中一震,连忙微微
侧开眼光,说道:「不错,朕要亲自领兵,降服瓦剌。」

  皇帝亲口所言,自是做不得假,群臣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一名白发
老臣缓步上前,乃是兵部尚书邝野,只听他说道:「陛下,于侍郎所言不错。也
先寇边,只需一边将守之,已然足矣。陛下为宗庙社稷之主,还请自重,切莫涉
险啊。」

  另一老臣跟着走出,却是吏部尚书王直,说道:「皇上,国家边境,防备最
为严谨,处处皆有谋臣猛将,坚甲利兵,且耕且守,是以久来安然无事。今日敌
军肆虐猖獗,违天悖理,皇上只需坐镇朝廷,申张号令,坚壁清野,蓄锐以待敌
军远来。以逸待劳,可操必胜之算,不必亲御六师,远临边塞。况且秋暑未退,
旱气未回,青草不丰,水泉犹塞,士马之用未充,兵凶战危,臣等以为此举万万
不可,请皇上三思。」

  王振怒道:「听你们几个胡说八道!皇上御驾亲征,乃是效法成祖皇帝当年
威行,有何不可?以皇上之英明神武,哪里会有什么凶险?」他是皇帝面前的红
人,群臣畏其威势,多不敢言。

  于谦却望向王振,道:「能以兵将降敌,又何必劳师动众,甚至惊动圣驾?
何况皇上未经戎马,岂可与成祖相较?仓促出师,更是不智,无论如何,此举太
过凶险,无论如何都不能采行。」

  王直等朝臣一齐跪下,均呼:「皇上三思!」

  可是正统已经打定主意,听王振之言亲征,不管王直、邝野、于谦如何进言
上谏,总是不肯采纳。加上王振不住鼓吹,这亲征之势,显然已成定局。

  文渊和小慕容躲在奉天殿大门旁阴影蔽暗之地,正自听着,忽然脚步声响,
一名魁梧武官快步走进,似是应到而迟来,匆匆进门,一瞥之间,似乎见到门边
远处有人,尚未向正统跪拜,先转头一看,似是一个宫女、一个太监藏在暗处,
一怔之下,便要出言喝问。

  两人猛吃一惊,没想到还有这未进奉天殿的武官,竟然正好见到二人,要是
给他叫了出来,岂非立时暴露行踪?小慕容心念动得奇快,挥手打出一枚铜钱,
咻地飞射而出,真是说多准便是这般准,就在那武官张口的一刹那,铜钱打进他
嘴巴里,正中舌头,只痛得他闷声一叫,也发不出什么声音,变起倾俄,几乎要
跳了起来。

  文渊牵住小慕容的手,低声道:「先躲开!」一闪身,已带着小慕容旋风般
冲出奉天殿。

  正统没注意门边动静,众臣也都面对着正统,只有那武官察觉两人,连忙吐
出铜钱,叫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这是他本来要叫出来的话,不料这位孔方兄把他挡了一挡,没能及时出口,
文渊和小慕容已奔了出去,但是他生性急躁,一吐出铜钱,还是补叫出来。

  百官愕然回头,均想:「谁鬼鬼祟祟的?我们在力谏皇上,还干什么了?」

  王振大声叫道:「樊忠,你乱吼些什么?」

  那武官樊忠怒道:「有人来了,你……你们没发现么?」也不多说,一纵身
便冲出殿外,发足急追两人。

  众人更加莫名其妙,心道:「有人来了,那不是就你迟来,还有怎地?」[/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06

【十景锻】【全】111-115

[font=宋体]              (一百一十一)

  文渊和小慕容一路脚步不停,情知既然给人发现,宫中必有防备,陆道人若
有要事,更会提防,无论如何打探不到讯息。当下两人不再多留飞快绕路出宫。

  到了宫外,两人先绕进了一处无人巷子。小慕容连连跺脚,道:「可惜,可
惜!要不是那个家伙进来,哪里会被发现?」

  文渊笑道:「也不打紧,总算不是全无收获。」

  小慕容随意踢起一块石头,道:「嗯,皇帝要带着龙驭清一起去征瓦剌,皇
陵派可不是群龙无首了么?」

  文渊道:「皇帝虽是这么说,然而,龙驭清却未必会去。倘若,他当真随驾
出征,倒是一个对付皇陵派的好机会。」说着微一沉吟,又摇摇头,道:「可是
皇陵派能人众多,没有周详计划,实难应付。还是回去跟韩师伯、任师叔商议再
说。」

  两人先潜进一处富宅,不问自取,先将身上衣装改换,以免太监、宫女的服
饰引人耳目。待得改装完毕,文渊取出一块碎银,放在衣柜之中。小慕容奇道:
「你干什么?」

  文渊道:「我们这样拿人衣服,究竟是于心不安。」

  小慕容侧头看着他,笑道:「这一户是富贵人家,少了两套衣衫,有什么打
紧?咱们补他们两套便是了。」说着将那太监、宫女的服装放入衣柜,拿起了银
子,塞进文渊手中。

  文渊笑道:「这家虽是富户,可又不知主人为人如何,是乐善好施,还是剥
削乡里?你还是让我安个心罢。」手一扬,那块银子「咚」地镶在衣柜上。

  小慕容知道他的个性,笑了一笑,拉住了他的衣角道:「随便你了,走啦,
走啦!」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屋子,西出京城,回到投宿的客栈之中。文渊将白
虎寨三人逃出城外、赵廷瑞命人寻找赵婉雁、潜入皇宫的种种情况跟众人说了。
至于正统和慧妃的深宫闺情,自然不必出口。

  赵婉雁坐在向扬身边,一直静静地听着,待文渊说完,又沉默了一阵,低声
道:「文公子,我爹爹没说向大哥的事么?」

  文渊和小慕容互相对看着,均想:「这事说出来,徒使赵姑娘烦恼,又有何
益?」

  可是此事向扬、赵婉雁早晚会将面临,不如早点说出,两人或能思索应对之
法,当下文渊说道:「赵姑娘,令尊对于师兄与我们一路,很是不满……」

  正在想着如何表达得婉转些,却听小慕容道:「他下了命令,要是找到向公
子,那就……」提起手掌,在脖子前画了一下。

  赵婉雁身子一晃嘤咛一声,左手和向扬紧紧相握,低下了头,颤声道:「爹
爹……要杀向大哥?」声音中充满紧张之意。

  向扬也是心中一沉,道:「赵廷瑞想要杀我,也没这么容易。可是婉雁该怎
么办?她跟着我在外流荡,对父母便是不孝,她是不能安心的。让她回去么?可
是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一时之间,向扬和赵婉雁均是脸色黯然,一般
的心事重重。

  韩虚清似乎对此并不关心,说道:「渊儿,你是说靖威王派了陆道人去见王
振?」

  文渊道:「是,可惜没能探听到内容。」

  韩虚清点点头,道:「没有关系,师伯在靖威王府之中,也有做了安排,总
能探得到消息。」

  赵婉雁听了,不禁一怔,心道:「这位韩先生当真如此神通广大,在我们王
府里有自己的部下?我可从来没觉得有谁不对劲啊。」

  旁人听了,也是同样惊奇,任剑清皱眉道:「韩师兄,怎么你还派人做卧底
么?咱们武林中人干这等事,可不怎么令人佩服了,甚至有点犯忌哪。」

  韩虚清微微一笑,道:「要对付皇陵派,自然不能事事循武林的规矩。」轻
轻一言带过,又道:「正统皇帝要龙驭清同去征讨瓦剌,倒是一个良机,正好让
我们休养生息,筹画与皇陵派相抗的方法。任师弟跟扬儿气力未愈,可以先在这
里调养数日。熙儿,渊儿,瑄儿,你们这几日都跟着我,前去调动人手,进行各
项部署,好与皇陵派周旋一番。」

  华瑄一怔,道:「韩师伯,我……我不行啊,我的武功不好……」

  韩虚清微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渊儿一路上可以指点你本们武功的精要,
师伯也会照顾好你们。」

  韩熙跟着笑道:「是啊,华师妹,跟我和爹在一起,你不必担心些什么。从
前我们身在同门却不相识,现下能多聚在一起,岂不是好?彼此熟识了,日后相
处起来也更加亲密些。」

  他这几句话若有所指,却完全不提文渊,其中含意为何,小慕容首先听了出
来,不禁暗暗恼怒,心道:「你这人不是摆明了不怀好意?华家妹子太没心机,
我小慕容可不会让你乱来。」紫缘在一旁听着,也隐隐觉得韩熙言语有异,暗暗
蹙眉。就是文渊,也不禁心中一紧,心道:「莫非真如小茵所说,韩师兄对师妹
有意?否则何以会出此言语?」

  韩虚清微笑道:「这话不错,将来我们总会是一家人的。渊儿,等这里的种
种事务告一段落,师伯要带你和瑄儿去见一个人,将『太乙剑』传给了你,便让
你们俩成亲。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师伯也先不过问了。」

  这些话说了出来,众人有的欢,有的却大为讶异。任剑清拊掌大笑道:「不
错,不错!文兄弟,你带着这些小姑娘,却都没个名分,别人问起来,那可不好
回答。任某当然是全不在意,不过有些死板过了头的家伙不免会啰唆几句。你一
口气把这三个丫头娶过门,那就一切解决了。妙极!到时候任某来喝喜酒之前,
可得要弹上三次『桃夭』,贺你新婚。」

  紫缘脸上发热,低头微笑,心道:「韩先生已经对我没有偏见了么?不过,
即使韩先生仍然不认同我,那又怎地?无论如何,我总是要跟着文公子的。」

  小慕容心中最是惊奇,暗道:「这可有意思了,这对父子的想法,岂非正好
相反?」一看韩熙,只见他脸色大变,冲口叫道:「爹,你……你说什么?」

  韩虚清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了?」

  韩熙呆了一呆,喉咙间咕哝几声,道:「爹,你……你要华师妹跟……跟文
师弟成亲?」

  韩虚清微笑道:「这是当然。你华师叔收的高徒,品行人才,自然是一等一
了,想来他也早有安排,先为瑄儿找了一个将来的夫君。」韩熙脸色更加难看,
向文渊望去,表情于震惊之中,夹杂着一闪即逝的愤恨之态。

  文渊从未见过他这样明显流露对自己的敌意,不禁微微一愕,心道:「韩师
兄果然也对师妹有情意。可是韩师伯似乎并不知情,这该如何?」

  任剑清行事粗豪,眼光却十分敏锐,瞧出韩熙神色不对,心下也猜到了七八
分,当下轻轻一拍桌子,笑道:「韩师兄,我说哪,你还是别把文兄弟跟这小丫
头带在身边了,你们父子先好好谈谈。我正想听文兄弟弹一弹琴,你要是带了他
走,这些日子我可要无趣得紧了。文兄弟不去,这华瑄丫头当然也不会跟着你,
干脆就是你们去罢。」

  韩虚清微微皱眉,道:「熙儿,你忘了为父交代你的事吗?」

  韩熙深深呼吸几下,神情稍稍平和,低声道:「孩儿不敢。」说话之际,韩
熙肩头微颤,显然心情并未完全镇定。

  韩虚清道:「好。这样罢,渊儿,瑄儿,你们便听任师叔的话留在这里。」
文渊和华瑄齐声答应。

  华瑄见到韩熙如此,不由得有所担心,心中默想:「韩师伯,你好好跟韩师
兄说罢,韩师兄根本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啊……」正自想着,忽见韩熙双眼往自己
脸上望来,眼光闪烁,心情极是激动。华瑄心中一慌,轻轻转了半身,悄悄拉住
文渊的手。

  韩熙见她如此,脸色越发苍白眼光甚是可怕,一咬牙向韩虚清说道:「爹,
我得先到京城去,把那事处理妥当,不能给对方瞧出破绽了。」

  韩虚清点头道:「正是,你去吧。」顿了一顿,又道:「熙儿,记得为父叮
嘱你的话。」

  韩熙低声道:「是,孩儿不敢违背。」说着朝任剑清一行礼又望了望华瑄,
见她只是站在文渊身边,登时转身便走,再不多说。韩虚清也走出房外,前去布
置手下行事。

  韩家父子一走,任剑清倏地起身,神情严肃,道:「华瑄丫头,你记得了整
篇『寰宇神通』,是吧?」

  华瑄正因韩熙的行径而困惑,忽听任剑清相询,回过神来,道:「啊,是,
我都记得。」

  任剑清道:「好,你说是要传给向兄弟吧?现在马上全部转述给他。咱们这
些不相干的人,通通到外头去,你用纸笔把练功心法写下来,不能用说的,以防
隔墙有耳。向兄弟,你看一句,背一句,务必背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看完了,
就全部烧掉,不留痕迹,最好今天就背完。」

  向扬、文渊、华瑄等听着,都觉不解,见任剑清如此正经,更觉奇怪。

  向扬道:「任师叔,学这门功夫,似乎也不必如此急迫罢?」

  任剑清道:「本来的确不用,不过现下情况不同。姓任的虽然不聪明,不过
预感十次,倒有九次作得准。我说这几天绝对有大麻烦发生,只怕你会没空学这
寰宇神通,还是早早学起来,什么时候要练你自己慢慢决定,总之先学再说。」

  华瑄奇道:「任师叔,你为什么觉得会有大麻烦?没道理啊。」

  任剑清道:「大有道理!刚才那韩熙小子走出门去,那表情很有问题。这小
家伙个性不好,只怕麻烦就是他引来的。说不定他受情绪影响,会坏了大事。又
或许他本来就没本事处理韩师兄分派的事。

  或是……嗯,到底会是怎样一个麻烦,我虽然想不透,不过定然不会错的。
向兄弟,你背好寰宇神通,今天先练他一回,看对伤势有没有帮助。今天夜里,
我们便离开这客栈。要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天,假如还不给皇陵派的大批王八蛋找
到,他妈的也太有天理,简直有到过了头了。」众人一听,不禁相视微笑。

  当下华瑄跟向扬留在房里,华瑄将「寰宇神通」的口诀一一书写出来,交由
向扬观看。向扬与文渊不同,并不擅于背诵文句,但是内容既是武学心法,那就
十分契合向扬所长,一路记了大半,十分流顺。

  这「寰宇神通」,包含了极为精微的内息变化,阴阳兼容,正奇相辅,以九
转玄功为基础,能修练成各种奇幻内功,与其说是一门内功,不如说是一篇精进
原有内功,使之更加包罗万象的运用法门。

  倘若修练之时,本身没有深厚内力为根基,那便如造屋巧匠没有建材,如何
能建构屋宇楼房?是以华玄清收了向扬、文渊为徒,却没有先传授寰宇神通,便
是因为寰宇神通并非扎根,而是应用之故,倘若直接修练寰宇神通而舍弃九转玄
功,那是舍本逐末之举了。

  「寰宇神通」博大精深,到了午时,仍未转述完毕。任剑清、文渊等人守在
房门之外,等着两人转授武功结束。赵婉雁默默地看着门板,柔肠百转,心道:
「向大哥,我,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多久呢?要是爹爹派人找到我们,我怎么办?
你又要怎么办?我不能离开爹爹,也不能离开你……」

  她正为了来日之难发愁,忽见小白虎从楼梯处奔了上来,「哇呜」的一声呼
叫,往她脚边直扑。赵婉雁漫不在乎地抱起小白虎,轻声道:「宝宝,你说我该
怎么办?」

  小白虎被她抱着,仍是不住呼叫。赵婉雁微觉奇怪,低声道:「宝宝,别叫
啦,安静一点,向大哥在房里专心呢。」

  小白虎却跳出了她怀抱,仍然连声叫唤,右前脚不停拍地,似乎在催促着什
么。


              (一百一十二)

  正在此时,客栈外隐隐传来人马喧闹声,蹄声杂沓,越集越多,顷刻间如潮
涌至,众人虽在二楼,也是听得清楚。只听一个响亮的男子声音叫道:「贼人就
在这里,各队分路包抄,不可走脱一人!」听这声音,正是龙驭清之子龙腾明。
他大声指挥呼喝,乱蹄声迅速包住了客栈周遭。

  众人心中暗惊,万万不料韩虚清等人才离开不久,皇陵派就找到了这儿。小
慕容低声道:「我先去看看来了哪些人!」脚下一轻,疾步抢到木阶旁,探头往
楼下望去。才看了一眼,小慕容立时抽身一退,匆匆奔回文渊身边。

  文渊道:「怎么样?」

  小慕容急道:「糟糕之极,龙驭清也到啦!」

  任剑清对着房门叫道:「向兄弟,背完了没有?」却不闻向扬回应。

  只见华瑄开门出来又关上门,轻声道:「任师叔,向师兄正想得出神呢。」

  任剑清道:「现下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先背好再说。他背完没有?」

  华瑄摇头道:「不知道啊,向师兄看得好专心,根本不说话……」

  忽见一个锦袍青年窜上楼来,身法矫捷,一上得楼,立时站定,架势稳凝不
动,气度非凡,喝道:「果然在这里!看你们还能躲到哪里去?」

  说话之间,楼梯上响起几声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身穿杏黄道袍的道士缓步走
了上来,目光扫视,停在赵婉雁身上。赵婉雁一见那道人,猛然吃了一惊,不自
觉地后退一步,颤声道:「陆……陆道长!」

  陆道人眼中精光一闪,身形陡变,掠过龙腾明身边,往赵婉雁身前走去。这
几步看似寻常,却是极精妙的道家步法,似缓实急,步伐中身有飘然之意,三步
之间,已来到赵婉雁身前五尺。文渊眼明手快脚步错动,拦在陆道人之前,道:
「道长意欲何为?」

  陆道人停步不前,道:「郡主,王爷已亲自来到,就在客栈之外相候,命贫
道请郡主回府。」

  赵婉雁没想到担心的事情,居然转眼间便成事实,登时慌了,又退了一步,
倚到了墙边,低声道:「陆道长,爹……爹爹怎么交代向大哥的事?」

  陆道人眉头一皱,见赵婉雁神情满是忧色,自也猜到了她担心之事,稍一默
然,道:「郡主,向扬等人大闹京城,擅闯皇陵,不只与皇陵派为敌,也是与王
爷为敌,实是不可容赦。」

  赵婉雁身子一晃身子凉了半截,颤声道:「陆道长,你也要捉拿向大哥?」

  只听一个严厉的声气说道:「当然要捉!」

  这话传来,便见两人同时走了上来,一是皇陵派掌门龙驭清,一是靖威王赵
廷瑞,接着景陵守陵使卫高辛、康楚风、康绮月等皇陵派门下人物,颜铁、柯延
泰、邵飞一众王府护卫,分别布满二楼长廊各处,一楼也全是兵士及皇陵派的门
人,少说也有千百之众。

  任剑清哈哈大笑,道:「大师兄,你好本事,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不过到今
天才找到,似乎还是慢了一些,是怎么找到的?」龙驭清哼了一声,紧紧盯着任
剑清。

  赵廷瑞微微回身,说道:「颜先生,那姓向的小贼,并不在此处啊,怎么回
事?」

  只听颜铁沙哑的声音说道:「的确在此,想必躲了起来。」

  文渊心念一动,暗道:「原来是颜铁发现了我们。到京城以来,一直没人见
到这个铁人,不知他受了什么安排?」想着想着,文渊环视周遭,又想到一事,
朝小慕容轻声道:「有没有见到黄仲鬼?」

  小慕容一怔,眼珠四下打转,摇了摇头,道:「这可奇了,龙驭清手下最厉
害的是黄仲鬼,那天不在长陵,今天也不带着过来,倒古怪了。」

  赵廷瑞见到赵婉雁,眉头一紧,道:「婉雁,过来吧。」

  赵婉雁低声道:「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向大哥?」

  赵廷瑞道:「这小贼如此可恶,图谋不轨,将这任剑清劫了出去,闹得满城
风雨,自然不能放过。别说了,快快过来。」

  赵婉雁娇躯一震,凄然道:「爹爹,你……你……你要杀向大哥,我就不回
去了。」

  赵廷瑞怒道:「荒唐!婉雁,这个小贼不过是亡命江湖之徒,本来便配你不
上。我曾经要收他作王府中的护卫,是他不知好歹的拒绝了。婉雁,你是郡主之
尊,自当匹配王公贵族、名门子弟,怎可跟着这个低三下四的小贼?」

  任剑清听他左一句小贼,右一句小贼,不由得心头火起,陡然霹雳般大喝一
声:「赵廷瑞,你嘴巴放干净点,向扬是我任剑清同门后辈弟子,任某可不许你
胡乱辱骂。有本事的,就上来跟任某拆上三招,走得过三招随你骂,没本事的,
闭上鸟嘴!」

  他这一发怒,双眼瞪得有若铜铃,站在当地,脚下木板地喀啦作响,似乎要
一片片翻了起来。赵廷瑞被他一瞪,心生畏惧,不由得后退几步,仿佛气也透不
过来。

  龙驭清冷冷地道:「赵王爷身分尊贵,自然不能跟人动手。任师弟,你想找
人动手,只有我们来过几招。」

  任剑清笑道:「你现在带来的这些手下,没一个打得过我,既然你出手,那
是再好也没有了,咱们打个天昏地暗,再让你把我捉回去罢!」

  两人话才说完,只听「砰」一声大响,瞬息之间龙驭清和任剑清四掌相击,
已然拼了第一招,各退一步。两人本来相隔数丈,可是一霎眼间竟已各出猛招,
却是谁也没看清两人如何出手。

  任剑清藉着一退之势,身子滑至文渊身边,声音压得极低,道:「快走!两
个不会武功的丫头,待着只会手忙脚乱,趁我缠住他,突围出去!」

  文渊叫道:「任师叔,不行!」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任剑清右脚一点一
弹,又已攻了上去。

  龙驭清沉声呼啸,双掌之间隐隐发出雷动之声,两相呼应,便如阴霾之中雷
声隆隆,电光肆虐,「寰宇神通」的沛然内劲流转数匝,一掌缓缓劈出,竟尔发
出「磅磅」连声闷响,掌力大得惊人,乃是九通雷掌中的猛招「雷车奔轨」,真
气凝重胶结,好似山岳缓移压至,随着龙驭清手臂渐渐伸直,磅磅之声越来越是
沉重,木板地面啪啦轻响,现出道道裂痕。

  任剑清知道当龙驭清伸直手臂,雷掌威力便会如山洪决堤一般爆发而出,此
时龙驭清重叠了层层后劲,掌上威力不知强到什么境界,自己能否接下,更无把
握,当即大吼一声,抖擞精神,身形腾空而起,喝道:「文兄弟,快走,日后自
有相见之日!」右腿凌空一踢,足尖指着龙驭清连划三个小圈,左膝屈起,霎时
蕴含了重重功劲,忽然之间白气蒸腾,似有云烟缭绕。

  这门武功文渊从未学过,一见架势,只觉颇有印象,待见白烟发散,登时想
了起来,叫道:「云龙腿!」

  猛听轰然一声巨响,龙驭清这招「雷车奔轨」已然出击。任剑清大喝一声,
右腿下沉,左腿虚向上空一踢,紧跟着右腿急腾而起,内劲已全数贯注于左腿之
上,犹如神龙划破天际云霄,直朝龙驭清掌力踢将下来。这一腿由上而下,并非
正面直撄雷掌之锋,两道惊世骇俗的功力撞在一起,犹如旋风狂飙,逼得旁人气
息不顺。紫缘和赵婉雁站得甚远,却也禁受不起,只觉劲风刮面生疼,急忙举袖
转头相避。

  文渊、陆道人、龙腾明离两人最近,这掌腿功力相拼,余劲冲向四方,三人
各自运劲相抗,并不受损。任剑清一脚踢下,看似踢在空处,其实已重重迎击了
这一招,借力一翻而起,半空一个跟斗,顺势在天花板猛踢一腿,大片沙尘登时
簌簌而落。

  任剑清哈哈大笑,道:「这间客栈清扫不周!」这「周」字一说出口,双腿
连环踢出,劲力刚猛,身在半空,招数却灵动矫矢,腿法绵绵不绝,着着进逼。

  龙驭清一掌劈出,另一掌却也暗藏四分功力,暴喝一声,朝天一连十余掌,
攻得快,守得更快,将任剑清的云龙腿法一招招挡了开去,真气一提飞身而起,
追加一掌。任剑清屈膝沉劲,右腿一个膝撞下去,硬接了这一招,左腿跟着连踢
三招,分攻龙驭清双肩和胸口。

  龙驭清脸色一变,双臂一圈,猛然发出「寰宇神通」内力,震开任剑清。任
剑清接连两个后翻,轻轻落地站着。龙驭清轻振双手,任剑清脚步微微抖动,两
人脸色都甚是凝重。

  龙驭清哼了一声,道:「好,功力复原得这么快。」

  任剑清扬起一笑,道:「好在你没先废了我的功夫,算你倒楣。」

  这「云龙腿」是任剑清毕生研习的绝招,威力之强,绝不在「九通雷掌」之
下,同为至为深奥的上乘武学。这路腿法必须修练成极灵巧之招式,半空中旋身
连踢、双腿连环追击,都是各派腿法所万万不及的精妙绝招,变化多端,是以为
「云」;内力精纯刚猛,纵控自如,曲直随心所欲,得以展现于绝妙招数之中,
是以为「龙」。

  内外功夫,缺一不可,正是「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
云,无以神其灵矣」。

  这几下过招快捷无伦,招招令人震慑,旁人无不惊于两大高手的功力,一时
四下鸦雀无声。文渊初次见识任剑清的真实功夫,不由得惊佩无已,心道:「当
日任师叔追赶黄仲鬼,我只见到他几招腿法,没瞧出其中奥妙,岂知威力如此难
以想像。这功夫师父虽也使过,可是单论任师叔的腿法造诣,显然更在其上。那
吴公公的『连环百足』腿法,可与任师叔有霄壤之别了。」

  他尚自惊叹于任剑清这几招神妙难言的腿招,居然对付得了龙驭清的「九通
雷掌」,忽然眼前一花一道凌厉掌劲直逼而至,龙腾明已不声不响的对他动手。

  文渊身随意动,以「蝶梦游」身法轻轻避开,拱手道:「龙兄,今日又要请
你赐教了。」

  龙腾明哼了一声,喝道:「这次韩虚清不在,再没人来救你了!」说着右臂
一圈,呼地一掌击来。

  文渊心道:「本来,也未尝要韩师伯相助,难道我斗不过你?」正待出手拆
招,忽然「砰」地一声,一道门板横飞过来直冲龙腾明身侧。龙腾明吃了一惊,
转身一掌拍去,将那扇门板轰了个支离破碎。一掌过去,龙腾明只觉手臂微微酸
麻,门板上所附内劲竟然极是厉害,不禁一惊:「颜铁说大慕容已然离去,还有
其他高手埋伏?」

  向着门板飞来处一看,却见一个青年站在一间房门内,四下木屑飘散,左掌
正对着自己不用说,正是他发劲震飞了这扇木门。只见他缓缓步出,神采昂然,
道:「要较量功夫,不如让我向扬来领教,练的同样是九通雷掌,比起来痛快得
多!」左掌握起成拳,炸雷般一声微微爆响,半空木屑纷纷震开,不落其上。


              (一百一十三)

  龙腾明威势受挫心中大愤,喝道:「好,本少爷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斤两?」
双掌一拍一分,「霹」一声厉响随之而起,当先抢招,瞬息间拍出重重掌影,每
一掌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向扬周身各路招呼过去。

  向扬喝道:「来得好!」一收左拳,身子凝然不动,右掌虚握拳形,对正龙
腾明来势,不避不闪,将经脉真气聚于右手掌心之中。

  龙腾明猛然起疑:「九通雷掌要旨在于迅猛奋进,何以这小子并不抢攻?」
但他自恃掌力刚猛,又曾得父亲传授「寰宇神通」的精深秘诀,一动念间,便把
这些疑心抛去九霄云外,暴喝声中,无数雷掌已攻至向扬身前。

  忽然之间,向扬右脚朝左一划,侧转半身,右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竟然后
发先至,抢入了龙腾明密集如雨的掌法中央,虚握着的右拳骤然吐劲,五指倏地
张开,于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由静至动,毫无变化征兆,真如惊
雷一闪,震撼天地。这一招「春雷百卉坼」威力无俦,在龙腾明掌法破绽之中突
然出击,登时将所有掌劲同时震散,一招间溃不成军。

  龙腾明骇然大惊,双掌未能击中向扬,胸口已然麻木窒碍,被向扬这隔空一
击震飞出去,「春雷百卉坼」的劲力全部倾注在他身上,一长串鲜血从向扬身前
三尺直带出去,「匡啷」一阵声响,龙腾明撞毁走道木栏,半空中吐成一道血桥
飞坠一楼正堂。

  皇陵派众人惊呼声中,堂上一道白影飞闪而出,纵身跃起,一手拦腰止住龙
腾明坠势,却仍轻飘飘地不住上升,有若乘风,带着龙腾明回到二楼廊上,扶住
他不致摔倒,轻声道:「少爷,还好么?」语音清脆之中,带着些许柔婉,却是
女子。龙腾明受此重击,内息乱成一团,一时说不出话来,连吐几口鲜血,急促
喘气,对向扬怒目而视。

  龙驭清见到向扬使出这么一招,不由得惊异万分,心道:「这小子居然使得
出『春雷百卉坼』这等绝招,难道他已经修练了『寰宇神通』?可是当日我震伤
这小子,他身上明明只有九转玄功的内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春雷百卉坼」,乃是九通雷掌中极为高深的一招,要旨在以静制动,只
要时机拿捏得准,一招劲力发出,可破千招万招,走的是以拙驭巧路子。这一招
必须有极纯熟的「夔龙劲」修为,方能施展得宜,龙腾明自身便尚未修练成功。
向扬的武功,本来只与龙腾明在伯仲之间,绝难一招击退龙腾明,这一掌居然一
击功成,向扬自身也是惊喜交集,心道:「寰宇神通,确是妙用无穷。」

  他从华瑄处知晓了寰宇神通的秘诀,潜心熟记之余,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加以
参悟,虽然因敌人骤然来袭,未能通篇领会,却已将口诀牢记在心。神功深奥,
向扬自然无法在片刻之间融会贯通,但是出手之时,却在无意间使出了平日苦练
未成的绝招,竟是已经将「寰宇神通」中,天地循环、造化变幻的诀窍运用在九
通雷掌的刚劲之中,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境界更胜龙腾明一筹,龙腾明轻忽之
下,登时吃了大亏,狼狈之极。

  赵婉雁见向扬一现身便击退强敌,芳心亦喜亦忧,叫道:「向大哥!」

  向扬身形闪动,奔到赵婉雁身边,护在她身前,低声道:「婉雁,你来决定
要跟令尊回去,还是我带你走?」

  赵婉雁怔了一怔,低下头去,极细极细地道:「我……我好希望你们不要相
斗,可是,似乎已经不可能了……」说着说着眼圈儿已自红了,轻轻叹了口气,
道:「向大哥,我……我听你的,你觉得怎么样比较好,我就怎么做。」

  向扬好生为难,心道:「我当然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可是你若不能割舍父
母,我又怎能忍心就这样带你离开?」

  忽见一道青光闪动,来势奇险,一瞬间直逼向扬胸膛而来。向扬立时惊觉,
左臂抱住赵婉雁,脚下错动,堪堪避过,定睛一看,却是陆道人出剑相攻。赵婉
雁惊道:「陆道长,不要!」

  陆道人凛然道:「郡主,王爷有令,贫道非杀此人不可!」

  向扬双眉一挑,单掌护身,喝道:「好,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赵婉雁眼中泪水滚来滚去,颤声道:「陆道长,别这样,从小,你就很疼我
的,我说什么你都答应,你……你别跟向大哥打,我不想看到这样啊!」

  陆道人长剑一挺,青锋直指向扬,皱着眉头,似乎犹疑不定。向扬知道陆道
人剑法圆熟,内力攸长,一旦与他交手,极难取胜,非耗成久战不可,此时敌众
我寡,哪有余裕跟他大战?只盼赵婉雁能打动陆道人的心思,留情罢手。

  突见陆道人双眼一瞪,道:「向扬,贫道与你无冤无仇,本来不必置你于死
地。若在平时,看在郡主的面子上,贫道自然不与你为难。可是今日情况不同,
我不杀你,便是不忠于王爷,你认命罢!」话声甫毕,「咄」的一声,手中长剑
一圈一振,白芒飞闪,直取向扬中宫,极其猛恶凌厉。

  向扬见他仍要动手,一场恶斗势在难以避免,当下提气长啸,「九通雷掌」
一掌拍出,掌劲与剑上真力一交,长剑离向扬尚有数尺,已然震得滑了开去。陆
道人变招奇快,剑锋兜转,银光起弧,朝向扬腰侧划去,端的是狠辣无比。

  向扬抱着赵婉雁避开剑路所至,正要发掌反击,忽见身前人影一晃,文渊已
飘然来到,拔剑出鞘,「铿」地架开陆道人连绵剑势,叫道:「师兄,你快带赵
姑娘走!」陆道人毫不放松,脸上白气变幻,使上「三清归元真诀」,剑上内劲
逐渐加重,招数连环不绝,奥妙难测。

  文渊曾与陆道人交手,知道他出手严守法度,招式虽然厉害,但全是正派武
功,没有暗算人的阴险技俩,当下,放心施展所习武诀,「潇湘水云」「庄周梦
蝶」「鹤舞洞天」等神奇功法交替为用,妙着层出不穷,陆道人虽然武艺精湛,
一时也难占上风。

  向扬看出文渊并无败象,心道:「龙驭清不必说,便是龙腾明、陆道人、颜
铁等人,也均非易与之辈,想要力战脱困,希望甚是渺茫,与其久战,不如先攻
首脑。」当下看准赵廷瑞所在,猛然飞跃而起,疾如鹰隼,一手探去,要将赵廷
瑞一招制服。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一旦制住赵廷瑞,靖威王府的一众护卫,便不能轻举妄
动。可是赵廷瑞既然亲身前来,岂会不加防范?向扬身子尚在半空,已有四名铁
甲卫士飞身扑来。向扬左手抱紧赵婉雁,右掌连拍四道厉劲,震开来袭卫士,自
己却也已落下地来,立刻有柯延泰和邵飞领着大批护卫蜂拥而上。

  赵婉雁已是没了主意,不敢再看父亲,只得倚在向扬怀里。向扬将「九通雷
掌」使开四方,威势奇猛,王府护卫无一能够埋身,可是敌人源源而来,成了一
道道人墙,实难攻到赵廷瑞身前。

  那边小慕容和华瑄护在紫缘身边,一鞭一剑盘旋来去,远近兼能攻守,三女
一时并无险象。紫缘远远看着文渊与陆道人战况,每听一次双剑交击之声,心中
便忍不住重重一跳,只有不住默默祷祝,盼文渊快快得胜。便在此时,康楚风、
康绮月攻了过来,铁笛琵琶,各挟劲风攻来。华瑄挥鞭逼开两人,叫道:「慕容
姐姐,交给你!」

  小慕容道:「好,你保护着紫缘姐!」

  一说完,小慕容轻轻飘身而出,一柄短剑如微风翻荷,浮光掠影,正是「霓
裳羽衣剑」的奇巧剑招,袖拂带飘之处,往往有剑刃闪逝,实令人防不胜防。康
家兄妹的「狂梦鸣」虽具惑心奇效,但是于此混战之中,音律反会害到自己人。
既然长技无法得施,单凭真实功夫,登时被小慕容逼得节节败退。

  卫高辛见康家兄妹不敌小慕容,鼻孔冷哼一声,道:「好个小慕容,待老夫
来教训你!」大步上前,猛然一举右手,五指紧并成手刀之形,「神兵手」星芒
电闪也似劈将下来。小慕容陡觉来势锐利,心里吃惊,连忙让开,心道:「不好
这家伙功力显然比我深得多,硬拼不得,只有跟他灵活打。」当下打定主意,使
着小巧绵密步伐,搭配「霓裳羽衣剑」,和卫高辛的险恶外家功夫游斗拖延。

  华瑄则使动长鞭,以「八方风索」中东方之风「明庶风式」缓缓绕动鞭身,
看似一缕轻烟凝聚飘旋,真气流转,劲在鞭先,皇陵派众弟子、王府兵士迎了上
来,均为鞭上暗劲所逼迫,有的震退数步,也有功夫差的,当堂跌了一交。

  忽听得铿铿几声金铁交鸣,众人让开两旁,颜铁缓缓走来。华瑄心中打了个
突,大为焦急,心道:「糟糕,是这个铁怪物!他不怕我的鞭子,这……这该怎
么办才好?」正慌乱间,颜铁已走到近处,「鏮啷」一声,一手疾往鞭梢抓去。
华瑄鞭法灵动,手腕陡然一翻,「啪」地一鞭打在颜铁手腕之上,衣袖破裂,现
出黑沉沉的护腕铁具。

  颜铁双臂先后探出,一式接着一式,华瑄手中鞭子纵然变幻无方,但是在颜
铁全身护具之前,实是无用武之地。华瑄忽然想起昔日与颜铁比拼内力的景象,
脸上微红,暗道:「那次纯属侥幸,作不得数的。现在四面环敌,要是跟他比拼
内功,一定马上被人暗算了。」

  当日华瑄与颜铁交锋时,小慕容空有一身武艺,只因内伤沉重,需要华瑄照
料,华瑄难以全力应敌。此时再次面对颜铁,却要护着不会武功的紫缘,情况可
说半斤八两,甚至危急过之。拆到二十招上,华瑄所使长鞭已被颜铁双掌抓住,
分扯左右,指套边暗藏的利刃一绞,将鞭身切成了三段。

  华瑄失了兵器,更加穷于应付颜铁凶猛来势,只得使开掌法挡架。众兵士见
她已无长鞭,难以照顾紫缘,纷纷朝紫缘围去。华瑄大惊,急忙退到紫缘身前,
暂且不理颜铁,出掌将接近的卫士一一击退。哪知颜铁身法诡异,趁着华瑄这一
分神,已绕了个大圈,转到了紫缘背后,一把捉住紫缘后颈,拉了过去。紫缘缓
缓垂下了头,已被颜铁不知用什么手法击昏。

  华瑄大急,指着颜铁叫道:「放开紫缘姐姐!」

  颜铁嗓音沙哑,冷冷地道:「这位姑娘是小王爷看上的人物,我要将她待回
去献给小王爷,岂能放了?」说着身子一晃,双脚好似装了弹簧,突然向后弹出
丈余,倒退着跃下一楼。

  华瑄惊叫道:「紫缘姐姐,紫缘姐姐!」紧跟着纵身跳下,抢了上去。颜铁
回过了身,带着紫缘急奔出门,便要离开客栈。

  赵廷瑞在楼上看得分明,大为诧异,叫道:「颜先生,你去哪里?」颜铁竟
不回应,直奔出去。围在外头的都是靖威王手下的军兵,职位不及颜铁,见他奔
来,虽然不知何以,仍然让开了路。华瑄见他掳走紫缘,心中大急,紧追在后,
众兵士想要再次围堵,却早被华瑄穿了过去。

  颜铁出了客栈,头也不回直往西边飞步而去,一长串金属碰撞声响个不停,
街上百姓皆侧目来看。华瑄一心救回紫缘,一时没想到自己兵刃已失,胜算更加
渺茫。忽然之间,华瑄想起一事:「他说要把紫缘姐姐带去给那赵平波,那不是
该往京城去吗?可是……他往西走,那不是刚好相反?」

  想到这一点,华瑄心中惊疑不定,却又不能不追,可是使尽全力,始终无法
追及颜铁。一前一后追赶下来,已经出了市镇,不见人烟。

  颜铁忽然停步,不再奔行,却原来是一条河流拦在前头,到了河边。华瑄追
将上来,登时觉得四周景致颇为熟悉,却是昨夜诸女前来洗浴的河畔,上游十来
丈远,可见昨晚石娘子和蓝灵玉所在的大石。

  颜铁缓缓回身,道:「你追来做什么?」

  华瑄喘了口气,略一运气调息,道:「我来救紫缘姐姐!」

  颜铁道:「你没有鞭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何况这小姑娘在我手里,你要
是轻举妄动,我可不担保她没有什么差池。」

  华瑄更加急了,道:「你武功这样高,怎么还要用人质威胁?你放开紫缘姐
姐,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次。」

  颜铁道:「为什么要光明正大?我偏偏要当卑鄙小人。」

  华瑄听他说这话时几无抑扬顿挫,脸上铁面具的双眼细缝之中,仿佛可见一
丝诡谲的气氛扫视在自己身上,不禁心底一寒,说道:「你想怎样?」


              (一百一十四)

  只见颜铁左手抓住紫缘后颈,将她微微提起,道:「这个紫缘是天下闻名的
美人,不知有多少男子为她倾心。如今既然落在我的手里,若是就这样交给小王
爷,岂不可惜?」右手一张,放在紫缘腰侧,慢慢移往前方,五只裹铁手指往她
腹上摸去。

  华瑄大惊,叫道:「你干什么?不可以!」正要冲上前去,却见昏迷的紫缘
蛾眉紧蹙,似乎十分痛楚,却是颜铁左掌运劲逼入紫缘体内。

  颜铁道:「你要是敢走上前一步,我立刻将她震死。你的武功不可能一招间
将她救走,她是必死无疑。」

  华瑄迫于无奈,只得停步,叫道:「你……你不要伤害紫缘姐姐!」

  颜铁道:「你不过来,我自然不会伤害她,只会让她好好享受一番。」说话
之间,右手已直接在紫缘双腿之间的裙子上下抚摸,对紫缘的身体开始了侵袭。

  华瑄睹见颜铁如此邪行,只急得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如何搭救紫缘,却是
没个主意,心里只想:「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恶人欺负紫缘姐
姐,可是……可是该怎么做?」

  颜铁在紫缘身上轻薄一阵,手掌突然停了动作,放在紫缘胸前,道:「你想
不想救她?」

  华瑄听他一说,立即冲口叫道:「当然想!」

  颜铁道:「好,那么脱下你的衣服。」

  华瑄一听,身子微颤,道:「我……我?」

  颜铁说道:「我现在兴致正高,这紫缘身子柔弱,说不定会被我弄死,倒不
好向小王爷交代。你的武功底子甚好,看来适合大干,不如由你来代替她。要是
让我干得顺心,我可放了这紫缘一马。」他口称「兴致正高」,可是,声音仍是
沙哑难听,语调也殊无变化,加上一张冷冰冰的铁面具,更令人感到说不出的诡
异。

  这番话,说得华瑄心跳如狂,又是气愤,又是彷徨,骂道:「你……你好下
流!」

  颜铁道:「随你怎么说,你脱是不脱?我把这紫缘干死了,仅需把她抛在河
里,小王爷也不能知晓,只是拿不到奖赏了。可是,在你们而言,可要终身含恨
了。」

  华瑄与紫缘相处以来,感情甚笃,加上小慕容,三名少女亲似姊妹,哪里能
眼看着紫缘遭此大难?面对颜铁的威胁,华瑄惶惑无计,当真不知如何是好,芳
心不住思量:「这个颜铁说的话,有几分可以相信?他说要用我交换紫缘姐姐,
可是又怎能保证他真的会放了紫缘姐姐?只怕他要把我们一起欺凌了,那……那
我还是救不出紫缘姐姐啊!」

  颜铁见她犹豫不决,便即说道:「你不回答,我可不想等了。」一伸手,猛
然扯下紫缘的裙带,双手抱住了那纤纤柳腰,要将她下体衣物卸去。

  华瑄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不要,不要!紫缘、紫缘姐姐!」再也忍耐
不住,朝着紫缘飞奔过去。

  可是颜铁极是机警,华瑄身形一动,一只铁臂已然架住紫缘咽喉,哑着声音
叫道:「退开!」以颜铁的功力,只需用力一箍,紫缘定然承受不住,就此香殒
玉碎。此时颜铁稍加施力,紫缘登时「呃」地一声,虽在昏晕之中,仍难过得发
出呻吟。

  听得紫缘苦楚的声音,华瑄不敢再往前去,只有停在原地。她心思纯真,自
知决计及不上颜铁的阴沉慎密,只得低声下气,哀求道:「颜先生,拜托你放了
紫缘姐姐,她……她又没得罪你啊。」

  颜铁嘿嘿嘿冷笑三声,一手摸了摸紫缘滑嫩的脸蛋,道:「她生得美丽,就
是罪过。你也很美,罪过已经不小,加上在杭州结下的梁子,其罪更大。我数到
三,你再不脱去衣裳,我马上奸了她。一!」

  华瑄内心交战,泪珠盈眶,既不能让紫缘受辱,也不愿自己的贞节如此坏在
恶徒手里,然而孤立无援之下,又有何法可想?心绪混乱之际,却听颜铁叫道:
「二!」

  看着不省人事的紫缘,华瑄胸口绞痛,心想:「紫缘姐姐,曾经被人凌辱,
好不容易文师兄才开导了她,我绝不能再让她受难了。」颜铁见华瑄始终不语不
动,当即叫道:「三!」华瑄身子一颤,闭上了双眼,几滴泪水断线珍珠般滑落
双颊。

  颜铁冷冷地道:「很好!你看清楚了,我现在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嘶」地一声,将紫缘的衣衫扯破了一大块,露出了胸前美妙的曲线。

  华瑄一跺脚,抹去眼泪,哭叫道:「我脱……我脱!你……你一定要放了紫
缘姐姐!」

  耳听华瑄终于屈服,颜铁似乎甚是兴奋,发出一两声极其难听的怪笑,道:
「你要让我满意,我才能放了她。脱吧,我等着看。」

  华瑄心中羞耻难言,一双小手颤抖着拉住腰带慢慢松开,不住对自己说道:
「别慌,别慌!只要引得他放开了紫缘姐姐,就有机会跟他拼命。现在暂且忍一
忍,或许能跟紫缘姐姐一起脱险的。慕容姐姐对付那唐非道,不也是平安无事了
么?」

  脑海里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没有成功,我就会被他污辱了,那……
那怎么办?」想到这里,华瑄不敢多想,急忙摇头,用力阖上了眼,偏过了头,
解开了衣带。

  颜铁盯着华瑄,道:「全部脱掉。」华瑄咬着下唇,脸颊火红,羞得难以动
作,勉强除却了外衣,上身留下一件蓝缎肚兜,双肩胜雪,臂如润玉,未曾尽显
身材,已然美得不容瞬目。颜铁微微点头,只因隔着面具,不知他神情如何。

  在华瑄想来,反击的唯一机会,便是趁颜铁放开紫缘,前来对己轻慢之时。
可是虽说如此,要她在文渊之外的男子面前宽衣解带,终究太过羞人,僵硬地脱
去裙子之后,白嫩的双腿几无掩蔽,全身仅存肚兜鞋袜,脱到这里,华瑄脸上红
如丹枫,低头噙泪,羞得再也不能动手。

  颜铁不耐起来,道:「快脱,快脱!」

  华瑄颤声道:「我……我不行……你想看,你来脱吧。」她实在羞于接受颜
铁的目光侵犯,只盼他前来亲自动手,便可寻隙相攻。

  颜铁却道:「不脱?没关系,总之你是要给我干的。现在开始,我说的话,
你要是违抗,让我不满,你的紫缘姐姐就有苦头吃了。」

  华瑄脸色一变,道:「这……这样……」

  颜铁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说毕,一掌按在紫缘心口,紫缘的脸
庞突然大为苍白,浑身颤抖。

  华瑄大声惊叫,道:「不要!」

  颜铁道:「那么你得乖乖听话。」

  华瑄没有法子,只得点了点头。颜铁也点点头,道:「很好。你现在站在那
里,不许乱动。」华瑄心下疑惑,但是站着总比叫她脱衣来得简单,当下直挺挺
的站着,只是不明所以。

  颜铁慢慢蹲低身子,在河边抓起了一把石头,有大有小,各不相同。突然一
扬手,一颗鹅卵石直飞出去,打向华瑄胸口。华瑄一惊,眼见石块来势急劲,自
然而然地侧身一闪,那石块落了空,又飞出两丈,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颜铁大怒,道:「我叫你不要动,你听不懂吗?」说着掌上使劲,这次紫缘
剧烈咳嗽,数声不止,突然咳出一口鲜血,虽然不多,华瑄却已吓得魂飞魄散,
急忙叫道:「别……别这样!我……我……对不起!我不会再动了……」

  颜铁这才收了掌劲,又打出一颗石头。这次华瑄不敢再躲,石头重重打在她
胸口「玉堂穴」上,一股怪异内劲胶结其中,华瑄但觉内息一乱,难以运转,这
一下飞石力道又是极强,打得她向后一跌,差点摔倒。颜铁手中石块飞快打出,
接连击中华瑄手足几处大穴。华瑄「玉堂穴」被封,真气无损,却已不能运行自
如,手脚要穴受制,虽能动作,却也是劲力全失。

  待得华瑄惊觉颜铁意图,为时已晚,登时心里一寒,几欲哭了出来:「他,
他好奸诈!他怕我还会反击,用紫缘姐姐要胁我,先封了我的穴道,飞石打穴,
根本不必近身,我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我……我真的没办法了……」

  论到心机,华瑄实在太过纯真,虽然设想了对付颜铁的可行之道,却没料到
颜铁魔高一丈。华瑄穴道被封,自然无法趁隙偷袭,这么一来,成了俎上之肉,
颜铁更无顾忌,嘿嘿一笑,将紫缘放在乱石堆上,往华瑄一步步走了过来。

  华瑄见他逼近,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只想转身就跑,却又不能放下紫缘不
管,颤声说道:「你说过了,要放过紫缘姐姐的,可……可不能食言。」

  颜铁冷冷地道:「只要你让我干得愉快,当然会放。」两只为铁所护的手臂
先后探出,一手抓住华瑄的肩,另一手抓住肚兜前襟,却不直接扯落,只是向下
拉去,两颗俏丽的粉红圆点一颤而出,稍稍摇晃,便即停止。颜铁将肚兜卡在华
瑄双乳下缘,那对羞涩的小山峰被托得比平时高耸了些,形状也更突出,显得越
发诱惑人心。

  华瑄娇躯暴露又气又羞,眼睫挂泪,轻声啜泣,低声呜咽道:「文师兄……
救我……」

  颜铁道:「文渊那小子身陷重围,此刻早被乱刀分尸,没人会来救你的。」

  华瑄心中一震,急叫道:「骗人,你胡说!文师兄不会有事的……」

  忽然颜铁用力一推,华瑄猝不及防,被狠狠向河边乱石堆推了过去,跌在地
上。此刻华瑄功力受制,这一下摔得好不疼痛,正想撑地站起,忽然背上一重,
已被颜铁骑在后腰,两只铁手压住她的头,便往河中压落。

  在颜铁双手压迫之下,华瑄的头根本抬不起来,闷在水中,险些岔了气,十
分难受,虽然奋力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只觉脑中一阵晕眩,不知不觉中喝了口
水。

  接着「泼刺」一声,颜铁已抓着华瑄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华瑄「哈、哈」
地剧烈喘气,脸上已分不清水珠泪珠。只听颜铁道:「你还想会有人来么?」华
瑄喘着正急,一时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

  忽听「铿啷啷」几声响,华瑄右臂被颜铁拉到身后,一圈冰凉的铁环扣在手
腕上。华瑄一惊,叫道:「你……你做什么?」却听,颜铁喉间发出极古怪的声
音,接着拉过她的左手,左右手腕紧靠在一起,左手腕也上了铁环。

  华瑄一呆,接着一阵害怕,低声道:「是……镣铐?」

  颜铁道:「不错,王爷吩咐,倘若捉到了你们这些乱贼,便先铐上了。」跟
着嘿嘿几声,放开了手。

  华瑄用力一挣,只听铁炼声响清脆,两手却无法分开,已经被颜铁反扣在身
后,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惊恐之意,颤声道:「不要……不要这样,好可怕……」

  颜铁哪里理会,一手抓在手铐炼子上,用力向前一送。华瑄这时双臂反扣,
被他这么一逼,手臂肩膀立时骨骼生疼,又催不起护身真气,忍不住大声哀叫:
「痛……啊啊!好痛……呃……啊……」双乳压在石头堆上,也甚是难当,几乎
又要逼出泪来。

  一难未去,一难又来,颜铁另一只手已毫不客气地在她细致的背肌上来回抚
摸。颜铁戴着铁手套,华瑄只觉背上一阵冰冷,忍不住娇躯发颤,「嗯、嗯」地
呻吟出来。只听颜铁道:「很美,很美。假如你早早听话,我也不舍得这样折磨
你。」华瑄痛苦地呜咽着,身心俱感羞辱,只盼这场恶梦赶快过去。

  颜铁见她不再说话也不反抗,当下放开了炼子,把她翻了过来,脸庞朝上,
仍然骑在她腰间,双手齐下,用力捏了捏她的乳房。华瑄顿时感到胸口像是被几
条铁管缠住,冰寒诡异,力道又大,隐隐有些痛意。此时她脸庞湿透,发际几滴
水露,双颊因羞耻而染成畏惧的淡红,神情楚楚可怜,颜铁似乎也微微震动,口
气稍缓,道:「觉得如何?」

  华瑄缓缓摇着头,哭叫道:「不知道!你想怎么样,我都没有办法,可是你
一定要放了紫缘姐姐!」

  铁面具中的眼缝陡然现出凶狠神色,颜铁猛地站起,道:「你自身难保,还
多说些什么?我说过要看你的表现。坐起来!」华瑄知道不能抗拒,默默地挺起
身子,坐在石滩上,仍是不住掉泪。颜铁不为所动,拾起一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蹲下身子,分开华瑄双腿,也不掀起肚兜,竟握着石块,往那外人不得探密的私
处塞了过去。

  华瑄陡觉下体受袭,登时惊叫出来:「不……不要!啊……啊……唔啊、啊
啊!」那鹅卵石受河水冲刷已久,甚是光滑圆钝,可是华瑄的下体何等娇嫩,被
这坚硬硕大的物事硬塞,哪里能够进入,颜铁却又毫不怜香惜玉,一声不响,冷
冰冰的面具上更无表情,手上用力按着,掌心画圆,要将石头送入。

  石头摇晃钻动,对华瑄来说,简直是酷刑肆虐,实在禁受不起,玉体急扭,
香汗淋漓如雨,痛得不停哀鸣:「啊、啊!你……你下流……呃、嗯、唔唔……
啊……呜啊……」华瑄虽然想要挣扎,可是双手已被反锁在后,不能抵抗,身子
稍加动弹,反而更增痛楚。

  颜铁弄了一阵,鹅卵石始终被拒于门外,干脆拿了出来,上面已沾满了华瑄
的爱液,闪闪发亮。那是她抵御外侮的自然反应,颜铁拿来一看,却怪笑一声,
道:「相当湿了,你喜欢这种调调么?」

  华瑄羞急交加,哀声吟喘:「我……我没有……啊……荷……啊……」这一
下刺激太大,华瑄喘气不休,胸口起伏不定,形成小小的乳波,娇弱堪怜,令人
看着不胜疼惜。

  颜铁却发出几声狞笑般的声音,道:「腿张开来,我要干了。」

  华瑄哪肯配合,忍着余痛,竭力夹紧双腿,丝丝蜜液由腿间渗了出来,煞是
绮丽。

  颜铁道:「你要反抗,只有更加难受。」伸出手,正要扳开华瑄两腿,好一
睹她身上最为珍贵的秘境,忽听快马蹄声,由远而近,约莫十数骑正奔腾而来。
颜铁似乎吃了一惊,回身探看。

  华瑄也听到了这阵马蹄声,不觉心中惊喜:「是文师兄他们脱困来了么?文
师兄,文师兄!」

  这批人马来得甚快,转眼间已映入眼帘。当先一人腰系长剑是个年轻男子,
却不是文渊。华瑄一看一颗心登时凉了,坠入一片绝望,几乎想放声大哭出来。
率领诸骑来到之人,竟然是靖威王世子赵平波。


              (一百一十五)

  颜铁见到赵平波率众前来,登时停下对华瑄的侵犯,站了起来,回身面对着
众骑来处。赵平波策马驰近,望见紫缘和华瑄躺在河滩,面露大喜之色,笑道:
「颜先生,你干得好,居然能把这两个美人弄来,哈哈,哈哈!」

  颜铁微微躬身,道:「多谢小王爷赞誉。」

  这次皇陵派、靖威王府大队人马围攻任剑清、向扬、文渊等人,赵平波也一
同前往,不但为了一雪败于文渊剑下之耻,同时也要将紫缘夺到手里,以遂杭州
未逞之欲。他武功低劣,不愿轻犯险地,与文渊等正面交锋,是以龙驭清、陆道
人等高手攻入客栈时,他只率领卫士在外包围,四下巡视。

  颜铁挟持紫缘,引得华瑄追赶,赵平波一一看在眼里,只是没看清楚颜铁怀
中抱的便是紫缘,虽觉奇怪,却没在意。待得身旁眼尖的护卫想起,上前通报,
颜铁早已远去。

  赵平波贪图紫缘已久,既知颜铁劫去的正是紫缘,惊喜之下,快马加鞭地领
着护卫追了过去。此时不止发现颜铁和紫缘踪迹,连华瑄也已落在颜铁手中,赵
平波更加喜得眉开眼笑,眼光不住在华瑄精致无暇的肌肤上转来转去。这一来华
瑄心中越是羞愤,勉力翻过身子,不让胸脯暴露在他眼前。

  赵平波翻身下马,走近前来,笑道:「颜先生,你这件功劳立得不小啊,小
王回府之后,定会升你的职位。」

  颜铁道:「小王爷,属下不求升官,只乞请小王爷一件赏赐。」

  赵平波一心只想快快与紫缘、华瑄两女作乐,哪有心思听颜铁多说,只是笑
道:「这事先且按下,慢慢说来。」走到紫缘身边,见她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不禁皱眉,道:「颜先生,你先将这紫缘弄醒了罢,若是缺了音态神貌,这品尝
佳人的乐趣可就美中不足了。」

  颜铁便立即走上前去,手掌按住紫缘肩头,内力送出,紫缘身子一动,轻轻
「嗯」地一声,迷迷糊糊地缓缓张眼。

  只是这样一下微声嘤咛,赵平波听在耳里,已然说不出的舒服,笑道:「这
真是天上才有的尤物,方有这样美的声音。」一把抱过紫缘在她脸上摸了一摸。

  紫缘悠悠转醒,神智一时未复,只觉被人抱在怀中,隐隐觉得胸口有些痛感
甚为虚弱。睁眼看时,骤然发现眼前之人不是熟悉的文渊,登时一惊,急着想要
挣脱。赵平波哪容她脱出怀抱,紧紧搂住了她的腰,笑嘻嘻地道:「紫缘姑娘,
我们又见面啦,这回你可该好好招待小王了吧?」

  紫缘被颜铁重击之下,一直人事不知,此时清醒过来,惊觉落入魔掌,不禁
仓皇失措,「啊」地惊呼一声,灵秀的眼中现出了恐惧之意。一低头,见到自己
胸前衣衫破裂,更是害怕,脸庞苍白,颤声道:「你……你……」

  华瑄见到赵平波前去侵犯紫缘,心中大急叫道:「颜铁,你说过只要我……
我……让你……你就会放紫缘姐姐的,你是武林高手,说话不能不算话啊!」

  颜铁道:「的确不错。不过现下是小王爷的意思为先,我不会动这个紫缘,
小王爷意下如何,却不在我的承诺之中。」

  华瑄脑中轰的一声,急得流下泪来,大声叫道:「怎么,可以这样!你……
你……你是骗子!」她心地善良,虽在急怒之下,仍然骂不出多么厉害的字眼,
这般哭叫,亦只徒显她心中无助。

  紫缘听到华瑄这么说,心中大震,更是用力挣扎,惊叫道:「瑄妹,你怎么
了?怎么了?你……你……」

  华瑄只因叫得急了,一时气窒,喘了口气,低声呜咽:「紫缘姐姐,我没能
救到你,我……呜呜……我真没用……」

  紫缘急道:「别管我了,你怎么样?你……你还好吗?」

  华瑄哭道:「我没事,可是……可是……紫缘姐姐,我……呜……呜呜……
我这样……也害了你了……」

  紫缘听了,稍感放心,柔声安慰道:「瑄妹,别哭了,只要你平安,那就好
了。」回过头来,静静望着赵平波,说道:「世子,你只是想要我的身子罢了,
现下我也不能抵抗,可是请放过华姑娘罢。」

  赵平波侧头望向华瑄,见她已哭成了个泪人儿,犹带稚气的脸蛋显得娇弱不
堪,令人好生怜悯,但是那嫩如凝脂的柔肤展现在外,却更使赵平波欲念大盛,
狡狯地笑了一笑,道:「你们两个都是本世子企盼已久的绝色美人,倘若放过了
谁,可会遗憾终身的。紫缘姑娘,我可要先品尝你的滋味了。」把嘴一凑,往紫
缘两点樱唇亲了过去。

  紫缘气力本来不及赵平波,加上先前颜铁暗劲逼迫,更是无力抵抗,只能任
由赵平波胡来,可是毕竟不能就此束手待毙,急忙偏过头去,不让赵平波得逞。
赵平波这一下亲到了紫缘的耳际,鼻中似可微闻兰麝之气,不由得欲火如狂,笑
道:「好香,真是国色天香,半点不错!」一把将紫缘推在地上,压了上去,双
手从胸前衣裳的裂缝伸了进去,着手处轻软柔嫩,感受当真美妙绝伦。

  紫缘双唇紧闭,不肯出声,肌肤虽然渗出了点点汗珠,眼神却毫不示弱,静
静地睨着赵平波,绝无屈服之色。

  赵平波正恣意狎玩紫缘的胴体,一个不经意间与她目光相触,见她脸上仍是
一副淡淡的神情,一双妙目静若幽潭,既无初时的惊慌,也没有一丝悲凄之色,
登觉身子一阵不自在,微感怪异,当下笑道:「怎么不做声了?出点声音,办这
风月之事来,才有情趣哪。」紫缘依然不加理会,答也不答一声。

  赵平波见她冷冷地全无反应,更起争胜之心,嘿嘿笑道:「紫缘妹子,你莫
要逞强,觉得舒爽便叫出来,哥哥我兴致越高,才能弄得你美不可言呢。」他一
边以言语调戏,一边拉扯紫缘身上衣裙,一件接着一件脱去,先是外衣接着便是
内衫、裙子,终于和华瑄一样,只留下一件肚兜。紫缘虽然奋力想要留住衣物,
但是毕竟弱质女子,无法相抗,一寸寸冰肌雪肤从衣缕之下显露出来。

  这拟似天仙的体态,不只赵平波看得兴奋欲狂,一旁的诸名护卫同样血脉为
之贲张,看看紫缘,又看看华瑄,无不刺激得浑身发热真恨不得就此扑了上去。
只是赵平波贵为世子,属下自然不敢逾越造次,只有眼巴巴地远观。

  赵平波吞了吞口水,转头看着华瑄,笑道:「妙极!今天就来个一箭双雕,
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抱起紫缘,将她放在华瑄身边,笑道:「两位妹妹,你
们有谁等不及了,可要早点叫出来,哥哥我就不做前戏,直接进入正戏了。」说
话之时,十个指尖到处亵玩挑逗,有时捏一捏紫缘的腿,有时用指甲去搔弄华瑄
的酥胸。

  华瑄羞急交迸,不停扭动身相避,腕上钢铐的铁炼铮铮而响。紫缘伸手搂住
华瑄,低声道:「瑄妹,别怕,我们在一起呢。」

  华瑄哭叫道:「紫缘姐姐!文师兄……文师兄你在哪里啊!我……我要文师
兄!」

  紫缘心里一阵凄切,颤声道:「瑄妹,不要哭了,你……你要坚强点,就算
我们今天遭此劫厄,还是要活下去,还能跟他在一起……」

  赵平波听她们说到文渊,心中大为恼怒,暗道:「文渊那小子,有什么了不
起的,能享受这样的上等货色?哼,我要是不弄得你们哀哀乱叫,可咽不下这口
气。」

  想起华瑄一鞭将他击伤、文渊两次相助紫缘,新仇旧恨加上妒火攻心,手下
越来越是粗暴。

  突然,一手抓住华瑄右脚踝,将她下体扯近腰际,淫笑道:「我就先从你开
始,抽上个两百回,再换到紫缘妹妹那里,轮流交替,且看你们谁的床上能耐高
明些?」另一只手伸到了她腰后,稍稍托高私处,在肚兜之下若隐若现。

  华瑄听见此言,又见他双腿间的东西已撑涨了裤裆,拼命使劲想要退开,可
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吓得花容失色。忽听颜铁叫道:「小王爷,且慢!」

  赵平波正在动手解带,听得颜铁打扰,甚为不悦,皱眉道:「干什么?」

  颜铁道:「方才属下曾说,希望小王爷能予属下一件赏赐此事可算数否?」

  赵平波道:「当然算数。」

  颜铁道:「这个华瑄,当日一掌震伤属下,实乃奇耻大辱。属下斗胆,希望
小王爷现在能将她赏给属下,奉还这一掌之辱。」

  赵平波脸色一沉,道:「颜先生,你这个要求我不答应。这两个女子,是我
赵平波要的,谁也不能抢去。你在这种时候说这话,岂不是存心跟我作对?」

  颜铁躬身道:「属下万万不敢。只是属下唯此一求,小王爷若觉属下于夺得
紫缘姑娘一事有些小功……」

  赵平波不等他说完,用力一挥手,怒道:「别说了!这事情,没得商量。颜
铁,你可以退开了,别来扫兴。」颜铁不再出声,却也并未移动脚步。

  赵平波喝斥了颜铁,又回过头来看着华瑄和紫缘,嘿嘿笑道:「来来来,准
备享受了!」说着掏出了那不安分的肉棒,对着华瑄的双腿尽处,伸手要去扯开
肚兜,先一饱眼福,再来放开精神大战。华瑄已经哭得太过,泣不成声,咬着下
唇,身子不停颤抖。紫缘心感悲哀,知道自己也是难逃劫数,缓缓闭上了眼,不
愿看到华瑄身受玷污。

  哪知眼睛才刚阖上,便听得赵平波大声惨叫,极之凄厉,众护卫纷纷惊呼喝
骂。紫缘登时怔住了,睁开眼来一看,只见赵平波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向后跌
出,那东西前端变得一片红,似乎受了什么重击,不远处的河滩落着一枚铜钱,
却是先前所无。

  霎时之间,一个轻快身影一掠而过众人眼前,嗤嗤嗤嗤四下声响,四道鲜血
分别从四名护卫喉间涌出,各自毙命,几乎分不出先后。来人身法非只是快,且
来得神不知鬼不觉,从众护卫视线所不及之处悄悄掩至,连颜铁这等武功,竟然
也没察觉。

  那人除却了四个阻挡在前的敌人,似是足不点地,流星般直奔赵平波。颜铁
未及出手,那人已转到赵平波背后,一剑抵住他的喉咙,叫道:「谁敢过来,我
叫你们这个小王爷脑袋分家!」语音清脆,乃是女子。

  赵平波下体受袭在先,咽喉遭制在后,吃惊之余,更是惧怕,连忙颤声道:
「都……都别过来!」

  紫缘和华瑄望将过去,登时「啊」地惊叫出来,声调中大喜若狂,犹如溺水
之人见到了一块浮木,希望陡增。那女子右手短剑架住赵平波,左手点指如飞,
封了赵平波几处要穴,令其动弹不得,这才朝紫缘和华瑄叫道:「紫缘姐,华家
妹子,你们有没有怎样?」

  华瑄惊喜得又哭了出来,叫道:「还……还没有,慕容姐姐,你,你来了,
真的是你!」

  这个及时赶至的少女,正是小慕容。她见到华瑄追赶颜铁,心中暗惊,生怕
华瑄太没阅历,没能救回紫缘,自己反而危险,当下拼着受了卫高辛一招重手,
摆脱纠缠,凭着身法轻巧,加以皇陵派、靖威王府多在奋力围攻任剑清、向扬、
文渊,居然冲出了客栈内外重重包围,随着赵平波等人的马蹄印迹一路追来。

  当她赶到河边之时,远远已然瞧见赵平波正在侵袭紫缘,虽然惊怒,却也未
失冷静,心道:「正面去救,只怕一时敌不过那颜铁,反而容易失败。」当下远
远绕至河流上游,沿着河流,藉着石块掩蔽慢慢接近,到了料能一击得手之远,
正好是赵平波准备玷污华瑄之时。

  小慕容眼见事态危急,铜钱当作暗器出手,正中孽根,只打得赵平波痛不欲
生。小慕容随即制住赵平波以为人质藉以逼迫颜铁等人,好能解救华瑄、紫缘,
身手之俐落,颜铁等一众卫士无一而有防范,立时得手。

  小慕容心下虽喜,却也不敢大意,知道颜铁不退,便不算脱离险境,短剑剑
锋贴着赵平波脖子,道:「你立刻下令,叫颜铁带着这些家伙退了开去。」

  赵平波面临生死关头,哪敢逞强,忙不迭地叫道:「快、快退开!没听到慕
容姑娘的话么?都……都……都走开去!」

  众护卫纷纷后退,颜铁却静静地看着小慕容,察觉她衣襟上染着斑斑血迹,
知道她与卫高辛交手,必已受伤,当下缓缓地道:「小慕容,你快放开我们小王
爷。」

  小慕容俏眉一扬,叫道:「要放也可以,你们通通滚回京城去,我自然会放
人,快滚!」

  颜铁却不为所动,反而一步步走了过去。小慕容暗暗吃惊,心道:「不好,
这家伙要是硬要动手,最多我只能先杀了赵平波,跟他交手,可难缠得很了。」

  赵平波更是惊骇,生怕小慕容就要杀掉自己,连忙呼叫:「颜先生,别、别
过来,快带他们回去,快啊!」颜铁口中一声不响,每一步走出倒是锵锵有声,
不住逼近。[/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07

【十景锻】【全】116-120

[font=宋体]              (一百一十六)

  小慕容见颜铁不受威胁,心中也自急了,暗道:「要救紫缘姐和华家妹子,
非得先驱退这家伙不可。」当即退了一步,剑锋使劲刺入赵平波喉间皮肉些许,
立有血滴渗出。赵平波陡觉喉咙一痛,只道小慕容便要下杀手,性命攸关,只吓
得他魂飞天外,颤声大叫:「快走,快走!你……你们快把颜先生拉走!」

  众护卫听得世子下令,于眼前情势确也无法可想,当下一人上前走到颜铁身
边,伸手去拉,道:「颜先生,小王爷身处险境,我们还是先退从长计议……」

  话还没说完,忽见颜铁身形一纵,朝小慕容直扑过去,双掌化成铁爪,出手
极其凌厉。小慕容大惊,挟着赵平波退身避开,喝道:「颜铁,你不顾你们世子
的性命了么?」

  颜铁一击不中,冷笑一声,道:「那又怎样?」身子忽然向后急退,双爪反
手后抓,只听「啊」「呃」两下惨呼,两名护卫被他这爪扫过咽喉,一招之间,
立即命丧黄泉。

  这一下变故倏忽而起,众人无不惊异,谁也没想到颜铁竟会突然杀死自己的
同伙。颜铁脚下又是一点,如箭一般向后飞退,半空中回过身来,改爪为掌,一
掌斜劈,又杀了一名护卫。

  余下数名护卫大惊失色,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发一声喊,纷纷奔逃。颜
铁一阵旋风般追将过去,连下杀手,众卫士的武艺轻功均不及颜铁甚远,没一个
能够逃开,也没一个能够挡下颜铁一招半式,转眼间先后惨死。

  颜铁杀完所有护卫又转过身来,一对冷森森的目光盯着小慕容,步步进逼。
小慕容见他如此举止,先是惊疑随即明了:「这家伙当真要赶尽杀绝了。这个赵
平波假如死了,他就一走了之,这些护卫全被灭口,那靖威王自然不知就里。」

  正自转念至此,颜铁已猱身而上,左掌并拢戳出,来得极快右手握而成拳,
却是后发而先至,路数更加诡异,迳攻小慕容中路。可是这时赵平波被小慕容挟
持,这一拳若是打实了,那是正中赵平波胸膛,凭他的微末功夫,只怕一拳之下
便要毙命。颜铁不欲营救赵平波的意图,已是显而易见。

  小慕容见他如此出手,索性试上一试,身子轻轻退开,左臂却向前一送,把
赵平波推了出去。只听砰地一声,这记铁拳重重打在赵平波胸口「膻中穴」,威
力惊人,登时喀喀喀打断了几根肋骨,内脏震裂,惨叫声中,一口鲜血从赵平波
随之狂喷而出。

  颜铁这一拳当真全不留手,一牶下来,震得小慕容左手隐隐发麻,当即松手
放开赵平波,飘然退开,叫道:「好啊,你谋逆犯上,连自己的主子也打,瞧你
还能回去见靖威王么?」

  颜铁道:「不回去也罢。」说着挥手震开软软瘫倒的赵平波,又往小慕容扑
来,势若虎狼,极是猛恶,双掌到处,劲风猎猎作响。

  小慕容莲步轻挪已然避开,心道:「这厮内功厉害,又有铁具护身,要跟他
打,那可难有胜算。他连赵平波也不救,那也没有活人盾牌啦,可怎生是好?」
忽然想到:「他居然敢冒险击杀主人,难道真的是色胆包天?这可有点不对头,
怪哉怪哉!」

  然而颜铁招招狠辣紧迫逼人,小慕容实无暇思虑,一时又无杀伤颜铁之法,
只得凭借轻功步法来回趋避。「霓裳羽衣剑」本是融合轻功身段的高妙剑法,此
时小慕容但守不攻,身法中精要之处更发挥得淋漓尽致,绰约翩然,舒缓自在,
颜铁招数虽猛,却也奈她不何。

  紫缘手足自由,趁着小慕容缠住颜铁,已将衣物先披在华瑄身上,自己也匆
匆穿上外衣。华瑄心神稍定,双手用力一挣,手铐上铁炼叮当作响,只觉手腕隐
隐生疼,心道:「我还是先冲开穴道,再使内功试试看。慕容姐姐一个人,只怕
很难打得过这个怪物,非得赶快脱困帮她不可。」

  可是颜铁所使内劲别有一功,诡谲莫名,真气运行不依常规,封穴劲力也是
难以破解,华瑄连运九转玄功,犹如石沉大海,全无效用,只急得她满头大汗。

  忽听小慕容一声惊呼,右边衣袖上裂了几道长缝,却并未见血,正是颜铁启
动手指机关薄刃暗算,当日文渊亦曾中招。颜铁手上招数越来越是险恶,脚下步
法却十分沉稳,所使武功亦正亦邪,路数莫辨,又过十余招,小慕容难以招架,
迫不得已,挺剑反击,所攻之处均是颜铁手上关节之所在,心道:「铁甲关节可
动,或有空隙,若是使足内力击之,说不定尚能奏效。」

  果然这一剑刺去,颜铁挥臂相避,不让她剑刃刺到。小慕容精神一振,「霓
裳羽衣剑」中最为迅捷流畅的招数连珠价使将出来,一柄短剑专往颜铁臂弯、肩
窝各处招呼。

  颜铁眼见剑光纷呈,来势精妙,突然一声怪叫,手脚乱舞,状若疯癫,竟不
顾剑刃来处,不顾一切地扑向小慕容。小慕容吓了一跳,只听铛铛铛铛,一串金
铁轻响过去,每一剑都刺在颜铁关节之上,却未见效用。颜铁恃着铁甲坚实,加
上内功奇特,一冲之势又撞偏不少剑路,使之一中随即滑开,这几剑的内劲全数
消解,完全伤他不得。

  颜铁手法奇快,腕臂翻处,右掌一把抓住短剑剑刃,牢固犹如铁钳,小慕容
运劲一夺,竟然无法夺回,暗叫不妙,连忙放手后跃。才一退开,颜铁左臂已横
扫过来,若非她见机得快,这一招便难以招架。

  可是如此一来,小慕容兵刃被夺,更加不利。颜铁双掌一合,「铿」地拍碎
剑刃,道:「小慕容,你斗不过我,还是认输罢。」

  小慕容道:「好啊,我认输,你就放我们三人走,我叫文渊,也不来为难于
你,好不好?」

  颜铁道:「哪有这么容易?我要你们三个通通成为我的玩物。」说着一掌劈
了过去。

  小慕容脚步错动,险些中招,笑道:「既然这样,我可不敢认输了,只好跟
你同归于尽啦。」

  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金属小管。

  华瑄见了,知道是大小慕容用以互相联系的讯号烟花,颜铁却不知晓,听她
说出「同归于尽」四字,只道是雷火弹一类火药暗器,不禁心下一凛,不由自主
地退开一步。小慕容心思动得极快,一扬手,将金属管掷向紫缘,叫道:「紫缘
姐,接好!」这一掷准头十足,劲力恰到好处,紫缘轻轻接住,怔了一怔。

  小慕容叫道:「紫缘姐,你等一下把炸药用力往这家伙丢,管他铁甲金甲,
照样把他炸死。」说着身形一绕,闪至颜铁身后,一掌拍去。颜铁大疑,心道:
「这死丫头诡计多端,又在玩什么把戏?我可不能大意了。」一转身铁掌相迎,
小慕容自然不会硬碰,轻轻避开,又即上前抢攻。

  紫缘见两人拳来掌往,斗得激烈煞人,紧紧握着那金属管,心中疑惑,也不
知该不该丢,只怕这一丢出去小慕容真会与颜铁「同归于尽」。华瑄见她迟疑,
当下低声道:「紫缘姐姐,你丢出去,没关系的,这不是伤人的炸药,慕容姐姐
定有其他用意。」她说话刻意压低声音,只有紫缘听得。

  紫缘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丢了!」站起身来,轻轻一咬下唇,使劲
把那小管子扔了出去。

  凭紫缘的臂力,这一扔实无特异,力道既微,准头也差,只是勉强往颜铁所
在抛了过去。可是颜铁心有所忌,目光扫及,见到小管飞来,虽见来势奇弱,料
想不会爆炸,仍然跃身避开。

  忽听一声急响破空,另一根小管倏地横飞而至,与紫缘所掷之管半空相撞,
这一根却是力道惊人,一撞之下,砰然声响,爆出一团大碧绿火花。颜铁不禁回
头望去,见是寻常火花,心中更疑,心道:「难道这小慕容故布疑阵?这可不怎
么高明,这种小火花又能骗谁?」

  爆炸声中,忽听背后又是一阵急响,心中一惊,已然避之不及,「砰磅」一
声,一枚信号管炸在他背上,只炸得他浑身一震,向前跌出几步,旋即站定,回
头一望,正是小慕容趁他分神之际偷袭,可是他背心衣服虽被炸烂,铁甲却丝毫
不损,连轻伤也没受一点。

  颜铁见小慕容脸露讶异神色,冷笑道:「你想用这种东西炸我的铁甲,简直
异想天开。别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罢。」说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小慕容见他走来,接连后退颤声道:「你徒倚铁甲护身,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把那些铁甲、铁护腕都除下来,我们再来过招,我才不会输你。」

  颜铁又是几声冷笑,道:「很好,那么我脱铁甲,你也把衣服脱个精光,要
再来比过倒是可以。」

  他这话是存心戏谑,不料小慕容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可别反悔了。」说着伸手拉住衣带,低眉垂首,轻轻解了开来,衣衫随之缓缓松
开。

  这一下大出颜铁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好,一言为定,你先脱完。」
小慕容粉脸微红,默不作声,任手中长带滑落在地,双手执住衣襟,缓缓分开了
几寸,现出胸前一丝绣红兜边。

  华瑄大惊,叫道:「慕容姊姊,你别这样!他是个大骗子,绝对不会真的脱
下铁甲啊,你……你怎么会相信他?不要啊!」

  紫缘叫道:「茵妹,你不可以……」

  小慕容恍若不闻,香腮微现靦腆,轻声道:「颜铁,你说话算不算数?」这
几声吐音轻软,神态犹豫之中,更增柔媚。

  颜铁不禁有些神魂飘荡,但仍不敢大意,生怕她另有诡计,突施暗算,随口
道:「当然算数。」

  小慕容道:「嗯,好,你是武林高手,我信你一次。」一边肩头微微耸起,
手掌顺着那圆顺的肩线卸去衣衫,由肩至臂,由臂至腕,白皙有如凝雪。但见小
慕容姿态柔逸,神情有些不安含着几分羞赧,解衣的动作却又隐隐有撩人之意,
绝非华瑄强忍羞耻时的情状可拟。颜铁看在眼里,只觉一股热气奔腾周身,浑身
发烫,实是心痒难搔。

  忽然之间,颜铁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浑身发热虽是不错,却不只是血脉贲张
之故,似乎有外来之因,尤其背上为甚。微微转头,背后居然隐隐窜出火苗,正
烧着他的衣衫,连带着烧热了铁甲,不禁骇然,大叫一声,正要滚地灭火,忽见
小慕容身影一闪,陡然出指戳向他咽喉。

  颜铁慌忙格档,小慕容又已接连出手,不让他有机会滚倒,笑道:「我叫你
脱下铁甲,你就是不脱,我可提醒过你啦。」

  颜铁又惊又怒,尚未想明白何以背上起火,铁甲已是热得厉害,炙得他背部
肌肤难受之极,小慕容一番急攻,登时令他手忙脚乱,背后火头却已越来越旺,
碧绿火舌四下飞窜,青烟阵阵,热得他满头是汗,越斗越惊。


              (一百一十七)

  此时小慕容手无寸铁,单凭一双空手,实难伤得颜铁分毫,唯有聚劲于指,
连戳连点,招招攻向颜铁护具接合之处,偶尔转为掌法,劈向颜铁咽喉,纵然他
有铁甲保护,喉头中招,定当气为之窒,便有胜机。

  颜铁奋力拆招之际,背上火头也已烧得极大,转瞬间背后布料烧的精光,火
焰直烧到了肩膀、手臂,跟着前胸后背,全身尽皆裹入烈焰之中,原本保护他刀
枪不入的钢铁护具,此时却如同铁烙酷刑。颜铁虽然内力精深,也抵御不住越来
越热的火势,连声大叫,急欲摆脱小慕容纠缠,手上招数混乱,不成章法。

  然而小慕容斗了一阵,也不敢过分进逼,只因稍加接近,火焰热气便冲向面
门,也不好受,当下只是施展小巧身法和他游斗,心道:「再拖一会儿,这家伙
便撑不住了,要是他不脱铁甲,包准活活烫死。」

  颜铁身受烈火煎熬,却又无暇脱去铁甲,更想不到灭火之法,情急之下,忽
然起了狂性,大吼一声,飞步往小慕容撞来,犹如一团大火球相似。紫缘和华瑄
齐声惊呼:「小心!」

  小慕容陡觉热浪袭体,也是一惊,闪身让开,颜铁已冲了过去,顺势倒在地
上,不住打滚,想要扑灭火势。小慕容见他浑身是火,已无可以下手攻击之处,
心念一转,将身上所有信号管全部掏了出来,一根根朝颜铁掷去。

  颜铁急于灭火,毫无防备,忽然轰轰磅磅之声连番炸开,火势大增,炸得他
厉声嘶叫,接连翻滚,火势却丝毫不减,反而烧得更旺。

  小慕容远远跃开,见颜铁已难以自救,心下刚松了口气,忽见颜铁骨碌碌地
滚了开去,一路滚去,突然一个翻身,跃入了河中,水面霎时冒出一阵白烟。小
慕容叫道:「啊呀,可惜!」

  正是百密一疏,小慕容设下这火烧铁甲之计,本来足以解决颜铁这个强敌,
可是却在将竟全功之际让颜铁跳入了河中。这么一来,颜铁已摆脱了火困之危。
小慕容跺脚之余,却也想到:「这家伙精力已平白耗了不少,现下未必能有多少
功力,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当下奔至紫缘和华瑄身旁,道:「华家妹子,能
走吗?」

  华瑄道:「是可以,可是我的穴道被封住了,使不出力啊。」

  小慕容在华瑄身上几处穴道推拿几下,一时居然未能奏效,心下暗骂:「这
颜铁浑蛋,点穴手法这般怪异。」一拉她手铐铁炼,也是难以拉断,不禁大急,
望了望河面,见颜铁尚未浮起,知他热痛未消,当下一手扶起紫缘,道:「紫缘
姐,你牵着我的手,我拉你走。」另一手便轻轻抱住华瑄的腰。

  华瑄急道:「不成啊,慕容姐姐,你怎么带得动我们两人?」

  小慕容也知如此一来,行动大是不便,只怕又会被颜铁追上,然而此刻实乃
脱困良机,不容迟疑,当下咬牙道:「不试试看谁知道?」

  便在此时,忽听「哗刺」一声,颜铁已如飞鱼般从河中窜出,身上挂着破烂
焦黑的残留布料,露出身上铁甲,一出河水,便朝小慕容直扑过来,势道猛恶之
极。小慕容若要闪避,紫缘和华瑄便立时落在颜铁面前,当下无可奈何,随机应
变,一脚踢起倒在地上的赵平波,双掌一推,当作盾牌,挡了颜铁一掌。

  颜铁刚从火难脱身,气力大失,锐气受挫,这一招威力殊为有限,居然只震
退了赵平波,余劲便失。

  赵平波被这一掌震开,往紫缘身前倒来。一瞥之间,紫缘见到赵平波腰间剑
鞘,忽然灵光一闪,顺手拔出长剑,叫道:「茵妹,用这个!」

  小慕容正脑中正飞快想着如何对付颜铁,听得紫缘呼叫,想也不想,略一侧
身,已将紫缘手中物接了过来,见是一柄长剑,也没想是怎么来的,便是一剑刺
出。

  颜铁受了烈火一番折腾,既怒且惊,亦没注意紫缘从何拿剑,同样不加思索
挥臂硬格剑锋。不料甫一相交,寒光闪逝,颜铁陡觉手臂剧痛,铁护腕竟然如纸
一般撕裂开来,裂口中鲜血泉涌,剑锋已在他手臂上带出一条极深的伤口,颜铁
大呼飞退。

  如此变故遽然发生,小慕容一惊之下,立时大喜:「这剑,原来是柄神兵利
器,好啊,看你这铁打的家伙受不受得起?」

  颜铁更加震惊,神智陡然清醒,冒出一身冷汗,心道:「该死,该死!我怎
地忘了将这剑先夺过来,竟落在这丫头手上!」

  这柄长剑锋锐非凡,正是当日赵平波用之与文渊交手的骊龙剑。赵平波武功
远逊文渊,宝剑无所展威,黯然还鞘,后来大小慕容齐至,都没见到这柄剑,紫
缘却在此时忆起,适时拔剑交与小慕容,小慕容随手一剑,居然一招得手,轻易
斩入颜铁护具之中,实是始料未及,不觉精神大振,藉着兵刃之威,使开兄长慕
容修的「大纵横剑法」,迅速抢攻。

  她内力造诣未到,剑法也并非按照纵横二路,使得是与文渊初斗时的剑招,
但求凌厉眩惑逼迫对手,威力是远不如慕容修,也不及「霓裳羽衣剑」的精妙,
可是攻势却疾如骤雨,骊龙剑上银芒万般变幻,真如神龙矫矢蟠旋,吐云布雨,
时作惊雷,时呼狂风,声势浩瀚威猛。

  颜铁受到火焰烤炙,本已疲累,但凭一股怒意上岸狂攻,岂知第一招便已受
创,气势顿消,又知铁甲难挡骊龙剑之利,更是惊骇,数剑之间,胸前被划过一
剑,虽未伤及皮肉,铁甲却已被切出一道缺口。

  小慕容得势不饶人,但攻不守,剑光笼罩方圆数尺,颜铁避无可避,更不敢
挡,突然眼前寒光一闪,骊龙剑斩向面门,大吃一惊翻身一躲,忽觉脸上一凉,
心中一震,急忙伸手一按脸上,陡然惊觉铁面具只剩下左半,竟然已被剑锋余势
切开,半边面具飞了出去。

  小慕容正要追击,却听颜铁大声嚎叫,声音凄厉难当,掩面转身,背门破绽
大露,又被小慕容削中一剑,却也置之不理,仓皇奔逃,更不停留。这举动既突
然,又诡异,三女都是为之一怔,心下诧异。

  小慕容本拟趁势追去斩杀,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要是临死拼命,倒是为
难,现下只有我能救紫缘姐跟华家妹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当下驻足不追,
任凭颜铁逃逸,一振骊龙剑,「擦」地一声轻响,华瑄手铐上的锁链应声而断。

  华瑄眼见颜铁逃去,呆了一呆,道:「他跑掉了,我们……我们没事了?」

  小慕容呼了口气,一交坐在地上,叹道:「没杀了他,当真可惜。哎,也真
是好险,要不是有这把剑,后果可难说得很。」华瑄呆呆地不发一语,突然哇地
一声,扑在紫缘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紫缘知道她受惊非小,虽然自己也险遭赵平波玷污,但是华瑄年纪尚小,武
功虽强,个性却甚是脆弱,遭遇这等险境,不知怕得有多厉害,当下轻轻拍着她
的肩膀,柔声道:「好啦,大家都没事了,别哭,别哭!」

  小慕容取下赵平波腰间剑鞘,将骊龙剑收还,挂在腰际,道:「这把剑可救
了我们三人,赵平波这个恶贼,可想不到罢?」华瑄哭得抽抽噎噎地,一时说不
出话,心情甚是激动。

  紫缘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穿好衣服,自己也穿了衣裳,道:「茵妹,文公
子他们怎么样?现下可都安好吗?」

  小慕容摇头,叹道:「不知道啊,我是好不容易甩开那卫高辛,先跑来救你
们。现在客栈里打得如何,可不知道了。」

  紫缘嗯了一声,道:「所幸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想到方才境遇之险,
也不禁身子微颤。

  华瑄却已哭得缓了些,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慕容姐姐,我们……我们
回去找文师兄他们么?」

  小慕容寻思片刻,道:「不行,现在回去客栈,如同飞蛾扑火,只怕帮不到
他,反而成了拖累。我们先找个静僻之处休息一下,解开你的穴道再做打算。」

  三女之中小慕容最富智计,江湖阅历更远胜紫缘华瑄,当下两女均无异议,
沿着河岸缓步往下流走去。心里所想的,却总是挂念文渊,紫缘每走出几步,便
不自觉地回头一看。紫缘看完,华瑄也跟着回头。小慕容明知文渊并未跟来,却
也忍不住时时回身,只见到颜铁那半张铁面具远远落在地上,一个眼洞、半条嘴
缝对着天空。


              (一百一十八)

  京城西郊客栈之中,任剑清、向扬、文渊三人仍与皇陵派、靖威王府群敌剧
战不下。任剑清功力实不如龙驭清,久斗之下,「云龙腿」威力渐弱,只有且战
且避,尽量不与龙驭清的雄厚掌劲交锋。

  那边,文渊与陆道人对剑,各逞绝技,旁人但见银光乱窜,剑风割向四面八
方,毫无插手余地。文渊惊觉紫缘等三女不见踪迹,心中不安,剑法气势稍懈,
几次险遭陆道人长剑刺中,处境堪危。向扬一边照应赵婉雁,一边对付潮水般不
绝涌来的皇陵弟子、王府护卫,亦是十分不利。

  又过片刻,卫高辛和一名白衣男子双双攻至。向扬单掌出招,使出「疾雷动
万物」的快捷掌路,先破卫高辛攻来的一招「斧钺势」,紧跟着掌劲潜吐,震开
那白衣男子。可是卫高辛位居守陵使之位,武功造诣委实不凡,虽然不及向扬,
但此时恃众围攻,向扬又需顾全伴侣,这一掌之力不免打了折扣,不能如平时一
般后劲无穷,卫高辛稍加调息,又已抢上。

  赵婉雁被向扬臂弯搂着,眼见他奋勇力战,神情肃然,虽然未露败象,但如
此久斗,吃力可想而知,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着急,见他又是一掌迫开卫高辛,
一咬牙关,轻声道:「向大哥,别打了,你放开我,赶快逃罢!」

  向扬犹如不闻,仍是不住发掌,掌力猛烈,卫高辛亦不敢正面相抗,不停移
步让过。

  赵婉雁见向扬不加理会,心里更急,道:「向大哥,你别冒险,你……你这
样护着我,怎么使得开身手?你还是赶快走,别要落在爹爹手上,日后我们定能
再聚……」

  向扬心乱如麻,一边加催掌力,一边叫道:「你若跟靖威王回去,不知会受
到怎么样的责罚,又不知他要派多少人重重监视,岂会轻易让你我重逢?绝对不
行!」

  便在此时,任剑清和龙驭清互对一掌,任剑清闷哼一声,退了几步,显然已
吃了暗亏。赵婉雁瞥见,知道战况实在危急,生怕向扬失手被擒,忽然挣开向扬
怀抱,朝赵廷瑞的方向叫道:「爹爹,你……你叫陆道长他们停手罢!女儿这就
跟你回去,只求……只求你别这样……」几句话出口,泪水已夺眶而出。赵廷瑞
一听,皱了皱眉,并未言语。

  向扬大惊,伸手将赵婉雁拉入怀中,叫道:「婉雁,你说什么?我绝不能让
你走!」

  赵婉雁神色凄然,颤声道:「只能这样,没法子啦。向大哥,我会想办法逃
出来,你……你到那座桥等我,我也会在那里等你,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极轻极微,满溢不舍之情,向扬脑中嗡嗡作响,一时忘了出手抗
敌,双臂紧抱赵婉雁,叫道:「不……不!这一分开……我受不了,你也受不了
啊!」

  卫高辛见向扬激动之余,破绽大露,正是袭击良机,心下大喜,右手骈指而
成「羽箭势」,满注功劲,直戳向扬背心。不料及体尚有数尺,一道剑芒陡然横
至,正是文渊舍却陆道人来救。这一剑尽封卫高辛指力去路,假若卫高辛去势不
止,食中二指难保,甚至一条手臂都可能给卸了下来,连忙收手后跃。

  哪知文渊这「潇湘水云」剑意变幻自如,一剑既出,后着不绝,剑尖行云流
水般兜转过去。卫高辛在文渊剑下败过一阵,眼见此时文渊剑艺大进,更如惊弓
之鸟,慌忙连退十余步,方始摆脱文渊剑刃。

  陆道人身法奇快,直追过来,挺剑便刺。文渊一振长剑,接下陆道人剑招,
叫道:「师兄,留神!」向扬身子一震,这才回过神来,挥掌逼开前头围来的数
名护卫,心道:「任师叔一人斗不过龙驭清,师弟也只能跟陆道人打成平手,师
妹跟慕容姑娘她们不见人影,想要带婉雁脱困,那是难上加难了。可是我怎能让
她独回王府,自己逃逸?」

  他低头一看,但见赵婉雁柔情无限地凝视着他,脸上却留下了两行泪水。只
听她轻声道:「向大哥,你很好,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今天迫不得已,
上天要我们暂且别离,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你一定要跟文公子他们平安的离
开,你答应我,好不好?」向扬心神激荡,不知如何回答,只觉眼眶一热,双臂
却不自觉地松了。

  赵婉雁缓缓低下头,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在地上,轻轻回身,望着父亲。赵
廷瑞对向扬的武功甚为忌讳,心道:「这小贼武艺高强,王府中只有陆道人能与
之匹敌,陆道人却又正跟那姓文的纠缠,颜铁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如果把这小贼
逼急,只怕甚是危险,不如先允了婉雁,待她回来另行暗中派杀了这向扬便是,
如此婉雁也不会见怪。」

  主意既定,赵廷瑞便即喝令:「通通退下,让开路来!」靖威王府兵士得令
纷纷退开。这些军兵卫士无一是向扬敌手,眼见向扬勇武,杀敌轻而易举,早萌
退意,只是王爷有令,不能不斗,此时听得靖威王喝止,正是求之不得,立时退
开。陆道人虚晃一招,也不与文渊缠斗,退了开去。

  赵婉雁回眸望着向扬,满怀凄清之色,声细如蚊地说道:「向大哥,别忘了
那座桥,我们……我们到那里再见面。」向扬涩然点头,只觉心中沉郁,一股愤
怒直冲胸臆,陡然仰天一啸,震得客栈内外皆闻,满含气苦悲愤之意。众人愕然
之际,向扬一个纵身,直朝龙驭清奔去,大喝一声,双掌倾注全身真力,连劈连
拍,声威凌厉惊人,「雷鼓动山川」猛招疾攻龙驭清。

  此时龙驭清正与任剑清拆招,已是稳占上风,眼看任剑清难以支撑,万没料
到向扬居然前来横加阻挠,耳听雷掌之声极厉,不禁一凛:「这小子的武功造诣
果然又深了一层。」

  当下分出一掌,「疾雷动万物」,以快打快,仅凭单掌翻飞,便将向扬双掌
层叠不穷的攻势尽数接去。任剑清得向扬援助,压力略减,大吼一声,左脚一记
「云龙腿」直踢出去。文渊心思动得极快,陆道人既已抽身,当即把握良机,挺
剑直逼龙驭清。

  这一剑简朴有力,并无任何变化,乃是「指南剑」的正宗招数,端的是稳重
精准劲力沉实。若是以一敌一,龙驭清自不惧文渊这一剑,定能出掌震偏剑势。
可是此时局势陡变,这一瞬间乃是以一敌三之局,龙驭清心下吃惊双掌分抗向、
任二人之时,已腾不出闲暇抵御文渊这正大刚强的一剑,当下双手一挥,卸开向
扬和任剑清劲力,足下一点,飞跃而起,落在三人包围之外。

  文渊但求他撤身避开,一转长剑,叫道:「任师叔,师兄,走罢!」三人聚
在一起,朝龙驭清反向冲杀而去。王府卫士已然退开,皇陵派弟子人数虽众,却
难挡三大高手,几声惊呼,已被闯过。任、向、文三人直向一处房间冲入。

  龙驭清又惊又怒,直追进去,但见房中窗扇已毁,三人已自二楼跃出客栈。
龙驭清若要衔尾猛追,当可追及,但是卫高辛等轻功不及,定然无法跟上,孤身
一人并无十全胜算。

  当下只气得脸色铁青,一拂袖子,转身走出房间,见陆道人若无其事地看向
自己,心中大怒,狠狠瞪了赵婉雁一眼,心道:「这死丫头坏我大事!」赵婉雁
俏立当地,见到向扬逃脱,心中喜慰,也没注意龙驭清神情凶狠。但是想到日后
相会之难,愁思登时缠上心头,愁喜之间,实是令她心慌意乱。

  陆道人淡淡地道:「郡主能够平安回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龙掌门武功当
代无敌,放走这三人也不打紧,往后见着,再行交手,定能手到擒来了。」

  龙驭清听他言语中似有讥嘲之意,更是怒极,脸上却不动声色,只鼻子里哼
了几声,向赵廷瑞道:「赵王爷,你何以撤了手下?」

  赵廷瑞何尝不想拿下向扬,只是碍着爱女颜面不好明说,当下笑了笑,道:
「龙先生切勿见怪,回府之后,再行细述。」龙驭清又瞪了瞪赵婉雁甚为愤怒,
却也不再言语,命卫高辛领着众弟子去了。

  任剑清、向扬、文渊三人奔出客栈,冲过外头兵马包围,便一路急奔,等到
远离城镇,确定并无追兵赶至,方才停步。任剑清哈哈大笑,道:「又给咱们逃
过一劫,这次可真是好险,来捉拿任某的,要算这回最是人多势众。」

  他个性率然,对于不敌龙驭清而逃亦不挂怀,大笑几声,见向扬和文渊脸色
凝重,笑容顿时敛起,道:「这几个小女娃不在,你们两个可都变了样了。」

  文渊不答,心道:「师妹跟小茵武功甚佳,也还罢了,可是紫缘却是全然不
通武艺。不知她们是不是还在一起,若是不尽快找到,我一刻也不能安心。」向
扬也是闷不吭声,信步走到一棵柏树之旁,忽然纵声怒喝双掌连发,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八下巨响过去,那柏树猛烈摇晃,树叶小枝震得四下乱飞,跟着喀啦
一声,树干从中折断,往后倒落。

  任剑清看了看那树,又看看向扬,道:「怎么,发什么火?」

  向扬双拳一紧,沉默片刻,咬牙切齿地道:「要是我武功够高,婉雁……婉
雁不必回去,我可以带她杀出重围,也不必……也不必这样落荒而逃……」想到
赵婉雁依依不舍的神态,心中更是难抑怒火,连声怒吼,掌力连出,将那柏树断
干震得木屑纷飞,枝叶飘零。

  他正藉着嘶吼发泄,忽听任剑清又是几声哈哈大笑,道:「向扬,你这话可
好笑得很了。」

  向扬心情恶劣已极,听了此言更是一怒,冲着任剑清道:「为什么?」

  任剑清缓步走到倒下的柏树干旁,一屁股坐在其上翘起了一只腿脸色一板,
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不过十几二十岁,已经打败骆天胜、敖四海,皇陵派
自黄仲鬼以下,几乎没有一个能敌得过你们,连龙腾明那小子也被一掌震伤。你
们两个合斗龙驭清,能逼得他使出『寰宇神通』,还被你们顺利逃开,把我从长
陵地宫救出来。

  你们这份功力,已不愧华师兄一番教导,再过几年苦功,造诣便不会在大慕
容之下,日后更是难以限量。这样的武功,还要说不够,那不是笑死人么?难道
你想要立时便超过我大师兄的功力,将他击败,才算得好?这不叫志气,这叫不
知天高地厚。要知武功不能速成,唯有长日苦练。要是十岁开始练武功,你下的
功夫比他多一倍,到三十岁便赶得上他五十岁。」

  向扬呆了一呆,心知任剑清所言确实不错,以自己的武功,确是胜过一般同
年之徒远矣。要打败龙驭清,虽然大为不足,但那是年岁所限,难以强求。

  只是他被迫得让赵婉雁离去,心情大坏,不能不宣泄一番,此时任剑清一番
话,登时将他说醒,躬身道:「任师叔教训得是,方才太过冲动,多有不敬,请
师叔包涵。」

  任剑清笑道:「什么师叔不叔的,听得真难过。罢了,这不打紧。」说着脸
色肃然,道:「话是这么说,要比龙驭清多下一倍功夫只怕甚难,他在武学上花
的苦心已是远过常人。不过你既然已得传寰宇神通,想对付他,就得先从这里下
手,弄通他的武功底细。」


              (一百一十九)

  任剑清等人既已脱走,龙驭清空有怒气,亦无可发泄,当下分派部属四出探
查,便率众而去。赵廷瑞命陆道人整领王府军士,一行人收兵回城。

  赵婉雁为了保全向扬平安,答允随父亲回去,此时正与靖威王赵廷瑞并骑乘
马,回往京城。小白虎随在马后奔着。马行虽不甚颠簸,赵婉雁的一颗心却自晃
荡不定,怅然若失。赵廷瑞寻得爱女,心情甚好,道:「婉雁,这些日子来过得
如何?爹爹可想煞你了。」赵婉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轻控缰绳,垂下头去。

  赵廷瑞见女儿愁眉不展,心里有底,暗道:「这向扬一日不死,婉雁终究不
会死心。这小子既不肯为我所用,又跟皇陵派敌对,婉雁跟他在一起,实难与龙
驭清解释。眼前第一要紧之事,倒是要将他给除了。」

  赵婉雁恍恍惚惚地骑在马上,心中想的就只是向扬,几次要流下泪来,都强
行忍住,暗暗对自己说道:「向大哥现下该平安无事了罢?等个几天,定要想法
子到赵州桥去,可不能给察觉了。」

  到了府中,赵婉雁也不多说话,独个儿抱了小白虎回入自己房里。当日她被
白虎驮负救出之时,房中正值混战,闹得一团糟,此刻自然早已清理妥当,富丽
如初。她怔怔地望着一无他人的闺房,心道:「那天之前,向大哥跟文公子去了
那么久,我也只是寂寞,却没有现下这般难过,同样是别离,感觉却相差如此之
遥。向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她随意坐在绣床边,一手把弄着罗帐,心中说不出的惆怅。小白虎靠在她脚
边,似知其意,静静地卧着不动。

  不多时,一个小丫环走了进来,向赵婉雁请安,说道:「郡主,要不要安排
洗浴?」

  赵婉雁摇摇头,低声道:「不必啦。」

  那丫环见她穿的是寻常粗布衣衫,又道:「郡主,要奴婢侍奉更衣吗?」

  赵婉雁仍是轻轻摇头,道:「我自己来,你……你先歇着罢。」

  那丫环眼见郡主无精打采,不免心下担忧,道:「是。郡主,你刚刚回府,
一定很累,请千万保重身子,有事就吩咐奴婢一声。」

  赵婉雁微微一笑,道:「我会的,多谢你了。」那丫环这才退下。

  赵婉雁待她离去,轻轻叹了口气,出了好半晌神,站了起身,来到衣柜前,
心道:「只是前几天啊,向大哥就是躲在这儿,避过了龙驭清。」想到当日受龙
驭清逼虐,情境之险,心中犹有余悸。

  她看着衣柜木门,忽然,心中起了个念头:「说不定这几天来,一切都是梦
中,向大哥仍然藏在里面,我一打开,便见到他了?」她虽知此想不过是异想天
开,仍然打开柜门,只见柜中整整齐齐地挂置着诸多衣裳裙带,缤纷华美,那日
被白虎一尾卷乱的衣物都已收拾完好。

  她望着琳琅满目的衣饰,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自言自语道:「向大哥,你
想看我穿什么呢?你喜欢我怎么打扮,我就怎么打扮。」静了一静,慢慢解下身
上衣物,伸手在柜中取了一件月白丝衣,换了上去,缓步走到床边,揭开锦被,
卧在床上,想到了与向扬之间诸般亲匿情事,不禁又是甜蜜,又是苦涩。

  伏在柔软的被榻里,赵婉雁心情略松,一时只觉甚是困倦,脑海中向扬的身
影逐渐模糊不清。秋风自窗拂来,赵婉雁眼睫阖起,不知不觉地渐渐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赵婉雁睁眼醒来,但见窗外一片黑已然入夜。赵婉雁撑床起身,
揉了揉眼,只见小白虎正卧在床边角落酣睡。睡了这一觉,赵婉雁心绪已平和了
许多,但思侣之情,毕竟不能忘怀。她心烦意乱,当下走出房间,步往后院,藉
以散心。

  时值深夜庭中一片静谧,淡淡的月光洒了一地。赵婉雁穿着一袭薄衫,翩然
闲步,晚风轻送之下,甚为舒适。她思绪稍舒,心道:「如何去跟向大哥见面,
可得好好设想一下。」

  她随步走到一处假山水池之旁,忽见一块太湖石边隐约有个黑影,似是有人
躲藏。赵婉雁凝目一看,便认出那人是王府护卫柯延泰,心中好奇,道:「柯先
生,你在这儿做什么?」

  柯延泰上前行礼,道:「王爷有令,近日乱贼肆虐,命小人和各位兄弟严密
把守内外,是以在此。」

  赵婉雁一听,秀眉微蹙,心道:「爹爹还是怕向大哥来找我。」忽然想到:
「哎呀,这么一来,我要偷偷离开,也为难得多了。」她本来意在散心,此时见
父亲如此设防,心下反而更乱,一时也不愿多想,徒增愁思,回到房里睡了。

  此后三四日里,赵婉雁几次想借故出府,均被护卫挡回,说道是不得王爷手
谕,任何人不许出外,以免遭乱贼袭击。赵婉雁个性柔顺,虽以郡主之尊,对王
府中卫士也均温颜相待,众卫士也对她有敬无畏,不管赵婉雁说好说歹,只是面
有难色地推托,总之不肯让行。

  数日之中,赵廷瑞一边调派军兵防卫,一边向龙驭清要求派人援守,以防向
扬前来。于此之外,又派邵飞带人到城外寻找不见回归的赵平波和颜铁。

  几天下来,赵婉雁未能踏出府门一步,成天在房中踱步,又气又急,心道:
「要是向大哥在桥边等了几天,不见我过去,定要找过来了。陆道长的武功已经
这样厉害,爹爹又派了这么多人,向大哥怎么带得出我?不成,不成,非得想些
什么方法出去才是。」

  可是她左思右想,始终拟不出一个策略。她并无武艺在身,只能偷偷溜出府
外,然而众卫士防备严密,外人固然入侵不得,府中人士想要外出,同样不易。
赵婉雁苦无善策,心急如焚,不住叹气,不经意地望见小白虎,摸摸它的额头,
轻声道:「宝宝,要是你也能替我想想法子,那就好啦。」

  小白虎睁大了一双眼,突然歪着头,倒真似在努力思索些什么。赵婉雁微微
一笑又叹了口气,正做没理会处,忽听房外一阵喧闹,急促的脚步声不时响起。
赵婉雁心觉奇怪,抱着小白虎出了房,向一名卫士问道:「方才怎么了?」

  那卫士答道:「启禀郡主,是小王爷回来了,听邵先生说,小王爷受了伤,
正昏迷不醒,刚才是王爷派人请陆道爷来看伤势如何。」

  那日赵平波受颜铁反噬,内伤极其沉重,侥幸未死,为附近乡民发现,携回
救治,又为邵飞找到,带了回来。赵廷瑞见儿子重伤,惊怒之下,急召陆道人等
高手前来为他运气疗伤,以保性命。

  赵婉雁不知情由,只道赵平波迟于回府,是以颇有惊扰。正想去看看兄长,
突然一想:「哥哥刚刚回府,府里似乎有些乱,何不趁这时候偷偷离开,说不定
有点机会。」这念头一生,赵婉雁精神一振,赶到府中马厩,远远只见一名马夫
正忙着分置草料,平日一齐看守的两名卫士都不见人影。

  赵婉雁沉吟一阵,蹲下身子,将小白虎放在地上,轻声道:「宝宝,你帮我
把他引开,等我偷偷骑马出去,你就赶快跟过来,知道么?」小白虎听了,叫了
一声,尾巴一甩,往马厩冲了过去。

  那马夫正将一捆草料解开,要放入马槽,忽听「哇呜」几声吼叫,跟着马嘶
之声不绝,吓了一跳,转身来看,见是郡主平日带在身边的小白虎正对着众马呼
吼,不禁吃惊,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小白虎连扑带咬,弄断了几匹马的缰绳。马
儿本已受惊,缰绳一断,再经小白虎张牙舞爪地呼啸一番,已有三四匹马冲将出
来。

  马夫被弄得莫名其妙,连叫:「不好……不好!」正要去定住奔跳狂嘶的马
群,忽见一匹白马撒开四蹄,奔了开去,小白虎在后头狂叫猛追。这白马是靖威
王赵廷瑞的坐骑,神骏非凡,赵廷瑞极是喜爱,那马夫见它被小白虎赶往庭中,
只怕竟尔奔出府外,走失了王爷爱马,如何担待得了?

  大惊之下,连忙拿了马鞭赶过去,口中叫道:「快回来!」只一会儿,一马
一虎一人追追赶赶地不见了踪影。其余脱缰诸马嘶鸣一阵,也静了下来,有的在
庭中来回走了几步,有的便走回马厩之中。

  赵婉雁大喜,趁着马夫不在,赶上去开了马厩后门,给自己坐骑安了鞍辔,
翻身上马,纵马直奔出去。回头一望,尚不见小白虎,心料小白虎出府容易,便
不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奔向城外,心头扑扑直跳,低声道:「马儿呀马儿,你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不能见到向大哥,都要拜托你啦。」


              (一百二十)

  她知道,皇陵派在京城中耳目众多,生恐为其察觉,通报父亲,那便万事休
矣,是以不住催马,心中忐忑,暗暗祷告。所幸直到奔出城门,身后尚未有人追
至。赵婉雁心下稍安,马行放缓,以节气力,一路向南往赵县而去。

  离京数十里,小白虎仍未跟来,不知遇上了什么麻烦,或是一时追踪不上。
她出城时是申时近酉,此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赵婉雁见四野漫无人烟,不见
市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又行出十余里到了一处枫林,山边夕阳余晖照映下,成了火红一片,再望过
去似有几间茅舍。赵婉雁心中一喜,暗道:「好在尚有农家,不妨前去借宿。」
当下纵马前去。

  过了枫林,临着山道便是处小村落,望去约莫二十来户人家,前头是一片草
地,一个小牧童骑着头大黄牛,赶着另一只牛,口中唱道:「牛儿呵莽着,黄花
地里倘着,你也忙,我也忙,伸出角来七尺长。」

  赵婉雁正当逃家之际,见了这番悠闲景象,不禁心神一舒,面露微笑,当下
翻身下鞍,牵着马朝房舍所在缓缓走去。到了最近一间茅屋前,只见一个农女拿
着竹帚,倚着门板歇息,屋前空地有只母鸡,带着群小鸡啄米粒吃。那农女听到
马蹄声,转头来看赵婉雁,似乎有些惊奇。

  赵婉雁牵马上前,向那女子道了个万福,说道:「这位姐姐,小妹路上错过
了宿头,能否,能否在这里借宿一宵?明儿一早便走,决不会多烦扰姐姐的。」

  那农女见她衣饰华美,气质端丽,知道是位官家小姐,不禁好生奇怪,道:
「姑娘打哪儿来?是要到京里去吗?」

  赵婉雁忙道:「不,我……我才刚离开京城呢,是要到赵县去。」

  那农女略见迟疑,道:「我家里虽然地方小,不过要挪出一间房来给姑娘过
夜,也还不难,只是这几天村里不太平静,怕要惊吓到姑娘。」

  赵婉雁不解,道:「怎么回事啊?」

  那农女说道:「前两天夜里,村子附近来了几个盗匪,抢了不少粮食,还杀
伤了几个人,接连两晚都来。带头的一个很是凶狠,村里的男子们十几个人合力
勉强把他赶走,但是捉他不到。」向村后乱山一指,道:「他们晚上出来掠夺,
便逃到山里。偏偏近日山里闹鬼,村人商量几次,都不敢去探一探。今晚只怕他
们还要再来,姑娘若要在这儿住一晚,可得留在房里,千万不能出来。」

  赵婉雁听了,又是盗匪,又是闹鬼,心里忍不住害怕,暗自踌躇是否该留宿
此地。那农女见她打不定主意,心道:「这姑娘娇滴滴的,要她连夜到山南村子
去过宿,反而更是危险。」当下道:「其实姑娘也不必太担心,那批盗匪只是抢
去些东西,村里壮丁们抵挡一阵便退走了,姑娘尽管住下,躲在屋里,应当也不
会有事。」赵婉雁心下忖度,也无其他法子,当下栓了马,随那农女进屋去。

  那农女带着赵婉雁走进一间房,笑道:「姑娘,这是我大姐的房间,去年她
嫁人了,一直没人住,今晚委屈你睡这儿罢,希望不会睡不惯。」

  赵婉雁见房里虽不宽敞,却颇为整洁,很是喜欢,谢道:「多谢姐姐。」

  那农女说道:「姑娘,你贵姓?」

  赵婉雁道:「我姓赵。」

  那农女道:「那么是赵姑娘。我姓杨,村里人小一点儿的唤我做杨二姐,你
也这么叫我好啦。」

  赵婉雁微微一笑,道:「好的,杨二姐。」

  杨二姐笑了笑,道:「赵姑娘,看你样子,家里是富贵人家罢?怎么一个人
赶路?」

  赵婉雁脸上一红,神态忸怩,道:「这……这个……」她思及向扬,心中怦
然,这等缱绻之情,又如何能对旁人说出口?要直承此行是离家会见情人,实是
为难,只羞得她满脸酡红。杨二姐见她如此,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笑而不语,
简单收拾了房中杂物,出去准备做饭。

  当晚赵婉雁与杨二姐一起用了餐,便回到房里,躺在炕上,心中潮思起伏,
难以入眠,暗想:「爹爹知道我偷偷跑出来,定会大发雷霆,此时多半已经派人
出来追我了。明天一早,我得立刻赶路,可不能给追上了。唉,向大哥跟爹爹水
火不容,我……我该怎么样才好?他们若能好好谈一谈……」

  正自想着,忽见窗外起了些火光,有人正在呼喊些什么。赵婉雁心头一惊,
坐了起来,暗道:「杨二姐说的盗贼,真的来了吗?」

  但听呀地一声,杨二姐开门进来,手上握着一跟木棍神情凝重,道:「赵姑
娘,你在这躲好,别出声,那群盗匪来啦。」赵婉雁用力点头,往墙角退过去。

  屋外火光时暗时亮,摇晃不定,想是众人举着火把来回奔走。只听打闹之声
越来越近,混杂着鸡鸣犬吠,吵成一片。喧嚷声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叫,接着连
续几声,均甚为凄惨。

  杨二姐脸色一变,道:「今天这批盗匪好狠。」话才说完,忽听一人叫道:
「三大王,你看这马。」另一人道:「嘿,好马!先打这家!」

  赵婉雁心中一跳,心道:「这人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只听数人纷纷呼喝,
声音到了堂前。

  赵婉雁没想到自己的马匹会引得贼人觊觎,登时慌了,颤声道:「杨二姐,
他们进来了……」

  杨二姐也是出乎意料,定了定神,道:「你先从窗口出去,快!」

  话才出口,一个汉子已破门闯入。杨二姐抢上前去,木棍着地扫去。房中未
点烛火,甚是昏暗,那汉子没留神,被这一棍扫得向前扑倒。杨二姐抡起木棍,
向他后脑重重打下,那汉子哼了一哼,瘫在地上。后头立有两人抢进,都是手提
大刀,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见杨二姐打倒一人也不在意,举刀便砍。

  杨二姐只是稍懂棍棒,出奇不意的击倒一人,此时面对两人立时乱了手脚,
不住后退,见赵婉雁呆呆地靠在墙角,似乎吓得一动也不动,心中大急,叫道:
「赵姑娘,快跑啊!」

  赵婉雁颤声道:「不行啊,你……你怎么办?」杨二姐还没再多说话,手中
木棍被一刀砍断,霎时脸色苍白,抛开断棍,连退几步,到了赵婉雁身边。

  那两个盗贼举火一照,见到房中除了两女并无他人,顿起歹念,一人笑道:
「妙啊,想不到这穷乡僻壤,倒也有这等货色。」便要冲上前去。另一人见了赵
婉雁秀丽绝伦的容貌,惊喜之余,忽觉有些不对,道:「老弟,且慢,这妞儿我
好像见过。」那盗匪笑道:「你要见过,早给你风流快活过了,还会在这儿?」

  便在此时一个胖大的身影走进房里,叫道:「阿胡,徐三,你们干什么?」
那两贼听了,连忙回身,一人陪笑道:「三大王,咱们逮到两个小妞,三大王看
看,要不要捉回去?」心中却暗暗嘀咕,可惜快到手的美人又落到头目手里。

  那三大王望向两女,突然面有惊色,「咦」地一声。赵婉雁一见那人,更是
花容失色,叫道:「啊呀!」这个胖头目一脸横肉,手提双锤,却是白虎寨三寨
主郭得贵。

  她曾经为郭得贵所掳,幸蒙向扬搭救,保得清白之身,后来在向扬与白虎寨
三名寨主相斗时又见此人,最近一次是自白虎负她和向扬出城之际匆匆见过,直
至今日,她犹未知晓何以白虎寨三寨主齐至京城,之后也没再见着,想不到却会
在此遇到这个恶人,急得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郭得贵亦是意想不到,神色惊疑不定,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向……
向……那姓向的也来了?」他在向扬手下败得极惨,见了赵婉雁不免杯弓蛇影,
只道向扬与她形影不离,说不定此刻便在左近,心中颇感惊惧,只是垂涎赵婉雁
的美色,也不肯轻易离去。

  赵婉雁一转念间,也知道他顾忌向扬,心中暗想:「若是向大哥在这里,那
也不必怕你。怎生吓他一吓,把这恶煞诓走?」

  她本来不善应变,此时心中惊惶,一时难以定心,更想不出半点应对言语,
支支吾吾地道:「向大哥,他、他……」

  郭得贵见她神情慌乱,心想:「要是那向扬在这里,早就会出来阻我劫掠,
看来十之八九是不在。」当下面露狞笑,道:「好啊,给你跑了两次,这会儿你
可再也溜不掉了罢?」抛开双锤,冲上前来抓赵婉雁。

  杨二姐见他扑来,顺手握到墙边竹帚,往他脸上打去。亏他郭得贵多少也是
习武之人,色迷心窍之际,竟然轻忽大意,给杨二姐一帚打中,打了个满脸灰尘
砂土,一时睁不开眼。杨二姐趁机拉着赵婉雁的手臂,直往门冲。

  郭得贵忙胡乱抹了抹脸,怒道:「臭丫头,这么泼!」转身追了过去。两名
手下忙拿了地上双锤,跟将出去。

  杨二姐和赵婉雁出了屋子,但见外头几名农家壮丁正跟盗贼乱打一通。

  郭得贵随即追了上来,从喽啰手中接过铜锤,叫道:「小妞儿,看你跑哪里
去?」

  赵婉雁正自惊慌失措,忽见,自己的马匹已被解了缰绳,想是郭得贵正要抢
马,又进了屋来。眼见郭得贵越追越近,赵婉雁无暇多想,骑上马去策马便奔。
郭得贵哪肯罢休率众冲散众男丁,围赶过来停止掳掠,只是带着手下猛追在后。
但是众贼并无坐骑,那及赵婉雁骑乘良驹之速?追赶一阵,赵婉雁已将群贼远远
抛在后头。

  赵婉雁见离村已远,心中犹自跳得如打鼓一般,吁了口气,心道:「要是没
及时逃出,只怕再也见不到向大哥啦。村里的男子已经集合起来了,杨二姐应该
不会有事了吧?」

  她正心忖已然脱离险境,忽然一阵马嘶,坐骑缓缓倒了下来。赵婉雁惊道:
「怎么了?」仔细一看,只见一条马腿上血流如柱,想是混乱之中不知给哪个盗
贼砍中,受伤着实严重。那马为了逃离险地,拼命奔跑,现下终于支撑不住,倒
了下来。

  赵婉雁撕下袖子上的布料,包扎了马腿上的伤口,柔声道:「马儿,多谢你
负我脱困,可是我得赶紧离开不能照料你,只能帮你包好伤口,当真对不起了。
你伤好之后,便自行回归原野,不用再供人驱策啦。」

  她站起身来,望向来路,不禁一呆,惊叫道:「糟了!」原来马血一路洒来
血迹斑斑,成了追踪的指标,竟是把她行迹暴露无遗。她慌不择路,纵马之际只
想突围,此时才发现周遭树茂林深,竟是行到了一条山路。深宵之中,隐隐传来
几声鸦啼。

  马已受伤,须得步行,赵婉雁也无可奈何,生怕郭得贵追来,只有往前快步
奔去。但她体质柔弱,又累了一天,跑了一会儿,已是气喘呼呼,两旁林木却越
来越盛。

  她奔得两脚发软,支持不住,只得坐在一棵古松之下,倚着树干休息,只想
阖眼睡去,但仍勉力支撑。昏昏沉沉之际,忽听一阵沙沙,是脚踏落叶之声。赵
婉雁大惊,慌忙起身,正要往前再跑,忽见火光四起,郭得贵带着数名山贼四面
八方包围过来,嘿嘿而笑,道:「小郡主,你很会跑嘛,到了这个荒山野岭来,
真是再好也没有,哈哈,哈哈!」

  赵婉雁惊叫一声,退到树下,颤声道:「你……你……」

  郭得贵凝笑道:「我什么?」一招手,两名喽啰抢了上去,左右拉住赵婉雁
双臂。

  赵婉雁哪里还反抗得了,挣扎几下,毫无作用,急得泪水盈眶,叫道:「不
要……不要这样!向大哥他……他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郭得贵舔舔嘴唇,笑道:「那还得要他知道这回事才成。老子把你带回去天
天玩,玩到你精疲力尽,走也走不动,话也说不出来,看你怎么再见那小子,怎
么跟他说去?」

  赵婉雁含泪闭目,低声道:「向大哥……」

  此时乌云蔽月,似乎明月心有不忍,不愿目睹这无助的少女惨遭蹂躏。

  郭得贵走上前去,眼中尽是贪婪之意,双手便往她胸前双乳摸去。

  突然之间,山林中传出一阵尖啸极其骇人,却是夜枭之鸣。一声枭鸣之后,
又是一声鸦啼,接着呀呀、咕咕、嘎嘎、呱呱……所有聒噪尖锐的鸟鸣陡然纷纷
响起,此起彼落,回荡在深山之夜,显得既是诡异,又是可怖。

  郭得贵吓了一跳,手一缩,骂道:「怎么这等邪门,这么多扁毛畜生通通鬼
叫起来?」话才出口,突然周遭一暗,乌云把月光全然阻挡住了,四周竟似有阵
冷气,阴风惨惨,群鸟鼓噪之下,令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赵婉雁固然惊愕害怕,郭得贵和群盗也觉得心中不大舒服,不自觉地四下张
望。[/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08

【十景锻】【全】121-125

[font=宋体]              (一百二十一)

  山中群禽不绝怪叫之中,又传出羽翼拍扑之声,夜空之中不时有黑影飞快穿
梭,更添阴森气氛,犹如幽灵鬼魅。那阵风越吹越寒,虽不甚强却是冰冷异常,
当真不似人间气象。

  一个喽啰被吹得心里发毛,道:「三大王,这地方阴森得紧,咱们不如先离
开这儿。」

  郭得贵虽是惊疑不定,却也不肯在手下之前失了面子,大声道:「呸!不过
是几只贼鸟叫了几下,起了阵冷风,又算得什么?都在这山里过了两天了,又有
发生什么事了?要是下了山去,遇着官兵搜捕,岂不是多费手脚?怕什么,都跟
我来!」提了双鎚,反往阴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众喽啰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赵婉雁被其中二人抓着手臂,一同
押去,心里说不出的惧怕。满山禽鸟依然鸣叫不休。走出十几丈远,夜幕之中,
依稀可辨前头是一处峡谷,风势由此而来。

  郭得贵见那峡谷一边山壁上有个漆黑之处,仔细一看,却是个天然生成的山
洞,心中一喜,道:「妙极!咱们平日就藏在这个洞里,可不必受风吹雨打之苦
了。」

  转头一看赵婉雁,见她一双清澄的眼中充满惧意,身子微微颤抖娇弱不堪,
心中邪念又生,叫道:「先把这妞儿押到洞里,让她跑也跑不掉。这小妞是赵廷
瑞那老贼的女儿,待我将她好好整治之后,各位弟兄见者有份,尽管享受,出一
出赵老贼给咱们受的鸟气。」群贼高声呼叫,个个兴奋之极。捉住赵婉雁的两人
迫不及待,便拉着赵婉雁往洞穴过去。

  赵婉雁虽知道挣扎也是徒劳无功,但是仍然拼命抵抗,哀声道:「郭寨主,
请……请你别这样,当日向大哥和你动手,也没有为难你啊……」郭得贵哪里肯
听,嘿嘿嘿阴笑几声。

  两名盗贼捉着赵婉雁走到洞口,陡觉一团冷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三人都是
身子一抖,打了个寒战。那两名喽啰叫道:「三大王,这洞口古怪,有股冷气,
冻得厉害!」

  郭得贵正自想着赵婉雁的胴体会是何等娇艳诱人,忽遭打扰,甚是不耐,骂
道:「胡说八道什么,快进去!」两贼大眼瞪小眼,只得架着赵婉雁走进山洞,
一人举着火把,火光照耀下,见那山洞高约二丈,深约四五丈,往左拐了个弯。

  一人摸了摸赵婉雁的下巴,笑道:「这地方不错,小妞儿叫起来定是加倍的
爽耳。」

  另一人道:「可惜又得给三大王先玩,他总是把娃儿身上弄得油腻腻的,干
起来不大舒服。」

  先前那人心念一动,淫笑道:「不能在三大王之前上这个小妞,先摸几把也
好。」说着手一伸,便往赵婉雁大腿摸去。

  赵婉雁惊叫一声,向旁一退,后面另一人却趁势拉住她,从后头往她胸口抓
去,随手将火把搁在地上,两人各自捉住赵婉雁的手脚,将她按倒在地,四只手
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各处侵略。赵婉雁急叫道:「不要,不要……」泪珠散落之
际,依然无法遏止两人邪行,一只手已然在她乳前揉搓,淫邪的笑声萦绕洞中。

  忽然之间,一道冷气从左边洞道拐弯直冲出来,飒地一声,火把立时熄灭,
洞中一片黑暗。这冷气当真冰寒彻骨,一时之间,三人只觉全身血液似乎都结成
了冰,牙关格格作响。两贼大为惊惧,均觉这无端而来的寒气实在太过诡异,慌
乱之中,正待起身,忽听洞中左侧一个声音说道:「通通滚出去。」这语调奇冷
奇淡,说出口来,犹如一条拉直的钢线,毫无情感,竟不似人之声调。

  两贼和赵婉雁听得洞中忽然有人出声,又是这等诡谲阴冷,吃惊之余,无不
骇然失色。一阵冷风跟着卷来,似乎三魂七魄也被这阵鬼气森森的怪风,引带而
去。两名喽啰惊声大叫,竟不顾赵婉雁,连滚带爬地逃出洞外,叫道:「有鬼,
有鬼!」

  郭得贵见洞中火光突熄,正自奇怪,接着见到两人狼狈而出口中呼叫有鬼,
心中一跳,道:「鬼?」一名喽啰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叫道:「三……三……
三大王,洞……洞洞……洞里有鬼啊!」另一人猛点其头,却是吓得说不出一个
字来。

  郭得贵见了两人的惊惶神色,心中暗暗发毛,暗道:「莫非洞中真有什么鬼
怪,才起这样的怪风?管他娘,总得先把那妞儿抓了出来。」当下带着众喽啰上
前,要往洞中探去。

  赵婉雁一人被留在洞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惊魂未定,暗道:「这些恶人
怕成这样,难道……难道真有鬼魅?那声音……真也不像人的说话啊。」一时之
间,不知该庆幸暂时免於遭受侮辱,还是忧心洞里鬼怪的可怖。便在此时,那声
音又道:「不想死,就快滚出去。」

  赵婉雁听着这冷若铁石的寥寥数字,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来,强忍惧意,颤
声说道:「你……你是人还是鬼?」那声音这次只吐出一个字,说道:「鬼。」

  赵婉雁胆量本小,一听此字,身子一震,吓得险些惊叫出来,但随即想到:
「世上真会有鬼承认自己是鬼么?」

  但她毕竟从没见过鬼,倒也难以置喙,心中反而定了不少,暗道:「就算是
鬼好啦,可是他好像还不大凶恶。我要是出去,定会给那些人捉住,与其失了贞
节,还不如冒险跟鬼打交道。」她这是绝望之中的异想天开,全没顾及这「鬼」
的想法,当下低声道:「鬼……鬼先生,你让我在这里躲一下好吗?外面有一群
恶人,他们……他们要捉我。」

  那声音说道:「那些人是谁?」

  赵婉雁轻声道:「是……是白虎寨的三寨主,他姓郭。」

  那声音沉默一阵,道:「你过来。」赵婉雁听他说话依然全无生意,虽然令
人害怕,可是似乎并无加害之意,当下鼓起勇气,摸着洞壁走到左边弯洞。

  黑暗之中,瞧不见任何事物,她不知该往哪边说话,只得道:「鬼先生,你
在哪里?」

  话才出口一道火光隐隐照来,却是郭得贵带人进来查探。赵婉雁藉着火光,
瞄到身旁一个影子,正待转头相视,忽听呼地一声,赵婉雁只觉身边扫过一片冷
气,火光立灭,只听得群贼惊声叫嚷,四下又归於黑暗。

  忽听几下沉重的脚步声,正是郭得贵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他双鎚交击,一声
砰然巨响在洞中回荡不去,趁着这股气势叫道:「什么妖魔鬼怪,快快现形,看
老子一鎚把你……」把你如何,尚未交代分明,赵婉雁忽觉一股吸力将自己凭空
扯退,耳听一股劲风刷然而过,其声如撕布帛,接着便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几
声沉重的铿啷之声,紧跟着又成了一片恐惧惊叫。

  赵婉雁不知所以正自茫然,忽听那声音在耳畔响起,冷冷地道:「郭得贵,
这招不会要你的命,快快滚了出去。要是你们再来扰我,一个个都杀了。」群盗
听了,无不心惊胆颤,哄闹成了一团,扶着郭得贵落荒而逃。

  赵婉雁呆了半晌,待得惊觉群贼已然逃遁,心里一松,支持不住倚着洞壁缓
缓坐倒。那声音也不再出声。赵婉雁心神稍稳,暗道:「他好像不是鬼啊,鬼应
当是一下子勾走人的魂魄,怎么也会像向大哥他们那样,有什么武功招式吗?」

  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低声道:「谢谢你帮了我。你,你应该不是鬼罢?」

  那声音冷冰冰地道:「我是鬼。」

  赵婉雁听他仍说自己是鬼,不免还是颇为害怕,轻声道:「可是……可是你
能这样跟我说话,是不太像……不太像鬼啊。你……你是什么样的鬼?」她这话
出口,那声音便停了话。

  过了半晌,那声音说道:「整个武林只有我一个鬼,黄仲鬼。」


              (一百二十二)

  洞中之人,正是皇陵派中仅次於龙驭清的高手,明孝陵守陵使黄仲鬼。他自
巾帼庄一战为慕容修、向扬、文渊三人联手击退,更中了文渊一剑,创伤极钜,
退走之后,并不回京城覆命,独自来到山中疗伤。

  他所修练的太阴真气,乃是一门极其诡变霸道的内家功夫,攻敌护身,威力
均是奇大,却有一样不利之处,易於调理内伤,但一受外伤,却反较常人难以痊
癒. 只是黄仲鬼内外兼修,平日几乎无战不胜,偶受外伤,也甚轻微,唯有此次
受创过甚,不得不觅地藏身休养。

  赵婉雁不常与向扬谈到武林中事,对皇陵派所知也不多,不知黄仲鬼是何等
人物,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原来你也是江湖人物,那
么就不是鬼啦。」此时周遭已不若先前阴冷,可是一片黑暗,赵婉雁颇感不安,
低声道:「黄先生,我可以点火么?」

  黄仲鬼道:「点。」断音简洁,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多说。赵婉雁取出火石,
摸黑把郭得贵等人抛下的几根火把堆在一起,点着了火。

  火光一起,洞中冷气突然大盛,火头为之一暗,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火光虽
是明灭不定,但赵婉雁心里总算是踏实不少,侧头一看,见黄仲鬼端坐洞中,脸
色阴沉,眼神中空空荡荡,全身染着一股灰气,直如石雕冰像,不带生人气息。
赵婉雁一见之下,心中打了个突,心道:「这人当真还活着么?他若坚称自己是
鬼,只怕我也信了。」

  黄仲鬼目光凝视赵婉雁,道:「你孤身一人,夜走深山,所为何来?」

  赵婉雁听他这几句质问,虽是冷冷的不带扬顿,但似乎不含恶意,当下低声
道:「我……我本来是住在山下村子里,可是今晚这些盗贼打了过来,才逃到这
里来的。」

  黄仲鬼听了,沉默半晌,又听他道:「你的样貌衣着,不会是农家村女。你
是何人?」

  赵婉雁不愿透露郡主身分,却又不知如何应对,怯怯地踌躇半晌才道:「其
实,我……我是……是从家里出来找人的。」她说这话之时,悄悄低下了头,含
羞带怯,不好意思对着黄仲鬼说出,举止神态,全是小姑娘的娇柔模样。

  黄仲鬼道:「找什么人?」赵婉雁脸上一红,说不出口。

  黄仲鬼见她不答。突然,右臂一伸,掌中虚抓,内力所至,赵婉雁身不由主
地向前一倾,突觉手腕一紧,左腕已被黄仲鬼五指扣住,不禁惊叫道:「啊……
你……你干什么?」黄仲鬼一言不发,霎时之间,一股冷气自黄仲鬼手中直透过
来,赵婉雁浑身一颤,冻得瑟瑟发抖,只觉天旋地转,脑中一阵模糊,身子缓缓
软倒。

  黄仲鬼原是要探她内力虚实,没想到她丝毫不会武艺,身体又这般柔弱,一
试便晕了过去。他收回寒气,再运内力,赵婉雁嘤咛一声,神智慢慢清醒过来,
勉力撑起身子,倚着洞壁,犹自冷得发抖,紧张地看着黄仲鬼,神情慌乱,低声
道:「你……你……」

  黄仲鬼道:「我试一试你的武功罢了。你不会武功?」

  赵婉雁怔怔地摇了摇头,缩着身体,心里甚是害怕,轻声道:「我不会武功
的。」

  黄仲鬼向她瞧了一会儿,道:「向大哥是谁?」

  赵婉雁一愕,随即想到:「想必是他听到,我跟郭得贵说的话了。」思及向
扬,赵婉雁惧意稍减,心中油然升起幸福之感,低声道:「向大哥,他……我就
是要去找他啊。」

  黄仲鬼道:「他的武功,相当厉害?」

  赵婉雁微笑道:「我不懂这些,也说不上来,可是我觉得是罢。」

  黄仲鬼眼神微一闪动,道:「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赵婉雁耳根微热,
迟疑不说。

  黄仲鬼道:「这人姓向,是不是叫做向扬?」

  赵婉雁乍闻此言,大吃一惊,叫道:「啊,你……你怎么会知道?你认识向
大哥?」

  黄仲鬼道:「认识。」赵婉雁心中怦然,面浮红晕,窘得不知说些什么,心
道:「他认识向大哥,那……是向大哥的朋友吗?可是向大哥从来没跟我说过他
啊。他肯伸出援手救我,应该也不是坏人,可是,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

  黄仲鬼探知赵婉雁将去寻找向扬,心中却另有主意,道:「你说要找向扬,
到哪里去找?」

  赵婉雁心头正乱成一团,呆了一呆,才低声道:「我们有约了地方,在那里
见面的,只是……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

  黄仲鬼道:「你是他的妻子?」

  赵婉雁心中一跳,羞得粉脸通红,轻声道:「还……还不是……」

  片刻之间,黄仲鬼心中转过了几个念头,道:「你既然不会武功,这一路上
若遇匪徒,未必能再化险为夷。」

  赵婉雁低声道:「我知道,可是,那也没办法啊,我非去见向大哥不可。」

  黄仲鬼道:「你留在这里等我疗伤两日,我送你去跟那向扬相见,如何?」

  赵婉雁一怔,道:「你……你送我去找向大哥?」

  黄仲鬼道:「不错。」

  赵婉雁仍是不敢相信,道:「这……这没有理由啊。」

  黄仲鬼道:「我本来在此疗伤一毕,便要去找向扬,并非因你之故。」

  赵婉雁听着,只觉不可思议,道:「你找向大哥要做什么?」

  黄仲鬼道:「我自有我的事。」

  赵婉雁暗暗端详黄仲鬼,不知该否信任於他,心里犹豫不决,低声道:「可
是……可是……我一个女儿家,怎能……跟你同行……」

  黄仲鬼道:「无须忧虑,你只要在此等我两天,待我伤癒,自行动身便是。
一路上我不会现身,只是暗中随你前去,无人知觉,你便如一人独行一般。」

  赵婉雁虽不知黄仲鬼的身分,但见他轻易逐退郭得贵等人,气势非凡,料想
必是武林中非同凡响的人物,又听他肯顾全自己,心中暗想:「这人如此厉害,
若要对我施以胁迫,我也抵抗不了。听他所言或许确实不怀歹念,且信他一次,
先见到向大哥再说。」

  主意既定,赵婉雁轻轻点头,低声道:「黄先生,你说还要在这里再等两天么?」

  黄仲鬼道:「不错,过得两天,便可动身。」

  赵婉雁稍一沉吟,轻声道:「好吧……我……我就等着,到时候一定要走了
喔。」

  黄仲鬼道:「很好,两天之后上路,我保你一路平安无事。」手掌轻扬,一
股冷气送出,火焰顿灭,洞中又是漆黑一片。只听黄仲鬼道:「睡罢。」便不再
出声。

  赵婉雁见他再无动静,定下心来静听,洞中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好似黑
暗中只有自己一人,黄仲鬼已凭空消失一般。

  她生来怕羞,本来无论如何,难以答应与一个陌生男子同行,可是黄仲鬼自
始至终,说话举止实无生气,冷得如铁如石,赵婉雁只觉此人十分诡异,倒不如
何排斥,心道:「这人为什么会这样?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么?他……他实在不像
活在人间啊。」一时之间,赵婉雁忽起怜悯之意,觉得这个毫无生息的人心中,
定然失去了许多东西,空空洞洞,只余躯壳,心里不禁为他感到一阵难过。

  这一夜就此过去。次日清晨,赵婉雁睡醒过来,胸口微感郁闷,身体有些燥
热。洞中光线甚微,阳光未能直接照进洞中拐弯处,但仍瞧得清周遭。

  但见,黄仲鬼依然端端正正地盘坐原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便似冰僵化
石,也不知是睡是醒。她腹中飢饿,见洞中并无粮食,便走出洞去,左寻右找,
在一棵梨树下捡了几个梨子,回到洞里,见黄仲鬼仍在盘坐,便轻声唤道:「黄
先生!」

  黄仲鬼睁开眼来,却不回话。赵婉雁将一个梨子递过去,轻声道:「你还没
吃东西罢?」

  黄仲鬼却不接过,道:「我不吃东西。」又阖上了眼睛。

  赵婉雁微微一怔,有些发窘,只得把梨子放在他身前,自己吃了一个。

  她在山中无事可做,从早至晚,黄仲鬼什么也没吃,只是闭目端坐,赵婉雁
瞧得无聊,只得随意在山中闲步,更加思念向扬,只盼这两日赶快过去。

  这夜到了三更半夜,赵婉雁正自熟睡,忽然惊醒,只觉周遭冷得厉害,有如
隆冬。黑暗之中,但听黄仲鬼深深呼吸,声如朔风,几下呼吸之后,洞外传来几
声枭啼,接着山中禽鸟纷纷鸣叫,一如前夜。赵婉雁置身洞中,冷得直打寒战,
颤声道:「黄先生,为什么……这样冷?」她不知黄仲鬼功属至阴,此时正以独
门功法运气疗伤,却不能开口吐言。

  她裹衣瑟缩,依然奇寒难当,取出火石想要打火,不料答答答连打几下,只
出现半点火光,便即熄灭。赵婉雁本就体弱,此时实在禁受不住赶紧跑出洞穴,
以避寒气。

  一出洞口,只觉峡谷中夜风阵阵,将寒气往下风处吹去。赵婉雁逆风走去,
太阴真气无法随及,便不觉寒冷。夜里秋风本有冷意,但比之洞中阴气,却是舒
服不知多少倍了。

  赵婉雁不敢立时回洞,心道:「先等那冷气退了,再回去罢。」越往逆风处
走,禽鸣声越是不显,想来未受太阴真气惊吓。她信步来到一处林地,找了块大
石坐下,抬头仰望夜空,听着远处鸟鸣喧嚣,心中蓦地一阵寂寥,幽幽地叹了口
气。

  过得一阵,赵婉雁已不觉丝毫寒意,胸口却又觉得有点胀热。赵婉雁微觉奇
怪,心道:「今天一早,也是这般感觉,怎么……会这样?」心中一加念及,更
觉双乳闷得难受。

  赵婉雁脸颊泛红,明知深山之中人烟罕至,仍紧张地左右张望,眼见四下无
人,亦不见黄仲鬼离洞前来,当下稍稍敞开衣襟,又环顾四周,这才拉开衣襟,
低头看去。她素来娇羞,便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常留神多看,这时查看自己的乳
房,竟然颇为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烫。

  淡淡的月光之下,双乳白嫩可爱,仍是两个极其漂亮的形状,因为心情有些
紧张,樱红的乳头似欲挺立。山间凉风习习,吹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赵婉雁心中
怦然跳动,莫名其妙地暗自害羞,但仍伸手摸摸胸脯,只觉双乳胀塞,有种说不
出的烦躁感觉。

  赵婉雁想了一想,登时醒觉:「啊,是这两天没有喂宝宝哺乳,所以才这样
胀胀的?」

  赵婉雁能够泌乳,本是白虎所导致,原因虽然难解,但白虎之意,显是要她
代为哺育小白虎。小白虎尚未断奶,平日一天要吸奶数次,赵婉雁也习以为常,
这一天多来未经小白虎吸吮,乳汁却分泌如常,此时已积下不少,也难怪她乳房
胀热,难以宣泄。

  想到此节,赵婉雁顿觉不知所措,小白虎并不在此处,便要喂乳,又从何喂
起?霎时之间,只急得她俏脸生晕,拉上了衣襟,眨了眨眼,心中拿不定主意。

  忽然之间,她回忆起与向扬缠绵时,向扬曾亲吻她的乳头,把她挑逗得流出
奶水来,自己婉转娇啼,引得向扬亢奋超乎寻常,那一战激烈无比,此时一想,
仍不禁面红耳热,心头狂跳。赵婉雁越想越出神,既感甜蜜,复又害羞,心道:
「向大哥……他那一次真的让我羞死了,可是,真是舒服……」一只手掌轻轻抚
摸了一下乳峰,其上的先端早已在她的绮思之中变得坚挺红润,娇艳欲滴。

  她心如鹿撞,双手按着胸口,想到了一个法子:「不如我也试试看,能不能
自己……自己……把乳汁弄一点出来,说不定会比较舒畅……」想着想着,双手
已轻轻揉了起来,同样雪白无暇的手指和嫩乳互相磨蹭,两点不住晃动的朱红色
格外醒目。

  虽说如此,有幸观赏如此美景者,眼下却只是她自身一人,心里不禁有点惆
怅。不过她自然绝不希望他人前来窥视,思绪所及,唯有单指向扬一人罢了。


              (一百二十三)

  不过这些许的失意也只瞬息之间,很快地,赵婉雁对自己的抚弄已收到了出
色的成效。洁如白雪的胸脯渗出细小的汗珠,隐隐透出绮丽的粉红色泽,两股温
热的气息似乎从心底慢慢涌向乳端,令她浑身酥软,醺醺然,陶陶然,手指的动
作渐趋紊乱,并不自觉地做出拨弄奶头、越界下侵小腹的举止,不规矩的行径使
得赵婉雁无法紧闭樱唇,吐出几声细细的喘息。

  「嗯……唔……嗯嗯……」虽然极力压抑,但是赵婉雁却无法管控自身,越
是忍耐,手上的挑逗越是感受得清清楚楚。然而这是她自己的动作,一切出於本
愿,她不管如何羞涩,却也无从制止,手指反而更加恣意搓揉,把细嫩的乳房弄
得型态百出。

  这般爱抚自己的身体,在赵婉雁还是头一遭,不意居然感到如此美妙,不由
得又羞又慌,脑海里浮现出向扬的身影,迷迷糊糊地喘着:「向……向大哥……
啊、啊……那里……」

  她不想坐在冰冷的石头上,一边娇喘,一边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幻想着向
扬就在身边,对她施加重重爱抚,想着想着彷彿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男子气息,
心里更是沸腾火热。这般幻想,使赵婉雁更加投入於狂乱的情境中。

  她背靠树干站着,剧烈地喘着气,把上身衣裳整个解了开来用手臂、手掌、
手指热烈地抚动双乳。虽然她无法瞧见,清秀的脸上却确实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情
緻,一滴滴汗水在她艳丽的胴体上反映着月光,口中不住声吟叫:「啊啊……啊
啊……向大哥……我……我要……」

  到了这个地步,赵婉雁只觉双乳胀热得已达极点,心中的刺激也跟着越叠越
高,十只纤纤玉指着意挤压两团嫩乳,强烈而狂热的快感沖昏了她的理智,喘声
如浪,一波高过一波,双峰红嫩的前端上,出现了一层乳白色的光泽。赵婉雁失
魂落魄地挤着她柔软的双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直至那乳白色的汁液呼之欲
出,终於忍耐不住,叫出了令她羞不可抑的高亢声音──

  「啊、啊啊……嗯、嗯、啊!啊啊──」随着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林间,赵婉
雁全身剧震,两道浓稠的奶水从饱满的乳首飞快地喷了出来,在地上洒出一大片
的白,在一下猛烈的涌出后,洒了几滴,接着缓缓顺着乳房弧线流下。

  霎时之间,赵婉雁全身脱力,双手难舍地继续搓揉奶水淋漓的乳房,冒出娇
弱的喘息:「荷……哈啊……哈……啊……」双腿忽觉一软,顺着树干缓缓坐在
地上,股间感到一阵凉意,不知不觉中,已全然湿透了。

  赵婉雁喘着气,低下了头,虽然身体酥麻无力,手上依然轻轻抚弄着,乳汁
如流泉般不绝泌出,柔嫩的胸腹上慢慢沾满了白稠的奶水。

  随着胸口胀塞消逝,赵婉雁渐渐回过了神,心里既感迷惘,又觉羞赧,静静
感受着玩弄自身的点滴余韵,脸颊又红了起来,轻轻地道:「向大哥,如果你真
的在,可有多好……」

  她困倦地靠着树干,虽已排解了乳间不适,可是对向扬的思念之情却又紧跟
着袭上心头,身体不由得一阵火热,想着和向扬亲暱缠绵的种种情状,心中怦怦
直跳,越想越是难以按耐,口边犹带轻喘,一只纤纤素手却已自然而然地往两腿
之间探索过去。

  她与向扬虽有几日重聚,但是和韩虚清、任剑清、文渊等人住在客栈之中,
生来靦腆的赵婉雁,根本不敢和向扬行床第之事,只是调笑几句,也唯恐太过大
声,被人听见。赵婉雁少女情怀,与向扬的恋情正当如胶似漆之际,却要受此相
思之苦,这时因故动情,又在这无人山林之中,无所顾忌,登时难以克制,娇喘
声中,手指已隔着裙子轻轻抚弄起来。

  「呃……嗯……」在来回几次揉动后,赵婉雁的声音稍稍高亢了几分。

  她方才耗去了太多精力,放松之后,现下其实颇感疲累,只是情思难舍,不
自主地聊以慰藉罢了。她的私处本已潮湿,这一番刺激下来,更是泉涌不止,裙
子贴着肌肤处,已可见水渍透出。

  赵婉雁察觉爱液氾滥过甚之时,已是身如火烧,如欲融化,呻吟不绝,脸上
一片红潮,隔裙挑弄已不足以纾解欲念。她恍惚地将手伸入裙里,仰起头来,食
指指尖迟疑地在花瓣四周徘徊,心中暗想:「向大哥他用手指进来的时候,是怎
么样弄的呢?我……我也可以自己试试看么?」

  指甲轻触至下体嫩肤,赵婉雁忽感不安,心道:「可是……万一不小心弄伤
了,我……我可不会处理……」想到这里,赵婉雁举起另一只手至眼前。赵婉雁
身为郡主,平日重些的东西也不必亲个儿拿,一双手柔若无骨,手指也是修长纤
细,看来便是使不出力气。

  但是她下身秘处,自然又更加娇嫩百倍,赵婉雁心里一怯,情潮稍舒,手指
更不敢轻易探入,收回了手,抿着嘴,稍掩脣齿间漏出的呢喃之声。

  她在乳汁舒泄之后,本来已经得到一阵满足,身体松懈了下来,这时想了又
想,心道:「算了,再怎么说,手指又比不上向大哥的……的……哎,又何必尽
想这些事?」

  她心意稍定,匆匆整理好衣装,脸颊犹觉热烫,回想刚才居然做出如此大胆
的行径,不禁羞得难以自处,一颗心跳得比平时快上了不知多少倍。她悄悄回到
洞外,见冷气已歇,便即进了洞里,也不出声,窝在洞中角落,闭目欲睡,只一
会儿,便已沉沉入梦。

  朦朦胧胧之间,赵婉雁只觉身体轻飘飘地,如在云端,四周景緻变幻不定,
时而为山,时而为水捉摸不定。虚无缥缈之中,忽然有人自一旁拉住了她的手,
转头一看,正是她数日以来朝思暮想的向扬。

  赵婉雁惊喜交集,投在他怀中,叫道:「向大哥,向大哥!」她声音出口,
自己耳中却听不甚清楚,四面八方似乎都空空荡荡地,听不见什么东西。向扬口
唇振动,似乎也在说些什么,赵婉雁却全然听不见。她不以为意,轻声道:「向
大哥,我……我好想你……天天想的都是你……」

  她望见向扬的应以激动的神情,却始终听不到向扬的声音。身旁景象不住转
变,忽然变做了两人相遇的赵州桥上。

  向扬拥着她深吻着,将她按在桥边栏杆上,脱去了她的衣衫,热烈地爱抚她
裸露的胴体。赵婉雁但觉手足无力,轻声喘息道:「嗯……嗯啊……向……向大
哥……我……啊……不行……真的……受不了……了……啊……」

  向扬随即搂住她的腰间,奋力一挺,下身深深插入赵婉雁的私处。赵婉雁霎
时间浑身沸腾,如痴如醉,难抑兴奋,放声呻吟:「啊、啊!」

  这一声呻吟,赵婉雁却突然能听得清楚了,眼睛一眨才发现自己仍在洞中,
天色已明,黄仲鬼仍似一尊石像般闭目打坐。赵婉雁怔了一怔,方知适才只是南
柯一梦。思及梦中情境,赵婉雁不禁面红耳热,心道:「怎……怎么会做这样的
梦?哎,是因为昨晚太过分了,才……才会这样么?」

  她坐起身来,觉得衣衫湿凉,是为汗水所浸濡,下体却又分外湿润。赵婉雁
感到有异,低头一看,登时羞得双手抚面,险些呼出声来。原来她睡觉时侧卧屈
身,此时腹下股间,衣物裙裳却全是水痕,紧紧贴着肌肤,满是皱褶,一旁放着
一个果皮残缺的梨子。那本来是她昨日吃不完留在洞中的,不知为何,却变得这
般模样。

  赵婉雁羞不可抑,怯怯地伸手摸了摸,布料已然湿透。她闻了闻双手,闻到
些许梨子香味,手上还有点滴梨汁,更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难道……
难道我做这梦时,不知不觉,竟把梨子拿来……拿来……」一时羞於多想,又摸
了摸裙上已弄湿的部分,心儿蹦蹦直跳,又是羞涩,又是慌乱,暗想:「这……
怎么湿成这样?如果说只是梨子,也未免……未免太离谱了……」

  她正自发窘,忽然想起醒来时那一声吟叫,心中又是一慌:「糟糕,刚才那
样一叫,万一……万一给听见了,那可丢死人了……」想到此处,赵婉雁转头望
向黄仲鬼,见他毫无动静,也不知是否听到了她梦中呓语。赵婉雁俏脸通红,尴
尬莫名,想要出声唤他,看他是睡是醒,却又不敢。

  隔了好半晌,赵婉雁怯意稍敛,轻声轻气地道:「黄……黄先生!」一句话
勉强出口,说得甚是艰涩。却见黄仲鬼眼睛睁开,躯体头颈纹丝不动,只眼珠转
了过来,神情僵冷如故。

  赵婉雁心中怦地一跳脸上更增赧红,心中急道:「不好,他……他醒着啊,
那他定然听到了。要是……要是他把我这等举动都看在眼里,那……那可怎么办
好?」想到自己辗转呻吟的模样可能为人所窥,赵婉雁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满
脸仓皇愧色,真想挖个地洞躲了进去。

  黄仲鬼见她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样,却不再说话,便道:「干什么?」赵婉雁
楞了一下,没料到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倒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望
着黄仲鬼。黄仲鬼道:「没有事,不要跟我说话。再过一个时辰,我功行圆满,
你便可动身了。」这句话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赵婉雁静静地看着黄仲鬼,心中羞急之情登时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重深深
的疑惑,实不知这个男子为何而活,甚至是否还活在世上,但觉此人既无情感,
亦无生人气象,有如一具活死人。她於武林中事,几乎一无所知,对黄仲鬼并不
惧怕,此时心中好奇,不禁问道:「黄先生,你……你怎么会这样呢?你……你
好像……真的不太像活人……」

  黄仲鬼双眼如机关似地张了开来,灰淡的眼瞳对着赵婉雁,道:「为什么问
这个?」

  赵婉雁怕他生了见怪之意,连忙道:「对不住,黄先生,我……我不是有意
的,只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啊。」

  黄仲鬼听了并不言语,眼珠转向身前,不再望着赵婉雁。赵婉雁不明其意,
心中正惴惴不安,忽见黄仲鬼眼光又转了回来,道:「你若真要知道,必须多等
三个时辰,待我聚回真气,才能动身。」

  赵婉雁惑然不解,心道:「难道要说上这么久吗?」随口道:「好啊。」


              (一百二十四)

  黄仲鬼沉默半晌,右手伸出掌心朝天,说道:「你用手指碰我掌心试试。」
赵婉雁不知他有何用意,依言伸指去触他手掌。

  一与他掌心接触,只觉他手掌皮肉宛若坚冰,僵硬异常,赵婉雁身子一抖,
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连忙缩手,道:「你……你的身子……怎么这样冷?」

  黄仲鬼道:「我所修练的『太阴真气』,便是这么一门阴寒武功。」

  赵婉雁低声道:「练这样的功夫,不难受么?」

  黄仲鬼冷冷地道:「修练『太阴真气』,确然艰辛,不过使在敌人身上,对
方可以比我痛苦百倍,为了杀我想杀的人,什么武功我也练了。」

  赵婉雁听他说这话时,语调冷淡一如平常,不禁心里一寒,轻声道:「向大
哥的武功很好,可是他……他并不随便杀人的。黄先生,你这样子,不觉得……
不大好么?」

  黄仲鬼缓缓地道:「我要杀的人,也并不多。最想杀的,至今也还没杀成。
待我武功大成,杀了这个人,也就是我毕命之日,是非善恶,再也与我无关。」

  赵婉雁蓦地一惊,道:「为什么?」

  黄仲鬼凝望赵婉雁,静静地道:「我问你一句话。你相不相信,人死之后,
会化为鬼魂?」

  赵婉雁一怔,不知他用意何在,想了一想,道:「小时后,妈妈曾经说过一
些鬼怪故事的,可是……我可真没见过鬼啊。」

  黄仲鬼道:「谁都没见过鬼,那么人死之后,也就不能够化成鬼魂,向生前
仇人索命。既然如此,我宁愿在死之前,先变成鬼。」

  此时虽已天明,但山洞之中,光线微弱,黄仲鬼几句阴森森的话说出来,赵
婉雁不由得心中害怕,不自禁地向后稍稍挪退,低声道:「我不懂……这是什么
意思?」

  只听黄仲鬼说道:「十二年之前,这一个人来到我所住的地方,害死了一个
人。这个人对我而言,就如同向扬对你一样。」

  赵婉雁身子一晃,心道:「原来,他心爱的人被别人害死了,他是要来报仇
啊。」

  但见黄仲鬼面色冷漠,继续说道:「当时我并不会丝毫武功,这个人的武功
却是深不可测。我没有被他杀死,活了下来,详细的情形,我不必跟你多说。」
说着突然停顿下来,不再说话。

  赵婉雁听他说起往事,隐隐感到他遭遇过极大的变故,但黄仲鬼说话不带丝
毫情感,简简单单地说出来,赵婉雁心肠虽软,却也感不到他的难过,心中反而
替他恻然,轻声道:「照你这么说来,你的过去应当是很悲惨的,为什么你……
你好像……一点也不伤痛?」

  黄仲鬼道:「从前,我是活在伤痛之中。最早三年里,我和凡人一样的哭,
仇恨挥之不去。从那一天之后,我拼命想要找到这个人,投入了一个门派,学习
武功,晋升职位,再修练更高的武功,练到最后,我面临了无法突破的瓶颈。我
突然发现,想凭寻常的武功复仇,实在太难了,因为那个人昔时武功远胜於我。
所以,我练了这一门武功。」

  说着,黄仲鬼右掌举起,虚空一劈,「飒」地一下尖锐风声响过,洞壁上现
出一道深达三寸的刀痕,正是「太阴刀」的凌厉气劲所为。赵婉雁吃了一惊,心
中突突而跳,轻声道:「这功夫果然好厉害。」

  黄仲鬼道:「不错,但是这武功阴寒过甚,有悖天理,练深一层功力,便要
损伤自身,前人修练此功,没有一个活过六年。」

  赵婉雁更是吃惊,道:「那你……你……」

  黄仲鬼道:「我修练太阴真气九年,其实早该死了。开始练功之日,我改了
自己的名字,叫做『仲鬼』,原是有此觉悟。」赵婉雁心道:「仲鬼?那是什么
意思?」一想之下,陡然醒悟:「啊,是了,那是人中之鬼,他……他根本不顾
自己性命了。」想通此节,心里好生不忍,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黄仲鬼淡淡地道:「九年之中,我唯一目的,就是杀了这个人。武功越深,
我越过不惯常人的生活,与其当人,不如当鬼。没有七情六欲羁绊,武功练得更
深,有生之年,才能杀得死他。」

  赵婉雁轻轻摇头,心道:「这个样子,不是太苦了么?换做了我,我……我
是做不到的。」

  她听了黄仲鬼说这一番话,对他不似生人的行径渐渐了解,见他双眼空洞无
神,虽是望着自己,反映出来的却唯有灰暗的色泽。她不自觉地想到了向扬的双
眼,总是神采飞扬,英气流露,即使在与她分离的那一刻,眼神中也带有不屈的
信念,与黄仲鬼一活一死,截然不同,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轻轻叹了口气。

  黄仲鬼道:「干什么?」

  赵婉雁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我……我……我想你并不需要这样逼迫
自己……」黄仲鬼一声不响,身子也丝毫不动。

  赵婉雁见他如此,轻声道:「黄先生,你并不是真的想当鬼吧?又何必……
害得自己伤了身体……」

  黄仲鬼冷冷地道:「当鬼很好,以黄仲鬼这个身分留在世上,少了许多无谓
的烦扰。」

  赵婉雁轻轻摇着头,柔声道:「你想为心爱的人报仇,那不是……不是一种
感情么?这就说明了,你还是人啊,何必要把自己……」

  忽然之间,黄仲鬼左手探出,扼住赵婉雁喉咙。赵婉雁才觉愕然,喉间已发
不出声音,只觉气也透不过来,犹如被一个冰冷的铁圈紧紧箍住,只闷得她满脸
通红,想伸手去扳,手脚却使不出半点力道。

  她又急又怕,却无从挣扎,脑袋昏昏沉沉,几欲晕去。便在此时,黄仲鬼缓
缓放开了手,赵婉雁身子一软,趴倒在地,一股气逆冲出来,不住咳嗽,气喘吁
吁。

  她勉强抬起头来,只见黄仲鬼面罩寒霜右手紧按胸口,站将起来,道:「不
要多说,你走罢。这三个时辰,也不必等了,我自会在路上跟着你。我跟着你这
件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起。」说着转过身子,缓步走出洞外。

  赵婉雁轻轻摸着喉咙,又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稍感舒服,站起身来,黄仲鬼
已然不在洞中。赵婉雁怔怔地出了一阵子神,心道:「他才不是鬼呢,他只不过
是跟自己过不去罢了。要练武功,又何必非变成这样不可?向大哥、文公子、华
姑娘他们都不会这样,陆道长也不会。」

  转念又想:「向大哥既然认识他,为什么不帮帮他?嗯,或许他并没有跟向
大哥提过吧。等见到了向大哥,我跟他说了,也好让他帮黄先生想个方法,不要
再这样下去了,活到这样子,不是太可怜了么?」

  她主意既定,便也走出洞去,见得阳光普照,山林中四下不见黄仲鬼踪迹,
心想:「黄先生说他会跟着我,那么我走我的便是了。」当下整理了一下衣服,
觅路往山下走去。

  她一路走着,虽然时常左右张望,却丝毫没有发觉黄仲鬼的身影。一直走到
山下,耗去了半个多时辰,黄仲鬼依然没有现身。若说他果真暗中跟着,赵婉雁
却也难以断定,疑惑之际,也不再多想,迳往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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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回都是黄仲鬼跟赵婉雁的剧情,本回算是这部分的一个段落了。

  写这部分时,很令我担心的是……赵婉雁、黄仲鬼两个人,一个是说话慢吞
吞、软绵绵,一个是以前几乎不怎么说话的。把这两个角色连写几回,节奏感恐
怕会大大缓慢……相形之下……大概与文渊、小慕容的对话节奏是天壤之别……
:)

  不过也没办法啦,文章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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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五)

  这一夜的赵州桥边,河水激浪之声澎湃不绝。星月微光之下,一个长衫青年
立於河岸,朝水中不住发掌,掌力沉猛,犹如蛟龙翻江倒海之势掀起重重浪花。

  向扬和文渊两师兄弟各有所念,当日脱险之后,便与任剑清分三路而行。文
渊动身去寻紫缘、华瑄、小慕容三女,向扬谨记赵婉雁的约定,第二天便来到赵
州桥边,昼夜不离,白日闲步四周,默练「寰宇神通」诀窍,夜里无人,便将白
日所练功法由「九通雷掌」掌法印证,每日练功不辍。

  那「寰宇神通」奥妙无穷,实是蕴含无上武学精义的绝代神功,向扬潜心琢
磨,数日下来,融会贯通处还不达半成。他自幼习武,都是进步神速,这时修练
寰宇神通,却迭遭阻难,不免有些沉不住气。

  练功余暇,想到赵婉雁的一颦一笑,心中更是思念,只想不顾一切地闯回京
城接出赵婉雁来,但是转念一想:「婉雁既已与我相约在此,必会来到。我若潜
入京城,而婉雁前来此处,反而会错过了。难道我能让婉雁在这里空等苦候?」
想到这里,信念顿坚,依然留在桥边不去。

  这晚,练功又遇窒碍,向扬连运真气,却无法依神通诀窍而行,心中突生烦
闷,索性停下内力修练,站在河边,雷掌狂发乱击,藉以发泄一番。他连发近百
掌,体内真气奔腾鼓荡,反而更是心烦意乱,突然大叫一声,双掌推出,打得河
面无数碎浪,身子一纵,到了桥上。

  他手撑栏杆,调息平复真气,心中沮丧不堪:「当天与龙腾明交手,我还将
「寰宇神通」的法门应用在九通雷掌之中,怎么,这几天拼命修练,反而越练越
回去了?这样的功力,怎么可能与龙驭清相比?」

  向扬低下头去,河中映出一个行单影孤的人来,河水流动,带得那人影晃荡
模糊。向扬凝望河中倒影,喃喃地道:「向扬,向扬!你没见到婉雁,终究是静
不下心来?堂堂男儿,竟然这等消沉,笑死人了。」

  他自嘲几句抬起头来,忽见桥头另一端有两个人影快步而来。夜幕低垂下,
向扬瞧不清那两人面貌,但是两人步伐轻快,却是有武功底子。他悬念赵婉雁,
不愿多管闲事,当下翻身下桥,藏在桥下券洞之中。

  那两人越走越近,不久便走到桥上,只听得其中一人说道:「咱们今个儿代
少爷出手,可得小心一点。那丫头武功不怎样,下手可狠得厉害。」

  另一人道:「我们一上去,先把她手脚给牢牢捆住,玩一会儿,说几个字,
跟她慢慢耗着,看她能怎么样?」

  先前那人道:「这也不错。嘿嘿,你这一说,我可等不及想上她了……」两
人说得几句,已过了桥,后面的言语已听不清楚,只隐隐传来几声狞笑。

  向扬藏在桥下,两人的几句对话都听在耳里,心道:「这两个傢伙,心术不
正,不知要干什么坏事。」他虽然不想在见到赵婉雁前多生事端,但是听到将有
为非作歹之事,以他个性,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当下纵上河岸,远远随在那
两人之后。从背影望将过去,但见两个男子都是身着黄葛衣衫,无甚特异。

  那两人轻功比之向扬颇有不如,向扬悄悄跟踪,两人半点没有发觉。朝北走
出几里路,但见路边有座破败了的庄子,虽多有断壁残垣,但仍可看得出本来建
构委实不小。一个黄衣汉子推开大门,两人先后走了进去。

  向扬走上前去,见那门板早已腐朽,关与不关,也无差别,当下跟着闪入庄
里,走过前院。只听屋中一个声音叫了起来,道:「咦!姓康的,你怎么会在这
儿?」听声音,正是先前那二人之一。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笑道:「少爷受了伤,不能亲自摆佈这丫头,我才来代劳
啊。马兄,徐兄,你们不也是么?」

  那人道:「咱哥儿两是少爷传了话才来的,少爷可没叫你来罢?」

  另一人笑道:「徐大哥,康兄这个风流个性嘛,大家都是知道的,也难怪他
不请自来。」

  那姓康的笑道:「这小姑娘厉害得很,小弟正愁应付不来,两位来此接替,
正是再好不过了。」忽听轻轻地「啪」一声,接着传出一声女子「嗯哼」低声呻
吟,颇有痛楚之意。

  向扬心中大疑,绕到屋侧窗边窥探,一看之下,登时大怒。但见屋中摆设凌
乱,点着几盏油灯,火光之下,照出四个身影。两个是他跟踪而来的黄衣男子,
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正趴在地上,神色悽楚,发丝散乱,腰身被人抬起,一人从
她身后缓缓抽送,一下一下地轻轻干着,状甚得意,却是皇陵派的康楚风。

  向扬早知康楚风性好渔色,当日巾帼庄之战,杨小鹃中其春药,险些迫得失
身於己,师妹华瑄也曾经被他用笛声迷惑,回想起来,此人实是不可容赦的淫恶
之辈,心下暗骂:「这狗贼在此行恶,既然被我撞见,焉能不除!」正想冲进屋
里,忽听那少女声音微弱地道:「康……康楚风,你可得守信……」

  康楚风笑道:「我当然会。嗯,再夹紧一点儿。」说着加重了抽送的力道,
少女凌乱的衣裙不住晃荡,白皙的肌肤到处显露。那少女口中「唔、唔」地忍耐
着,轻轻扭着腰,屁股与康楚风的腿根处不停摩擦,模样极是淫靡。见得这般景
象,向扬不禁心中起疑,心道:「且慢动手,先看明情况再说。」

  那马广元、徐隼两名男子都是皇陵派的人物,同属龙腾明手下。康楚风见两
人站在一旁,也不好自己一人佔着那女子,生怕两人向龙腾明告上一状,那可不
易应付,当下用力送了几下,将那根东西抽了出来,笑道:「马兄,徐兄,你们
还没尝过这小姑娘的味道吧?小弟先让与你们,处理少爷的交代是正经。」

  马广元奇道:「康兄,你尚未完事,难道就此打住了么?」

  康楚风摸了摸那少女的屁股,笑道:「二位享受完了,小弟再来补一次,便
是。」

  马广元喔了一声,笑道:「那咱俩可不客气了。」走到那少女面前,笑嘻嘻
地道:「小妞儿果然美得很。徐大哥,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徐隼早就迫不及待,揩了揩嘴,狞笑道:「我先来试试这娘们滋味如何。」
走上前去,将那少女翻了过来,让她仰躺在地,便要扑上。

  那少女正自喘息,突然奋力坐起,拨开遮住眼前的头发,又喘了几声,低声
道:「你……你得……先……先告诉我。」

  徐隼嘿嘿笑道:「办完了事,自然会跟你说,又何必急?」

  她这一坐起来,向扬才看清楚她的面容。但见那少女眉清目秀,甚是美貌,
体态纤而不弱,在康楚风蹂躏之下,虽然有些憔悴,羞耻的神情中却隐然带着一
股不屈之气,目光灼灼逼人,几乎有点可怕。

  康楚风笑道:「等这两位告诉了你练功口诀,我自也会把狂梦鸣之术教几句
给你。在这之前,你该先好好服侍这两位才是。」

  那少女身子一震,紧咬下唇,脸上满是羞愤之情,好一阵子,才道:「这次
有多少字?」

  马广元道:「一人各教四十来字。」

  少女轻轻点头,低声道:「一人只能一次。你们要怎么样,随便你们罢。」

  徐隼怪笑几声,猛地按倒少女,将她身上少许衣裳全部扯去。那少女毫不反
抗,只是闭起眼睛,观其神情,显是竭力忍耐。马广元松开腰带,掏出自己的肉
棒,嘿嘿笑道:「小妞儿,徐大哥先插你的穴,这嘴可也别闲着,快来帮我吹一
吹。」

  少女张开眼睛,见到眼前一根肉红色的东西直挺挺地对着自己,脸庞蒙上一
层羞红,半转过上身,一只手掌若即若离地握住那阳具,微启朱唇,舌端伸出,
舔了舔阳具前端的稜角。

  马广元浑身一抖,淫笑道:「你的舌头功夫不错嘛,嘿嘿,也不知道舔过多
少男人了?」

  那少女微一迟疑,继续用舌头绕着那阳具舔舐,一边在余暇时低声道:「少
爷之外……唔唔……一共……嘶……啊……有……十一个……」

  徐隼将她右腿抬起,绕过自己腰侧,使得她股间阴户完全暴露出来。那少女
下体甚是浓密,幽深的草丛上沾着一点一滴的白浊之物,是康楚风留下的。徐隼
也不注意,下体肉棒在她洞口试戳几下,淫笑道:「你这个小淫穴,被多少人干
过,可真的数也数不清了罢?」用力一挺,阳具毫不怜香惜玉地破门而入。

  「啊、啊!」少女发出一阵短促的悲鸣,腰枝上撑,身子极力向后,似乎承
受不住。徐隼一手抬着她的腿,一手用力抓住她的乳房,跟着腰间动作一齐使劲
乱揉粗暴不堪,少女的乳房渐渐由白变红,娇躯汗水流溢。少女连声哀叫:「不
要……这样……嗯、啊!好痛……啊啊!唔,唔!」叫得一阵,马广元的阳具挺
了过来,塞满了她的嘴,顶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恣意逞欲,少女双目含泪,身体不由自主,有时前后摇
摆,有时忽伸忽屈,变成了一件玩物相似。可是少女始终不加抵抗,任由两人凌
辱之余,还主动用手圈弄马广元的阳具,十分卖力。康楚风笑道:「好淫荡的一
个娃儿,只怕你不是想学九转玄功的口诀,只是想有男人天天这样干你罢?」

  此言一出,少女脸色陡变,狠狠瞪了康楚风一眼,可是,在两根阳具夹击之
下,少女脸上怒容迅速瓦解,又转为大受欺凌的不堪神情,只是多了几分不甘和
羞愧。马、徐二人看在眼里,更是欲火奋起,四只手到处侵犯少女的肉体。少女
口中含糊地发出唔唔之声,几滴泪水落下地来,却不比下体交媾处,阳具抽动捣
出的蜜汁来得多些。

  向扬在屋外看着这一场淫秽的交合,一直难以捉摸这少女的用意,只看得烦
躁不堪,正想破窗而入,一招将康楚风毙於掌底,忽听得「九转玄功」四字,心
头顿时一惊:「九转玄功?这女子从何而学本门内功的口诀?皇陵派中,应当只
有龙驭清父子会这门功夫,可是……这女子为何要学?」

  他心中疑窦丛生,极欲弄个明白,当下不再考虑,掌按窗缘就要将之震破,
冲进去收拾康楚风等三人,忽听背后一个苍老古怪的声音响起,低声说道:「别
急别急!小夥子,这场好戏正精采哪,等戏看完了,我们爷俩儿再进去接替上阵
不迟,难道还怕这小淫娃溜走么?」

  向扬大惊,没料到身后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人,转身一看,但见一个矮小老头
站在面前,秃头白鬚,身材枯瘦,全身上下似乎没有几两肉,一身破布衣肮脏不
堪,眼光却如锐利如鹰,只是脸上浮着一副色瞇瞇的神气,一见向扬转身,离窗
边远了些,当即闪身过去,眼睛凑在窗边,专心致志地往里面看去,一边舔着嘴
唇,喉咙不断嚥下口水,却不理会向扬了。[/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08

【十景锻】【全】126-130

[font=宋体]              (一百二十六)

  向扬见这老者神态猥亵举止怪异,心中大起反感,道:「老丈,请让开。」
那老者不答一字,头也不回,只是盯着屋中三男一女猛瞧,身体不住晃动。向扬
微感奇怪,仔细一看,那老儿一手抵着窗櫺,另一只手却伸进了裤裆里,正前前
后后地把弄发泄,鬍鬚掩盖下的嘴唇也古里古怪地扭动着。

  忽听那少女一声尖锐哭叫,声极惨痛,只是声音模糊不清,想是嘴里仍含着
马广元的阳具之故。只听得三个男子的笑声纷杂传出,似乎大为得意。

  向扬听得心中大怒,心道:「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理他?」

  单掌一竖,说道:「得罪!」掌力向前疾推而去,正是「九通雷掌」中的一
招,虽是对准窗口而发,但是威力波及甚广,那老人倘若不避,背心势必为掌风
所扫。

  那老人陡觉身后掌风呼啸大作,瞬时大为吃惊,直跳而起,一跃二丈来高,
骂道:「该死的小毛头,敢暗算你爷爷!」这么一避之下,雷掌掌力已自他脚底
卷过,无阻无碍,一掌将两扇破窗震得飞脱入屋,支离破碎。向扬不理那老人,
顺势冲过窗去,双掌当前划个半圈,真气鼓荡,震开半空中破碎窗木,已落足屋
中,更不打话,一掌向康楚风击去。

  屋中四人见到有人闯入,都是一惊,康楚风识得向扬,见他一现身便对已施
以猛招,不由得骇然失色,叫道:「不好!」仓皇之中着地一滚,避过了向扬雷
掌正面威势。不料向扬变招快绝,手掌下沉,顺手抓住康楚风后心衣服,举臂一
振,猛地将康楚风举了起来,朝马广元直摔过去。

  马广元正陶醉在凌虐那少女的快感之中,忽见康楚风身躯自侧飞撞而至,一
呆之下,慌忙将肉棒抽离少女口中,正要斜身接下,却已不及,两人撞在一起,
双双滚倒,一滚再滚,砰砰磅磅地滚到墙角,只撞得两人头晕目眩,筋骨如散。

  徐隼正恣意奸淫那少女,见到向扬一出手便击倒二人,心中一惊慌忙拔离那
少女,一手拉着裤子,一手去摸摆在一旁的兵刃,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敢打扰老子办事……」话没说完,兵器没拿到,向扬上前一掌,已将他打得飞了
出去,摔在一张八仙桌上,顿时将之压垮,晕了过去。

  那少女在三人轮番淫虐之下,早已精疲力竭,喘声微弱,肌肤处处可见男人
留下的污浊,此时向扬突施援手,那少女却反而甚为惊惶,提高声音叫道:「你
在干什么?你……你别杀他们!」

  向扬微微一怔,道:「我并没下杀手。姑娘,你没事……」

  那少女抢了他的话头,急叫道:「出去……出去!谁要你多管闲事?啊……
咳……」她只说得几句,却因先前交合太过激烈,一时提不上气登时咳嗽起来。

  向扬大惑不解,正觉奇怪,却见那老人跟着窜进屋来,笑道:「小夥子就是
毛毛躁躁的。嘿,刚才就跟你说过,这女孩儿是个小淫娃,每天都干个不停的,
你进来打断她做什么?不是扫她的兴么?」

  那少女勉强止住了咳嗽,面有羞怒之色,叫道:「云老贼,你……你胡说什
么?」那姓云老头笑道:「你要从龙腾明那小子手上学到什么好功夫,那是千难
万难,他老子的武功是挺厉害,自己可还不成气候。嘿嘿嘿,你为了几句口诀,
给这许多人干得死去活来,若非乐在其中,又怎么受得了?」

  那少女全身无力,想要拾取衣物遮蔽身体,竟也不可得,只是气喘吁吁地骂
道:「你,你少来胡言乱语,你不过是想骗我跟你……跟你……我死也不要!」

  云老者笑道:「我这宝贝是老当益壮,越老越壮,不知插得多少娃儿欲仙欲
死,你何以不要?你只需跟我相好三个晚上,我传你一身本事,你要报什么仇,
都是轻而易举。」

  那少女身子一颤,低声道:「落到你手里的女子,不出两天都死尽了,我可
还不能死。云非常,你快滚开,别来缠我!」

  那老者云非常步步进逼,面露微笑,突然拉下裤子,叫道:「你瞧,老夫这
宝贝都硬成这样了,你不给我干个五六次,怎么受得了来?」但见他手握肉茎,
既粗且长,一条一条的红筋浮现而出,前头一片白稠。这老儿骨瘦如柴,年过六
旬,那话儿居然粗壮得出奇,比之寻常壮年男子犹为惊人,与他身形殊不相称。

  那少女别过脸去,挣扎着向后退缩,颤声叫道:「走开,走开!」

  云非常哈哈大笑,疾扑上前,单手抓出,快捷无伦,眼见那少女无法避让,
不料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一看之下,却见向扬横抱那少女,立在一旁,已在
她裸身上披了一件外衣。

  云非常一怔,笑道:「你这小鬼头,也想来分一杯羹么?来,放下这娃儿,
咱爷俩儿轮番上阵,我干完换你,你干完换我,这样总公平罢?」

  向扬神色肃然,道:「这位姑娘甚是可怜,在下可不允你多加欺凌。」

  云非常一愕,脸色陡变,目光透着一股凶狠之意,冷笑道:「小子,在老夫
云非常面前,岂有你逞英雄的余地?」也不拉起裤子,任凭阳具暴露在外,双掌
十指箕张分开,突然啪啪啪互击三下,顿了一顿,又是啪啪啪连拍三下,如此这
般,拍手九下,猛地双掌左右开弓,朝向扬两颊打去。

  向扬正不知他搞什么花招,突见两个耳光搧了过来,手法当真快如闪电,不
禁一凛,略一退步,云非常双掌落空,两臂交错之时,突又赶上一步,这次反手
打出,两只手背反打向扬双颊。向扬手中抱人,未能发招反击,当下再退一步。
云飞场四下正反耳光尽数落空,接着又是正打两个耳光,刻不容缓,紧凑无比。

  向扬见他手法虽相同,出手却越来越快,劲力重重叠叠,前劲未消,后劲又
至,招数看似粗陋,却是十分刚猛,要是被打中一个耳光,脸颊骨骼定然碎裂,
心中暗暗吃惊:「再退两步,只怕再也避不过。这老儿武功非凡,不知是什么来
历?」眼见云非常双掌打到,心念一闪,退步闪避之际,忽然双手一抛,叫道:
「接住!」

  云非常见他作势欲掷出少女,心中大喜,双掌直转而下,要顺手抢过少女。
不料向扬脚下一变,「斗枢逆转」,身子陡然向左侧过,向扬这一抛变成了将少
女往旁边轻轻托前半尺,忽尔抽出右掌,以左手抱住那少女,右掌反出一招九通
雷掌,来势凌厉生威,比之云非常连环六掌丝毫不慢,一掌印向他胸口。

  云非常双掌自下朝外一翻,并成一力向雷掌来势推去,只听一声大响过去,
向扬已藉这交击之力飞退开去,只觉右臂震得隐隐发麻,叫道:「不奉陪了!」
抱着那少女,直奔出屋。

  云非常怒道:「哪有这么容易?」正展步欲追,不料他裤子脱了一半,却又
没脱彻底,挂在膝盖边,阻得双脚不易跨出,这一踏步没能赶出。他连忙拉起裤
子,再追出门去,但见夜色空冥,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向扬抱着那少女急奔里许,犹觉气血翻腾,与云非常相拼一掌,内息居然激
荡难平,心下暗惊:「那云非常内功好生了得要是继续动手,只怕不易应付。」
低头一看,见那少女神色复杂,同时流露了惊讶、疑惑、羞惧,种种表情,也不
知她心中想着什么。

  他一路不停,奔回到了赵州桥,见云非常并未追来,当下轻轻放下那少女。
那少女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怀中一件皱成一团的裙子,掩不住赤裸的双腿,身
上多处肌肤也都没能遮住。向扬不愿多看,转过身去,道:「姑娘,你先穿上衣
服。」

  那少女坐在草地上,低声道:「何必穿呢,你都看过了,穿与不穿,也没什
么分别。你……你转回身来。」

  向扬一听,只得转过身子,但见那少女将衣服拉在胸前掩盖着,跪坐在草丛
中,低声道:「你带我来这里,要干什么?」向扬一怔,一时倒接不上话。他本
来料想是康楚风三人奸淫这少女,可是一看之下,情况显然不只如此,这少女的
反应也殊为特异。只是他见此情境,这少女被欺凌得太惨,不能不出手相助,帮
她逃出云非常之手,也是理所当然,却说不出个理由来。

  那少女呆呆地望着他,见他默默不语,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以为这算救
了我,是么?你……你真是多管闲事,我……我这一离开……先前受的苦都白费
了……」说着肩头颤抖,双手抱着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向扬心念一动,想起了先前屋中情景,道:「姑娘,你为什么甘愿给这三人
欺侮?真是为了从龙腾明那里得到『九转玄功』的心法么?」

  那少女心头一震,拭了拭眼泪,抬头望着向扬,道:「你……你知道这事?
你来看过几次了?」

  向扬道:「今晚才知。姑娘,你是皇陵派的人?」

  那少女摇摇头,口唇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不语。向扬心道:「天下武
功何其多,这姑娘何必定要学这门功夫,更因此糟蹋了自己?她用意何在,当真
不易理解。」只是他心中虽疑,终究事关女子贞操,也不便多问。

  正沉思间,忽听那少女低声道:「你出手打了皇陵派的人,又带了我出来,
我……我再也不能回去了,什么武功也学不完啦。」说着单手支额,神情淒然,
眼中一片绝望之色,如欲哭泣。

  向扬见她这样伤心,心中奇怪之余,亦觉不忍蹲下身子,轻声道:「姑娘,
你为什么非学这九转玄功不可?」

  那少女啜泣不止,断断续续地道:「你管这干什么?你……你……你帮不了
我……」

  向扬道:「在下曾学过这门功夫,倘若姑娘能把此事原由说来听听,或许真
能帮上一些忙。」

  那少女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看着向扬,道:「你……你会九转玄功?」

  向扬点了点头。那少女惊愕地看着向扬脸色转为苍白,颤声道:「你是谁?
是韩虚清的弟子吗?还是任剑清?」

  向扬道:「在下向扬,先师华玄清。」

  那少女脸上陡然佈满惊骇之意,一只手掩着嘴颤声道:「你是……向扬?」

  向扬见她如此讶异,甚感奇怪,道:「在下便是。」

  那少女双眼直盯着他,眼神变得甚是可怕,突然转过身去,双手支地,身子
不住颤抖,低声哭道:「天哪,天啊!」

  向扬大感错愕,不知所以,见她裸背相对,不欲多看,微微别开了头,心中
不解:「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何以听到我是师傅的弟子,反应会这样激烈?」

  他却不知,这个少女并非因华玄清之名而激动,而是因为,听到向扬这个名
字。对她而言,这是杀父仇人的名字,她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少女,便是神驼帮
帮主骆天胜之女骆金铃。

  当日三派合攻巾帼庄之战,骆金铃藉女儿身之便,事前依父亲命令混入了巾
帼庄中,破了庄中许多机关,里外往返,又传递了不少情报,使巾帼庄几次战阵
失利。后来杨小鹃察觉她身分有异,两人交手之下,骆金铃引得杨小鹃转与狴犴
太子过招,一路设计,致使杨小鹃被狴犴太子、康氏兄妹等人擒获,险些失身。

  之后黄仲鬼、石娘子等於后山大战,庄中空虚骆金铃趁机救出兄长骆英峰,
更寻得地窖机关,反而捉住伤疲交加的凌云霞、杨小鹃,由骆英峰和神驼帮帮众
带到后山,欲以两女为人质施加要胁。不料向扬因此大居劣势之时,文渊适时赶
至,反而将骆天胜打下了万丈悬崖。

  骆金铃当时仍在庄中探视,未至后山,也一直没有去认过向扬、文渊面貌。
待由兄长口中听得父亲丧命,骆金铃哀痛不已,决意为父报仇。

  骆英峰亲眼见到向、文两人武功高妙,心生怯意,当时便道:「这两人武功
远胜你我,我们神驼帮中好手又已折损大半……不是我不想报仇,但眼下情况,
实是力有不逮。」骆金铃见大哥继任帮主,却意志薄弱,自己武功又未臻纯熟,
心中空怀父仇,一时却也无计可施。

  后来龙驭清欲留龙宫派、神驼帮以守卫长陵,骆英峰不敢拂逆龙驭清之威,
只得答允。长陵之中,骆金铃无意间见到龙腾明施展武功,造诣犹在父亲之上,
惊佩之余,忽然心生一念:「这龙腾明与向扬、文渊武功同属一门,我若能从他
身上得到几门武功的心法口诀加以钻研破绽,日后武功就算仍不及这两个贼子,
却可由此克制他们的功夫,岂非一个极妙的釜底抽薪之计?」

  主意既定,骆金铃便与龙腾明秘密商量不顾代价,只希望能得到九转玄功、
九通雷掌等高奥武学的秘诀。龙腾明以不得父亲允许,不敢轻言答应,但是眼见
骆金铃容貌动人,声声哀求之下,龙腾明色心引动,亦难拒绝,当下许下承诺,
每日传授骆金铃一些武功口诀,但是她必须委身於己,任其使唤摆佈。

  骆金铃本来个性执拗,此时又一心复仇,思量之下,竟答应龙腾明的条件。
破身之夜,未经人事的骆金铃被龙腾明干得死去活来,第二天,几乎站也站不起
来。龙腾明见这么个美人儿被自己弄得悽楚堪怜,更是心喜,索性将她留在长陵
地宫之中,每日淫虐取乐,有时也命她与自己属下交欢,自己在一旁观赏,有时
一日之中,骆金铃竟要被奸淫十次以上。

  长久下来,骆金铃虽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但是龙腾明倒也信守承诺,传了
她不少九转玄功心法,只是每日仅传授几十字,不知何日方能传毕。她怕龙腾明
对她生厌,以致不传完整篇心法,是以竭力学习床上花样,以取悦龙腾明,使他
乐此不疲。

  前几日龙腾明被向扬一掌震伤,休养疗伤,无力与骆金铃交欢,当下命马广
元等转述心法,骆金铃则需任由这些人逞其淫欲。马广元、徐隼等都是龙腾明的
亲信,不致对外透露玄功心法,何况寥寥数字,於他人亦无用途。

  这些人奉命追查任剑清、向扬等人下落,一路上带着骆金铃大加欺凌,这日
将她囚禁在郊野一处废弃宅院,却被向扬带走,康楚风等虽是奉命追查,反倒全
无招架之力。

  骆金铃背对向扬,掩面颤抖,不让向扬见到她脸上神情,心中只想:「他是
向扬,杀了父亲的仇人之一!」霎时之间,对向扬施加援手的些许感激之意消失
殆尽,心中萌生杀机,寻思:「他不知道我的身分,不会对我防范,正是杀他的
良机。可是以我现下的武功和体力,如果不能一招杀了他,再也没有机会……」

  她回想和文渊交手的景象,自己全然处於下风,师弟尚且如此,师兄可想而
知,心中又想:「他与云非常交手,还能全身而退,武功实在厉害。若要杀他,
现下不能正面交锋……」

  她努力平定心神,喘了口气,一低头,看见自己衣服掉落在地,这才想起自
己身无片缕,心中一动,回头望去,见向扬目光对着他处,并不趁机窥探自己身
体,心中一阵动荡,极力压抑恨意,低声道:「向……向……向少侠……」语音
极轻,几不可闻。

  向扬听她呼唤,当下回过头来,见她并未遮掩身体,眼神闪烁不定,脸色苍
白,心中疑惑更甚却也不便多看,正想伸手捡起她的衣物,骆金铃却伸出手来,
按住他的手背,垂首轻轻摇头。


              (一百二十七)

  向扬与她手心肌肤接触,顿觉不妥,抽手相避,将骆金铃的衣物拾起,交到
骆金铃手中。骆金铃顺手接过,掩在胸前,却不穿上,强自宁定心情,低声道:
「向少侠,你当真能帮我?」向扬道:「九转玄功是本门武学,在下学艺未精,
自也不能随意传授。姑娘,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骆金铃心中本已转过几个念头,想要骗得向扬说出九转玄功心法,听向扬这
么一说,又觉不易奏效,略一思索,脸上现出淒然之色,轻声道:「说是不能说
的,你救了我出来,我也不能再回龙腾明身边了。向少侠,你若肯传我余下的口
诀,我……我以后当你的奴婢,任你处置,也是心甘情愿,求你……求你……」
说着朝向扬盈盈下拜,音如哀诉,白嫩的胴体也隐隐透出柔致的淡红。

  向扬脸色陡变,闪在一边,不受她这一拜,正颜道:「姑娘,你不可再起糟
蹋自身的念头,有什么事,非要如此牺牲不可?」

  骆金铃身子微颤,叹道:「这事实在是不能说的。向少侠,你……你是嫌弃
我身体污秽了,不屑收我么?」

  向扬急忙道:「不,姑娘,你别胡思乱想。」

  骆金铃道:「那是我样子难看,向少侠看不上眼了?」微微抬头,静静地看
着向扬。

  夜色朦胧之中,骆金铃一丝不挂地半伏在地,被施暴多次的身体,肌肤却依
然剔透诱人,一丝长发披垂在秀丽的脸庞前,眼中满怀盼望乞怜,如此神态,又
有多少男人能够坐怀不乱?向扬望见,也不禁心头一跳,当下避开她的目光,说
道:「姑娘,我救你出来,纯粹出於激愤,别无他意,岂能像那三人一样侵犯於
你?」

  骆金铃听他语气坚决,眼光偏也不偏一下,心中念头一闪:「这贼子倒很能
把持得住,若再跟他纠缠,只怕他也不会被我迷惑,还是想法子跟在他身边,找
机会杀了他。」思及此处,骆金铃撑起身来,低声道:「向少侠说得是,小女子
不知轻重,说这等话是多有得罪了,我……我还是走罢,不劳少侠费心了。」说
着缓缓披上衣衫,起身欲行。

  向扬见她神情悲凉无助,孤身一个少女,在饱受凌虐之后已是气力微弱,衣
容不整地夜半独行焉能置之不理,当下站起身来,道:「姑娘,你有何打算?」

  骆金铃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了家,什么也没有了,又能怎
么办?」

  向扬心想:「且不论这少女是什么人物,她不肯说出自己的困难,那是她的
苦衷,我也不好插手,可是让她这样离开,於心难安。」想了一想,突然灵光一
闪,上前一步,道:「姑娘,你可知道巾帼庄?」

  「巾帼庄」三字传入骆金铃耳中,便如三道霹雳响起,骆金铃登时想起父亲
惨亡之厄心中激愤欲狂,生怕给向扬瞧出神色不对,又恐说话时语气流露恨意,
当即微微侧脸,点了点头,心下暗自惊疑。

  向扬并未留心,见她点头,便道:「在下与巾帼庄四位庄主有些交情,姑娘
若无去处,不如由在下代为引荐,让姑娘投入巾帼庄如何?」照他心中所想,骆
金铃身遭不幸,心灵受创,非自己所能体会,也不知从何帮起。巾帼庄中皆是女
子,石娘子又是十分睿智能干,於此环境,定有助於开导骆金铃走出遭逢凌辱的
阴影,当下提了出来。

  骆金铃假意作势欲离,本来便是以退为进,要诱得向扬许言相助,好留在向
扬身边,伺机为父报仇,听得向扬此言,实是正中下怀,当下忍住激荡情绪,轻
声道:「巾帼庄是武林正宗,怎能容得我这卑贱女子?」一句话说出口,脸颊上
滑落两行清泪,那是她思及父亲,不由自主地怆然落泪,却更加深了她极欲表现
的脆弱苦涩。

  向扬柔声安慰道:「姑娘,你不必这么想,巾帼庄诸位女侠心胸坦荡,怎会
对你有所歧视?姑娘若信得过我,请留在这里几天,我必须等一个人来到,之后
我们便上巾帼庄去。」

  骆金铃举手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既然向少侠这么说,任凭少侠做主就
是了。你要等什么人?」

  向扬心中微微一动,说道:「等一位姑娘。」

  骆金铃见他脸上掠过一丝温柔之情,心道:「那定是他的心上人了,听龙腾
明说,他的女人便是靖威王的郡主。他如此看重这女子,那么他并不是不喜女色
之人,要以此引诱他,使他对我松懈,并非不可行。」

  心及此处,骆金铃身子微热,暗想:「我的身体早就肮脏不堪了,纵然他是
杀父仇人,只要能因此杀了他,就算再被他佔据一次,又有什么关系?有这个机
会杀他,当真再好也没有。」想到复仇有望,骆金铃脸上不由得微露笑容,轻声
道:「很好啊。」向扬见她忽露笑意,还道她取笑自己,也不在意,微微回了一
笑。

  当夜骆金铃睡在桥边的凉亭之中,向扬便睡在亭外地上。夜到四更,向扬突
然被一声呼叫惊醒。他一惊起身,一望亭中,不见了骆金铃身影,却听河边传来
几声女子哀鸣。

  向扬微微一惊,飞奔过去,只见骆金铃伏在河岸边,身体浸在水里,只有头
露出水面,似乎挣扎着什么。向扬脚下几个起落,到了她身旁,叫道:「姑娘,
怎么了?」一拉她手,正待扶她起身,却见她手臂裸露,再一看,水面下的身体
似乎也没穿衣服,一怔之下,不知该怎么扶她才好。但见她蹙眉急喘,似乎承受
着什么痛苦,当下顾不得避嫌,将她拉上水面。

  骆金铃呻吟一声,低声道:「好痛……啊、啊……」身子似乎支持不稳,向
扬一拉之下,便倚在向扬怀中,娇躯赤裸,满身水珠洒在向扬身上,细细喘气呻
吟。

  向扬出奇不意,忽然一个裸身少女投入怀中,不由得心中一乱,正要将她轻
轻推开,问明情由,却听骆金铃低声道:「我……我的身体乾净了么?」

  向扬心中微怔,道:「什么?」

  骆金铃轻轻地道:「我在洗澡啊……那些人把我弄得好脏,我要把身体洗乾
净,你看……你看我啊,我的身子……还脏不脏?」

  向扬听她语调幽怨,心中不禁黯然,不忍就此将她推开,却也不敢多看她的
裸体,道:「当然乾净了。姑娘,你先起来,穿好衣服。」

  骆金铃却紧紧靠着向扬,柔软潮湿的乳房贴着他的胸膛,弄湿了他的衣襟,
低声说道:「真的乾净了?那么你不会嫌我了罢?」

  她这话语气柔婉,若有情意,向扬心中一凛,不加思索轻轻推开了骆金铃,
道:「姑娘,我……」话还没说完,骆金铃身子一震,叫道:「啊呀!」左脚一
软,便要跌倒。向扬见机得快,急忙又扶住骆金铃。只听骆金铃低声道:「刚才
没有注意,在河里滑了一下,左脚……好像扭伤了,不过不碍事的。」说着双颊
染起一阵淡红,静静地望着向扬。

  向扬被她这么一看,不由得心神微荡,但旋即宁定,扶着骆金铃慢慢坐下,
道:「你坐着,我帮你看看。」

  骆金铃点了点头,浅露娇羞之态,低声道:「好。」

  向扬蹲下身子,道:「失礼了。」

  双手握住骆金铃左脚脚踝,轻轻运动内息,在她脚上转了一圈,不觉筋骨有
损,便即松手,道:「没什么大碍,大概只是弄痛了,姑娘可以放心。」说毕,
便站了起来,丝毫不向骆金铃偷看一眼。

  骆金铃嗯了一声,微感失望,心想:「这恶贼真沉得住气。」她故意装作在
河中出浴,不慎伤了脚踝,引得向扬过来查看,原是要趁机引诱他对己冒犯,只
要向扬起了色念,亲暱欢好之际,那便是杀他的绝佳良机。不料向扬不为所动,
捡视了她的脚踝便不再看她,静待她穿上衣物,骆金铃亦无可奈何,暗想:「一
次不成,日后还有机会,就不信你当真忍得住了。」

  其实,向扬虽然没被骆金铃诱骗,亦非全不动心。骆金铃容貌秀美,体态丰
腴,与纤柔典雅的赵婉雁相比,算得是各擅胜场,向扬几次见到她的裸身,心中
也不能不起绮念。

  但是,他心中既有赵婉雁,便再容不得其他女子,何况此时,他正是苦思赵
婉雁,此地更是两人结识定情之处,对她自是倍加思念珍重,骆金铃一令他心念
飘荡,立时警觉,不住对自己告诫:「向扬,你千万不可胡来!这位姑娘遭遇堪
怜,你当尽力助她才是,若是意图不轨,岂非禽兽不如?又怎么对得起婉雁?」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寂然无语,桥边仅闻河水潺潺而响。忽然之间,远方传
来一声清啸,由远而近,来得奇快,初闻时似在里许之外,但听啸声如浪起伏,
转瞬间已如近在咫尺,那声音便如响在耳畔一般,发啸者非但内功不凡,轻功造
诣也是极为罕有。奇在那啸声婉转流动,如百鸟成列飞翔,过空而鸣,虽只一人
之音,变化却层出不穷,犹如歌曲,音韵清脆,似是女子声音。

  向扬和骆金铃同时朝啸声来处望去,但见一片金光、一道银光急奔过来,如
飞如飘,彷彿两只飞鸟掠地而来。只是金光平直奔来,银光却曲折游窜,忽高忽
低,不时还小小兜个圈子,却始终不落於金光之后。


              (一百二十八)

  那金光银光旋风卷叶般奔到近处,向扬和骆金铃顿感眼前光芒夺目,一霎眼
间,金光已自两人眼前一闪而过,隐隐约约见到有个人影藏在光芒之中,却瞧不
清样貌。

  金光一过,银光伴着清啸之声随至,刚刚奔过两人所在之地,突然轻飘飘地
一个转折,绕回一个半圆来到向、骆两人面前,轻灵之极地绕着两人兜了个圈,
一圈之后又是一圈,接连兜了四个圈子,啸声跟着流转自在,音律宛然,极是悦
耳,每绕一圈,便慢下来几分,四圈之后,那银光轻轻巧巧地落在两人之前,啸
声跟着止歇。

  向扬初见两道光芒,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时方才看了清楚,驻足眼前的却
是一个妙龄少女,身材娇小,脸蛋白皙,全身裹在一件银白色的斗篷里,不知是
何质料,黑夜之中显得银光烂然,绚丽出奇,如生夜光。

  那少女斜着头打量两人,眼睛一眨一眨,跟着微微一笑,启唇说道:「夜这
样深,你们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呀?」她吐音清甜,语调动听,彷彿字字皆成音
韵,几字说来,向扬和骆金铃但觉听来难以言谕的舒适,一时居然都没答话。

  银衣少女见两人没有回应,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那金光停在数十丈外,传
来一个声音叫道:「师妹,你在干什么?快跟上来,别耽搁了!」听那声音,似
也是个年轻女子,却远为沉静凝重,跟那银衣少女的娇柔口音大相迳庭。

  银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等一下有恶人要经过这儿,你们可别被见着啦,
快快先躲起来罢。」说着轻轻挥了挥手,脚下一点,身形飘忽地朝那金光奔去,
口中又吟起清啸。

  向扬目送两人远去,心中正觉莫名其妙,忽见远方又是一个人影急奔而来,
却是一个紫衣女子,容貌甚是美丽,经过两人身边时略一停步,问道:「劳驾!
刚……刚才可有两个穿着金、银服色的姑娘经过?」说话之间喘息仓促,似乎是
长途奔驰,有点力不从心。

  向扬伸手朝银衣少女去处一指。那紫衣女子拱手道:「多谢!」一提真气,
跟着追了上去。

  紫衣女子身形尚未远去接着又有三名少女紧随而至,一穿鹅黄,两穿翠绿,
都是气喘吁吁,追得十分吃力,对向扬、骆金铃望也不望便奔过去,远远跟在紫
衣女子之后去了。

  向扬皱眉道:「这事情有点古怪。」骆金铃嗯了一声,心中却比向扬明白,
暗想:「难道是那些人来了?不然,何以会惊动这些女子?」

  不多时,又有七八名女子先后赶来,后来的尚见得到前头的,便没人再停步
与向扬说话。再过一会儿,竟有二三十名姑娘一齐奔至,脚步快慢有别,脸上神
情也各有不同,有的愤怒,有的惊惶,也有丝毫不动声色的,可是最奇怪者,却
是人人美貌,竟无一女例外。

  算来过去了五六十人之后,才不再有人来到。向扬心道:「那银衣姑娘说有
恶人来到,总不成这些女子个个都是恶人?数十个姑娘夜里赶路,却又这样零落
分散,决无道理。」正自生疑,忽听众女来处又传来阵阵声响,一听之下,似是
金铁交击之声。再一听,那交击之声既繁且急,乃是有人正持兵刃交手过招。

  向扬心道:「正主儿来了。」耳听兵刃交锋之声虽响,却颇有凝滞之意,心
知出手之人中有人内力精深,藏锋不露,另一人却以招数凌厉取胜。黑夜之中,
但见数个黑影渐渐逼近,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奔在最前头,左右游走,手中长剑开
阖变化,以一人之力对抗后面数人,虽然且战且走,却仍能勉力支持,将所有敌
人的招数尽数接了过去。

  向扬见了那青年武功身法,不禁吃了一惊,叫道:「是师弟!」骆金铃闻言
心中猛地一震,远远望去,果然便似是文渊,心底暗叫不妙:「不好!那文渊已
经知道我的身分,要是给他见着了我,便骗不过向扬。」

  她既不愿复仇良机付诸流水,又不能立时动手,徬徨之下,三步并做两步地
躲到桥后,先避开了文渊,再图打算。向扬没注意到她神态有异,只道她害怕来
人凶狠廝斗,躲藏起来反而较好,当下道:「姑娘,你别出来,我先打发这些傢
伙。」右掌一圈,提起内劲,大步走上前去,叫道:「师弟,快过来!」

  那单身独斗之人,正是文渊。他以寡击众,本已大为不利,听得向扬呼叫,
不觉大喜,眼下无暇回身,只是叫道:「师兄小心,这些人厉害得紧!」

  向扬此时已然看清,围攻文渊的共有五人,两个中年汉子使动大刀,两个较
年轻的男子分持短枪、九节鞭,另有一个矮小老人,头上一根头发也无,瘦骨稜
稜,赤手空拳,招数却最为厉害,双手擒拿拍打,忽指忽掌,进退诡异,文渊长
剑上的守势,一大半倒是用以应付这老者。向扬不加思索迈步而前,左足微抬,
双掌一分,右掌呼地击向那老者。

  这一掌不但蕴藏了「夔龙劲」的功力,向扬多日来苦练的「寰宇神通」秘诀
也不知不觉地融会而入,掌劲若发若收,后劲层层叠叠,浩如大海洪涛,威力何
其惊人?那老人乍逢猛招,却也临危不乱,舍文渊而退步,每退一步,双掌拍手
三下,待得退后三步,向扬掌力已至,那老者双掌一并,内劲疾吐,一股刚猛巨
力迎了上来,威力之强,竟与雷掌平分秋色。

  两人隔空对了一掌,各退一步,定睛互望,都吃了一惊,心中都叫了出来:
「是这傢伙!」眼前这个枯柴也似的老头,居然便是向扬先前才与之过招的云非
常。

  文渊得了向扬这一掌之助情势登时转佳,长剑连进四招「潇湘水云」妙着,
剑上如生轻烟,虚幻不可捉摸,两个使刀大汉同声惨叫,已然中剑,一前一后地
跌倒在地。

  云非常骂道:「你奶奶的,两个小毛头都来坏爷爷大事!」左掌抓出,袭向
文渊。

  文渊「蝶梦游」身法一加施展,避了开去,笑道:「你若是我爷爷,何必骂
我奶奶?」

  云非常呸了一声,骂道:「我若真是你爷爷,你奶奶自然是个九烹十八火的
淫妇,岂不该骂?」

  文渊微笑道:「若然如此,该骂的是你。」两人口中对话是针锋相对,手上
拆招也没半分缓了,剑去掌来,快如电光石火,转眼间连过七招。

  余下两名男子见云非常斗住向、文两人,竟不上前相助,撇下三人,迳往前
奔。文渊一眼瞄见,剑上晃个虚招,立时抽身而退急追二人,喝道:「站住!」
长剑如影随形,一振之间分刺两人后背。两人只得回身以兵器相挡,又跟文渊斗
了起来。

  向扬心下暗奇:「我还道这五人联手追杀师弟,这么看来,似乎反而是师弟
缠着这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让文渊无后顾之忧,双掌连发,「雷鼓动
山川」猛招一出,将云非常追击而至的险恶招式通通接了过去。

  文渊和那两人边战边奔,到得桥上,文渊剑法加紧出手,奇幻迭出,剑光吞
吐激扬,忽然连划几个圆圈,荡开了一人的九节鞭守势,中宫直进,将那人一剑
刺翻,摔下桥去,跌入了河中。另一人才刚惊声而叫,文渊左掌反手挥出,轻灵
犹如流水,已将他手上的短枪震飞,顺势抓住那人衣襟,先拉后送,内劲直震过
去,也将他掷入了河中。

  云非常暗自吃惊,心道:「这四个不中用的蠢材,败得这么快!两个小鬼武
功甚高,虽然未必胜得了我,可是毕竟麻烦。看来只得先放弃那些美人儿,重新
来过,和老四会合再说。」当下跟向扬虚拆一招,眼光一瞪,突然后退,双手慢
慢互击三下,两只衣袖鼓起阵阵劲风,单看声势,已然威不可当。

  向扬见了他这等模样,不敢怠慢,凝立当地,暗运玄功於掌,静待他这记猛
招,随时准备加以迎击。不料云非常拍手三下之后,膝盖一屈一伸,瘦小的身子
便如弹簧般向后弹出,叫道:「两个乖孙,爷爷下回再陪你们玩!」双掌跟着推
出,既阻向扬追击,又借力飘开数丈,脚一着地,便回身急窜,当真快如流星逝
电,一溜烟奔了开去。

  向扬叫道:「师弟,追是不追?」文渊立於桥上,远望云非常遁去,还剑入
鞘,道:「他是往原路逃,追不到那些姑娘了,暂时不必管他了。师兄,等到赵
姑娘了么?」说这句话时,已下桥来到向扬身边。骆金铃本来藏在桥侧,见他下
桥,急忙闪身藏到另一侧去。

  向扬道:「还没有。师弟,你不是去找师妹她们,怎地和这老儿斗上了?那
些穿金戴银的姑娘,是些什么人?」

  文渊脸上微红,似乎甚是尴尬,笑道:「说来要让师兄见笑了,这原是我多
管闲事,可也颇为伤脑筋。师兄,桥后那位姑娘是何许人?」

  骆金铃猛然一惊,心头狂跳,暗道:「不好,他……他还是发现我了,可怎
么办?」只听向扬说道:「那位姑娘我也是才刚认识。姑娘,可以出来了,这位
是我师弟,不是歹人。」后面这几句话,自是对骆金铃所说。

  骆金铃缩坐在桥边,将头埋在膝上,拼命压低声音,颤声道:「我……我不
要见别人。向……向少侠,你别逼我。」

  向扬暗暗叹息,心道:「这姑娘心里所受创伤,只怕当真不轻。」当下轻声
道:「师弟,这位姑娘身遭不幸,贞节有损,我想你别见她得好。」

  文渊当日与骆金铃只有数句交谈,原没熟悉她的声音,何况她此时心情栗栗
不安,与地宫中愤恨激动之情相较,语气更相去甚远自没认出,听向扬这么说,
也不好多问,便道:「也不要紧。师兄,你见到那两位穿金衣、银衣的姑娘了?
其他还有六十多位姑娘,都平安么?」

  向扬道:「穿着金衣、银衣的,是见到了,其他的也有穿紫,也有穿黄,五
六十个是有,是不是你说的全部,我就不得而知了。师弟,看来你也还没找到师
妹、紫缘姑娘、慕容姑娘她们,却跟这些姑娘走上一路,到底是何居心?」说着
微微一笑,意在调侃。

  文渊拍了拍头,无奈地笑了笑,道:「师兄取笑了,这些姑娘险些给云非常
那群恶人一网打尽,我是自不量力强出头差点成了替死鬼,若是师兄不在这里,
此时怕不早已魂归西天。」

  这话一出,向扬不禁好生疑惑,道:「师弟,你这话有些古怪了,那云非常
我曾与他交手,虽然极是厉害,也未必定能致你於死地,那穿着金衣银衣的两位
姑娘,武功似也十分了得,若是你们这许多人一齐联手,这五人岂能逼得你如此
凶险?」

  文渊道:「假若只有云非常一人是能应付得来,可是却没这么单纯。师兄,
你知道这云非常的来历么?」

  向扬道:「这老儿武功是刚猛正大的路子,可是带着几分邪气,似是正邪兼
修,各有所长,可没听过他的名号。」

  文渊道:「我本来也不知,后来听这些姑娘说了,这才长了见识,这云非常
另有三名结拜兄弟,他排名第二,排名第三的已经死在长陵地宫之中,就是那唐
非道。」

  向扬同时听得「云非常」「唐非道」两个名字,心中陡然雪亮,道:「啊,
是了,这老头定是武林「四非人」之一。我但闻其号,却不知道这四人的名字,
想不到竟是此人!」

  文渊点点头,道:「师兄原来也听过这人的事,那么我说起这些天来的事,
也简单些了。」接着和向扬坐在桥上,说出一番话来。


              (一百二十九)

  自与向扬、任剑清分道而行之后,文渊四处游探,欲寻紫缘、小慕容、华瑄
三人,可是京城内外固然遍寻不着,又不知该往何方。

  文渊心道:「有小茵照料,紫缘跟师妹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只盼她们别遇到
皇陵派的高手。可该到哪里去找她们才好?」

  他心中挂念三女,既然无从找起,索性四下乱走,到得有城镇处,便留神找
人打听。一连问了七八人,都是不得下落。文渊也不沮丧,续往前行,又问了两
三人,依然全无消息。眼见天色渐渐昏暗,听得街边客店传出阵阵跑堂吆喝声,
心念一转:「紫缘不会武功,小茵和师妹定然不会让她露宿野外,她们倘若平安
无事,或许已找了客栈歇息,我不如由此打探。」

  想着想着,一只脚已不自觉地踏入客栈门槛,一个店小二上来招呼他坐下。
文渊腹中也有些饿了,便自点了碗面,待那小二端上来时,问道:「小二哥,在
下向你打听几个人,今天店里,可有三位美貌姑娘一齐来过?」

  那店小二口一咧,笑道:「今个儿咱店里客人不少,从早到晚,别说三个姑
娘,三十个姑娘也来过哪。」

  文渊道:「不是这么着,我是说一起来的。嗯嗯,这三个姑娘都很年轻,一
个穿紫衣,一个穿淡红,年纪最小的一个穿的是青色布衫。」他说了紫缘、小慕
容、华瑄所穿的服色,邻桌突然射来四道目光,却是两个年轻女子,一个神情诧
异,另一个脸含怒意。

  店小二眼珠一转,笑道:「好像是有的,不过没有穿红衣裳的,有两个穿绿
衣服的便是。公子爷,你没来由地打听人家闺女做什么?」

  文渊一听,精神陡振,大喜若狂,对旁桌两女的眼色也没怎么在意,拉住店
小二的手,叫道:「当真?她们……她们上哪儿去了?」

  店小二耸耸肩,道:「前一个时辰,早就走啦。」

  文渊追问:「往哪儿走了?」心中暗想:「小茵改穿青衣了么?嗯,或许她
为了躲避皇陵派追兵,做了改装也未可知。」

  那店小二道:「这三个姑娘出了店门,我便见不着了,又怎么知道往哪里去
了?」他眼见文渊神情迫切,心中好奇,又道:「公子爷,这三个姑娘是你什么
人?这等齐整标緻的人物,可当真罕见的很哪!」

  文渊微微一怔,心觉回答三个都是自己的伴侣,未免令人难以置信,心念一
转,便道:「是我家中的姊妹。」心想:「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紫缘、
小茵跟师妹这么亲,『一家之内,皆姊妹也』,似乎也还称得上顺理成章。」

  店小二似乎有些惊奇,朝文渊上下打量,笑道:「公子爷相貌这等俊俏,有
这样美的姊妹,倒也相称……」话才说着,文渊邻桌的两个姑娘中,一个穿着黄
衣裳的倏然离座起身,指着文渊骂道:「你这淫贼,外表人模人样的,怎地说话
这等不要脸!」

  那姑娘一骂出口,客店中不少人转过头来观望。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蓝衫姑娘
急忙拉住那黄衣女子,低声道:「别惹事。」那黄衣姑娘一顿脚,怒道:「是谁
惹事?你听这……这人说的,这样不乾不净。」

  文渊甚感愕然,向那两女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言行
何处失当,尚祈指教。」

  那黄衣姑娘怒道:「好啊,你还会装蒜。你说我们的……」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蓝衣姑娘一拉她手,示意不可多说,自己对着文渊说道:
「阁下打听那三位姑娘的下落,有何用意?」

  文渊见这蓝衣女子言语虽较平和,神色却也颇有敌意,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但仍斯斯文文地作了个揖,道:「这三位都是在下的家人,只因路上走散了,是
以急於寻她们回去。」

  那黄衣姑娘脾气甚是急躁,听文渊这么一说,突然冲上一步叫道:「姊姊,
你听他这样胡说!我……我可不管了,非教训他不可。」语音甫落,那姑娘身形
错动,一晃之间便来到文渊面前,左掌护身,右手拇、食、中三指并起,疾点文
渊「肩贞穴」。

  这一下手法迅捷俐落,出招姿势更是美妙绝伦,文渊见她右手点来,左手暗
暗蓄势,知道对方暗伏后着,心道:「这位姑娘当真奇怪,没来由的,怎么说动
手便动手?」他不愿平白无故地伤人,见那姑娘指法精奇,亦不能不加理会,当
下左手一翻,衣袖抖处,已拂在那黄衣姑娘右手手腕之上。

  那姑娘手腕一麻,招数再难寸进,吃惊之下左掌三指迅速并拢,旋即戳出,
便如鸟喙一啄,轻快巧妙,招数虽是一前一后,却是连环一气,的是高招。

  文渊左袖回而右拂,内力激发,袖风拂扫之下,立即消去了这一招的劲力,
五指一并,已隔着那姑娘衣袖扣住她的脉门,微微一笑。黄衣姑娘脉门受制,全
身内力已提不上来,脸色登时大为苍白,惊声叫道:「你……你干什么?」

  文渊见她神情变的惊恐异常,还没明白过来,那蓝衣姑娘忽地纵身上前,喝
道:「放开她!」双手连戳连点,武功路数与那黄衣姑娘同出一辙,指上内力却
更为强劲。

  文渊见她本来尚称端静,此时表情却颇有惊急之意,出手所指,又全是人身
命门大穴,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两位姑娘何以一上来便是拼命招数?」此
时不及细想,右手微抬,运起「蝶梦游」法诀,五指犹如抚琴鼓瑟,轻弹轻挑,
柔劲所至,将蓝衣姑娘手上招式尽数卸去。

  蓝衣姑娘这几招实是竭尽权力的抢攻,居然被对方一只手,便轻而易举的破
解,登时面无血色,跃开几步,颤声道:「你……你……」

  文渊左手一松,放开了黄衣姑娘,身子飘然退开数尺,道:「两位姑娘,在
下可是说错了什么,致使两位如此气恼?『人患不知其过』,还请两位赐教,若
在下确然言行有失,自当向两位陪罪,否则「既知之不能改,是无勇也」。」

  黄衣姑娘既得自由,立时纵回蓝衣姑娘身旁,脸上犹似惊魂未定,一咬牙,
低声道:「姊姊,这淫贼厉害,我把他缠住,你快去找掌门师姐来对付他。」

  蓝衣姑娘强定心神,答道:「不,你先走,我可以拖得久些。」对於文渊所
说,居然没怎么听在耳里。

  文渊听得莫名其妙,说道:「在下实无意与两位动手。两位若是要走,我又
岂敢阻拦?这事只怕是误会了。」

  黄衣姑娘怒道:「误会什么?你刚才说要带……那……那三位姑娘回家,那
不是居心险恶么?淫贼,我们姊妹武功是不如你,可是既有我们云霄派在此,说
什么也不许你恣意逞凶!」

  文渊微微一怔,说道:「云霄派?」心中暗暗思索:「那是什么门派?中原
武林,似乎没听说过这么个门派。」

  蓝衣姑娘脸色一变,拉着黄衣姑娘往店外冲出,道:「别多说了,快走!」
奔到门边,见文渊并不追来,心中惊疑不定,推着黄衣姑娘出门,眼见文渊仍无
动静,便一步一步、谨慎戒备地倒退出去,似乎文渊一走上前,便要拼命一般。

  文渊正自推敲她这几句话是什么涵义,突然一想:「啊呀,是了!定是紫缘
她们在路上遇到了见色起意的恶徒,小茵跟师妹抵挡不住,遇到那『云霄派』的
门人相助,这才脱险。这两位姑娘,定是云霄派的人了,她们只道我也是意图不
轨,这才骂我是淫贼了。自蓝灵玉姑娘以来,倒是没其他人这样骂过我了。」

  想到这里,文渊顿有恍然大悟之感,跟着心中一喜,心道:「如此说来,这
两位姑娘定然也见过紫缘她们了,说不定也知道她们现在下落。」

  眼见两女便要离去,文渊当下疾赶上前拱手道:「两位姑娘,且请留步!」
那两个黄衣、蓝衣姑娘见他接近,立时双掌运劲,脸上满是戒惧之意,准备随时
拼命一击。文渊不愿再起争斗,只是微笑道:「这事情说也说不分明,总之在下
决无非分之想,不是两位所想的那样。不如请两位带在下去见那三位姑娘,由这
三位姑娘解释,那便清清楚楚了。」

  两个姑娘互相对望,心中犹豫不定,均想:「难道,他们当真认识?这可奇
了,我可从没听说过啊。他始终不露出狰狞面目,多半另有图谋。他要跟来,倒
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他确非恶徒,自然最好,否则便可让掌门师姐出手制裁他,
加上同门数十人,难道他还能敌得过?」

  两女交换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蓝衣姑娘便道:「好,我们带你去见那三位
姑娘。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她们不认你,我们可手下不留情了。」以她们两人之
力,自然谈不上「手下不留情」二字,此自是指云霄派数十人齐上,以多胜少之
局而言。

  文渊见两女神色依然警戒,也不在意,微笑道:「好,就是这么着。」当下
掏出几块碎银,随手交给店小二,道:「这便走罢!」他悬念三女,此时既知行
踪,便是一时一刻也不愿耽搁。

  两女更不打话,并肩奔出客店,朝镇外而去。文渊先前与两女交手,只觉她
们内力平平,此时见两女脚步轻快,犹如飞鸟掠地,毫无滞涩,轻功造诣之佳,
远胜过一般有此内力修为之人,不禁暗暗称奇:「这云霄派的轻功,当真是武林
一绝。」他提起真气,使开「御风行」身法,身如风岚吹送,看似徐缓,实则轻
捷,不即不离地跟在二女之后。

  两名姑娘见他轻功如此佳妙,仿若足不点地一般,心中不由得惊佩交加,心
想:「这人武功当真了得,以这份轻功来说只怕唯有前三位师姐才可比得上。」
对文渊的忌惮,却又更深一层。

  三人两前一后,过不多时,来到一处葱绿的山谷,两女加快步伐,闪入树林
之中,文渊飘然跟入。一入林中,文渊便见两棵柏树上分别坐着一个红衫女子,
见到文渊随着两女过来,脸上流露出极为诧异的神气来。

  到得林中深处,两女先后停步,蓝衣少女抬起头来,突然「多多加加」地轻
轻叫了几声,仿如鸟鸣。

  忽然间,林中到处传出鸟鸣,也有黄莺,也有云雀,各式各样,好听已极,
许多大小鸟儿随之飞入林中。仔细一看,有的确实是鸟,有许多却是年轻姑娘,
每一个都是身法敏捷,或立於树端高枝,或坐在树下草丛。文渊游目四望,至少
也有六七十个年轻女子,服色多采多姿,令人目不暇给。

  陡然间出现这么多女子围在四周,文渊微感不知所措,心道:「难道这云霄
派便如巾帼庄一样,全部都是姑娘家么?」

  那黄衣、蓝衣少女闪入人群中,带了三个身影出来。蓝衣少女道:「这位公
子,请你看看,这三位便是你的姊妹么?」

  文渊看了心中一惊,既觉错愕,复又失望。这三个姑娘一穿紫,二穿绿,便
如那店小二所说一般。那紫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材在女子中算得稍显高挑,
一张瓜子脸极是纤秀,双瞳深邃如水,静若清潭,身上披着一件紫色斗篷,绮丽
之中,更带着三分神秘。

  另外两个姑娘看来都是十六七岁,相貌却是一模一样容颜俏丽,在那紫衣女
郎身边,身材显得十分娇小,一身翠绿衣衫,两人腰带上各系着一枚圆形玉珮,
只是一在腰左,一在腰右。

  这三个姑娘如此美丽容貌,世上确是少有。可是她们却不是紫缘、小慕容、
华瑄中任何一人。

  文渊一时呆了,这才知道那店小二所指,乃是眼前这三个姑娘,至於紫缘她
们,可不知究竟在什么地方了。想到这里,文渊不禁长声浩叹,失望之余,几乎
想大哭出来。

  他叹息一出,紫衣女郎微微皱眉,在那蓝衣姑娘耳边问了几句话,蓝衣姑娘
低声回答。紫衣女郎听了脸色微变,轻轻哼了一声,隐隐存有气恼之意。穿黄、
蓝两色的姑娘匆匆退入群女之中,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一百三十)

  但见那紫衣女郎走上前来,来到文渊面前两丈多远,道:「你是什么人,胆
敢出言戏弄本派弟子?」

  文渊见那女郎脸色不善,自觉虽在嗟叹之余,也不该失了礼数,当下朝着诸
女团团一揖,道:「在下文渊,一介默默无名之辈,岂敢对各位姑娘不敬?这事
实在……唉,当真对不住,是我疏忽大意,弄错了人。吕氏春秋有云:『得言不
可以不察』,又说『辞多类非而是,多类是而非,是非之经,不可不分』,青衣
红衣,本是不同,若非我自己曲解语意,也不会闹这个笑话,如礼记曰:』差若
毫釐,谬以千里』。唉,说来说去,总是我的疏失,对两位姑娘得罪之处,尚祈
海涵,多多见谅。」

  他没能见到紫缘三人,希望落空之下,心情本已懊丧,这几句话说得垂头丧
气,没精打采,除了那穿蓝衣、黄衣的两个女子,其他诸女又怎知那店小二同他
说了什么?这一番引经据典下来,语气又是感伤,又是抱歉,旁人大多听得莫名
其妙,不少年轻女子觉得好玩,更是纷纷抿嘴而笑。

  紫衣女郎虽没听得十分明白,但见他神态诚恳,倒是不假,心中暗暗纳闷:
「这人看来倒不像那群恶人的党羽,难道真是误会?」

  那两名面貌相同的绿衣少女,站在紫衣女郎身后,左边那少女忽然朝右轻声
道:「他后面说什么?『吕氏春秋有云』什么的,我听不懂啊。」

  右边的那少女抿嘴略加沉思,侧头低声回道:「那个『云』字呢,意思就是
『说』,他那句话嘛,就是有个叫吕氏春秋的人,说了下面那一串话。」

  左边那少女睁大了眼睛,低声道:「这个人姓吕么?可是他的名字怎么会是
四个字?那他的名岂不是有三个字?」

  右边那少女道:「那也未必,假如他复姓吕氏双名春秋,那就顺理成章了,
就好像掌门师姐复姓呼延,要是她不取单名,那名字也可以有四个字。」

  左边那少女道:「还是,很奇怪啊,我听过复姓呼延,可还没听过复姓吕氏
的,你说有谁姓这个复姓的啊?」

  右边那少女道:「有啊,这个叫吕氏春秋的人,就是复姓吕氏啰。」

  她们两人非但面貌相同,说话的语调声音也是全无二致,同样的清脆柔嫩,
这几句轻声对话,好似独个一人自问自答一般。文渊见她们神情一本正经,却说
得乱七八糟,心下不禁好笑,说道:「两位姑娘,吕氏春秋不是人是一本书。」

  两名少女一齐回过头来,状甚疑惑,右边的少女说道:「当真?我只知道书
有书名,可不知道书还有姓的呢。」

  左边那少女道:「是啊,我也没听说过。喂,你这话可不是骗我们么?」两
女说着,都微微斜着头,两双骨溜溜的大眼睛凝望着文渊,姿势神貌一模一样,
便如一面镜子在中间照映出来。

  文渊强忍着笑,道:「书当然没有姓了。普天之下,怕也没有「吕氏」这个
复姓。」

  左边那少女道:「没有吕氏这个复姓?你又怎么知道了?」右边那少女道:
「世上这么多姓名,你总不可能全部听过。」

  紫衣女郎微微皱眉,说道:「涵碧、蕴青,别胡闹。」两名少女却似不闻,
左边那少女道:「我们两个都说有,你却说没有,有什么凭证?」右边那少女又
道:「要是没有凭证,那么你空口说白话,还是该有吕氏这个复姓了。」

  她们两人本来互相对答,这时转而与文渊说话,两人话声此起彼落,搭配得
丝丝入扣,跟一个人说话殊无分别,文渊惊奇之余,又感有趣,心想这么胡扯下
去没完没了,当即拱手微笑道:「在下才疏学浅,也许世间当真有吕氏此复姓,
只是我不知道罢了。两位姑娘心思奇巧,发前人所未见,实乃难得,可谓举一隅
而以三隅反,佩服佩服,在下自叹不如。」

  两名绿衣少女心中甚喜,同时微笑还礼,都道:「不敢,不敢!」脸上神情
天真雀跃,笑颜逐开,像是刚得了什么漂亮的衣服或新奇的玩物一般。

  文渊见这两个少女纯朴可爱不通世事,心中一动,想到了华瑄,暗想:「要
是师妹在此,她们三人年纪相若,定然谈得投机。师妹,你们可又在哪里?」

  只见,左边那少女靠到紫衣女郎身边,轻声道:「秦师姐,我看这人不像坏
人,他也道歉过啦,我们别为难他了,好不好?」右边那少女也靠了过去,悄声
道:「是啊,秦师姐,你看他说话这么和气,轻功又好,人又这样英俊,定然不
会是坏人,依我看,还是大大的好人。」两名少女说完,仰头瞧着紫衣女郎,眼
中闪烁光采,一派等她出言应允的神情。

  紫衣女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声斥道:「别胡说八道。说话和气、轻功
好、相貌英俊就算是好人,那还得了?」

  她踏上一步,朝文渊微一拱手,道:「得罪,请教这位文公子师承何派?」
口气已缓和了许多。

  文渊道:「先师姓华,辞世已久,并无门派之称。方才听两位姑娘所言,姑
娘可是姓秦?」

  那紫衣女郎点点头,道:「我是云霄派西宗秦盼影。这两位师妹姓柳,在这
儿的,都是本派西宗的弟子。」

  文渊道:「幸会,幸会。」心里寻思:「云霄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门派?这
么多女弟子齐聚一地,倒是古怪。」

  秦盼影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中土,本是要和一群恶人对头周旋一番。带
你来此的两位师妹想是过於敏感,误认你是与他们一夥的,言语之中或有失敬,
小女子代她们谢罪了。」说着盈盈躬身。

  文渊急忙还礼,道:「秦姑娘言重了,在下寻人心切,致有此疏失,两位姑
娘实无罪过。」

  秦盼影见他态度恭谨不似作伪,不觉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倒有点呆气。
看他这样子,也真不像寇非天、程太昊那夥人。」当下道:「既是一场误会,公
子也不必在意……」正想说些什么好让文渊离去,化解了这场误解,忽听一声长
唳横空而过,清越之中,更有一股莫名威势。林间众女脸色顿时一变,本来有许
多坐在树上、站在石上的姑娘,这时纷纷跳下地来站好,脸色大为肃穆。秦盼影
也停了话头,回身对着林间深处。

  忽见一片金光自林中飞扬而出,璀璨夺目,光芒所聚之状,犹如飞鸟,金光
笼罩之下,彷彿一只金色凤凰临空而降,云霄派众女子自秦盼影以下,个个都望
向那金光所至。文渊只感金芒炫目,眼睛微闭之下,隐约见到其中是个人影,身
形苗条纤细,高挑身材,似是女子,心中一动:「瞧这声势,这位多半是她们口
中的掌门师姐了?」

  那金光飞掠而至,奇快难言,才刚来到,但见金光一卷,一瞬间已然停下,
立在秦盼影身前。众女齐道:「师姐!」

  但见那团金光中之人确是女子,望之似是二十来岁,脸庞晶莹雪白,双唇一
点朱红,容姿极是美艳,只是神色冷冷淡淡,当真是冰山美人,不容侵犯。她身
披金色斗篷,灿烂异常,双手叉在胸前,两只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各自戴着一圈
黄金镯子,金光闪闪。

  这美艳女郎如一阵风般掠进林子,虽已站定,金色斗篷仍在身后微微飘扬,
尚未落下,诸女环绕拱卫,真如凤凰展翅,百鸟觐见,威仪难以名状。唯有秦盼
影立在她身旁,受风所拂,发丝随一身紫衫轻轻飘动,另有一番美丽姿态,有若
一只紫彩鸾鸟,迎风轻舞,两女互相辉映。

  那金衣女郎冷冷地朝文渊一瞥,侧头说道:「秦师妹,你是要放过了这个人
么?」

  秦盼影一怔,道:「这本是一场误会,文公子并非那群贼人的同夥啊。」

  金衣女郎,道:「你怎么知道?世上人心叵侧,若要作戏,自会作得似模似
样。」说着斜睨文渊,唇边微动,似乎要哼了一声出来。

  文渊本来问心无愧,也不在意,上前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可是呼延
姑娘?」

  那金衣女郎望了他一眼,道:「是便怎样?」

  那两个姓柳的绿衣少女中走上一人,笑道:「文公子,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我
们云霄派有些什么人。你刚刚听我们说话,才知道掌门师姐复姓呼延,可是她的
名字你就不知道啦。」另一人跟着上前,微笑道:「我们姊妹的名字,你都听到
了,可你也弄不清谁是谁罢?」

  文渊见这两名少女活泼可爱,言语机伶,心中大有好感,微笑道:「两位姑
娘长得一模一样,我可真认不出来。」

  一名绿衣少女跳将过来,笑道:「反正你不认识我们云霄派的人,我给你引
见一下。」

  另一少女跟着过来,笑道:「文公子也不算认识我们,当然就先引见我们自
己,世上可没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帮自己引见不认识的人的道理,是不是啊?」她
这几句话像绕口令一般,却又口齿清晰,许多年少姑娘又纷纷抿嘴微笑。

  文渊道:「嗯,听秦姑娘所言,两位的芳名是涵碧、蕴青罢?」

  那少女眼睛一眨一眨,笑道:「是啊,不过谁是涵碧,谁是蕴青,你知道么?
要不猜上一猜?」

  文渊眼光一扫,见那金衣女郎脸色如罩寒霜,秦盼影神情尴尬,心想:「跟
这两位小姑娘如此说笑,毕竟不妥。」当下微笑道:「反正猜也猜不到,两位但
请直言。」

  另一个绿衣少女嫣然而笑,道:「你不猜也由得你,跟你说罢。我的名字是
涵碧,」举手朝另一少女一指,道:「她当然就是蕴青了,我们是孪生姊妹。不
过妈妈说我们同时出生,所以不分大小。」

  文渊微笑道:「原来如此。」

  他略一低头,见两女腰间玉珮的形状大小全然相仿,同样翠绿欲滴,只是柳
涵碧的玉珮系在腰带左侧,柳蕴青的玉珮则系在腰带右边,除此之外,两女形貌
服饰全无不同。

  柳蕴青嘻嘻一笑,微微转身,半朝金衣女郎,道:「我们的名字你知道啦,
现下我给你引见我们掌门师姐。她的名字叫呼延凤,外号叫『金翼凤凰』,在云
霄派西宗里,武功最高,相貌最美。文公子,掌门师姐的武功你还没看到,不过
人是真的最美,你说是不是?」

  忽见呼延凤双眉一扬,怒道:「蕴青,别胡闹了,你跟涵碧成天这样调皮,
像什么话?再不给我安静下来,明天你们都回比翼宫去,别跟大家走了。」她疾
言厉色地怒骂出来,柳氏姊妹同时避过头去,伸伸舌头。

  柳涵碧悄声道:「掌门师姐脾气很大,你说话可要小心啦。秦师姐也有个外
号,叫『天宫紫鸾』。」

  文渊一望秦盼影的紫衣,心道:「这外号,自是从这紫色衣裳来的了。」说
道:「两位姑娘也有外号么?」

  柳蕴青笑道:「我们的外号是两人一起,合称叫做『镜里翡翠』。文公子,
你的外号是什么?」

  文渊笑道:「在下名不见经传,武林上没我的外号。」向柳涵碧、柳蕴青望
了一望,心道:「镜里翡翠?嗯,是了,这两位姑娘如此相似,可不就像镜里镜
外的一对小翡翠鸟儿?这称号可有趣得很。」

  呼延凤缓步上前,沉声道:「涵碧,蕴青,你们退开!」双手分扬,两股劲
力左右拂出,柳涵碧、柳蕴青顿时脚下不稳,不由自主地向两旁连退数步。

  文渊见她神情严肃,微微一怔,道:「呼延姑娘,有何见教?」

  呼延凤一双美目满含敌意,道:「既然来到这儿,又何必急着走?你是不是
寇非天的手下?」

  文渊又是一怔,道:「寇非天?那是谁?在下从没听闻过。」

  呼延凤面露冷笑,道:「是么?」忽然金光闪动,文渊眼前一亮心下陡惊,
疾退一步,「嗤」地一响,左手衣袖已被金光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大片鲜血如
泉涌出。文渊没想到对方骤然动手,这一下全没防备,出其不意,呼延凤出手又
是快得匪夷所思,连她手中拿的是什么兵器也没瞧见,但见她右臂挥动,带起斗
篷,金光披过,自己虽已闪避,仍然受伤。

  他暗暗骇异,心道:「就是黄仲鬼、龙驭清,也没能一招间就将我击伤,虽
说她攻我不备,可这招数当真厉害!」

  秦盼影惊叫道:「师姐,怎么……怎么突然动手?」

  呼延凤凝视文渊,道:「这人是善是恶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对方派来试探的
眼线,你们居然就这样放过他?寇非天、云非常这些恶贼随时可能来到,加上东
宗那群叛徒,大敌当前,你们还不警觉?先擒下这姓文的,以防万一。」

  她话一说完,右手一拉斗篷,身前一披一转,斗篷下金光闪动,一闪之际,
文渊已见到数面金色刀刃排列其中,便如飞鸟羽翼,心中登时雪亮:「原来她的
武器,便是这件金色斗篷!」

  他无意无故争斗,眼见金光二次划至,真气一提,轻如云雾般飘然跃升,上
了身后柏树树梢。呼延凤「金翅刀」右翼扫了个空,金芒闪过之际,柏树树干上
同时划出六道平整刀芒,喀啦啦倒了下来,中间飞出了五块圆木块。文渊足下一
点,跃离倒下的树头,呼延凤微一抬头,对着文渊所在,左翼一挥,身子凌空一
纵,空中陡然金刃飞窜,两翼金翅刀无数刀刃闪出,错综复杂地劈向身在半空的
文渊。[/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09

【十景锻】【全】131-135

[font=宋体]              (一百三十一)

  文渊见呼延凤招数凌厉,追击迅猛,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当下再提内息,
趁着先前一纵余势未尽,转而使出「鹤舞洞天」身法,如白鹤乘风而起,衣袖拂
处,身形又行飘昇数尺,避开金翅刀锋芒。他顺势向后一翻,轻轻落在另一株大
树枝头,说道:「呼延姑娘,请先停手,容在下分说几句。」

  呼延凤刀招落空,脸色微变,双手一展斗篷一抖一振,一股劲风向下激去,
竟将她本该落下的身体托高数尺,轻功之奇,直如飞鸟翱翔,巧妙绝伦。她斗篷
跟着一挥,卷住了文渊所立树顶的一些枝叶,借力一拉,再升数尺,又已来到文
渊面前,紧跟着身子一个回旋,金光绽放,金翅刀左翼倏然斜斩文渊腰际,竟不
回答文渊,下手紧凑无匹。

  但听「铿」地一声,金翅刀已砍在文渊腰际,文渊翻落下树。树下群女纷纷
惊呼,却见文渊身子微转,脚一着地,便向一旁滑开尺许,另一脚跟着站定,稳
稳当当地站在树下。却原来他看准呼延凤这一刀来路,侧转身子,以腰间剑鞘迎
住金翅刀,自己分毫不损,更顺势下了树来。

  呼延凤立在树顶横枝,俯望文渊,心中暗暗惊异,心想:「这文渊的武功当
真古怪,如此轻功,几乎不输我云霄派所传,到底是何家何派?中原西域,难道
还有哪一派的轻功能跟本派一较长短?」

  她先前一招突袭,本拟将文渊砍得重伤受擒,岂料只伤了他一只手臂,心中
已自警觉,接下来连攻三招,两人攻守之际越打越高,正是金翅刀中一式厉害招
数「凤止高梧」,却被文渊轻描淡写地闪了开去,最后一下以剑鞘承受金翅刀劈
砍,更显出他眼光奇准。

  她低头望着文渊,心里已经不敢大意,收起高傲之意,脸上神情变得十分严
肃,脚下轻纵,直直地落下树来,斗篷撑风鼓起,刀锋犹如片片金色羽毛,华丽
非凡。

  秦盼影赶上前去,道:「师姐……」

  呼延凤一挥手,示意她别作声,眼望文渊,道:「你的这轻功,叫做什么名
目?」

  文渊微笑道:「呼延姑娘肯听我解释了么?」

  呼延凤哼了一声,状甚恼怒,道:「你想卖弄嘴上功夫瞒骗我们,我难道会
上你的当?秦师妹,你也出手。」

  秦盼影一望文渊,脸上颇有歉然之意,道:「文公子,师姐有令,我必须遵
从。云霄派决不滥伤无辜,我们只是先留下公子,只要察明公子确然不是我们的
对头,决不伤你性命。」

  文渊听她说得虽然客气,总是也要动手相攻,心道:「无缘无故,何必跟她
们交手?眼下还是快找紫缘她们要紧。」当下道:「呼延姑娘,在下对各位绝无
歹意,云霄派之名,在下也是今日方知,岂会有所图谋?在下不敢和姑娘动手,
也和各位道过歉了,盼请姑娘释怀。」

  他话才说完,突然想到:「啊呀,糟糕,这话说得不好,可要得罪人了。」

  果见呼延凤脸色一变,柳眉倒竖,喝道:「你没听过云霄派的名头,今日便
让你见识见识!」步法错动,欺上前来,金翅刀左翼横挥过来,右翼刀刃一一舒
展,霎时间光芒万丈。这招「凤鸣朝阳」大开大阖,刀光道道展现,非只声势惊
人,内里亦藏连环后着,确是高招。

  文渊看出此招精妙,心想自己并无打斗之意,何必硬拼?既然说不分明,不
若一走了之,当下微一低头,竟不看刀芒来势,步伐趋退不定,虚幻无从捉摸,
栩栩然有如蝴蝶盘旋,灵动蹁跹,正是「庄周梦蝶」之精要。这若虚若实的身法
一使出来,呼延凤这招「凤鸣朝阳」的刀路全数落到了空处,文渊身周的小树花
草,尽为斗篷劲风、金翅刀锋所波及,或折断或拔地,伴着大片砂尘漫天飞舞。

  避开了金翅刀正面出击,文渊正欲乘隙退开,施展御风行就此远离,不料才
飘出刀网,眼前忽见紫影一晃,秦盼影已抢先来到他身后,与呼延凤成前后夹击
之势,低声道:「得罪了!」双袖一拂两道紫光分从两袖窜出,乃是两柄软剑,
剑刃均作淡紫色泽,先端却非尖锋,而是圆形。但见这两柄软剑极薄极轻,犹似
纸张,虽无剑尖,但边缘之锐利,犹胜寻常刀剑。这两道紫光颤动不绝,绚丽奇
幻,忽尔向前递出,双剑左右交错,弯成两道紫弧刺向文渊。

  这一招「孤鸾独舞」走的是阴柔路子,跟呼延凤凌厉无端的金翅刀正是两个
极端,内劲虽不如呼延凤强劲,招数却同样奥妙。文渊待要避开,呼延凤已趁秦
盼影一阻之机再次攻到,金芒闪处招数大显华贵之气,乃是一招「凤凰来仪」,
跟秦盼影的「孤鸾独舞」搭配呼应,陡然间天衣无缝组成了一招「鸾翔凤集」,
金光紫光交织成重重屏障,将文渊困於其中。

  文渊见两女联手威力陡增,别说脱身,便要抵挡也非易事,当下先图自保,
手腕一振,长剑在手,「潇湘水云」剑势连绵,如云雾卷动,护尽周身,但听铛
铛铛铛连响不绝,已把秦盼影软剑招数接了过去。

  待要格挡金翅刀,文渊突然一惊:「不成,呼延姑娘这兵器相当厉害,能把
树干轻易断成数截,定是锋锐无匹,硬碰不得!」要知金翅刀重重叠叠,这许多
刀刃先后连环砍至,固然防不胜防,即使挡了下来,寻常刀剑又如何禁得起一次
又一次的劈砍?只怕一招间便要断折。

  既然势不可挡,文渊易守为攻,化解秦盼影剑招的同时,陡然反身出剑,中
宫直进,直刺呼延凤胸膛,要逼得她先行自救,撤开金翅刀招数。

  果见金光一闪,金翅刀左翼一敛,挡住了文渊剑刃,右翼却依然掠向文渊。
文渊侧身让过,忽觉左肩后一痛,顾此失彼,已被秦盼影左手软剑削中,虽只皮
肉之伤,鲜血却已在衣衫上渐渐染开。

  云霄派两大高手连袂出阵,实是非同小可,文渊只因初时无心动武,立时失
了先机,落於下风。但见呼延凤、秦盼影两人刀剑纷呈,灿烂华丽,招数身法,
俱是快得难以想像,文渊以一敌二,连变数种从「文武七絃琴」中悟出的妙招,
居然缚手缚脚,接应不暇,心中暗惊:「这两位姑娘的武功,并非比龙驭清、黄
仲鬼为高,何以一加联手,我便施展不开身手?」

  柳氏姊妹看见文渊越打越是处境惟艰,两颗心跳得也越来越厉害,柳蕴青叫
道:「师姐,你们别打啦!要是不小心失手害死了文公子,那可怎生是好?」

  柳涵碧也叫了起来:「文公子,你快想办法逃啊,啊呀!秦师姐,你……你
又伤到文公子了,别那么认真啊!」

  柳蕴青道:「没有,没有!文公子没再给秦师姐伤着了,肩上那伤是先前就
受了的……啊,糟糕!文公子,小心背后!你……你没事么?」

  柳涵碧道:「啊唷,好险,没有砍到。掌门师姐,你出手太狠了啦!你这样
出手,万一真砍着了,谁也活不了啊!」

  两女在一旁不停惊呼急叫,搓手顿足,神情之急切,倒似比缠斗之中的三人
更加紧张万分,言语之中,却是偏向文渊。呼延凤挥出右翼,着着进逼,一边骂
道:「你们安静点,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柳涵碧道:「掌门师姐,他又不是坏人,你下手别这么厉害啊。」

  柳蕴青也道:「是啊是啊,秦师姐,你不也觉得文公子挺好的吗?」

  柳涵碧道:「就是说啊!」

  柳蕴青道:「那还有什么好打的赶快停手,大家成了好朋友,岂不是好?」

  柳涵碧道:「好是好啊,可是在打架的又不是我们两个,我们又没动手,自
然也不能停手,要停手,得让掌门师姐、秦师姐、文公子停手才成。」

  柳蕴青道:「这个就为难了,有什么办法?」

  柳涵碧一歪头,想了一想,道:「我们去帮文公子,他打赢了,大家就不必
打啦。」

  柳蕴青道:「那我们不是也要出手了么?这不是越打人越多了?我们打得过
师姐么?」

  柳涵碧又想了一想,忽然面露喜色,道:「有啦,有啦!」低声在柳蕴青耳
边说了些话。

  柳蕴青听了,喜道:「妙计,好办法,了不起!你说这法子成么?」她连续
三个词语大大赞成,最后一句话却又大大存疑。

  柳涵碧道:「当然成了,来罢!」两女一齐纵身而出抢入战圈,身法奇巧,
犹如两只小小鸟儿,虽不及呼延凤、秦盼影姿态曼妙,却也敏捷机伶,穿插於三
人之间,四手各成三指相聚之状,出手密如雨点,招招点向文渊穴道。

  文渊应付呼延凤、秦盼影,已大感吃不消,眼见这对镜里翡翠也来插手,招
数亦自精妙,顿时吃了一惊,叫道:「云霄派当真不讲道理么?」

  柳涵碧叫道:「文公子,你别急,我们是来帮你的啊。」说话之时,指掌并
出,柳蕴青的招数也是一模一样,掌若羽拂,指如喙点,刚中有柔,柔中有刚,
劲力比秦盼影弱得多,却十分刁钻奇异,当真防不胜防。

  四女分成两对,招数相辅相成,攻守均是严密无比,文渊竭尽全力拆解对方
招数,几无反击余地。他以一敌四实在太过不利,方始格开秦盼影软剑,又需避
让金翅刀,忽觉背心一麻,已被柳涵碧、柳蕴青打中背后大穴,跟着颈后一震,
亦已中招,登时头晕目眩,脚下一跌,几欲昏去。

  他忽然怒从心起,心道:「你们云霄派未免欺人太甚!我不愿多做争斗,你
们却来强逼,这是什么道理?」他怒气填赝之下,一剑刺出,竟是全力施为,剑
刃上真力充盈,剑风破空,飒飒而鸣。

  这一击「指南剑」威力极强,直指呼延凤,呼延凤斗篷急收,挥挡身前,两
相交击,剑刃深陷斗篷,其势不衰,正中呼延凤小腹。

  文渊一剑刺出,陡然大惊:「不好!这一剑岂不刺死了她?」想要收剑,已
然不及,「噹」地一响,却未刺入呼延凤体内。文渊一怔,登时了然,是被斗篷
中的金翅刀挡下了剑尖。

  他这一剑使足了全力,背门破绽大露,又中了不知是秦盼影还是柳氏姊妹的
一指,再也立足不定,眼前一黑。昏昏沉沉之际,只听身旁惊呼怒喝之声响起,
又是几声兵刃交击之声,跟着内息一乱,什么也听不见了。

  昏迷之中,文渊彷彿腾云驾雾,身子轻若无物,不知飘往何方。过了良久,
似乎停了下来,身体却仍毫无感觉。

  晕去许久,文渊忽觉肩上、背上、胸前传来阵阵柔嫩的触感,极是舒服,真
气一点一滴送了过来,穴道一一解开,神智逐渐清醒。一睁开眼睛,眼前枝繁叶
茂都是树木,几只手正在他胸前「神封」、「步郎」,胸腹之间「石关」、「商
曲」诸穴之上推宫过血。一看之下,身旁左右却是柳涵碧、柳蕴青姊妹两人,见
他醒来,同时面露喜色,柳涵碧叫道:「文公子,你醒啦!」柳蕴青道:「文公
子,觉得怎么样?伤口会痛么?」

  文渊呆了一呆,道:「我没事。」想要坐起身来,却觉全身酸软难以移动,
只能勉强稍稍转动脖子,却见,四周都是柴枝花草所围成,架在一株大树枝枒之
间,便似鸟儿所筑之巢。四下林深树密,仍是一座林子之中。他上身衣衫已经被
脱去,铺在自己身下,上身几处伤口都已包紮得十分妥善,微有清凉之意,想是
已敷了伤药。柳氏姊妹分坐自己左右,两双小手在他身上推拿,正试着给他解开
穴道。

  柳氏姊妹见他脸上有茫然之色,互相眨了眨眼,柳蕴青朝他,笑道:「文公
子,你想通这是怎么回事了么?」

  文渊道:「你们带了我出来?」

  柳涵碧笑道:「你真聪明,一猜就中。」

  柳蕴青笑道:「你这么会猜,先前干嘛不猜猜我们的名字?」

  文渊心下疑惑,道:「你们带我来此,是何打算?」

  柳涵碧一噘小嘴,道:「我们好不容易救你出来,你也不谢谢人家,脸色这
么难看。」

  柳蕴青道:「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打昏,又好不容易,抢先把你捉了起
来,又好不容易才从掌门师姐手下跑得开,才好不容易的把你救到这里,你这才
好不容易地安然无事,真是好不容易,你多多少少也该谢我们一下吧?」

  文渊此时气力不继,一番话听得晕头转向,但也大致想了个明白,道:「我
一昏倒,你们就带我离开了?」

  柳涵碧道:「是啊,我们想呢,要比掌门师姐离你更近,才能抢先把你捉起
来。把你捉起来了,才能带你走啊。掌门师姐很生气要打我们,还好秦师姐帮我
们挡了一下,说:『师姐,别太冲动,柳师妹她们也是一番好意,别让人说我们
云霄派不分是非。』我们趁掌门师姐跟秦师姐僵着,赶快抬着你跑到了这里。」

  她刻意模仿秦盼影说了句话,语音却是不像颇为滑稽,文渊不禁一笑,道:
「原来如此,可……可要多谢你们了。」心中却依然存疑,问道:「可是你们为
什么要救我?你们不也是云霄派的么?呼延姑娘难道不会处罚你们?」

  柳氏姊妹睁大了眼睛,似乎十分惊讶。柳涵碧道:「怎么能不救你?你又没
做错什么,掌门师姐本来就不该打你。」

  柳蕴青道:「若是不把你救出来,难道看着你被掌门师姐杀掉么?」

  柳涵碧道:「你只是来找个人罢了,就这样死掉,未免太冤枉了。」

  柳蕴青道:「如果没救你出来,掌门师姐一定杀了你,你还能在这儿跟我们
说话么?」

  柳涵碧道:「那当然不能啦。」

  柳蕴青道:「所以,我们当然救你,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觉得我们不该救你
么?」文渊听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一奇,道:「你们说呼延姑娘要杀
我?」


              (一百三十二)

  柳氏姊妹听他此话,脸上又现出十分奇异的神情。柳涵碧道:「那还用说,
当然是掌门师姐要杀你啦。」

  柳蕴青道:「不是掌门师姐要杀你,难不成你觉得是我们要杀你不成?」

  柳涵碧道:「假如我们想杀你,那也不会救了你出来,还给你敷药、包扎、
疗伤、运气了。」

  柳蕴青道:「是啊是啊,我们这样帮你,你还这样怀疑人家,那……那不是
太过分了么?」两人越说越是可怜,小嘴微噘,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要哭了
出来。

  文渊不觉啼笑皆非,道:「两位姑娘,我不是这意思,我那句话是在问:为
什么呼延姑娘想杀我?」

  姊妹两人同时怔了一怔,向他不住眨眼,好像在审视什么奇特的物事。柳涵
碧手指在他胸口一点,道:「你不知道,掌门师姐很不喜欢男人的。」

  柳蕴青道:「一般的男人就算了,像你这样武功厉害、长得又好看的,掌门
师姐可更加讨厌了。」

  柳涵碧道:「只是武功厉害、长得好看,那也还好,可是偏偏你又跟我们说
了一大堆话,跟秦师姐也说了不少话,跟林师姐、周师姐又说了几句话,那就不
得了了。」

  柳蕴青道:「跟我们还有秦师姐、林师姐、周师姐说了话,其实也还算好,
可是你来的时机实在太糟糕了,作乱的东宗的男弟子正在跟我们捉迷藏,这些天
来打得不可开交,你选在这时候来碰上我们,那是大大的不得了了。」

  柳涵碧道:「来的时机不对,勉强也还算好,但是你又跟掌门师姐见了面,
又不赶快溜之大吉,那真的无可奈何了。」

  她两人一边继续替文渊解穴,一边轮流述说着,有如单独一人一口气说将出
来,文渊听得虽不甚了然,但是精神不佳无力多问,只是心里暗想:「林师姐、
周师姐又是谁了?嗯,大概就是客店中那两位姑娘了。记得呼延姑娘说了『东宗
叛徒』,这么看来,云霄派中八成出了什么乱事。不过呼延姑娘一口咬定我不怀
好意,未免有欠思虑了。那东宗的叛徒,定然也是极其厉害,呼延姑娘才会这样
谨慎防范。」

  他略一提气,只觉胸腹之间内息不畅,穴道内气血郁结,当下默运玄功,佐
以「沧海龙吟」的法门运使,丹田中一股真气沛然不止,自「商曲穴」上通「石
关」、「阴都」、「通谷」、「幽门」、「步廊」、「神封」、「灵墟」等肾经
诸穴,经脉之中胶结窒碍之处尽数冲破,酸麻之感随之消失,缓缓坐了起来,微
笑道:「多谢两位姑娘,我没事了。」

  柳涵碧、柳蕴青正运劲於指,尝试给他解开穴道,忽觉,他肌肤之下内气震
荡,身子微微一热,疑惑之间,却见文渊已自行坐起身来,不禁吓了一跳,同时
叫道:「哎呀!」

  文渊道:「怎么了?」

  柳蕴青睁大了眼,道:「你……你怎么能动了?」

  文渊道:「我自己运气冲穴,也就能动了。」

  柳涵碧面有惊色,道:「掌门师姐的点穴手法,就是秦师姐也要花上一刻钟
才解它得开,你……你……」两姊妹神情惊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文渊再一提气,内力运转无碍,穴道的确已解,心道:「呼延姑娘这点穴劲
力,可没什么出奇之处哪。」但是当着两姊妹的面也不好这么说,当下微笑道:
「或许呼延姑娘手下留情,没下重手。」

  此言一出,柳氏姊妹一齐大摇其头。柳涵碧道:「哪里有手下留情?我们刚
刚帮你解穴,掌门师姐这次下手比以前只重不轻,根本一点儿也解不开。」柳蕴
青道:「是啊是啊,我们累得满头大汗,你却这么轻轻松松的自己冲开了穴,这
个……可不是很奇怪么?」姊妹两人朝着文渊看了又看,甚是惊奇。

  文渊上半身没穿衣服,被两个妙龄少女这样打量,不免不甚自在,当下取了
垫在木柴上的衣物便要穿上。柳涵碧一怔,忽然伸手抢过衣服,道:「等一下,
让我们看一下嘛。」

  文渊闻言愕然,道:「看什么?」

  柳蕴青道:「我们第一次看男人的身体,不能让我们看久一点吗?」

  这话令文渊一阵困窘,心道:「这算什么道理?」手一伸,便即拿回衣服,
道:「不可不可,这不妥当。」

  柳蕴青道:「为什么?」

  文渊道:「男女有别,随意赤身露体,自然不妥。」

  柳涵碧秀眉微蹙,一根手指轻轻点着脸颊,似乎十分疑惑,沉默一阵,道:
「我就是不懂,掌门师姐说不可以给男人看自己的身体,你也这样说。」

  柳蕴青道:「我们也看过掌门师姐的裸体啊。给男人看到身体,到底会怎么
样?你给我们看了身体,又会怎么样?」

  文渊一时难以回答,支支吾吾地道:「这个……也不是会怎么样,只是……
只是……」要解释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本来就十分为难,要跟这样两个天真少女
谈起男女之事,更是难以启齿。

  正当此时,忽见一个紫影飘上树来,道:「涵碧、蕴青,你们又胡闹了?」
来人身法轻盈,人美如玉,正是「天宫紫鸾」秦盼影到了。

  柳蕴青道:「我们哪有胡闹?」

  柳涵碧道:「我们只是在问文公子,为什么男人不能看女人的身体,女人也
不能看男人的身体罢了。」

  秦盼影脸颊微红,双手在姊妹两人头上拍了一下,低声道:「够了,别给人
看笑话。」一见文渊上身裸露,脸上又是一红,轻轻别过头去。文渊耳后一热,
匆匆穿上衣服。

  秦盼影见他穿戴妥当,微一躬身,道:「文公子,这两位柳师妹不谙世事,
若有得罪,请多包涵。」

  文渊还礼道:「好说。」

  秦盼影道:「敝派适逢大敌,掌门师姐因而对文公子有所误会,小女子至感
抱歉,必会尽力向师姐解释。日后若再相见,也免去一番纷争。」

  文渊微笑道:「多谢姑娘。」

  秦盼影微微一笑,道:「掌门师姐此时正在到处追查公子下落,只怕转眼便
至。柳师妹,我们先回去绊住师姐。」

  柳蕴青噘着嘴道:「秦师姐,我们都还没跟他说几句话呢,你就要我们回去
了?」

  柳涵碧也道:「掌门师姐有你劝着就够了嘛,人家还想留着呢。」

  秦盼影皱眉道:「不要使小性子了,要是再给掌门师姐找来这里,可逃不了
第二次了。」朝文渊一拱手,道:「文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
期。」拉着柳氏姊妹,直跃下树,紫影飘荡,牵着两姊妹掠地而去。

  三女匆匆而去,树上木巢中便剩下文渊一人。文渊心道:「今天这番遭遇,
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却也长了见识。巾帼庄石庄主已是女流中的高手,这位呼延
姑娘的武艺却更加狠辣几分。当日我跟小茵过招,也只不过伤了手腕,呼延姑娘
下手之重,可也不比小茵差了。虽说最后是四人攻我一人,毕竟也是了不起的武
功,武林之中,确是奇人辈出。」转念一想:「不止呼延姑娘,那两位柳姑娘也
是大大的奇人,只不过奇处不在武功罢了。」

  他稍加伸展肢体,料想外伤不重,便拿了摆在一旁的长剑纵身下树,心想:
「方才秦姑娘言道,呼延姑娘正在四下搜查,那么我也该离这儿远些才是,免得
横生枝节,又要大斗一场。」当下,朝着秦盼影等离去的相反方向走去,心中所
想,又已回到寻找紫缘等人的心思。

  此后一连数日,文渊仍是到处打听,希望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三女都是容
貌超群,若有人见过了,决计没有全无印象之理,可是偏偏探不到丝毫线索。他
空自思念,也是无计可施。

  这天黄昏时分,文渊来到一处市集,见天色已暗,便寻了客栈投宿,向店伴
索房时,顺便又向掌柜探问了三女下落。那掌柜摇头道:「没见过的,要是真有
三个美貌姑娘一起光临小店,我虽然老眼昏花,也不至於漏了过去。」文渊好生
失望,深深叹了口气,只觉无精打采,正要随店伴到房间去,忽听店中一桌客人
传出轻声冷笑。

  文渊略一凝神,听得那桌有人低声说话,道:「这穷酸秀才得失心疯了,居
然在这儿打听美貌姑娘。方圆百里之内的美人儿,还有哪个没在咱们主子的礼单
上?」

  这句话声音极轻,若非文渊内功造诣不凡,那是一个字也听不到的。文渊心
下一凛,心道:「那是什么意思?」转头一望,见那桌共有四人,都是三四十岁
的男子,说话的是一个秃头瘦子,眼神中显得甚是狡猾。旁边一人见文渊瞧向这
里,伸肘轻轻一撞那瘦子,双目一瞪,骂道:「他妈的臭小子,看什么?」

  文渊转过头去,假作惊惶,便随店伴上楼看房。到了房中,文渊问道:「楼
下那四位客人,也投宿贵店么?」

  那店伴道:「是啊。这几人强凶霸道,小相公,你可别惹他们得好。」

  文渊微微一笑,心中盘算:「那人说的『礼单』是怎么回事?以人为礼?这
事可透着点邪门,该探上一探。」随口问了四人房间所在,便打发店伴出去。

  当夜,文渊并不入眠,只是坐着运气吐纳。待得时近子夜,文渊悄悄步出房
去,到了那四人房前,手按门板,暗吐柔劲,将木闩轻轻震断,推门入房。那四
人中已有三人熟睡,一人却正在房里徘徊踱步,便是秃头瘦子,忽见文渊闯入,
吃了一惊,叫道:「你……」

  但听「呼」地一声,文渊抢上前去衣袖拂出,甩在那瘦子面门,柔力所至,
将他打得一阵晕眩,一个「你」字语音像烟火般散开,便没了声息,软软瘫倒在
地,虽未受伤,一时却不得醒。文渊身形游走,将睡梦中的三人一一点了穴道,
防他们醒来突袭,接着点明烛火,火光一照,便见桌上放着一叠纸笺。

  文渊拿起一看,见上面写着一行金字「夺香宴礼单」,下面又有一行较小的
金字,写着「罪恶渊薮四非人」。文渊疑惑更甚,将纸笺一张张翻开来看,但见
第一张上写着「余姚贺家么女贺如兰」几个红字,第二张写着「括苍派掌门夫人
燕翠」,第三张写的是「淮河帮苏萍」,一张张都是女子名字,有些在字首点了
个红色小点,或是在字旁注有「上品」、「完璧」等小字。

  文渊惊疑不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心想:「这是什么礼单?为什么写的都
是女子的名字?『夺香宴』?」再往下翻,写的赫然是「云霄派西宗百灵鸟白月
翎」。文渊心道:「云霄派西宗,那是呼延姑娘她们的同门了。」

  心中疑惑更甚,一张张翻下去,到了最后一张,文渊一看之下,身子猛然一
震,如有一个大铁鎚重重击在胸口,忽感说不出的害怕。

  这最后一张纸笺上只写了两个字,却比前面十余张还要令他震惊万倍,乃是
殷红如血的两个字「紫缘」。


              (一百三十三)

  乍见紫缘的名字书写在这诡异的礼单上,文渊心头惊诧之余,不由自主升起
了一股说不出的害怕,心里只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紫缘……为什么会有紫
缘的名字?」

  他呆呆地站在当地,突然「啪」地一声,把礼单拍在桌上,手一伸,抓住倒
在地上那秃子,用力一摇,内力震去,叫道:「起来,起来!」其实他不必大声
呼喝,那秃子也已被他震醒。

  文渊拔剑出鞘,「刷」地一回,剑锋架在那秃子脖子上,大声叫道:「这夺
香宴是什么东西?这份礼单,是什么意思?你从实说来,我不害你性命。」那秃
子武功远不及文渊,虽然醒来,却是浑身乏力,毫无反抗之力。

  但他性子甚是悍恶,虽然命悬人手,竟不惧怕,只是冷笑一声,说道:「你
敢杀我么?老子就是『罪恶渊薮』的人!你惹得起寇大爷、云二爷、莫四爷么?
你……」

  文渊不待他啰唆,抓住他肩头的左手用力一震,那秃子登觉骨骼爆响,疼痛
难当,只怕一副骨头便要散了架,登时杀猪般叫了起来。

  文渊喝道:「你说不说?」

  那秃子实在痛得受不了,连声叫道:「说,说!」文渊便即收了内力,左手
却仍抓在他肩膀上,叫道:「那就快说!」

  那秃子狠狠瞪了文渊一眼,道:「这夺香宴,是咱们寇大爷跟另外两个大高
手办起来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份礼单,就是咱们要在宴上用来玩的娘儿们。嘿
嘿,你这小子气成这样,是不是看到你相好的被记在这上面了?」

  这几字如轰轰雷响,文渊顿时呆住了竟然全无反应。那秃子见他神情错愕,
并无凶狠之色,胆子登时大了,更加说得口沫横飞:「这些娘儿个个都是上等货
色,云二爷早就忍不住,这几天一口气就干了六七个,有几个『完璧』都得划掉
了。他妈的,你这小子最好趁早放了老子,否则云二爷等会儿回来,瞧他老人家
不要了你的狗命……」

  忽地文渊左手一甩,那秃子一个身躯直飞出去,「砰」地撞在墙上,又已晕
去。文渊静静地拿起礼单,收入怀中,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深深呼吸几下,
喃喃地道:「是么?」右手长剑回鞘,衣袖一振,转身望向窗外,自言自语道:
「紫缘,我说要保护你,就一定要做到。」

  他听闻紫缘落在这样一群人手中,心中愤怒惊恐达於极点,反而完全冷静了
下来,不如初时那样气急败坏。文渊坐在一张椅上,静静等待那云二爷回来,心
想:「『罪恶渊薮』?既然你们摆明了说是罪人恶人,我也不必客气。要是你们
动了紫缘,我把你们诛灭殆尽。」但是倘若紫缘当真受了汙辱,即使杀尽凶徒,
又能如何?想到这里,文渊只觉心中一片寒意,不敢再想,用力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楼下隐隐约约传来了细微的女子悲鸣声,伴随着沙沙之声,如枯
叶过地,迅速往楼上而来。文渊心中一凛,知道是那云二爷来了,且还带着一个
女子。呀地一声,门板打开,一个身子被丢了进来,摔在地上,滚了几下,发出
痛楚的哭音,手脚微微抽搐,竟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

  她头发披散,满面泪痕,全身衣物都是裂缝,大半已被撕烂,裙子更已被撕
成条条碎布,双腿根部及私秘之处都是白污水液,带着一丝血红,缓缓流动,气
氛淫靡之中,带着几分可怖。

  这女子容貌甚美,但是如此情状,实是太过淒惨,文渊心中一震站起身来。
正想上前,一个秃顶长鬚的矮瘦老头已走了进来,一手拉着裤裆,一手握着胯下
肉棒,前端点点浓稠白浊,面露淫笑,显然就是对那女子施暴之人。瞧他这副模
样,先前竟是一边走,一边奸淫那少女。

  那老头见到文渊,脸色一变,道:「小子,你是谁?」说话之时,后面又跟
着走进一个中年男子,双眼瞇起,几乎成了一条线,脸色微黑,留着一丛黑鬚,
左手拿持着一本厚重书册,见到文渊,眼睛微微一睁,又瞇了起来。

  文渊神色如常,道:「在下文渊,哪一位是云二爷?」

  那老头前后搓动阳具,道:「爷爷我便是云非常。小子,你来这儿,想抢爷
爷我的女人么?」他对文渊竟似毫不在意,并不穿好裤子,那肉棒被他前后快速
套弄几下,喷出了几点阳精,正好落在那少女左眼上。那少女犹如失魂落魄,只
是瘫在地上哭泣,这时眼睛被洒到,也不去揉,仍是不住饮泣,上下睫毛之间黏
搭搭的。

  文渊见他如此凌辱一个女子,心中霎时愤怒难以名状,上前一步蹲下身去,
道:「姑娘……」

  那少女突然惊叫一声,仓皇翻身,双手在地上乱撑,向后躲了开去,尖声叫
道:「不要,不要!你……你别过来!」她在云非常蹂躏之下,早已精疲力竭,
此时逃避文渊,也无多少力气,身子挪开些许,便气喘连连,不住呜咽。

  文渊陡然心中一痛,心道:「紫缘也曾这样惊恐,那是我亲眼目睹的。这些
恶贼!」猛然站起,长剑出鞘,直指云非常胸膛,喝道:「你把紫缘带到哪里去
了?」

  云非常目光一闪,随即漫不在乎地笑道:「紫缘?嘿嘿,呵呵,那可真是个
罕有的美人儿,已经被咱们老大看中,是夺香宴上最美妙的贺礼。你这娃儿,难
道是想来英雄救美么?」文渊心底一惊,心道:「那是谁?多半是那什么寇大爷
了。要找到此人,得从此人下手。」更不打话,一剑便朝云非常刺去。

  云非常「嘿嘿」一笑,右手拉起裤子,左手疾探而出,势夹劲风,当真快如
闪电,侧身避开剑锋之余,左掌已劈向文渊胸膛。他左掌已然奇快,不料掌力未
及文渊之体,右掌又已飞快劈出,於避开剑刃、拉好衣裤之际仍能后发先至,动
作简直不可思议。

  文渊见他这一手武功高得出奇,心中凛然,长剑忽然兜了回来,削向云非常
颈侧,方位之奇,更加想也难以想像。这一剑蕴含「风雷引」曲意,出极险极奇
之招,云非常若是不加抵挡,掌力劈中文渊之前,自己反会先受致命重伤。云非
常应变快绝,身子一矮,剑锋已在他头顶扫过,顺势一扑,双手抓向文渊脚踝,
要将他脚骨捏碎。

  文渊纵身微跃,身子弓下,剑刃跟着急转直下,直刺云非常后心。云非常骂
道:「小兔崽子!」双手一落空,便在地上一撑,身子陡然倒立过来,两脚向上
一踢,一脚踢在剑锋侧面,将剑身震飞开去,另一脚却暗含后劲,一只鞋子飞了
上去,眼看要打在文渊胸口。

  文渊没料到有此一着,吃惊之下,左手一圈一拨,手法柔巧,将这贯注刚猛
内劲的鞋子力道带斜,变成飞向那黑脸男子,身子一转,轻轻落地。

  那男子左手书册一挥,随手将鞋子打在地上,微笑道:「云二哥,你这一招
稀奇古怪,居然对这位小兄弟不管用,可惜啊。」文渊和云非常连拆数招,已知
他武功奇高,实是胜己一筹,刚才拨开他的飞鞋,手上兀自发麻,可见这份内力
非同小可。

  那黑脸男子正面打落鞋子,轻描淡写,内功自也不凡。面对两个强敌,文渊
不敢大意,双掌一立,凝神备战,心道:「不收拾这云老儿,无法找到紫缘。我
从文武七絃琴上练来的功夫,可不见得输给了你!」

  那受到奸污的女子,神情呆滞地望着房中战况,见到文渊长剑脱手,落在一
旁,突然飞扑过去,拾起长剑,剑尖指着云非常,哭着叫道:「云非常,你……
你这恶魔!」

  云非常斜眼望了那少女一眼,狞笑道:「拿着剑干什么?想杀我么?你姊姊
武功比你高得多,还不是被老夫干得死在床上。嘿嘿,你可比她够味多了,没开
苞的闺女就是不一样,又紧又嫩,舒服得要命。来啊,你要是伤得了老夫,爷爷
我以后每天多干你几回当奖励。」说着连声怪笑,声音之尖细难听,直令人毛骨
悚然。

  那少女身子簌蔌发抖,泪水断线珍珠般流下,突然,哭叫道:「姊姊……姊
姊!」长剑一回,横过颈中,纤细的脖子洒出一大片血红,洒在遍体鳞伤的肌肤
上,脚下一跌,身子倾倒而下,扑在地上,登时成了一片血泊。文渊一惊,待要
阻止,却已不及,冲上前去俯身查看,见她伤口极深已然无救,芳魂就此逝去。
她双目圆睁,虽已死去,泪水依然缓缓流下,实是死不瞑目。

  云非常笑道:「可惜,可惜,这小女娃身体娇嫩,本来可以多玩几天,让老
夫手下那群孩儿也干个过瘾。既然就这么死了,只好拿去喂给猫儿狗儿。太可惜
了,真是可惜!」他连说四个可惜,神情却颇为欢愉,似乎这少女自刎而死乃是
一幕精采好戏,看得津津有味。

  那黑脸男子也微笑道:「我才刚给她写好生死簿,今日必死无疑,你瞧,可
不是准确得很?」

  云非常道:「你这狗屁判官,碰上狗屎运罢了,难道当真次次都准?」

  文渊拿起长剑,见到剑刃上鲜血滴滴落下,心中对云非常越发痛恨,心道:
「这老贼邪恶不堪,简直没有人性!」站起身来,指着云非常,怒骂道:「云非
常,你这样逼死一个少女,难道不觉得可耻么?如你这般行径,应当投畀豺虎!
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云非常转头向那黑脸男子道:「姓裴的,那小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裴姓男子微笑道:「这几句是诗经小雅中一篇『巷伯』里的句子,乃是对
奸邪之辈深恶痛绝,骂你应当被丢给豺狼虎豹吞食。豺虎不屑吃你,则该丢到极
北之处去。极北之地嫌你下流肮脏,容不下你,该让上天惩治你的罪恶。骂得好
啊!」

  向来温文儒雅的文渊,本来再怎么样也不会以这等激烈言语骂人,可是他因
紫缘的不幸遭遇,对奸淫之行极为愤慨,眼见云非常如此残忍无耻,再也无法忍
耐,顿时愤声而骂。

  云非常肚子里料子有限,压根儿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了那男子解释
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老夫身在『罪恶渊薮』,要是不被你们骂得狗血
淋头,怎么显得出我『四非人』的罪恶滔天?妙极,妙极!你这小子胆子不小,
夺香宴上,老夫非把你的小情人干成荡妇淫娃不可。」

  忽听一个冷峭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开什么玩笑?你们这四个武林罪人,该
不会也想来跟我抢第十八层地狱住?嘿嘿,云非常,你这句话我听得挺不入耳,
又骂到了我家小妹,你当真这么急着找死,想抢先下地狱不成?」

  说话声中,一个青衫男子大步走进房中,丝毫无视站在门边的黑脸男子,嘴
角微带冷笑。身后一个劲装结束的女子跟着走进,神情却不若他这样轻松自在,
英气飞扬的脸上显得甚为紧绷。

  文渊一怔,道:「慕容兄,蓝姑娘!」

  云非常睨了那青年一眼,道:「我道是谁呢,是你这个慕容小鬼!」

  慕容修冷笑几声,手指弹了弹剑柄,道:「你不叫我大慕容,那是你不知好
歹了。云老头,你今天走运了,本大爷正好心情奇佳,就慷慨大方地送你一程,
直达十七层地狱如何?文渊小子,你说这够不够大方了?」


              (一百三十四)

  文渊心中,只是担忧紫缘安危,慕容修一来便对云非常挑衅,他也不怎么注
意,见得云非常稍有分神,不假思索,一剑横削云非常左胁。这一剑来势虽非极
快,但是方位劲力,俱是拿捏得巧妙无比,云非常一不留神,剑光已将及体。不
料他应变奇速,在剑势之下一个打滚这一剑仍给他闪了开去,但也遭剑风波及,
衣衫裂了一条小缝。

  云非常一滚便即站起,骂道:「臭小鬼,打扰你爷爷说话!」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不坏,不坏!文渊小子,你要是功力再高几段,倒
是可以代我送这老头上路,现下可不不成。你让开交给我来。」说着手腕一抖,
腰间长剑出鞘。蓝灵玉站在他身后,手中也已握了双戟。

  云非常冷笑一声,正待说话,忽尔客栈之外远远传来一阵哨声,极之尖锐,
又极高亢,犹如一道利刃划破夜空,突兀之余,更见诡异。

  那黑面男子目光望向窗外,道:「云二哥,似乎抓到那群鸟儿了。」

  云非常面露喜色,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道:「妙极了!我可得亲自去瞧
瞧。」朝蓝灵玉望了一望,色瞇瞇地笑道:「这丫头生得好美,实在难得。小女
娃,你在这儿等着,待爷爷我吃了那些云霄派的小鸟儿,再来好好照顾你。」

  蓝灵玉听他出言戏侮,心中甚怒,右手短戟指向云非常,骂道:「不知羞耻
的老贼!」

  文渊听他说到「云霄派」三字,心中一惊:「他们在对付云霄派?难道呼延
姑娘、秦姑娘、柳姑娘她们被捉了?」

  忽见慕容修猱身上前,喝道:「云非常,你还有命走吗?」说话之间,三尺
青锋纵横而出,三横一纵,「王字剑」气势雄浑,直有将云非常斩为六块之势,
一出手便是狠辣杀着。云非常知道慕容修剑法厉害,自己手无寸铁,不欲硬接,
转身便走,窜出房门。

  那黑面男子替补其位,右手却已多了一根精钢判官笔,正面迎接大纵横剑法
猛招,笔法来去,铿铿铿铿,将这霸道异常的四剑一一挡下,再一挥笔,竟荡开
慕容修剑刃。那男子微笑道:「在我面前杀人,需得经我生死簿论定才成。」

  慕容修嘿嘿冷笑,右臂一振,长剑陡发嗡然长鸣,道:「裴含英,你这『活
判官』的名号,到底是谁封给你的?当真胡说八道!你要是不知好歹,敢拦我去
路,我可要你变个死判官了。」

  那黑面男子裴含英道:「你要是有本事,尽使无妨……」

  忽听文渊叫道:「让开了!」一步上前,立呈虚无飘渺之态手中长剑颤动,
身法剑法,尽出於「蝶梦游」奥秘。裴含英略一斜身,手中判官笔疾点而来,迎
向剑刃,却见文渊一退一进,身形闪动之际,已从他身边出了门外,叫道:「慕
容兄,劳驾你对付这人!」更不停留直追云非常。耳听慕容修在身后叫些什么,
也没放在心上。

  他跃下阶梯,飞快冲出客店,远远见到云非常身影飞奔而去,心道:「这老
头卑鄙无耻,要是云霄派的姑娘真落在他们手上,岂有倖免之理?无论如何,不
能让这老贼得逞。何况紫缘的行踪,还要着落在这老贼身上查知。」

  他展开轻功,远远在云非常身后,云非常自然也已察觉,却无意出手阻截,
心道:「这小子非三两招所能打发,不如把他引到那儿,同那些傢伙联手,料理
这小鬼当简单得多。先前才打过一个功力不差的小鬼,现在又有一个,何必跟他
多耗力气?」

  文渊若要出尽高妙轻功,也能追及云非常,但他有意解救云霄派诸女,那么
云非常等於是带路的指标,也不必急於跟他动手。两人各有主意,一前一后,奔
出十余里,来到一个山涧之中,远方隐约传来争斗惊呼之声。

  奔到近处,只见那地势是一条河水流穿两面山壁之间,在其中拐了个弯,河
弯处聚集了百余人,其中一半赫然是云霄派群女。这许多人分成两群,云霄派诸
女被困在河弯中,其他人都是男子,占住了唯一的陆地方向,只因三面都是河水
云霄派诸女无法离散,看情势已被围困在其中。

  只见两群人之间让出了一块空地,阵阵金光闪烁不定,三个身影穿梭来去,
斗得十分紧凑。文渊看得分明,那金光正是金翅刀所照映,三人之中,一人自是
呼延凤了。只见她以一敌二,身法微呈紊乱,似乎难以支持。

  云非常疾掠而前双掌齐向呼延凤拍去。呼延凤正在凝神与那两名敌人交锋,
忽见云非常横加相攻,吃了一惊,金翅刀两翼挥展,鼓荡劲风,逼开三人的同时
拔身而起,轻轻落在二丈之外,面有怒色。云非常笑道:「金翼凤凰,轻功果然
不凡。来来来,让爷爷好好疼你。」身子一晃,又已扑上。

  呼延凤怒道:「老贼,还敢胡说八道?快放了我白师妹!」右臂疾卷斗篷,
化做圈圈金芒漩涡,猛然绞向云非常。云非常错身闪过,从一旁窜了开去,一闪
一让之间,脚步滑至呼延凤左侧,右手势如飞烟般连晃三掌,左手夹杂探向她腰
际,来路之刁钻委实匪夷所思。就在这时,先前夹攻呼延凤的两人也同时攻上。

  眼见呼延凤陷入重围,难以抵挡,云霄派诸女纷纷惊叫起来。忽见一阵金环
乱转,交织着白芒吞吐,云非常抽身疾退,那两名男子也迅速退开,状甚讶异。
呼延凤的金翅刀光芒之旁,已多了一道森森剑光,持剑来援之人,正是文渊。

  他跟在云非常之后来到此处,仅容他出得一招,便以绝佳轻功抢到他之前。
呼延凤「梦吐白凤」招数圈转而出,文渊则以「八极游」大开大阖之剑意相辅,
两下猛招一齐守禦,竟连云非常这等高手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呼延凤大为愕然,向文渊瞧了几眼,跃开与他隔离丈许,道:「你……你干
什么?」

  文渊道:「这云非常为人卑劣,在下来助呼延姑娘一臂之力,日前误会,留
待退敌之后再行分说如何?」

  呼延凤神情不可置信,又退开了一步,怒道:「你想在本姑娘面前耍花招,
岂有这么容易?」

  只听云非常笑道:「哈哈,小鬼头,你想骗这只小凤凰,可没这么容易。不
如咱们爷俩儿合作,联手将这群小鸟儿一只只捉了起来,岂不比你费尽唇舌来得
容易?」

  云霄派中一个柔嫩的声音叫道:「师姐,别听他乱讲,先退回来,我们慢慢
跟他们周旋。」听那声音极是稚嫩,但是萦绕耳际,如在身边咫尺响起,语音悦
耳,更令人不能不加注意。

  文渊回身一望,但见诸女之中闪着一团银光,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姑娘裹在
其中,身上穿的是一件银光斑斓的斗篷,和呼延凤所穿金色斗篷外形十分相似,
容貌清丽之中,透着少女的纯真气息,与呼延凤的冷艳丰姿正是两个极端。

  呼延凤哼了一声,瞄了文渊一眼,斗篷一披,身子朝后倒纵,拉开两丈,转
身往云霄派诸女走去。柳涵碧、柳蕴青越众而出,拉住文渊双手,两人神情都十
分欣喜,柳蕴青道:「文公子,你怎么来了?」柳涵碧道:「我们正在头痛呢,
这些人个个都厉害得紧,你来帮忙,那真是再好也没有啦。」

  柳蕴青道:「是啊……是啊,掌门师姐打得累了,秦师姐又受了伤,你既然
来了,那就好啦。你总不会就这样走掉吧?」

  文渊嗯了一声,道:「这些人是云非常的什么人?」

  柳氏姊妹眼睛一眨一眨,似甚惊奇,柳蕴青道:「你不知道么?」

  柳涵碧道:「不知道便不知道罢,先过来,我们去看师姐怎么样了。」两女
拉着文渊回到诸女之中,云非常也并不妄动,和那两名男子退回包围人群中,低
声商议些什么。

  云霄派众女或手举兵刃,或凝神静待,守势如墙连绵,不让敌人有机可乘。
柳氏姊妹带着文渊快步走过,来到呼延凤、秦盼影两女之前。但见秦盼影神情憔
悴,脸色苍白,坐在地上,勉强向文渊笑了一笑,道:「文公子,你好!」

  文渊见她神色分明是身受内伤,躬身一揖,道:「秦姑娘,伤势厉害么?」

  秦盼影点点头,道:「卓善的明王大手印,的确厉害。」

  文渊道:「卓善是谁?」

  但听呼延凤又哼了一声,道:「『西天孔雀』卓善,你不知道?刚才那金发
番僧便是了!」

  文渊一听,远远朝云非常一夥人望去,果见一个身披大袈裟的带发头陀,蓄
着寸许来长的短发,色做金黄,身材高大异常,想非中土人士,正是刚才围攻呼
延凤的两人之一,另一人是个中年男子,神气剽悍,目光如鹰,身上披着一件灰
斑白底斗篷,却不似金翅刀那般暗藏兵器。

  文渊道:「旁边那位又是什么人?」

  柳蕴青抢先道:「那是狄九苍啊,『摩天迅羽』狄九苍,这两个都是本派东
宗的高手,怎么你都不知道?」

  文渊登时恍然,道:「是了,他们就是呼延姑娘所说的东宗叛徒?」

  呼延凤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夥,可还不能辨明,这话说不
定是装模作样。」

  文渊苦笑道:「姑娘何以总是对在下心存敌意?在下可没得罪了姑娘啊。」

  呼延凤脸现鄙夷之态,道:「没有?你耍弄我云霄派的门人,这么轻易便算
了?」

  秦盼影忙打圆场,道:「师姐,别这么说了,刚才……刚才文公子不是帮你
逼开云非常跟那两个叛贼么?」说完话,轻轻咳嗽两声。

  呼延凤朝秦盼影一望,斗篷一拂,怒道:「你也帮他说话?好啊,你们都当
他是好人,你们找他收拾这些浑蛋罢,我不管了!」说着转身便走,在河边一处
远远坐着,再也不看一眼过来。

  那银衣少女站在一旁,轻声笑道:「秦师姐,你糟糕啦,等敌人退了,你又
得花好大力气跟呼延师姐赔罪了。」

  秦盼影面露苦笑,脸上微微一红,轻轻推了那银衣少女一下,道:「文公子
在这儿,你胡说些什么?去唱个歌儿给师姐听罢,她这么气呼呼的,等一下怎么
对敌?」银衣少女嘻嘻一笑,往呼延凤那儿走了过去。

  秦盼影神色难堪,轻轻对文渊道:「文公子,当真抱歉,师姐她……她很不
好相处,你别在意,她不会当真袖手不管的。」

  文渊也颇觉尴尬,心道:「看来,呼延姑娘对我,简直比对这些敌人还要痛
恨,那是怎么回事?这可太古怪了。」

  只听秦盼影又道:「文公子,你怎么会来这儿?」

  文渊道:「在下是追那云非常来的,这人的同伙捉了在下的一位知己。」说
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贵派是否有一位白月翎白姑娘?」

  秦盼影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点点头,道:「是。文公子从何得知?」她知道
文渊对云霄派的人物全然不知,连金翼凤凰、九头鸟、西天孔雀等东西两宗的高
手也不知道,更别说武功未臻佳妙的百灵鸟白月翎了。

  文渊取出那份礼单,道:「这上面写有贵派白姑娘的名字。」

  秦盼影见了那礼单,脸色一变,道:「夺香宴的礼单?」左手紧按心口,身
子微震,又道:「文公子,能让我看看么?」说到这句话时,声音已稍稍发颤,
又咳嗽了几声。

  文渊道:「自然可以。」将那礼单递了过去。

  秦盼影一张张翻过礼单,柳氏姊妹凑到秦盼影身旁,跟着翻看,三女神情都
充满紧张不安。待得翻到书写「云霄派西宗百灵鸟白月翎」的那一张时,秦盼影
仔细观看一阵,忽然像是松了口气,轻轻呼了一声,低声道:「还好……还来得
及!」

  文渊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秦盼影指着那礼单,道:「你看,白
师妹的名字上头,并没有点上红点。」文渊仍是不明白,心道:「有没有红点,
却又如何?」

  秦盼影见他面有惑色,知道他对夺香宴所知有限,当即说道:「这是『四非
人』夺香宴礼单,上面所写,都是被他们掳去的女子,要在宴会上……那个……
供在场者取乐的。这云非常在四非人中排行第二,最是贪淫好色,有时候他等不
到赴宴之期,自己先侵犯了捉来的姑娘,便会在名字上点上红点,让别人知道,
这个姑娘已经……已经……」她自觉难以启齿,索性跳过,道:「白师妹的名字
上并没有红点,这就表示还来得及救她。」

  文渊登时明瞭,道:「原来如此。」心念一动接过礼单,翻到了最后一张,
只见那纸笺上,除了「紫缘」二字,再无其他痕迹。他一直担心紫缘已经被云非
常这淫邪魔头染指,这时见紫缘名字上亦无红点,心中大喜,本来如负千斤的心
头登时一阵轻松,精神大振,心道:「紫缘也还安好,她没事!」

  秦盼影见他忽然神采焕发,一望纸笺,微笑道:「文公子,这位紫缘姑娘,
便是你的心上人了?」

  文渊双颊微热,笑了一笑,心想这事也无须否认,点头道:「我得将她救出
来才行。秦姑娘,你可知这礼单上的姑娘都在哪儿?」

  秦盼影皱眉道:「这就为难了。我只知八月十五之前,四非人掳掠的女子都
由头领寇非天拘禁着,但是在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说到此时,秦盼影
以手捂口,又咳嗽了起来,一咳之下,突然身子一震,手放下来时,白如美玉的
掌心沾了一片殷红的鲜血。柳涵碧、柳蕴青同时惊叫道:「啊呀!」

  呼延凤跟那银衣少女听到秦盼影咳血声音,一齐奔来。呼延凤神色惊惶,扶
住秦盼影,连声道:「怎样了?你……你觉得怎样?」

  秦盼影摇了摇头,强笑道:「没……没什么……」

  呼延凤急道:「说什么话?早知你受伤这么重,我也不跟你呕气了。你……
你这么逞强,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快,你快坐下,我帮你疗伤。」说着便扶秦
盼影坐在地上,关切之情,溢於言表。

  文渊心道:「同门师姐妹,情谊果然不同,呼延姑娘平素虽然冷淡,毕竟心
肠甚热。」

  秦盼影又摇摇头,道:「不,师姐,敌人厉害,你得留着内力,我休息一会
儿就好。要是你为我耗了内力,怎么敌得过云非常?要是你输了,我们西宗的姊
妹都要给捉去了,白师妹救不回来,东宗程太昊那夥叛徒也要得逞了,那……那
怎么可以?」说话之时,又剧烈咳嗽了几下。

  文渊既知紫缘眼下尚且平安,担忧之情稍减,心想眼前要紧之事,倒是该如
何助云霄派众女脱此困境。他左思右想,心道:「敌我人数相若,可是呼延姑娘
似已久战,未必支持得了多久,我最多也只能与云非常为敌,若是那卓善、狄九
苍前来夹攻,只怕也抵挡不住。秦姑娘又身负内伤。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些姑娘
先离开此处,慢慢对付这些厉害对头?」

  沉吟片刻,文渊突然想到一处,叫道:「有了!」

  柳蕴青奇道:「有什么啦?」

  文渊道:「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有座赵州桥?」

  柳蕴青道:「不知道,在哪儿?」

  柳涵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银衣少女却道:「我知道啊。」

  文渊喜道:「那就成了!」突然想起不知这少女姓名,当即问道:「姑娘芳
名,如何称呼?」

  那银衣少女浅浅一笑,道:「我叫苗琼音。你叫文渊对不对?她们跟我说过
了。」

  柳涵碧嘴巴不肯休息,在一旁说道:「她的外号,叫做『银羽迦陵』。」

  文渊微微一笑,道:「这外号甚是贴切,苗姑娘说话声音确然好听,只是迦
陵鸟的声音,谁也没有听过,或许苗姑娘早已胜过迦陵鸟了。」

  苗琼音「啊」地轻轻呼了一声,手指抿唇粉嫩的脸颊上浮出了淡淡的嫣红,
微笑道:「谢谢。你……你要说什么,赶快说,呼延师姐会生气的。」虽在强敌
环伺的凶险之下,这少女的话语声依然平和可喜,如花叶露珠落入小水池中,应
声而起涟漪,令人说不出的通体舒泰。

  文渊朝呼延凤望了一眼,见她只是照料着秦盼影的伤势,似乎没听自己在说
什么,也不在意,便道:「我有一个师兄,现下可能在赵州桥那儿……」


              (一百三十五)

  向扬听文渊述说至此,心下已经了然,道:「那些云霄派的姑娘,是你要她
们往这儿来的?」

  文渊道:「是。我一人之力,没法子挡住云非常那些人的追击,倘若师兄你
不在这儿,云霄派的诸位姑娘们还是逃得掉的,我可就成了替死鬼了。」

  向扬道:「嗯,你替那些姑娘们断后,让她们有机会逃往这里来,虽然危险
不过以你的功夫,但求自保,也不为难。可是追来的只有那云老儿跟几个寻常角
色,那什么卓善、狄九苍都没有跟来,又是怎么回事?」

  文渊道:「这两人似乎与云非常不合,云非常要他们追上来,他们却置之不
理。好在如此,否则我也未必能撑到这里。」

  向扬嗯了一声,道:「现在你打算如何?」

  文渊道:「我得先去和那些姑娘们会合。那『夺香宴』要在八月十五中秋举
行,离今尚有十余日。假如这段日子里,我仍然找不到师妹她们,我便要去那夺
香宴。」

  向扬一听,便知其意,道:「你担心师妹、慕容姑娘也被捉住,是么?」

  文渊道:「参加夺香宴的,并不只四非人而已。」

  向扬神色肃然,道:「师弟,这云非常武功已然如此了得,那寇非天想必更
加厉害,如你所说,更可能另有其他邪门外道的高手。你我对这『夺香宴』,都
不甚清楚,你这一去,大是凶险。」

  文渊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救出紫缘她们,就算龙潭虎穴,也
得闯它一闯。师兄,你不必担心我。」

  骆金铃在桥后听得明白,心中筹算:「那文渊要去夺香宴?这倒是一个杀死
他的好机会。只要能引得三个主人中随意一个与他相斗,谅这文渊也敌他不过,
必死无疑。只是如此一来,我也得想法子前去赴宴,该当如何设计才是?」

  向扬知道文渊貌似和顺,心志却十分刚强,朝骆金铃藏匿的桥后望了一望,
心道:「要师弟不冒这个险,只怕是不可能了。我现下得照顾那位姑娘,也必须
等婉雁来到,是不能跟师弟同去了。可是师弟的武功虽然突飞猛进,却仍不够纯
熟……」心中思虑一阵,道:「师弟,你跟云霄派的姑娘们在哪儿会合?」

  文渊道:「就在前面十里处的小镇外。」

  向扬沉吟道:「是么?」想了一想,道:「好,你先过去,我随后便到。那
位姑娘不愿与他人见面,我带着她不能与你并行。待会儿我带她安顿在那附近,
便去找你。」

  文渊微微一怔,道:「师兄,你也要同去夺香宴?」

  向扬道:「不,我先去看看这云霄派的姑娘们武功到底如何,是否不会拖累
你,便要回来。没有等到婉雁之前,我决不会轻言久离这里。现下是深夜,婉雁
也不会这时候来。」

  文渊点头道:「是。」心中暗暗感激,忍不住又道:「师兄,多谢关心。」
一转身,追呼延凤等人去了。

  骆金铃自桥后走出,低声道:「向少侠,我也要跟着去么?我……我不想给
你师弟看到我的样子。」

  向扬道:「此事本来与你无关,你可以不必前去。但是,这里僻处荒郊,若
把你留在这里,却也不妥。这样吧,我带你前去,到了之后,你仍然藏匿起来便
是。」

  骆金铃轻轻点头,道:「向少侠,怎么说,我……我就怎么办罢,我都听你
的。」

  当下向扬带着骆金铃往文渊去处缓步而行。走出十多里,已在夜色里见到一
处村镇,外围野地聚着许多人,都是刚才从桥上奔过的云霄派女子。

  向扬和骆金铃走了过去,远远见到文渊,骆金铃便不肯上前,轻声道:「我
在这儿就好。」向扬点点头,自行上前走去。诸女见到向扬走来纷纷投以好奇的
眼光,唯有一个紫衣女郎坐在一棵枯树下闭目休息,另一个金衣女郎在旁照料,
对向扬不加注意,那自是秦盼影跟呼延凤了。

  柳涵碧朝一旁的柳蕴青耳语道:「这个就是文公子的师兄了。」

  柳蕴青低声道:「他也长得很好看啊。不知道他武功好不好?」

  柳涵碧道:「他是师兄,武功当然好啦。」

  柳蕴青道:「那可不一定了,为什么苗师妹是师妹武功轻功都比我们好?」

  柳涵碧道:「我是说他武功好,又不是说比文公子好。苗师妹的武功虽然比
我们好,可是我们也还是好啊,只是不比苗师妹好,毕竟还是好嘛。」

  银衣少女苗琼音飘然上前,朝向扬拱手一揖,笑道:「原来你就是文公子的
师兄,刚刚才见面,现在又碰头啦,你好!」

  向扬抱拳还礼,道:「幸会。贵派掌门呼延姑娘安好?」

  呼延凤听他说到自己,眼睛一斜朝向扬一瞥,哼了一声,起身走来,说道:
「我好得很,不需要你们问候。把你那师弟带回去罢!我们云霄派里的争斗,不
必外人插手。要救白师妹,也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要赴夺香宴大可各走各的,
你们请罢!」言语中丝毫不留情面,对向扬更没半句见面客套。

  秦盼影听呼延凤这么说,连忙站了起来,道:「师姐,你怎么这样说?」

  呼延凤怒道:「怎么?你真要这两人跟我们同行,一起上夺香宴救人?」

  秦盼影柔声道:「师姐,你先别生气,听我说……」

  却见金光一闪,呼延凤一抖斗篷,怒声道:「不听……不听!你当他们是好
人,就带他们去好了!他们去,我就不去!」身形一纵,披着金光远远奔去。

  苗琼音吐了吐舌头,笑道:「秦师姐,她还是生气啦!」

  秦盼影急道:「你既然知道,就快去追啊,我……我现在这样追得了么?」

  苗琼音微笑道:「是,要我去唱首曲儿给她听,是吧?」脚下轻点,黑夜中
如同一道银色流星,追呼延凤去了。

  秦盼影叹道:「什么时候了,师姐还要闹脾气!」

  向扬一来便被呼延凤没来由地发了一顿火,心想:「看来文师弟所言不虚。
这呼延凤如此个性,如何能担当掌门?师弟要是与她们同行,只怕路上要闹个天
翻地覆。」

  静了一阵,但听秦盼影道:「向公子,你也打算赴夺香宴么?」

  向扬道:「未必。这位是秦姑娘罢?贵派有哪一位对夺香宴所知较多,我想
请教一下,在下孤陋寡闻,对这夺香宴所知极是有限。」

  秦盼影道:「夺香宴是……」才要开始述说,忽见银光闪动,苗琼音一闪而
至,又已回来,叫道:「秦师姐,秦师姐!」

  秦盼影皱眉道:「怎么啦?」

  苗琼音一摊手,道:「呼延师姐不肯理我,她要你去找她。」

  秦盼影道:「你没唱歌么?」

  苗琼音叹道:「我试过啦,可是我一唱歌,她就用斗篷打我。那里面有金翅
刀啊,我哪敢唱下去?」

  秦盼影一顿足,叹道:「算了,算了,我过去看看。」对着向扬、文渊两人
道:「抱歉之至,请两位在这儿等一等。」紫影轻飘,如风送霞雾般离去。

  向扬和文渊相对苦笑,心中唯有无可奈何的份。向扬心道:「该先安置那位
姑娘。」一瞥眼间,见到许多云霄派女弟子披着各式斗篷,灵光一闪,走到骆金
铃,道:「姑娘,你若是不想让人见到面貌,何不向这些姑娘借斗篷掩蔽?」骆
金铃一想,也觉不错,当下向身旁一名女子商借斗篷,一披上身,将布帽拉低,
外人便瞧不清面目。

  那边柳氏姊妹跑到文渊身边,柳涵碧道:「我们跟去看看。」

  文渊道:「看什么?」

  柳蕴青笑道:「去看呼延师姐跟秦师姐啊,你不想看吗?」

  文渊一怔,说道:「有什么好看的?秦姑娘去劝呼延姑娘,我若前去,岂不
是火上加油?」

  柳涵碧、柳蕴青一齐大摇其头。柳涵碧道:「我们偷偷的去看,别让师姐发
现。」

  柳蕴青道:「她们才不会只说话呢。去嘛,去嘛!我们还有事要在那里才能
问你呢,你去不去嘛?」

  文渊好奇心起,道:「有什么事要问?」

  柳涵碧微笑道:「去看了就知道。」两姊妹分别牵着文渊的手,半拉半扯地
要文渊走。

  苗琼音抿嘴而笑,脸蛋微红,道:「文公子,要是给呼延师姐发现了,你得
快逃喔。」

  文渊见两姊妹兴高采烈,不便拂逆其意,只得道:「好罢……好罢!别拉着
我,我去看看就是了。」柳氏姊妹大喜,齐道:「这就走!」三人两前一后,步
伐如飞,随着秦盼影去路而奔。

  里许之外,是个小树林,隐隐听到说话声传来。文渊心道:「虽然,只这么
近,但苗姑娘身法也真快。」

  柳氏姊妹纵跃上树,只听柳涵碧轻声道:「从树上看,要小心点喔。」

  文渊跟着踏枝上树,枝叶之中,可见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两女,呼延凤双手叉
胸,头偏向一边,秦盼影站在她身前,神情甚是难过。

  只听秦盼影轻声道:「师姐!」呼延凤轻咬下唇,并不说话,头偏得更开。
秦盼影低声道:「师姐,你别生气嘛。」

  呼延凤转过身子,怒气沖沖地道:「我……我怎么不气?你对他说话这样好
做什么?我要杀他,你反而还维护他。你说,我们出那一招「鸾翔凤集」时,你
有没有手下留情?涵碧、蕴青那两个丫头帮着他逃走,是不是你挡着我?刚才他
提议往这儿走,以摆脱那些贼人,你又第一个赞成。你,你这还不是向着他?」

  秦盼影面有难色,低声道:「可是……我是想,文公子也没有做错什么,我
们就这样下杀手,未免太过分了。师姐,我信得过文公子不是恶人,但是……但
是……我并没有对他生情啊。」

  呼延凤轻轻哼了一声,仍是背对秦盼影,低头向地,脸上神情却已不如先前
气愤。

  秦盼影盈盈上前,轻轻伏在呼延凤背上,低声道:「师姐,我的心从来没有
变过,你……你一定要信我,我真的……真的没有……不要……不要这样不肯看
我……」她越说声音越低,身子轻轻一颤,两行晶莹的泪水自双颊滑落,沾湿了
呼延凤的斗篷背后。

  呼延凤听得呜咽之声,脸色登时松了,缓缓闭上眼睛,露出不忍之色,轻声
道:「好了,别哭了。」秦盼影仰起头来脸上现出喜悦之情,颤声道:「师姐,
你……你不生气了么?」

  呼延凤右臂一扬,金色斗篷展了开来,转回身子,呼地一声,斗篷将秦盼影
的身子卷入,紧紧靠在呼延凤身前。呼延凤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不生气
啦。师妹,对不起,我……我总是这样,又惹你伤心了。」

  秦盼影摇摇头,柔声道:「没关系,师姐,你肯相信我,那就好了……我,
我会跟文公子离远一点的。」

  呼延凤将她又搂紧了些,微笑道:「好师妹!」

  秦盼影双颊微红,轻声道:「师姐……」睫毛轻轻合拢,闭上了双眼。忽然
之间,四片朱唇互相对印,两女拥吻在一起,斗篷上金光晃动,看的出两女的手
臂正在其下来回动作着。

  文渊藏身树上,乍见此景,当真大吃一惊,还道自己看花了眼,搓了搓眼,
再一看,呼延凤和秦盼影确是紧紧相拥,缠绵热吻,脸上神态,尽是浓情密意。
他心头惊异,暗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怎么……怎么……」

  他初时听着两女对话,似乎呼延凤认为秦盼影对自己有意,极为不满,而秦
盼影极言解释。这些话他本来听的一头雾水,这时见到两女相吻,亲暱无比,震
惊之余,心中种种疑团却也随之尽解:呼延凤对自己的敌意,原来是出於对秦盼
影的醋意。而她与秦盼影,竟是这种不伦之恋的关系。

  文渊呆了一呆,望向身旁的柳氏姊妹,只见柳涵碧、柳蕴青都目不转睛地望
着呼延凤和秦盼影呼吸微微加促,心中一惊,低声道:「别看了,我们走罢。」
两姊妹却回头凝望着他,同时摇头。

  柳涵碧轻声说道:「我们就是要你看这个啊。」

  柳蕴青也低声道:「是啊是啊,我们要问你的的问题,就是等会儿的事,怎
么能走?」

  文渊脑中乱成一团,随口问道:「到底要问什么?」

  柳涵碧朝树下一指,轻声道:「你继续看啊。」却见两女已经不再相吻,金
色斗篷之下,两女脚边,却多了一团紫布。

  秦盼影似在斗篷中轻轻扭动着身体,仰起了头,樱唇微张,发出叹气般的声
音:「师姐……我……啊、那里……不好……」

  呼延凤在她颈边吻了一下,柔声道:「现在没有别人,别叫我师姐了。」

  秦盼影面浮红晕,轻声道:「凤……你……今天,不能太过火喔,我身体不
好。」

  呼延凤微笑着点头,轻声道:「就依着你。」斗篷一展,秦盼影的身体显露
出来。

  与先前不同的是,她身上的紫色衣裙已被脱下,落在脚边,身上所穿,只是
一件淡紫绸缎的肚兜,从正面看,掩不住丰满挺秀的酥胸,自背后望去,滑润的
背肌和双臀更是一览无遗,分外诱人。呼延凤解下斗篷连同金翅刀都抛在一旁,
将身上穿的金黄色衣衫解开一个釦子,又解开一个。

  忽地秦盼影按住她的手,柔声道:「让我来。」

  呼延凤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道:「好,你来。」秦盼影面露娇艳浅笑,轻
轻拨开呼延凤胸前衣物,低下了头,伸出舌头,往她双乳之间舐了一下,缓缓向
下舔去,双手跟着解开第三个扣子。

  呼延凤身子一颤,轻声唤道:「影……影妹……」

  呼延凤的上衣之下,什么也没有多穿,津液的痕迹随着秦盼影的舌端向下延
伸,来到了柔嫩的小腹上,粉红色的舌头在呼延凤的脐上转了一转,秦盼影也已
半蹲下来。呼延凤肌肤上微渗汗珠,难耐地叹了口气。秦盼影轻轻拉着呼延凤的
腰带,脸色泛红,柔声道:「凤……我要舔这里啰?」[/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0

【十景锻】【全】136-140

[font=宋体]              (一百三十六)

  文渊见两女举止越来越是亲暱,心中扑通扑通地直跳,不敢多看,转头向柳
氏姊妹道:「两位姑娘到底要问什么,难道还不能问么?」姊妹两人却又一同摇
头。柳涵碧道:「不行,不行,还得等一会儿。」

  但见呼延凤单掌支额,对着秦盼影微微点头,口中却不说话只是轻声喘息。
秦盼影一点一点地将呼延凤的裤子拉下,舌尖跟着向下蠕动。随着裤子一寸寸下
移,呼延凤雪白的腰身更加玲珑分明,丰润的大腿微微颤抖,几点水滴沿着漂亮
的腿内曲线流下。这幅景象,树上的文渊等人却看不清楚,因为秦盼影已从半蹲
变成跪在呼延凤的身前,刚好遮掩住了重要部位。

  秦盼影双膝跪地,左手扶在呼延凤腰际,上下抚摸,两片朱唇却对着她的下
体,朝那乌黑草丛间的秘穴吻去。这对鲜嫩肉唇当然远比呼延凤透露娇喘的双唇
敏感百倍,一吻之下,呼延凤发抖似地晃了晃身子,失声而叫:「啊、啊啊……
影……影妹……」

  一线闪亮的的爱液流过秦盼影的嘴边,透露着淫靡气息。秦盼影「啊」地轻
叹一声,柔声道:「凤,今天湿得这么快……」

  呼延凤低头轻喘,伸手摸摸秦盼影的头,手指绕着她的秀发,娇声道:「这
些天忙着对付那些恶人,我们都没时间做,当然……当然快了……啊……影……
影……呼、呵啊……」只听「噗滋、噗滋」的声音间歇传出,却是秦盼影正努力
吸吮着师姐蜜汁横溢的私处,喉头一颤一颤,边吸边饮了下去,神情陶醉无比,
「唔嗯、唔嗯」的娇腻声音断断续续地夹杂其间。

  文渊看得心头乱跳,心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居然做到这样……」

  看着看着,只觉一股热血向下汇聚裤裆间大感束缚。忽然之间,两条白嫩的
小手臂搂住了他的颈部,一张俏丽的脸蛋接近他面前,却是柳蕴青。便在同时,
柳涵碧也往他肩头靠来,脸庞与他相距仅有尺许。文渊一惊,自然而然地向后一
仰,道:「你……你们?」

  柳蕴青压低声音,悄声道:「文公子,你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吗?」

  文渊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

  柳涵碧道:「当然啦。师姐她们常常这样做,看起来好快乐,好舒服的模样
呢。」

  柳蕴青道:「我们偷偷问过掌门师姐,想知道这是什么事,可是掌门师姐却
大骂我们一顿,罚我们跪了一天,还要我们不准对别人说她们这样做。文公子,
这到底为什么?做这事情不好么?」

  柳涵碧道:「我们也问过秦师姐,她一听就脸红了,也叫我们不可以告诉任
何人她们做的事,可是还是不说这是什么事啊。」

  柳蕴青道:「我们想,师姐既然脸红,一定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说的话,所以
就想找你问问。可是师姐又不准我们说,只好带你过来自己看了。文公子,你就
告诉我们嘛?」

  只听呼延凤「啊」地呻吟一声,仰起了头,双唇似乎难以合拢,大声喘气,
丰满的双乳急促起伏,将解开了的上衫推向两旁,胸前双峰美景毕露。

  但见秦盼影的舌头在呼延凤的私处秘缝上来回拂扫,极尽挑逗之能事,津液
和淫水混在一起,弄得呼延凤股间氾滥成灾。那小巧的舌端又往她的阴唇之中伸
去,拨弄着鲜润的嫩肉,似想品尝其中的滋味。

  呼延凤大声喘了几下,一手按住秦盼影的头往自己私处压去,失神地叫道:
「影妹,快、快来……啊,这样……再深一点……噢……啊……」另一只手,则
大力搓弄着胸前满是香汗的乳房,狂乱地抚摸、挤压,似乎全身都佈满了放荡的
气味。

  文渊耳听呼延凤近乎淫荡的呻吟,没想到冷若冰霜的金翼凤凰,居然也有这
样放浪的一面,心中震荡不已,又听柳氏姊妹娇声相询,脸上一派天真纯洁,反
而更令他难以定神,支支吾吾地道:「这……这个……」柳氏姊妹睁大了眼,等
他说下去。

  文渊被两女一望脸上发热,心道:「这种事情,怎能对如此两个小姑娘说?
何况,呼延姑娘她们这样……这……这可不是正确举动。」当下大力摇头,道:
「不对,不对!」

  柳蕴青道:「什么不对?师姐她们这样做不对么?」

  文渊道:「自然不对。」

  柳蕴青又问道:「为什么不对?」

  文渊道:「两个姑娘行此敦伦之事,当然不……」说到这,突然自觉失言,
便即住口。便在这时,秦盼影依然尽心尽力地服务师姐,舌头已探入潮湿的幽谷
中,来回搅动,啧啧有声。

  呼延凤的腰身阵阵扭动,呻吟声也变得极为娇柔:「嗯……嗯……哈……啊
啊……」

  柳涵碧眼睛霎了霎,道:「啊,原来如此。」

  柳蕴青道:「你是说,这事不该是两个女人做,应该是两个男人做么?」

  柳涵碧道:「那也不对,两个女人不能做的事,两个男人多半也做不成。」

  柳蕴青道:「这么说来,定是一男一女啰,是吧?」莫看这对镜里翡翠不通
世事,文渊这一说,居然一点就通。文渊和这两个小姑娘紧紧靠着,谈的却是男
女欢好之事,加上呼延凤和秦盼影的缠绵之声,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有如打鼓,
心道:「还是快快离开的好。再待下去,要是我禁不起诱惑,对两位柳姑娘做出
什么非分之想,那……那可太对不起她们了。」

  柳蕴青见他不答,脸蛋更凑近了几分,嗔道:「喂,你说说话嘛,究竟对不
对?」文渊觉她口中气息吹在自己脸上,不禁心神荡漾,忙转过了头,却正好对
上柳涵碧的脸庞。

  柳涵碧轻推着他的肩头,说道:「你就快说嘛,我们想知道这事好久了。」

  文渊无可奈何,只得道:「是……是……就是这样。柳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罢?」

  柳氏姊妹突然眼睛一亮,分从左右凝望文渊。柳涵碧道:「文公子,我们想
跟你做做看。」

  文渊一呆,道:「做什么?」

  柳蕴青向下一指,道:「像师姐她们那样做的事啊。她们看起来这么愉快,
我们也想试试那种感觉,你是男的,我们是女的,那不是刚刚好吗?」

  文渊吃了一惊,推开两女,急忙后跃至另一横枝,道:「不行,不行!」两
姊妹见他如此反应,都吓了一跳。

  柳蕴青道:「怎么不行?」

  文渊道:「这可……这可不是随便找人就能做的。事关贞节,两位姑娘怎能
如此轻忽?」

  柳蕴青面色疑惑,道:「我不懂……那该跟怎么样的人做?」

  文渊道:「比如这一对男女是夫妻、情人,那就名正言顺。」

  柳氏姊妹听了,面露喜色,跟着跃到他身边枝桠,紧依在他身旁左右。

  柳涵碧道:「那很简单啊,我们两个都嫁给你就好了。」

  文渊这一惊更甚,道:「不成!」

  柳蕴青道:「不然,我们当你的情人,或是你当我们的情人,那就名正言顺
了,是不是?」姊妹两人一齐仰望文渊,听他回答。

  文渊大感头痛,眼见姊妹两人脸上并无勾引诱惑之意,确是天真得过了头,
对一个初识男子,言语行为竟如此大胆。他正不知如何解释此事,却听秦盼影轻
声惊呼,脸忽然离开呼延凤股间,用手抹了抹脸。只见秦盼影一张美丽的面孔上
水光淋漓,便似刚刚洗过了脸,只不过用的是呼延凤的爱液。

  呼延凤伸手揉了揉下体,喘了口气慢慢蹲下,道:「影妹……换我来了。」

  秦盼影脸色羞红,娇嗔道:「凤,我还想喝……」话没说完,已被呼延凤轻
轻推倒,仰躺在地。

  呼延凤轻声道:「等下再给你喝,我……我忍不住啦,让姐姐欺负一下。」

  秦盼影惊声叫道:「啊,不要啦!凤,我……我今天受了伤……」

  呼延凤柔声道:「我答应你不会太过火的。嗯……让我看看你的那里,脚打
开来。」秦盼影神色紧张,哀声道:「凤……」呼延凤娇艳之极地笑了一笑,扯
下秦盼影的肚兜,两人都已一丝不挂。

  秦盼影颤抖着将双腿左右分开,两手抚摸着大腿内侧,闭上了眼,颤声道:
「凤……我真的会受不了啦……」

  呼延凤柔声道:「好妹子,别怕嘛,我们今天用小一点的。」说着拿过斗篷
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蛋。这颗蛋的大小和一般鸡蛋甚为相似,但是蛋壳光亮异常,
似乎不是鸡蛋,不知是哪一种鸟类所产。

  呼延凤手指在秦盼影的私处戳了戳,伸到秦盼影嘴边,轻声笑道:「影妹,
你也已经湿透了嘛,绝对没问题的。」说着修长的手指在她唇上一拂,将沾染的
淫水抹在上头。

  秦盼影身子又是一颤,神情又是害羞,又是不安,轻声道:「凤!」

  呼延凤抚摸了一下秦盼影的阴部,面露微笑,另一手将蛋的尖端往肉穴中塞
去。秦盼影轻轻摆头,微带苦涩地叫道:「啊……」

  那颗蛋被呼延凤缓缓往秦盼影体内塞去,溪谷中的泉水被挤压得不住外泄。
秦盼影用力摇头,汗水一滴滴流了下来,神情苦楚,紧抓自己双乳,纤纤十指深
陷肌肤,失声叫道:「够了、够了!啊、啊……凤……好了啦!我、我、啊、啊
啊!」

  呼延凤将那颗蛋塞入一半,这才停止,柔声笑道:「放好啦。影妹……舒服
么?」将手放开,那颗蛋却不掉出来,前半已紧紧嵌在秦盼影私处被肉壁夹住,
爱液从旁边流出。茂盛的黑草地中多了一个白色的蛋,显得极为奇异。秦盼影连
声喘气,呻吟之声比呼延凤先前还要激烈,只差没哭了出来。

  文渊在树上看到这幅景象,一口气差点透不过来,心道:「呼延姑娘居然想
得出这种方法来代替。这……这实在难以想像。」却听柳蕴青问道:「文公子,
你说怎么样?我们当你的情人,就可以做了吗?」两姊妹脸上一片期待,分别握
住文渊的双手。

  文渊本来对女子便硬不起心肠,此时心绪混乱,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拒绝,
只道:「一来我不能当你们的情人,二来你们年纪太小,不该想这种事。」心中
忽然想到:「其实不然,师妹跟她们年纪相仿,也一样跟我……」

  脸上不禁一红,暗道:「这是两回事,可不能混为一谈。」

  柳涵碧一噘嘴,道:「谁说的,我们小是小,可也会做啊。」一拉柳蕴青的
手,道:「蕴青,我们做给文公子看。」

  柳蕴青道:「现在吗?」

  柳涵碧道:「当然啦!舌头要伸出来,别让文公子以为我们什么都不会。」
姊妹两人一手搭着文渊双肩,另一手互搂对方纤腰,闭上了眼,忽然向前一倾,
四唇交叠,在文渊面前吻了起来。拥吻之际,还发出「唔唔」的亲暱声音,朱红
色的唇间,两条小巧的舌头互相抗拒着。

  文渊吓了一大跳,只觉一颗心险些冲破胸膛而出,忙将两人分开,道:「别
乱来!你……你们……谁教你们这样的?」一说出口,立时了解:「定是她们偷
看呼延姑娘后,自己学的。」

  果听柳涵碧笑道:「师姐她们就是这样做啊。」

  柳蕴青道:「我们想学师姐那样,可是总学不来,又不是每次都偷看得到。
我们想那样拿蛋塞进去,也是一下就破掉了。所以,我们才想跟你学啊,你一定
会吧?」

  文渊一听,更是头昏脑胀,连连摇手,道:「这个千万别学。」

  柳蕴青道:「把蛋放进去,也要由男人来吗?」

  文渊一手按着额头,另一手又胡乱摇了摇,道:「蛋……跟蛋根本没半点相
关!」

  树上正议论纷纷之际,呼延凤低头吻了吻秦盼影的乳房,舔了一下红嫩的尖
端,柔声道:「影妹,准备好喔。」

  秦盼影眼神哀怨,细声道:「凤,小力一点……」

  呼延凤在她双唇一吻,微笑道:「别担心,一定让你很舒服的。」说着,呼
延凤压上了秦盼影的娇躯,揉着她因喘息而摆荡如浪的双乳,指缝间挤出了白里
透红的嫩肌。

  「嗯、呵啊……」秦盼影脣齿间娇声流露,脸颊酡红,双臂举起,也握住了
呼延凤的乳房。两女身材都是成熟丰满,互相交缠之下,白嫩的肌肉美感十足,
更是动人心魄。呼延凤腰枝扭动,与秦盼影下体相对,迎了上去,压迫那颗蛋更
向深处。秦盼影娇躯剧震,叫道:「啊、啊!」十指情不自禁地紧抓,呼延凤的
一对美乳立时变形,左边乳头正好被秦盼影指甲所压,令呼延凤跟着呼叫出来,
两女霎时间满身香汗,娇啼叠出。

  呼延凤一吃痛,双手下滑,变成抱住了秦盼影。秦盼影也紧紧搂住她,两女
互拥,腰身如蛇摆动,私处不住互相磨蹭,阴毛纠结,爱液沾染其间,那颗蛋却
越来越往秦盼影秘洞中深入。

  秦盼影哀声道:「凤……啊啊……凤……我真的……不行啦……」

  呼延凤吻着她的耳朵,轻声喘道:「进去得……很顺利啊……啊……嗯……
好滑,好湿喔……影妹……」

  那颗蛋在呼延凤缓缓挤压推送之下,竟不破裂,已有七分进了洞中,只是最
宽最钝之处卡住了,似乎难以再进。秦盼影满头大汗,两对丰盈的乳房在拥抱中
交互推挤,也尽是热汗,两女的乳头不时碰撞,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呼延凤突然做了起来,长发披洒,用力挺进腰部,双乳跟着激烈地晃荡。随
着呼延凤的逼迫,秦盼影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含糊高亢:「不要、不要!啊!凤、
你……你坏……啊啊……我……哈、啊、不行……」

  呼延凤一边坐着挺腰,一边伸手在秦盼影的丰乳上乱捏乱揉,断断续续地喘
着:「影妹……都要进去了喔……」

  秦盼影大力摇头,哭泣般地叫道:「痛……啊啊……啊、荷啊!」

  但见秦盼影身子猛然一震,腰间奋力弹起,又即落下,躺在地上,缓缓扭着
身体。呼延凤轻轻喘着气露出满意的微笑,从秦盼影身上下来,横卧在她身旁,
抚摸她的肌肤。那颗蛋却已不见踪影,竟是在刚才呼延凤一送之下,最宽之处通
过秦盼影玉门,剩下的部分整个钻了进去,一颗蛋就此藏进了秦盼影的肉穴中。
秦盼影微弱地呻吟着,声带呜咽,神情在痛楚之中,却带着几分舒畅欢愉。

  呼延凤摸了摸秦盼影的私处,只见两片嫩唇圆圆隆起,里面自是充实无比。
呼延凤在耸起的红艳嫩肉上吻了一下,秦盼影登时浑身颤抖,惊声叫道:「啊、
啊呀!」塞得满满的秘穴里,汁液自裂缝汹涌而出。秦盼影用力抚按胸口,哀声
道:「凤……别弄……」

  呼延凤的手指,轻轻点着微露白色蛋壳的肉缝,柔声笑道:「影妹,坐起来
吧,下蛋了。」秦盼影满脸通红,勉强翻过身子,双手小心谨慎地撑着地,从伏
在地上变成跪着,双腿岔开,口中「嗯、嗯」地发出挣扎着什么的声音。

  呼延凤微笑道:「影妹,出得来么?」秦盼影脸红如火,汗水一滴滴从额头
上滴落,腰间拼命用力。只见乌黑的阴毛之中,渐渐露出白色的蛋壳,伴随着大
量淫水,缓缓滑出些许。

  突然「啪」地一声,蛋壳受肉壁挤压太甚,只出来两分,已经破了,蛋黄、
蛋汁漏了下来,蛋壳碎片却纷纷由内侵袭秦盼影。

  秦盼影颤声叫道:「啊、啊!」身子向后一倒,无力地躺在地上。蛋黄和爱
液混杂在一起,弄得私处一片黄稠稠的黏液。

  呼延凤微笑着抱住秦盼影,柔声道:「影妹,你输了喔……下次,就该我先
喝你了……」

  秦盼影红着双颊,道:「你故意的……明知道我受伤了,还玩这个……」呼
延凤双唇迎上,堵住了她的话,一条腿伸到她股间,白皙的大腿摩擦着浑浊的秘
处,也变得黄黄黏黏。两女翻滚拥吻,缠绵之中,又显得万般绮丽。

  树上的柳氏姊妹看完全程,又望向文渊,脸色却带了几分红艳。柳涵碧轻声
道:「文公子,拜托嘛,我们只要做一次看看就好了。」

  柳蕴青也柔声道:「是啊……文公子,我们只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嘛。师姐
她们能这么愉快,我们也想要啊,你就帮帮忙,好不好嘛?」

  文渊心下怦然,眼前这对姊妹花年幼俏丽,纯真无邪,如此软语诉求,本来
绝难令他拒绝,可是所求之事,竟是想尝试那巫山云雨之事,岂非匪夷所思?他
看了呼延凤跟秦盼影上演的活春宫,虽然热血沸腾,难以按耐,却也不愿逞一己
之欲,任意夺去两个少女的清白。

  他深深吐了口气,镇定心神,心想:「这两位柳姑娘心地纯朴,对男女之情
懵然不知。我若就此拒绝,难保她们不会去找其他男子,若被歹人诱骗,那可追
悔莫及。可是我已经有了紫缘,有了小茵,有了师妹,上天之赐已经太甚,又岂
能再和她们结下因缘?要跟她们说明这种事,也非三言两语所能交代,何况她们
受了呼延姑娘、秦姑娘影响,只怕根本听不进去,无论如何也要尝试……」

  想到这里,文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法子,略一思量似也可行。他沉吟一阵,
轻声道:「你们跟我来,先离开这里。」

  柳蕴青喜道:「你答应了?」

  文渊不置可否,只道:「先走就是了,别让呼延姑娘她们察觉。」身形一掠
在枝叶之间飞快纵跃。柳氏姊妹轻功不及,怕追不上,连忙紧跟在后。


              (一百三十七)

  不一会儿,文渊已一路奔出林子,柳氏姊妹跟在后头丝毫不慢。到得林外,
呼延凤、秦盼影自然也不会察觉三人动静了。文渊停下脚步,一回头,姊妹两人
随即跟到,停步之时,微微喘气,想是赶得急了,有点气力不继。柳涵碧抚胸深
深呼吸几下,嗔道:「你跑这么快,也不拉我们一下。」

  柳蕴青左右顾盼,道:「就在这里么?」

  文渊点头道:「就在这儿。」

  姊妹两人对望一眼,又一同望向文渊,脸上掩不住兴奋之情,好像要开始看
什么有趣的把戏一样。柳涵碧道:「我们知道的不多,你要多教我们喔。」

  柳蕴青道:「要先怎么做?像师姐她们那样,先脱掉衣服吗?」说着手已经
放在腰带上,准备宽衣。

  文渊急忙挥手制止,道:「且慢,且慢!有件事情,得先讲在前头。」

  姊妹两人睁大了眼,不知他要说些什么。文渊道:「今天的事情,你们绝不
能向别人提起。等你们再大些,呼延姑娘她们定然会教你们这事情,今天我只破
例一次,以后我可不能答应了。」

  柳涵碧嘻嘻一笑,道:「好啦,好啦,你快点嘛!」

  文渊道:「你们答应了没?」

  两姊妹一齐点头,异口同声地道:「答应!」

  文渊听两人允诺,心头大定,微笑道:「那就好了。你们两个哪一个来?」

  柳涵碧奇道:「什么哪一个,我们两个都要啊。」

  文渊摇头道:「不行,不行。」

  柳蕴青急道:「怎么又不行了?」

  但听文渊说道:「这种事本来就只能两人来做,而且,我刚才也说啦,只能
破例一次。这两个人里,我当然是其中一个了,另外一个,就看你们决定要给谁
了。」

  柳氏姊妹呆了一呆,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认真想了一想。柳涵碧道:「嗯,
师姐她们每次做这种事,都是只有两个人的。」

  柳蕴青道:「这么说来,我们也只有一个人能跟文公子做了?」

  柳涵碧面有难色,道:「似乎没错。」

  柳蕴青眨了眨眼,歪着头想了想神情变得十分难过,道:「不行啦,那……
那怎么办?」

  柳涵碧转头面向文渊,低声道:「文公子,能不能给我们反悔一下?」

  文渊故作惊奇状,道:「喔,你们不想要了吗?」

  柳涵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急道:「不是,不是啦!」

  文渊道:「那是什么?」

  柳蕴青道:「你刚才说今天只有一次,能不能改成两次?」

  文渊摇了摇头,正经地道:「这可不成,这种事做一次就很累了,怎么能做
两次?反正你们有一人会了,再教另外一人就是了。」

  姊妹两人神情着急,齐道:「就是不行啊!」

  这对姊妹自小感情融洽心神如一,虽是姊妹,彼此却不分长幼,外貌服饰、
性格喜好乃至於武功路数、几乎没半点差别。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两人
共享,碰到为难之事,也是姊妹一同处理,甚至於「当文渊的情人」,也是两人
一起。现下文渊这么说,姊妹之中势必有一人不能和文渊做「好舒服的事」,两
女无论如何也难以决定人选,登时叫了出来。

  她们哪里知道,这正是文渊预料中事。他料想,自己既然未必劝说得了姊妹
两人,不如设法让她们自己打消主意。眼见两女果然无法做出决定,文渊心中暗
呼:「好险,好险!若是这一着没用,那就难以应付了。」当下顺水推舟地道:
「这么说来,你们只要有一人不能做,另外一人也不肯做了么?」

  柳涵碧踌躇道:「是,可是、可是……」

  柳蕴青道:「今天不做,以后又没有机会了。文公子,你……你通融一下,
跟我们两个都做一次嘛?」

  文渊摇头道:「不可,不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唔──」柳氏姊妹轻轻咬着嘴唇,脸上一副不甘愿又丧气的模样。柳涵碧
低声道:「算了,我们不做了。」

  柳蕴青道:「不能跟涵碧一起,有什么意思?」

  姊妹两人一齐深深叹了口气,柳涵碧道:「走罢走罢,文公子,我们回去等
师姐她们。」

  见到柳氏姊妹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文渊心里不禁有点过意不去,但是,若
与这两个小姑娘有了这等亲暱关系,那可更是违背良心之举。文渊走上前去,说
道:「柳姑娘,你们两位年纪尚轻,很多事情,日后自会明瞭,又何必,急在一
时?」

  两姊妹一声不响地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忽然,同时抬起头来。柳涵碧道:
「这样好了,文公子,我们不做那件事,可是你要答应我们另一件事。」

  文渊道:「什么事?」

  柳蕴青面露娇笑,道:「这事很简单,只一下子就好了,也不会累,总没问
题了罢?」

  文渊不敢贸然答应,微笑道:「是什么事,总得先说清楚。」

  柳涵碧抿嘴微笑,和柳蕴青互相对望一下,说道:「我们想亲你一下。」

  文渊一听,心口怦地一跳,愕然道:「什么?」

  柳蕴青道:「我们平常只有自己亲过,涵碧的嘴唇很软,很舒服,可是还没
有吻过男人呢。文公子,只是吻一下,应该没什么罢?」姊妹两人朝文渊靠拢过
来,轻轻抱住文渊的手臂,两双期待的眼光又投向文渊脸上。

  两个柔软的身躯紧依身傍,文渊忍不住心跳加速,脸上发热,定了定神,说
道:「这个……这个……」

  柳蕴青小嘴一扁,道:「又不行么?」

  文渊见两女神情,只有三分气恼,却有七分失望,一时也不知如何推托,心
道:「罢了,能够这样解决,对她们也不至太绝。紫缘、小茵、师妹,你们千万
别见怪,这只是权宜之计。」当下深深吸了口气,道:「好吧,只能一次。」

  姊妹两人似乎学了乖,齐声道:「是一人一次喔!」

  文渊苦笑道:「是。」

  柳氏姊妹闻言,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忽然便投在文渊怀中。柳涵碧轻声道:
「你要抱住我们喔,像师姐她们那样,抱得紧紧的。」

  文渊隔着层层衣物,也已隐隐感到两女肌肤的柔嫩,一听此言,更觉浑身火
热,略一宁定,低声道:「好。」双手分别搂住了两人纤细的腰身,可是却不敢
用力。和一个这样年轻可爱的身体紧紧相贴,只怕已难以自制,何况此时共有两
个?

  文渊略一低头,见两女的脸颊微微透红,却非害羞,而是企盼引发的兴奋之
情,纯洁无暇,有如璧玉,心中反而紧张了起来,心道:「这两个小姑娘如果不
好好教导,当真遇上了歹人,那可是跟羊入虎口一样了。」

  他心想两女恐怕又决定不出先后,当下决定自己速战速决,左手搂紧了些,
让柳涵碧的身子向前一迎,吻了下去。柳涵碧嘤咛一声,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地飞快闭上眼睛,接着眨了一眨,缓缓阖上,身体微微颤动,双手滞涩地抱住了
文渊的颈部。

  一吻到柳涵碧的双唇,难以言喻的绝妙感受深深传入文渊心坎,那是带着少
女樱唇的稚嫩,却又参杂几分撩人韵味。唇与唇之间伸出的小巧舌头,主动往文
渊的唇间探来,潮湿而柔软,令人心动。无邪的少女却拥有诱人的技巧,文渊的
心中一阵悸动,心道:「她们常常这么做,只是不知道诀窍何在。」

  他与柳涵碧的舌头相缠,迎拒吞吐,不知不觉中,感到说不出的舒适,手臂
紧抱,柳涵碧的胸部贴在他胸膛,软绵绵的小小双峰摩擦着,彷彿散发着微热的
芬芳。

  文渊突然心中一震,心道:「这种感觉,跟小茵好像啊。」在他心仪的女子
中,华瑄有如含苞待放的小花朵,无垢无暇;小慕容言语机灵,对他说话占尽上
风,但是对他情致纯真,似是花儿初绽,稚气未失,另有一番可爱;紫缘经世事
历练,却仍雅洁温柔,彷彿空谷幽兰。

  这对「镜里翡翠」,对男女之情介於「一概不知」到「一知半解」之间,顿
时令他想到小慕容对他初次的「处罚」,情况不同,心态却似有些接近。一想到
小慕容,文渊心情更是激荡,恍恍惚惚中,似乎便将怀中的少女当作了小慕容,
吻得越发投入。

  「啊、啊哈……」柳涵碧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勉强地从热吻中挤出些许叹
息。文渊离开那两片可爱的唇,心中一阵迷乱。但见柳涵碧的脸颊红到了耳根,
眼神中透着迷惘之情,喘着气似乎只想倒在文渊的怀抱里,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文渊侧过头来,只见柳蕴青水汪汪的眼睛颤动不定,脸蛋却娇艳如火,似乎
她们姊妹两心生感应,对柳涵碧的心境感同身受。柳蕴青低声道:「怎……怎么
样?」

  柳涵碧失魂落魄地摇摇头,轻声道:「我……我不知道……我觉得……嗯!
说……说不出来……」

  柳蕴青眼睫轻轻眨动,手掌按着心口低声道:「文公子,换……换我了?」
不等文渊回话,已往文渊唇上靠近。文渊心情尚未平复,见到那两片朱红,不觉
右臂一紧,拥过柳蕴青的身体,跟着在她唇上一吻。

  柳蕴青娇躯一震,随即变为小小的起伏,「唔嗯……呣……嗯……嗯……」
低微的娇声口齿不清地从两人唇间漏了出来。

  姊妹两人的唇舌,同样的湿润温软,如带馨香,文渊接连品尝,不由得如痴
如醉,心絃一乱,双手不由主地轻轻抚摸着两女的后腰。柳涵碧、柳蕴青第一次
接受男人的爱抚,虽然隔着衣衫,文渊也只是不经意地轻抚,但是那种感受,毕
竟与姊妹两人探索琢磨时的动作大不相同,霎时之间,好似有一股热流从腰上急
窜而至。

  「唔……」在热吻之中的柳蕴青只能发出隐约的呻吟,伏在文渊胸侧的柳涵
碧,却已清清楚楚地叹息出来:「啊、啊呵……」她抓着文渊的衣服,想要纾解
一下身体中那股火烧一般的奇异感觉,但是文渊正与柳蕴青紧紧相吻,对柳涵碧
的轻微拉扯竟没察觉。柳涵碧茫然若失,呆了一呆,轻柔地摸着文渊的颈侧,忽
觉一种莫名冲动驱使,朱唇便往他颈上吻去。

  文渊感到颈边传来一阵柔嫩的吸吮,一时之间,灵魂似乎也为之颤动,左手
不禁用力一抱,手指在柳涵碧的背上来回滑动,跟柳蕴青的唇与舌渐渐分开,一
条银丝随之轻轻拉开。柳蕴青似乎神魂飘荡,只是喘气,一句话也不说。柳涵碧
不自觉地吻着文渊的脖子,忽然感到大腿碰到一件硬物,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文渊正觉意乱情迷,忽然身子一颤,一股强烈的刺激霎时间传遍全身,登时
醒觉,脸上一热,轻轻放开了手,让两女能离开他身子,说道:「已经说好了,
只能到这样。」

  他接连拥吻着两个俏丽少女,受此诱惑,裤裆中早已奋发而起,被柳涵碧一
碰,顿感热血翻腾,却也清醒过来,自觉失态,连忙克制,心道:「惭愧……惭
愧!差点儿便忍受不住。」

  柳涵碧和柳蕴青正沉醉在从未体会过的奇妙感受中,听得此言,登觉怅然,
无奈地点了点头。姊妹两手牵着手,似乎感到心跳越来越厉害,脸上一片红晕,
都觉身体发热,却不知缘由,怔怔地看着文渊。

  柳涵碧小声地道:「谢……谢谢!」柳蕴青轻抿嘴唇,肩头仍在微微起伏,
极轻极轻地说道:「文公子,我们……我们……以后还可以再吻你吗?」

  文渊眼见两女羞赧神态,更显娇艳,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连忙转过头去,别
说啦,你们……你们快回去,我想在这儿休息一下。」

  柳氏姊妹还想再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红着脸,一齐点了点头,牵着
手远远奔开,奔出一阵,同时停步,回头望了望文渊,又飞快地去了。

  文渊目送两女远去,心中波涛才慢慢定了下来,唇边似乎仍留有两姊妹遗下
的幽香。他出神半晌,暗想:「这两位姑娘若又来找我,那该如何是好?我对她
们这样,实在愧对紫缘、小茵跟师妹了。

  回去之后,我得跟她们说明清楚,让她们知道男女之情,并非随兴而起的苟
且之事。」随即一想:「话是这么说,然而刚才我若把持不住,说不定真要发生
苟且之事了。总是我近来思念太甚,以致於心神不定。紫缘的安危尚未得知,小
茵跟师妹也下落不明,我怎么可以受此困惑?」想到三位爱侣,文渊心思顿明,
大力摇了摇头。

  他思虑清楚,正要踏步回去见向扬等人,忽听一旁树上传出枝叶沙沙之声。
文渊立时警觉,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快跃向另一株树去,便要隐入
林中。

  文渊见那身影熟悉之极,胸口彷彿陡然受了重重一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是她?」脚下急奔,几个起落,赶到那人身后,再一窜,到了那人前头。文渊
停下脚步,立刻转过身子,一瞧那人面貌,但见她容颜俏美,体态娉婷,赫然是
多日来杳无音讯的小慕容。

  文渊大喜过望,伸出手去,叫道:「小茵……」小慕容却把头一甩,避在一
旁,哼了一声,眉宇间尽是气恼之意。


              (一百三十八)

  好不容易找到苦无下落的小慕容,却受到这样的回应,文渊不禁一怔,道:
「小茵,怎么了?」小慕容仍是不看着他,双手叉在胸前,气鼓鼓地站在一旁,
大声叫道:「什么怎么了?你管我怎么了?你去管那两个小姑娘就好了!」说完
长发一甩,转身就走。

  文渊大吃一惊,霎时间冷汗直冒,心中登时明白:「啊呀,糟了!我跟柳姑
娘她们……小茵都看到?」

  眼见小慕容头也不回地走开,文渊急忙飞步追赶上去,道:「小茵,你先别
生气,刚才那是……」

  小慕容猛地停步转身怒气冲冲地叫了出来:「是什么?还会是什么?你……
你跟她们又搂又抱的,还……还吻她们,这样亲热!」怒骂声中,小慕容肩头一
颤,眼神中透出了气苦之色,眼眶中泪水滚动,几乎便要哭了出来。

  文渊从未见过小慕容生这么大的气,不禁吓了一跳,见她神情悽楚,顿感心
如刀割,浑身冰凉,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呆呆地站在当地。

  却见小慕容身子微微颤抖,伸手在眼前抹了抹,终於哭了出来,雪白的手掌
上沾了一片晶亮的泪痕。文渊更加慌了,想要上前安慰解释却又不敢碰她身子,
怕她生气,心道:「小茵,只道我跟两位柳姑娘有了私情,所以这样伤心气愤,
我……我该怎么说才是?」

  小慕容呜呜咽咽地啜泣着,哭叫道:「你说过的,你说不会喜欢其他的姑娘
了,可是……可是你……你又这样!你把我当什么了?把华家妹子当什么?把紫
缘姐当什么?」

  文渊听得心惊胆颤,只想赶紧解释误会,低声道:「小茵,你先别激动,刚
才……」

  小慕容一顿脚,哭着叫道:「为什么我不能激动?我……我到处找你,结果
你却在跟别的姑娘动手动脚,这算什么?我,我……」她说着说着,泪水直流,
忽然脚下一软,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低泣。

  文渊跟着坐了下来,心神大乱,难受之极,心道:「都怪我意志不坚,若是
我直接拒绝柳姑娘她们,小茵也不会这样难过。可是,我……我的确没有变心,
绝对没有!」

  他看着小慕容伤心落泪的模样,心里越来越是歉疚,不敢正视小慕容,低着
头说道:「小茵,对不起,我……我想你不会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消
气……」

  他停了一停,不闻小慕容有所反应,仍是抽抽噎噎地哭泣心中忐忑,又道:
「刚才的事,是我的错,任你怎么骂都可以……可是,你……你别再生气了,我
看了真的好难过……」

  忽听小慕容的哭声顿了一下,似乎声音在喉咙卡住了,有点古怪。文渊微觉
奇怪,抬起头来,说道:「小茵?」

  只见,小慕容背对着自己,肩膀轻轻上下震动,却和刚才哭泣的颤抖有点不
同。文渊斜着身子往她侧面张望,小慕容脸庞便往反向轻轻一转,却仍望见她嘴
角有些上扬。文渊突然想起一事,倏地伸手去按小慕容肩头。

  便在此时,小慕容飞快转过身来,轻轻搂住文渊脖子,右手在他后脑杓拍了
一下,笑嘻嘻地道:「怎么样,骗到你了吧?吓了一大跳哦?」脸上虽仍带着泪
痕,却是笑靥如花,娇艳可喜。

  文渊「啊」地一声呼了出来,叫道:「小茵,你──!」

  小慕容嫣然一笑,道:「什么啊?」

  文渊睁大了眼,道:「你……你在耍我?」

  小慕容眨眨眼睛,笑道:「你说呢?」

  文渊脑中混乱一片,摇了摇头,望望小慕容,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叫道:
「你……你没在生气?」

  小慕容笑吟吟地耸了耸肩,道:「还好啊,从头到尾我都看到了。」

  文渊愕然道:「什么从头到尾?」

  小慕容笑道:「从你跟那两个小姑娘跑到这儿开始,看到刚刚为止。」

  文渊呆了一呆,道:「那……那你全部看到、听到了?」

  小慕容笑道:「当然啦,好玩得很呢。你太好说话了吧?就这样被两个小丫
头逼得献吻?」

  文渊愣了半晌,道:「这么说来,我也不必解释什么了?」

  小慕容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还有什么我没看到的,值得解释的事么?」

  文渊茫然不知所措,道:「也就是说,刚才你哭成那样……」

  小慕容笑道:「挺逼真的吧?再哭一次给你看?」

  这一下角色互换,变成了文渊大大的不高兴,瞪着小慕容,不知该说什么才
好。小慕容笑道:「好不容易见面了,开个小玩笑嘛。喂,生气啦?」

  文渊道:「当然了,被你耍得团团转,能不生气么?我……我还以为你真的
误会了,害我担心得要命……」

  小慕容抿嘴微笑,娇声道:「喂,你这样说有点过分喔,要是我真的生气,
还不是你害的?」

  文渊道:「为什么?」

  小慕容俏眉一扬,道:「再怎么说,你的确吻了那两个姑娘啊,不管是不是
身不由己,这就够让人生气啦。现在到底是我该生气,还是你该生气呢?」

  文渊想了一想,看着小慕容捉狭的神情,不禁啼笑皆非,说道:「好罢,就
算我错,我不生气啦。」

  小慕容微笑道:「真的?」

  文渊笑道:「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本来是很高兴的,就算你这样胡闹一下,
我还是很高兴。」

  小慕容脸上一红,略带靦腆地笑了笑,说道:「花言巧语!你刚刚跟那两个
姑娘亲热成那样,说不定……」

  文渊道:「说不定?」

  小慕容古里古怪地一笑,道:「说不定你是以退为进,假装为难,其实想把
她们两个慢慢骗过来,对不对?」

  文渊吓了一跳,叫道:「小茵,这可太冤枉人了,我怎么会这样?」

  小慕容小嘴一噘,道:「谁说不会?你吻她们的时候,表情那么温柔,我在
旁边看着,心里好不是滋味。」

  文渊耳根一热,道:「我不知道……我觉得她们的感觉跟你有点像。我抱着
她们的时候,心中一直想着你。」

  小慕容脸蛋微红,心中怦地一跳,低声嗔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谎,原来
你还满坏的,想哄我啊?」

  文渊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我真的是想着你……」

  话没说完,小慕容却伸手按在他嘴唇上,轻声说道:「不必说啦,你现下不
必想我,我……我就在这儿啊。」

  文渊心神一荡,望见小慕容樱唇微启,带着一丝取笑之意,情不自禁地搂紧
小慕容,轻轻执开她的手腕,往她唇上吻去。久别重逢之吻,带来的感受难以言
喻,小慕容的身体似乎顿时软了下来,慵懒地倚在文渊身前。两人的唇间歇地触
碰,柔缓的动作,却使两人的灵魂温馨地缠绵着。

  依依不舍地吻毕,小慕容羞涩地笑了一笑,低声道:「跟用想的比起来,怎
么样?」

  文渊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微笑道:「没法子相比。」

  小慕容斜着头,柔声道:「如果可以,我好想再跟你吻久一点……不过我得
先离开一下,等一下再来找你。」

  文渊道:「怎么了?」

  小慕容微笑道:「要把华家妹子带过来啊。」

  文渊一听大喜,叫道:「师妹跟你在一起?」

  小慕容点点头,道:「不过,紫缘姐她……」脸色忽转黯然,轻声道:「你
大概已经知道啦。我……我没能保护好紫缘姐……」

  文渊拍拍小慕容的头,道:「别太自责。你先带师妹过来,再告诉我发生了
什么事。现在师兄也在这里,我们大家合力,总要把紫缘救了出来。」

  小慕容用力点头,道:「大哥也在附近,我去把他也找过来。」

  文渊奇道:「咦,你也见到慕容兄了?」

  小慕容笑道:「当然见到啦,还有巾帼庄的蓝姑娘。如果不是见到大哥,我
怎么知道你会往这里来?」说着站起身来,道:「你就先去跟云霄派的那些姑娘
会合罢,可别再跟她们……」说着眼珠转了转,笑道:「要是给我或华家妹子看
到了,你就等着瞧罢。」

  文渊笑道:「不敢,当然不敢。」

  小慕容嘻嘻一笑,转身去了。

  待得小慕容的身影远远消失,文渊仰天远眺,低声道:「小茵跟师妹都找到
了,紫缘……紫缘啊,你在哪里?」


              (一百三十九)

  他伫立半晌,回身往云霄派诸女聚首处而去。这时,呼延凤、秦盼影也已回
来,两人脸上神色如常,全无半分异状。文渊想起两女在林中亲暱欢好的情景,
不禁朝她们望了一眼,心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都是云霄派的人杰,若非亲眼
所见,谁能相信她们竟然有此癖好?」

  呼延凤见到他目光扫来,脸上神情登时微变还瞪一眼,说道:「看什么?」
文渊嗯了一声,拱手微笑道:「没有什么,呼延姑娘雅量海涵,不生在下的气,
在下甚是感谢。」呼延凤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秦盼影微笑道:「文公子太客气了,敝派上下承蒙公子相助,尚未答谢,怎
敢对公子无礼?师姐刚才略有失态,才该请公子见谅呢。」

  文渊见她启唇发语,唇如红玉,齿若含贝,脑海中不由得联想到她为呼延凤
舔舐肌肤时的动作,心中突地一跳,略感慌乱,一时不易回话,随口应了一声。
秦盼影察觉他神态有异,心中有些奇怪,却绝未想到自己跟呼延凤缠绵的情景,
都给文渊看在眼中。

  向扬说道:「秦姑娘,方才尚未说完夺香宴之事,现下还要请教。」秦盼影
道:「这个自然。」当下众人席地而坐,听秦盼影说出一段缘由来。

  那「夺香宴」乃是武林中贪花好色之徒所发起的一桩恶事,每隔一年举办一
次,由主人发出请帖,上书时日地点,与宴之人,至少必须携带一名女子,在筵
席之上供人淫乐。

  众宾客可各自商议,跟他人交换女奴奸淫,或有容姿出众的美人,便由各人
逞技争夺,所谓「夺香」即是指此。多年以来,夺香宴上失身受辱的闺秀侠女,
也不知有多少,不是沦为他人泄欲的奴婢,便是羞愤自尽,少数得以逃脱的,也
耻於现身於江湖。

  夺香宴上万恶汇聚,江湖上名门正派的人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几次群起而
攻之,却都无功而返。一来夺香宴主人发帖隐密,若非箇中常客,难以得知何时
何地举办,二来宴上多有邪派高手,倘若前去声讨者势单力薄,多半当场便送了
性命。若然聚众攻伐,难免引人注目,武林中一传开,主人立即发帖改换地点,
经常令前来阻挠者扑了个空。

  主办夺香宴的主人共有三大势力,每年一次轮替,分别是「罪恶渊薮」四非
人之首寇非天、滇岭派掌门白超然、云霄派东宗掌门「万里飞鹏」程太昊。罪恶
渊薮、滇岭派本来声名狼藉,倒还罢了,云霄派却是武林名门之一,程太昊自言
与寇、白二人合作时,在武林中登时掀起大风波。

  却说十多年前,云霄派东西两宗本来相安无事,同居西域天山比翼宫中。云
霄派创派祖师原是一对情侣,因为分属不同门派,两人的尊长却又互相敌对,不
许两人来往,无可奈何之下,索性远赴西域,隐居天山,日后武功渐进,终於开
创了云霄派。云霄派立派百年,东宗收男弟子,西宗收女弟子,各传夫妻俩人的
绝艺。历来两宗门徒时常有人结伉俪,子女又入云霄派中。连传数代下来,却在
东宗掌门传到程太昊时出了问题。

  程太昊继任掌门时,只不过二十来岁,却已尽得东宗武功真传,轻功掌法并
称深湛,得了「万里飞鹏」的称号。但他武功虽佳,却始终不及当时的西宗掌门
陆曼灵。

  陆曼灵年纪较他为轻,算是他的师妹,他不甘在武艺上屈於一个女子,几年
修练下来,常向陆曼灵挑战切磋武艺,但每次交手,只觉差距越大,心中暗恨,
心想:「东宗武功招数雄猛勇健,西宗的武功繁複奥妙,应该各有所长,何以我
总是无法胜过陆师妹?祖师传艺之时,定是偏心爱妻,多传了珍异武功,以致於
我东宗堂堂丈夫,竟胜不过西宗的姑娘家们,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

  陆曼灵对程太昊却甚是佩服,心想:「东宗的武功重在内功根基,内力不到
威力显不出来,日后内功有成,却是威力无穷。程师兄年纪轻轻,居然已经这等
厉害,再过十年我的招数再怎么变化,怕也胜他不过了。云霄派有这样的人才,
也对得起两位祖师了。」她倾慕程太昊练功刻苦的狠劲,慢慢爱上了这个东宗的
师兄,终於有一日私下向他吐露了情意。

  美人倾心於己,程太昊惊喜之余,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我若跟陆师妹结成
连理,说不定便能哄得她将西宗武学的秘要说给我听,日后东宗弟子必可声威大
振,不再屈於西宗之下,岂非大妙?」当下也接受了陆曼灵的情意,不久两人便
在比翼宫成亲。

  婚后程太昊常向陆曼灵问起西宗的武功精义,陆曼灵本来不肯多说,但是程
太昊甚有耐心出尽花言巧语,平日固然极尽恩爱,床第之事也是使出浑身解数,
每每令娇妻失魂落魄,如欲登天。久而久之,陆曼灵禁不起丈夫的调情哄骗,又
想两人本是同派弟子,如今又有白发盟约,同他说些武功要诀,又打什么紧?不
出两年,西宗的武功尽在程太昊掌握之中。

  程太昊既得西宗绝学,与东宗武功交相参悟,修为大进,婚后三年,已经胜
过陆曼灵的功力。程太昊大喜之余,渐生骄纵之心,对西宗的女弟子时常出言不
逊,有所轻侮。陆曼灵知道了,对程太昊表示不满,程太昊却置之不理。

  陆曼灵甚为气恼,当晚程太昊有意求欢便加以回绝。这却又惹怒了程太昊,
心道:「我程太昊堂堂男子汉,还要看你这婆娘脸色?以前我打不过你,现下瞧
你还能怎样?」当晚硬是制住了陆曼灵,故意把她压在窗边,从背后猛力进攻她
的身体,让她的呻吟声传出房外。

  深夜之中,不少东、西两宗的弟子都闻声至窗外远远偷看,见到陆曼灵赤裸
的上半身在窗外摆荡,双乳在程太昊掌中揉搓变形,西宗掌门的矜持尽失,变成
了一个任凭夫君取乐的少妇。

  陆曼灵受到这样的羞辱,既感伤痛,复觉无颜担当西宗掌门,次日便将西宗
掌门之宝金翅刀交还西宗一名长老,自己不告而别。程太昊知道了,带领三名师
弟四下搜查,在天山山脚十里处将她追上,动手把陆曼灵制伏,四人竟轮流将她
奸淫至死。

  程太昊发了狠,决定一举吞并西宗,将所有女弟子都变为东宗的女奴,一吐
少年时不敌陆曼灵之怨气,当下回到比翼宫,率领东宗弟子进攻西宗。西宗此时
尚有三位长老,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妇,武功极为精湛,却都死於程太昊的手下。

  陆曼灵的一名师妹知道西宗无人能敌程太昊,眼见西宗将要一败涂地,不愿
一众年轻女弟子受辱,危急之时,将金翅刀和西宗的武功秘笈带在身上,领着二
十多名后辈少女逃离天山,朝南方逃去,藏在一处深山之中。

  二个月后,这女弟子带着两个少女偷偷重返天山,才知东宗已然远走中原,
比翼宫仍然存在,却是遍地尸骸,都是在两宗大战中丧生的弟子,许多女子腐烂
的尸身上衣衫破碎,显然生前都遭受惨酷的奸淫。

  这名女弟子伤痛之余,安葬了同门的尸骨,回到深山之中,将金翅刀和西宗
所有秘笈传给陆曼灵的大弟子,亦即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呼延凤,督导后一代的年
轻弟子学艺,要她们记住东宗叛变的血仇,日后必报。数年后,这名女子去世,
呼延凤带领师妹们重回比翼宫居住,又在宫中密室得到不少西宗武学的要旨,武
功又有所精进。

  这时,程太昊率领东宗在中原大逞威风,一举挑了三个赫赫有名的大帮派,
「万里飞鹏」之名震动江湖。他名声既响,更是不可一世,竟与白超然、寇非天
创下夺香宴,俨然统领江湖邪门,与当时龙驭清接掌的皇陵派互别苗头。

  这一年的夺香宴,正是由程太昊举办。他早知云霄派西宗又在天山重起,只
是料想众女都是年轻女子,有何作为?虽想派人前去捉拿众女前来淫乐,但天山
路程遥远,也就不想多费力气,专在中原掳掠美女便了。直到西宗「百灵鸟」白
月翎因事前来中土,不慎落入四非人手中,呼延凤率众来救,欲将新仇旧恨一起
算清,程太昊这才派出卓善等人前来迎击,打算擒拿西宗诸女。

  云霄派东西两宗的争斗,向扬跟文渊都是初次听闻,听秦盼影说罢,心中均
起感叹义愤。向扬骂道:「这程太昊如此可恶!」

  文渊叹道:「这位陆前辈遇人不淑,实堪警世。那程太昊心肠歹毒,陆前辈
若能及早察知,也可免了如此不幸。」

  却听呼延凤哼了一声,冷冷地道:「男人心地狡猾残忍,难道还少了?师父
用命换给了我们这一个教训。哼,谁知你们又是什么样的人,却来装模作样?」

  向扬本来对呼延凤的态度甚感不满,但听了秦盼影的述说,对於呼延凤的言
行也就谅解了不少,此时也不抗辩,心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婉
雁知道,也就够了,何必多说?」

  文渊说道:「秦姑娘,那程太昊将在何处举办夺香宴,可有眉目?」

  秦盼影面有难色,道:「他们行事隐密,至今我们尚不得讯息。东宗的根据
地位在崂山,我们正打算前去打探,应可得到一些消息。」话才出口,忽听一人
声音远远传来,说道:「不必那么麻烦了!」这句话在众人耳中清楚明白,黑夜
中却尚未现形。

  文渊心中一喜,提气叫道:「慕容兄,是你到了?」

  只听那人说道:「废话,除了我还有谁?」

  只听另一个娇嫩的声音笑道:「大哥,还有我们啊。」那男子骂道:「你这
话更加是废话!我是说说话的人,又不是过来的人。」说话之际,四个人影飞快
奔来,当先一个是慕容修后面跟着小慕容,再后面则是华瑄跟蓝灵玉携手奔来。

  华瑄远远见到文渊,心中狂喜,放开了手,加快脚步越过大小慕容,叫道:
「文师兄,文师兄!你……你在这里,你真的在这里!」

  文渊站起身来,华瑄正好投在他怀里,如带呜咽地叫道:「文师兄!我……
我想死你了!我、我、我……」

  文渊心里无限欢喜,拍拍她的背,柔声道:「师妹,师妹,我也想你!你没
事罢?」

  华瑄把头在他怀里不住磨蹭,哭叫道:「啊、啊──文师兄,我好怕看不到
你了!我……我……啊、哈、我……」

  小慕容奔将过来,笑道:「这不是看到了吗?」

  向文渊一眨眼,笑道:「妹子,你别哭啊,待会儿我告诉你一件事,包准你
马上想打你文师兄两巴掌。」

  文渊脸上一红,生怕小慕容要当众说出柳氏姊妹之事,连忙道:「小茵……
你……你可不能随口乱说。」小慕容霎霎眼,拉过华瑄,笑得甚有调侃之意。

  苗琼音道:「向公子,那位是你跟文公子的师妹啊?」

  向扬微笑道:「是,她叫华瑄. 」

  苗琼音向华瑄看了一看,笑道:「好可爱喔,向公子……你们师兄妹三个都
是……嗯……」

  一时想不出什么词语形容,歪着头想了想,微笑道:「都很好!」

  向扬一听,错愕之际,不禁甚感好笑,只得点点头道:「多谢,多谢。」

  呼延凤朝慕容修一望,冷哼一声,慢慢转过头去。秦盼影不知他是何人,上
前拱手道:「这位公子可是複姓慕容?敢问公子大名?」

  慕容修道:「本大爷是大慕容,名字就不必说了!」

  朝蓝灵玉一指,道:「这位是巾帼庄三庄主,你有什么话,跟她说去,我可
懒得多说。」

  竟不再理会秦盼影,走到文渊身边,道:「小子,你打算上夺香宴去,是不
是?」

  文渊道:「正是,请慕容兄指点。」

  慕容修嘿嘿一笑,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张帖子,道:「程太昊送来一张请帖,
想去,就跟我来罢!」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呼延凤陡然回身,怒喝道:「你有夺香宴请帖?
你……你也是个罪大当诛之人!」

  斗篷一抖,金翅刀闪闪生光。慕容修冷笑道:「那还用说?不过本大爷不屑
这种狗屁宴会罢了。白超然、寇非天的帖子我也接过,还没去过一次。嘿嘿,这
次似乎非去不可,程太昊能请到我大慕容,旁人可要说他面子不小啦。」


              (一百四十)

  呼延凤又哼了一声,双目盯着慕容修,见他嘴角扬起一丝冷冷的笑容,心中
大感厌憎,一振斗篷,转过身去。

  文渊说道:「慕容兄,你打算前去赴宴?」

  慕容修道:「谁想去这种鬼玩意?

  只不过大爷我受人之託,要去大闹一场,你这小子偏偏又丢了女人,两件事
并做一件办罢了。」

  文渊甚感好奇,道:「受人之託?是什么人?」

  慕容修忽然诡异地笑了笑,道:「这就不好说了。」

  文渊心里更是奇怪,一望小慕容,见她笑嘻嘻地向自己眨眨眼,瞧来是清楚
内情,只是不好当着众人面前说出来而已,当下也不多问,说道:「那么就由慕
容兄引路,带我们往夺香宴去了?」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带这一大群姑娘?那可不成。你知道夺香宴是怎么
一回事?带这些小姑娘去,那是摆明推她们进火坑了。文渊,向扬,你们自己带
着一个姑娘去,加上我跟蓝三庄主,一共六个人去便了。」

  文渊一想:「云霄派的各位姑娘大多年轻,武功不够纯熟,要是失陷在夺香
宴上,那就糟糕之极,慕容兄这样考虑,也是有理。」当下朝向扬道:「师兄,
你也去吗?」

  向扬道:「既然有慕容兄出马,事情已好办得多,我便先不与你同行了。待
我等到婉雁,倘若夺香宴之期未到,将她安顿好后,我再赶去助你。」

  文渊点点头,道:「原该如此,应当先顾好赵姑娘才是。」

  骆金铃见到蓝灵玉跟着慕容修过来,心中暗自危栗,压低了帽缘,生怕被她
认出。她曾在巾帼庄中进行反间,虽然在被杨小鹃识破后便即离开,没再跟蓝灵
玉照过面,但是若蓝灵玉对她尚有印象,身分立时暴露,当下一句话也不说,暗
暗观察蓝灵玉。却见蓝灵玉神情不定,瞧着远方,不知怀着什么心事。

  向扬却想起自己曾答允帮骆金铃投入巾帼庄,当下走上一步,说道:「蓝姑
娘,贵庄另外三位庄主,都已回巾帼庄了么?」

  蓝灵玉似从梦中惊醒,身子一晃,呆了一呆,才答道:「是。」

  向扬一指骆金铃,道:「这位姑娘,希望能入贵庄门下,待在下私事处理妥
当,便要前去拜访。不知贵庄可有什么规矩,是否能容这位姑娘投奔?」

  蓝灵玉本来该与石娘子等一同回巾帼庄去,因为途中起了些变故,这日随慕
容修同行,心中本已徬徨不安思绪纷乱,听了向扬说话,也不能静心想上一想,
一时竟怔怔地答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也没有什么规矩,只是……只是……」脸上突
然微微一红,道:「对不起,向兄,我……我拿不定主意,应当是不打紧的……
你就尚巾帼庄去吧,让大姊来决定得好,我……我……」

  向扬、文渊素知蓝灵玉行事乾脆爽快,今日见她神态大异寻常,说话还吞吞
吐吐,心里都大感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向扬一抱拳,道:「既然如此,那么在
下先走一步了。」当下招呼骆金铃过来,两人并肩离去。

  此时天将破晓,东方云际渐露曙光。呼延凤和苗琼音身上的斗篷闪耀金光银
辉,绚丽夺目。华瑄说道:「文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去救紫缘姐姐?」

  文渊略一沉吟,朝慕容修望去。慕容修一扬手中帖子,说道:「八月十五,
东海海外红石岛。现在出发差不多了要走现在就能走了,麻烦的事可还多着!」

  柳氏姊妹突然并肩而出,一齐伸手指着慕容修,一人叫道:「慢点,慢点,
你说文公子只能再找一个人去,那我们不就不能去了?」这是柳蕴青。

  另一人也叫道:「是啊,是啊,怎么可以这样!」那自是柳涵碧了。

  慕容修双眉一挑,一看文渊,嘿嘿笑道:「小子,这两个小丫头跟你什么关
系?」

  文渊脸上一热,心道:「哪有什么关系?」急忙摇了摇头。

  慕容修道:「夺香宴上全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色鬼淫贼,你我两人去踩场子,
倒还不算什么。这两个小丫头武功不好,偏偏生得又美,要是去了夺香宴,第二
天要还回得来,八成也不是处女了,去了岂不是自己害自己?」

  猛听得「刷」地一声,呼延凤展开金翅刀,怒声喝道:「大慕容,你胡说什
么?」

  慕容修斜睨呼延凤,冷笑道:「你也一样,最好别去夺香宴。我说要带一个
女人去,那是规矩如此,不得不然,否则就得一路杀进去。杀的要是都是高手,
那也痛快,但若一堆下三滥杂碎也来碍手碍脚,那我还得花时间多擦几遍剑上的
污血,烦人得紧。就我看来,除了我家小妹,这儿没一个女的有本事上夺香宴,
还能安然离开的。」

  呼延凤朝他怒目而视,又转头望着蓝灵玉,道:「蓝三庄主也是?」

  慕容修道:「自然也是。」

  呼延凤脸色一沉,道:「那么你却要带她去,是何用心?」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我带她去,当然会好好保护她。文渊那小子带的姑
娘,却未必保护得了。」

  忽见金光闪烁,金翅刀双翼齐扬,呼延凤朝慕容修戟指喝道:「大慕容,你
别太狂妄,你以为你当真厉害得很吗?」

  慕容修笑道:「那当然!」呼延凤怒火更盛,脚下一冲,便要上前出手。

  秦盼影连忙拉住她,道:「师姐,别激动。」

  文渊心道:「云非常的武功已经领教过,寇非天想必更加厉害。那程太昊、
白超然自然也非易与之辈。这夺香宴,师妹是不能去的了,小茵行事机警,确实
最适合同我前去。」当下道:「小茵,那么你就跟我去红石岛赴夺香宴,这几天
师妹就先跟这几位云霄派的姑娘在一起。」

  华瑄微微噘嘴,拉着文渊的衣角,低声道:「好不容易见面了,又要分开?
文师兄,你也带我去嘛!」

  文渊正色道:「师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对方高手如云,行事又残忍诡秘,
我未必照顾得了你们两个,要是有了什么闪失……」一见华瑄脸上难过的神情,
心中不禁一软,却也不能答应,柔声道:「我怎能担当得起?我没有好好保护紫
缘,害得她身处险境,已经是极大的过错。要是你们再有人遭到危险,我……我
真的是罪不可赦了。」

  华瑄虽然思念文渊,不愿才刚见面,不旋踵又要分离,但也知文渊所言确是
实情,不禁黯然幽叹,低声道:「要是,我武功再好一点,紫缘姐姐就不会被捉
走,现在……现在我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啦。」

  小慕容拍拍华瑄的肩,轻声道:「妹子,别这样说嘛,我也有疏忽。总之,
我们一定会把紫缘姐救出来,你也别想太多,得振作起来才是啊。」

  忽然间,文渊想起一事,道:「是了,小茵,师妹,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
紫缘怎么会落在四非人手里的?」

  小慕容摇摇头,叹道:「说起来,真是莫名其妙,我……我觉得好像被人耍
了。」

  文渊心下不解,道:「怎么说?」

  小慕容道:「前些日子,我们在附近镇上投店打尖,睡一间房。到了夜里,
我听到窗外有什么声响,就把华家妹子跟紫缘姐叫醒,拿了短剑出去看看。」

  文渊道:「有人来袭击你们?你跟他过招了?」

  小慕容摆摆手,状甚沮丧,道:「没有,我根本没见到半点人影啊。我马上
回房,就发现华家妹子躺在床上,紫缘姐却不见了。从头到尾,我连对方的一点
影儿也没见到。」

  这番话说来,文渊听得惊疑不定,心想:「能把小茵摆佈得如入五里雾中,
这人能耐可真不小。」一望华瑄,说道:「师妹,你跟那人交手了?」

  华瑄脸上一红,摇摇头,道:「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昏倒,我明明是
在紫缘姐姐身边的,又没有人点我穴道,也没有迷烟迷香……除了慕容姐姐从窗
户出去查看,其他门窗全部关着啊。我和紫缘姐姐坐在床上,背对着墙,实在没
看到有其他人。」

  如此一来,紫缘如何会为人所擒,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文渊沉吟道:「奇
怪,师妹既然也中了暗算,而晕去,那人何以不把她一起擒去?以这人的神出鬼
没,小茵也未必是他对手,那人的目标却只是紫缘一人?这人究竟是谁,意欲何
为?」

  忽听「叩、叩」几下声响,慕容修手指轻轻敲着剑鞘,低声道:「莫非是,
莫非是!」

  小慕容微微一惊,道:「大哥,你……你是说,那人是他?」

  听闻慕容修如此低念,文渊留上了神,道:「慕容兄,莫非是谁?」

  慕容修道:「莫非是就是莫非是,还问是谁?」

  文渊一愣,不明所以,道:「什么意思?」

  慕容修微露冷笑,道:「四非人之末,莫非是!嘿嘿,武功虽然不行,心机
却还是这样深。小妹,你着了人家的道儿,夺香宴上我们加倍奉还,这个亏可不
能吃!」又向文渊道:「小子,咱们最好早点儿动身。你的女人落在此人手里,
可大大的不妙!」

  东方已露鱼肚白,朝雾之中,同在此刻,却仍有一处不见天日。这是一处荒
山深谷之中,一道曲折通向地底的裂缝之下流泉幽咽,山间溪水渗透汇聚於此,
在地底形成一个池子。洞顶一滴一滴落下水珠,扑通、扑通地落在湖中,落在一
张沉睡的脸庞上,滑经柔嫩的肌肤,又融入水中。

  这美丽的身躯似乎也与水融为一体,水面上的半身倚着池岸青石,散逸的秀
发随着微弱的水波浮动。

  一滴水珠落在她的眼睫上,轻轻颤动。这个姑娘似乎清醒了过来,身子挪了
一下。忽然,她惊觉身旁的冰凉,蓦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是一丝不挂的,些许
的惊惶浮现在她脸上。她不安地环望周遭,阴暗的光线中似乎隐隐有个人影,只
听那人语音虚弱,却极尽柔和地说道:「紫缘姑娘,睡的可安稳吗?」[/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1

【十景锻】【全】141-145

[font=宋体]              (一百四十一)

  自己身无片缕,却听得人声,紫缘心中一惊,慌忙叉手掩住胸前,屈身藏向
水中,颤声道:「是……是谁?」她一说话,便觉身子一阵寒冷,机伶伶地忍不
住发抖腹中却隐隐有一股温热气息,心中一片茫然,只想:「这是哪里?我……
我怎么会在这儿?」

  只听那人细细的声音,说道:「我姓莫,我叫『莫非是』。」那声音停顿一
阵,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犹如赞赏着什么珍宝,说道:「好美,好美。紫缘姑
娘,如你这般粉雕玉琢般的美人,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
像你那样美?」

  紫缘粉脸羞红,心里又是羞耻,又是害怕,低声说道:「为什么……我会在
这里?我……我……」她还想说话,却觉浑身无力,这地洞池水中甚是寒冷,腹
中又觉飢饿,一时浑身软绵绵地,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再一看,阴暗的周
遭,忽然又见不着莫非是的身影了。

  不知来处为何,莫非是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有一位大人物想要找你,
请我们寇老大帮忙,寇老大便派我来请了你来。」又轻轻柔柔地说道:「我特地
帮你洗了个澡,你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呢?我真喜欢你的身体,舔了一次,又一
次,真好,真好……」

  紫缘心底一凉,颤声道:「你……你……」忽然,一阵柔软的触感拂上她的
香肩,一人的掌心缓缓搓揉着,莫非是的声音在她耳后悄悄响起:「就是这种感
觉,又滑……又嫩……太美妙了……」

  紫缘大惊,慌张地回身一推,却推了个空,一望之下,却见一个轻袍缓带的
女郎蹲在池边,眉目清雅,脸上笑容宛然,右手衣袖空荡荡地,却是少了一臂。
单论容姿,亦可称绝色佳人,但是肤色中却彷彿蕴含着一股淡淡的青气,昏暗中
显得颇为诡异。

  但见莫非是微笑道:「不习惯么?不打紧,以后我会慢慢教你。」她双眼在
紫缘身上来回游走,便像在鑑赏一件精美的宝贝,眼神中不胜爱怜,如痴如醉。

  紫缘没想到这人是个女子,错愕之余,心神却也宁定了些,微微垂首,迅速
回想:「是了,那晚茵妹听到怪声,到房外查看,瑄妹坐在我身边,却忽然昏了
过去。在那之后……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后脑,我也没
有感觉了……」

  她抬起头来,见到莫非是手中拿了一团绸缎布料,却是一件桃红肚兜,细声
细气地说道:「紫缘姑娘,你的衣服拿去洗啦,这会还没乾呢,请你穿上这个,
咱们得去见寇老大啦。」忽见阴影晃动,一条黑绸自她右手空袖之中甩出,刷地
入水卷住紫缘腰身。

  紫缘但觉身子一轻,已被绸带一振而拉出水面,带着一串水波淋漓,稳稳落
在岸上。绸带随即收回,卷入了衣袖中。虽说莫非是乃是女子,紫缘却也不能任
她观望自己的裸体,这时出了池水,娇躯毕露,霎时羞得满脸绯红,并紧双腿,
一边遮掩,一边接过了肚兜。

  莫非是瞇眼瞧着紫缘,嘴角边收不住地直扬着笑,柔声道:「倘若那位大人
物和寇老大不为难你,以后我就可以好好疼你了。好姑娘,你喜不喜欢?」

  紫缘见她眼神不对,心中一阵剧跳,低声道:「跟我一起的慕容姑娘和华姑
娘呢?她们在哪里?」

  莫非是抿嘴轻笑,道:「小慕容啊,她可很不好应付,我得好好想上一想,
该如何把她抓起来,那是以后的事啦。」说着幽幽地叹息一声,轻声道:「那位
叫华瑄的小妹妹,可也是好美的姑娘,我一见就喜欢,真想跟她好好亲热一下,
可是却空不出手来啦。哎,谁叫我少了只膀臂呢?要不是这样,我也该把她跟你
一同抱了回来。这么可爱的姑娘,我只吻了她一会儿,真是可惜了。」

  紫缘一听,略感安慰,心道:「还好……这么说来,至少茵妹、瑄妹或许平
安。」

  说话之际,紫缘已穿上了肚兜,却不见莫非是再拿出其他的衣物。紫缘见莫
非是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舌头不时舐着嘴唇,有如面对佳餚般地垂涎三尺,
不由得又羞又惊,心道:「这女子好生奇怪,真令人不舒服。」

  忍着难堪,低声说道:「其他的……衣服呢?」

  莫非是微笑道:「紫缘姑娘,你这样的美人,让人一见就喜欢,还要穿什么
漂亮衣裳呢?只是这里有点凉,要是冻着了,可多让我心疼?你披着这个,让身
子暖些便是啦。」说着取来一件雪白的纱衣,披在紫缘身上。那纱衣既轻且薄,
紫缘身上又未擦乾,水滴浸濡之下,贴在肌肤的部分犹如透明,下身略带迷濛,
双腿却无论如何遮掩不完全,冰砌玉雕般的美腿更诱人。

  紫缘脸上一红,一时之间,小腹中似乎又有热气鼓动,心下已然明白:「这
些人故意羞辱於我,定有所图。这女子会武功,我便要反抗,也是无用,且先看
看他们意欲何为,再图后定。」

  她初察自己衣衫尽褪受人挟持,不免心慌意乱,但她多经世事历练,一转念
间,已渐渐宁定心神,明知这肚兜薄纱掩不住身上几寸肌肤,也无意示弱哀求,
稍稍整理一下,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请你带路罢。」

  莫非是微微一瞄紫缘,露出略含古怪的微笑,道:「跟着我来,可别想乱跑
喔,这『罪恶渊薮』又冷又暗,你要是走失了可会吃好大的苦呢。又或者碰到了
我们云二哥,那就更加不好啦,你这样娇嫩的人儿,一定要被他弄死在床上了,
可叫我怎么舍得?」

  紫缘默不作声,随着莫非是走在湿冷阴暗的地道中,路径曲折,忽高忽低,
乃是依着地势生成的地下孔道。地道岩壁中的缝细映出碧绿幽光,不知是如何安
置进去,彷彿灯火般明灭不定,照得四下石柱暗影幢幢,更显得这「罪恶渊薮」
阴森可怖,诡变百出。

  顺着地道来到一处石窟,只见尽处是一道朱红色大门,两个门环金光闪闪,
乃是黄金打造。两名全身赤裸的女子跪在门前,乍见莫非是来到,脸上立时流露
恐惧之色。紫缘甚感奇怪,却听莫非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开门啊,呆着不动
做什么?」

  两女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用力推开大门,低着头,不敢再看莫非是一眼。
莫非是站在门边,回头朝紫缘一笑,手一摆,柔声说道:「紫缘姑娘,请!」

  紫缘见她不先进去,心中忽然又觉害怕,微一定神,移步走进,却见门后是
一座厅堂,金碧辉煌,摆设甚极奢华,中间两张虎皮大椅,其中一张上坐着一个
蒙面黑衣的男子,看不出老少俊丑,高矮胖瘦也瞧不太明白。另一张椅前站着一
人,正背对着自己。大厅两边各有一排檀木椅,只一张坐得有人乃是一个老者。
两列椅子后又站着十余人,见到紫缘走进,眼光纷纷转了过来。

  但听「隆隆」一阵声响,大门又已关上,莫非是已进得厅上,轻声道:「寇
老大,龙掌门,紫缘姑娘来啦!」

  背对紫缘那人转过身来,两道目光投在紫缘身上,微一冷笑,竟然是皇陵派
掌门龙驭清。紫缘一见之下,忍不住「啊」地轻声惊呼,心中重重一跳:「是龙
驭清?他找人捉我过来,定是跟文公子有关了。」想到文渊,紫缘精神一振,眼
中神采明亮,心中惧意顿减,直视龙驭清。

  龙驭清朝紫缘身体打量几遭,嘴角微扬,道:「你可知自己处境如何?等会
儿我问你的话,你务必照实说来,否则所受苦楚,教你难以想像。」

  紫缘见察觉四周众人的眼光在自己身上不停窥伺,有如一头头飢饿的野兽,
心中难免惊惶不安,然而也不肯轻易屈服,听得龙驭清语带威胁当即轻声说道:
「倘若是可说之事,自当奉告。但若不然,小女子也不会吐露一言半语。」言语
之中,绝无丝毫怯意。

  龙驭清冷笑道:「你莫要逞强,在寇先生的『罪恶渊薮』之中,可不会有人
来救你。素闻杭州紫缘风华绝代,是天下罕见的美人,我也不舍得要你的命,只
要你乖乖合作,我便让寇先生消去你在礼单上的名字,可免了你成为夺香宴极品
贺礼之难。」

  紫缘不知夺香宴是什么,微微一怔,并不言语。龙驭清又是一声冷笑,随即
神情肃然,道:「你跟在文渊身边,自然已经知道『文武七弦琴』的奥妙。你将
这琴中奥妙之处说出来,不可隐瞒。」

  文武七弦琴本是任剑清赠与文渊的师门重宝,紫缘亦曾弹过此琴,更因此助
文渊领会武学新境,一举击败景陵守陵使卫高辛。文渊和紫缘精擅音律,互相契
合,藉由文武七弦琴上的所得的领悟,文渊武功日进,紫缘助他修练,自然深知
其中奥妙,自己也在乐律上大有精进。

  反观龙驭清武功深不可测,夺得了文武七弦琴,却因不通音律,反而一无所
获。他逼迫任剑清说出琴中奥秘不果,复为韩虚清和向扬、文渊等救走,心中更
是郁愤。他率众袭击客栈,使文渊和紫缘等人分散,便想趁此机会捉拿紫缘,欲
从紫缘口中逼出文武七弦琴的修练之法。

  也是事有凑巧,这时恰逢「夺香宴」近期,龙驭清便与「罪恶渊薮」四非人
谈妥条件,让四非人助他搜寻擒拿紫缘,待她吐尽所知,便交给寇非天,献於夺
香宴之上。

  此时正统皇帝已率军亲征瓦剌,依正统之意,龙驭清本该奉旨护驾,但是龙
驭清藉词推託,派了卫高辛、葛元当两名高手顶替,自己则全心倾注在钻研文武
七弦琴武学之上。这时,紫缘终於落在自己手里,龙驭清欢喜之余,立时加以逼
问。

  紫缘冰雪聪明,自然知晓龙驭清意不在琴,而在学得琴中武学奥妙,当即微
笑道:「文公子能从琴中领悟到武功,那是他的聪明。我又不会武功,龙先生何
必问我?」

  龙驭清哼了一声,道:「你用文武七弦琴弹了一曲,便让文渊转危为安,杀
败我属下卫高辛,这还有假的?这文武七弦琴之秘,你定有所知,快说!」

  紫缘轻轻摇头,道:「这张琴是很好,可是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张好琴,有
什么秘密?文公子为什么能想得出那些奇妙的武功,小女子当真不知。龙先生,
你在武学上已是一代宗师,又何必执着於此?要懂得琴的奥妙,自然得先学琴,
学会了琴的王道平和,弹出了心声,自然会有领会,却是强求不来的。」

  龙驭清脸色铁轻,冷冷地道:「看不出来,你嘴巴可真硬。不给你受点苦,
瞧你是不会说了。」说着把手一招,人群中忽然响起几声琵琶声,曲调甚是靡丽
动人。

  这旋律紫缘印象甚深,听得出是康绮月的琵琶声,心中一动,顺着音律来处
望去,果见康绮月坐在人群中,信手弹弦,嘴边微带冷笑。

  忽然之间,紫缘陡觉先前腹中那股热气大为炽盛,恍如化作了一团火焰,在
身体里盘桓流转,令她燥热难耐。紫缘脑中一阵晕眩,心中吃惊:「怎么了?好
像……好像有点热……」一有此感,那热气扩散得更快,霎时之间,紫缘只觉遍
体滚烫,心跳越来越快,只想大声喘几口气。她一时不知所措,急忙以手抿唇,
以免当真喘了出来,那就难堪之极。

  原已稍微晾乾的薄纱,此时,被汗水慢慢浸湿,又渐渐贴住了肌肤,由肩至
胸,白里透红的色泽在水光下分外引人遐思。那颜色娇艳的红色肚兜也已湿透,
从白纱下透出来,衬托得紫缘的玉体更加粉嫩撩人。琵琶声中,紫缘双眼几乎睁
不开来,迷迷糊糊的如在梦里,心中羞不可抑,心道:「原来这样……他们……
他们给我下了药……」

  康绮月的「狂梦鸣」重於挑逗男人,音律造诣又不及紫缘,难以勾动她放浪
失态,这时弹奏,不过是诱得她心情稍有浮动,引起她体内药力发挥。

  紫缘本已疲累,此时身体煎熬如火,情欲难以克制,但觉下体湿凉,双腿酸
软,忍不住跌坐在地,虽然紧闭双唇,仍发出些许呻吟:「唔……唔唔……」

  两旁皆是龙驭清带来的皇陵派弟子,见到紫缘矜持渐失,娇态欲现,加上康
绮月琵琶声催动,都是血脉贲张,色心大起,若非龙驭清在场,只怕早已扑上紫
缘娇躯,恣意逞欲。饶是如此,阵阵飢渴的目光仍像要把紫缘吞下去一样,在白
纱掩不住的雪肤上紧盯不放。

  紫缘纱衣散乱,紧闭双腿,勉强环臂遮住胸脯,神智逐渐模糊,心惊之余,
望见龙驭清盛气凌人的冷笑,只羞得香腮酡红,急得几乎就要落泪,心中大声呐
喊:「不可以……不可以!我……我要是忍耐不住,那……那就……完了……」
忽觉股间一阵流动,爱液已溢满其中,将要沿腿边流下了。


              (一百四十二)

  大厅之上,皇陵派男弟子个个目不转瞬,直盯着渐趋失神的紫缘,眼见她软
坐在地蹙眉忍耐,发际和肌肤点缀着滴滴汗水,纤细娉婷的体态越发显得迷人,
都不由得心跳如狂。

  紫缘只觉眼前阵阵昏眩,双腿之间渐感温热,被爱液所浸濡的白纱,已经慢
慢没了掩蔽之效,下面透着些许乌黑的阴影。她羞急之下,只能并拢着腿,用手
遮挡。虽然如此,那似清似稠的水流,还是沾满了她的大腿根部,旁人虽然看不
到,紫缘自己却清楚知道,霎时羞得面如桃花,但仍紧咬下唇,不肯再发出任何
声音。

  但是,身体里那股燥热不堪的感觉驱之不去,汗滴从她通红的脸颊上不住滑
落,咽喉里似有一阵逆气冲将上来,令她只想放开声音,大声呼喊呻吟。紫缘乍
觉心神恍惚,急忙伸手捂住了嘴,总算没有发出吟叫声,但是也已浑身颤抖,胸
口剧烈起伏。

  这时康绮月已停下琵琶弹奏,莫非是悄悄走到紫缘身后,弯下腰去,在她耳
边呵了口气,轻声道:「别勉强啦,你那儿不是湿透了吗?身体里空荡荡的,是
不是很难受呢?好姑娘,你就乖乖听话,我们,非但不会伤害你,还会让你好舒
服,好舒服呢……」说着十指在她颈后轻轻一抹,又呵了口气。

  这几句话轻轻淡淡,却是如赋魔力,字字勾动紫缘心弦,令她脸颊发热,越
听越羞,再被莫非是指尖轻拂肌肤,突然克制不住自己,一点喘息声从她喉间溜
了出来:「啊……呃……啊啊……」

  这声音只带着三分娇媚,却有七分徬徨,听在皇陵派众人耳里,真是说不出
的心痒难搔。莫非是淡淡一笑,飘然退开一旁。此时紫缘身上已是汗水淋漓,肤
色泛着樱红,眼神朦胧难耐,身子摇摇晃晃,几乎便要躺卧在地。

  忽见她樱唇微颤,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出来:「文……渊……渊……」

  龙驭清冷笑道:「这『罪恶渊薮』的所在隐密之极,文渊那小子便有通天本
领,也不能来此救你,更没其他人会来救你。你不必徒作挣扎,识相的就快快顺
服,否则的话,哼,哼哼!你曾经受过被人奸淫的滋味,也不想再试几次罢?」

  紫缘身子一震,低着头,双肩不住颤动,轻轻喘了几声,忽然猛一甩头,右
手一掠发鬓,一头乌云绸缎般的长发散了开来,飘然飞舞,披垂在胸前、肩上、
背后,和白皙的肌肤互为辉映。

  她紧握右手,闭着双眼,阵阵混乱的喘息似乎透露着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矜
持。龙驭清心道:「这小姑娘终於支持不住了。」才刚向前走出一步,忽见紫缘
右手微一抬起,额前发丝稍稍掠起,目光忽然一片明澈,指间闪着一点黄澄澄的
亮光,却是她发鬓上的一根金钗。

  倏忽之间,紫缘右拳用力下击霎时一股血线涌了出来,金钗已刺入她右边大
腿,殷红的鲜血汨汨而流,染红了白纱一片。这一下出人意料,众人无不吃惊,
龙驭清双眼一睁,更是惊讶。

  紫缘紧咬着唇,显是极为痛楚手腕一转,刺在肌肤里的半截金钗跟着转动,
一旁纱衣上的皱褶全是血红。只见她紧蹙眉头,柔嫩的下唇几乎也要咬得渗出血
来。

  她缓缓拔出金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胸口虽仍因先前剧喘而微微波动,
脸上神情却已宁静下来不复之前的羞红,反而显得有些苍白,双眸望着龙驭清,
低声说道:「君子欲利而不为所非,龙先生,你是文公子的前辈,用这种手段,
不觉得有辱身份么?」

  龙驭清原以为紫缘早该放弃抵抗,没想到她宁可自伤身体,藉着疼痛使神智
清醒,也不肯屈服自己,被她静静地直斥其非,一时竟瞠目结舌难以发怒逞威,
不由得又打量了眼前这个柔弱的姑娘一阵,说道:「你的脾气倒是硬得很。可是
你身上药力未除,待你腿伤痛楚稍减,又受药力煎熬,势必忍受不住,瞧你还能
逞强?」

  紫缘轻轻地道:「等一下要是我又受不了,我还可以再刺。既然没有人能来
帮我,那便要自己救自己。」

  龙驭清见她右腿一缕鲜血顺着肌肤流过脚踝滴在地上,虽然只是皮肉之伤,
但是瞧她以钗刺腿时的果决,此刻言语坚毅宁定,心中略一沉思,盯着紫缘,冷
冷地道:「要整治你的方法,也不只这一样。你要是当真聪明,刚才应当刺的不
是大腿,而是喉咙。你只要不死,龙某人自能逼你乖乖听话。」

  紫缘轻轻摇头,说道:「我不会自杀的,无论你怎么对付我也不会。」

  龙驭清道:「为什么?」

  紫缘微微一笑,轻轻阖眼,默默不语半晌,睁开了眼,才说道:「龙先生,
你早打探过我的事了,是不是?」龙驭清瞪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紫缘说道:「以前,我的确有过寻死的念头,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一个
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又有了很好的朋友,他们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我
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对不起他们,也太藐视自己的生命了。遭遇了从前的苦难,
我还是这样过来了,现在又怎么能轻易言死?」

  她这一番话说来神色如常,之前被春药迷乱摆佈的情状,彷彿全是不相干的
事,面对威震武林的皇陵派掌门,却全无畏惧之态。龙驭清冷笑一声,道:「你
倒很会说话,想得却也挺美。你沦落风尘,早非清白之身,文渊身边又不是没有
美貌姑娘,难道真会把你放在心上了?当真是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他刻意刺激紫缘,欲使其心情激荡不能自制,紫缘却淡淡一笑,说道:「相
交贵在知心。我知道文公子的心意,那是不会错的。」

  龙驭清顿感词穷,只能狠狠瞪着紫缘,惟见紫缘双瞳清幽如水不复见惧色。
紫缘静静地伫立当地,腿上伤口血液渐凝,已不甚疼痛,药力似乎一时也并未再
发,呼吸舒缓平顺,一如平时。

  两人对立良久,龙驭清哼了一声,一挥手,说道:「带她下去!」

  那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蒙面人一直不发一语,亦无任何动作,只在此时点了点
头。莫非是拍了拍手,厅旁屏风后走出两个裸体女子,都是披头散发,神情畏缩
害怕。莫非是轻轻微笑,摆了摆手,娇声说道:「你们带紫缘姑娘去休息,给她
换件乾净的衣服,给她吃点东西,可别欺负她呀!」

  两名裸女,唯唯诺诺地答应,带着紫缘从屏风之后离开大厅。莫非是转过身
来,朝那蒙面人轻轻笑道:「老大,这位紫缘姑娘好可爱,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嘻嘻,嘻嘻!」

  那蒙面人仍不说话,面罩眼缝中的目光却突然一盛,扫向莫非是。莫非是笑
了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龙掌门,您还要不要继续问她呀?您多留
几天,要是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可要带她去赴宴啦,那就问不成了呢!」

  龙驭清双眼一瞪,缓缓踱步,说道:「我堂堂皇陵派掌门,岂会奈何不了区
区一个烟花女子?哼,哼!」他望向一旁那座上老者,说道:「穆先生,依你所
见,此女如何?」

  那老者一捋鬍,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这『文武七弦琴』中的妙诣,
说不定此女当真能够为我等释疑。」说着拿起椅旁琴囊,取出一张古琴,拨指一
弹,登时「铮」地一声巨响,整个厅堂回音嗡嗡不绝,为之震动。

***********************************
   上一回的安排,有许多不同的反应,方寸光在此真的十分感谢。

  首先说明一下上回紫缘有惊无险,并非因应读者要求,这是我本来的想法。
如果因为读者的要求申诉而任意改变剧情,那是很没节操的行为,这在着名漫画
之中很常见,我是得到不少殷鑑了。:)而且,这样也会导致整体的剧情受到影
响,以十景缎写了百来回的架构,我是不敢做这样无谋举动,让自己在后面补剧
情漏洞的。:)

  我个人觉得,冲击性的剧情不见得要「制造遗憾」。遗憾是勾动读者心情的
写法,但必须有其意义。我并不想把紫缘塑造成完美的形象,所以,一开始的设
定,就是她已经失身。而她后来的个性表现也是从这个缺憾上发展出来的,效果
如何就看各位的观点决定了。

  上一回里,龙驭清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紫缘,剧情这样进展,应该还是合理。
当然这是我自说自话,大家自有不同看法。:)这里要说的是,我希望震动人心
的手法,不只是制造强奸跟死亡而已,也不是说故意避免,而是想求进步罢了。
的确我不是职业作家,但是可算在朝职业的能力挑战,诸位的指点,我会铭记在
心,感谢感谢。

  有点冗长了,这就请看本回内容,照例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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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四十三)

  紫缘被带下厅堂,随着两女经过曲折走道,来到了一间房室,桌椅床几无不
具备,打扫的甚是雅洁,房中烛火却也作青色,绿光晃动,森然奇异。

  两名女子一个取来新的衣衫,一个端来食盘,放在桌上,匆匆退出房外,神
色惶恐,更不与紫缘说一句话,「喀啦」一声,关上了门。

  紫缘心道:「这两位姑娘,定是被囚禁在这儿的女奴了,看她们这样危惧不
安,这里的主人想必残忍得紧。刚才我说了那些话,削了他们的面子,不知道又
会有什么古怪手段用在我身上。」想到这里,紫缘又觉胸腹之间热气腾涌,心头
焦虑。只是没有了康绮月的琵琶引动,又无其他男人在房中,紫缘虽感难受,却
也不致失去自制,只是身体说不出的烦躁。

  她奋力摇了摇头一看桌上的衣衫,仍是一件薄薄的纱衣,心里也不想换上,
轻轻推到一旁。那食盘上是三碟小菜,一碗白米饭,另有一壶香茶。

  紫缘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早觉腹中飢饿,心想:「我昏过去时,他们都已
经给我服药了,这饭菜之中也不会有什么手脚。」当下坐了下来,静静吃饭。

  过了一阵,紫缘吃去了半碗饭,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但见莫非是面带浅笑,
走进房来,柔声道:「紫缘姑娘,口味可习惯么?」

  紫缘默然不答放下筷子,抬头望着她。莫非是轻轻抿着嘴,走到紫缘身旁,
笑道:「来,让我瞧瞧。」话落之时,但见她右手衣袖轻轻一拂,将紫缘纱衣下
摆卷开,露出了晶润如玉的双腿肌肤。

  莫非是蹲了下去,微笑道:「那两个丫头真不懂事,我没交代,就不长眼睛
啦,也没料理一下这伤口。你也真是的以后别再这样啦。似你这般漂亮的身子,
要是留下了一点疤痕,岂不是令人心疼?」说话之间,莫非是左手入怀,取出一
个金盒,弹指打开,放在膝上,用手指挑出一些乳白色的膏药,轻轻柔柔地抹在
紫缘伤处。

  膏药一涂上去,紫缘顿觉伤口一阵痛楚,但随即渐渐转为清凉,顿感舒适,
低声说道:「谢谢。」

  莫非是仰起头来,瞇着双眼,嘴角笑了一笑,柔声道:「男人都是这样,只
会想这种下流的方法,害得妹妹你受苦了,真是该打。」说着又低下头,忽然轻
启朱唇,伸出舌头,在紫缘腿上舔了一下。

  紫缘出其不意吓了一跳,急忙把腿一缩,心中却扑通扑通地狂跳,刚才克制
住的情欲似又难以压抑。莫非是娇媚之极地对她一笑,轻声道:「好香,好嫩,
哎,要不是寇老大硬要送你上夺香宴,我真想好好疼你呢。」

  紫缘犹自心神未定手按胸口,心道:「这女子,她……她当真古怪得很。」

  但见莫非是收起金盒,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柔声道:「这
是催情丹的解药,我放在这儿啦,你要是想服下去,记得和着水喝,不然可有点
苦呢。等一下有位老先生要来跟你说话,他可是有点古板。你如果喜欢现在这感
觉不想服解药的话,可要小心一点儿,别失态啦,那老头儿可没什么情趣呢。」
她轻声说来,一字一句却隐蕴动人魂魄的诱惑之意,紫缘虽是女子,却也有点脸
红耳热。

  莫非是见她不发一语,便即嫣然一笑,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紫缘待莫非是离开,望着桌上的瓷瓶,心道:「不知这药是真是假?就算是
假,那也不过如此。」当下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殷红如血的丹药,含在口中,和
着茶水吞了下去。

  丹药下肚,不久紫缘便感心情渐平,没了先前那种燥热的感觉。紫缘心道:
「看来这是真的解药。她说有位老先生要来跟我说话,只怕也是皇陵派的人。」
正自想着,只听门外脚步声响,门板又被推开,两名青衣童子当先走进,手里都
捧着一张古琴。

  紫缘一望之下,只见右边那童子手上所捧之琴七弦如覆华光却又内敛不发,
正是那「文武七弦琴」。紫缘轻声惊呼,站了起来,却见一个老者大步走进,后
面跟着两个年轻男子。这老人白发苍苍,长髯垂腹,外貌年逾古稀,双目却是精
光闪闪,严厉生威,身材亦甚为魁梧。

  紫缘妙目流盼,认出他便是刚才坐在一旁椅上的老者,心中思索:「方才我
失去自制,旁人大都显得不怀好意,倒是不见这位老先生有何动静,却不知他所
为何来。」

  那老者身后一名男子说道:「紫缘,这位乃是本派镇守祖陵的穆尊使,快过
来拜见了!」

  紫缘见他气势凌人,也只微微一笑,略一欠身,轻声道:「小女子见过穆老
先生,想穆老先生是来审问囚犯来着?」那老者一睨身后随从,挥了挥手,两名
男子脸色一变,大为苍白,急忙躬身退出房外。

  那老者说道:「这些小子不知轻重,多有失礼,倒是冒犯姑娘了。老夫穆言
鼎,在本派任祖陵守陵使,今有一事,特来请教姑娘。」

  紫缘听他说话不含威胁,反而对自己甚是敬重,心里好生奇怪,躬身说道:
「穆老先生言重了,小女子一介女流又是贵派阶下之囚,哪有什么可请教的?」

  穆言鼎一捋长鬍,道:「紫缘姑娘不必过谦。老夫於琴艺一道,身为醉心,
数十年来也小有心得。素闻紫缘姑娘琵琶之技的佳妙,於音律上的造诣必有过人
之处,是以老夫想请姑娘品评一曲。」

  说到音律曲调,实乃紫缘生平喜好,顿时留上了神。只见穆言鼎从童子手中
取过文武七弦琴,就地坐下,「铮、铮」拨了两下弦. 只见他双手十指张开,每
根指头都戴了一枚黑沉沉的铁指环,粗细薄厚也各自不同。

  只听「铮」地一声巨响,穆言鼎单指一刺,琴声震动满室回响。紫缘一惊,
心道:「他的弹法好霸道。同样一张琴,文公子弹起来可完全不同。」

  「铮、铮、铮、铮」琴声不绝响起之后,穆言鼎大使一阵滚拂指法,紧跟着
琴音动荡回旋,有如千万铁骑远来,初时微闻马蹄,接着蹄声如乌云蔽日,漫山
遍野而来,势若滔滔洪水,不可复止。

  又听铮然一响,接着穆言鼎指上一拨一刺,气势大为震撼,琴音接连盘旋,
有如飞龙绕峰,一峰绕完又至一峰,於滚滚云雾中飞腾过三山五嶽,踪影消逝,
吟啸之声却仍长留不去。

  龙吟之声到了尽处,猛地又是一波云涌雾起,音调迷茫翻覆不定,一重高过
一重,至於颠峰之际,赫然雷霆万钧地重重一响,「铿」一声过去,琴声回音,
尽数一并消弭,一曲霍然告终。

  紫缘凝神倾听,直至曲终,一直默默不语。穆言鼎见两名童子听了自己的琴
声,此时都是呼吸急促,紫缘却静静地闭目沉思,心道:「瞧这女子弱不禁风,
不意竟能听我一曲『将军令』而不动声色,定力倒也不差。」

  过了一会儿,紫缘睁开眼来,说道:「穆老先生果然琴学深湛,佩服佩服。
只是小女子有点想法,或会冒犯老先生,不知该不该说。」

  穆言鼎道:「姑娘不必讳言。」

  紫缘皓臂微举伸手指着文武七弦琴,轻声说道:「这张琴以『文武』命名,
琴音本该是中正平和,清越刚健,兼容并蓄。刚才聆听穆老先生曲风,似乎过於
刚强,且隐隐有肃杀意味,激昂之处固然绝妙,到后来却难免盛极而衰。这文武
七弦琴是琴中极品,穆老先生单求其武,不求其文,不免有些好勇斗狠,躁进强
求,固然难以弹好这张琴,也难免走上了偏路。」

  穆言鼎听了,脸色陡然一变,半晌不语。原来他在皇陵派历经四代掌门,任
了三代的明孝陵守陵使,在皇陵派中不论武功威望,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掌门
龙驭清亦对这位派中长老十分礼遇。后来派中出了黄仲鬼这个绝顶高手,武功胜
过所有守陵使,取其位而代之,夺了诸守陵使中地位最尊的明孝陵之职,穆言鼎
则调任於祖陵。

  穆言鼎年事虽长,却十分心高气傲,不肯服输,每日依然练武不辍。只是黄
仲鬼的武功正在突飞猛进之时,穆言鼎却已年迈,武功更已达瓶颈,不易突破,
越是心焦,武艺越是难有进展。龙驭清夺得文武七弦琴后,曾找他前来参悟。穆
言鼎内力浑厚,精晓琴学,但是每一弹文武七弦琴,便受到弦上内力反激。

  他奋力化解,一曲弹完,费了不少真力,却不见有何功效。此时听紫缘说出
「好勇斗狠」、「躁进强求」、「盛极而衰」几个字句,触动心事,顿时呆了。

  过得一阵,穆言鼎长长吁了口气,说道:「依你看来,却该如何?」

  紫缘道:「琴要弹得刚柔合度,拿捏轻重徐疾,除了技艺之外,又与心性涵
养有关。人道是琴为心声,本是其来有自。同样一首曲子,让不同的人弹来,意
境自然也大不相同。穆老先生所欠者,乃是心境偏狭,不够开阔,若要求精进,
自然是由此改起了。」

  穆言鼎脸色发青,凝视紫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很好。紫
缘姑娘,老夫很想听你弹一弹这张琴。」一招手,身旁童子捧起琴来,恭恭敬敬
地呈在紫缘面前。

  紫缘望着文武七弦琴,脑海中随即浮现了文渊的身影,心中一阵动荡,唇边
微带浅笑,心道:「文公子要是在此,便该让他来弹一曲才是。」接过了琴,忽
然想起一事,暗道:「这位穆老先生,自然也是奉了龙驭清命令,来查如何用文
武七弦琴修练武功的了。我本来就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瞒你们。我自己既然不知
道,就算听我弹琴,也未必听得出什么来。」当下端坐抚弦,轻轻一拨。


              (一百四十四)

  只听一阵柔韵轻飘,若有若无,如梦如幻,自七弦之上渐次传出,旋即融入
四周。紫缘所奏这一曲,叫做「梅花三弄」,曲调安详雅致正表现了梅花映雪、
静谧高洁的姿态。但闻室中乐音悠扬,周遭似有阵阵琴声应和,竟分不出是否为
弦上所奏。

  先前穆言鼎琴声满含杀伐之意,这时紫缘奏起如此清雅的曲子,气氛登时为
之舒缓。穆言鼎神色肃然端坐倾听,两名童子站在当地,听着琴曲,虽在房中,
眼睛却似望着极远极远的地方,神往不已。

  紫缘按弦理韵,再弹一阵,琴声之中如有暗香浮动,令人乍感心旷神怡,彷
彿置身梅林疏枝之间,身心俱受洗涤,通体舒泰。忽然之间,房中响起一声高亢
琴声,突兀之极,有如利刃划破了一匹柔绢。

  此时紫缘百虑皆息,全心全意地弹奏琴曲,突然听到这干扰之声不觉一怔,
眼光一望,却见穆言鼎已从另一个小童手中取过瑶琴,铿铿而奏,曲调与先前一
般雄劲迫人。紫缘见他脸上神情森然,显是有意作对,登时了然,心道:「这位
老先生可当真是薑桂之性。」当下也不在意,面露微笑,心平气和地弹将下去,
旋律动听依旧,丝毫不为穆言鼎峻峭的琴声所动。

  穆言鼎向来自负深明琴理,武功精强,但是武功上已输给了黄仲鬼,今日弹
琴论道,居然又被一个年轻姑娘说得哑口无言,而听闻紫缘奏曲,音律造诣之深
实堪称不世之艺。

  惊愧之余,忽尔恼羞成怒,心想:「你说我的琴音走上了偏路,且瞧瞧你又
有何能耐?」便即十指抚琴,再奏起那曲「将军令」,威势赫赫,曲意和紫缘所
奏「梅花三弄」大相迳庭,全然格格不入,声调却越发激昂,如滚滚潮水般盖过
了紫缘的琴声。

  紫缘嫣然一笑,也不生气,手法依然轻巧,曲调却渐渐急促起来,虽不及穆
言鼎琴声强劲,却是每个拍子都巧妙地落在「将军令」符节之间,顺其自然,如
同一枝寒梅在严冬风雪中摇曳生姿,流露不畏冰霜的气概。穆言鼎的琴声以威不
可当之势袭来,文武七弦琴的琴声却始终微而不衰,在「将军令」的威猛气势中
流荡自如。

  穆言鼎连催琴音,越弹越是响彻四方,两名童子身处室中,已然不能支持,
不及向穆言鼎请示,已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外。

  穆言鼎见紫缘不动声色,仍是信手抚琴,状甚悠闲,心中越怒,琴声陡然达
於极盛,一番轮指造出繁密之极的铿然巨响,凌厉无俦,打算一举淹没紫缘的琴
音。

  便在这时,文武七弦琴的声音渐缓渐细,几不可闻,化成一丝幽咽,却是绵
绵不断。穆言鼎呆了一呆,这如万箭齐发般的声势顿时没了目标,全部落在了空
处,好似变成了断线风筝,东飘西飘,不知所措。

  本来威武无匹的乐曲一转眼间便即瓦解,音调乱成一团。穆言鼎脸色一变,
自知出丑,连忙重整琴音,却听紫缘琴韵再起,翩然如舞,彷彿历经暴风雪后的
梅苞坼放,曲调极尽精妙,丝毫未受穆言鼎所影响。

  穆言鼎楞楞地坐着,忽然推开瑶琴,长身站起,朝紫缘躬身长揖,道:「多
谢姑娘,惭愧、惭愧!」

  紫缘起身回礼,说道:「老先生行此大礼,可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不知轻
重,得罪了穆老先生,希祈海涵。」

  穆言鼎摇摇头长叹一声,道:「紫缘姑娘,老夫告辞了。」回身走出房外,
竟不拿回文武七弦琴。

  穆言鼎离开紫缘房中,到了走道转折处,龙驭清已等在那儿。原来龙驭清命
穆言鼎进房,自己一直待在门外探听房中对答,并不现身,以免紫缘有所警觉。

  龙驭清道:「穆先生可有斩获?」

  穆言鼎又摇了摇头,道:「老夫无能,愧对掌门。这文武七弦琴,非掌门所
能拥有,亦非老夫所能拥有。我数十年来的苦练,得益不如今天一日。」

  龙驭清眉头一皱,道:「穆先生何出此言?」

  穆言鼎却不回答,说道:「掌门,我活了七十多年,大半心力都费在皇陵派
上,若掌门肯念老夫有此苦劳,请应允老夫一个请求。」

  龙驭清大奇,心想道:「穆言鼎素来要强好胜,鲜少出言求人,到底有何古
怪?」当下并不答应,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穆言鼎道:「老夫斗胆,希望掌门放了这位紫缘姑娘,还她自由。」

  此言一出,龙驭清勃然变色,道:「为什么?」

  穆言鼎说道:「这紫缘本是无辜,掌门既已不可得知文武七弦琴之秘,又何
必牵连於她?此女才艺非凡,远胜於我,老夫日后还欲向她多多请教。如此为难
一个姑娘,亦不免於我皇陵派威名有损。」

  龙驭清本想,让穆言鼎诱使紫缘弹奏文武七弦琴,藉此观察其中奥妙,没想
到他不仅一无所获,居然还为紫缘说话,不禁大怒,却不发作出来,只是冷笑几
声,道:「我不能得到文武七弦琴中的武学?嘿嘿,岂有此理!」一回身,举步
便行,忽又停步,道:「这『罪恶渊薮』之中,多的是稀奇古怪的刑罚。这紫缘
一日不说,便叫她多受一日苦楚。要是到了夺香宴还不说,哼哼,那就让寇非天
他们慢慢去料理罢!」

  自此之后,一天天接近八月十五,随着夺香宴之期逼近,文渊和大小慕容、
蓝灵玉等也已准备出海,这日已进了永定府境内,在乐亭县落脚,随时都可出海
前往红石岛。夺香宴将至,滨海城镇皆可能有来自武林各路的奸邪之徒,是以华
瑄和云霄派诸女仍留在京城附近,以免惹人注意,多生事端。

  自文渊看了四非人的夺香宴礼单,本料想紫缘暂可平安,后来听慕容修对莫
非是似乎甚为忌惮,心中又感担忧,数日来一直坐立不安难以定神,来到乐亭,
仍是如此。小慕容见他连日忧心如捣,心里不忍,想找个法子让他心情转好,也
不知如何是好。

  这天是八月初十明月未圆,离夺香宴已只五天光景。慕容修故意出手豪阔,
当夜选了一间富商巨贾来往的客店投宿,避开武林人物,以免多生事端。

  多日路程之中,四人都是各住一房,今日自也相同。因为有蓝灵玉同行,文
渊和小慕容也不好意思同住。只是一路上蓝灵玉心事重重,文渊想问她何以未曾
与石娘子等回巾帼庄,竟是不得其便。

  次日一早,文渊醒来,颇感气闷,推开了窗子遥望出去,只见远方便是浩瀚
汪洋,海天一线,无穷无尽。文渊心道:「那什么红石岛,便是在这大海之中,
说不定紫缘已经到了那里。」

  他站在窗边,闭上双眼,隐隐似闻波涛之声在耳边响起,心中思绪也如潮水
起伏:「这次若能救回紫缘……不,是救回紫缘不可,以后无论如何,也得保护
好她。紫缘也好,小茵也好,师妹也好,不管谁出了意外,对我都是不可原谅的
罪过。」

  想着想着,文渊睁开了眼,双掌朝着自己,凝视掌心,心道:「世上的一切
似乎都很容易失去。我懂事以来,未曾见过爹娘一面,师父养育我长大,此时却
也已过世。任师叔将文武七弦琴赠送与我,也被龙驭清夺去。在长陵地宫,我又
差点失去了小茵。这一次,又让紫缘身处险地。人生在世,能掌握的事物真是太
渺茫了。」

  一时之间,文渊也不知是否该长声嗟叹,只是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忽然之
间,他瞥见海滩上有个小小的人影正从海潮中跃出,回到岸上,又跳入海中,举
动甚奇。文渊好奇心起,极目眺望,见那身影隐约是个女子,瞧那身法姿态,似
乎便是小慕容。

  文渊心道:「大清早的,小茵在那儿做什么?」他不知小慕容水性如何,见
她在海中跃进跃出生怕她一有不慎,失足陷入海涛之中,当即跳出窗外至平地,
飞快朝海边奔去。

  他使开轻功,飘逝如风,不多时便到了海边。只见小慕容的外衣放在沙滩上
离海甚远处,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短衫,全身上下湿淋淋地,呼吸微显急促,尚未
平复,又往海里跳去。

  文渊奔将过去,只听「哗刺」一声,浪花四溅,小慕容又从海中窜了出来,
见到文渊在面前,似乎吓了一跳,随即笑道:「你可醒啦?」

  文渊微笑道:「最近挺累,今天起得迟了。你在这做什么?」

  小慕容脸上微红,发际水珠在阳光下闪亮不定,神态更增娇艳,只听她轻声
道:「也没什么,练练游水罢啦。」说话之际,显得颇为忸怩。


              (一百四十五)

  文渊见她衣衫尽湿紧贴着胸口,时起时伏,气息甚促,点点水珠不住滴落,
心中关切,说道:「别太累啦,何必练得这么急?」

  小慕容嘻嘻一笑,轻轻推着文渊,低声道:「我知道啦。你先回去,等会儿
我再去找你。」

  文渊见她一幅神秘模样,又不让自己留下,甚感不解。其时已然入秋,他见
小慕容衣衫单薄,清晨戏水,怕她受凉,便即一笑,柔声道:「别玩了罢,过几
天便要出海,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小慕容又不住推着文渊,笑道:「知道,知道!你回去啦,我没问题……」

  忽听哗啦声响,海中浪花高起,飞快窜出一个身影,怒声叫道:「臭丫头,
又偷懒啦!」

  一望之下,却是慕容修。但见他衣衫既湿且皱,虽在海中,也没换下衣物,
这一下跃出海面,身法却仍矫捷之极。小慕容朝着兄长伸伸舌头,扮个鬼脸,转
身向文渊笑道:「都是你缠着我,大哥要骂人啦。」

  文渊一笑,却见大慕容满身是水地走了过来,道:「喔,原来,你这小子来
了。」

  文渊道:「慕容兄也在练水性?」

  慕容修嘿地一笑,道:「我?小妹一个人练便够了,本大爷不管陆上水里,
一样纵横无敌。」朝小慕容一指,道:「这丫头缠着我,非要学会游水,闹得我
少睡了一个半时辰。文渊小子,说来说去,可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改天非得讨回
来不可。」

  文渊奇道:「因为我?」

  慕容修一拍腰间,道:「这丫头没事瞎操心,怕咱们坐船去红石岛这一趟有
人袭击,要是沉了船,我一人救不了你们三个。又或者沉在回程,连着你那个紫
缘丫头也得陪着沉下海,明明半点不通水性,硬是要学游水。」

  小慕容脸上一红,笑道:「大哥,你揭我的底,干嘛?现在不会,学了就会
啦。」

  慕容修瞪了她一眼,向文渊道:「小子,你懂不懂水性?」

  文渊幼时曾和向扬、华瑄一同在河溪之中玩水嬉戏,但汪洋大海自非小溪浅
水可比,心道:「小茵这顾忌确实不错。」便道:「稍懂一些,但在大海之中,
只怕无用。」

  慕容修嘿嘿笑道:「那就是了!」一振衣袖,甩去不少水珠,道:「好了,
小妹,我不教了。」

  小慕容一怔,叫道:「大哥,我还不累,今天要是不练已经没几天了啊!」

  慕容修一摆手,说道:「这小子既然过来,你能专心得下来?我看免了!」
手指指着文渊,道:「小子,反正你已经来了,便留在这儿跟我家小妹待着一会
儿,本大爷现下要回房睡大觉,不准你们回来吵我。这丫头最近总没好脸色,你
不把她逗得开开心心的回来,我一剑砍了你的脑袋。」二话不说,便即大踏步而
去,没两下已不见踪影。

  文渊一望小慕容,但见她不理身上湿衣,随意披上外袍,脸上微显红晕,含
笑偏过头去,低声道:「大哥他就喜欢乱说话,你……你可不必在意。」

  文渊望着她的浅笑,心中几个念头倏忽转过:「小茵有什么事好不高兴?那
自然是因为我了。我担心紫缘,她又何尝不担心?我整天闷闷不乐,小茵看在眼
里,也高兴不起来,那岂不是我害得她操心了?」

  小慕容转回了头,见他一言不发地瞧着自己眼中孕意又是柔和,又是歉然,
脸蛋不自禁地发热,微笑道:「喂,你干什么啊?」

  忽然间,小慕容身周一热,已被文渊搂在怀中。小慕容眨眨眼,胸口扑通、
扑通地越跳越快,微笑着道:「怎么啦?」

  文渊轻声道:「小茵,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慕容柔声笑道:「那就别说啦,我又没做什么。」

  文渊轻轻摇头,低声道:「小茵,对不起,这事本来不该让你挂念……」

  两只手指搭在文渊唇边,不让他说下去。只听小慕容轻声道:「紫缘姐会被
人抓走,我有好大的责任,怎么说我不该挂念?难道让你一个人挂念么?你我还
要分什么彼此么?」

  文渊心神动荡点了点头,执开小慕容的手腕,说道:「小茵,你说得是。」
跟着微微苦笑,道:「慕容兄,要我逗你开心,结果适得其反,变成你在开导我
了。」

  小慕容伏在他胸前,仰起头来,嘴角微扬,笑道:「心情好点了么?笑给我
看看。」

  文渊微笑道:「不是在笑了么?」

  小慕容轻轻抿嘴,笑道:「笑那么一丁点儿,好像硬挤出来的。笑得开心点
嘛!」

  文渊搔搔头,道:「这还不行?」

  小慕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好,你不笑,瞧我的手段。」

  两只手突然往他胳膊窝里探去,呵起痒来。文渊全没提防,被小慕容轻软灵
巧的十指飞快搔了几下,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跳开闪避,笑道:「啊哈哈、哈
哈、你……你……」一时只笑的前俯后仰,险些岔气。

  小慕容笑嘻嘻地瞧着他,笑道:「怎么样,这不是开心得多了……啊!」便
在她笑语自如时,文渊已又将她拉进怀里,笑道:「好啊,我也得给你来这么一
下。」说着礼尚往来,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指头往她腋下呵痒起来。小慕容武
功不及文渊,挣脱不开他的搂抱,手指搔来,只痒得格格娇笑,不停扭动闪躲,
犹如花枝乱颤,连声笑道:「呵呵、哈哈……好、好啦,算我输啦!」

  两人一阵笑闹,嘻嘻哈哈地滚倒在沙滩上,朝海边滚的几滚,忽然一个浪潮
涌来,哗地掩过两人,两人全身衣衫一齐湿透。潮水涌尽则退,两人互拥着倒在
沙滩上,望着对方随潮退而现出的身体。小慕容轻声笑道:「开心了么?」文渊
含笑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望着小慕容的双眼。

  小慕容见他神情舒朗,眼里神色极是温柔脸上一热,轻声道:「又发呆啦?
你……你在想什么?」

  文渊面带微笑,静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要抱着你。」

  小慕容心里一甜,笑道:「你已经抱着我啦。」

  文渊抚摸着她柔软的一头乌云,低声道:「嗯,我还想要亲你一下。」小慕
容脸颊绯红,睁眼瞧着他,轻轻闭上了眼。

  四唇缓缓相交,轻轻接触了一下,些微亲热,却是极尽缠绵。一吻之下,虽
然两人全身尽湿,却都觉身体发烫,情意难以自制。小慕容满脸通红,悄声道:
「你……你……你还要做什么?」

  文渊眼神温润,爱抚着她的腰际,轻轻说道:「小茵!」

  小慕容轻声应道:「怎样?」

  文渊的指尖轻挑着她柔嫩的耳朵,轻声道:「我全部都要。」另一只手,已
探进小慕容的衣襟,温柔地抚弄着。

  小慕容见他忽然大举进攻,不禁大感羞涩,叫道:「啊……你……你坏……
别……别这样……啊……」稍一惊慌,叫声便即渐转紊乱,慢慢模糊起来。

  却是文渊间断亲吻着她的脖子,手指在她衣内来回游走,令她难以抗拒。她
此刻衣物全湿,布料贴身,本已冰冰凉凉,文渊稍一挑逗,肌肤旋即十二分地感
受到那说不出的刺激。

  海水忽又涌来,淹没了两人,水中白沙浮动,沾在两人身上。文渊扶着小慕
容坐起,潮水自两人腰际以下退去。

  小慕容被海浪沖得云鬓散乱,睫毛上挂着两三滴水珠,一眨一眨便即弹落,
平时如白玉般的脸颊已隐隐流露珊瑚似的淡红,娇嫩可人,怯怯地望着文渊,悄
然道:「别在这里做嘛……我……我有点怕……」

  这一来文渊不禁失笑,柔声道:「怕什么啊?」

  小慕容羞红着脸,低声道:「我……我还不太会游水……要是、要是给海浪
卷下去……」

  文渊在她面颊上一吻,笑道:「你真的怕?」

  小慕容一张俏脸直红到了耳根,似乎热得要冒出烟来,嗫嚅道:「也不是很
怕,只是……我……我们……光天化日的……又……又没在这种地方做过……」

  文渊见小慕容面泛红潮羞态宛然,全身柔肤衬着水珠,娇艳可爱之极,无论
如何也不能再克制,听得海水澎湃,全身血液为之动荡,当下只对小慕容一笑,
将她转过了身,使她背对着自己,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别怕,有我
在啊。」小慕容顾盼而笑,甚为靦腆,悄声说道:「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啊,你
这坏蛋!」文渊又吻了吻她的耳鬓,伸手去摸她的胸脯。

  她披着的外衣已在刚才被海水沖去,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为了便於游
泳,连肚兜也没有穿着。文渊一摸上去,只隔着一层既薄且湿的衣裳,充分掌握
到她柔软挺秀的乳房,揉得一揉,滴滴水线从他指缝间连串漏下。

  「嗯……嗯……嗯嗯……」小慕容半闭着眼,玉指轻抿朱唇,虽未开口,柔
腻的呻吟却已在喉中回响。文渊稍稍用力一握,挤得她胸口衣裳直滴水,其下的
乳峰却也随之变化形状。小慕容身子一仰,忍不住启唇娇啼:「啊、啊吭……」
原本抿在唇上的手指收势不及,紧张地搭上了一行贝齿。

  海潮阵阵,又淹到了两人腰部。文渊两手分别揉捏小慕容的双乳,轻声道:
「小茵,你今天湿得很厉害喔。」

  小慕容正被他摆佈得神魂聚醉,忽听文渊调侃,只羞得面红耳赤颤声娇吟:
「哪……哪有啦!又不是……不是我……啊、啊、啊哈……啊……」

  文渊看着她娇弱不堪的模样,潮起潮落之际,纤纤柳腰彷彿要随之折断,忽
然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轻声道:「小茵,我……我想……」话到口边,又即收
回,侵占她身体的动作有些放缓。小慕容嗯了几声,散乱地喘着气,微微回首,
眼神略带羞赧,梦呓也似地道:「想……啊、啊……想……什么啊?」

  望着小慕容陶醉的神情,文渊由胸至腰、又由腰至胸地抚摸她,心里又是一
阵冲动,深深吸了口气,道:「小茵,你能原谅我吗?」

  小慕容微微一怔,喘道:「嗯……嗯……怎……怎么……啦?」

  文渊低声道:「我……我想欺负你一下。」

  小慕容一听,原已满是羞意的脸颊更加红了,轻声笑道:「可……可以啊!
啊、嗯啊……」稍稍有个空隙喘息,又娇声说道:「你……你……要怎样……就
怎样嘛……我……我都……喜……欢……」

  随着一个浪头打来,文渊听着小慕容软语相对,不由得气血翻腾,顺势将小
慕容对着岸边按倒。耳边浪花声不断响过,文渊伏在她背上,狂乱地吻着她的颈
后,拉着她的衣衫,要将之脱去。小慕容忽觉胸口一紧,才觉得他用力太大,忽
然「剥啰」地一串轻响,薄衫已从背后被撕裂开来。

  文渊和小慕容同时惊呼一声,对望一眼。又是一个浪头打到,顿时将那件破
碎的衣衫沖歪得七零八落,挂在小慕容双肩,左边一半顺着手臂滑落,掩不住她
胸部的弧线,淋漓海水顺着她肌肤线条流了下来。

  文渊甚感尴尬,苦笑道:「我……我可没想弄破你的衣服……」

  小慕容心中小鹿乱撞,赧然微笑,低声道:「反正你说要欺负我了,就欺负
的彻底些好了。」[/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2

【十景锻】【全】146-150

[font=宋体]              (一百四十六)

  浪花沖来,淋在小慕容身上,那白皙的肌肤闪着水光,更如透明一般,晶莹
宛若琉璃,却又彷彿透着娇艳的桃红色,绮丽难言。文渊看得心中爱怜,在小慕
容柔滑的背上轻轻抚摸,笑道:「不了,不了,你这样可爱,我万万下不了手,
说什么也不能欺负你了。」

  手指所及,感到她背肌柔润,不禁情意生动,忍不住又低下头去,吻着她的
香肩,慢慢游至背脊,意欲细细品尝这副俏丽无比的身体。

  「啊、哈……」小慕容伏在沙滩上微微轻喘,接受着文渊的轻怜密爱,娇躯
为之酥软,只一双纤纤柔荑时紧时松地在沙上乱抓,不住留下紊乱的指痕,似要
宣泄体内的情迷意乱。

  文渊吻着她温软如玉的胴体越吻越爱,心头如受烈火煎熬,浑身血液沸腾,
热血滚滚涌向下身。他伸出舌头,亲吻之时,同时着意舔舐。小慕容「呵啊、呵
啊」地呻吟不止,声如哀诉般地喘道:「你……啊……你还说……不欺负我呢,
啊、啊哈……唔、唔、不要……那样……舔……啊……」

  冰凉的海水波涛阵阵起落,这对缠绵无比的爱侣却都觉身心火热如要融化。
文渊慢慢往下吻去,渐渐吻到了一条细缝,两旁肌肉丰盈雪白,特别细緻娇嫩。

  「嘤!」小慕容轻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紧张羞怯之意,慌忙叫道:「不可
以!我……那……那里……不乾净……」

  文渊恍若未闻面带微笑,陶醉地揉着她的屁股,双手搭了上去,稍加用力,
将两团嫩臀轻轻掰开。小慕容大羞,勉强支撑着酥麻的身体半转过来,不让他得
窥菊门,娇怯怯地说道:「不要……不要看嘛……」

  文渊举头回望,但见她眼波盈盈,脸蛋犹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藕臂撑身
秀发披散,全身上下尽是羞态。文渊心动不已,五指指尖在她背上来回拂着,悄
悄地滑到臀上,掌心轻搓雪丘,轻声道:「我想看看。」

  小慕容被他温柔备至地爱抚几下,防线几乎便要崩溃,喘气转促:「不……
不要嘛……啊啊……那里……那里……」

  文渊轻声道:「那里怎么了?」

  小慕容羞愧地低下了头,声细如蚊地说道:「那……那里……很脏……」

  这时涌潮又起,扑向沙滩。文渊微笑道:「既然这样,我帮你洗一洗,好不
好?」随手掬起一掌海水,往小慕容香臀细缝之中淋下。

  「呣……嗯嗯……嗯……」小慕容含糊不清地呻吟几下,眼神朦朦胧胧地望
着文渊,软语哀求起来:「别……别这样啦……我……我怕!」

  文渊微微一笑,柔声道:「小茵别怕,我只是想看一看啊。」

  小慕容满脸通红,低声道:「你……你不会……进去么?」

  文渊一怔,道:「进去什么?」但见小慕容面泛红潮,害羞之极,极轻极轻
地说道:「大哥……大哥说,那儿也可以的,只是……只是很痛……」

  说到风月之事,慕容修经历远超乃妹,自然也懂得玩弄后庭的本事。他是口
无忌惮之人,自小慕容锺情文渊以来,便也和她说些男女调情上的种种变化。虽
然小慕容一听之下总是脸红心跳,或立即走避,或扮个鬼脸回应,但是毕竟也听
了不少。

  小慕容生性精灵古怪,和文渊缠绵时,偶尔也想尝试一些不同的「技巧」。
只是文渊温文有礼,与她相好时也是中规中矩,一些太过大胆的动作姿势,文渊
固然想不到,小慕容也不好意思主动说出来。

  这时两人都已是情浓无法抑制,小慕容一说出口,只觉一颗心「怦、怦」地
一蹦一蹦,羞得不敢正视文渊,低头望着涌上沙滩的浪潮。

  文渊见了她这般神情,也不禁起了遐思,手掌在小慕容的屁股上摸了几下,
低声道:「小茵,你……你想试试看……这儿……是么?」

  小慕容俏脸胀红,眼睛一眨一眨,心里有些跃跃欲试,却又忍不住害怕,轻
声嗫嚅道:「我……我是……我是听大哥说,有些人……也有这么做的……」停
了一停,回头望着文渊,眼神满蕴温柔,轻声道:「你……你想不想?我……我
的身体……都是你的……你如果想要,我、我也……也可以……让你……」说到
这里,毕竟女儿家害羞,再也不好意思说了。

  文渊怦然心动,暗想:「当时我跟小茵初尝云雨,她便是痛得没办法让我进
去。若要尝试后庭,只怕更加不容易了。」

  小慕容见他迟疑,也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只羞得脸上发烧,低声道:「我不
怕痛的……你如果想要,尽管……尽管来就是啦。不管你对我做什么,只要你喜
欢,我也喜欢。」

  文渊一笑,伸手到她胸前把玩双乳,吻吻她的肩头,轻声笑道:「这到底是
你想要,还是我想要?」

  小慕容靦腆地笑了一下,低声道:「反正,那里……现在乾净了嘛……嗯!
嗯……」最后不由自主的呻吟,却是被文渊的挑逗而发,下了个娇腻的注脚。

  文渊虽听她说得轻松,心里知道她毕竟不安,当下示以一笑,道:「要是痛
的话,可千万要说喔。」

  小慕容巧笑嫣然,轻声道:「好啦。」

  她慵懒地坐起身子,替文渊解下衣物,一见他下身玉茎耸立,不由得隐隐害
怕:「不知道会不会太大……进不来?」

  文渊在她耳上轻快地一吻,依旧让她伏在沙滩上,只是姿势摆成双腿屈起,
屁股便耸了起来,对着文渊。小慕容羞得面红耳热,一句话也不说。文渊再次将
她粉臀扳开,细细观看,轻轻赞叹了一声,道:「小茵,你真的是全身上下,无
处不美。」

  小慕容一听,只觉脸蛋发烫,窘得无地自容,娇嗔道:「你……你少使坏,
那种地方有……有什么好看的?」

  文渊却是不说,微笑道:「可惜你看不到,不晓得自己身上有一处这样可爱
的地方。」小慕容越听越羞,正要说话,忽觉一根手指在她菊花洞前叩门探访,
指甲轻轻接触到肌肉,登时全身一震,颤声叫道:「啊、啊啊!」不自觉娇喘了
几声,情致荡漾。

  这地方她从未被文渊触碰过,一碰之下,只觉遍体紧绷,竟是敏感异常。文
渊稍一试探,不料小慕容反应如此激烈,更刺激得他下体昂然而立,已然有些疼
痛,非得大大纾解一番不可。

  他抱起小慕容的腰,正待大举进攻,忽然想起:「小茵身体如此娇嫩,普通
的交合都不大受得起,现下可更不能莽撞,别要重蹈那时的覆辙。」当下强自约
束股间大将,右手食指做先锋,慎重地往洞中寻幽访胜。

  海面波涛起伏渐渐转强,只听小慕容嘤咛一声,朱唇紧闭,额上微渗香汗。
文渊只插入一个指节,便觉肉壁紧缩温暖柔软,却也十分狭窄,果然极难进入,
更甚於私处秘洞。

  文渊食指再深入半个指节,小慕容身子一颤一颤,脣齿间传出几声痛楚的呻
吟,却没喘气,想是她正极力压抑。文渊左手一摸她的乳房,感到她乳头俏立,
又见她股间爱液点点滴滴,缓缓顺着双腿和入海水之中,双腿微微发抖,明明是
情欲高涨,却也是十分紧张。

  手指欲再前进,已然极难,稍一动弹,小慕容便忍不住呻吟起来:「呃呃、
啊、嗯啊……」虽然极为每声都被她勉强截断,十分短促,但是声调却满含羞耻
不安之意。文渊爱极了小慕容,不忍她承受后庭洞开之苦,却也不愿扫了她的兴
致,略一思索,已有了主意。他腰身一提,对准了小慕容股间,猛然挺进,冲进
了她的阴户。

  「啊──!」这一击之下爱液四散,强猛无比,小慕容受此突击,惊得纤腰
一挺,上身折起,有如一股雷电直奔入体,浑身颤抖,却又快美难言呼吸一岔,
迫得她大声喘气,声气中春情盎然,醉人魂魄。她还没回过神来,文渊已开始奋
力抽送,犹如一根烧热的铁杵在她体内捣动。

  「啊啊、啊!啊、哈、啊啊!」小慕容娇躯随着文渊的攻势而晃动不已,每
一下冲击都送到了花心深处。小慕容被文渊出其不意地连抽二十多下,顿时芳心
大乱,娇啼连连,却仍急切地喘道:「啊啊……不……不对啦……文……你……
你不是……啊啊……进去……那……里……唔啊!」

  话才出口,文渊的食指,也已在她那狭小紧密的后庭活动起来。食指最是灵
活,文渊指上或绕圈,或抽动,轻重力道无不如意,在嫩肉包围之中大展身手,
给予小慕容另一份从所未有的刺激。这一来兵分二路,小慕容在迷乱之中,只觉
下半身充满了外来侵犯,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后门疼痛之中,却有一股特殊的刺
激。

  此时海浪大起,一个大浪打来,文渊喊了一声,顺势一冲,只听「嗯、嗯、
嗯、啊!」数声,小慕容被这阵威势弄得失魂落魄,放声大叫起来,一时只听海
上两股浪声大作,一是海浪,一是人浪。

  在这种时候,美人一浪之下展现的销魂风情,可比海上七八个大浪更具有威
力,文渊听在耳里,真是筋骨俱酥,同时下身在小慕容体内受到的回馈更是甘美
无比,全身似乎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忽然间,手指和阳具隔着肉壁撞击了一下。

  在文渊是无意,对小慕容而言,却好像两个文渊同时与她巫山云雨,不禁又
羞又爱,魂为之销,颤声喘道:「文……文……渊……文大哥……好……哥……
哥哥……你……你饶我罢,我、我、我……啊、啊哈、哼啊、啊……」

  文渊又在她颈后吻了几下,笑道:「才不饶你!」

  小慕容一羞之下,只觉浑身火热,娇声喘道:「你……你……啊……坏……
蛋!」

  海上浪潮越来越大,文渊和小慕容身体里的浪潮同样更加汹涌澎湃,越演越
烈,一发不可收拾。小慕容从未承受前后两重的攻击,狂乱之余娇声更趋放荡,
忽然哀叹一声,叫道:「天啊!」娇躯一个剧震,软绵绵地垮了下去,股间蜜液
狂涌,旋即被大浪卷去,文渊尚未射出,已经承受不住,先自丢了。

  文渊吃了一惊,随即不禁好笑,在已然晕去的小慕容耳边轻声道:「小茵,
小茵,对不住了!」一手抱起小慕容的柳腰,更加用力抽送。他和小慕容多次交
欢,这还是第一次把她弄得禁受不起而昏去。文渊抽出手指,维持着交合姿态,
抱着小慕容走上数丈,好让她不受海浪击打。

  他再让小慕容轻轻趴在地上,翻转她的身子,变成两人面迎着面,只是小慕
容躺在地上。

  文渊此时方达亢奋绝顶,轻声念着:「小茵!」双手抓住她的乳房,手上品
味着凝脂般的精緻享受,猛力再抽送了数十下,只见小慕容睫毛微颤,樱唇之间
轻轻发出呻吟,快要清醒过来。文渊将她抱起,长叹似地长长一声,腰身重重一
挺,在小慕容半醒之际,滚热的阳精狂涌而出,下身紧紧密合,全部注入了小慕
容体内。

  「呃、啊啊……」小慕容甫一恢复神智,立刻又遭受文渊倾尽全力的攻击,
身体抖了一下,脸上流露参杂了幸福和娇羞的神态,轻声叹道:「我……唉……
唉!」迷迷糊糊地,竟又昏了过去。

  文渊看着小慕容昏晕时满足的羞态,心中真感说不出的珍爱,一时不想拔出
阳具,留在她体内回味余韵。他用手指替小慕容梳了梳纷乱的秀发,又吻了吻她
的脸颊。

  过得一会儿,小慕容悠悠转醒,见文渊微笑着瞧向自己,不禁脸带羞红,轻
声笑道:「算你厉害,我认栽啦。」

文渊轻轻一动腰,笑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小慕容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随即握起粉拳,在他胸膛敲了一下,娇嗔
道:「再来一次,我会给你弄死啦。还不快出来?」说着抿嘴一笑,面有羞色,
道:「要是你刚才……不是用手指,直接进来的话,说不定我也要死掉啦。」

  文渊大为关怀,轻拍她的腰后,低声道:「有没有弄痛你?」

  小慕容含笑摇头,柔声道:「只有一点点,没关系啦。下次……下次我先跟
大哥问清楚,看怎样进去比较不痛,就好了。」

  文渊见她温言软语,脸上犹带赧然,显然对刚才的高潮回味无穷心中一动,
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茵!」

  小慕容微笑道:「怎么啦?」

  文渊道:「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小慕容脸上一红,撇过脸去,抿嘴笑道:「你……你今天兴致这么高?」一
说话,只觉私处渐感炽热充塞,那根宝贝已在她体内开始重整旗鼓。

  文渊柔声道:「小茵,你还想不想要?如果已经很累,我就不做了。」

  小慕容盈盈一笑,娇艳欲滴,轻声道:「你这根坏东西都已经……硬……硬
起来啦,我能不做么?」

  文渊搂着她吻了几下,轻声道:「你刚才昏了过去,我真怕你累坏啦,千万
别逞强,不做是无所谓的。」

  小慕容心中一阵甜蜜,柔声笑道:「嗯,我也真累啦。你体贴我,我也该体
贴你,是不是?总不能让你这根东西无功而返嘛。」推着文渊胸膛,纤腰扭动几
下,让文渊的阳具退出体外。

  她弯下腰去,玉手轻轻盈握,舒叹一声,柔声道:「文渊哥哥,我帮你把它
清理乾净,好不好?」樱唇微启,粉红色的舌头在先端稜角舔了一圈。

  那阳具方经大战,又一直留在小慕容体内,此时又湿又粘,精水、淫水到处
沾满,小慕容朱唇皓齿所到,便细心温柔地以舌头舔舐起来,喉头不住颤动,一
口一口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小慕容将阳具舔得乾乾净净,只是亮晶晶的津液取而代之。

  她向着文渊轻轻一笑,柔声道:「我要吞了喔?」

  文渊摸摸她的头,笑道:「好啊。」

  小慕容香腮晕红,食指轻推一下阳具,叹道:「每次这样近看,都变得好大
喔……」张开樱桃小口,一点一点地含了进去,喉头一吮,口壁缩起,文渊浑身
一颤,阳精险些随之冲出。

  小慕容口技高超,文渊早已多次领教,这时任她为自己服务,抚摸她的肩头
只觉得下身越发蓬勃,在她吞吐下受用不尽。正在神魂飘荡之际,忽听远方海上
「嘎、嘎」地传来几声怪异声响,有如鹰唳枭啼,一艘海船远远驶近。

  小慕容脸上一红,心道:「快要有船来到,可不能玩太久啦。」十指挑拂,
舌齿并用,套弄得文渊飘飘欲仙。忽然小慕容喉中一呵,吐出一口温暖气息,有
如一条细细的丝线钻进了阳具先端缝里。

  文渊猛地一震,小慕容又立刻奋力吸吮,口齿之间「嗯、嗯」地发出春声。
文渊再也忍耐不住叫了一声,抓住小慕容双肩,腰间一震,猛地全面发射而出。

  「咳、嗯!」小慕容闭上了眼,口腔中一阵激热,已被阳精所盈满。这次文
渊所出,竟比方才还要充沛,小慕容意想不到,没能来得及吞下,引得她急忙吐
出阳具,剧烈咳了两声。出精之势未止,射满了她的双唇,还有一些射到了她的
脸蛋上。

  小慕容「啊哈、啊哈」地喘了口气,一滴白浊从她唇边落下。她一察觉,羞
得赶紧抹去,却见文渊含笑望着自己。小慕容红着脸,微微一笑,轻声道:「舒
服了么?」

  文渊摸摸她的脸颊,笑道:「身边有你这个小慕容,做神仙也不过如此。」

  便在这时,那海船也已接近岸边。小慕容怕被人瞧见两人情状,心中大羞,
娇声道:「有人来啦,我们……我们快走,别给人撞见了。」


              (一百四十七)

  小慕容的外衣已被海浪沖走,里面穿着的短衫也给文渊弄破,这时候穿好了
裤子,上半身却仍是赤裸裸的。文渊将自己的袍子交给小慕容,道:「先穿着回
去,再另外换件衣裳。」

  小慕容红着脸蛋穿上衣服,朝文渊笑道:「你弄破我的衣服,赔不赔我?」
文渊一笑,正待说话,只听那船上又传来一阵尖锐声响,比刚才所发更为淒厉。

  怪声发出片刻,又有一股哨音自远处海岸传至,远比船上所发之音高亢,也
更为刺耳,声调之怪令人闻之寒毛直竖。这声音一入文渊之耳,顿时一惊:「这
声音我听过的。是了,是那晚云霄派东宗联络云非常时所发的,那么来人是敌非
友。」

  他一想到云非常、程太昊一伙人,跟着想到了夺香宴,心中随即想到紫缘,
极欲上前一探究竟,当下道:「小茵,你先回客栈,我去瞧一瞧。」

  小慕容微一沉吟,道:「是程太昊那一群人么?」

  文渊道:「听来似乎是,我去看看他们在捣什么鬼。」

  小慕容道:「我同你去。」

  文渊摇摇头,道:「我一个人就成了,你跟着来,反而不妥。」

  小慕容脸上一红,心想自己衣衫不整,又接连被文渊弄得两次晕去,实在全
身乏力,对方又都是奸邪之徒,自己前去难保不会吃亏,当下点点头,道:「快
回来喔。」

  文渊微笑道:「好。」

  那船停泊处离得甚远,和两人所在的沙滩之间隔了些乱石,乃是一处岩岸。
文渊一提真气,几个起落,藉着层岩叠石掩蔽,悄无声息地奔近过去。

  只见那海船高有两层,张着三张白色大帆,上面各绣着一只黑色巨鹏,气派
宏伟。文渊心念一动,暗想:「莫非这便是『万里飞鹏』程太昊的座船?」

  他藏身岩石堆后,慢慢接近海船,只见数人站在岸边,其中两人有些面熟。
文渊凝神细看,立时想起:「是『西天孔雀』卓善、『摩天迅羽』狄九苍,这伙
人果然是云霄派东宗的。」

  只听,海风隐隐送来诸人的对谈,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道:「劳动穆尊使亲
来,敝派至感荣幸,船上已设下酒宴,便请穆尊使移驾,略事休息如何?」说话
之人是个头发散乱的中年男子,瞇着一双眼睛,似乎用眼过度而损了双眼一般,
颈中挂着一串项炼,串着九个小小的骷髅人头,漆得黑沉沉地,形象极是诡异。

  文渊出发之前,曾听秦盼影、苗琼音、柳氏姊妹述说云霄东宗的人物,见了
这九头骷髅项炼,心中一凛:「若秦姑娘说得不错,这人当是云霄派东宗的第二
高手,叫做「九头鸟」司空霸的。那是仅次於程太昊的高手啊,那么这姓穆的身
分必定不凡。」

  但听一个高大老者说道:「多谢司空兄盛情。这位姑娘非比寻常,请司空兄
告知贵派弟子,切勿前去惊扰她。」

  司空霸阴阳怪气地笑道:「哈哈,哈哈,这是当然!」

  那「摩天迅羽」狄九苍道:「这女子当真美到了极点?我倒想见识见识。穆
尊使,难道连给我们看上一眼也不成?」那姓穆老者说道:「一眼也不成。未到
夺香宴之期,老夫必须护着这位紫缘姑娘毫发无伤,若有什么闪失,老夫可担待
不起!」

  「紫缘!」这两个字震入文渊耳中顿时又惊又喜,心中无数念头接连而至:
「难道紫缘在这艘船上?她不是被四非人所擒么?这……这老者姓穆,那并不是
四非人之一。这司空霸称他「尊使」,难不成是皇陵派的一名守陵使?紫缘……
难道他们正要带紫缘上红石岛?」

  一时之间,文渊脑中乱成一团心跳犹如打鼓,岸上数人说些什么,更没再听
进耳去。他略一定神,心道:「现在他们都在岸上,不如趁机上船一窥究竟。」
他听到说要请那姓穆的上船,生怕对方停泊不久便要出海,不及回客栈找慕容修
等前来,便决定自己上船去寻紫缘。

  他使开轻功,远远绕开,避开众人目光,从海岸上一处乱石嶙峋之处潜身下
海,凝住一口真气,慢慢游到了海船另一侧,探出头来,一手按住船身,借力运
劲一撑,身如飞箭般窜出海面,带起一片碎浪,轻轻巧巧地跃上了海船。一名水
手正在甲板上,见文渊突然出现,大吃一惊,正要呼叫,已被文渊随手点中了穴
道,一声不吭地软倒甲板。

  文渊不知船上是否尚有高手,丝毫不敢大意,放轻步伐,到了上舱门外,偷
偷窥视,只见十多名锦衣少女正在舱中设宴。他游目观望,不见紫缘踪影,正欲
往下舱寻探,忽听一阵脚步声,云霄东宗诸人和那穆姓老者」已从另一边上了船
来。

  文渊心道:「那狄九苍和卓善武功甚是了得,其他人的功夫还不明就里,可
不能轻举妄动。」当下沉气凝息,静静听着众人走进了上舱,分别就座,客套了
一番。接着丝竹悠扬,锦衣少女各奏缓乐,却不见狄九苍在舱中。

  文渊听舱内奏起乐来,便放轻脚步,悄悄走开,欲往底舱一探。忽听一声呼
喝,船身跟着微微一动,已然收了铁锚。文渊藏在暗处,随意朝船头望去,只见
狄九苍手中提着铁锚锁链,显是以一人之力,将数十斤的铁锚给拔了上来。

  文渊心下暗道:「这人臂力当真不小,内劲可也十分雄厚。这等刚猛功夫,
与呼延姑娘她们的灵动武功各有千秋。可是西宗除了呼延姑娘、秦姑娘之外,并
无其他一流好手,当真动起手来,只怕难敌这些东宗的好手。」

  他一瞥之下,正待转身离开,忽听狄九苍喝道:「什么人?」人随声至,呼
喝方出,一条手臂五指如钩,已朝文渊背心抓来,迅猛绝伦。文渊大惊,没想到
对方竟然察觉了自己所在,当下心思快如闪电地一动:「得立刻摆脱此人!」虽
感劲风逼来,却不回身,就地一滚,避了开去。

  狄九苍号称「摩天迅羽」,不仅是来自他一套「摩天鹰爪功」的出神入化,
同时也是因他目光锐利如鹰,眼力之佳,武林极其罕有。换做旁人,绝难发现藏
匿暗处的文渊,他却在文渊窥向船头时便即警觉,旋即出手狙击。

  他一见来者乃是文渊,呆了一呆,随即喝道:「好小子,原来是你!」双爪
一招「苍鹰掠野」,十指朝滚在甲板上的文渊直插下去。

  文渊让开一招,已趁隙凝聚内劲,见狄九苍这一招来势极猛,正中下怀,单
掌一撑,身如轻烟般飘然腾起,从他双臂之间窜上空中,登上舱顶,随即顺势跳
到了船舱的另一边去。狄九苍喝道:「小鬼,别想逃!」身形一纵,跟着飞跃上
了舱顶,居高临下,一望之下,却不见文渊身影,只有三个晕去的水手。

  这时舱中众人都已闻声而出。那司空霸道:「狄师弟,怎么了?」

  狄九苍朝他说道:「有人偷偷摸上船来,便是那天帮呼延凤那群婆娘逃走的
小子,叫什么文渊的。」他本来不知文渊姓名,那还是他人探查得来的。

  那番僧「西天孔雀」卓善说道:「他到了哪里去?」

  狄九苍道:「定然还在船上,我们得仔细搜上一搜。」说着跳到甲板上。才
一落地,忽听船舱另一头「扑通」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下海去。

  卓善喝道:「小子休逃!」他的轻功造诣不及狄九苍,无暇纵跃过顶,直接
发力猛冲,从这头的舱门冲入,在另一头奔出,甲板上不见文渊踪影,海面泡沫
未消,显然文渊已潜入海中逃遁。

  狄九苍立即赶了过来,见了这情形,破口骂道:「臭小子,溜得真快!」卓
善一言不发,将众水手救醒。

  司空霸走了过来,笑道:「啊哈哈,随他溜罢!溜了也好,咱们便不必费心
捉他,是不是?反正他若要来夺香宴,总能抓到他。」转头向一名东宗弟子道:
「去底舱看看,瞧瞧那位紫缘姑娘是否安好?侧边的小船也去看看,别让那小子
做了手脚,让她也乘小船溜了。臭小子溜了不要紧,美人儿要是跑了,那就糟糕
之极!」那弟子躬身答应,退了下去。

  司空霸哈哈一笑,道:「开船……开船!别让那小子扫了咱们的兴头。穆尊
使,我们再回舱里喝酒,小弟还要敬你三杯啊,哈哈,哈哈!」

  狄九苍甚为恼怒,骂道:「从来没人能从我眼下逃过,要不是这小子躲入了
水里,非把他撕成两半不可。」骂了几句,也只得随众人回入舱中。

  众水手掌舵扯帆,海船缓缓驶离岸边。

  然而,文渊却没有当真跳下海去。他将甲板上一个大木桶震了个破洞,随手
塞入重物,掷下海去。海水灌入桶中,木桶便不浮起,直往下沉,他自己却藏身
在甲板上一个大木箱中。这一招却是随机应变,学了长陵地宫中小慕容藏起紫缘
避敌的方法。

  耳听众人离去,文渊掀开木箱而出,心中戒备之余却更是喜悦,心道:「紫
缘在底舱,她果然在这里!」轻轻呼吸几下,尽力收敛狂喜之情,调匀内息,暗
想:「听司空霸这么说,船上还有一艘小舟。好在他们以为我不在船上了,那么
船虽出海,我仍可伺机跟紫缘乘小船逃离。」

  他生怕再被发现,不再探视上舱,迳自往底舱而去。他小心接近,见有两人
静立不动,守着舱门,心道:「不知这两人武功如何。」

  这时一个大浪掀起,船身微微一震,文渊心思极快,伸手偷偷把旁边靠墙摆
着的几根竹桿拨倒,似乎是被大浪震倒一般,啪啦啪啦散在甲板上。那两人惊闻
声响,侧身摆开架子,见只是竹桿落地,皱皱眉头,又站立不动。

  这么一来,文渊已瞧出两人专练外功,内功稀松平常,便不放在心上,倏地
窜将出来,双掌去势奇幻,随手两掌便将二人拍倒。正待开门潜入,忽然警觉:
「这两人何以听到些微声响,便如此如临大敌的拉开架势?瞧他们这模样,似乎
早担心有人会潜入这里来。」当下并不急着开门,暗想:「那司空霸说话甚是轻
松自在,难道他知道我还在船上,却故意说紫缘在这儿,好来个请君入甕?」

  正在他思虑之际,只听得微音铮然,舱中逸出几声琵琶弦声,极轻极微,有
若绵绵细雨洒於荷溏,泛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在碧绿的荷叶上点缀出粒粒珍珠。

  一听这琵琶声,文渊呆了一呆,一股欣喜若狂的冲动涌上心头:「紫缘,这
是紫缘才弹得出的琵琶声,她当真在里面!」一时之间,他更不惧怕有何埋伏,
就算知道对方有千千万万的阴谋诡计,也不能阻止他打开这扇门,手一推,舱门
已开。


              (一百四十八)

  一望之下,并不见舱中有人,琵琶声却未停息。文渊轻轻走进来,关上了舱
门,游目四顾,只见一个大铁箱摆在舱中侧边。

  这铁箱长宽都有八九尺方方正正,可是偏偏一角底下用金条垫高了,便摆得
歪歪斜斜。箱子虽是铁铸,八个箱角却都包以黄金。箱子四面雕刻着花纹图案,
除了龙龟凤麟之类瑞兽,有各式花鸟山水、人物景緻,工笔十分精细,当真刻画
入微。凡是鸟兽的眼睛都镶着宝石美玉,有的是珍珠,有的是玛瑙,也有翡翠、
琉璃,璀璨生光,瑰丽夺目,整个箱子便是十分华贵珍奇的宝物。

  这铁箱并非密闭,在花样纹路之中,有许多镂空之处,阵阵琵琶声犹似风过
竹林,从蟠龙爪牙、凤凰羽翼之间流出,清幽绝俗,却又带着丝丝无奈,犹如仙
女的声声叹息。

  文渊呆了一呆,顿时愤怒异常,心想道:「这些恶徒,难道,将紫缘锁在这
箱中?」他惊怒之余,双手抵在铁箱上,低声说道:「紫缘,你……你在这里面
吗?」

  琵琶声倏然止歇,箱中一无声响,全然没有回应。文渊大为焦急,用力撼动
铁箱,低声叫道:「紫缘,紫缘!你回答我啊,是你么?是不是你?」

  花纹空隙之间,现出了一只清澈的眼眸,柔和的目光投在文渊脸上,犹如一
泓秋水。文渊和那眼光一接触,心神大震,双手手指紧紧抓住箱上镂空,身子紧
挨着铁箱,只盼全身都贴在箱上,与箱内之人近得一分是一分,心中惊喜之极,
忍不住叫道:「紫缘,真的是你!」知道日夜牵挂的紫缘便在身前数寸,文渊亢
奋得一颗心几要从胸腔中蹦了出来,一时忘却身在险境,失声呼叫。

  紫缘仍不说话,目光盈盈,却充塞着欢喜激动之情,一闪泪珠夺眶而出。文
渊用力一震铁箱,觉那铁箱沉重牢固,单凭一己掌力难以破坏,当下轻声问道:
「紫缘,你觉得怎么样?他们……他们有没有伤害你?」缝隙之间,只见紫缘的
眼睛左右微晃,似乎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孕满眷恋之情,似乎在说:「我们又能
重见,之前的苦难,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文渊突然发觉,始终没听到紫缘说一句话,心中一急,轻声问道:「紫缘,
你不能说话么?如果是,你弹一声琵琶。」只听箱中略一寂静,随即轻轻一声琵
琶弦响。文渊心道:「莫非那些人点了她的哑穴?」他细细查看想先放出紫缘,
为她解穴,却不见铁箱上有任何可开启处。一抬头,只见铁箱一角上金光灿烂,
心中灵光一闪,伸手去掀。一掀之下,虽然毫无动静,但是手上却摸到了黄金角
上有个缺孔,仔细一看,似乎是个钥匙孔。

  文渊绕着铁箱检查一遍,八个黄金角上都有孔洞,心中已然有个大概,向紫
缘问道:「紫缘,等会儿我问你话,你便拨弦回答,是的话拨一下,不是就拨两
下。」琵琶声响了一响。

  文渊道:「这铁箱的六面是可以解开来的,是么?」又是一声琵琶声传出。

  文渊沉吟道:「这么说,若要让你出来,必须开启其中一面,那也得要有四
个角的钥匙才行。」顿了一顿,又道:「紫缘,你在箱子里,有没有什么危险?
觉得难受么?」紫缘轻轻弹了两下琵琶。文渊拍了拍头,心道:「她是不肯让我
担心的,就算会,现下又怎会承认?」

  忽听舱外脚步声动,有人来到。文渊大惊,见紫缘的眼神也是忧急万状,当
下心想:「先避上一避。」正待觅地藏身,突然一转念:「避他什么?这群恶徒
将紫缘困锁於此,这算什么手段?他们故意让我前来底舱,早知道我在这里,又
何必躲?对付这群小人,又岂能示弱?当然不能!」想到此处,文渊心中一股怒
意直冲胸臆,反而走上一步,站在铁箱之前,双目紧紧盯着舱门。

  只见舱门打开,现出数个人影,九头鸟司空霸、摩天迅羽狄九苍、西天孔雀
卓善之外,另有那穆姓老者、东宗数名弟子。文渊所料丝毫不错,司空霸确实是
故意引诱文渊来此,可是司空霸等人却颇感意外。他们只道文渊必会躲藏起来,
伺机行事,没想到他孤身一人,居然不闪不避,便是站在众人之前。

  司空霸微微一愕,随即满脸微笑,道:「你就是文渊?」

  文渊道:「正是在下。」

  司空霸摸了摸下巴,笑道:「好小子,有胆识。你潜上船来,想必是意图带
走这位紫缘姑娘了。」

  文渊沉住气,道:「想来阁下不会答应,是不是?」

  司空霸笑道:「就算答应,也不成哪。你想带这紫缘走,可是也得先放她出
来。不过嘛,这四非人的『不正宝箱』,我们大伙儿却是谁也开不了,你道是为
什么?呵呵,咱们可没钥匙哪。」

  说着诡笑几声,道:「放在『不正宝箱』之中送来夺香宴的娘们,一向都要
脱得光溜溜的,嘿嘿,虽说夺香宴上总能看到。不过,听说这位紫缘妹妹美若天
仙,我还真想先睹为快哪!若咱们有钥匙,不必你说,也是非开不可哪!」

  文渊闻言一惊,转身朝花纹缝隙间望去,只见紫缘的眼光别了开去,身上是
否穿衣是看不出来,但是这眼光一移,大有羞赧之意,已知司空霸所言不错。只
听司空霸笑道:「小兄弟,你也不必这么急色,照着这点缝看也过瘾么?哈哈、
哈哈!」

  忽见文渊身不转、头不回,身子陡然倒弹而来,恍如一溜飞烟,瞬息间已晃
至司空霸身前三尺,反手便是一掌,掌力深沉蕴藉,来势极险,一招间已笼罩司
空霸上盘三路。司空霸没料到他突如其来地发难,惊愕之余,反应却也奇快,双
掌翻飞,掌法之中又含爪法,灵敏刁钻,呼呼呼连抓三下,虚势带开文渊掌力,
反抓文渊手腕脉门。

  文渊恨对方对紫缘不敬,这一下骤然发招,实已发挥了「风雷引」曲意的极
致。不料,司空霸武功也是非同小可,立即以厉害招数回敬,心中一凛,缩臂闪
开,暗道:「这一抓功力可深!此人是个劲敌,轻忽不得。」已然回身相对,掌
游身际,忽尔双掌一分,潇洒流畅已极,将一曲「平沙落雁」的要旨融入了掌法
之中。

  这「平沙落雁」在常见於外家功夫,却也是一首悠扬的琴曲。文渊将其精义
渗入掌法,便如雁阵横空,辽阔而轻翔,掌力时隐时现,比拟雁鸣,无论司空霸
如何眼观四路,都难以摸清来路。

  司空霸瞧出文渊招数精妙,暗暗骇异,心道:「小鬼头,所使的武功从未见
过,是什么功夫?以这一掌的灵动而论,与本派西宗的武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却
更胜一筹。」

  但他身负云霄派东宗绝学,云霄派武功拟鸟而创,文渊掌法虽妙,却显然跟
西宗武功大有可印证之处,司空霸倒也不惧,猛然一声怪叫,跳了起来,一跃便
到了文渊头上,头下脚上,双掌合拢下劈,有若千斤巨斧重劈,一股凌厉劲风随
之划破空际而下。

  原来司空霸看出文渊招式奥妙,内劲却是不及自己,当下施展云霄派最拿手
的绝顶轻功,强行突围,紧跟着恃强欺弱,单凭内力猛攻文渊。云霄东宗的武功
注重内息,初练平平无奇,然而越练越是威力无穷。「九头鸟」司空霸是程太昊
的师兄,这一击汇聚了他三十多年的功力,威力奇大,这一招广被数尺,逼得四
下狂风飙颺. 便在同时,狄九苍已闪至文渊背后,鹰爪分攻文渊左右。

  卓善丹田狂催内劲,左手指头结成手印,正面拍向文渊,这「明王大手印」
糅合了密宗、云霄派两门内功,劲道雄猛浑厚,声势浩瀚。霎时间,文渊已陷身
云霄派三名高手夹击之中。三人内劲激荡,犹如一个牢笼困锁文渊身周,要他躲
无可躲。

  三人猛招临门,文渊口中忽然胡乱呼叫,脚下步履颠踬,身子歪歪斜斜,似
乎被这三道厉劲逼得立足不定。狄九苍、卓善大喜,均想:「这一招下来,定能
毙了你这小子!」司空霸却脸色一变,两掌分向左右,作展翼之形,头一昂,下
坠之势顿时转为滑翔,从文渊顶上一掠而过,飘开二丈有余。

  才一着地,便听身后「砰」「磅」两声,卓善、狄九苍两人已莫名其妙地摔
倒在地,狼狈不堪。文渊脚步跌跌撞撞,犹如醉酒酩酊,看来也是随时要倒,但
是左一晃、右一摆,总是将倒未倒。

  那穆姓老者,自是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了。他一直冷眼旁观,见到文渊
在危急万分的当口突然反客为主,不禁一凛,眼见文渊动作古怪,先是在卓善手
印未至前矮身出脚,将他绊倒,继而回身挥手,拉住狄九苍脚踝,使他仰天摔一
大交,自己却因身形放低,两人的手上招数全然未及奏效。只司空霸眼光老到,
瞧出文渊架势有异,先行避开,没如狄九苍、卓善一般出丑。

  狄九苍羞怒交迸,待要起身再战,下半身却已无法动弹,原来文渊一抓住他
的脚踝时,已封了他的半身穴道。卓善一跃而起,骂道:「贼小鬼!」

  待要再攻,司空霸却大声喝道:「师弟退开,这小子你们应付不来。」

  穆言鼎走上前去,沉声道:「文渊,这套『酒狂』功夫,也是文武七弦琴中
化出来的么?」

  文渊微微一惊,收势站定,道:「不错,原来前辈也懂得琴曲。」

  穆言鼎道:「魏晋阮藉叹道之不行,酗酒佯狂,托兴而做此曲。老夫沉浸琴
道数十年,如何不知?除此『酒狂』一曲,再无其他琴曲,能合你这套武功之形
意。」

  文渊被他识破所使功夫,甚为吃惊,微一定神,道:「前辈深通琴理,晚辈
佩服。」

  旁人见到文渊的动作模样,只道他使的是醉八仙一类功夫,却不知文渊是取
意於竹林七贤之一的阮藉所作「酒狂」琴曲,意境大相迳庭。穆言鼎已听说过文
渊以琴曲领悟武功,自己又曾尝试参悟文武七弦琴,虽未成功,但却仍然看出了
文渊的武功路道。只听他说道:「司空兄,诸位请先离开,让老夫拾夺此人。老
夫待会儿施展的功夫不分敌我,只怕对各位不妥。」

  司空霸见穆言鼎一语道破文渊的功夫,心中大为惊佩,心道:「这老傢伙,
倒真有本事,我没瞧出,倒给你看出来了。你有本事,就让你对付这小子也无不
可。」

  当下一拱手,笑道:「穆尊使的『五音弹指』,咱们确实不敢领教,便请穆
尊使大展神威罢。只是别震伤了那位美人儿,那咱们可承担不起哪!」当下卓善
解了狄九苍的穴道,云霄派众人纷纷退出舱外,只余穆言鼎和文渊二人对立着。

  文渊见穆言鼎气势沉稳,早知他不易对付朝「不正宝箱」一望,心道:「就
算打发了这人,那司空霸还会上来缠斗。刚才对付狄九苍、卓善只是一时取巧,
要是他们各出真功夫,一涌而上,无论如何难以对付。如今,只有斗得一个算一
个,先收拾这姓穆的。」当下内息流转,九转玄功运行奇经八脉,凝神以对。

  穆言鼎双手负在背后,默默不语,身形不动,突然「铿铿铿铿」一串金属碰
撞之声响起,节奏繁密,高亢响亮之极。此声一起,文渊忽感内息翻腾不已,心
脏剧烈跳动,全身为之震动。

  文渊大骇,却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只听得一下金属节奏,便感心惊肉跳,
难受得皮肤如要四分五裂,体内似有无数个大浪沖激,又宛如千百把刀剑在身体
里乱切乱削。

  文渊提起神功抗拒,仍觉脑中一片混乱,剧痛欲裂,烦躁莫名,心道:「这
是什么声音?从那儿来的?是……是这姓穆的弄出来的?」一望穆言鼎,见他双
手仍负在身后,心中陡然雪亮:「这老鬼身后有古怪!」这时他神智失控,似乎
随时都要被怪声激得发疯,咬牙忍耐,脚下一点,朝穆言鼎奔去,一掌拍出。

  穆言鼎退了一步,先避其锋,突然「铿铿锵锵」金属之声连番交响,双手成
拳自身后挥出,到了文渊身前,两个拇指突然在其余八指前划过,异声大响,犹
如兵刃交锋之巨响,一瞬之间,十根指头一齐弹出,跟着而来的是十道锋锐如剑
的犀利真气。

  金铁之声威势大增,文渊陡觉耳膜痛楚不堪,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十声轻响过去,每一道指力都弹在文渊胸膛,文渊竟然一击也没有闪过,身
子彷彿被穿了十个孔洞,顿时内劲崩散,向后连跌几步,一交坐倒在地,「哇」
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前衣衫染得血红。

  文渊一招间便已负伤,神智迷糊之际,一抬头,看清穆言鼎双手,十根指头
上都有一枚铁指环,心中立时明白:「是了,那是他指上指环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内力比我深厚得多,音律又是急促险峻,所以我没能及时提防。」

  他略一调理真气,在穆言鼎「五音弹指」威力之下,虽是气血腾涌,内伤不
轻,但仍运使残力站起,心道:「要是我倒在这儿,如何能救出紫缘?这老儿的
招数道理既然明白了,总有破解之道。」

  想到紫缘,他突然猛地一惊,回身往铁箱奔去,贴着铁箱叫道:「紫缘,紫
缘,你没事吗?」他想起穆言鼎指音之强,深恐紫缘禁受不起震荡,伤了身体,
竟不理眼前强敌,只是怕紫缘因此受了损害。

  但是铁箱之中一无回应,更无琵琶声响,往缝隙中望去,也没有紫缘的眼光
回望。


              (一百四十九)

  文渊不闻紫缘回应,心中正自着急,忽听穆言鼎道:「老夫这路功夫,在紫
缘姑娘眼中不值一哂,决计伤她不得,只不过紫缘姑娘音律虽精,却无武功,被
老夫内劲震昏是在所难免,然而也不会伤了身子。文渊,你不必无谓担忧,接招
罢!」只听金铁之声再次震荡,有如干戈交锋,雷火迸动,文渊身子一震,急运
内劲抵禦,转过身来。

  甫一交手便已吃了大亏,文渊不敢分神,潜运玄功,正意图与「五音弹指」
雷霆万钧般的音调相抗,忽然转念一想:「单运内功抵抗,不过重蹈覆辙罢了。
这功夫的厉害在铁环交撞的声音,破解之道,自当在此。」

  穆言鼎这一路「五音弹指」之所以威力惊人,并不只在於,声响所贯注的内
劲,而是其韵律突兀,每一声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断闻声者脉络中气血运
行,发挥到极致之时,能彻底扰乱对方心跳肌动、手足呼吸,人身一切节奏尽皆
失常,唯有束手待毙的份。

  文渊深明音韵,明瞭音乐旋律的奥妙,足以影响人的心情、思虑、举止,这
时面临穆言鼎的「五音弹指」,虽然受创,脑海间却已闪过应对之道,当即抽身
急退,奔至底舱后门,一掌将门震开,窜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里走?」内劲一提,身法快如流星箭矢猛追至文渊身后,
右手五指一握一放,连串铛铛声响,五道指力激弹而出。文渊脚下一点,身形飘
然拔起,上了甲板,穆言鼎这五指弹了个空。文渊随即自后门奔进上舱。想来司
空霸等都还在底舱前门等候,舱中只有数名锦衣女子,见到文渊闯进,纷纷惊呼
后退。

  文渊不加理会,身形绕转,双手连出,在一席酒菜前站定时,手中已取了四
个青瓷茶杯,和桌上原有的三个放在一起,一列排开,又将杯中茶水一杯杯倒在
地上,接着拿起一个茶壶。

  便在这时,只听铿铿声响,穆言鼎已追了上来,却见文渊坐在席上,正好整
以暇地持壶倒茶,倒了一杯,又倒一杯,竟对穆言鼎的来到置之不理。

  穆言鼎微微一愕,疑心大起,并不贸然进攻,道:「你做什么?」

  文渊这时已倒完了七杯茶,放下茶壶,笑道:「穆前辈神功惊人,晚辈需得
略施布置,否则可承受不起。穆前辈,请再出招罢!」

  这时司空霸、狄九苍等听得异声,都已自前门奔进,顿成前后夹击之势,见
文渊悠然坐席,都觉诧异。穆言鼎不知他杯中有何玄机,并不急於躁进,说道:
「好,你便站起来,再接老夫几招。」文渊微微一笑,右手拿起一双筷子,站了
起来,道:「请!」

  穆言鼎见他持筷在手,心道:「这小子不知玩什么花招。」十指一错,五音
弹指再起犀利之声,宛若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司空霸等怕受波及,正待退出,忽听「叮、噹、锵、啷」几下轻响,文渊两
手各拿着一根筷子接连在茶杯上敲了几下。这声音凑在铁指环撞击的声浪之中,
悦耳动听,大大削减了犹如刀枪剑戟的杀伐之声,两种声音交织得天衣无缝,丝
丝入扣,原本伤人於无形的异声,此时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穆言鼎吃了一惊,指法一乱,随即定神,食指参差交错,铁指环连环撞击,
铿铿锵锵,蕴含上乘内力,只震得席上碟碗叮叮乱响。单凭指力便有如此劲道,
也可见穆言鼎的内家功力确然非同小可。文渊平心静气,两根筷子在七个茶杯之
间轻快飞舞,回旋敲击,每一声都落准了铁指环的震撼余势,巧妙跌宕,举重若
轻,把一阵威猛凌厉的声响都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这双筷子是木头所造,敲在瓷杯上柔润清澈。妙的是七个茶杯敲上去,声音
高低各有不同,有如古琴七弦,文渊信手敲击任意为之,那寻常不过筷子茶杯,
便无端生出了五音十二律。与穆言鼎十指之间的激荡巨响相较,声势自是远远不
如,但却胜在清越雅致,水穷之处,又见云起,连绵不绝於耳,木箸瓷杯,似在
穆言鼎的金铁声浪中镶进了颗颗明珠,大见平和,听得人心旷神怡,哪里还有五
音弹指的威猛之势?

  这么一来,情势顿时一变。文渊挥箸击杯,悠闲自在,穆言鼎却神情严肃,
额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厉声虽重重加响,却显然无法再以此伤得文渊。司
空霸暗暗惊异,心道:「这小子确实不简单,看来穆老头未必能稳胜。」

  论真实武功,文渊虽悟得文武七弦琴中的妙谛,毕竟尚不如穆言鼎数十年的
深厚内功。但是此时音律相斗,穆言鼎便不及文渊了。这七个茶杯中,文渊各注
入不同深浅的茶水,敲击起来,声音便有高下之分。

  他幼年初学音律时尚未买琴,吃饭时便用筷子敲击杯碗为乐,久而久之,琢
磨出了这套本领。只是他从未想到,竟有把这种技术用在武功上的一天。这时他
精晓乐律,敲击手法更是得心应手,木筷上蕴含玄功,一敲之下传送出去,也能
牵动穆言鼎内息血气,以巧取胜,逐渐反客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环相交,都运上了极大内力,手指略感酸麻,却不见文渊有
何不妥,自己反而渐受文渊敲杯之声的曲调影响,难以继续维持强悍的声波。他
越斗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日,紫缘姑娘指点了我弹琴的道理,我由此
在琴学中学得更高妙的体悟,「五音弹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层,怎会斗不过这文
渊?他内功大不如我,为什么能抵挡得住?没有道理,没有道理!」

  文渊见穆言鼎手上劲力加重,双眼佈满了血丝,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道:
「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这「五音弹指」便能破了。」便在此时,忽然胸口真气
微浊,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险些失却优势,连忙再提内力,稳住旋律,心下暗
暗吃惊:「不好,方才中了他的猛招,看来的确伤得不轻,内力恐怕后继乏力。
难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竟不足以支撑到击败他为止?」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穆言鼎骤然大喝一声,双掌合握,十指聚会,铁指环
震出惊天动地般一声霹雳大响,混合了这一喝之势,猱身直上抱拳向文渊击来,
功力雄劲绝顶。

  这一击是穆言鼎豁尽所能的猛招,他察觉音律再也胜不过文渊,震骇沮丧之
余,忽然感到文渊所奏音韵略一失稳,随即闪过一个念头:「要击败这小子,只
有这个机会!」抓紧时机,使出这招玉石俱焚的「黄锺毁弃」,双手贯注毕生功
力一握,十枚铁指环在爆出惊人巨震后,同时断裂破碎,拳风声威狂卷数丈,直
压文渊中宫。

  这一响震得众人耳膜剧痛欲裂,司空霸脸色一变,便要仓皇退出只到半途,
忽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狄九苍、卓善及其余诸人同样跌跌撞撞地倒了下去。
文渊势当正面迎击,猛觉呼吸不畅,已然猛招临门,大惊之下,心中只有一个想
法:「要救紫缘,就不能输!」念头刚起,拳力以至,再无闪躲余地。

  就在这刹那间,文渊右手木筷轻敲,一个茶杯平飞而出,直撞穆言鼎双拳,
杯上附着九转玄功内劲,竟没洒出一滴茶水。穆言鼎冲势不止,双目圆睁,长啸
一声,抱拳的十指向外猛弹,指力彷彿一阵炮弹,「砰啷」一阵声响,茶杯在半
途已震成无数碎瓷,混着一波茶水反激回来。

  文渊听着这些声响,经脉中一阵混乱,真气激荡难以自制,顿时更惊:「我
的功力已达极尽了?怎么完全控制不住?」此时他无暇细想,双筷连挥,六个茶
杯连环飞出,分打穆言鼎上下各路,但是哗啦乒乓一阵,全被弹指内力震得支离
破碎,水花共瓷片飞散。

  文渊闻声,气路更是翻腾不已,双手一松,已拿不住筷子,感到穆言鼎指力
已无可挡,忽然一股真气自丹田急窜而上,流转全身,聚会双掌,随即遍体空乏
无力。

  此时「黄锺毁弃」功劲已到,第一道指力射在文渊身上,文渊猛觉经脉中一
股厉劲入侵,血脉一跳,似乎听得到声音。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一道道锋锐绝伦的指力击在身上,文渊感觉那声音更加清晰可闻,身体却也如欲
撕裂粉碎。

  霎时间,文渊眼前一黑,耳中回转着无数声音,上船前小慕容的温言软语、
海浪的澎湃汹涌、铁指环交碰、木筷击杯、穆言鼎的暴喝、司空霸等人倒地的声
响、茶杯破碎、水花飞散、乃至於自身受到真气重击时,体内经脉骨骼、内脏肌
肉的反应,各种声响接踵而来,萦绕耳际,有的好听有的难听,却又不得不听,
挥之不去。

  文渊脑中天旋地转,不知该听哪一声才是。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琵琶的弦
声,那是世上独一无二,唯有紫缘才能奏出,天籁一般的声音。文渊听得一声,
诸般声响顿时消失在耳边,再听得一声,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举起,又听得一声,
文渊陡觉神清气爽,感到了血脉运行的节奏,掌握了真气纵控的韵律心中大畅,
双手任意一拨一挥,空际响起一阵铮然琴声。

  他猛然一惊:「我并没当真弹琴啊,哪来的琴声?」陡然心神苏醒,睁开眼
来一看,穆言鼎卧在地上,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双手满是鲜血,十根指头血肉糢
糊。再一转头,司空霸、狄九苍、卓善等人都晕倒在地,无一稍加动弹。文渊诧
异莫名,望着穆言鼎,心道:「怎么他们全都倒下了?司空霸他们是被这姓穆的
所震昏,但是……怎么他也倒了?」

  他错愕之余,一提内劲,一道气息悠然流动,通体舒畅,如沐甘露,竟无丝
毫损伤,反而更感精神奕奕,身轻体健,宛如脱胎换骨。文渊低头望着双手,忽
然豁然领悟,他又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印证了「文武七弦琴」中的武功。

  虽然文渊早已知晓藉「文武七弦琴」修练内功的诀窍,但是那也只是助他进
展,学是学了,却尚未运用得当。他生性自在,由文武七弦琴领悟到的外功多於
内功,剑法、掌法、轻功都已掌握了极尽精微的要旨。但是,对内功始终领会有
限,尚未真正学以致用。

  内功可说是武学进境的锁钥,文渊未得人指点,虽然自行从文武七弦琴中悟
出许多奥妙,却碍於见识修为,在内功上未能触发机杼。与穆言鼎这一战,却令
他第一次体验了音律与内力的结合。穆言鼎的「五音弹指」,与文武七弦琴的路
道虽然不合,但连番内劲交锋之下,文渊已亲身经历了一次音韵与武功的交流,
顿有视野大开之感。

  四季交替,日月运行,乃至天地万物,莫不有其规律,人也不例外。文渊所
体会到的,正是纵控人身呼吸吐纳、筋骨脉络诸般规律的妙法。这比之他利用文
武七弦琴的弦来激荡内力,以求进益,自然是更高了一层的境界。

  这一场生死交叠的决斗,文渊在最后关头本能地反击,洞悉穆言鼎指力的节
奏,从双掌反推而出,巨力去而复返,震碎了穆言鼎双掌骨骼,也定下了胜败之
数。文渊虽受伤在先,但还不算如何严重,穆言鼎却受到无与伦比的重创,若非
他内功根基雄厚,早已被自己「黄锺毁弃」的猛招震裂全身骨骼了。

  文渊四下回望,见船上人人昏晕,心道:「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这位穆前
辈对紫缘似乎颇为敬重,且先不伤他性命。」一念及紫缘,又即想起:「刚才听
到了紫缘的琵琶声,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一时之间,自己竟也无法分辨。
一沉吟,将司空霸等人一一点了穴道,以免他们醒来,又生麻烦,接着便走出舱
外,想到底舱看看紫缘是否真的醒了。

  走到了甲板,只见几个水手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也是给穆言鼎震昏了的,
想是他急於求胜,全没考虑到船上许多人功力不逮。他随意一望,忽然见到一艘
四帆大船从南边缓缓驶近,第一张帆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非」字,第二张帆上也
绣着一个「非」字,第三张帆上绣的又是一个「非」字,最后第四张帆上,仍然
绣了个「非」字。

  这等明目张胆,武林中任谁见了也知道是什么人的座船。文渊呼了一口气,
心道:「一难方去,一难又来,看来他们是往这船来的。」略一思索,立刻奔下
底舱。


              (一百五十)

  到了底舱,不见有何动静,不正宝箱中一无声息。文渊奔到箱边,轻轻拍了
几下箱子,叫道:「紫缘,紫缘!」叫了几下,不闻琵琶声回应,心道:「果然
是幻觉,紫缘还没有清醒。」

  这时一阵哨声自海上传来,极为刮耳。文渊一听,便知是四非人的哨音,心
道:「且应付他们一下。」当下冲到上舱之中,在狄九苍衣袋中一探,摸到了十
几两碎银,随手丢在一旁,再一探司空霸的怀里,搜到一根管状的物事,拿出来
一看,却是根黑色短笛,上面刻着一圈又一圈的羽形花纹。文渊心道:「多半是
这个了。」将短笛放到唇边轻轻一吹,笛中飞出一阵夜枭鸣叫般的怪声。

  当下文渊快步出舱,藏身甲板暗处,短笛就口,使劲一吹。他刚刚悟出人身
规律与武功之间的秘要,此时吹笛,自然而然地用上了,笛声顿时如禽鸟大唳,
穿风越浪而出,一波接着一波,少了一股尖锐之意,却显得更为开阔浩瀚,震动
四方。

  文渊本想学着东宗诸人所发声响来矇混过去,以免对方不闻回应前来探查,
没想到用力一吹短笛,却和轻轻一吹大有变化,不禁心下惴惴,不知能否骗得过
去。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隔海传来,道:「可是程掌门到了吗?四非人在此问
候。」听那声音,正是四非人中排行第二的云非常。他听到文渊的哨声,暗暗吃
了一惊,心道:「司空霸功夫虽强,哨声中无此内劲,必是程太昊亲自到了。」
当下出声叫唤,却不闻船上有人回应。

  云非常等了一阵,见云霄派的船上全无动静,暗暗咒骂,道:「这程太昊架
子好大,居然不理老夫!」

  旁边一个轻轻淡淡的声音笑道:「人家是一派掌门,不理你也不打紧啊,要
是他不理老大,那才说不过去呢,是不是?」这人是个女子,却是四非人之末的
莫非是。

  云非常骂道:「刚才这程太昊还不在船上,什么时候过来了?难道他听到咱
们把那紫缘交给穆老鬼运送,就巴巴的跑上船去先偷尝了?我可不让他占先!」

  莫非是格格笑道:「老二,你也太紧张啦。八柄钥匙都在我们这儿,你怕什
么啊?程太昊胆子再大,又怎敢硬毁不正宝箱,招惹我们老大?」

  那边文渊没听到四非人船上再传出哨声,也并未再加驶近,心道:「总算是
平安无事。」探头张望,见四非人的船虽不逼近,也不远去,不近不远地跟着,
一同往东而去,当下走回底舱,心里暗想:「看来他们都是要往红石岛赴夺香宴
的。如果我掉头回航,必定给他们发觉。但此时不走,又如何救出紫缘?」

  随手一推箱子,一动也不动,看来不下三四百斤,加上紫缘也在箱中,单凭
文渊自己,实在难以搬动。何况就算搬得动,也不能踏着大海离开,终归是要乘
船的。

  他正在大伤脑筋,忽听上头传来几声咳嗽,声音甚是衰弱。文渊听是穆言鼎
的声音,走到上舱一看,见他坐在地上,神情萎顿,银白的长髯沾了点点斑斑的
鲜血。

  穆言鼎见文渊来到,点了点头,低声道:「佩服,佩服。文武七弦琴蕴藏的
武功,老夫亲身领教了。」他说话虽然连贯,却是全无中气,虚弱之极,似乎随
时都要断气。

  文渊望见他双手十指皆受重创,心中颇感不忍,躬身道:「晚辈身不由主,
伤了前辈,日后自当陪罪,这时却是不行。」

  穆言鼎道:「你是来救紫缘姑娘的,现下自然是与本派为敌,何须陪罪?你
若有本事从老夫身上夺去钥匙,那是你的本事,老夫心服口服。」说到这里,手
按胸膛,身子微颤,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文渊听到「钥匙」两字,心神大震:「那司空霸说,钥匙都在四非人手上,
但……难道,他竟然有那箱子的钥匙?」眼望穆言鼎,见他眼中殊无敌意,反而
带着些微催促,心中恍然大悟:「他并不希望紫缘被送到夺香宴上。」

  穆言鼎见他神色变化,知道他已然了解,有气没力地一笑,伸手入怀,取出
一串钥匙,道:「老夫身在皇陵派,决不倒向外人。这串钥匙……乃是……乃是
你自己取得,并非老夫不战而屈。」文渊点点头,轻轻接过,心道:「你想放紫
缘,却不肯背叛皇陵派,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

  看着手中钥匙,心中忽感歉疚,低声道:「穆前辈,晚辈日后定当请良医,
治好前辈的指伤。」

  穆言鼎微微的一笑,道:「老夫的朋友中,也有一位精於医道的,你不必费
心。」闭起双眼,慢慢端坐运功,调理内伤,不再说话。

  文渊一揖退出,奔回底舱,在箱子边拿出钥匙一看,共有四把钥匙。这钥匙
本来只有两把,是龙驭清自唐非道的尸身上搜得。当日唐非道被小慕容用计杀死
於长陵地宫,事后龙驭清在他身上搜出两把钥匙,虽不知用途,但仍命人印下了
模子,将唐非道尸体和钥匙一并交给四非人剩下的三人,私下又用模子铸出了两
把钥匙。

  后来龙驭清见到四非人的「不正宝箱」,知道这箱子不仅牢固,且与四非人
的一门诡异武功相关,心道:「日后若与寇非天翻脸,需防他以此箱暗算,最好
能先行破解。」于是命一名长於机关的手下暗中观察不正宝箱的黄金角,配合原
先唐非道的两把钥匙,又造出了两把,这四把钥匙可以开启不正宝箱的一个面。

  这次夺香宴,四非人故佈疑阵,不亲自带着紫缘,却交给皇陵派和云霄东宗
诸人押送,龙驭清派穆言鼎送紫缘出海时,将这四把钥匙交给穆言鼎,原是要他
有机会时偷偷带回紫缘,以继续逼问文武七弦琴的奥妙。但他绝未料到,穆言鼎
竟会败在文渊手上,更把钥匙交给了文渊。

  文渊将钥匙一把一把往黄金角上试着插入,接连试了两个角,都没一把能够
开启,心中又是紧张,又是不安,暗暗安抚自己,呼了口气,低声道:「别急,
别急!」试到第三个角,连插三把钥匙,都徒劳无功,试到第四把,「喀」地一
声,应手而入,只因试得急了,手指在箱缘一撞,竟还擦破了皮,出了点血。

  文渊大喜,转动钥匙,「喀啦」一声,将一个黄金角的扣锁解开。接着,喀
啦、喀啦,又解开了两个角。他心情激动,欣喜若狂,低声道:「紫缘,我又可
以见到你了,你又可以见到我了!」再将钥匙插向最后一个角,不料却无法插得
进去。

  他呆了一呆,手上使力钥匙却仍无法插进,显然钥匙不对。文渊心里一凉,
叫道:「那怎么会?」一掌拍在箱面上,铁箱嗡嗡而响。他懊丧之极,心中满是
失望沮丧,喃喃地道:「只差一个了,为什么就差这一个?」

  气恼之余,文渊拿起钥匙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呆,叫道:「啊呀!」

  只见手指所夹那把钥匙白光闪闪,略带血迹,却是他第一把用来打开锁的钥
匙,当然没法子打开这一角。他略一发楞,随即哑然失笑,低声道:「糊涂鬼,
简直该打!」拿另一把钥匙一试,喀啦一声,黄金角开了。

  四角俱解,文渊抓住铁板边缘,用力向外一拉,铁板应声而开,里面出现的
正是他日夜牵挂的一张脸蛋,静静地,似乎睡着了,那白皙而略透嫩红的脸蛋上
拂着几丝长发,令人惊艳的赤裸身体坐倚着箱板,身上凌乱地盖着一条璀璨斑斓
的锦缎,怀中抱着一具桐木琵琶,纤细却又柔润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似乎这么
寂静不动,也有一阵浑然天成的妙韵流动。

  噹啷几声,钥匙落在地上,文渊将琵琶搬开,把她的身子轻轻抱出,身子忍
不住兴奋得微微颤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紫缘,紫缘!」

  受到他掌上真气激荡,那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紫缘轻轻一声嘤咛,第一眼
睁开,忽然看见了最想看见的人。她惊喜极了,樱唇一张,却没发出声音。文渊
随即想起她被点了哑穴,伸手替她解了穴。

  紫缘身子轻轻一颤,脸上露出幸福而舒雅的微笑,轻声道:「我知道,你会
来,被关在这里面后,我从没害怕过。他们再怎么对我,我都不怕,也没有当真
伤了我。」

  文渊心中情思洋溢,紧紧搂着她,轻声道:「你把我最担心,最想问的都说
啦。」

  紫缘微笑道:「因为我也担心你啊。」

  文渊笑道:「担心我什么?」

  紫缘悄然垂首,轻声笑道:「怕你担心着我啊,所以我要你一见到我,就安
了心。」

  文渊心中一热,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紫缘「嗯、嗯」几声,略见羞涩,
轻声道:「别……别这样啦。」

  文渊道:「怎么啦?」

  紫缘脸蛋透红,轻轻地说道:「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再慢慢
说嘛。」

  文渊拍拍后脑杓,笑道:「我只是好想亲一亲你,没别的意思。不过也是不
错,我们可还没脱离险地。」

  他轻轻放开紫缘,见到她赤裸的娇躯,一时有些头晕目眩,急忙撇开眼光,
道:「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先遮掩一下。」

  紫缘满脸晕红,害羞地点点头,将箱中那条锦缎拿来披在身上。她不是没给
文渊见过裸体,然而两人还没有当真好事成双,差着这么一点儿,感觉毕竟有所
不同,文渊看着固然魂不守舍,紫缘也是不胜娇羞,将那罗缎掩着自己胸口,也
是不得不然。

  文渊奔到上舱,见穆言鼎仍然运气打坐,脸上时而惨白,时而红润,此外所
有人都或仰或卧无一转醒。除了众侍女身着锦衣,此外并无女装。他略一思索,
把倒在脚边的狄九苍衣裤脱了,拿在手里,再抱了一个锦衣女子回底舱,说道:
「紫缘,你先换上她的衣服,再给她穿上这套衣裤。」

  紫缘道:「我直接穿这一套不成么?」

  文渊道:「这是男子衣衫,你穿不妥。」

  紫缘微笑道:「别的姑娘穿,难道就妥当了?」

  文渊拍了拍头,笑道:「其实也不妥当,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
退出舱外,让紫缘给她自己和那侍女更衣。

  过的一会儿,听得紫缘隔门说道:「好啦。」文渊开门进来,见紫缘已换上
了一身锦衣,那侍女也整整齐齐地穿着狄九苍的衣物。

  文渊笑道:「这就行啦。」

  一撇眼间,看见那锦缎摆在一旁,绣功极细,顺手拿起来一看,一疋锦缎展
开来,上面绣的是黄莺绿柳。黄莺神态鲜活,绿柳低垂摇曳色彩似乎不时变化,
但又显然一如原状。虽然锦缎上一切静止,却如同一幅真实美景呈现眼前。

  紫缘轻声道:「他们不给我穿衣服,只有穆老先生给我这个,还有琵琶。」
文渊望着手中锦缎,沉吟不语。

  紫缘见他神情如此,心中暗觉奇怪。说道:「怎么了吗?」

  文渊道:「你瞧,这景色是不是很眼熟?」

  紫缘身在箱中,光线幽暗,一直没有看清楚那锦缎的图案,这时,听文渊一
说,低头细看,不禁一怔,道:「啊,这是西湖的景色,是『柳浪闻莺』啊。」

  柳浪闻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文渊本已怀疑,只是他在西湖附近居住时日
不长不能肯定,听紫缘这么一说,顿时一惊,细看那极尽华丽的美锦,低声道:
「难道这是十景缎之一?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交给你?」[/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3

【十景锻】【全】151-155

[font=宋体]              (一百五十一)

  紫缘听文渊如此一说,也甚感惊奇,道:「这就是十景缎吗?照你们所说,
这是十分珍贵,怎么……怎么他们会要穆老先生拿给我?」

  文渊同样百思不解,拿着锦缎端详半晌,道:「莫非这是假造的,要引人上
当么?可是这锦缎绣工如此精緻,又不似伪物,且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龙驭清
在打什么主意,可令人难以臆度了。」

  却见紫缘轻轻摇头,说道:「不,这不是龙驭清要穆先生拿来的,是一位姓
莫的姑娘,叫做莫非是,是她要穆先生带来给我的。」

  文渊一愕,道:「莫非是,那岂不是四非人之一?」心中顿时一阵糊涂,暗
想:「这么说,这疋『柳浪闻莺』的锦缎,原来是四非人的?可是为什么要给紫
缘?那还是一样奇怪,没差多少。」

  他想了一阵,不得其解,当下卷起锦缎,收在怀里,道:「且不论他们用意
为何,这锦缎又是真是假,总之我们得先想法子离开……」话至中途,忽尔一阵
特异风声传过耳畔。

  文渊警觉得好快,乍闻风声,已抱住紫缘腰身急转身形,仅以半尺之差避过
来人偷袭,侧目一瞥,竟是司空霸。只见司空霸面露狞笑,道:「小鬼,你胆子
不小!」他口中说话,右手同时急探而出,拇指小指分在两侧,余下三指并拢,
掌形奇特,来势却是快得惊人,如飞鸟之滑翔,穿梭云际,竟无半分滞涩。文渊
右肩一痛,已被他飞掌戳中。

  这正是云霄派外家绝技「飞天九重霄」中的「抟风式」,后招接前招,端的
全无破绽,快绝妙绝,流畅之极。

  文渊清啸一声,顺势抱着紫缘疾退数步,步伐轻巧,已自然而然地将肩头所
受劲力消弭於无形,心中念头如电一闪:「不料此人武功如此高明,只这么一会
儿,便已清醒解穴。」才一想到这儿,便听卓善在上头大声叫道:「寇大爷,云
二爷,莫四爷,这儿有人要抢贺礼,快快……」

  之前司空霸等人被穆言鼎的「五音弹指」震倒,虽无内伤,但是一时难以清
醒。司空霸内力最深,醒得最早,但已被文渊封住了穴道。云霄派东西两宗所长
不同,西宗的外家武功极尽变幻,穴道上的功夫却是平平,并不如何高明,东宗
高手却都精研点穴、解穴、冲穴之术。

  司空霸以深厚内力冲开穴道,立时救治了狄九苍、卓善,跟着吩咐两人搜索
甲板,自己前来查探底舱,却发觉紫缘已经被文渊救出,两人正拿着一疋锦缎观
看。

  他吃惊之下,正想招呼两名师弟赶来夹击,忽然一想:「想不到,这紫缘如
此美貌,等闲难以遇得,若和师弟们合力杀了这小子,便得把她关回不正宝箱之
中,否则我若一人独占,他们定会和掌门师弟密告。若跟他们一同享受,未免不
够滋味。夺香宴上,我又未必夺得到这美人。不如我暗中偷袭一招杀了臭小鬼,
趁师弟们不知,先把这美人儿好好品尝一番。」

  再偷偷窥望了紫缘一眼,更是色心大起,恶向胆边生,眼见文渊不备,骤然
偷袭。哪知,文渊新悟得武学妙境,与先一次交手已然大不相同,司空霸绝招虽
快,却没能制了文渊死命。倒是卓善听到底舱起了斗争,连忙隔海向四非人的座
船叫唤。

  文渊听了卓善呼叫,心中暗叫不妙,心道:「要是四非人前来,那就难以收
拾,先解决了这司空霸!」轻轻放开紫缘,猱身倏近,左一圈掌,右一平挥,脚
步一个错动,霎时绕到司空霸左侧,一掌朝他背心拍落。

  如此身法,令司空霸陡然一阵心惊:「小鬼的轻功怎地忽然大进?」震骇之
余,连忙侧身翻臂,格他手掌。文渊动念极快,心道:「这就是云霄派的武功,
与呼延姑娘、秦姑娘所使殊途同归。」

  当日与呼延凤、秦盼影等一场过招,他对云霄派妙招纷呈的武功甚感惊异,
但事后仔细钻研,心里对云霄派武功已有了个大纲,大抵是模拟飞鸟姿态,极尽
创造变化,武功另循一番理路,便如游鱼不能理解野兽如何奔走,走兽却又不知
鸟儿如何翱翔,飞鸟同样摸不透鱼虾如何游动,是以初见时穷於应付。但是辨析
思查之后,纵然不明其理,却仍可推衍应对之道。

  这时他见司空霸左臂回翻,手上招数虽然灵动,胁下却大露破绽,常人或许
为防司空霸寓攻於守,不敢直攻而入,文渊却立时看破司空霸这一路招式,动作
节奏分辨得清清楚楚,左掌藉着先前一圈之力而推出,时机之准,犹如司空霸特
地露出破绽给文渊出手一般。

  这一掌蕴含着九转玄功的劲道,司空霸乍感掌力抢在自己发力之前袭体,骇
然失色,却已不及变招,被这一掌重击胁下,力透肺腑,惨呼一声,身子斜斜飞
出,撞在墙上,沿墙滑落地上,再也不动。

  文渊赶上前去,正待再补上一招,却见司空霸眼珠突出,张大了嘴合不拢,
舌头伸在嘴角外。一探他心口,竟已绝息。文渊没料到自己掌力出得太巧,内力
又已更深一层,居然将这云霄东宗第二高手一掌拍死,也甚感错愕。司空霸的如
意算盘打不响,反而一招败死,生平得不偿失之事,也不知是否以此为甚了。

  就在此时,甲板上传来云非常的声音,大叫道:「搞什么,弄得这么一团乱
的?」又听狄九苍怒骂道:「他妈的臭小鬼,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接着几声轻轻幽幽的女子声音笑了起来,道:「紫缘妹妹生得这么美,当然
有好些痴情男儿来为她拼命了,嘻嘻,真是挺拼命呢,连穆尊使都伤得这么厉害
哪!」

  紫缘神情一紧,轻声道:「文公子,他们……他们很厉害。」文渊点点头,
心中甚感着急,暗道:「就算除了司空霸,那云非常却比他更加厉害。

  那女子是莫非是了?慕容兄早已要我提防她,那么也非等闲之辈。现下我一
人尚且不易脱身,怎能救紫缘离开?小茵这时定然担心得紧,我……我又害她操
心,真是该打。唉,要是小茵在这儿,她一定有好法子,现下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虽急,却不慌乱,脑海里迅速动念,寻思如何平安脱困。忽然之间,
一个计策浮现出来,他随即握住紫缘双手,低声道:「紫缘,你信任我吗?」

  紫缘睁着明澈的双眼,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必问的,你很早很早就知道
了。」

  文渊回了一个微笑,跟着神色肃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些话。紫缘眨了眨眼,
身子微微一抖,随即微微颔首,低声道:「我知道,你……你一定要小心。」

  云非常、莫非是两人听到卓善呼叫,将船驶近,纵身越过船来查看,寇非天
却不现身,仍留在自己船上。卓善和狄九苍带着两人前往底舱。

  狄九苍以外衣被人脱去,恼怒异常,第一个冲入底舱,骂道:「臭小子,滚
出来受死罢!」但是放眼一看,舱中却不见文渊身影,「不正宝箱」如原先一般
斜置着,司空霸却倒在另一旁的墙边。狄九苍抢上前去,叫道:「师兄!」一搭
他脉搏,竟已死去,霎时惊怒交迸,大声吼道:「那天杀的臭小子!」

  其余三人,旋即跟了进来。云非常一推宝箱,依然十分牢固,里面也确实沉
重,尚有人在,当下道:「贺礼还在,那小傢伙上哪儿去了?」

  众人四下搜索,却不见文渊踪迹。卓善道:「我们去上头搜一搜。」四人又
来回查看甲板前后,只因在大海之中,差着没能把船给翻了过来,文渊却始终不
见人影。

  狄九苍骂道:「这狡猾小子,定是遁水走了。」

  卓善道:「这儿茫茫大海,他又能逃多远?」

  莫非是微笑,道:「唉唷,说不定那位文相公还在船上呢,两位还是小心点
好。」

  云非常忽道:「这份贺礼,咱们可不放心叫给你们了。老四,动手把宝箱搬
回船上去罢。」这话显然是瞧不起云霄派,卓善、狄九苍脸色一变,想要反唇相
讥,但想到九头鸟司空霸这等高手亦遭横死,话到口边不免又收了回来。

  莫非是轻声笑道:「老二,你糊涂啦,穆尊使和司空大爷,都是响噹噹的人
物,不管怎么死、怎么伤,也不会让对手逍遥自在的,那文渊说不定也已奄奄一
息啦,又何必大费周章,把这么重的箱子搬来搬去?」这句话却连皇陵派也损上
了。

  穆言鼎端坐疗伤,便如不闻,心中却甚为疑惑:「难道那文渊没有开锁,放
出紫缘姑娘?那么他独自一人拿了钥匙,又到了哪里去?」

  隔着大海叠浪,海岸一处也有人急着寻找文渊,心情却全然不同了。

  那自是回到客栈,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文渊回来的小慕容。她一回客栈,
便匆匆换好衣裳,想起文渊没带配剑,当下自己带了短剑,把从赵平波那儿夺来
的骊龙剑也佩在腰间,心道:「他一个人去探船,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劲敌,我得
去帮他才行。」

  她一颗心总是悬在文渊身上,这时也无暇去跟慕容修说一声,便又出了客栈
奔往海岸。不料离岸尚远,已望见那船开始驶离。小慕容怔了一怔,心道:「那
船走了,我可来得晚啦。不知道他探到了什么消息?」脚步略微放缓,本以为文
渊便会回来,没想到一路到了岸边,仍不见文渊身影。

  小慕容四下张望,忽然惊叫一声,小脚一顿,心中已然明白:「他……他上
了那船!那是云霄东宗的船啊,他……他一个人上去,那怎么行?」心中又急又
气,急的是不知文渊会不会处於险境,气的却是文渊就这样一个人出海,居然没
带着自己。

  她连连顿脚,眼眶边滚着几滴眼泪,心道:「怎么办?他……他怎么就这样
走了?定是他听到了和紫缘姐有关的事,一忍不住,上了船,连船出海了也顾不
得……他……他就是这样!」

  呆呆地望着大海,出了一会儿神,小慕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还说不
要我挂念呢!我……我早知道,这辈子……这辈子都要挂念着你啦。」

  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涩,然而想起文渊对自己的种种温柔,又感到满心甜
蜜,脸上微微苦笑,心道:「算啦,谁叫我就是喜欢你这脾气呢?」当下打定主
意,立即回客栈找慕容修,要准备海船,提前赶往红石岛,好助文渊一臂之力。

  一转身,小慕容陡见金光耀目,颈边微微一凉,一柄金光灿烂的长刀已抵在
自己咽喉。对方来得无声无息,轻功固然惊人,然而那人的面貌,却更令小慕容
吃了一惊。

  这人一身金色装扮,阳光下闪耀生辉,容貌极美,一双美目冷冷淡淡,正是
云霄派西宗掌门,「金翼凤凰」呼延凤。那柄金刀一直连入披在她手臂上的斗篷
中,是金翅刀的一片羽刀,金芒映在小慕容娇嫩的肌肤上,闪动不定。

  小慕容见她神情虽无恶意,却也没丝毫善意,心中虽是惊异,脸上却仍若无
其事,笑道:「啊,是呼延姑娘,怎么你也来啦?」

  呼延凤道:「不止我来了,我师妹来了,那位姓华的小姑娘也来了。」

  小慕容微感不妙,但仍不动声色,笑道:「华家妹子也来了,那好极啦,我
正想念她呢。她在那儿啊?」

  呼延凤淡淡地道:「华姑娘正和秦师妹在一起,只要,慕容姑娘陪我们走一
趟,华姑娘自然不会受一点儿伤。」

  听此言,小慕容不禁心头火起,暗道:「好啊,你来要胁我?我不跟你走,
华家妹子只怕就不止受一点伤了?」嘴角微微冷笑,道:「文大哥也算是帮过你
们,呼延姑娘居然用刀剑来请小女子我,今天可领教云霄派的手段啦!」

  呼延凤柳眉微竖,雪白的脸庞上约略泛红,随即宁定,道:「事在紧急,只
好多有得罪。」一收金翅刀,朝小慕容望了望,道:「若还想见华姑娘,就随我
来,否则可对不住了。」说罢身子一侧,飘然举步。

  小慕容暗暗气恼,心道:「若非放心不下华家妹子,我现在就找大哥来教训
你。哼,本姑娘就看看你玩什么把戏?」当下使开轻功,追在呼延凤身后。


              (一百五十二)

  两女一前一后,朝北奔了五六里路,呼延凤在一处海岬转了个弯。又过了三
四里路,只见海岸边停了一艘海船。

  呼延凤来到船边,轻轻一跃斗篷飞展,但见金光乱颤飘闪,人已登上甲板。
小慕容无故受胁,虽然气恼,此时见了呼延凤这一手轻功,也不禁暗暗佩服,心
道:「大哥说云霄派的轻功独步武林,果然不错,这女人当真有本事。」足下一
点,跟着上船,说道:「好啦,我已经来了,华家妹子在哪儿?」

  呼延凤还未回答,已见一个青衫少女自舱中奔了出来,道:「慕容姐姐!」
声音甚是欢欣,娇美的脸蛋上稚气犹存,不是华瑄是谁?

  小慕容惊喜之余,又微感错愕,抱住扑过来的华瑄,笑道:「好妹子,没事
么?」

  华瑄搂着小慕容的脖子,笑着道:「我很好啊。慕容姐姐,你肯带我们去了
吗?」

  小慕容一怔,道:「去?去哪儿?」

  只见紫衫轻摆,秦盼影从船舱走出,站在呼延凤身旁裣衽行礼,说道:「慕
容姑娘,我们想请你带路,领我们到红石岛去赴宴。」

  小慕容微微一愕,随即恍然,道:「啊,是了,你们要去救一个同门,叫什
么百灵鸟白月翎的。你们只管去啊,跟我和华家妹子有什么关系?」

  呼延凤默然不语,脸色微沉。秦盼影微笑道:「依令兄所言,我们可没有本
领在夺香宴上全身而退,只好请慕容姑娘同行了。」

  当日慕容修出言轻狂,说云霄派西宗诸女并无本事前赴夺香宴,呼延凤自然
极是不满。她一来执意亲自救出同门师妹,不假手他人,二来也欲与程太昊等东
宗弟子一别高下,当下和秦盼影、苗琼音继续东行赴海。来到中原几次交锋,呼
延凤已知其余一众师妹们武功不及,难以匹敌东宗的好手,於是约束她们不得同
行,留下等候。

  文渊虽要华瑄留下,但是呼延凤等人既然动身,华瑄也就忍耐不住,一同前
来。到了海边,苗琼音到镇上採办了粮食,发现文渊等人所住的客栈正好便在左
近,便回去同师姐说了。四女谁都没有去过红石岛,茫茫大海之中也着实凶险,
华瑄便觉得不如直接与文渊等人同行。呼延凤却对慕容修、文渊甚是憎恶,当下
一人自做主张,把小慕容骗了过来,意思却是要小慕容带路。

  众女进了舱中,秦盼影、苗琼音和华瑄朝小慕容解释了清楚。小慕容想了一
想,道:「要去红石岛,航程倒是不如何难行,但是若不跟我大哥说一声便走,
终究不妥。要是大哥一气之下,不管这事了,岂不糟糕?」

  呼延凤本就讨厌慕容修,当下轻轻哼了一声,道:「他不来最好,我们云霄
派的事,本就不必外人来管。」

  忽听舱外嘿嘿几声冷笑,一人说道:「谁想管你云霄派的闲事?小妹,你就
带她们去罢。要是她救得出人,回来我大慕容给她磕头。」

  呼延凤大怒,猛地抢出舱去,金翅刀一展,左右环视,慕容修已不见人影。
不知慕容修如何跟随至此,而倏来倏去,又是无人察觉。

  小慕容见她怒气沖沖地又走回舱来,心中大感畅快,笑吟吟地道:「大哥既
然这么说了,那好,我跟华家妹子就打扰啦。什么时候出海啊?」呼延凤瞪了她
一眼,道:「再过两天出发。」说罢,一下转过身子,走了出去。

  过得两天,已是八月十三,座船扬帆东航出海。船身并不甚大,出海不久,
座帆吃饱了风,顺风直驶,离陆已远。船上并无梢公舟子,便是苗琼音在船梢掌
舵。莫看她体态娇小似乎风一吹便要倒下,居然掌得极稳,口中轻轻唱着小曲,
歌声悠扬愉快,海风远远送出,飘荡全船。

  这一日,风平浪静,秦盼影跟苗琼音轮流掌舵。次日海风不盛,直到夕阳西
斜,似乎也没行出多远。只是那红石岛也不甚远,船行虽缓,但自出发起至夺香
宴尚有两日之期,实亦绰绰有余。

  小慕容走到船尾,远眺海面,只见波浪中万道金光,闪烁不定,心道:「大
哥既然知道我来,那么他也会来,不必担心了。这时候,文渊……他……他也在
海上罢?」

  她漫步到了船头,只见华瑄已站在那儿,海风拂衫,沙沙微响,极目凝望。
此时残阳在西,东望海天相接处,一片昏暗。

  小慕容已和她说过了文渊孤身探船的事,这时见她若有所思,正要走开,忽
听华瑄说道:「慕容姐姐,文师兄这几天心情怎么样啊?」

  小慕容一听,又即回身,顺口道:「还好啊,怎么啦?」

  华瑄转过身来,轻声道:「他很担心紫缘姐姐?」

  小慕容点点头,道:「当然了,你也知道的啊。」

  华瑄神情有些落寞,低声道:「慕容姐姐,我……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小慕容奇道:「咦,怎么会?」

  华瑄垂着头,轻声道:「我……我的武功又不像向师兄、文师兄那么好,这
次要救紫缘姐姐,说不定……说不定我根本帮不上忙,还硬要跟来……」

  小慕容拍拍她的肩,笑道:「唉呀,你这样说就不对啦。要说武功,我们还
不是半斤八两?」

  华瑄低声道:「可是你比我聪明啊,我一个人,好像什么都做不了……」顿
了一顿,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好像还是小孩子,没有文师兄在,什么都觉得
不对劲了。」

  小慕容紧靠在她身旁,在她耳边轻声道:「别这样说嘛,我可不这么觉得。
就比如说……」华瑄侧过了头,听她说话。小慕容轻轻把手放在她腰旁,忽然眨
眨眼睛,捉挟地笑了一笑,手掌飞快地在她双腿间摸了一下,轻声叫道:「这儿
还是不是小孩?」

  华瑄惊叫一声,跳了开去,霎时间满面生晕,羞红着脸,跺脚叫道:「慕容
姐姐,我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啦!」

  小慕容掩嘴笑道:「我也是很认真的啊。」华瑄更是羞得脸上发烫,一偏头
便往舱中奔去。

  小慕容伸伸舌头,追了进去,笑道:「妹子,别生气啦。」华瑄气鼓鼓地头
也不回坐在一旁。小慕容坐在她身边,笑着摇摇她的肩膀,道:「好啦,好啦,
姐姐可不是故意的,谁叫你看起来就让人想捉弄呢?」华瑄脸蛋胀红,赌气不肯
说话。

  这时苗琼音掌舵,呼延凤和秦盼影正在舱中。呼延凤听得两人在外头说话,
轻轻哼了一声。小慕容回过头来,望着呼延凤,也哼了一声。呼延凤道:「你哼
什么?」

  小慕容道:「礼尚往来啰,你又哼来做什么?」

  在这两天里,她和呼延凤瞧着最不对眼,两人一说上话,便有点剑拔弩张起
来,想来呼延凤处处不饶人,小慕容刁钻起来也是无法无天,两人一碰头便势如
水火,那也是无可奈何。

  呼延凤斜眼望着她,说道:「我瞧那文渊也没什么了不得,你们又何必为他
瞎操心?」

  小慕容听对方瞧不起意中人,俏眉微扬,道:「我喜欢他,华家妹子也喜欢
他,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呼延凤闭上了眼,微一偏头,道:「是跟我没关系。我早知道,跟男人打交
道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小慕容气往上冲,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喂,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那程太昊一样。难道你们云霄派西宗,就没一个姑娘喜
欢男人的?」

  呼延凤向身边的秦盼影一望浅浅一笑,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悠悠地道:「为
什么要喜欢男人?秦师妹,你说呢?」

  秦盼影脸上神色柔和,微带红晕,朝小慕容和华瑄招招手,微笑道:「慕容
姑娘,华姑娘,请你们过来一下,我给你们看一个挺有意思的东西。」

  秦盼影言语温和,小慕容心中倒无意与她作对,华瑄也有些好奇,便都起身
走了过去,四女坐在一起。华瑄说道:「看什么啊?」秦盼影微微一笑,挪动身
体,上身朝华瑄身后移去。华瑄正要回头相望,忽觉腰间微紧,秦盼影已搂住了
她的腰,垂首在她香肩之上,往她耳鬓吹了口气。

  这口气吹得又轻又细,好似有一根羽毛搔了几下,华瑄吓了一跳,自然而然
地想要挣脱,心慌意乱,叫道:「做……做什么……啊、啊!」在她推开秦盼影
之前,耳朵又传来一阵柔嫩的触感,却是秦盼影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华瑄脸颊发热,慌忙坐到小慕容身边。小慕容也没想到秦盼影会有此举动,
错愕之际,只见呼延凤微笑着招呼秦盼影过去,秦盼影满脸陶醉,卧倚在呼延凤
怀抱中,声音极之甜腻,轻轻地道:「华姑娘,慕容姑娘,像你们这么可爱的小
姑娘,感情又好,怎么会喜欢男人?这才叫奇怪呢。照我看啊,世上可没有一个
男子,能比师姐更俊美、更温柔了。要是不喜欢女人,可该喜欢谁呢?」呼延凤
容色甚喜,低下头去,和秦盼影互相一吻,情致缠绵,不言而喻。

  小慕容和华瑄都不知道她们有此关系,一时心跳怦然,都有些不知所措。华
瑄想起曾和蓝灵玉有过的特异游戏,霎时满脸绯红,握着小慕容的手,低声道:
「慕容姐姐,她们……她们这样,到底对不对?」

  小慕容双颊通红,偏过了头不看,说道:「管她们对不对,反正我们又不会
这样。妹子,你可知道,有件事情,她们可比不上咱们的。」

  华瑄一怔,道:「什么事啊?」

  小慕容嗯了一声,心里一阵害羞,正思量着该不该说,侧目一望呼延凤,便
决定说来和她作对下去,悄声道:「当然是……床上的事啊。你说,你文师兄跟
你……那个……那样的时候,那感觉如何?」

  华瑄心中一跳,不免把文渊和蓝灵玉拿来稍一比较,脸蛋更加红了,却掩不
住一副幸福的神情,低声道:「文师兄,他……他当然很好啊。」顿了一顿,嫣
然笑道:「我说呢,世上一定没有人比文师兄更好。」

  小慕容笑道:「对嘛。」

  朝呼延凤扬了扬首,状甚得意。

  呼延凤一见嘴角微微一笑,在秦盼影耳边低声说了些话。秦盼影微笑点头,
慵懒地撑起身来,柔声道:「慕容姑娘,你想不想来试一下?」

  小慕容一侧头,道:「试什么?」

  但见秦盼影浅笑流露,伸手解开束住长发的丝绳,万缕柔丝披散开来,柔声
笑道:「文公子的人品,当然是不错的,可是也不见得什么都好啊。不如我们来
试试看,到底是男人好,还是女人好呢?」软语之中,透着诱人的妩媚之意。


              (一百五十三)

  小慕容没料到秦盼影竟然会有此提议,心中怦地一跳,暗想:「这种事我倒
真没试过。嗯,试试看虽然不打紧,但……」侧头一望华瑄,只见她慌忙摇头,
满脸红晕,低声道:「慕容姐姐,不……不要试啦!」

  秦盼影笑道:「同是女儿身,有什么好害羞的?华姑娘不如你也来试一试,
你一定喜欢的。」

  华瑄红着脸大摇其头,急道:「不,不要啦!」

  秦盼影抿嘴微笑,朝小慕容道:「慕容姑娘,你呢?」

  小慕容瞥了呼延凤一眼,见她面露微笑似有嘲弄之意,心里无论如何不肯示
弱,暗道:「试就试,有什么好怕的?」当下漫不在乎地笑了笑,道:「好啊,
乐意奉陪,你想怎么做啊?」

  华瑄又羞又急,连拉小慕容衣角,小慕容却只向她眨眨眼。秦盼影微笑道:
「慕容姑娘既然这么说,小女子就不客气啰。」伸出手来,握住小慕容的手腕,
轻轻一拉。小慕容随之挪动身躯,被她拉到身前。秦盼影放开她的手腕,两手转
而搭在她的腰际,微微揉动,柔声说道:「我要脱掉你的衣服喔。」

  在她手掌的抚摸下,小慕容似乎也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受,身子微微一颤,
心神微荡,笑道:「好啊,请便。」秦盼影微微一笑,双手交替,开始帮小慕容
宽衣解带起来。

  腰带、披肩、丝衣、绸裙……随着小慕容衣衫渐褪,那玲珑如玉的娇躯也渐
次呈现。秦盼影一边动手,一边注视她暴露得越来越多的肌肤,脸上微微泛红,
叹道:「好美的身体啊,这么漂亮,又这么细緻……」轻轻俯下了头,在她肩头
吻了一下。

  小慕容脸颊一热,笑道:「且慢,你也得脱衣服才是,我可不喜欢吃亏。」
秦盼影侧身含笑,轻轻解开紫衫,脱了下来。

  华瑄见秦盼影和小慕容神态亲热心中羞得不知所措,正不知该不该看下去,
忽然一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她吃了一惊,急忙叫道:「呼延姑娘,我……我不要
啦!」

  呼延凤紧紧抱着华瑄,笑道:「很好玩的,来,一次就好啦。」手掌游动,
已抓住了华瑄右边乳房,揉了一揉。华瑄原就羞不可抑,呼延凤如此举动,更让
她慌得全没了主意,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微微呻吟了几声。

  呼延凤继续玩弄着她的乳峰,不安分的手指很快便抓皱了衣衫。华瑄轻声喘
气,不甚有力地抗拒着:「讨厌,我……我不想……啦……啊、啊……」呼延凤
却展开斗篷,将华瑄裹在其中,上下抚摸她的身体,显然对她的反抗充耳不闻。

  正当华瑄迷迷糊糊、任凭呼延凤摆佈时,忽听一旁传来一声叹息,洋溢着快
美无比的满足感。华瑄忽然一惊,慌忙挣开呼延凤的怀抱,粉脸羞红,期期艾艾
地道:「我、我、我不……不行,不行啦!」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便如脱兔般
奔出舱外。

  那一声叹息,却是秦盼影所发。这时她与小慕容都已一丝不挂,玉体交缠互
拥。小慕容吻着秦盼影的颈子,舌尖巧妙地吞吐,充满无比诱惑。这份唇齿之间
的技巧,每每令文渊销魂不已,此时用在秦盼影身上,同样是妙不可言,樱唇微
微点过,那柔嫩的感觉便令秦盼影浑身酥软。

  「嗯、嗯……」小慕容唇上细吻若连若断,双手也没闲下来,在秦盼影柔润
的肌肤上四处抚弄。如玉纤指扫拂过处,往往渗露香汗,明显反应了秦盼影所受
的刺激。秦盼影神情朦胧,娇息不断,喘声虽不甚急,却透着无法抑制的情欲。
一对交缠的胴体难分难解,都正恣意探索对方的每一寸肌肤。

  本来这场好戏是由秦盼影主控,然而小慕容存心跟呼延凤作对,打定主意要
让秦盼影先行禁受不起,将她平时和文渊调情时的本领尽数使了出来,不多久便
反客为主。

  这时,小慕容双掌贴在秦盼影背后、臀上,手指往她股间探而复返,微微抬
头,神态娇艳之极。秦盼影感到她指头朝自己菊门逐渐接近,顿时满面红晕,娇
声喘道:「慕……慕容姑娘……你,你要玩这里么?」她说话之时,身体紧绷,
胸口不时前挺,两对美乳互相挤压,汗珠滴融。

  小慕容脸上微红,想起文渊用手指入侵自己后庭时,那种害羞亢奋的感觉,
着实令人难以忘怀,想着想着,双腿之间已感到一阵湿润。正考虑着要不要向秦
盼影如法炮制时,忽觉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上背后,和秦盼影前后合搂住了自己。

  「啊……啊啊!」小慕容稍稍一惊,一只手掌已摸到了她股间秘境,是从身
后而来,掌跟在她潮湿的阴唇上磨蹭,略屈的手指也正以指甲搔动周遭的嫩肉。

  「嗯、嗯!」这突袭令小慕容的胴体掀起不小的波动,抚弄秦盼影的手法明
显缓了。她勉强回头,看见呼延凤的脸庞近在咫尺,神情似笑非笑,身上衣衫褪
尽,一双雪白的丰乳贴在自己背上,因身体摆动而微微晃荡。

  刚才呼延凤看着两女亲热,心中也是情欲激荡,见着华瑄娇小可爱,不禁心
动,便想和她作乐一番。华瑄却没小慕容这么大胆,一惊觉便即逃出舱外。呼延
凤心中暗暗气恼,伸手在斗篷下偷摸股间,已然湿了大半,更是不能就此罢休,
再看小慕容体态娉婷,容貌俏丽,秦盼影又是一副受用不尽的模样,当下半路杀
出,师姐妹两人夹攻小慕容。

  秦盼影呼了口气,柔声笑道:「凤,你也忍不住了喔?慕容姑娘,她……她
实在好棒……」一边说一边抽回双手,转而放在小慕容胸前,轻轻以掌心搓揉,
沿着一个个圆形,慢慢施加力道。

  呼延凤一手摸着她的脸颊,另一手继续侵袭小慕容私处,轻声说道:「真的
吗?嗯……这……这里……全都湿掉了……」

  小慕容脸蛋发烫竭力平息呼吸,在呼延凤爱抚下,却仍不免发出几声呻吟。
要同时应付呼延凤和秦盼影,甚是为难,她忍不住娇喘起来:「怎……怎么可以
这……这……样,我……我又不是要跟你……跟你……啊、啊啊!」

  就在这时,呼延凤的手指已插入了小慕容的蜜洞。而且,一口气便是两根手
指。小慕容失声惊叫,娇躯一震,全身的力气似乎都不翼而飞,一声哀叹,垂下
了头,肩膀不住颤动,失神地低喃着:「我、啊、哈啊……啊……」

  呼延凤笑道:「舒服么?」

  小慕容身子一颤,勉力喘道:「你……你乱来……啊……哈……嗯……啊、
啊、啊……」这时秦盼影低下了头,埋在小慕容那并不丰盈、却优美有致的双乳
之间,两手大力搓揉。呼延凤也不断用手指出入抽插,另一只手却摸着自己的牝
户,纾解着自己体内的欲火,口中轻声喘气。

  小慕容受到两女前后夹击,又被呼延凤捷足先登,在她指头抽动之下,股间
发热,身子已酥了一半,只能连声娇啼,不住滴汗。

  船舱之外,隐隐传来海浪波涛之声。三女情欲火热,过得一会儿,纷纷滚倒
在地。呼延凤手指用力,深深插入。小慕容已是失魂落魄,深插之下,顿时头脑
一阵空白,柳腰扭动,羞红着脸叫道:「呃、呃、啊啊!」

  呼延凤见她神智已然迷糊,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囌噜」一下抽出手指,
爱液淋漓,放在嘴里舔了一下,笑道:「影妹,你来玩她的洞儿。」

  秦盼影脸色羞红,娇声道:「你不吃醋么?」呼延凤笑着翻过小慕容身体,
让她趴在地上,屁股对着秦盼影,说道:「她的洞儿挺紧的,看来那文渊没做得
太过分,你就满足她一下吧。」

  小慕容已被手指抽得遍体乏力,气喘咻咻,听呼延凤这么说,又气又羞,叫
道:「你……你少乱说……他……他……」她虽想帮文渊说话,但也不知如何出
口,毕竟这等言语,说起来太过羞人。

  只听秦盼影格格娇笑,说道:「慕容姑娘,对不起啰。」伸手去摸小慕容私
处,爱怜地摸了一阵,也用手指插了进去。

  「呃、嗯!」这次的侵犯,小慕容竭力忍耐,才没放声大叫,但已是羞得面
红耳赤。呼延凤坐了下来,双腿大开,按着小慕容的头,往自己股间按去,轻轻
地说道:「来,舔我!」

  小慕容大急,双手用力撑地,想要避开,但秦盼影一开始抽动手指,她便矜
持不住了,脸蛋已在呼延凤的大腿内侧摩擦着。呼延凤腰间一挺,小慕容的脸便
凑上她的私处。

  「唔……唔唔!」小慕容急着想要转头,但是汹涌如潮的蜜液已沾染她的脸
蛋,鲜艳红润的肉唇便在眼前。每当秦盼影右手手指深入,小慕容的身子便不由
自主地前挪,呻吟之时,也埋首进了呼延凤的股间,从私处溢出的淫水也流入她
的樱桃小口之中。

  呼延凤强迫小慕容品尝了自己的私处几次,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见她满脸都
是晶亮稠液,心中一股快感直涌上来,捧起小慕容的脸,低头吻了她的双唇,舌
头伸在她口中搅着。小慕容已被两女摆佈得筋疲力尽,只能任她需索一边呻吟。

  舱中上演着一齣春宫大戏,华瑄人在舱外,听着小慕容浪声大作,呼延凤、
秦盼影恣意调笑,心中扑通扑通地直跳,只觉面红耳热,羞得远远跑开,心想:
「慕容姐姐,她……她还真的跟她们,这样,那样……」

  她倚着船前头桅,慢慢蹲下身去,手掌夹在两腿之间,迷迷糊糊地,想像着
三女诸般放浪不堪的姿态。渐渐地,一股湿润之意透过了裤裆,娇小的身子整个
热了起来。

  华瑄很快便发觉了,心中忍不住好奇,用手指隔着衣裤轻轻戳了一下,有点
异样的感觉。她脸上一热,心道:「要是我现在跟文师兄在一起,我就不用这样
了,可是,可是……我……」

  心中的难耐,实在令华瑄禁受不起。她红着脸,小手握着自己的腰带,正打
不定主意,是否该试着偷偷抚慰自己一番,忽然一个阴影从身后盖来,遮住了她
的身子,似乎是个人影。

  华瑄猛然一惊,倏地起身回看,正要抽出腰间长鞭,却见那人长衫佩剑,神
色冷峭,却是慕容修来了。一艘小船跟在一旁,看来是刚刚驶近,便直接跳上船
来。

  华瑄舒了口气,道:「是你啊,吓我一大跳!」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有什么好吓一跳的?」

  华瑄脸上一红,嗫嚅道:「没……没什么。」

  慕容修望了她一眼,嘴角微扬,道:「要自己解决嘛,也得找个隐蔽点的地
方,被人瞧见可怪不得人的。」

  霎时之间,华瑄已羞得满脸绯红,急道:「你别乱说,我……我才没有!」

  慕容修一耸肩,笑道:「你这样的小丫头,想瞒本大爷还早得很。喂,我小
妹呢?」

  华瑄一怔,道:「慕容姐姐?」

  慕容修道:「你叫她姐姐当然不错,我可不这么叫。她在舱里罢?」一举步
便往舱门走去。

  华瑄大惊,连忙奔到慕容修前头,伸手挡住,道:「等……等一会儿,慕容
姐姐,她、她、她正……正在……」

  慕容修道:「正在什么?」

  华瑄脸蛋一红,结结巴巴地道:「就……就是……跟、跟、那个……」她不
知如何启齿,只说出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

  慕容修见她说不明白,微一侧耳,脸上忽然微露冷笑,道:「好啊,这两个
云霄派的淫娃,居然欺负我家小妹,嘿嘿,嘿嘿!」冷笑几声,猛地拔出腰间长
剑,大步上前。


              (一百五十四)

  华瑄急叫道:「不行啊!」正要再赶上前去,挡住慕容修,忽觉一阵劲风激
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便要仰天摔一大跤。她定住脚步一看,慕容修已到了舱
门前,「砰」地一声,一脚踢开了门,冲了进去。

  一阵混乱的惊呼声从舱中传出,华瑄心中忐忑,叫苦不迭。只听小慕容的声
音叫了起来:「大哥,你在做什么啦!」又听慕容修骂道:「小丫头半点不知好
歹,大哥来帮你都不要?」

  小慕容的叫声又传了出来:「那也得等我穿了衣服啊!」

  便听得慕容修哈哈大笑,道:「又不是没看过,早不稀罕了!」

  紧接着,一阵乒乒乓乓,似是兵器交击声,呼延凤的声音骂了起来:「大慕
容,你……你好大胆,不想活了吗?」慕容修长笑不绝,跟着又是一阵乱响,慕
容修拉着衣衫不整的小慕容冲了出来,长剑回鞘,一只手上提了两个包袱,还有
一团金光灿烂的物事,笑道:「要打的话,穿好了衣服再来打罢,哈,哈哈!」

  右手一扬,把手上东西一股脑地丢上了自己的船,反手一抓,抓住华瑄的手
腕,身子一纵,连同小慕容一起拉着,跳回了自己的座船。呼延凤没追出来,倒
是传来一阵怒气沖沖的大骂。

  慕容修大笑几声,取过船中一根长桿,往呼延凤的船身一撑,小船便向前航
出,连撑几撑,便超过了船头,顺风疾驶,两船已离十多丈远。呼延凤就算冲出
来,一时也追不上了。

  这一下变故来得快,去得快,华瑄错愕之际,望了小慕容一眼,只见她脸上
犹带红晕,衣衫也只稍微披盖着,这时正匆匆忙忙地束好衣带,对着慕容修大发
娇嗔:「大哥,你太乱来了!」

  慕容修随手抛开长桿,破口大骂:「到底是谁乱来?两个小妮子,你们是出
海来做什么的?游山玩水么?周游列国么?半点提防也没有,一个玩得全身光溜
溜的,一个想情郎想得有人上船了都不知道,要是来的是敌人,岂不他妈的全部
束手就擒?」

  华瑄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小慕容却噘起了嘴,道:「要不是她们先乱
讲话,我才不跟她们玩呢。」

  慕容修道:「乱讲什么话?」

  小慕容道:「她们说,跟女人……」脸上微现赧红,道:「跟女人做,比跟
男人做好。」她跟兄长自幼无话不谈,风月之事照谈不误,华瑄却羞得脸红到了
耳根儿,心道:「这……这种话……慕容姐姐怎么好意思说?」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是么?你想帮文渊那小子出口气,倒是贴心得
很哪!不过你却被摆佈得服服贴贴,那可丢脸啦。」

  小慕容道:「要是她们一个一个来,我才不会输呢。」

  慕容修冷笑几声,转头看着华瑄,道:「你这丫头,又比我小妹更糟糕。」

  华瑄一怔,道:「我……我怎么了?」

  慕容修道:「怎么啦?你发现身后有人,本来不是要亮兵器了么?怎么长鞭
没取出来?」

  华瑄甚感奇怪,眨眨眼睛,道:「那当然啊,我看到来的人是你,又不是敌
人。」

  慕容修道:「所以你就放心了?」

  华瑄道:「是啊。」

  「哼、哼、哼!」只听慕容修冷笑三声,说道:「小丫头,你太没心机,迟
早有一天会大祸临头。」

  华瑄见他神情严重,心中打了个突,强笑道:「不……不会吧?」

  慕容修双眼一瞪,道:「你要是不改,我可也管不着。」一挥手,道:「不
说了,反正你们两个现在上了这船,那两只淫荡鸟儿要是还想玩,自有本大爷奉
陪,你们两个丫头给我安安分分的,别在船上胡闹。现在去换件衣服,好好睡一
觉,明个儿便要到红石岛了。」

  小慕容左望右望一阵,道:「大哥,蓝姑娘没来么?」

  慕容修双眼一翻,道:「文渊小子不见踪影,整个策划乱得一塌糊涂,也不
必带她来了。」

  小慕容笑道:「嗯,那么她在哪儿呀?」

  慕容修怒道:「臭丫头,问那么多干什么?」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好,我不问啦。妹子,我们去换件衣服,睡觉罢!」
牵了华瑄的手,往内舱走去。

  这船虽小,但行得甚快,也尚称平稳。当晚慕容修独自一房,小慕容在另一
舱房铺好了被子,拉着华瑄的手,便要同铺而眠。两女感情融洽,同床共枕也早
已习以为常,可是今晚华瑄躺在小慕容身旁,却突然觉得不太自在,一躺下去,
又坐了起来,不久又躺下去,继而又坐起来,反反覆覆了好几次。

  小慕容甚感奇怪,也坐了起来,道:「妹子,怎么啦?」华瑄双腮微红,说
道:「我……我觉得怪怪的,不知道怎么搞得,有点……不太安心,」

  小慕容奇道:「不安心?」想了一想,忽然抿嘴一笑,搂着她的腰,柔声笑
道:「妹子,你该不会……白天里看得害羞,怕我也来偷袭你?」

  华瑄粉脸羞红,低声道:「不是啦,我……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什么
不对劲,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

  小慕容听得摸不着头脑,眼珠一转,笑道:「算啦,别想太多,睡上一觉,
什么事都没有啦。」拉着华瑄躺了下来,笑道:「你要是一直这样又躺又坐,我
可睡不着啦。」

  华瑄嫣然微笑,道:「好啦,我不想了。」

  两个少女相对阖眼,听着海风吹响,慢慢地,小慕容已经睡着了。

  华瑄虽然躺下,却一直放不下心,就是不知道到底哪儿不对劲。她昏昏沉沉
地躺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困倦地翻了个身,忽然奇怪:「慕容姐姐不是
睡在旁边吗?怎么……怎么不在了?」

  她坐起身来不见小慕容身影,床铺边旁边却蹲了一个人影。华瑄吓了一跳,
连忙跳了起来,惊叫道:「是谁?」那人道:「是我!」华瑄这才看清,原来是
慕容修,吁了口气,道:「是你啊。嗯,慕容姐姐怎么不在?」

  慕容修道:「没什么,我让她先在我房里睡一会儿,免得坏了我的事。」

  华瑄不明所以,道:「什……什么事?」慕容修冷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见到慕容修笑得颇为诡异,华瑄忽然感到一丝不安,退了几步。慕容修冷笑
道:「小丫头,过来。」

  华瑄急忙摇头,低声说道:「不……不要。」

  声音竟不自禁地发颤。慕容修眉头一扬,道:「不听话的小妮子!」身影一
晃,飞快掠至华瑄面前,出手抓向华瑄肩头。

  华瑄举手一格,两人招数一交一股劲力震得她通臂酸软。慕容修面露狞笑,
手掌疾翻,已握住她的手腕,道:「招数不错,内功嘛,可还嫩得很!」

  华瑄又惊又怕,叫道:「你……你要干嘛?」

  慕容修面色阴沉,笑道:「你这小丫头,实在太不会保护自己,本大爷要来
调教调教。」左手探出,抓住了华瑄的右肩,这次华瑄连抵挡都来不及,就被制
住。慕容修手上一施力,只听「喀勒、喀勒」几声响起。

  华瑄被他捏得肩骨疼痛不堪,几乎要掉出眼泪来,哀声叫道:「啊、啊!」

  慕容修面浮冷笑,微微凑近前去,道:「怎么不运内力抵挡?」

  华瑄呜咽道:「我……我使不出力来。」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当然,因为我已经封了你的穴道。」说着放开了华
瑄. 华瑄失了扶持,立时站不住脚,双膝一软,跪坐在地,口中轻声喘气。

  慕容修走到她身后蹲下身子,伸手摸着她纤细的脖子,冷笑道:「小丫头,
觉得如何?」华瑄穴道受制,全身无力,双瞳含泪,呜呜咽咽地道:「你到底想
怎样啦!」

  慕容修随意拨了拨她的头发,若无其事地道:「假如我继续欺负你,你打算
怎么办?」

  华瑄身子一颤,哭道:「我……我要跟文师兄说,跟慕容姐姐说,再也不要
理你了!」

  慕容修「嘿嘿」几声乾笑,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双手从她背后绕到
前头,抓住了她小小的乳房。华瑄又羞又惊,叫道:「你……不、不要!」

  她本来只觉得慕容修忽然动粗,实在太不讲理,突然被他侵犯重要部位,这
才当真惊慌失措起来。她摆动身体,想要挣脱,但是内力施展不出,又如何能挣
开慕容修双臂?

  慕容修手上使劲捏了捏,笑道:「嗯,小小的,软软的,果然还是小丫头,
身体还嫩得很。嘿嘿,嘿嘿!」低下头去,在她脖子上舔了一下。

  华瑄心中大羞,哀叫道:「不……放开我……怎么……怎么……你不能这样
啊!」

  慕容修冷笑道:「为什么不行?你叫我家小妹『姐姐』,可又不是亲姊妹,
自然也不是我妹子,我既然想玩你,哪有你反对的余地?」说话之时,极尽所能
地玩弄着她的乳房,丝毫没有放松。

  这话说得华瑄心中凉了半截,勉强回头,见到慕容修脸上几近残酷的笑容,
更是害怕,颤声道:「可是……可是……你……你不是一直……一直,帮着文师
兄……」

  慕容修「哼」地冷笑一声,道:「是啊,现在我也帮他玩玩他的女人。」说
着「嘶」地一声,猛力撕裂了华瑄身上的衣衫。

  衣裳碎裂,华瑄惊声尖叫,泪水终於夺眶而出,羞愤地哭了起来:「呜……
不要、不要!」

  慕容修嘿嘿而笑,隔着她身上一件绣红肚兜,抚摸她的胸脯,慢慢向下摸到
她柔软的小腹,手指停在她腰带上,左右划动,低声说道:「这下面湿了没?」
华瑄已然羞红满面,用力摇头。慕容修冷笑一声,道:「撒谎!」

  手指左划到右,右划到左,隔着腰带进行挑逗,慢慢接近股间。

  华瑄微微颤抖,哭道:「不要,不要!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我又
没得罪你啊……」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你以前也没想过我会这么做,是不是?嘿嘿,你觉
得我常常帮文渊那小子,不会把你怎么样,是不是?你跟我家小妹好了,我就不
会动你,是不是?小丫头,你太天真了!我早就想干死你,你知不知道?」说着
猛然一推,令华瑄趴在地上,抓着她的腰带,向下一扒,扯下了她的裤子,直至
膝弯。

  他不顾华瑄的惊叫,摸了摸她白嫩的屁股,接着拈指一拉,弄断了肚兜系在
腰后和颈后的丝绳。「啊……不……不可以!」华瑄惊惶地蜷曲身子,不让肚兜
离她而去。这肚兜是她身上仅剩的衣物,要是给慕容修剥掉,那就真的身无片缕
了。

  不过抵抗显然没有太大的效果。在慕容修的冷笑声中,华瑄的两条腿被用力
分开,起初还不算太湿的私处,已被慕容修刺激得氾滥成灾,难以善后了。华瑄
羞愧地伸手遮掩,只有横臂掩胸,夹着半掉不掉的肚兜。然而,稚嫩而诱人的胸
部线条已经呼之欲出了。

  慕容修冷笑道:「不必遮了!」他抱起华瑄的腰,令她双腿分在自己腰侧两
边,鲜嫩的肉唇便隔着裤裆,与胯下巨棒相对峙。

  「唔……唔唔!」华瑄羞得不断摇头,竭力想要逃避,可是扭腰的结果,鼓
胀的阳具反而更有机会揩摩秘洞,刺激得她几欲发狂,洞里流泉汨汨而出。

  慕容修嘿嘿狞笑,夺走了红艳的肚兜,娇小玲珑的胴体一览无遗。慕容修抓
紧她的腰,低头去舔她的乳头。那极其俏丽的小红点被慕容修含在口中,晶莹圆
嫩的乳峰颤动着,流下了一滴滴的汗水。

  华瑄浑身震动,寒毛直竖只觉羞愧欲死,呜咽地哀求着:「拜託!不要……
求……求求你……」慕容修连声冷笑,解开自己的腰带,拉下裤子,展现出一根
硕大的肉棒,顶端发红泛光,气势汹汹。

  「啊啊……走开!」华瑄无助地哭喊着,柔弱的身体竭尽所能地扭着,然而
回应她的只有几声险恶的狞笑。她的柳腰被慕容修抓住,完全没有办法抗拒,被
分开两侧的双腿乱踢乱摆,透着屈辱和无奈。

  慕容修盯着她仓皇哀恸的脸庞,突然柔和地笑了一下,道:「害怕么?」华
瑄呜咽地点点头。

  慕容修笑道:「好,给你一个机会。来,你吻我一下,只要让我满意,我就
不插你的洞儿。」

  华瑄呆了一下,道:「你……你说……吻你一下就好?」慕容修微微一笑,
状甚平和。

  到此地步,华瑄别无选择,勉力压下惊惧和羞意,樱唇微启,吻上慕容修的
唇。慕容修的舌头很快便窜进她的口中,肆意翻搅。要和文渊之外的男人相吻,
实令华瑄羞得无地自容,然则事关贞节,她唯有使出浑身解数,用她柔软的舌头
回应。慕容修一边吻,一边用手在她的身体游走,攫取她细緻如雪的肌肤。

  华瑄从来没有吻得这么羞耻惭愧过。她红着脸,汗水从额上不住滴落,直至
慕容修的舌头退回,才算结束。华瑄胸口起伏,低声下气地喘着:「可……可以
了么?」

  慕容修舔了舔嘴唇,双手放在她腰际,犹如塑陶般上下抚弄,轻声道:「很
好,现在求我放了你。来,快说!」

  华瑄满脸羞红,声细如蚊地道:「请……请你放……」

  慕容修摇头道:「不对,你要叫我『慕容哥哥』才对!」华瑄一呆,咬着下
唇,不肯出口。

  慕容修笑道:「你称我妹子,叫姐姐,叫我一声哥哥也不为过啊。」说话之
时,仍细细抚摸她柔润如玉的细腰。

  华瑄无计可施,强抑羞愧,压低声音,颤声道:「慕容……哥哥……」

  慕容修摸摸她的乳房,笑道:「很好,整句话说一次,我就放过你。」

  华瑄忍着泪水,低着头,哀声求道:「慕容哥哥,请你,请你放过我吧!」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很好!」双手渐渐松开。华瑄如释重负,重重叹了
口气,挣扎着要起身。忽然,慕容修脸上浮现残忍的笑容,低声道:「天真的丫
头!」突如其来,他重新抓住她的腰,猛地向下一拉。勃硬如铁的肉棒,毫不留
情,狠狠插入了娇小的秘洞。

  「啊──!」华瑄淒厉地哭叫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痛楚似要撕裂全身。这
一刹那间,她似乎堕入了阴暗无穷的地狱,悔恨和痛苦淹没了全身。那可怕的肉
棒贯穿了她的胴体,夺走了她的贞操,粉碎了她天真的思想。

  「呜……啊、啊、呜啊!」小船上悲鸣回荡,伴随着阵阵狂笑。华瑄的泪水
绝堤而出,死命地哭叫着。慕容修抓着她的腰,前后摆荡,肆无忌惮地冲击,灼
热的阳具在她的娇躯中暴虐地窜动,爱液四下飞溅,便如她的泪珠一般。

  华瑄痛苦地哀鸣奋力想推开慕容修的身体,但是徒劳无功。她垂着头啜泣,
放声哭喊着:「好痛……啊啊、不要!呜、呜……救我……文师兄……慕容……
姐姐……谁……谁来……救、我……啊……呜呜……」没有谁来救她,而她的痛
苦越来越大。

  她无助地哭着,眼睁睁地看着那根肉棒在稀疏的阴毛之间抽插进出,响着淫
靡的声音,侵占自己的身体。慕容修推倒她的身体,发狂似地奸淫着,犹如一头
狰狞的野兽,贪婪地享受活色生香的猎物。

  她含泪哀鸣,任由慕容修侵犯,没有一丝抵抗。随着阳具一次次深入,华瑄
感到身体已开始堕落了,下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紧紧夹住了粗大的肉棒。

  「呜……啊……」华瑄的身体激烈地摆荡着,唇边颤出了一丝津液,她已经
失神了,肉壁紧包着炽热的阳具,似乎就是她仅存的力气。忽然,她觉得股间一
阵跳动,肌肉紧绷,听到慕容修大叫一声,一股巨大的热流冲进了体内。

  「不要!嗯──啊、啊啊!」随着阳精注入,华瑄彻底绝望了,发出了一阵
几近淫荡的呻吟,满头秀发因剧烈摇晃而散乱。滚烫精元射进了她娇小的肉体,
全盘沦陷。

  「呜……呜呜!」华瑄悲苦地摇头,企盼这场凌辱赶快结束,可是肉棒释出
的阳精似乎永无止尽,不断源源而出,身体似乎都快胀裂了。「扑滋、扑滋」,
许多白浊的黏液从花瓣深处溢出,肉棒却还在不断的发射。那娇嫩的身体奋力扭
动,哭叫道:「啊、啊……我要死了,让我死了吧!」

  慕容修的面目突然变得极是恐怖,狞笑道:「那就死吧!」双手猛地成爪,
挖进了她的心口。

  「啊──!」胸前猛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华瑄脑海登时空白一片,尖声
大叫,奋力一推,居然推开了慕容修,坐起身来。这时又有一只手掌,捉住了她
的手腕不放。华瑄用力挣扎,哭叫道:「不要,不要,走开!」

  那人用力摇着她,叫道:「妹子,别怕,是我啊!」华瑄哭叫一阵,听那人
不断叫她,睁开了眼睛,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但随即清醒许多,眨眨眼,一
看之下,只见小慕容抓住自已手腕不放,神情紧张,见她终於张开眼睛,吁了口
气,道:「你可醒!做恶梦了,是不是?」

  华瑄呆了半晌,语调有点蠢蠢地吐出一个字:「梦?」低头一看,见到自己
身上衣衫完整,股间亦无痛楚,怔怔地望着小慕容,脱口叫道:「大慕容呢?」
小慕容道:「大哥?他在睡觉啊。妹子,你……你没事吧?」

  华瑄愣愣地看着小慕容,眉头慢慢皱起,忽然哇地一声,扑在她怀里嚎啕大
哭,叫道:「慕容姐姐,慕容姐姐!」小慕容吓了一大跳,连忙拍着她的肩膀,
轻声道:「好妹子,别哭,别哭,怎……怎么啦?做什么梦,吓着了么?」

  便在这时,舱门打开,慕容修走了进来,喃喃骂道:「三更半夜的,两个丫
头吵什么东西?」

  华瑄一见慕容修,大声惊叫起来,抓起枕头朝他丢去,叫道:「你……快走
开,不要过来!」慕容修挥手拍开,紧接着华瑄又把小慕容的枕头掷来。

  慕容修伸手接过,骂道:「小丫头,搞什么鬼?」

  华瑄呼呼喘气,微一定神,道:「你……你……」这才想起,自己是做了一
场恶梦,不禁满脸通红,低声道:「对……对不起,我……我刚才做恶梦……」

  慕容修皱起眉头,骂道:「做恶梦就做恶梦,关我什么事,要拿枕头丢我?
难道梦见本大爷玩了你不成?」

  「啊──!」华瑄一听,又大叫起来,棉被、铺盖、包袱都丢了过去。

  慕容修一一闪过,骂道:「喂,喂!臭丫头,你别太莫名其妙!」

  小慕容急忙将兄长推出房去,挥挥手,道:「我来,我来!」关上了门,回
到气急败坏的华瑄身边,柔声道:「妹子,你到底做什么梦啦?」

  华瑄坐在地上,不住喘气,大闹一番后,总算是完全清醒了,放下了手里还
没丢出的一只绣花鞋,脸色泛红,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
吓死了……」

  小慕容道:「是什么梦嘛?」华瑄红着脸摇摇头却不肯说,心里只想:「为
什么……会做这种梦?」


              (一百五十五)

  小慕容不住催问,华瑄依然不肯说出梦境。过了好一阵,小慕容问得口乾舌
燥,也自累了,打了几个呵欠,摇摇手,道:「算了,不说就不说。妹子,睡觉
吧,我……我可睏了。」又拉着华瑄躺下。没过多久,小慕容又已沉沉睡去。

  次晨一早,小慕容迷迷糊糊地醒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见华瑄怔怔地坐
在身旁,笑道:「妹子,早啊。」

  华瑄脸上满是倦意,点了点头,细声说道:「早……早。」一边说,一边点
头,几乎快要睡着一般。

  小慕容看着好笑,慢慢凑近她耳边,突然大叫一声:「哇!」

  「啊、啊!」华瑄吃惊不小,一下子跳开几尺,眨了眨眼喘了口气,嗔道:
「慕容姐姐,大清早的不要吓人嘛!」

  小慕容笑道:「我看你半睡不醒的,让你清醒一下嘛。昨晚没睡好?」

  华瑄点点头,道:「做恶梦醒来后,一直没睡着。」

  小慕容又伸了伸懒腰,笑道:「做个梦而已,吓得这么厉害啊?」

  华瑄无奈地耸耸肩,低声道:「我……我真的怕啊。从小到大,我做了什么
梦,常常会发生些事情,跟梦里有些相关的。」

  小慕容笑道:「喔,比如呢?」

  华瑄想了想,道:「比如……比如……对了,我十岁……呃……还是十一岁
的时候,我梦到文师兄送我一个绣花荷包。」

  小慕容道:「嗯?」

  华瑄道:「然后过了几天,向师兄去镇上回来就买了一个绣花荷包给我。」

  小慕容笑道:「荷包是有了,人却不对了啊。」

  华瑄道:「可是跟梦里也很像了嘛。」

  小慕容换着衣服,笑道:「嗯,还有吗?」

  华瑄斜着头,认真地想了又想,道:「有啊,还有一次,我梦见……要洗澡
的时候,脱了衣服,却发现裙子上有好多血,我吓得大哭大叫,就醒了。」

  这次小慕容回过头来望着她,道:「流血?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华瑄脸蛋微泛羞红,低声道:「然后……然后……过几天,我就来月事了,
那是第一次喔。」

  「嗯、嗯、哼、哼!」小慕容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没笑得很大声,不过
还是抿着嘴偷笑。华瑄急道:「你……你笑什么啦!」

  小慕容笑道:「没事、没事!」清了清喉咙,笑道:「妹子,你的梦都是小
事嘛。」

  华瑄噘起嘴,道:「谁说的!还……还有一次……」

  小慕容笑道:「还有什么?」

  华瑄忽现娇羞之态,低下了头,悄声道:「我……我们跟文师兄在杭州的时
候,我不是也做了个梦?我……我梦到跟文师兄,他……他……」

  这话也勾起了小慕容的回忆,一想之下,不觉也害羞起来,「嗯、嗯」支吾
两下,轻声道:「然后,你……你就跟他……这样、那样……」左手握着右手食
指,进进出出了一下,脸蛋儿红了。
  华瑄羞涩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可是,慕容姐姐,你抢在我前面耶。」

  小慕容笑道:「啊唷,我可没有你跟他那么好啊,第一次就能进……进去,
嗯……」说到一半,自觉不好意思,半途便即打住,嘻嘻一笑。

  华瑄也笑了笑,换着衣服,心里却终究有些不安:「虽然是做梦,但是……
梦里好像有什么事,是我一直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凡是做梦,初醒时大多记忆清晰,但通常不过片刻,便会忘记许多细节,只
记得个大概。梦之一物,古今难解,华瑄虽然疑惑,也无法有所解释再想一想,
梦中男人的面貌似乎也模糊了,好像根本不是慕容修。继续想下去,对梦境却是
越忘越多了。

  她换好衣物,想的正出神时,忽听慕容修大声地叫道:「两个丫头,快快出
来!」

  小慕容和华瑄互望一眼走出舱外,只见慕容修正站在船头。小慕容道:「大
哥,怎么啦?」

  慕容修手指东方,冷冷地道:「到了!」

  两女朝东远眺,数里之外可见得一座海岛,林木稀疏,多是奇形怪状的低矮
石峰,唯有中央立着一座高峰,近峰顶处有一赤红圆石,阳光下隐泛火红色泽,
「红石岛」之名,果是其来有自。

  再驶近里许,便见岛边停泊了几艘大船。慕容修嘿地一笑,一一指着众船,
道:「今个儿八月十五中秋夜,本大爷可要大开杀戒,把这些王八蛋杀个屁滚尿
流。」

  小慕容皱眉道:「不好!已经有人先来,我们可不容易混上岛去了。」

  慕容修双眼一翻,道:「那有什么?不必偷偷摸摸的上岛,咱们就这么上去
便是。」

  小慕容道:「大哥,你有帖子,又是男人,当然通行无阻啦,可我跟华家妹
子怎么办?」

  慕容修一瞪眼,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想个方法。」

  小慕容沉吟半晌,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知道文渊他来了没?我们是来救人
的,在找到紫缘姐前,可不能败露意图……到了晚上,岛上就会是一堆色魔,那
可麻烦……」想了片刻,忽然朝华瑄道:「妹子,我有个法子,可以让我们平安
上岛,只是可能得牺牲一下,你肯不肯?」

  华瑄道:「什么法子?」

  小慕容眼珠转了转,笑道:「其实,容易得很,我们装成大哥带上岛去的礼
物,那不就能名正言顺的赴夺香宴了么?」

  华瑄一听,立时慌张起来,急道:「这……这太危险了啦!万一、万一那些
人真要动手动脚,怎么办?」

  小慕容向慕容修道:「大哥,你说呢?要是你保护不了我们,我们换个法子
也成。」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死丫头,你把你大哥看扁了?我大慕容保护不了两
个小丫头?不必多说,就是这么办!」

  小慕容嫣然一笑,娇声道:「大哥,这回你亲妹子成了夺香宴的礼物,你可
得多多留神啦!万一我们时运不济,真被人给夺了……」

  不等小慕容说完,慕容修已破口骂道:「呸呸呸,胡说八道!」小慕容嘻嘻
一笑,转头见到华瑄神情紧张,当下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子,你也不必慌,
我们再换件好看的衣裳,把那些色鬼、淫棍、採花贼,全部迷得目瞪口呆,连要
抓我们都忘了,那就成啦!」华瑄满脸通红,虽感忐忑,却也别无他法,被小慕
容拖进舱里更衣去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本当是阖家团圆之日。然而在这红石岛上,却正要开
始荒淫邪恶的飨宴。夜幕渐垂,明月露面,岛边停泊的船只越聚越多,都是来赴
夺香宴的宾客。来赴宴之人,龙蛇混杂。有绿林匪徒,有江洋大盗,有各帮各派
的好色之徒,更有数不清的邪门外道,想趁此机会一饱淫欲。

  然而,这些人只是赴宴者的一部份,绝大多数登上红石岛的人,却非自愿。
这些人,就是被当作贺礼的可怜女子。她们的命运,是要在夺香宴上受尽玩弄、
凌辱、蹂躏,毫无反抗余地。

  红石岛海岸各处,都有云霄派东宗的弟子看管,验过了来客的帖子,才请对
方上岛。没有请帖的人,若要强行赴宴,众守卫便会吹笛为号。笛声一起,所有
宾客群起而攻,毫不留情地围杀对方。这自然是为了不让正派人士阻止夺香宴的
举办,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他们并不阻挡女人。

  然而,若有所谓侠女前来夺香宴打抱不平,也只能落得极淒惨的下场。主办
夺香宴的三大高手,寇非天、白超然、程太昊,绝不会让来人逞技。一旦失败被
擒,她们的结局就和那些礼物没有两样。

  这手段十分成功。夺香宴举办以来,从未出过差错,赴宴的人越来越多,被
奸淫的姑娘也是一年多过一年,武林正道束手无策。

  玉盘高挂,岛上早已大开筵席,众宾纷纷涌至,海上船只还不断驶近。诸船
之中,一艘展着青帆的海船破浪而至,一名青年立於船头,长声叫道:「龙宫派
备礼前来,祝贺程掌门举宴大成。」

  数名云霄派门人走到岸边迎接,待得船上众人上按,一人拱手笑道:「龙宫
派敖龙王大驾光临,荣幸之至!」这人是个年轻道士,不过二十来岁,头戴赤红
道冠,身穿白色道袍,手持拂尘,神态潇洒出尘。

  当先,一名老翁身材高大,袍绣龙纹,便是「四海龙王」敖四海。他哈哈一
笑,道:「何世兄不必客气。」那年轻道士是云霄派中一名好手,人称「丹顶仙
鹤」何斯来,虽不及九头鸟、西天孔雀等赫赫有名,武林中却也颇有名声,尤其
轻功独到,不逊前者。

  龙驭清几番失利,已不再留龙宫派相助,到得夺香宴之期,敖四海便率领门
人前来赴宴。只是,九龙太子已折其四,睚眥、狻猊两太子不喜女色,直接回了
「龙宫」,并未同行,这次随他前来的,实际上只有三龙太子,声势大不如前。

  何斯来不动声色,笑道:「敖龙王,这边请。」当先领路,带着龙宫派众人
前往筵席。三龙太子身后有人押着十多名年轻少女,衣着讲究,却大多都哭哭啼
啼,神情堪怜,那自是身为贺礼,自知难逃厄运了。

  何斯来在前头带路偶尔回首,见诸女多是容貌出众,确是佳丽,不禁笑道:
「敖龙王,您老人家实在了不起,每回赴宴都寻的到这许多美人儿,晚辈真是佩
服得五体投地。」

  敖四海笑道:「老夫龙宫之中,还有几十名不逊於此的娃儿。」

  何斯来笑道:「敖龙王名动天下,眼光自然是不同凡响了。」

  忽然之间,他见到龙宫诸女中有一名打扮特别华丽的少女,一身淡红装扮,
蛾眉淡扫,薄施脂粉,脸蛋白里透红,容姿十分动人,虽是愁眉不展,却更显风
韵诱人。何斯来瞧得心神恍惚,定一定神,道:「敖龙王,那位红衣姑娘是何方
佳丽?这等容颜,委实是上等货色啊!」

  敖四海哈哈一笑,道:「那是老夫要送给程掌门的好礼,是小女珊瑚啊。」

  何斯来「喔」的一声,道:「原来是珊瑚公主,名不虚传,果然,是绝代佳
人!」

  他早知道龙宫之中春色无边,敖四海本人便是个老色鬼。他门下弟子众多,
武功好的男子选称「九龙太子」,美貌的女弟子便成为「公主」。这「公主」自
然不是他的女儿,而是给他这位龙王享受肉欲的姬妾。

  龙宫中「太子」不过九人,「公主」却有二十多名。敖四海年老,有时精力
不足,众公主闺房寂寞,便跟九龙太子中有意之人搭上,另渡春宵,敖四海也不
如何在意。

  这珊瑚公主是龙宫中最美的一名公主,年纪虽轻,却早已和宫中男子多次欢
好。虽然如此,她也知道夺香宴上,女人贱如猪狗,会受到什么待遇实难想像,
不免危危栗栗,深恐被折磨得芳魂尽逝。

  不多久,何斯来领着众人来到岛上一处山谷。谷中筵席百桌,场面喧腾,宾
客已有数百,加上众多女奴,更是人山人海。众宾欢笑声中,夹杂着许多污言秽
语,又不时传出女子悲鸣,主人未现,已经有人忍耐不住,干起自己带来的女奴
了。

  「呜啊、啊、呜呜……啊、不……啊啊!」一个二、三十岁的美妇人趴在土
地上,声嘶力竭地悲啼着。她的衣裙都被撕成了一条条破布,腰带并未被解开,
一个中年大汉抓住她丰润的屁股,一边狂叫,一边死命地干着。

  旁边十多名男子哄笑起来,叫道:「魏帮主,你太猴急了罢!不留点精力下
来,等会儿开始夺香,可夺不到好货色了!」「他还用夺吗?这娘们细白粉嫩,
也是顶尖标緻了,光干着她也够味了!」「咦,这不是姑苏梅家的二夫人么?我
本来还想抢她来包个大礼,原来是给魏帮主捷足先登了!」「周兄,你也不必眼
红,在夺香时把她夺了过来,留给自己玩不是更妙么?」

  又有一人贼兮兮地笑道:「梅二娘当然是好一个尤物,可惜被魏帮主这大傢
伙一干,香窍儿可就免不了宽了些,咱们再干,就不过瘾了。但是她的闺女却只
有十四岁,尚未开苞,新鲜娇嫩,那不是更有劲么?」

  那梅二娘大声哀喘,已被摧残得死去活来,就要昏去听到那人这么说,突然
睁大眼睛,惊声叫道:「不!你……你们抓了我女儿么?别……别伤她!玉蕊、
她……她在哪儿?啊、啊啊啊!」那人嘿嘿阴笑,拍了拍身旁的一个布袋,那布
袋一阵扭动,又即不动。

  梅二娘大惊失色,一边呻吟,一边大声哭喊:「呜……不要……司马门主,
你……你放了……我女儿……啊啊……拜託、我可以……让你……啊!」啪啪两
声,那姓魏汉子甩了她两个耳光,骂道:「贱婊子,发什么浪?」梅二娘吃了两
下重手,立时昏了过去,微发呜咽,身躯仍被姓魏的奸淫着,不住摇晃。旁人又
即纷纷怪笑。

  敖四海率领弟子觅席坐下,笑道:「夺香宴上还是这么热闹啊,哈哈……哈
哈!」

  忽然间,一个沉厚的声音远远传来,笑道:「那是自然!敖兄,久违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快疾无伦地卷来,一人身披黑色斗篷,如巨翼展,
如乌云涌,劲风卷盖数丈,一路奔来,犹如天雷飙至,威势惊人。

  到了敖四海身前数丈,身形陡敛,轻巧之极地缓缓停步,转折自在,举重若
轻,这份轻功之妙,立时技惊四座,众人佩服无已,爆出一阵采声。那人纵声长
笑,一拉斗篷,凝立当地。一望之下,但他年约四十,略蓄鬚髯,一双浓眉,目
若朗星,威风凛凛,那正是云霄派东宗掌门,「万里飞鹏」程太昊。

  就在此时,八条黑影倏地窜至,分立那人八方,朝周遭宾客一齐行礼,身法
之矫捷,也是非同小可,而八人行动如一,俐落无比,更是气势夺人,旁人又是
一阵欢呼喝采。

  敖四海笑道:「程掌门,好轻功啊!」程太昊哈哈笑道:「不敢!」朝四周
一拱手,道:「让各位嘉宾久候了!待四非人寇大爷、滇岭派白掌门一到,夺香
宴立时开始,请先用些酒菜,不必客气!」群客又即高声欢呼。

  敖四海朝珊瑚公主招招手,笑道:「珊瑚,快来见过程掌门!」

  珊瑚公主应了一声,嬝嬝婷婷走了过来,向程太昊盈盈拜倒,轻声道:「小
女子拜见程掌门。」

  程太昊点头微笑,道:「站起来吧!」珊瑚公主依言起身,低眉垂首,不敢
正视。程太昊侧着头打量她一阵,见她眉目清秀,含羞不语,啧啧赞道:「好姑
娘!敖兄,你哪里找来这等佳人?」

  敖四海笑道:「这娃儿在我龙宫调教两年了,还算有几分姿色。她早已倾慕
程掌门的威风,今日老夫是成全了她,要送您当贺礼的哪!」

  一旁许多人回头来看珊瑚公主,都面露垂涎之色。夺香宴上虽然人人可夺女
人,但是若是送给三位主人的贺礼,向来却是无人敢夺的,否则岂不跟整宴宾客
过不去?是以见到珊瑚公主美貌,却是可看不可尝,都不禁暗叹可惜。

  程太昊喜道:「敖兄如此盛情,小弟真要感激不尽了。」再一看珊瑚公主,
不禁喜形於色,笑道:「珊瑚、珊瑚,嗯,好一个美人!这夺香宴上,看来就数
你最美,呵呵、哈哈!」

  忽听一个冷傲的声音道:「未必见得!」众人齐吃一惊,纷纷叫骂起来,不
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顶撞程太昊。混乱声中,只听咻地一声,一件物事飞向程
太昊,奇快奇猛,犹如飞箭。

  程太昊随手接住,只觉手臂微震,心道:「此人,手劲倒也不弱。」一看那
物,却是一张夺香宴请帖,收帖子的名字写着「大慕容」。程太昊心中惊奇,朗
声道:「是慕容兄光临么?」

  只听一声长笑,三个人影走进谷来。当先一人神态狂傲,不过二十来岁,眉
宇间的气势却凌厉迫人,一声冷笑似乎嘲笑了全场恶徒。他一挥衣袖,道:「程
太昊,我大慕容初次来夺香宴,这面子没给白超然,没给寇非天,却给了你这么
大面子,你如何谢我?」

  程太昊听他出言傲气逼人,也不生气,淡淡地笑道:「慕容兄赏光,自当敬
谢三杯好酒,后面这两位……」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呆住了一下,没能接口。旁
人本来要大骂慕容修无礼的,也纷纷呆住了。

  那两人都是十来岁的少女。一个身穿月白丝衣,肩披轻纱,腰带绣银,这么
一束,衬得她身段玲珑分明,曲线曼妙无比,晶莹的脸蛋上挂着一丝巧笑,微带
红晕,俏美绝伦。另一个也是一身白袍,饰物比前者朴素,神情也更为稚嫩,纯
朴可爱,若有灵气,含羞带怯地低着头,樱红色的双唇似因靦腆而未带笑容,却
更显得她天真无邪,洁如璞玉。

  这两名少女一到,顿时颠倒众生,人人目不转睛,直盯着她两人瞧。一名少
女捉挟似地拨拨长发,青丝飘拂,众人顿时大哗。另一名少女却更加低下了头,
羞得不知所措,极轻极轻地抱怨:「慕容姐姐,都……都是你的鬼主意啦!」小
慕容眨眼微笑,示意不怕。[/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3

【十景锻】【全】156-160

[font=宋体]              (一百五十六)

  小慕容和华瑄这么走将出来,立时夺尽群芳风采,满席宾客瞠目结舌。这些
好色之徒带来的女人虽多,也不乏年轻美貌的姑娘,却也罕有能及者。

  纵有姿色出群的美人,也已在赴宴前便被蹂躏得面容憔悴,与两女俏丽娇艳
的模样相比,高下实是判若云泥。一时之间,再没人注意那珊瑚公主,目光全都
绕着小慕容和华瑄周身上下。

  程太昊咳了一声,清清喉咙,笑道:「这两位姑娘,就是慕容兄准备的大礼
了?」

  慕容修面扬冷笑,接连哼了几声,道:「你做梦去罢!她们给这群下三滥看
上几眼,已经不往枉他们远道来此了,要是给他们碰上一碰,嘿嘿,这里有哪一
个够资格的?」

  众人正垂涎着两个绝色少女,忽然听慕容修出言不逊,有的大为光火,也有
的暗叹可惜,一大半却都嘘声大作。只听一人阴阳怪气地叫道:「大慕容,你这
小王八蛋算老几,来到了夺香宴上,还逞什么威风?」

  慕容修又是几声冷笑,回头说道:「小妹,刚刚是谁说话来着?」

  小慕容摆首顾盼,忽尔面露娇笑,手指朝着东北席一指,笑道:「是那边第
二桌的大爷说的,嗯,这是谁啊?可不是狼爪门的司马门主么?你好大胆,竟然
瞧不起我大哥,待会儿我可不跟你说话啦!」

  众人纷纷「咦」「喔」「呀」一阵低呼,议论纷纷:「原来她就是小慕容,
想不到大小慕容这回都来了,那另一个娃儿又是谁?」

  有的人不免暗暗嘀咕:「这小娘是大慕容的妹子,真要上她,岂不是要先干
掉大慕容?那小子下手可凶狠得紧,看来不易玩到了。」许多人飢渴的目光便转
而聚在华瑄身上。

  那司马门主单名一个南字,也是个赫赫有名的狠角色,一手狼爪功横行关外
二十载,这时听小慕容几句笑语,字字悦耳,娇媚动人,当真令人心痒难搔,当
下怪笑几声,跳了出来,笑嘻嘻地道:「你就是小慕容?很好,很好,真是个小
美人儿,脸蛋漂亮,见识又广,难得,难得,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真等不及想
尝尝了!」

  小慕容俏脸一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司马南不怀好意地走上前去,笑道:「我可是最疼小姑娘的……」

  话到中途,忽见慕容修身影自眼前闪过,冷冷地道:「啰唆,滚一边去!」
一脚飞起,将司马南踢得翻了个跟斗。司马南武功殊非泛泛,竟然没半点反抗之
力,这一个跟斗翻得好不狼狈,在地上连滚好几滚,惊怒之下,正要跳起,胸口
陡然一重,被慕容修一脚踩住胸膛,登时动弹不得,舌头外伸连气也透不过来。

  众人吃惊之时,但听慕容修。叫道:「程太昊,我要是宰了这傢伙,你管不
管?」

  夺香宴上为争美人,死伤多有,向来不足为奇,程太昊也没把司马南生死放
在心上,只是身为主人,自当说些调解的话,便道:「程某人自然无权过问,然
而慕容兄何必动这么大火气?留着好心情享受美人,岂不更妙?」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你既然不管,我何必杀他?杀了人没人找我作对,
那可无味之极!」脚下一松,又是一踢,又把司马南踢得远远滚开,他的门人属
下急忙出来相扶,退回席中。司马南羞怒交加,目光怨毒地瞪视慕容修,却不敢
再吭一声。

  慕容修带着小慕容和华瑄入席,叫道:「好了,这夺香宴到底开不开始?白
超然跟寇非天两个臭老头在哪儿?」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大慕容,你果然如传闻一般嚣张,对白某也不
肯表敬意么?」

  只见一行人自西南入谷,为首之人身穿白缎长袍,长眉细眼,面容祥和,带
着悠闲自在的微笑,神态隽雅似是一位山中隐士,看来是四十余岁,衣袂飘飘,
犹如飞仙。身后随行之人却大多面目可憎,身穿奇装异服,似苗非苗似汉非汉。
众人一望便知,那是滇岭派掌门白超然率众到了。

  同一时间,正东传来一阵轻飘飘、软绵绵的女子声音:「四非人献礼来啦,
程掌门,您久等了么?」只见一个珠光宝气的大铁箱在黑夜中凌空飞来。再仔细
一看,原来是有四人分抬四角而至,另有两人奔在前头,乃是云非常、莫非是。
「不正宝箱」过后,四个大汉抬着软轿行来,上坐一名蒙面黑衣人,不发一语,
是四非人之首寇非天。

  夺香宴三名主人齐到,群宾欢呼雷动。程太昊哈哈一笑,拱手道:「白兄,
寇兄,别来无恙?」

  白超然闲步走来,淡然笑道:「程兄,小弟今日带了三位苗族姑娘,以为贺
礼,你可要现在便瞧瞧?」

  程太昊笑道:「白兄挑的佳丽,定是一等一的了,小弟自然信得过,晚点儿
我们一同分享罢?」

  白超然笑道:「程兄当真慷慨,这可多谢了!」

  这时不正宝箱已到了众人面前,四下灯火一照,映得黄金宝石极尽灿烂。华
瑄低声道:「慕容姐姐,那是什么?」小慕容在华瑄耳边悄声道:「这叫『不正
宝箱』,是四非人用来捕捉敌人的一件怪异兵器。在夺香宴时,他们在要当贺礼
的姑娘中,挑出最美的一个,关在里面,送给主人。寇非天自已主办时,就不用
这宝箱了。」

  华瑄一听,若有所思,忽然一惊:「这么说……难道,紫缘姐姐正被关在里
面?」

  急忙一望小慕容,见她神色凝重,知道确有可能,不禁心跳怦然,轻声道:
「现在怎么办?」

  小慕容道:「在他们开箱子前,得连箱子一起抢来,千万不能让他们打开宝
箱。」

  华瑄道:「为什么不能开箱子?」

  小慕容悄声道:「关进送夺香宴的姑娘时,都会先脱光她的衣服。我们可不
能让紫缘姐出丑啊!」

  华瑄一听,脸上微微羞红,低声道:「这些人可恶!」

  只听程太昊说道:「既然各路嘉宾都已来到,夺香宴这就开始……」此言一
出,众人连声狂笑欢呼,拍手叫好。程太昊微微一笑,又道:「程某抛砖引玉,
先奉上几件薄礼,赠与诸位。」说着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丹顶仙鹤」何斯来带着一众弟子,领了十六名女子前来席间。
众人一看,这十六名女子尽是妙龄少女,环肥燕瘦各具丽色,都穿着轻衫薄纱,
酥胸半露,金莲赤裸,脸上表情有的羞惧,有的悽楚,有的甚至已呜呜地哭了起
来。

  程太昊朗声道:「这十六名姑娘会一直在场,各位可以任意享用,只是需得
注意……」笑了一笑,道:「这些姑娘都还是未经人事的闺女,大家可得怜香惜
玉点,弄死一个就少一个哪。」

  众人闻言,尽皆大笑,有狂笑,有怪笑,更多的则是淫笑。一人叫道:「程
掌门说得不错,大家可得节制点,别每回都拼命使劲,才能干得多些啊!」旁边
又传出一个叫声:「要是女娘们都给玩死了,咱们岂不是只能互捅屁眼?」

  一人骂道:「你奶奶的!你喜欢奸小白脸,俺可不干!」又有人叫道:「干
就干了,怎知道会不会干死?」另一人笑道:「你那根屌就一丁点儿,干着只有
自已爽利,哪能肏死娘们?你甭担心了罢!」先前那人火了,提起拳头便打,两
旁又是一阵怒骂嘻笑。

  污言秽语不绝於耳,华瑄只听得粉脸通红又羞又窘,低头拉着裙子,心道:
「这些人真不要脸,说话这么难听。」

  她自幼就喜欢缠着文渊,耳朵早习惯了他温文的用字遣词,哪曾听见这样鄙
陋的粗俗言语?就算是早在江湖打滚的小慕容,也不禁面红耳赤,不愿多听,心
道:「都是些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慕容修坐在一旁,却是脸色凝重,远远望着不正宝箱,手指轻轻弹着剑鞘,
不知想着什么。

  这时许多淫徒已冲上前去,没过两下子,十六个少女都已被扯入筵席之中,
哀叫鬨笑之声接连传出,淫邪的盛宴已揭开了序幕。

  四非人剩下的三人之中,云非常最是好色,早已忍耐不住,一眼望见华瑄,
见她年龄虽稚,却是娇嫩动人,不由得欣喜异常,一晃便到华瑄面前,阴恻恻地
笑了几声,道:「小女娃,爷爷来教你一件妙事!」伸手便往华瑄抓去。

  华瑄吓得连忙闪开躲到了小慕容身后。小慕容用手指刮了刮脸,笑道:「臭
老头,也不害羞!七老八十的,还想打我妹子主意?」

  云非常淫笑道:「不动她,动你也可以!」双手疾探,往她胸脯便抓。

  蓦地一道剑光横飞,青锋闪处,云非常为势所逼,仓促退开一步。剑芒纵横
四方,霍然有声,正是慕容修「大纵横剑法」的连环剑招。只听他嘿嘿冷笑,双
眉一竖,喝道:「哪一个不识相的,尽管上来,只要碰着我小妹一点皮肤,我把
他全身上下剥层皮!」这几句话内力中蓄,远远送出,震得人人耳中作响,功力
差些的,几乎便要站不住脚。

  云非常呸了一声,骂道:「臭小鬼,跟你爷爷作对?」他知道慕容修武功厉
害,这时听着四下淫声大作悲鸣时起,早已欲火中烧,急欲寻求女色发泄,当下
无意跟他分高下,转身便走,碰见有个年轻男子抱着一名少妇,正在大肆轻薄,
当下叫道:「小娃儿,爷爷来夺你的香了,小心着!」招随身至一掌拍将过去。

  那年轻人刚刚夺到一个美人,正在兴高采烈地大调前戏,听得云非常呼叫,
回身一掌,才发觉对方是四非人之一,惊骇之下,已来不及闪躲,一掌便给云非
常震死。

  云非常连声怪笑,踢开那人尸体,抱起那美貌少妇,淫笑道:「妹妹乖乖,
爷爷来好好疼你!」粗鲁地撕开她的裙子,掏出肉棒,便要插入。那少妇已吓得
脸色苍白,呜咽着苦苦哀求。云非常毫不在意,直接插进她的下体。那少妇尖声
哭叫,不断挣扎,云非常只是狞笑着前后抽动。

  其他各席的人也都开始掠夺自己相中的目标。遇到和自己目标一致的,免不
了一番交手。那司马南不敢再招惹慕容修,另外打倒了一个小帮会的头领,抢来
一个小女孩,便开始上下其手细细狎玩。敖四海也夺到了一名神情恍惚的姑娘,
双眼无神地望着地上,似乎已经认命了。

  四面八方不绝传出哀鸣呻吟之声,偶尔也有忘却羞耻,沉沦於肉欲的女子发
出淫荡的浪声。地上,桌上,椅子上,另一个人的身上,到处都可见到裸露的肌
肤正在激烈地碰撞着。

  华瑄实在看不下去,不忍目睹这些悲哀的姑娘惨遭蹂躏,掩住耳朵,闭上眼
睛,轻轻咬着嘴唇,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悲哀自己无法救这些姑娘。小慕容见她
神情,叹了口气,轻声道:「妹子,打起精神,我们有正事啊。」

  华瑄身子一晃,睁开眼睛,点点头,心道:「是啊,起码我们得救出紫缘姐
姐。」

  那边程太昊、白超然、莫非是等人同桌饮酒,却并未如众人一般纵欲作乐。
他们自重身分不愿在群众之前公然与女子交欢,所有的淫欲都另有隐蔽处进行。

  寇非天远远坐在一旁,依然全不说话,就连一杯酒也没有喝,似乎整个人完
全无法动弹一般。莫非天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不时和程、白两人说笑几句。慕
容修坐着远远盯视,不发一语。旁边有人想打小慕容和华瑄的主意,却也不敢招
惹慕容修。

  忽听程太昊朗声道:「各位兄弟,程某和白掌门、寇大爷要失陪一下了。」
众人一听,便知道三大主人要去它处作乐,这是夺香宴惯例,也都不以为意,纷
纷答应。

  程太昊又道:「这次在『不正宝箱』之中的,是西湖水燕楼出名的美人,紫
缘姑娘……」

  小慕容和华瑄身子同时一震,同时望向宝箱。众宾客惊呼之声大作,脸上都
露出企盼的神色。这些好色之徒几乎都听过紫缘的名字,也有人打算这回夺香宴
要去西湖将她劫来,但是紫缘早随文渊走了,自然个个扑空。这时见程太昊竟然
收到这么一份大礼,心中的羨慕就可想而知了。

  只听程太昊继续说道:「程某若是一人独享,未免不够意思,可是夺香宴的
规矩向来如此,寇大爷既然送此厚礼,若是无人赐教,程某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现在,请云二爷、莫四爷开箱,大家纵然不能亲身品尝,也可一睹紫缘姑娘的芳
容。」众人一齐欢呼,抱着望梅止渴的心情,等着不正宝箱开启。云非常丢下已
被他摧残得满身脏污的女子,穿上裤子,和莫非是走到宝箱旁,各自取出两把钥
匙。

  众人屏息凝神,正期待着不正宝箱的开启,忽然青影飞闪,一人大声喝道:
「慢着!」

  程太昊、白超然等人循声望去,只见慕容修已来到宝箱之前,长剑在手,左
右连环两剑,逼得云非常、莫非是退开一步,冷笑一声,道:「程太昊,夺香宴
的规矩,没说不能夺你的大礼罢?」

  程太昊双眉微微上扬,随即平和,淡然说道:「慕容兄也相中了这位紫缘姑
娘?」

  慕容修冷笑道:「你管不着!嘿嘿,动不动手?」

  夺香宴上,从未有人敢向程太昊、白超然、寇非天三大高手挑衅,至於夺不
正宝箱的极品贺礼,更是从所未有,众人见慕容修如此大胆,都鼓譟了起来。程
太昊虽感意外,却也无惧,心道:「大小慕容名气虽然不小,又大得过『万里飞
鹏』么?」当即笑道:「程某乐意奉陪,但不知慕容兄的贺礼是哪一位?是那位
小姑娘呢,还是令妹?」

  慕容修双眉一挑,道:「本大爷没做输掉的打算,没贺礼!」

  程太昊道:「那可不行,这就坏了规矩。」

  慕容修骂道:「要是本大爷输了,把脑袋给砍下来成不成?」

  程太昊笑道:「你的脑袋有何用处?我可不需要。」

  小慕容心道:「要是大哥一对一都打不过程太昊,我们三人更无其他办法救
紫缘姐了,说什么也得赌一赌。万一大哥真输了,我就找机会偷袭程太昊,说不
定还有一丝希望。」

  当下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忽听华瑄叫道:「我就是礼物,程太昊,你可以
打了吧!」

  众人一听眼光都朝华瑄望来。小慕容大吃一惊,道:「妹子,你不成……」
华瑄却已奔上前去,站在慕容修身后,深深吸了口气,神情看来甚是平静。

  程太昊眼光略一打量,微笑道:「很好,这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华瑄道:「我叫华瑄。」

  程太昊笑道:「好,小姑娘,你倒是挺勇敢的。」转头向慕容修道:「慕容
兄,怎么样?」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她只是来挂个名,我保证,你没有机会碰她一根头
发!」长剑一振,一出手便是一招「十字剑」,纵横两剑,来得毫无前兆,凌厉
强悍之极。但见黑影疾卷,程太昊斗篷飞扬,身子已飘开数丈,连剑气余劲都没
碰着,轻功之妙,实在难以想像。云霄派众人齐声喝彩。

  小慕容奔到华瑄身边,拉拉她的衣衫,低声骂道:「你在做什么?你……你
怎能当大哥的礼物?」华瑄目光坚定,道:「因为我要救紫缘姐姐!」

  小慕容手拍额头肩膀一垮,叹道:「乱来!」用力一拍她的肩膀,低声道:
「绝对不行,你对付不了程太昊那傢伙!要是大哥输了,就让我来……」

  华瑄却不肯听,大力摇头,柔声道:「慕容姐姐,我可以的!」

  小慕容见她神情,似是胸有成竹,心中大奇,正要再问,忽听一阵杯碗破碎
的乱响,一张桌子被慕容修「井字剑」劈成九块,酒菜碗盘摔了一地。

  这时程太昊已凭绝顶轻功闪避三招,说道:「慕容兄,你远来是客,程某让
你三招,现在可要还击了。」

  慕容修冷笑道:「你是躲了三招,嘴上说得倒漂亮!」一剑横削程太昊,锋
刃未及,剑风已带着锐利劲道袭来。

  蓦地程太昊身形拔起,双掌一分,半空中斗篷大展,四下视野陡暗,火把灯
笼的火光被一股铺天盖地的狂风吹袭得向外歪去,有如乌云蔽空,山雨欲来,这
份气势之强,有巨鹏擎空之威,实是非同小可。慕容修衣衫猎猎作响,双足却如
钉在地上,纹风不动,脸上冷笑毫无收敛。

  程太昊厉声呼啸,双掌狂催神功,凌厉无匹地扑身下击。旁人目不转瞬,正
待见两人首度交锋,忽然黑夜中金芒暴现,疑似朝阳东昇,满月光辉为之失色。
一片灿烂金辉凌空而来,伴随着两道紫光,交织成重重瑰丽莫测的光影,转瞬间
包围程太昊。

  程太昊猛然一惊,喝道:「什么人?」斗篷鼓劲向外一扬,金光、紫光皆被
震退,和程太昊同时转折身影,落在一旁。慕容修仍立於当地,斜眼回望。一个
女子声音怒声喝道:「程太昊,你还认得这金翅刀吗?」

  筵席之前,已然多了两个身长玉立的女子,一穿金,一穿紫,云霄派西宗两
大高手,「金翼凤凰」呼延凤、「天宫紫鸾」秦盼影一齐到了。

  程太昊一卷斗篷,脸色陡变。呼延凤也是面罩寒霜,冷冷地望着程太昊,云
霄派东西两宗的掌门分立对峙。旁人不知内情的,只知又来了两个艳丽美女,又
诡异地呼叫笑嚷起来。


              (一百五十七)

  程太昊微微一笑,道:「金翅刀,我自然认得,你们两个便是呼延凤和秦盼
影?算来你们是程某人的晚辈,怎么如此不懂礼数?」

  呼延凤柳眉倒竖,指着程太昊骂道:「奸贼,你也配当我们云霄派的尊长?
当年你害死师父,率众反叛本派,无人制得了你,今天可不容你再来作恶!」

  程太昊斜睨两女,朝慕容修说道:「慕容兄,你我这一战且先按下,待我先
擒下这两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慕容修冷笑几声,并不说话。

  呼延凤望了慕容修一眼,脸上微现嫌恶之色,转头又向程太昊凝视,金色斗
篷受内力鼓荡,缓缓扬起,金翅刀光华耀目。秦盼影双手软剑一交,紫芒闪逝不
定,夜色之中显得极是奇幻。

  程太昊面露微笑,似不在意,说道:「架势不差。你们打算联手使『鸾凤和
鸣』抢攻,刀剑连出一十八招。若是,能逼得我无处闪避,凤儿就接使『凤凰来
仪』追击,否则就由影儿使『飞天九重霄』的『振翼式』,断我上盘去路,再行
围攻,是不是?」

  呼延凤和秦盼影一听脸色顿变。程太昊所说,正是她们所拟定的进击招数,
想不到竟已被全盘洞悉。而他口称「凤儿」、「影儿」,则是当年师父陆曼灵呼
唤她们的口吻,这时由程太昊当众说出来,显然意存轻视,丝毫不以两女为忧。

  呼延凤惊怒之余,也不禁一阵犹疑,心道:「这奸贼居然对我西宗武功钻研
如此透彻,光看我们兵刃方位,便已料知招数,连后着也预料到了,这……这该
如何是好?」侧头一望秦盼影,也是一脸惊疑,尚未出手,气势已然一挫。

  程太昊见状,微微冷笑,转身向一名弟子吩咐道:「把你们那位白师妹带出
来,让她见见两位师姐。」那弟子躬身答应,便即离去。

  过了一会儿,一阵娇喘声远远从谷外传来,接着便见两个云霄东宗弟子,架
着一名少女走了过来。那少女身材纤细,眉如弯月,乌溜眼睛,淡淡的轮廓,长
相十分清秀,脸色满是羞红,泪水盈眶,又显得柔弱无助。但见她衣衫褴褛,双
乳裸露在外,下半身却是全裸的,双腿之间不住流下白色的黏液。

  呼延凤心头大震,惊声叫道:「白师妹!」脚下一点,飞奔过去。却见黑影
一闪,程太昊已拦在半路。呼延凤只得停住脚步,怒声道:「你……你们把白师
妹怎样了?」

  程太昊淡淡一笑,向一名弟子道:「刚才你白师妹在做什么?」

  那弟子答道:「启禀师父,白师妹正在服侍狄师叔跟卓善师叔。狄师叔要弟
子传话给师父,说他们把白师妹的前头留给师父,只玩了她的后庭跟嘴巴,等师
父玩腻了,他们再玩不迟。」

  程太昊微笑道:「好,等我替她开了苞,自然会交给他们消遣。」

  众人听了,方知那少女,便是云霄西宗「百灵鸟」白月翎。呼延凤见师妹受
辱,心中激愤欲狂,厉声喝道:「奸贼!」右掌一挥,斗篷飞扬,金翅刀陡然向
程太昊劈去。程太昊身法奇快,轻易避开,哈哈大笑,左臂卷在黑斗篷之中,扫
向呼延凤太阳穴。秦盼影叫道:「师姐,小心!」身随声至,两柄软剑分刺程太
昊背心右肩。程太昊右手一扬,斗篷鼓动,已将剑锋弹开。

  呼延凤咬牙切齿,金翅刀上招招猛攻,旁人只见金芒刺目,劈风之声响亮异
常。

  程太昊身当西宗两大高手合攻之下,却显得悠闲自在,黑云般的斗篷卷动披
盖,护尽全身,不论金翅刀和软剑如何劈砍削刺,都被鼓足内劲的斗篷荡开,奇
的是斗篷却分毫不损。

  原来这黑色大斗篷,乃是云霄派东宗掌门之宝,称做「天罗云翳」。这斗篷
和金翅刀不同,并无暗藏刀刃,瞧来平平无奇,但是质料特异,非布非革,纵是
宝刀宝剑亦难损伤。

  常人只道是一件绝佳的护身妙具,殊不知在云霄东宗高手运使之下,这斗篷
亦是威力惊人的武器。天罗云翳,其形无定,和金翅刀比较起来,虽无锋刃之凌
厉,却能变化无穷,因势施宜,可做软鞭抽击,也可夺袭敌人兵刃,又能藉以横
扫传劲,或卷困对手行动。

  程太昊在这「天罗云翳」上,已精研了二十余年功夫,尽得其中精妙,佐以
深厚内力,加上他对西宗武功瞭若指掌,呼延凤和秦盼影虽然联手进击,反而渐
处下风。过不多时,只见「天罗云翳」分旋出两个漩涡,同时将秦盼影的两柄紫
剑卷住,发劲一夺,秦盼影虎口剧震,双剑齐失。

  呼延凤大吃一惊,手上金翅刀不住迎击,叫道:「秦师妹,你退开!」

  她和秦盼影的需得同使兵器,武功方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此时秦盼影兵刃已
失,凶险无比,她连忙出声警示。程太昊笑道:「迟了!」双掌分控内劲,左掌
一旋,天罗云翳已将秦盼影右臂裹住。秦盼影惊叫一声,顿感一股雄厚功劲冲入
体内,震得她浑身发麻,脚下一软跌倒在地。这时云霄东宗弟子早已停下享乐,
在一旁为掌门呐喊助威,一见秦盼影倒地,何斯来便上前去,要将她擒下。

  呼延凤心中一急,金翅刀两翼齐挥,金芒合并一路,直劈程太昊胸膛,自己
却飘然后退。这招「凤去秦楼」是以进为退,猛招阻截对手之余,同时以绝顶轻
功避让。她明知攻势一停,程太昊的猛招便会源源而来,但是心悬师妹安危,却
也顾不得了。

  猛听程太昊长笑一声,竟不避让,反而直扑上前。金翅刀将至胸前,陡见黑
幕卷动,天罗云翳连连回旋,犹如暴风吹袭,以极大的圈子将金翅刀锋芒完全裹
在其中,一卷一收,两件斗篷纠缠在一起。呼延凤运劲急拉,但是程太昊内功沉
实,一拉之下,金翅刀全然无法脱出。这时何斯来已擒住秦盼影,扯下她的紫色
斗篷,丢在一边。

  程太昊右臂疾卷一扯,天罗云翳激得四下劲风狂袭,呼延凤陡觉身子一轻,
竟已被抛上半空。两股内劲硬拼之下,金斗篷系在呼延凤颈前的绳带断裂,她被
程太昊内功所激,双手不由自主地放开,霎时只觉身体一轻,飘在空中时犹如无
物,金翅刀已连着斗篷,被程太昊的天罗云翳扯了过去。

  众人惊呼声中,呼延凤自半空直落下来,便似折翼的鸟儿,「砰」地摔落地
上,剧烈喘气。以她的轻功修为,平常决不会这样摔在地上,但这时她身受程太
昊猛烈无匹的内力所击,全身筋骨如欲崩散,真气早已乱成一团一时茫然若失,
直到重重摔落,才感到遍体剧痛。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也力有不逮。正着急时,程太昊已俯身抓住她的肩膀,
顺手点了她的穴道,提了起来,笑道:「你的功夫的确不错,比你那师父厉害得
多。若她当年有这等功力,我倒还不敢太早动手。但是现在呢,你这点本领未免
微不足道了些。凤儿,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和影儿才好?」说着一手依然抓住她肩
头,另一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面露微笑。

  宴上众人见呼延凤、秦盼影被擒,都大声叫好起来,其中不免又传出阵阵淫
笑。呼延凤被程太昊制住,又被他抚摸脸庞,心中又羞又怒,叫道:「你……你
想怎样?」程太昊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诸位兄弟有何高见?我这两个同门师
姪对我如此不敬,该当如何处罚?」

  云非常叫道:「那还用说?程掌门,你把这两只小鸟儿剥个精光,好好干上
几回,再把她们丢给大夥儿轮奸,让她们尝尝来夺香宴生事的结果,就是被干得
比婊子也不如!」其实他自己最急着想一饱淫欲,只是人是程太昊拿下的,又不
能削他面子,只好忍痛提议由他佔先。

  众淫徒齐声附和,望着两女解下斗篷后的身段,都是丰胸纤腰,玲珑有致,
体态比起年纪尚幼的白月翎更为成熟曼妙,越发色念倍增,声音越喊越奸险,怪
笑阵阵。

  程太昊笑道:「既是如此,程某就从善如流了。不过我独占两个小辈,未免
有些过分。何师弟,你把影儿送给白掌门品尝罢。」

  何斯来躬身笑道:「是。」便带着秦盼影往白超然走去。秦盼影吓得浑身颤
抖,一望白超然看似平和的微笑,更是害怕。她知道滇岭派擅使蛊毒,白超然本
人更是精通毒功,周身皆是剧毒,若是落在他手中,所受的恐怖,远不只失身受
辱而已,忍不住惊声尖叫。

  呼延凤又急又怒,叫道:「不可以!何斯来,你……你放开秦师妹!」

  程太昊笑道:「何必担心?白掌门很温和的。」说着眼光在她身上绕了绕,
笑道:「凤儿,你现在可是个大美人了。哈哈,当年在比翼宫,你还是个黄毛丫
头,现在这身材可当真成熟了……」一只手在她右乳下缘一托,一个丰盈的乳峰
向上耸起,在淡黄色的衣衫下呼之欲出,诱人之极。

  众淫徒一见,都狂笑乱叫起来。呼延凤羞愤欲死,偏开了头心中万念俱灰,
只有转过一个念头:「只要一得自由,我立刻自尽。灭派血仇,加上影妹和我的
失身之辱,只有留待苗师妹她们来报。」她这一偏头,才这么一想,便见一个人
影走了过来,横剑挡住何斯来,眼光望向这儿,冷冷地道:「程太昊,你这王八
龟孙子,自己居然也不守夺香宴的规矩?」

  程太昊一瞥眼,见又是慕容修出来搅局,眉头一皱,道:「慕容兄说笑了,
程某那儿不守规矩?」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如果没跟其他客人交手,那客人也没答应,便拿了
他的礼物来玩,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程太昊道:「当然不合规矩,但是若那人并未阻止,便也无妨。」

  慕容修道:「若是那人来阻止了,你便不该玩下去了,是不是?」

  程太昊微笑道:「这是当然。慕容兄,难道这两只小鸟儿,也是有人带来的
礼物?」

  慕容修一扬眉,道:「正是。」

  程太昊道:「不知是哪位贵客?」

  慕容修右手拇指朝自己一翘,冷笑道:「本大爷,大慕容!」

  这话说出,呼延凤跟秦盼影固然吃惊,小慕容和华瑄也是一阵错愕,旁人更
是觉得莫名其妙,大为怀疑,均想:「这大慕容分明要跟程太昊对上了,到底在
胡扯些什么?」

  程太昊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甚为恼怒,慕容修三番两次跟他过不去,如何
叫他能够忍受?他哼了一声,道:「慕容兄这话可前后矛盾了。你刚刚才说,没
有准备贺礼。」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你听清楚了!我当时这么说来:「本大爷没做输掉
的打算,没贺礼」,那是说本大爷信心满满,稳操必胜,用不着把礼物赔给你,
可不代表我全无准备。若说我没带贺礼,我如何能踏上红石岛来?

  还不给你那群徒子徒孙挡了出去吗?」其实他当时带着小慕容跟华瑄两个美
貌姑娘,盘查的云霄东宗弟子自然无人过问,都当她们两就是贺礼,慕容修却未
亲口说过。

  程太昊微微冷笑,道:「这么说,她们真是慕容兄带来的贺礼?口说无凭,
你得拿出点证据来。」

  慕容修笑道:「简单之极。才在前一天,这两个姑娘跟姓慕容的还在船行来
此的途中,就在船上脱个精光,翻翻滚滚,搂搂抱抱,不亦乐乎。喂,那只淫荡
的小凤凰,我这话没说错罢?」

  这话其实颇有玄机,别人只道慕容修说的是自己,呼延凤和秦盼影却知道他
指的是其妹小慕容,只是这么一说,旁人不免都以为是慕容修和她们享受鱼水之
欢。呼延凤雪白的脸庞泛起一阵薄晕,羞怒交加,叫道:「是又怎样?」她虽然
讨厌慕容修,却更加千倍万倍地痛恨程太昊,听他与程太昊对立,虽然言语对自
己有所羞辱,却也不知不觉地顺他的话说下去。

  众人一听,许多人都「喔」「咦」「唷」起来,望着两个美艳的身躯,都不
觉欲火高涨,心道:「这大慕容真是走运,给他享了这等艳福。」

  慕容修笑道:「程太昊,你听到了没?我再拿个真凭实据出来,叫你心服口
服。小妹,包袱给我。」小慕容回到座位,拿了慕容修带来的一个小包袱,掷了
过去,却也不知那里面装了什么。慕容修打开包袱,取出一团金黄色的布料,抖
了开来,却是一件金黄色的肚兜,里面还裹着一团紫绸,一展开来,又是一件肚
兜。

  那金黄色的肚兜上,绣了一只展翅飞舞的凤凰,紫色的肚兜上也绣了禽鸟花
纹。旁人一见这两件肚兜,立时又转望云霄派两女。呼延凤素来矜持高傲,此时
却也不禁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华瑄和小慕容脸色同时泛红,想起慕容修来接她们时,顺手拿了一件金光闪
闪的东西,当时未曾瞧清楚,这时一看,方才了然,竟是慕容修把呼延凤、秦盼
影的贴身衣物都顺手牵羊了过来,就算披了斗篷,举手投足时仍不免让人大饱眼
福,难怪两人都不敢追来。

  慕容修冷笑一声,伸手推开何斯来拉过秦盼影,揪住她的胸口向旁一扯,白
嫩如脂的双峰从衣襟中显露大半,一边的乳头若隐若现。何斯来全然无法抗拒,
秦盼影则大声惊叫,羞愧得满脸发烫,众宾客却都精神大振,目不转睛地直盯。

  慕容修笑道:「程太昊,你不妨也摸摸那只小凤凰的奶子,瞧她有没有穿肚
兜?肯定是没有的,那天完事之后,她们两姊妹的肚兜都被本大爷留下啦。嘿,
你怎么说?」

  程太昊脸色发青,哼了一声,听慕容修说得把握十足,明知呼延凤衣内定然
空无一物,仍是伸手到她怀里搓了一搓,将那饱满的乳房把玩一阵,手指摸到她
的奶头,搓了一搓,立时热了起来。他心中暗骂:「这女娃生得这等娇媚,光是
这副奶子就不简单,居然先给这大慕容开了苞,真是可惜。」

  呼延凤被他手掌直接摸到肌肤,更是又羞又气,不住奋力挣扎,但自是徒劳
无功。

  慕容修叫道:「喂,程太昊,怎么样?」

  程太昊乾笑几声,道:「好,算你有本事,把我云霄派的两个娃儿一齐弄上
了手。既然如此,就还了你吧。」

  正打算放开呼延凤,却听慕容修,道:「也不必还。程太昊,别以为我不知
道,你其实很想干这两只小鸟儿罢?」

  程太昊本就有心把云霄派西宗的女弟子们一齐抓来,不但,从此没了后顾之
忧,又能大逞淫欲。见到呼延凤、秦盼影都是出落得冶艳动人,更是下定决心,
要让她们受尽奸淫,若就此被慕容修索回,实是大大不甘。这时听他如此一说,
事情似有变化,心中一喜,只是不便明言,便道:「慕容兄有何高见?」

  慕容修一挑秦盼影下巴,道:「这两只鸟儿美是顶美,就是太过淫荡,不合
本大爷胃口,不然干嘛要送到夺香宴上给别人干?程太昊,我们来做个交换,我
用这两只鸟儿跟你换那个紫缘,咱们各取所需,怎么样?」

  此言一出,旁人又是一阵惊奇。他们对大多未曾见过紫缘的容貌,但是呼延
凤跟秦盼影却是活色生香地在眼前。这等美女,得到一个已算是艳福齐天,慕容
修居然以二换一,条件可谓丰厚之极了。

  呼延凤勃然大怒,心道:「你这浑蛋,凭什么把我换来换去的?」

  正待发作,忽听程太昊哈哈大笑,道:「慕容兄啊,你这不是说笑么?紫缘
姑娘是寇兄特地送来的大礼,岂是轻易换得的?」

  慕容修道:「是么?你倒贪心,还嫌不够?好,连这个姓华的小丫头一并送
给你,还不够本吗?」这话一出口,众人更是讶异。

  小慕容暗暗顿脚,心里忐忑不安,暗骂:「臭大哥,烂大哥,说话也不想想
怎么负责!」华瑄俏脸通红,羞得手足无措,却没出言反对。

  华瑄容姿俏丽,程太昊自然早已看上了眼,否则也不会答应和慕容修比试。
这时慕容修已是要三人换一人,当真极其优渥,程太昊不禁打不定主意,心道:
「他刚才已见了我『天罗云翳』的奥秘,虽然未必能够破解,但是要再动手,毕
竟失了点优势。能轻易得到三个美人,当然极妙,但是把『不正宝箱』的极品贺
礼拱手让人,未免对寇非天失礼了,也坏了夺香宴惯例,这可当真为难。」

  他正举棋不定,忽听白超然笑道:「慕容兄真是慷慨。不过夺香宴的极品贺
礼就这样给你拿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有个提议,不如大家斟酌斟酌。」

  程太昊道:「白兄请说。」

  白超然笑道:「是这样子。不如,我们都到后山去,先浅尝慕容兄的三件礼
物,瞧程兄满不满意,再来跟紫缘姑娘比一比。要是程兄中意,我们当然也无话
可说。不然呢,还是请两位过过招,动手分胜负了。」

  慕容修刚才见识了「天罗云翳」的威力,暗暗心惊,一时难以想出全盘对应
之道。他言语狂妄,心中却明白程太昊武功精强,与之交手,实不易稳操胜算。

  他望了望不正宝箱,心道:「白超然是出了名的毒心肠,提出的东西定然不
安好心。他妈的,现在倒真没什么好法子。文渊那小子滚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是
这小子在场,咱们就硬碰硬的动手,说不定还抢得到人。光靠本大爷一个,可未
免有点应付不过来。只好先走着瞧罢。」

  当下慕容修一拍手,道:「很好,程太昊,你说怎地?」

  程太昊微笑道:「白兄提议不错,我们就到后山极乐席去。慕容兄,除了我
们几人之外,你可是第一位有荣幸位列极乐席,而又不是贺礼的哪。」

  慕容修冷笑道:「嘿嘿,狗屁般的荣幸。」

  寇非天一扬手,八名壮汉走来,分别抬了他的轿子和不正宝箱,当先而行。
云非常和莫非是跟在后头。程太昊将呼延凤交给两名弟子,押向后山。

  呼延凤瞪了慕容修一眼,心中愤恨,却也不愿当众示弱,并未出声。慕容修
放开秦盼影,道:「你自己走罢!」

  秦盼影拉好胸口衣衫,脸色惶惧,轻声道:「你……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慕容修双眉一挑,微微冷笑,并未多说。秦盼影摸不透他用意为何,忍不住害怕
起来,身子微微颤抖。两名云霄东宗弟子走过来,架着她走了。

  华瑄跟小慕容跟着走来。程太昊忽道:「慕容姑娘请留步。」

  小慕容脚步一停,转头说道:「怎么?我不能跟着去?」

  程太昊微笑道:「你哥哥能来极乐席,已是首开先例,姑娘却是不可。如果
你也是贺礼,那就另当别论。」

  慕容修骂道:「去你妈的程太昊,胡言乱语,小心本大爷砍了你的宝贝!」

  小慕容微微一笑,道:「不去就不去,稀罕么?大哥,妹子,我在这儿等你
们啰。」

  华瑄望望筵席上众人,低下头来,轻声道:「慕容姐姐,你要小心啊。」

  小慕容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你才真的要小心啊。吃点小亏的话就算了
千万不要被他们哄骗了,一切听大哥的。」华瑄颔首答应,跟着慕容修走了。程
太昊朝众人一拱手,领着众弟子前去。

  白超然走在最后,中途回头,向小慕容笑了笑,道:「慕容姑娘。」

  小慕容俏眉微扬,道:「白掌门,有何指教啊?」白超然瞇起眼睛,并不说
话,点点头,笑了笑,转身飘然而去。

  小慕容见他远远转入山后,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心想:「白超然诡计多端,
希望大哥别太托大,万事小心。唉,怎么一直没见到文渊?要是……要是他在这
儿,救出紫缘姐就多了几分指望,现下可只好赌一赌了。」

  程太昊等一去,众宾客又再度淫乐起来,女子的哀鸣呻吟处处可闻。小慕容
一回身,便见到许多双眼睛朝自己瞧来。慕容修在她身旁时,这群淫徒还不敢犯
险,这时小慕容孤身一人,这许多人的眼光登时变得如狼似虎,有些人脸上更已
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慕容暗自戒备,装做若无其事,回到席上坐下,斟了一小杯酒樱唇浅尝,
状甚悠闲。她酒杯离唇之时,秋波顾盼,已见到身旁多了几个人影,便即置杯於
桌,笑道:「你们都没酒可喝了么?围着我这桌做什么啊?」

  一个红冠白袍的道人在她对面坐下,正是何斯来,笑着说道:「慕容姑娘有
兴致喝酒,我俩便来对饮几杯如何?」

  小慕容嫣然一笑,道:「你是谁啊?我可没从见过有道士戴着红道冠的,这
可稀奇啦。」

  何斯来笑道:「贫道何斯来,有个浑名,叫做『丹顶仙鹤』便是。」

  小慕容手指轻轻点着酒杯,微笑道:「丹顶仙鹤?嗯,好像听过呢。鹤顶红
是剧毒之物,你有这个外号,定然是个坏蛋,我可要防着你了。」

  何斯来见她笑语盈盈,娇俏可爱,心中已有点魂不守舍,伸手要去摸她持杯
的手指,笑道:「不错,我正要毒死你这个小美人儿。」


              (一百五十八)

  何斯来正要摸到小慕容手指,小慕容却松指放下酒杯,收回了手,笑吟吟地
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要是给你碰到,岂不就被你毒死啦?」

  何斯来笑道:「要是你真被毒死,我可舍不得了。慕容姑娘今日既肯赏脸赴
宴,何不尽情玩乐一番?」

  小慕容眨着眼睛,笑道:「有什么好玩的?」

  一个黄衣男子在她身边坐下,身体靠将过去,笑道:「你把衣服脱得精光,
咱们自然会把你弄得销魂蚀骨,其乐无穷。」

  小慕容侧过头来,嫣然一笑,道:「我才不要呢,我大哥说,你们这些人个
个都是大色鬼,专会欺负人。」

  旁边有个矮子一直猛盯着小慕容,见她谈笑自如,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
俏丽,心里实在忍不住淫念,走到她身后,突然张手去抱她。

  却见小慕容柳腰一摆,已然离座起身,避了开去,笑道:「果不其然,才刚
说呢,就想占我便宜?」众人见她起身,只道她便要逃开,纷纷围拢,像是一堵
圆墙包了过去。何斯来也跟着走近,笑道:「谁叫你生得这样迷人,却怪不得我
们。慕容姑娘,你还是乖一点儿,让我们舒服舒服罢!」

  小慕容抿唇微笑,说道:「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乖过。我说呢,你们还是快走
开,免得后悔。」

  何斯来望着她的脸蛋,满溢着一副不知险恶的愉快表现,心头淫欲大盛,笑
道:「怎么个后悔法?到口的佳餚不享用,那才真会后悔不已呢!」一伸手,便
往她胸脯摸了过去。旁边众人也纷纷怪笑扑上。

  一刹那间,何斯来眼中映入一道白芒,森然寒气倏然袭来,他大吃一惊,脚
下疾点,以云霄派绝妙轻功倒弹飞离。一瞬间银锋飞驰,一阵惨嚎随之响起,都
是出自围在小慕容身边的多名淫徒,一个接着一个向外跌倒,好像新苞绽放,花
瓣舒展,众人倒地毙命。唯见小慕容俏立其中娇靥如花,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剑,
笑道:「说你们会后悔的,怎么都不信啊?」

  这时何斯来才觉胸口发凉,伸手一摸,湿腻腻的都是鲜血,已被小慕容短剑
划了一道伤口。若非他轻功了得,躲得够快,此刻他早已应了自己外号,驾鹤西
归去了。他吓得一身冷汗,才知眼前这个纤细娇俏的小姑娘手段极是厉害,不敢
再上前调戏,按着伤口,急忙飞奔远去。

  小慕容一口气杀了十多名恶徒,旁人自知功夫不及的,也不会前去送死,许
多人明哲保身,已打消了染指於她的念头,专心奸淫胯下的女人。敖四海远远望
见,却率众上前,笑道:「小慕容,你的剑法果然俊得很啊。老夫来领教几招如
何?」

  小慕容心知对付寻常不轨之徒容易,敖四海的武功却着实不凡,文渊对付他
甚是轻易,自己却非其敌手,见他带着龙宫太子前来,心中已看定了三十六计最
上策,当即浅浅一笑,道:「敖龙王,你是长辈耶,怎能欺负我一个小姑娘?」

  敖四海捋鬍笑道:「你这个丫头太过顽皮,老夫正该好好管教你。」说毕,
大步上前,伸手迳抓小慕容肩头。小慕容身法轻灵,跃在一旁,吐了吐舌头,笑
道:「偏不给你管!」翩然转身,轻快地奔了开去。敖四海迈步追去,然而小慕
容东一窜,西一钻,在桌椅人群之间溜来溜去,好似蝶舞花丛,鱼游莲塘,凭着
一身飘逸轻功,没两下便把敖四海抛在七八桌之后。

  她左顾右盼,想找个出路奔出谷外,绕道去探极乐席。在各桌之间奔驰时,
匆匆一瞥,忽然见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忍不住回头一望。仔细一看,是个清
秀甜美的小姑娘,正忧急万状地瞧着小慕容。

  小慕容微微一愕,随即惊叫道:「啊,你……你不是小枫么?」小枫跟着紫
缘离开水燕楼后,在南阳生了场病,没能跟紫缘同去京城。紫缘对她时时想念,
希望找时间回去接她。可是巾帼庄大战之后,紧接着又出了长陵地宫之事,之后
众人失散,便一直没有机会,却不料在此相见。

  小枫见她认出自己,急忙用力点头,嘴唇微启,却不说话。小慕容知她定是
受制於人,被点了哑穴,心道:「不知哪个王八蛋把她也抢来了?她是紫缘姐的
丫鬟,不能不救。」当下折反回去,要解开小枫的哑穴。旁边一个人影闪过,拦
在前头,道:「这是我带来的礼物,你要夺去,可也得拿出你的礼物来。」

  一看眼前之人,小慕容暗叫不妙,退开一步,心道:「怎么,碰上这傢伙?
这……这可不好对付了。」这人是个中年男人,面色黝黑,蓄着一丛黑鬚,瞇着
小小的眼睛,左手持着一本厚书,便是武林一怪「活判官」裴含英。

  这活判官的称号,乃因裴含英手中那本「生死簿」而来。裴含英每要杀人,
必定在生死簿上记下那人姓名,批定年岁。一旦列名生死簿之上,无人能活过所
批寿命,必会死於裴含英手上。他武功固然极高,心计亦是十分深沉,可说是文
武全才。

  若非他算定稳操必胜,不会轻易纪录生死簿,亦不常随意与人过招。江湖中
人知他手段厉害,大多不敢得罪於他,送上了一个「活判官」的称呼,也有畏惧
之意。

  小慕容知道兄长曾与他交手,只因双方各有要事,匆匆过了二十多招,并未
分出高下。但是能在大慕容手下走过二十招,自非寻常人物,自己一人想要从他
手下夺救回小枫,那可为难之极,一时苦无善策。

  裴含英微笑道:「这是紫缘姑娘的丫鬟,也难怪你想救她。不过你们想夺走
紫缘姑娘,只怕更是难如登天。你的心上人文渊呢?他怎么没跟你们同来?」

  小慕容心头一震,心道:「他早发觉我们的来意,那么四非人当然也都知道
了,大哥他们这一去,只怕立时便有危险……」一望小枫,心道:「连小枫都被
抓来,那是为防万一,要用以威胁我们的。」察觉对方用心周密,小慕容心中甚
感危惧,但仍宁定心神,道:「他来不来,又关你什么事?」

  裴含英道:「若是他来了,便可让他欣赏自己的三位红粉知已,是如何在大
庭广众之下沦为玩物,受尽欺凌,力竭而死,岂不妙哉?」说着翻开生死簿,低
头看了看,微笑道:「紫缘、华瑄、慕容茵,都是寿至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早
已记定,必当依此而为。」

  小慕容脸上变色,但犹自强笑,道:「连我的名字都查到啦?裴含英,你可
真有本领啊!」

  裴含英淡然笑道:「区区小事,何足为奇?小慕容,你不喜欢受苦罢?」

  小慕容道:「当然不喜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受苦?」

  裴含英微笑道:「好,那么你乖乖听话,自己动手脱了衣服裙子,可以少吃
点苦头。」

  小慕容朝他扮个鬼脸,笑道:「不要脸!你在江湖上也是响噹噹的人物,怎
么说话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傢伙半斤八两?」

  裴含英瞇着眼睛,笑道:「也罢,夺香宴上,的确没有这等便宜的事,动手
罢。」身影倏然一晃,不知如何已握了精钢判官笔在手,迳点小慕容左肩贞穴,
出招流畅,笔带韧力,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身手。

  小慕容二话不说,转身便逃,裴含英飞身紧追。此人轻功身法,又更在敖四
海之上,小慕容鼓劲飞窜,左拐右弯,始终没能摆脱。两人在筵席上大绕圈子,
不过多久,小慕容奔了回来,趁着裴含英尚未接近,一下抓住小枫手腕,扯着她
急奔数尺,顺势横抱而起,回头笑道:「人在我手里,有本事换你来夺!」

  但她手中抱了一人,身法便不如先前灵敏,裴含英也渐渐能够追近。再奔上
一阵,小慕容暗觉真气难继,当下伸指在两肩上分别弹了一下,白纱披肩受了指
劲,鼓着劲风向后飘出。裴含英奔行正急,忽觉一片迷胧之物披盖而来,连忙挥
掌拨开。但是两人是在人山人海的筵席之间追逐,裴含英视线略一受阻,脚下未
停,已撞到一对正在交欢的男女,那两人双双惊叫滚开。

  小慕容趁此机会,又拉开了距离,心中暗呼侥倖:「好险好险!故技重施,
居然,更加奏效,真是谢天谢地!」这一手白纱障眼法,她与文渊初会时使过一
回,险些砍下文渊手掌,不过毕竟还是失败,这回用以将裴含英挡得一挡,倒是
一举功成。她不敢错失良机,提起全身内劲,一口气奔出筵席之外,往谷中小路
窜去。

  她一心脱险为先,脚下决不稍晚,周遭树木参差,火光渐隐四处越来越暗,
已离夺香宴甚远。再过一会儿,四下唯见月色如水,喧闹之声不闻,裴含英亦未
追来。

  小慕容这才放心,深深调息几下呼吸,将小枫放下地来,解开她的哑穴。小
枫骤得自由,用力呼了口气,着急地叫道:「慕容姑娘,拜託!你……你快救紫
缘姐姐!她、她被捉去……」她一能说话,便是担心紫缘,忧形於色,浑没考虑
现下处境。

  小慕容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我们本来就是来救紫缘姐的啊。」

  小枫道:「那……那该怎么办?」小慕容略一凝思,说道:「得先找到大哥
他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她正自思索,忽然见到夜空之中,陡然斜斜昇起一道青烟,如欲攀上明月,
又有丝丝红雾回绕不去。小枫奇道:「那是什么?烟火么?」

  小慕容却大为欢喜,叫道:「大哥的信号,在那边的山谷!」

  却说慕容修、华瑄随着程太昊等人转过山谷,过了一段曲折的路径,耳中闻
得波涛轻响,来到了一处背山面海的岩壁。玉兔生辉於夜空,晶莹月色映盖下,
可见前头有列有一桌酒席,杯盘之中,无一而非珍馐佳酿,当真炊金馔玉,极尽
侈靡。食具若非金银所铸,即是镶以珠玉,光是这一桌的陈设,已然挥霍无度。

  另有十八位彩衣女郎,列於席前翩翩起舞,时而以手抚过胸臀,时而仰首状
若叹息,姿态满含挑逗,加上衣物单薄,更是香艳动人。三十六名素衣少女散坐
八方,各拥琵琶琴瑟,诸般乐器,弹奏着风华艳丽的靡靡之音,迎接众人到来。
席边围绕着十二盏金灯,雕工精细,笼以红纱,辉映得四方灿烂夺目。这等排场
的筵席,正是夺香宴三位主人寻欢逞欲的「极乐席」。

  慕容修冷笑道:「程太昊,你好会享福啊!」程太昊微笑道:「人生在世,
有福如何不享?各位请。」四名大汉放下不正宝箱,寇非天以手一按轿子,身子
稳稳飞起,衣衫飘动,稳稳就座席间。程太昊、白超然、慕容修也分别入席。呼
延凤和秦盼影已被放开,但穴道受制,无法抗拒,和华瑄站在一旁。云非常、莫
非是站在寇非天身后。

  此时的程太昊,心中当真说不出的踌躇满志。他素来满怀雄心,有意和皇陵
派一较长短,这才与滇岭派、罪恶渊薮合作,整合江湖上的旁门势力,创下夺香
宴,实乃武林中淫乐之创举,而他在江湖上的声威亦随其武功精进而水涨船高。
滇岭派僻处西南,白超然毒功虽诡,真实本领却略逊於己,而寇非天武功虽胜於
他,但身有残疾,年事已高,加上行迹隐密,并无雄心壮志,不足为患。

  程太昊精心谋划,克制锐气,待人深具礼数风范,现下三人之中,便以他的
声望最是如日中天。这次的夺香宴,更是排场奢华宾客如云,连武林新起的「大
小慕容」都前来赴宴,又在众人之前大展神威,一举降服云霄西宗两大高手,更
当是名声大振。

  如此一来,连原先的后顾之忧西宗都可一并瓦解,又得到如斯美人,实是一
举数得。想到此处,程太昊忍不住面露微笑,盘算着将来武功更精,即可正面挑
战於皇陵派龙驭清,那时在武林之中的地位,真如外号「万里飞鹏」,不可限量
了。

  呼延凤见程太昊志得意满地坐在首席,仇恨之情充塞胸臆,咬牙切齿,心里
只想:「这人害了师父,害了我西宗的前辈,又害了白师妹,现在就在我面前,
我居然不能杀了他!而这……这个大慕容……」眼望慕容修挂着冷笑的脸,更是
令她无比痛恨:「他这样对我羞辱污衊,明知道程太昊害人无数,居然还跟他一
鼻孔出气……这群卑鄙的男人!」

  程太昊瞥见她愤怒的脸色,双颊气得发红登时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兄,
让我先尝尝这只小凤凰的味道如何?」

  慕容修冷笑几声,饮尽一杯醇酒,道:「随你的便。」放下酒杯,走到呼延
凤身边。

  呼延凤身子一颤,狠狠瞪着慕容修,冷冷地道:「我早看清你是什么人了。
一丘之貉,男人都是如此……」

  秦盼影心中淒然,轻声道:「师姐,不要!」

  慕容修轻声冷笑,走到她的身后,摸了摸她的长发,手掌顺着滑到她肩头,
轻轻用掌心摩了一摩,低声道:「小凤凰,要装也只能趁现在了,这不是你希望
的吗?去啊,利用这次机会,把你心底的欲望全部发泄出来,一点不剩,去!」
说毕,一拍她肩膀,将她向前推去。

  这一推,呼延凤的脚步踬了一下,险些跌倒,但毕竟还是站定。她的脸色突
然变得红润,两片红唇微微颤抖着,眼中光彩明亮几乎有些兴奋。程太昊见状,
甚感奇异,暗想:「这大慕容说了几句话,难道就把这女娃激成了个淫娃?」他
仔细观看呼延凤神情,见那美艳的脸庞不甚自然,似是竭力克制激动的情绪,却
一步一步朝己方走来。

  华瑄看得不忍,忍不住低声哀求:「慕……慕容……那个,怎么会这样啦,
不可以让呼延姑娘,她、她去……」

  慕容修朝她一瞪眼,道:「难道你要去?」

  华瑄急道:「不是啊,可是……可是……」

  慕容修撇过了头,冷笑道:「说不好话,就别说了!」

  这时,呼延凤已走到了程太昊座前。程太昊点点头,道:「坐下来。」

  呼延凤依言坐下,深吸一口气,抬头凝视程太昊,轻声道:「程太昊,我有
话问你。」

  程太昊微笑道:「什么?」

  呼延凤静静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程太昊哈哈大笑,道:「我并没杀她。当年她私下逃离比翼宫,被我和你的
三位师叔追上了,被我们处罚一番。她是支持不住才死的,事先谁又知道呢?最
后一位插入你师父身体的,就是你狄师叔。她死前发出的淫叫声,至今还常常回
绕在我耳际,我是对她念念不忘啊,哈哈、哈哈!」

  呼延凤身子剧颤,低下了头,长长的浏海掩住了眉目。程太昊侧过身子,斗
篷开在两边,解开裤带,亮出一根粗大的肉棒,笑道:「凤儿,你师父生前最喜
欢这宝贝。不知有多少个晚上,她都因此而失魂落魄,浪荡不堪啊。来,你这么
怀念你师父,她喜欢的,你一定也喜欢,这就来好好享受罢。」说着,肉棒已有
些挺起。

  呼延凤轻轻抬头,朱唇紧闭,看着那根耀武扬威的巨棒,淒然一笑,慢慢伸
出手去,将它盈握在手,轻声道:「师父……师父她……她生前……是这么尊重
你……」她极轻极轻地说着犹如梦呓夜语,修长的手指轻轻碰着这雄伟的阳具。

  程太昊微笑道:「是啊,她对我服服贴贴,在床上也是淫荡得很。她常常像
这样,对,就是这样,握着它,慢慢的摸。然后,用嘴巴吞吐一番,舌头也用上
了……凤儿,你可是比你师父更美。你乖乖的听话,我会很疼爱你的。舔吧,好
好的舔它。」他不断说着,淫欲越动,肉棒也慢慢坚硬了起来,微微浮现青筋。

  呼延凤摸着逐渐蓬勃的阳具,慢慢低下了头。程太昊微笑而视,心里想着她
那艳丽的红唇,将要含弄自己这大仇人的肉棒,那是多么舒畅、而具有征服感的
享受。呼延凤肩头微微一耸,轻声道:「师父、师父!」

  程太昊微微一怔,紧跟着听她吐出几个字:「现在,凤儿为您报仇雪恨!」

  那白皙如玉的十根手指,猛然施出强烈无比的力道,金翼凤凰之爪,灌注她
全身内劲,猛然用力一折,折得是程太昊的阳具!程太昊猛觉下体剧痛,全身如
受天打雷劈,暴烈惨嚎:「啊──!」

  呼延凤厉声大喝:「奸贼,死有余辜!」右手屈指成锥,左手飞掌如刀,先
重击会阴,再猛劈丹田,双掌如电合并疾推,正中程太昊胸膛。

  程太昊极声狂嘶,双臂疾抖天罗云翳,催出一重失控乱奔的巨劲,猛将呼延
凤震出数丈。这一击是程太昊痛极怒极之下的杀着,呼延凤只觉胸口一阵郁闷,
一咬下唇,没把鲜血喷出口来,但觉五脏六腑翻转滚动,天旋地转,便要摔落在
地时,身后一人推掌而出,内透沉劲,止住她的退势,轻轻站在地上。

  呼延凤回头一望,有此功力化解程太昊疯狂一击的,便是慕容修。只听他纵
声大笑,说道:「好狠的小凤凰,发泄得够痛快吧?程太昊,依本大爷看来,你
这万里飞鹏,只好改叫断头鸟了,比『九头鸟』司空霸都天差地远了,哇哈!哈
哈!」说着探手入怀,将一枚铁管高弹上空,澎地一声爆开,飞出青红相间的烟
雾,朝明月斜飞而去。

  旁人骤见变故,都惊讶得目瞪口呆,不知呼延凤如何冲开穴道,给予程太昊
出乎意料的重击。然而,呼延凤心中清楚知道,是慕容修在拍她肩膀之时,以霸
道绝伦的内力硬冲她的经脉解开了程太昊的封穴绝技,让她能在接近程太昊时,
得到报仇的机会。她尽力稳下翻腾的真气,眼见程太昊的惨状,心中大为快意,
却也感到一阵迷惘,回首望向慕容修。

  程太昊双眼凸出,痛得死去活来,紧咬着牙关,只觉一股无边苦楚,比火烧
刀割还要可怖,如欲撕裂全身,飞快蔓延。他强忍痛苦,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
叫道:「呼延……凤!我、我、我要、杀了你,将……你……大卸八块!哇、啊
啊、啊!」

  白超然飞身奔至程太昊身边,道:「程兄,怎么样……」一见到程太昊下身
伤势,登时作声不得。只见原来直挺挺的一根巨棒硬生生从中转了个弯,已是奇
形怪状,鲜血淋漓。下身伤到了这等地步,只怕已然回天乏术。

  白超然面色如土,低声道:「程兄,小弟替你杀光这群狗贼。」

  程太昊目眥欲裂,颤抖着拉上裤子强行起身,哑着声音吼叫:「呼延凤!」
天罗云翳一抖,挟着怒涛暴风般的内劲,抖出一重又一重的气浪,扫得杯碗乒乓
碎列,灯火明暗不定,猛招直攻呼延凤。

  慕容修叫道:「丫头们,敌人已经少了好几百个,现在通通拼命罢!干掉这
群王八乌龟!」抢先冲上,剑气横飞,「大纵横剑法」「一字剑」,以斩破无尽
黑夜之势横扫,猛将「天罗云翳」斗篷带偏过去,左掌接着一劈,凌空之劲,震
得程太昊全身一晃,脸色大变,不由得连退几步。

  呼延凤三下杀手,招招可以致命,程太昊内功虽然远胜於她,但是身受男人
要害重创,加上丹田受到猛劈,功力大打折扣,此时不要命地狂怒出招,立刻被
慕容修猛恶无匹的剑法击退。

  慕容修正待趁胜追击,忽觉一股甜香自身后传来,好似打翻了浓浓的蜜糖。
慕容修心中一凛,大喝一声,回身出掌「砰」地一声,已和白超然对了一招「炼
血手」。

  白超然身子晃了晃,抽掌回气,笑道:「大慕容,当真好本事,这炼血手功
夫,老夫可花了三十年苦练,你居然不怕。」慕容修骂道:「他妈的白超然,使
毒用毒,没半点格调!」这炼血手十分危险,慕容修这一掌势在不得不挡,出尽
全力,幸而没被炼血劲力侵袭,否则便是九死一生。

  这时秦盼影穴道也早已被慕容修解开,和呼延凤联手抵挡云非常。华瑄也抖
出长鞭,加入战局,叫道:「快放了紫缘姐姐!」

  云非常一边拆招,一边骂道:「三个小骚蹄子,都来跟你爷爷过不去?这是
身为礼物该做的事么?你……啊、啊唷!」他一个疏神,背上已挨了华瑄一招八
方风索。

  本来呼延凤加上秦盼影,已足以对付云非常,但是她们现在没有拿手兵器,
又都受伤在先,其实难以敌对。然而华瑄一出手,立时又佔上风。她一心救出紫
缘,出的尽是八方风索中厉害招数,配合呼延凤、秦盼影齐施「飞天九重霄」,
招招又快又奇,打得云非常乱吼乱叫,连连吃亏。

  忽然,莫非是飘然而至,几声轻笑,幽幽地道:「小姑娘,怎么下手这么重
啊?」

  右手空袖一扬,似乎远远向华瑄招手。华瑄本没在意,忽然月光下见到一丝
黑影远远兜来,陡然一惊,回鞭斜里闪出,「啪」地一声,长鞭和一物纠缠在一
起,双方同时回扯,登时绷紧。

  就着月光一看,见是一条极长的乌黑绸带,黑夜中几乎丝毫不见,来得无声
无息,却又来得奇快,且方位之奇特,拐弯变化之诡异,似非人力所能为。

  绸带上的内劲极轻极巧,一绷之下,忽如泥鳅似地溜出鞭身缠绕。华瑄疾收
长鞭,左手持住鞭梢,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啊,那天晚上,你就是用这绸带
偷袭我,对不对!」她感於这轻绸神出鬼没,用劲奇巧,便想到她定是藉以巧施
暗劲,点昏自己,进而掳去紫缘。

  莫非是轻轻地笑着,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袭过你啦?」黑绸一飘,
攻向华瑄. 华瑄挥鞭应对,两般软兵刃隔空来去,变化多端,八方风索招式逼出
道道劲风,却也难以翻动这轻飘飘的绸带,一时难分难解。可是两女一交上手,
云非常那里便逐渐有变,呼延凤和秦盼影越斗越感吃力。

  而慕容修身处程太昊和白超然的夹击,虽然以大纵横剑法力争先机,但程太
昊红了眼的拼命,迭出杀招,劲力渐弱,招数却是越来越狠。白超然的毒功变幻
诡谲,慕容修也无法等闲视之,以一敌二,总算还是不胜不败,但是心里却暗暗
戒备,心道:「程太昊倒下之前,要是寇非天那老混球出手,那就万事休矣!」
不过寇非天一直静静坐着,毫无动静,似乎无意动手。

  这时早有云霄东宗弟子慌忙去向同门长辈通报,狄九苍、卓善当先赶来。狄
九苍叫道:「呼延凤,你好大胆子!」一招摩天鹰爪功的杀手,直攻呼延凤。

  招至中途,狄九苍忽然缩手,一圈剑光跟着飞掠闪逝,只听一个清脆悦耳的
声音笑道:「可惜,可惜!喂,你缩手那么快做什么啊?让我偶尔偷袭一次也不
肯?」跟着白衫飘动,小慕容已飞快赶来,短剑连递,来势奥妙,跟狄九苍斗在
一起。卓善大吼一声,大明王手印拍来,真气浩瀚。

  小慕容见他来势凶猛,暗暗咋舌,心道:「两个傢伙都这么厉害,棘手之极
了!」身形如柳一摆,堪堪避过,叫道:「大哥,情况怎样?」

  慕容修叫道:「什么情况怎样……就是这样!把他们杀个乾乾净净,别无他
法!」

  小慕容连躲了几招夹攻,叫道:「大哥,对付得来么?」

  慕容修长剑连挥,飒然生风,大声笑道:「废了程太昊的宝贝,已算是大有
斩获!」

  程太昊暴怒欲狂,又感下体剧痛,出手更是竭尽全力,誓要击杀慕容修。

  小慕容叫道:「大哥,千万小心……啊、嗯!」她出言示警,自己却也不慎
被狄九苍鹰爪扫过后心,剧痛难当,险些气为之窒。

  小枫也被小慕容带来,站在一旁观战,场上也无人有闲暇去管她。她瞧得眼
花撩乱,不知如何是好,左右观望之际,忽然见到不正宝箱,心中担心紫缘,奔
到箱边,轻声叫道:「姐姐,你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

  箱中一阵安静,接着极轻极轻地传出柔和又带着惊讶的女声:「小枫?是,
是小枫么?」小枫喜道:「是啊,是我!紫缘姐姐,我……我,现在怎么救你?
这……这箱子能开么?」

  箱中又静了一会儿,忽听紫缘轻声道:「小枫,看地上。」小枫依言向下一
望,只见一个东西从花纹空隙中慢慢伸了出来,「铿啷啷」几下落地,却是一串
钥匙。

  小枫捡了起来,又听紫缘轻声说道:「这是箱子的钥匙,要开四个角,嗯!
是现在你的左边那一面,四个角上的锁都要打开,快一点,小心一点,别让人发
现了。」

  小枫大为惊奇,道:「怎么……这是钥匙?姐姐,你怎么会拿得到?」

  紫缘语调着急,轻声叹道:「唉,别问啊……快点打开,不然……不然华姑
娘、慕容姑娘他们就不好了。」接着轻声又说了些话。

  小枫听了最后几句话,更是惊喜,轻声应道:「好,我……我马上开!」她
转到左边,将钥匙一把一把往孔中凑。

  「喀啦」、「喀啦」两声先后响起,已打开了两个孔。这时忽听秦盼影一声
哀叫,已被云非常一掌拍倒。呼延凤心急之下,跟着也中了云非常的指力,穴道
窒碍,跌倒在地。

  云非常桀桀怪笑,道:「两个小女娃,毕竟不是爷爷对手。待我来教你们学
学乖!」他欲火上升,也没顾及其他人尚在大战,便要朝呼延凤扑将上去。忽然
他目光一闪,瞄见有个少女正在不正宝箱之旁,不知在做什么。

  云非常叫道:「小小丫头,搞什么鬼?」一纵身,跃了过去,见她将一把钥
匙往黄金角上插,登时哈哈大笑,道:「这是什么玩意?我们不正宝箱的锁,岂
是乱七八糟的钥匙能开的?」说着一按小枫肩头,将她推倒在地。

  这时小枫已开了三个黄金角,钥匙已插入最后一个锁孔,只差这么一转,却
被云非常推倒,一时只觉骨骼乱震痛得眼泪直流,话也说不出来。云非常笑道:
「原来娃儿不会武功。哦,长相倒还不差,可以干上一干……」

  说着伸手持住插在孔上的钥匙,笑道:「你该不是想放那紫缘娃娃出来罢?
哈哈,我们本来就会放她出来享受的,也不必你来胡闹。就凭这东西,怎么开得
了不正宝箱?瞧,这一转根本没用……」说着顺手一转。

  「喀啦」轻轻一声。

  云非常愕了一下,笑容顿敛,回头一看。

  一瞬间,「不正宝箱」的铁板飞震而开,夹着一股威力无俦的势道而来,猛
然将云非常打得向后飞腾,铁板直逼,劈哩啪啦一阵乱响,云非常连人带板,摔
在那穷奢极侈的极乐席上,几百斤的力道,砸得酒肉飞散,金玉齐碎。坐在一旁
的寇非天单手伸出,搭在云非常肩上,立时将他推出一旁。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全场众人为之一呆,纷纷侧目回望。但见一抹华美灿烂
的色彩飘然逸出,那是一疋锦缎。一位清丽出尘的姑娘侧坐在箱中,凝目望来,
如水晶流转,安详宁定,那是紫缘。随着锦缎而出的,尚有一道影子,如是清风
徐来,卷起了锦缎,身形顿现。

  小慕容瞥见他的面貌,惊喜得高声欢呼,叫道:「是你!」程太昊惊诧不知
所以,喝道:「是谁?」一直未曾说话的寇非天,缓缓站了起来,吐出苍老、几
乎全无生气的声音:「文、渊?」


              (一百五十九)

  文渊乍然现身众人惊讶之际,战局顿有生变之机。他扶起倒在地上的小枫,
纵声叫道:「小茵、师妹,快过来这儿!」

  华瑄对付莫非是难以测度的绸带招数,本已十分吃力,忽然见到师兄现身,
惊喜之下精神陡长,长鞭转出几个虚招,藉机退开,飞快奔到文渊身边,投入他
的怀抱,欢声叫道:「文师兄,你来就好了!」紧抱着文渊时,又侧开头去看紫
缘,叫道:「紫缘姐姐,你……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受伤?」

  紫缘柔声道:「我很好。瑄妹,真为难你,来犯这么大危险……」华瑄一下
子见到两个最想见的人,心中雀跃不已,在文渊怀中又笑又跳,开心之极,全没
顾虑还在群敌环伺之中。

  接着小慕容也甩开卓善、狄九苍,奔到文渊身旁,脸上掩不住喜悦之情,笑
道:「你……你怎么会在箱子里?这……这可不是变把戏么?」

  文渊深深叹了口气,道:「我被当作,夺香宴极品贺礼,当然是关在这里头
啦,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慕容一怔,随即噗嗤而笑,手指在他脑门轻轻一弹,笑道:「四非人什么
时候喜欢大男人了?少胡说八道!」

  文渊笑道:「就当我胡说罢,现下可无暇说明。小茵,师妹,你们保护紫缘
跟小枫姑娘,我去应敌。」脚步正要踏出回首望了望紫缘。只见紫缘靦腆微笑,
脸蛋泛起了淡淡的晕红。文渊向她点头一笑,飞身纵出。

  他来到呼延凤、秦盼影身边,俯身将呼延凤穴道解了,秦盼影的伤势却甚是
沉重,只见她痛得额头冒汗紧咬牙关。文渊道:「秦姑娘受伤不轻,当先休息。
呼延姑娘,请你带她去和师妹那儿,先行调理内伤。」

  呼延凤抱起秦盼影,侧目望着文渊,脸上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文渊一怔,道:「一方面是来救紫缘姑娘,一方面也是来救白姑娘啊,我不
是早就这么说了么?」

  呼延凤仍是一脸错愕,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懂,你……你怎么真会为
她们拼命……」

  文渊听着奇怪,正待说话,忽感身后气流生异,疾转腰身,伸掌迎去,已然
抓住莫非是远远挥来的黑绸带。他凝力於掌心,大喝一声,那绸带上忽然一阵起
伏,如海风吹浪般急抖回去。莫非是本来一直神态悠闲,谈笑应敌,这时忽然脸
色大变,惊骇而叫。旁人闻声相望,已见莫非是身子颤抖,摇摇晃晃双膝一软,
便即伏地不起。

  以文渊当前功力,未必能单凭内劲运行,便一击震昏莫非是,但是他这一发
劲,却是对绸带上的巧劲辨析入微之后,攻其破绽而发,使力虽然不大,但及於
莫非是之时,正是抓紧她收劲无可防备之时,顿时将她震得经脉紊乱就此倒地。

  文渊叫道:「呼延姑娘,请先退开!」呼延凤正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他何能
轻易打倒莫非是,听他一说,陡然想起秦盼影有伤在身,急忙抱着她退到紫缘、
华瑄等人身旁。这时狄九苍、卓善已双双夹击文渊,云非常亦压下内伤,怒而上
前,骂道:「小兔崽子,你怎会钻到不正宝箱里去了?你、你搞什么鬼?」双掌
连环互拍,掌力骤增,狂风暴雨似地攻向文渊。

  呼延凤心中吃惊,暗道:「狄九苍和卓善功力极强,当日他们联手,我已难
以招架,现在加上云非常,他怎能抵挡得住?」

  但是看了数招,只见文渊身法神妙,滴溜溜地在三人之间穿梭不定,双掌使
开,右掌潇洒自如,流转舒柔,左掌劲力刚健,但收发由心,不流於狂悍,双掌
招数时而对换,以奇巧的手法寻隙反击。往往狄九苍鹰爪落空,卓善掌力失准,
云非常猛招使到一半,文渊却已抢了先着,反逼得三人无法近身。

  华瑄和小慕容见情郎全无困厄之状,喜悦无比,在一旁看得心旷神怡,拍手
叫好。紫缘倚着箱板,也是喜形於色,观望了一阵,侧身取了琵琶,转轴拨絃,
玉指轻弹之间,抚出一阵洒脱清幽的音韵来。

  这时呼延凤见文渊游刃有余,惊奇之际,也已抱了秦盼影过来,替她接续真
气,平复伤势,听紫缘忽然弹起琵琶,不知所以,道:「你这是做什么?」

  紫缘手法如行云流水,曲意悠然,微微侧首望着呼延凤,微笑着说道:「我
替他弹一曲「渔樵问答」,帮他助阵。」

  她这一望过来,呼延凤才看清紫缘面貌,不觉心中一动,暗道:「好美的姑
娘,她……她就是紫缘?」转头朝文渊望去,心中忽起潮思,一时茫然出神。

  文渊听着紫缘奏出的琵琶声,精神顿时大振,挥掌逼开卓善,远远向紫缘笑
道:「紫缘,你来验收成果罢!」紫缘双腮微红,微笑道:「我不懂你们这些拳
打脚踢的功夫,你自己知道就好啦。」

  华瑄奇道:「验收什么成果啊?」紫缘继续弹着琵琶,微笑不语。

  小慕容眼睛一眨,向紫缘笑盈盈地道:「紫缘姐,你……你跟他在这里面,
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紫缘脸上一热,轻声笑道:「这……这个……等我们都平安无事了,让他来
说。」

  这一曲「渔樵问答」,意在以渔人樵夫的对话,描绘於青山绿水中自得其乐
的情趣,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的心志。文渊此时所使功夫,便是由此曲化出,紫
缘一弹奏此曲,曲调节奏,竟与文渊的进退攻守符合若节,正如庄子「养生主」
所述:「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琵琶声与文渊掌法一共变幻,开阔之际,如巍巍之山嶽,洋洋之江河,由巧
入拙,真力昇华,猛地和云非常对了一掌,竟将其震退几步。云非常骇然失色,
心道:「小兔崽子的内劲,何时修到了如此惊人地步?」他之前与文渊交手,文
渊都是以绝顶妙着支撑,内力却是不及於他。但这时硬碰硬的过掌,文渊的内力
却显然充沛更胜於他,如何不令他心头惊骇?

  再斗一阵,琵琶音韵隐隐和文渊掌风应和,如闻斧伐丁丁、橹声欸乃,不论
轻重缓急,在文渊掌中全然收发自如。忽听,卓善大叫一声,被文渊一掌拍中胸
口,脚步颠簸,一交摔倒,再也站不起来。不过两招,狄九苍亦被文渊拍中背脊
扑地而倒。

  云非常更是吃惊,晃了个虚招,已打算早早脱身,口中叫道:「老大,你再
不出手,我……」话还没能说完,这虚招已被文渊看穿,连变三掌,破开他的守
势,打中了「华盖穴」,当堂跌飞而出,在地上连滚几滚,动弹不得。

  同一时间,紫缘琵琶声停,文渊收敛内劲,衣袖一振,回首笑道:「紫缘,
好曲子!」紫缘面露浅笑,轻轻放下琵琶。寇非天远远地冷眼旁观,依旧没有出
手。

  文渊先败莫非是,接着一举击溃三敌合围,场上只剩慕容修和程太昊、白超
然缠斗。忽听白超然厉声大叫,跌跌撞撞地退开好几步,手按小腹,却压不住涌
出的鲜血,已是被慕容修一剑横劈而中,伤口极深。华瑄、小慕容等人见了,正
自大喜,不料慕容修忽然身子一阵摇晃,手掌松开,长剑落地,似乎连站也不易
站稳。

  白超然远远后退,按住剑伤,道:「大纵横剑法,果然霸道绝伦。不过这条
蛇儿的毒性可也不弱,你要是轻举妄动,只怕……嘿嘿,未必有多好受。」只见
慕容修怒目瞪向白超然,右手在左肩一抓,扯下一条细长的白蛇,用力捏死,骂
道:「滇岭派的王八乌龟,都只会使这卑鄙手段!」

  他本是背对不正宝箱,小慕容等看不到他正面受了什么损伤,但此时都见到
了他手上的白蛇。小慕容吓得花容失色,叫道:「大哥,你……你被咬中了?」
慕容修破口骂道:「咬就咬了,死不了!」脚尖一挑,踢起长剑,一握在手,正
待上前再战,却感胸口一阵烦恶,便想作呕,劲力散涣不聚,几乎难以举步。

  这条白蛇是白超然预先藏在衣袖之中,缠绕手臂,伺机伤人。他抓准机会,
趁慕容修使开剑招猛攻、防禦略有不备之时出掌相击。慕容修左掌还击,两掌一
对,那白蛇却疾窜而出,顿时咬中慕容修肩头。滇岭派以毒闻名,这白蛇是白超
然所调养,更是剧毒无比,以慕容修这等功力,竟也在顷刻间毒发,难以再战。

  不过,白超然也受伤不轻,生怕慕容修不顾毒伤,拼命猛攻,自己却抵挡不
来,立即退开。程太昊却一心要致慕容修於死地,见慕容修中毒,立时鼓动天罗
云翳,朝他当头击去。

  文渊抢上前去,叫道:「慕容兄,你先下去止住毒性蔓延,我来应付!」

  慕容修怒道:「小子,你说什么鬼话?我大慕容岂怕这区区小伤?」就在这
时,天罗云翳已挟厉劲盖下。

  文渊一手抓住慕容修手腕,两人同时飞退丈许开外,叫道:「你当然不怕,
小茵可会担心你!」

  慕容修一怔,呸了一声,骂道:「混帐东西!」却也不再坚持,转身便走,
回到不正宝箱旁。小慕容急忙迎上前来,叫道:「大哥!」慕容修挥挥手,道:
「不算什么!」将死去的白蛇收入衣袋,敞开上衣,手按肩头,潜运内劲逼毒。
只见细小的伤孔中缓缓流出黑血,腥臭四溢。

  程太昊一招未中,身影一闪,又已赶到,天罗云翳连挥连抖,气浪如雷,重
重内劲瞬息间披盖文渊四面八方。

  文渊已见识到程太昊内力浑厚,纵使负伤非轻,仍然是个强敌,心道:「先
设法把紫缘、小枫她们安置好,再来放手一战。」双掌凝力推出,生发一股柔韧
而沉重的劲道,「天罗云翳」原本鼓足劲风,这时中央却微微一凹,来势顿缓。
这么一来,文渊已能趁机抽身而退。

  程太昊微感诧异,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然也如此不凡!」

  这时云霄派、滇岭派弟子,加上四非人的部属纷纷来到,人潮增涌,声势浩
大,显然便要群起而攻。文渊使开轻功,疾退而至不正宝箱旁,说道:「小茵,
你们的船在哪儿?」

  小慕容道:「咱们是从西边上岸来的,现在可不能回去,否则,要经过筵席
上,那麻烦可多了!」

  呼延凤道:「那么往北边退,我们的船在那儿,苗师妹正留在船上,可以接
应。」

  文渊大喜,道:「好极了,那么就请呼延姑娘带路。」

  呼延凤微一踌躇,道:「秦师妹,你带他们先走,我去救白师妹回来。」

  秦盼影这时已经清醒,伤势较为平稳,听呼延凤一说,急忙叫道:「师姐,
不行!你……你也受伤了……」

  呼延凤道:「白师妹还没救回,怎能这样便走?何况金翅刀在他们手里,那
也必须夺回!」

  文渊见已有五六名云霄东宗弟子冲来,若再拖延势必难以脱身,当下叫道:
「呼延姑娘,你还是带大家先走罢,白姑娘和金翅刀由我负责带回。」闪身上前
俯身抓起一把杯碗碎片,连掷连挥,嗤嗤数响过去,将十二盏金灯尽数打灭,四
周顿时大暗。

  程太昊一见他打灭灯火已知其意,叫道:「围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溜了!」

  号令一出,立时便有数名弟子飞快围去。文渊展开身形,东一掌,西一指,
便将当头几人打倒。两名滇岭派门人扑上前来,又给文渊三招两式打发。他这么
一出手,登时牵制了对方攻势。

  呼延凤一愕,叫道:「这事跟你无关,谁要你多管闲事?」

  正要冲去替代文渊,小慕容却拉住了她,叫道:「大哥受伤,你失了兵器,
现下也只有他应付得来!」

  呼延凤回头相望,道:「你难道不担心他?」

  小慕容微微一笑,道:「他本事好得很,我才不担心呢!」取下腰间佩剑,
大声叫道:「喂,接住了!」用力一掷,连剑带鞘飞向文渊。

  文渊反手抄住,身形顺势圈转,白光随之一闪,已然拔剑在手,一圈剑光犹
如飞环,围在文渊身边的敌人,立刻有三四人中剑倒地,两把刀剑应声削断。文
渊定睛一看,手持之剑华光内敛,正是小慕容从赵平波手上夺来的骊龙剑。

  只听小慕容叫道:「人救到了、刀拿到了,就快点跟过来!」

  文渊应道:「好,你们快走!」手中骊龙剑飞舞四方,剑芒凌厉生威,已是
「八极游」剑意。此时,他手中有了切金断玉的利器,出手更加威不可当,程太
昊、白超然的门人虽众,却无人能当文渊剑招一击。

  趁着文渊一力断后,华瑄、小慕容等已跟着呼延凤、秦盼影自小路退走,只
因灯火尽灭,单凭月色之明,云霄东宗、滇岭派的人也不易搜索,一路上偶有阻
敌,尽是寻常脚色轻易被几人收拾了。约莫一刻钟功夫,已绕到了红石岛北岸,
果见呼延凤等人的海船停泊在岸,海水泛着月光,四下一片静谧。

  众人到了近处,只见苗琼音从舱中奔了出来,叫道:「呼延师姐,白师姐怎
么样了?」

  呼延凤道:「有个爱管闲事的人会救她,不必担心。」

  苗琼音一怔,道:「谁啊?」

  小慕容道:「先别管是谁了,大家先上船罢。」众人纷纷上了甲板,进了船
舱。慕容修盘膝静坐,用功逼毒。呼延凤和苗琼音给秦盼影取药镇伤,一边听小
慕容说着文渊和紫缘的事,不时望向紫缘。紫缘轻轻抚着琵琶的絃,并不弹出声
来,神情若有所思,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有华瑄一直待在甲板上,等待文渊出现。过不多久,舱中众人忽听她欢声
大叫:「文师兄!这里,在这里!」小慕容和紫缘闻声出舱,只见华瑄正用力挥
手,远处一个人影直奔过来,果然便是文渊。再一看,其实并非只文渊一人,手
中尚横抱了一名少女,又有一件物事,在夜色中闪着阵阵金光。

  文渊听到华瑄呼叫,足下加劲,一阵风般赶了上来,高跃上船。呼延凤跟着
出来,见到文渊抱着的女子,忍不住惊呼出来,叫道:「白师妹!」急忙奔上前
去,从文渊臂膀里抱了过来。白月翎有气无力地向她笑了笑,眼中却露出兴奋之
意,身躯微微颤动,轻声道:「呼延师姐……」

  呼延凤紧紧抱住白月翎,不禁一阵哽咽,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轻声道:「白
师妹,你受的欺负,师姐一定帮你讨回来。」白月翎似乎极是疲累,没再多说话
倚在师姐怀中,静静地睡着了。

  呼延凤抱着她进到舱中,让她躺在床上休息。文渊跟着进来,道:「呼延姑
娘,这是你和秦姑娘的兵器。」将金翅刀、两柄软剑都递给了她。

  呼延凤怔了一怔,道:「这么短的时间,你……你当真都拿回来了?难道没
人阻截你么?」

  文渊微笑道:「好在程太昊跟白超然都受了伤,没来跟我过不去,其他人不
难对付。」接着又道:「一会儿追兵便到,咱们得快快离开。」呼延凤呆了一阵
儿,望着文渊的脸,一言不发。

  文渊甚感奇怪,道:「怎么了?」

  呼延凤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转身朝苗琼音叫道:「苗师妹,立刻
开船,离开这鬼地方!」

  众人帮着扬帆起锚,离岸向西驶去。黑夜中海风大起,却是逆风,船行并不
甚快,但是若有船自后追来,那也同样不会快了。

  华瑄兴高采烈地拍着手,笑道:「终於大功告成,紫缘姐姐回来了,文师兄
也回来了!」

  一旁正疗伤的慕容修忽然睁眼,冷冷地道:「大功告成?可还难说得很!这
儿是海上,没回到陆上前,麻烦未必会少了!哼,还有一件古怪事,嗯……」想
了一想,骂道:「他妈的,忘记了。」

  华瑄嘟起了嘴,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嘛,紫缘姐姐平安无事,人家高兴
一下也不成?」

  慕容修一翻白眼,道:「你们去高兴你们的,关我屁事?嘿嘿,不把白超然
那王八蛋宰了,我可不高兴。」

  文渊和紫缘坐在一旁,相视微笑。小慕容笑嘻嘻地走来坐下,道:「你们可
别听大哥胡言乱语,让他自己去呕气。紫缘姐,你累不累?」

  紫缘柔声道:「我不累。茵妹,对不起,让你们这样辛苦的过来,都是因为
我……」

  小慕容双手乱挥,道:「紫缘姐,别说这些,这事情我跟华家妹子都有责任
啊,倒是……」一瞥文渊,笑道:「他才是无缘无故,多了一件大麻烦事来解决
呢。紫缘姐,你该好好补偿他啊。」

  紫缘脸上微现羞态,甚为靦腆,微笑着不说话。华瑄忽道:「文师兄,你的
武功好像又厉害多了?」

  文渊微笑道:「有一点罢。」

  小慕容道:「什么一点两点?你本来不是打不过云非常么?可是刚才,他根
本全无还手余地……」说着坐得近了些,望望紫缘,笑道:「紫缘姐,你可以说
了吧?」

  紫缘奇道:「说什么?」

  小慕容道:「说你怎么会跟他一起进了箱子啊?他到底做了什么,武功进步
了这么多?」

  华瑄也一直对此不解,围了过来,道:「对啊,我也想不通,文师兄为什么
会在那里面?」

  紫缘向文渊一看,眼神中深情款款,尽是温柔,轻声说道:「你来说吧。」

  文渊脸颊微红,嗯了几声,道:「这个,其实……也不太光彩,进了箱子,
其实是误打误撞,无可奈何……」

  小慕容笑道:「有什么好不光彩?四非人的礼物蹦出个大男人来,那才不光
彩呢。」文渊笑了笑,先说了和穆言鼎一战的经过,接着便说起进入不正宝箱的
缘由。


              (一百六十)

  当日文渊和紫缘同在船上,欲避开四非人、狄九苍、卓善等的搜查,一时已
无地方可躲,情急生智,和紫缘一齐躲进了不正宝箱之中。

  文渊的主意,原是藉由宝箱藏匿自身,待对方离开,再另寻他法,带紫缘脱
困。若是对方前来查看宝箱,确认紫缘是否在内,自己便发掌开箱,出其不意的
袭击,或能将云非常这强敌予以重创,即便行迹已露,仍可全力一战,凭着自己
新领会的内功诀窍,未尝没有胜算。

  紫缘也知道别无脱困之路,当下跟文渊双双进入箱中。文渊在箱内拿起铁板
慢慢对正四边,笑道:「本来该带你离开,想不到这下连我也跑进来了。」

  紫缘微微一笑,轻声道:「总之,是权宜之计。」微微低着头,柔声说道:
「有你在旁边,不管在哪儿,我都喜欢。」文渊心中一动,回头一笑,拉上了铁
板,箱中光线顿暗,除了各处花纹中尚透些许光线,几乎全是漆黑一片。

  铁板才刚合起,忽听「喀啦、喀啦」一阵声响过去。文渊和紫缘相对一望,
皆感错愕。文渊心觉有异,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推,那铁板却纹丝不动,竟已牢牢
锁上,再也无法打开。

  他们都不知道,四非人造这「不正宝箱」,原本是为了碰上厉害对手时,若
连寇非天也抵挡不住,便可用此箱捕捉强敌。由寇非天全力逼迫对方,云非常、
唐非道、莫非是各控三、二、一面的铁板,瞧准时机。同时,以之封住对方上、
下、左、右、前、后六方退路。六面八角一旦对正,机关即刻引动,自行扣锁成
箱,坚固无比,箱中之人休想逃出生天。

  龙驭清便是知道四非人有此本领,虽未亲身领教过,但也不得不防,这才费
心造了四把钥匙出来。这时文渊拉上铁板,机关马上生效,不正宝箱又即回复原
状,将两人一齐锁在里面。

  文渊暗自吃惊,心道:「不好!在这箱子里面,有钥匙也等於没有,这……
该当如何是好?」

  黑暗之中,紫缘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也猜到是出了麻烦,正想低声询问,
只听箱外脚步声起,狄九苍等已进了底舱,大骂一阵,接着一个人影走近箱来,
箱子微微震动,便听云非常的声音说道:「贺礼还在,那小傢伙上哪儿去了?」
文渊和紫缘紧握着手,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外头众人搜查了一阵,不
久便又离开。

  文渊从箱板空隙窥探,见得众人确已出了舱,带了门,心神微定,低声道:
「看来出不去了。」

  紫缘道:「箱子锁上了?」

  文渊点点头,随即想起箱中几无光亮,道:「锁住了,这可是一着失算。」

  紫缘心中担忧,轻声道:「他们似乎没发现,你进来了,可是……一旦被发
现,那就糟了,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开这箱子。」

  文渊略一沉思,道:「现在只好等他们打开箱子,再趁机脱身。」轻轻叹了
口气,又道:「本来还以为,你我可以就此平安离开,想不到好事多磨。紫缘,
真对不起了。」

  紫缘轻轻倚在他身边,柔声说道:「你别这样自责,这不是你造成的啊。」
又即微微一笑,轻声道:「本来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面,现下……有你在这儿,
我可不会寂寞啦。倒是你无缘无故的被关起来,那才冤枉呢,该是我向你道歉才
是。」

  文渊听着,不禁一笑,道:「难道他们把你关起来,就是名正言顺,没冤枉
你了?」

  紫缘微笑道:「我没这么说,难道你这么想?」

  文渊笑道:「岂有此理?」

  两人说笑几句,总算也是沖淡了些不安的气氛。狄九苍、卓善等人也没有再
前来查看,过了大半个时辰,舱中动静全无。文渊心道:「这一待不知要耗上多
久。左右无事,且把刚才想通的功法再练一练,说不定我们能否安然脱险,便差
在这毫釐功夫。」

  他既有此心思,便静坐箱中,真气游走,充盈周身脉络。九转玄功本是上乘
内功,这时文渊加诸巧思以应变平添无尽神妙,绕行十二周天,已然心舒神畅,
内劲如骐骥奔腾,鱼龙翻覆,灵动万状。

  文渊内察气息,顺应脉象,感其变化无穷,却又随心所欲,尽管威力尚未充
实,但是以此绝妙法诀修练,进益已然远超日前,每练一回,内力便绵绵迭增。

  紫缘不知文渊正在修练内功,箱外透入微光,只见到他端坐不动的身影。她
抱着琵琶,若有所思,素手轻挥,弹起了一曲「颐真」,音韵柔润,有若珠玉碰
响。

  文渊专心练功,正在神游太虚,物我两忘之际,忽闻琵琶乐音,蓦地心中一
动,暗收内息,静静倾听,将之与内功流转之法相互印证。耳听琵琶音色鲜明,
扣人心弦,不自觉地挪近身去。

  紫缘手挥琵琶,驰神奏曲,并未知觉文渊近身。再弹一会儿,忽然觉得肩上
一阵温暖,文渊的手正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双肩,举止极为柔和,爱怜无比。

  「铮」地一声,琵琶声微微一乱,随即回入正轨,但仍微有慌乱之意。

  多日以来,紫缘一直思念文渊,此刻得以相聚,心中早已欢喜不尽,只是尚
未脱险,仍需小心谨慎,只能先收敛柔情,之后再叙别来情思。昏暗之中,文渊
忽然有此举动,紫缘顿时心跳怦然,泛起一阵羞意,继续弹着琵琶,一时不知如
何反应。

  手掌在她肩膀徘徊片刻,慢慢向前,来到她胸口两侧。紫缘身子微颤,越发
觉得害羞,琵琶声几乎为之中断,忍不住柔声轻叹。

  她心思恍惚,回首一望,隐隐见文渊双目半闭,沉浸在陶醉之中心里更羞,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感胸前一热,文渊左手已摸在自己心口上,轻轻抚动。紫缘
乍觉一阵温热环绕乳峰,不禁小鹿乱撞,心神荡漾,再也不能继续弹下去,琵琶
声停,取而代之的声音是细微的娇喘,轻轻地说道:「在这里,不可以啊……」

  文渊似乎骤然清醒,手掌慌忙松开,低声道:「这、对不起,紫缘,我……
我不是想……那个……唔……只是……」

  紫缘赧然低头,微笑道:「说什么啊?」

  文渊拍了拍头,轻声道:「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才……不知不觉,就碰到你
了。」

  紫缘浅露微笑,轻声道:「这样不就听到我说话了吗?又,又何必要……」
手掌不自觉地放在胸口,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语音也是满怀柔情。只听文
渊低声说道:「不,不是说话的声音,也不是琵琶,我想听你身子里的声音,有
一种很奇妙的韵律。」

  紫缘甚感好奇,道:「这我不明白了,身子里还有什么声音呢?」

  文渊道:「当然有啦,刚才你在弹琵琶,身体里就有一股旋律响了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回想,推思刚才感受到的那阵人身节奏,心道:「这与我自身
的节奏又不相同,若是推演在内息变化中,我这么一出手也得要因人制宜……」

  他潜思武学,正想得出神,忽听得一声轻轻的叹息,彷若发自幽梦,但四下
静谧,依然可闻,如一缕柔丝般溜进耳来。文渊思路为之一停,忽觉掌心有阵跳
动之声,一呆之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又在不知不觉中抓起,掌握着紫缘的
胸部,掌中传来扑通、扑通的跳动,耳中听到的是微微紊乱的呼吸,虽在黑暗之
中,也可想见紫缘这时的神情了。

  本来文渊是在潜心领悟武功,但是接二连三触碰到紫缘的身子,尴尬之余心
中也不禁大起遐思,这次却没急着放开手,反而轻轻揉了一下。紫缘娇躯微颤,
口中轻轻地呵出一声,醺醺然如有醉意。

  「怦、怦」的声响在掌中响起,文渊也觉得自己的心跳正不断加快,早已把
练功的念头暂且搁开,双臂环绕,紧紧将紫缘抱在怀中,低头向她颈边吻去。

  紫缘轻噫一声,犹疑地微微反抗,柔声道:「不……不要,现在不可以。」

  文渊道:「为什么?」

  紫缘双腮发热,轻声道:「这……这样……会被听到的,他们会发现你在这
里……」

  文渊抚摸着她的秀发,掬起几丝,手指卷了个圈,轻声笑道:「我不出声就
好了。」

  紫缘一急,道:「不行啦,不可能……啊、啊……」话至於此,声调忽然变
得柔靡如水云,软绵绵地飘了起来,却是文渊五指轻拂,在她胸前游走不定,忽
上秀峰,忽下幽谷,时而回绕,登时令紫缘魂不守舍,难以言尽。

  紫缘仰首轻吟,受了文渊温柔备至的几下爱抚,心内柔情潮涌,但仍勉强抗
拒,双手推着文渊肩头,轻声说道:「渊……不要,你这样子,我……我会担心
你的。」

  文渊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必担心。」

  紫缘胀红了脸,满心羞怯,低声道:「怎能不担心?」

  文渊微笑道:「只要我不出声,就好了吧?」

  紫缘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那样是可以,可是……可是……」脸上
一阵燥热,低声绪道:「到那时候,你……你又怎能管得住?」

  文渊轻轻搂着她,笑道:「你这么厉害么?」

  紫缘在他胸膛搥了一下,嗔道:「你不要取笑人,我……可是真的担心。」

  文渊一笑,轻声说道:「我点了自己的哑穴,就不会说话了。」

  紫缘道:「是么?」

  文渊道:「你之前在箱中,不是也说不出话来?那就是封住了哑穴。」

  紫缘想了一想,轻声道:「如果是这样,那也不好……」

  文渊道:「这话怎么说?」

  紫缘微微一笑,略一斜身,倚在文渊胸前,悄悄地呢喃着:「我喜欢听你的
声音,听不到的话,觉得……就不是很安心。」

  文渊虽瞧不清她的神态,但听着那清甜柔致的语音,也能想像出,她此时的
神情,定当不胜娇羞,血脉中一阵腾涌,无论如何不能平息,一手放在她腰际,
轻声说道:「你放心,我有法子了,让你听着我的声音,也不让他们发现,好不
好?」

  紫缘心头扑扑乱跳,按着他的手背,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这样急着要
呢?等到我们出去了,不就可以……可以……」说着心里一羞,含笑抿住了嘴。

  文渊搔了搔头,颇感不好意思,道:「这……也不是急,只是……」停了一
停,道:「紫缘,这些天来,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幸好上天有眼,你能够平安无
事,可是……绝不能再有这样的事情了。我得把这个责任负起来,让你以后都能
平平安安,不被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卷入。紫缘,你能信得过我么?」

  紫缘嫣然微笑,道:「信,信!就怕你做不到。」

  文渊甚为泄气,道:「怎么又说信,又说怕做不到?」

  紫缘微笑道:「我当然信你啊,可是人嘛,有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所难免。
不然的话,我们现在怎会在这儿?」

  文渊搔搔头,苦笑道:「是也不错。」

  紫缘手指轻点,在他的手背上点着柔声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承诺。
说出承诺,不过是一句话,我听了当然喜欢,可你背负的担子多大啊。」

  文渊心中一动,暗色之中,似可见到她一对明眸,满怀着温润贴心,正朝自
己旖旎而望。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说的是。」手掌缓缓翻过,握住了她的
柔腻的双手。两人的身子紧紧相对,重叠在一起。

  金条垫脚的不正宝箱,稍稍摆荡了一下。[/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4

【十景锻】【全】161-165

[font=宋体]              (一百六十一)

  「嗯……嗯。」

  一丝缱绻的声息荡漾箱中,萦绕不散。文渊轻搂紫缘纤腰,和她的唇亲密地
结合。在宁静而甜蜜的吻中,有一种令人融化般的感觉。

  吻着,吻着,紫缘的身体逐渐热了起来,唇间飘出的气息,芳郁若兰,暗暗
撩动着文渊的心绪。文渊情念渐炽,挑逗着她的舌头,一边拉住她的衣襟。紫缘
忽然一阵羞涩,在他唇上啜了几下,轻轻推着他,稍微分开,柔声说道:「让我
来。」

  文渊微笑摇头,轻声道:「不,我来。」手上不停,已解开她的衣衫,往双
肩褪去。紫缘更加羞了,双手抱肩,怯怯地避让着。文渊柔声说道:「紫缘,别
怕。」

  紫缘脸上一热,轻轻地道:「我不是怕,只是……不好意思嘛。」

  文渊和她的脸蛋轻轻地廝磨,轻声道:「这么暗,我也看不到啊。」紫缘一
想,也是不错。其实文渊已然看过她的身体,她所感害羞的,还是那种慢慢被情
人脱下衣裳、无奈又兴奋的心情。她虽然仍感靦腆,但也不再抵抗,让文渊任意
为之。

  衣衫渐褪,紫缘顿感肩头一凉,又随即覆上一层温暖,却是文渊正用掌心摩
娑,自那圆润的肩缓缓下滑,爱抚她的手臂,由上至下,复返而上,说不尽的怜
惜珍爱。

  这亲暱温柔的举动立竿见影,紫缘的呵气渐次加促,一股如带困惑的声音欲
发还收,透露了她的心思紊乱。

  箱中光明稀微,只隐约可见紫缘身体淡淡的轮廓,随着衣物越来越少,曲线
越来越是动人。文渊轻叹一声,道:「要是可以,真想点一盏灯、一把火,好看
清楚你的身体。」

  紫缘心头羞赧,嫣然微笑,轻声说道:「你看过了嘛,这次不看,也……也
不会怎么样。」

  文渊微笑道:「看不见没关系,我用摸的。」

  他靠着箱板坐正,将紫缘搂在怀中,双手齐上,探索紫缘纤柔的娇躯。紫缘
脸红心跳,也开始解文渊的衣物,脱去上衣之后,却有些不好意思,迟迟没有动
手脱裤子。

  两人都瞧不清楚对方的身子,当此情境,身体的交流自然最能达到满足情欲
的宏效。文渊一抱紫缘,温软的触感充盈满怀,再一摸她肌肤更加是细緻匀润,
着实令人爱不释手。

  既然无法观赏佳人之美,文渊手上也就格外努力,在紫缘身上到处细访,先
摸肩,再摸手,来来回回,摸到了她的胸部。一触及那圆挺的嫩乳,紫缘顿时叹
了口气,声音透着愉悦的韵味。

  文渊听了,心中一阵悸动,指头忍不住胡作非为,捏住她的两边乳头,轻轻
施力,搓弄起来。紫缘的身子弹了一下,微声叹息,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搓
了没两下,小小的蓓蕾已然茁发,很快坚硬了起来。

  文渊张开手掌,盈握她的双乳,轻快地上下揉动,乳波荡漾之际,紫缘也跟
着喘息起来:「啊……啊哈……啊、等……等一下、唔……嗯、唔唔……」

  水嫩的乳团满盈於手,耳中又闻声声娇啼,文渊哪里能等,心中越发难耐,
每将她的乳峰向上一托,手掌便顺势抚摸一圈,令紫缘倍感陶醉,娇喘连连。文
渊自己更是兴致高昂着意爱抚,听着紫缘娇声悦耳,心中爱意大盛,心道:「不
知道紫缘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要是……要是可以看上一看,可有多好。」

  他想像着紫缘害羞欢喜的神态,心中更觉情致潮涌,兴奋难言,把玩紫缘酥
胸的同时,渐渐出了神,不觉喃喃地道:「紫缘的胸部,好嫩,又好柔软……真
是舒服……」

  紫缘听他这么说,顿时心慌意乱,羞得无地自容,娇声嗔道:「你……你说
什么嘛,好……好丢脸……嗯?嗯、啊……啊啊!」

  就在这时,文渊出其不意,一改温柔,用力捏了一下她的乳房。紫缘霎时浑
身一颤,肢体酥软,受到的冲击使她不自禁地吟叫。文渊忘情地抚弄她的乳峰,
想着她美丽的面容,此刻是何等销魂诱人,更加激得他血脉贲张热血直涌下体。

  他听得紫缘的呻吟已然娇腻之极,万难压抑情欲,心里一股冲动,当下转移
目标,放过了紫缘汗水淋漓的双乳,转而绕至背后,一把摸到她丰盈的臀部。紫
缘「唔」地轻吟一声,倒在文渊怀里。文渊吻了吻她的耳朵,轻声耳语道:「这
里摸起来,也很舒服呢……」说着恣意揉弄,偶尔又在她背脊上轻拂。

  紫缘胀红了脸,自然而然地扭起了腰,喘道:「讨……讨厌……那里……嗯
噢啊……啊、好痒、不要、嗯、哼、嗯嗯嗯!」原来文渊又转移阵地,这回用指
头在她腋下逗弄,登时引得紫缘娇声嘻笑。

  文渊轻声道:「紫缘的笑声也很好听喔。」

  他指头放缓,紫缘仍是柔声巧笑,在他怀中扭来扭去,已是香汗如雨,娇态
更甚,连声喘道:「别……别逗我了啦,我……啊……啊……哈……我……我的
身体……已经……已经……」

  文渊微笑道:「已经怎么了?」右手向下移动,摸到了她双腿之间,登觉一
片湿润,已经爱液泉涌,沾濡满手。

  「啊……」紫缘张唇轻叹,搂着文渊的脖子跟着奉献一吻。文渊热情回吻,
再次拥抱紫缘,两人胸脯相贴,紫缘的乳房被压得有些变形,身体摩擦之时,汗
水的润滑,使两团嫩肉发出细微的声响。

  人一身处黑暗,心态上不自觉会少了许多顾忌。文渊如是,紫缘亦如是,两
人肢体相缠,难分难解,浓郁的情欲迅速扩张开来。

  紫缘紊乱地喘着气,纤细的手指在文渊的身上攀附着,感受男子的气息,心
里不胜爱恋,呢喃地道:「好……好舒服喔……嗯……嗯……」

  她依恋地抚摸着文渊的肌肤,慢慢地向下游动,停在他腰际,开始拉下他的
裤子。就在这时,紫缘忽然觉得裤子卡到了什么硬物,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一摸
之下,便听文渊喉间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

  紫缘心头怦怦直跳,轻声道:「这……这个……」左手稍微握住那东西,右
手食指在先端轻轻碰了一下。文渊「唔」地低吟一声,好似忍耐着什么。

  紫缘自然已知道那是什么,不禁羞得脸蛋滚烫,却并未放开,反而用指尖轻
轻抚摸棒身,悄声说道:「虽然已看过,可……可还是第一次摸到……真的好硬
喔。」那羞涩的语气,反映出紫缘毕竟不谙此道。

  文渊却更加兴奋,摸了摸她的脸蛋,柔声道:「紫缘……喜欢吗?」

  紫缘脸上发热,极是害羞,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以行动代替回应,一双纤手
爱惜地把玩着那根宝贝。在她温柔的揩拭之下,文渊只觉全身热血狂冲而去,大
力捧场,宝贝更形粗大。

  紫缘也感到手掌中的棒子更加雄伟,不禁心中羞赧,轻声道:「又……又更
大了……」文渊嗯了一声,快感剧增,低声道:「因为你的关系啊。」

  这话只把紫缘窘得不知所措,轻声说道:「我……我不知道啦。」

  文渊享受了片刻紫缘的巧手,初时只是好玩,不久却慢慢吃惊起来,心道:
「紫缘……紫缘的手……好厉害,真是……真是舒服……」

  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灵巧得令文渊无可挑剔。紫缘沉醉地爱抚他的宝贝,如
奏琵琶,如抚瑶琴,时而轮指,弄得他心跳若狂,时而吟猱,使他身躯颤动。

  这纤纤素手的功夫,可丝毫不比小慕容的樱桃小口逊色,文渊极端亢奋,已
觉难以克制,阳具贲跳振奋,胀得疼痛。他忍不住便想:「要是紫缘再摸下去,
说不定,我……我……已经要出来了……」

  紫缘听着文渊呼吸粗重,芳心又羞又喜,心道:「他喜欢这样,那……那我
就继续做下去。」跟着摸到圆囊的底部,文渊又忍不住颤了一下。紫缘的手指探
及最根部,感到一处甚为光滑,不禁多揉了几下,手掌又包围住囊袋,细细抚玩
着。

  文渊受了这样的刺激,登时紧咬牙关,勉强忍耐,低声说道:「紫……紫缘
我……我……我……啊……」

  紫缘微微一愕,放缓动作,说道:「怎……怎么了?」停在那前端的手指忽
觉湿黏,已有阳精溢出。紫缘手指一搓,陡然惊觉,慌忙叫道:「啊,等……等
一下……」

  文渊忽然将她拉近身来,搂着那柳腰,阳具直挺,低声叫道:「紫缘,给我
给我……」

  紫缘大羞。虽然,心里也是很想,却又带着几分畏惧,哀声道:「可……可
是……现在那个,好大……我怕。」

  文渊的阳具已经顶在紫缘私处,一碰到那湿淋淋的花瓣更是欲火高炽。他胀
热不堪,只想马上冲锋陷阵,但仍然顾及紫缘感受,一听紫缘楚楚可怜的求诉,
只好悬崖勒马,不再挺进。可是此时他箭在弦上,岂能不发?他实在无可忍耐,
登时咬牙切齿,气喘呼呼。

  紫缘低下头来,再次握住他的宝贝,觉得手中坚实,热如炭火,知道他正极
力克制,甚感歉疚,柔声说道:「渊,对不起……你进来罢,我……我已经不怕
了。」

  文渊正强行克制,阳具忽被她玉手重行掌握不禁浑身剧颤,勉力说道:「当
真?」

  紫缘转而抚摸他的腰侧,悄声说道:「真的不怕,可是……你得先封住我的
哑穴。」

  文渊一怔,随即明白,知道她生怕自己失声,会惊动上舱,当下点了她的哑
穴,柔声道:「紫缘,你现在不能说话了,受不了的话,就用力打我好了。」紫
缘喉头嗯了一声,心中忐忑之际,文渊已挺起宝贝,向她的桃花源探索。

  灼热的感受渐次侵入体内,紫缘其实还是相当害怕,不仅是因为上一次的未
竟全功,也因为那久远的创伤,令她的心里不能完全接受此事。事实上,前次的
失败,也难免是受此影响。即使此刻,她已是在最爱的人怀里,阴影依然不会驱
尽。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搂着文渊,唇齿紧闭,急促的呼吸,可知她心头的紧
张。

  文渊的阳具已经进入寸许,紫缘的心悸动不已,张口欲呼,但只是发出几下
咿呀的声音。文渊轻抚她的身体,一边缓缓磨动进入柔声安慰,说道:「紫缘,
别怕……」

  紫缘明知视线不清,但还是奋力点头。她下身火热胀塞,痛得泪水满盈,几
次想要示意文渊停下,但都强自压抑,心里只是一个念头:「我要相信他……我
的身体,也只能给他……」

  她失神地喘着气,全身的肌肤似乎都热得发烫。她环抱文渊的背,将头埋在
文渊的颈边,热烈地吻着他的身子,藉以排解越来越不堪忍受的痛楚和快感,眼
泪还是滴了下来,滴落在他的肩头,心里思绪混乱:

  「好痛……已经……受不了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再做……这种可怕的……事……」

  「可是,文渊,他……他真的……很好……这样温柔……」

  「他……在我的身体里……好充实的感觉,好喜欢……」

  「怎么办……呢?」

  紫缘迷惘地吻着文渊,承受着他的进攻,心灵和肉体同样苦乐交织,不知所
措。终於文渊完全进入了她的身体。当阳具彻底贯入的那一刻,紫缘全身震动,
喉间仿佛 要炸了开来,只是叫不出来。下身为火热的阳物所充斥,紫缘只觉痛
楚难言,珠泪轻弹,娇喘吁吁之中,带着声声呜咽。

  文渊听出她声带哭音,连忙解开她的哑穴,拍着她的背脊,柔声说道:「对
不起,对不起,还是很……很痛么?」

  紫缘苦闷地呻吟几声,抹抹泪水,哽咽地道:「有一点。」跟着勉强微笑,
说道:「渊,喜欢吗?」

  文渊一愕,道:「什么?」

  紫缘柔声道:「我的身体。」

  文渊脸上一热,搔了搔脸,道:「这……怎么这样问?」

  紫缘娇羞地靠在他身上,柔声呢喃:「喜欢的话,让我知道吧。不要……不
要一动也不动啊。」

  文渊心头怦地一跳,吻了吻她的香腮,轻声道:「我会的。」他加意爱抚着
紫缘的身体,确认她痛楚已减,便抓着她的腰枝,前后摆动起来。

  「唔……啊……啊……」紫缘柳腰轻摆,动得几下,便忍不住轻声哀啼。痛
楚慢慢消散,一股甜美的快感渐渐涌现。紫缘扶着文渊的肩,一双美腿分跨他的
腰边,紧紧夹住。

  每一次摆荡,紫缘的身体便激烈的反应出来,长发挥洒,乳峰动摇,大量的
爱液水花四溅。她逐渐失却主宰,朱唇轻颤,发出了几声甜蜜的呼唤。一听到紫
缘的春声,文渊便无法沉着应战了,心情激荡之余,双手更是用力晃动,深深感
受她私处肉壁的收缩,几乎便要将他吸引得就此放射。他竭力忍耐,才没有马上
便弃甲投降,深深呼吸一下,更是用力挺进。

  这时紫缘双手一软,支撑不住,整个人伏在文渊身上,大声喘气。文渊稍微
拉起她的娇躯,自己弯腰低头,把脸埋在她的胸前,舔舐双峰之间的乳沟,下身
依然猛烈冲撞着。

  「啊、啊哈、啊啊……」紫缘大感羞耻,却也更加失魂落魄,身不由主地浪
叫起来,一双玉臂搂住了他的颈子,再也不放。

  文渊埋首乳间,品味紫缘柔嫩的酥胸,下半身依然勇猛奋进,令紫缘犹如置
身梦幻,如痴如醉。她漫声喘息,毫不保留地放出诸般浪荡声息,情致缠绵,火
热无比。

  这可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放浪姿态。面对春药的煎熬,她也仍然能力保端庄,
这时却矜持尽失。她紧搂着文渊,扭动那玲珑有致的胴体,失声叫道:「啊……
再、再来、啊哈……啊……」

  文渊的亢奋,丝毫不比紫缘少了。他从未想到紫缘的身体能这样令他疯狂,
不但美丽,而且成熟。不管是丰盈的乳房,还是圆润的大腿,乃至於令人销魂无
比的私处,都散发着一种不同於华瑄、小慕容的魅力。平时的紫缘淡雅贞静,有
若出水芙蓉,可是面对情郎,竟也能娇艳如斯,如何不让文渊心荡神驰?

  就连紫缘,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这样享受男女情爱,心醉神迷之际,也不禁羞
红了脸,可口中的娇喘就是停不下来。

  沉重的不正宝箱,碰隆碰隆地摇晃着。

  浓情蜜意,满佈箱中。不知过了多久的激战,文渊抽动的力道由迅猛转为凝
重,不再是狂风骤雨,但是每一击都深入紫缘娇躯,直抵深处的嫩肉,让她遍体
颤动,婉转哀叹,掩不住其中的舒畅。

  终於,文渊的腰部做出了最后一下冲刺。沸腾的热流决堤而出,汹涌贯入娇
嫩的肉体。

  「啊啊……嗯……嗯啊、啊哈、啊哈……」

  紫缘发出柔弱而高亢的舒叹,像是由云端跌落的仙子,无力地倒在文渊怀抱
里。下体丰腴的嫩壁似乎依依不舍紧密包围逐渐松懈的肉茎,对於充盈的阳精,
也涓滴不漏地接受。

  两人真的是做到了筋疲力尽,汗流浃背,回味无穷地交缠着,喘息声此起彼
落。

  紫缘神智朦胧,沉醉在无尽的温馨旖旎之中,轻轻叹道:「我……我是……
在作梦么?」那声音柔顺无比,却又细细的,若有若无,当真有如梦呓。

  文渊吻了吻她的樱唇,轻声说道:「不是作梦,是真的啊。」

  紫缘「啊」地轻叹一声,如带醉意,呢喃道:「真的……是真的呢。」

  轻语之中,幸福之意油然而生。

  文渊胸膛贴着她的丰胸,享受那软绵绵的充实感,在她耳鬓轻语:「紫缘,
真是太棒了……」

  紫缘一听,羞得握起粉拳,在他肩头轻轻一捶,娇声嗔道:「别……别取笑
人啦。」

  文渊柔声道:「是真的啊。」说着,在她额头亲吻一下,满怀情意。

  紫缘娇弱地依着他的身子,柔声说道:「以后,我真的是……你的人了。」

  文渊微笑道:「我也是你的。」

  紫缘浅浅一笑,道:「不对,是茵妹、瑄妹还有我的……夫君。」

  文渊叹了口气,笑道:「枉我读圣贤书,想不到这样把持不定,尚未定姻缘
名份,就跟你们……都做了这等事。」

  紫缘脸蛋发烧,微微一笑,道:「我不在意,我……我相信你的,有没有名
份,打什么紧?」

  正当两人沉浸於柔情余韵之际,箱外忽然呀然一声,有人打开了舱门,一个
轻盈的脚步声传进舱中。


              (一百六十二)

  听见有人来到,文渊和紫缘登时一惊,静下来不再说话。只听那脚步声来到
箱前,一个女声幽幽轻笑,柔声唤道:「紫缘姑娘,可快活么?」听那声音,便
是四非人之一的莫非是。

  紫缘脸上一热,心中狂跳不止,大为着急:「难道给他们发现了?」文渊也
甚为吃惊,暗叫不妙。方才两人同赴巫山,极尽缠绵之余,早已忘却身在险地,
那温存欢好之声,自然全无压抑地传了出去。这莫非是既然来此一问,显然已揭
破了此事。紫缘紧张地握住文渊的手,到此地步,实已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是不闻回应微微叹了口气,轻声笑道:「紫缘姑娘,你要是寂寞难耐,
可以告诉我呀,可不比你自己空做戏有意思多了?嘻嘻,你要是尝过一次,一定
回味无穷的……」说着说着,声调带着淫靡的意味,似乎自己便陶醉了起来,轻
飘飘的声音不住传进箱来。

  箱里的文渊和紫缘听了,略一错愕,随即松了口气,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原
来莫非是只是听见紫缘的呻吟声,并未察觉文渊也在箱中。

  莫非是说了一阵,见紫缘始终不发一声,当即笑道:「怎么啦?紫缘姑娘,
玩得太累了,话都不说一句?」说话之际,在金条垫高的箱角前蹲下。

  只听得几声轻响,那被垫高的箱底边角斜斜打开,出现一个三角窟窿。莫非
是在洞下放了一些物事,连声轻笑,出舱去了。

  文渊听得莫非是已去,吁了口气轻声道:「险之极矣!」紫缘则害羞不已,
想到自己的娇声浪息被人听去,不由得满脸燥热,心口蹦蹦直跳。

  文渊挪移身子,要看看箱底放了什么。只见,垫高离地的空隙摆了一盒、一
瓶、一壶,盒是食盒,瓶是酒瓶,那壶却是尿壶。把饭菜跟便器放在一起送来,
那是全然匪夷所思,两人看了,不禁大感荒谬,心里一阵尴尬。

  总算盒瓶壶都是十分洁净,再者饭菜也不能不吃,文渊便将食盒酒瓶拿了进
来,两人分着吃了。紫缘喝了些酒,醺然微有醉意,静静地倚在文渊身上。这时
两人仍是赤裸着身体,文渊和她肌肤相亲,感到那娇柔胴体的温热,不禁爱惜地
抚摸起来。

  只听紫缘「嗯、嗯」地轻轻呢喃,显得极是舒服,绵软的腰身些微蠕动。不
过文渊已然留神,不敢惊动外头,这次只是稍加爱抚,品味那温香软玉,又去吻
她的耳垂。

  忽然紫缘轻轻推开他,坐正身子,低声道:「等……等一下。」

  文渊微笑道:「我没有要做啊,只是想抱抱你。」

  紫缘嗯了一声,略显羞涩,轻声道:「那还是得等一下。我……我内急。」

  文渊一怔,朝那三角空洞一望,笑道:「他们倒也设想周到。」

  紫缘在他身上轻拍一下,说道:「你转过去,别看喔。」

  文渊微笑道:「就是要看,也看不清楚啊。」紫缘更是不好意思,拉着他转
过身子,这才过去解手。

  听着滴沥滴沥的水声,文渊心中不禁泛起遐思,想像那白嫩的地方是何等光
景。正有些魂不守舍,紫缘已解完了手,回到他身边来。文渊忽然灵机一动,想
看是否能从那洞脱身。但是这空洞并没多大,无法容身通过,惟有放弃。

  其实不正宝箱原是用以捕捉强敌,本无设计此洞。后来,因为要用此囚禁女
子,这才加上机关。这洞可用来递送饮食,但是洞口形状既异,又因空隙仅高及
金条,箱中人决计不能由此脱身,是以莫非是也不急於将之关上。

  文渊四下察探,再不见其他机关,知道终究难以从箱内脱身,当下和紫缘静
待箱中,等着时日过去。数日过去,不正宝箱未曾开启过一次,每日早晚,莫非
是均会来递送饮食,不时对紫缘调笑几句,紫缘只是不理。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并未再行云雨之欢,但是箱中无事,难分日夜,一旦肢
体相碰,便难免一番拥吻抚慰,也是极其亲暱,说不尽的缱绻恩爱。

  虽是日日相伴爱侣,文渊却也没有忘却所在处境,大半天的时间,仍是加紧
修练功力,一待不正宝箱开启,立时携着紫缘突围而出。长日漫漫,紫缘便拨弹
琵琶,奏乐自赏,不知不觉中,更助文渊修其音韵体念。几日下来,文渊修为精
进,当日偶然击溃穆言鼎的劲力,此时已然纵控如意,武功之高下,更是大不相
同。

  到了夺香宴之夜,文渊回想所历诸敌的招数,已有十足把握对付云非常、狄
九苍等人,但对於寇非天、程太昊等绝顶高手仍是无法料定。两人从箱中窥探,
对於慕容修、小慕容、华瑄等人来到、呼延凤和秦盼影受擒、程太昊骤受反击等
经过,一一看在眼里。最后趁得小枫来到,云非常转了最后一下钥匙,终於得以
脱困而出。

  文渊侃侃说来,除了以有外人在场,不好意思提及和紫缘的结合,就此跳过
不提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已说毕,海船远航,慕容修疗毒已毕,白月翎、秦盼影
沉沉睡去,苗琼音安然掌舵,早已瞧不见红石岛了。

  华瑄聚精会神地听文渊说完,脸上洋溢着仰慕的神情,说道:「文师兄,你
既然这么厉害,我们以后就不必担心那些恶人啰!」

  小慕容道:「哪些恶人?」

  华瑄道:「很多呀,像是龙驭清、黄仲鬼、颜铁……回到陆上,迟早还会见
到他们。」

  文渊沉吟不语,心道:「龙驭清跟黄仲鬼的功力,实在深不可测。虽说锲而
不舍、金石可镂,但是要达到如此修为,谈何容易?即使我功力已进,想来也不
过与师兄相仿。不,师兄修练『寰宇神通』,进境自然更大,此刻我当是离他更
远了。想要更上一层楼,非得再下苦功不可……」

  忽然慕容修大喝一声,叫道:「是了!」

  众人都吓了一跳,呼延凤怒道:「你鬼叫什么?」

  慕容修没去理她,说道:「刚刚才说有件古怪事,小丫头一说,这可想起来
了。喂,谁在红石岛上见到皇陵派的人了?」

  他这么一提,众人方才想起,果然不见任何皇陵派的人物赴宴,连穆言鼎也
并未现身。小慕容道:「想来皇陵派中另有大事,重要人物都抽不出空来。嗯,
那姓穆的既然帮了我们,那也不能久留,定是暗中走了,以免被抓住破绽。」

  文渊取出那疋「柳浪闻莺」的锦缎,让众人一齐端详,道:「穆老先生把这
交给紫缘,不知是何用意。」

  华瑄轻呼一声,赞叹道:「好漂亮啊,这就是十景缎?」

  慕容修鼻中一哼,道:「这东西有何玄机,龙驭清要大费周章的搜罗?」

  文渊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日后见到韩师伯、任师叔,或可拿此问个
仔细。」

  正自议论之际,忽听苗琼音在后梢惊叫:「不好了!大家小心了,有船追来
啦!」

  众人一听,纷纷警备起来,慕容修当先冲出舱外,呼延凤披上金翅刀,文渊
取了骊龙剑在手,和小慕容、华瑄等都出了舱去。紫缘向小枫道:「我们也去看
看。」小枫点头答应,两女携手走出。

  这时海上风浪渐起,众人来到后梢,但见远方一艘大船驶来,青帆上绘了一
条兴风作浪的大蛟龙,正是龙宫派的座船。极目望去,程太昊、白超然、敖四海
都在船头,也往这儿望来。

  慕容修冷笑道:「龙宫派的船倒是挺快,果然是成年在海上打滚的。嘿嘿,
最好能追得上来,本大爷好大开杀戒,大海之上,把这些王八蛋杀个死无葬身之
地。」

  呼延凤远远望见程太昊,仇恨之意又起,心道:「程太昊这狗贼既然追来,
我便非杀他不可。拼着跟他同归於尽,也要为师父彻底报仇。」

  文渊见呼延凤脸上杀气大盛,意志坚决,心中微一思索,拍了拍她的肩膀。
呼延凤回过头来,凝望着他。文渊说道:「抢在程太昊之前出手,前三招全部凌
空而下出手,压制他的上盘。第四招起绕他身子猛攻,直到他斗篷尽展,立刻转
攻下盘,不必留神防守。三十招内若无法取胜,不必再打,马上退回,日后尚有
报仇机缘。」

  呼延凤听他这一说,心中大为讶异,道:「你这推断从何而来?」

  文渊道:「云霄东宗招数沉猛,你若要取胜必须迭出奇招,只要逼他跃起,
你便有胜算。程太昊喜从高空运劲下击,自以为揉合东西两宗特点,其实是画虎
不成反类犬,并不足道。慕容兄自然也已看出。」

  慕容修哼了一声,并不言语,心中却不免惊奇,心道:「小子几日不见,武
学见识倒长了不少。」呼延凤半信半疑,不知是否该听他吩咐应战。就在这时,
又听小慕容在船头叫道:「糟糕,糟糕!」

  众人不知糟在何事,再奔往船头一看,不禁都是一惊。只见一艘大船正面驶
近,船上四张帆都绣了个「非」字,寇非天立於船头,左右船舷却各安了一座火
炮。慕容修骂道:「他妈的,哪来这等邪门的事?这船比龙宫派的还快?去他妈
的!」

  猛听两声惊天巨响,四非人座船双炮齐发,撼得众人震耳欲聋,两边大浪狂
掀,船身猛烈震荡,紫缘、小枫险些滚倒,幸亏文渊和华瑄赶紧扶住。

  小慕容叫道:「当真是火炮!」

  慕容修怒道:「他妈的,下马威么?江湖上谁拿大炮决斗的?呸,寇非天这
王八乌龟哪来的大炮?」

  这两炮分别打在海船两侧,但是相距都是极近。要是正中船身,众人正在船
头,必然无一倖免。众人正感束手无策,忽听寇非天处传来一个声音:「文渊,
你若要同伴保住性命,现在立刻过来此船!」

  这声音苍老已极,但是中气沛不可当,顺着海风直送过来,势若声扬万里,
竟是说不出的威严。寇非天一直默不出声,想不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众人惊
异之际,寇非天手臂一扬,一条铁炼疾飞而出,穿破重浪,一口气飞过十多丈,
「砰」地贯破众人所在船头,形成一座铁炼桥,连结了两船。

  这一手功劲之强,更是惊世骇俗,小慕容、华瑄、苗琼音等不禁脸上变色。

  文渊也大为震惊,心道:「不愧为四非人之首,功力当真了不起。」

  一提气,朗声叫道:「寇先生要我过去,有何见教?」

  寇非天道:「你要知道,自当过来。别人,若是轻举妄动,火炮立时轰将过
去。」

  小慕容急道:「不要过去,太危险了!」

  紫缘也道:「文公子,我们另外想法子,千万不能涉险。」华瑄大力点头,
神情也是满怀担忧。呼延凤口唇微动,一偏头,终於没有说话。

  慕容修却微微冷笑,道:「小子,自己决定。」

  文渊望着那条乌黑的铁炼,说道:「他们已佔尽优势,要致我们於死地,犹
如探囊取物,不必再耍弄诡计。这罪恶渊薮的头领,我倒是想去会一会。」骊龙
剑往腰边一佩,真气遍身流转,朝寇非天喝道:「在下打扰了!」脚下一点,凝
神提气,纵身踏上铁炼。

  他飞踏铁炼,使上轻功绝艺,身形飘逝如烟,如飞如翔,足下丝毫不停,犹
如腾云驾雾,转瞬间已奔出十丈,将近四非人座船。不料寇非天猛然一抖右臂,
巨力迸发,铁炼蓦然暴起震荡,从呼延凤的座船扯回,嗡嗡作响不绝,彷如抛起
一个大浪,将文渊甩上半空,眼见他再无立足之地,将要跌落惊涛之中。

  小慕容和华瑄齐声惊呼,紫缘身子一颤,吓得花容失色,却见文渊凭空一个
翻身,借力使力,自空落下之时,又已飘前数丈,轻轻巧巧地落在甲板之上,右
足顺势一划,已然稳住身形,一拱手,静静凝视寇非天。

  「铿啷铿啷」几声,寇非天将铁炼随手掷下,点了点头,面罩间的一双眼睛
精光闪烁,缓缓说道:「好身手,华玄清的高徒,毕竟不同凡响!」


              (一百六十三)

  文渊虽然没给寇非天抛落大海,但是铁炼这么一甩,却已震得他真气纷乱,
若非身在半空,先行翻身消却猛劲,说不定便得受了暗伤。他知道眼前敌人极是
厉害,丝毫不敢大意,已将九转玄功默运全身,如箭在弦。

  寇非天却似乎甚是悠闲,微微点头,说道:「到里面去。」缓缓转身,走入
舱中,也不担心文渊自后突施袭击。文渊心道:「这人倒是有恃无恐,且看他葫
芦里卖什么药。」暗自提防,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到舱中,文渊忽闻一阵断断续续的哼叫,一对男女窝在一旁,正激烈无
比地交欢着,再一看,那男的是个枯瘦老头,正是云非常。

  只见他脱得精光,露出一身处处皱纹的老皮,捧着那女子光洁滑溜的屁股,
粗暴地用力插动,一边大声狂叫:「干死你,干死你!呼……他奶奶的,那浑小
子哪有我厉害?谁输给他了?你……你这小骚货胡说八道,瞧我不干死你?呼、
呼……干死你、插死你……」他一边怒骂,一边抖腰乱插,几乎要擦出火来。

  那女子下身赤裸,到处黏搭搭地,上身胸口衣衫破碎,想是给人撕裂,在云
非常毫不留情的奸淫下,两个丰满的奶子荡来荡去,挥汗如雨,发丝飞散,不时
回头相望,呻吟声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要断气,脸上却满是娇媚淫荡的神态,
仿佛 十分受用,犹自娇声笑道:「我……啊……噢噢……我说……老二你呀、
啊哦啊……你就是比不过人家啦……再……再深一点……啊啊……」

  这个女郎,却是四非人之末的莫非是。云非常听她出言奚落,更加恼怒,骂
道:「我……你……呼、呼,你敢瞧不起我?」两只瘦骨稜稜的手掌紧捏莫非是
双乳,腰间的抽动顿时更加快了,只干得淫水飞散。

  莫非是喘声大作,表情浪荡不堪,口中叫道:「哦哦……啊……好深……好
棒……文渊,你真厉害、啊、哦哦……」

  文渊皱起眉头,心道:「关我什么事了?」

  云非常怒道:「那乳臭未乾的小毛头,哪有我这等厉害?呼、呼呼、你这小
婊子,我插烂你的屁眼!」说着猛然抽出火红的肉棒,一古脑地插进莫非是的后
庭。莫非是大叫一声,同时充满了痛楚和欢悦,前面的蜜穴中不停涌出混浊的黏
液,看来云非常已经在她体内射了好几次,此刻倒流而出,混合了她的淫水,极
是浓稠。

  实则文渊是在武功上胜过了他,云非常却用床上功夫向莫非是反驳,那只怕
是天性使然了。

  莫非是连连呻吟,口中却依然叫道:「哎哟,哎呀!你……你哪里比得上他
啊……哦哦……唔唔唔唔……文……文渊他……他……喔喔……」

  云非常怒道:「他怎么样?」

  莫非是娇声喘道:「他……啊啊……他一插进来,我就泄了……哪……哪像
你啊……哦、啊……」说到这时,已是如欲昏去。

  云非常骂道:「他奶奶的,欠人干的贱货!呼呼,我……我才没输这小兔崽
子!等我干死了你、我、我就去宰了那小鬼!」

  文渊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喝道:「用不着胡说八道了,文渊就在这里!」

  云非常听得文渊声音,陡然一惊,回身来看,见果然是文渊,叫道:「你、
你……」下身一个收敛不住,一股热精直冲出去,注入了莫非是的菊花洞,惊骇
之下,只觉一阵脱力,竟然倒在莫非是身上,晕了过去。莫非是浑身颤抖,乱喘
乱呼,却是累得昏了过去,连文渊来到也不知道。

  寇非天道:「用不着理他们。」

  文渊道:「在下是没打算理会。」寇非天双手轻拍,几名男女走了进来,男
的精壮,女的赤裸,分别把云非常、莫非是抬走,到别舱去了。

  寇非天缓缓在正中一张椅子上坐了,说道:「他们都是输在你的手上,却是
都不甘心。这回由我来接你几招。」

  文渊道:「自当奉陪,那么请前辈起身。」

  寇非天缓缓摇头,右手食指在扶手上点了三下,道:「无此需要。我就这么
坐在这儿,随你出手。我只出一招,要是不能一招胜你。那么,便放你们的船过
去。」

  文渊一听,不禁大感错愕,心道:「就算是龙驭清出手,也未必能一招将我
击败,这寇非天怎地如此托大?」他不敢置信,却也不会放过这个让船上众人脱
险的机会,便道:「怎么才算胜过我?」

  寇非天道:「胜败如何,人心自知。难道你连自己是输是赢也不敢承认?」
如此一说,显然是认定了文渊非输不可。

  文渊气往上冲,却也不动声色,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好不敢承认
的?只希望前辈判定胜负,也得对得起良心才是。」

  寇非天道:「不必多虑,老夫便再不济,也用不着占小辈的便宜,尽管出手
便是。」

  文渊双掌一分,道:「那好,接招!」语毕身起,一晃便至寇非天左侧,出
掌劈其肩颈之间。

  这一招迅捷灵动,已是极上乘的功夫,却见寇非天身形一转,人依然稳坐椅
上,却是连人带椅地飞在一旁,让开了这一掌。文渊一掌落空,次掌再出,但是
那张椅子彷如活物,又带着寇非天平飞而去。

  文渊连出数招,都给寇非天轻描淡写地让开,心中吃惊之余,已看出寇非天
足底施力,暗运内劲,不露痕迹地挪移身形,以凝坐之姿,却仍快疾如电。他招
式虽奇,但寇非天一味避让,全不招架还招,那便难以使尽每一招中精妙变化,
急攻十多招,居然全无效用。

  忽见寇非天身形高飞,几要冲破舱顶,左手按住扶手,右掌缓缓抬起,身子
坠落之际,随之一掌拍下。

  这一掌看来平淡无奇,但是文渊面临此招,陡然惊觉势不可当,四面八方俱
在掌风笼罩之内,全无退路,无可选择之下,运起「潇湘水云」的柔劲,双掌环
抱一卸,想将这一掌的劲力化解。

  不料掌力一交,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冲击而来,以无坚不摧之势,将文渊
的掌力全盘震散。文渊忽觉身子一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正向后飘开,接
着「砰」地一声,已经摔在甲板上,一时之间骨骼剧痛如碎。只听喀啦喀啦之声
不绝,却不是当真骨头尽碎,而是他原本立足丈许方圆,甲板尽数支离破碎,裂
纹宛然。

  登地一声四只椅脚一齐着地,寇非天仍稳稳坐定,看了看文渊,说道:「胜
败如何?」这时文渊连站也站不起来,更别说出手伤敌,心中虽然懊悔,依然转
头回望,朝寇非天道:「是我输了。」

  寇非天道:「小子倒也爽快。既然认输,我便下令发炮,将你们船上的同伴
们一齐炸死。」

  文渊心头一震,喝道:「不可以!」

  寇非天站起身来,道:「你有本事,何不来阻止我?」

  文渊何尝不想阻止,但是寇非天这一掌之力,威力实是过於惊人,文渊便想
挣扎站起,都已心有余而力不足,更遑论挡住寇非天。他连运内劲,总算勉强可
以起身,说道:「在下功力虽然比不上你,但也不会束手待毙。你要是开炮,我
总有法子和你同归於尽。」说到这里,已是紧咬牙关,随时都要倒下。

  只听寇非天,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江湖人物的争斗,不过是输掉人
命,兵马战阵之斗,却可以令人失却天下。嘿嘿,你这一输,也只是输了几条人
命,有何可惜?我若要杀尽你们,也不必引你来此。大好青年,妄言生死,简直
可笑!」

  文渊微微一怔,正思索着他这一番话,却听寇非天又道:「文渊,你学艺十
载,有此成就,已无愧华玄清苦心教导。但是你轻言可死,如何对得起生你育你
的父母?纵然你师父死了,母亲死了,父亲却仍在世上,你能轻易离世而去?」

  文渊猛然一惊,心道:「我的爹娘早已逝世,师父途经我们村子,这才收养
了我,怎么……爹怎么可能还在世上?」

  寇非天见他神情动摇,陡然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无须怀疑,我便是你的
父亲!」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文渊耳中嗡地一响,一时呆住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
步,颤声叫道:「你……怎么可能,胡说!」

  寇非天背负双手,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骗人的。」

  文渊又是一愣,道:「什么?」

  寇非天道:「天下千千万万人,哪有如此凑巧,我就正好会是你的父亲?」

  文渊又呆住了,说道:「那……」

  寇非天泰然自若地道:「闲来无事,开开年轻小夥子的玩笑,是我长年来的
消遣。」

  听了这话,就算温和的文渊也不禁有股破口大骂的冲动,一按剑柄,怒声叫
道:「无聊至极!你到底找我过来做什么?」

  寇非天道:「自然另外有事。」

  文渊耐着性子,道:「那么请说。」

  寇非天道:「我这艘船比你们的船快上许多,特地送你早些回到陆上,好瞧
瞧你的师伯干了什么好事。」

  这时文渊暗中调息,身子已感舒畅了许多,听得寇非天这么说,一怔之下,
紧跟着一惊,急忙窜出舱外,冲到船头一看,竟已不见呼延凤等的座船。他吃惊
之下,转念间,奔到船尾,只见两艘海船远远被抛在后面,火炮决计轰击不到,
早离得远了。他又惊又怒,没想到跟寇非天对峙之时,这船已掉头航行,将众人
远远甩开了,且程太昊等显已追上。

  这么一来,他要回去相助应敌也已不能。寇非天缓步而出,道:「文渊,你
武功文才都算出色,可惜说到人心计谋,就还差得远了。凭你这点道行,要在天
下称霸、武林称雄,可还天差地远。」

  文渊回身说道:「我本就没什么称霸称雄的念头。」

  寇非天道:「嗯,就算你有,也不是你师伯的对手。」

  文渊道:「龙驭清势力虽大,但他行事霸道,江湖好汉岂会服他?」

  寇非天道:「江湖好汉?

  嘿嘿,当他掌握天下之际,又何必再管什么江湖好汉?」

  文渊一惊,道:「天下?」

  寇非天道:「大明江山,此刻只怕已危在旦夕。

  龙驭清可不是笨蛋,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文渊犹未明白,道:「什么机会?」

  寇非天道:「龙驭清图谋天下,你难道不知?你以为他为何要投身皇陵派?
还不是为了便於探查情报,培植势力。」

  文渊闻言色变,说道:「他想当皇帝?这不是异想天开么?当今,是天下太
平……」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当日和小慕容潜入皇宫,曾听到正统帝要亲征瓦剌
的消息。当时也听得赵廷瑞、龙驭清、王振等人有所联系,难道真是有心预谋,
要谋害当今皇帝?

  这时远方隐约传来阵阵呼喝,双方已经动上了手。文渊无暇去想龙驭清有何
图谋,叫道:「寇非天,你到底意欲何为,直接了当地说了罢。」

  寇非天道:「你急着回去助阵,是不是?用不着急我时刻无多,今日说了这
许多话,使出了几次功夫,只怕大限已到。你不必想法子杀我,我也会死的。」

  文渊心中疑惑,心道:「你武功这等厉害,岂会轻易便死?」正感不解,又
听寇非天道:「文渊,你是可造之才,我并不打算杀你。你若是有胆子,便再接
我两掌,加上前面那一掌,一共是三掌。三掌下来,你只要不死,我就送你一份
大礼。」


              (一百六十四)

  文渊更觉奇怪,说道:「什么大礼?」

  寇非天道:「这你用不着管,只需答我。」

  文渊道:「礼是不必,不过我若接了剩下这两掌,那便让我回船如何?」

  寇非天微微吸气,道:「若是你接得住,我又如何能阻得住你?不必多说,
接招罢。」说毕圈掌而起,右掌呼地拍出,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招,蕴藏的内劲
却是威不可当,掌力宽广,犹如一堵巨浪袭至。文渊吃了一次大亏,当下连拍数
道柔力,将寇非天这一掌之力重重叠叠地挡住。

  但寇非天的功力实在太强,一掌之出,后劲竟似无穷无尽,这几重柔劲仅能
消弭去五成威力。将要袭体之际,文渊身形急旋,陀螺般顺势滑开,一个止不住
去势,重重摔向一旁甲板。本以为纵然摔得狼狈不堪,起码也已消解此掌,却不
料寇非天内力澎湃,距离虽长,却无丝毫衰缓,文渊一摔上甲板,掌上真力迅速
涌至,本来已经化解的五成掌力又即补上。

  这一击当真威猛绝伦,文渊第二次试接寇非天猛招,更加溃不成军,掌劲照
单全收,甲板爆裂不绝之际,文渊身躯随之翻滚弹跳狂吐鲜血,几乎昏厥过去。

  寇非天淡淡地道:「站起来,还有一掌。」他猛招出击,理当耗力甚钜,但
见他身形凝稳,内息吞吐攸长,显然游刃有余,丝毫不以为意。

  文渊苦哼一声,默默运动真气,但是内息衰弱,几已竭尽,甫一运气,便忍
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勉力调息,心底诧异无比,暗道:「这一掌蕴含的劲道,
比上一掌更是威力无俦。这么惊人的功力,从所未见,难道,他比龙驭清更胜一
筹?」

  寇非天缓缓抬起右掌,道:「文渊,准备好了么?」

  文渊道:「不接成不成?」

  寇非天道:「说个原因。」

  文渊苦笑道:「我并没说要接你三掌,这可是你自己要打的。」

  寇非天道:「是么?不过,你也没有选择余地了。」

  文渊道:「平白无故的,我可不想毕命於此。」说着一提精神,长身站起,
但是脚步一颠,差点难以立足。

  寇非天说道:「接得下这一掌,你在龙驭清手下,便不至於一败涂地。你若
想阻止他,那便非有所觉悟不可。」

  文渊道:「倘若我不打算阻止他呢?」

  寇非天眼中微绽精光,道:「什么意思?」

  文渊说道:「不管龙驭清想做什么,我都没有多大兴趣干涉。上次若非他捉
了我任师叔,我也不会特意上京城去跟他作对。就算他要当皇帝又与我何关?」

  寇非天微微点头,道:「这么说来,即使龙驭清称帝,你也不会阻挠了?」

  文渊道:「我实在是不想管。」停了一停,道:「不过,若是他当真意图造
反,弄得兵荒马乱,烽火连天,在下就算存心袖手旁观,亦不可得。我只不过希
望天底下太太平平,少生事端罢了,要是龙驭清当了皇帝,可不见得会比当今皇
帝做得好啊。」

  寇非天朝他凝望半晌,慢慢地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你不必接这一掌
了。」蓦地转身,独自回到舱中,脚步声既沉且重。文渊不禁愕然,大惑不解,
过得一会儿,船身缓缓掉头,朝呼延凤等人的座船回航过去。

  文渊知道是寇非天下令回航,但是意欲何为,却是不知,狐疑之际,内息已
略为平稳,当即走入舱中,只见寇非天坐在椅上,背脊微曲。

  他见到文渊进来,缓缓说道:「文渊,你文武全才,天赋难得,本来是一等
一的人才。可叹你不但无心於功名,更连些许斗争之心也没有,终究不能称雄武
林,成就大业。以你眼下的能力,龙驭清未必能耐你如何,我不必再费劲试你功
力,那份礼物,却也跟你不搭调了。」

  文渊道:「无功不受禄,理所当然。」

  寇非天忽然双目一瞪,道:「我就要死了。临终之前,再给你一个忠告。你
用柔劲接了我两掌,是错误的做法,这是你最大的缺点。我说这话,并不单指武
功而论,若是你瞧不出错在哪里,将来必吃大亏。」说毕,寇非天闭上眼睛,不
再说话了。

  忽然间,一声巨响猛然迸发,整个船身都剧烈摇晃,炽烈的热流直冲舱中,
文渊凛然一惊,只因身负内伤,一时竟没站稳,跌在一旁,定睛看时,船上已是
一片火海,甲板到处开始爆炸,寇非天衣衫着火,坐在椅上,却是分毫不动。

  文渊大惊,心里道:「船上四周都是火药,转眼便要爆炸殆尽,难道他想自
杀?」

  先前交手,寇非天一直手下留情,未下杀手,甚而言行举止,亦无任何邪佞
阴狠之处,武功光明正大,气度非凡,虽称「罪恶渊薮」之首,文渊却并不觉得
他如何邪恶,反而油然而起佩服之心。

  这时见他身裹烈焰,不禁失声叫道:「你干什么?」疾冲上前,正待挥掌扫
开烈火,寇非天却反掌一推,内劲震出,文渊抵受不住,反而连退几步。

  只听寇非天扬声长呼,叫道:「败亡四十余年,既为罪人,岂能死在大明土
地之上?江山指日易主,自有成王败寇。皇玺已传,罪恶渊薮,宁不灭绝?」

  爆炸声轰隆不绝,转瞬之间,寇非天的身影已然隐蔽於烟雾火光之中,再也
无法相救。火舌热浪重重激来,文渊心知不可久留,只得转身冲出舱外。但见偌
大一艘海船,仅在片刻间便桅断帆燬. 文渊身处火海,正当茫然自失之际,蓦地
一阵猛烈爆炸,炸得船身拦腰断成两截,船头船尾,分别下沉。文渊急忙跃离甲
板,跳入海中,攀住一块从船上炸飞的甲板碎木,使劲漂离火船。

  船上本来装有火炮,都已填装火药,这一爆炸起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大
海之上火头高昇,祝融吐焰,黑夜里照得火红。文渊单掌划水,远远漂开,回头
望时,船身早已支离破碎,大火兀自熊熊高燃。这一炸,寇非天、云非常、莫非
是三人势必葬身火窟,罪恶渊薮四非人,从此除名於江湖。

  然而亲手毁去罪恶渊薮的,正是寇非天本人,文渊思及,不由得起了感慨,
心道:「如此人物,为什么要自残性命?当真令人费解。」

  他缓缓划水,随浪漂流,慢慢整理思绪:「听他所言,总不离天下、江山、
成败……江湖中人,何以这么关注帝王功名之事?成王败寇……江山易主……」
忽然之间,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闪过文渊脑海:「那寇非天虽然蒙面掩蔽,但是
这等威仪气概,即使是统领皇陵派的龙驭清,也是有所不及,难道他竟是什么大
有权位的人物?」

  想了一阵,却是越想越荒诞,只觉一片茫然,心道:「无论如何,他已经死
了,罪恶渊薮也不复存在。」

  一代绝顶高手,忽然死在自己面前,文渊茫茫不知所措,若有所失之际,忽
听前头传来几声呼唤,叫道:「文师兄,快上来啊!」

  文渊一抬头,眼前驶来的是龙宫派的座船,在船头挥手呼叫的却是华瑄,旁
边小慕容、紫缘等人都在船上,原本的座船却远远抛在后头。文渊搭着木板划近
过去,身形破浪而起,顺势在木板上一点,已然跃上甲板。但他此时内力耗损极
大,一下子没能站住脚,顿时「砰」地摔了一交。

  华瑄连忙过去搀扶,见文渊胸口衣襟血迹斑斑,不禁失声叫道:「文师兄,
你怎么样?伤……伤得厉害么?」小慕容跟紫缘也急忙赶上前去。

  文渊摇头道:「不要紧,休息一阵便好。」

  小慕容扶他起来,轻声叹道:「跟你说不要去嘛,你一受伤,我们又有得担
心啦。」

  文渊微微一笑,道:「我才担心你们呢。怎么船对调过来了?」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程太昊跟白超然他们一追上来,就攻到船上,不过
风水轮流转,这次我们逮到了一个人质,逼得他们不得不跟我们换船。这艘船可
真快,这回包准他们追不上啦。」

  文渊奇道:「人质?」

  小慕容道:「是呼延姑娘捉来的,你猜是谁?」

  文渊愕然,道:「呼延姑娘?莫非……」

  说话之际,众人走进舱中,呼延凤、秦盼影、苗琼音等人都在里面,还多了
一个满身血污的大汉。文渊虽已猜到,但亲眼见到那人,还是不禁呼出声来,叫
道:「程太昊?」那男子怒目圆睁,脸上愤恨无比,可是四肢软瘫,动弹不得,
显受重伤,但确是程太昊无疑。

  呼延凤站在一旁,见到文渊进来,忽现困窘之色悄悄别过了脸。却见银光闪
动,苗琼音奔上前来,叫道:「文公子,你好厉害!呼延师姐照你的法子出招,
真的拿下程太昊了呢!」文渊虽然遍体疲乏,但见到呼延凤克制大敌,仍然淡淡
地笑了笑,道:「这是呼延姑娘的本事,在下可不敢居功了。」

  实则文渊虽对呼延凤述说对付程太昊的方法。但是,呼延凤武功毕竟有所不
如,若非程太昊外伤内疲,又被呼延凤依言抢先出手,占尽先机,此时怎会沦为
阶下囚?

  呼延凤本欲当场格杀程太昊,但是慕容修衡量情势,自己虽能对付白超然,
但是对方船上除了敖四海外,尚有数名从夺香宴上跟来助阵的好手单凭小慕容、
华瑄等难以抗衡,呼延凤也已斗得力尽,此时不宜硬拼,是以挟持程太昊,作为
要胁。

  白超然等纵使无意救程太昊,船上却也还有云霄东宗的门人,实是无法不顾
程太昊生死,只得让步。众人换过了龙宫派的海船,立即远航,总算是摆脱了这
次追击。

  文渊听了小慕容等人描述,略知概要,又问道:「那么平安回归陆上,便要
放了程太昊么?」

  小慕容笑道:「这个么,大哥是这样说,不过天知道呢?」

  文渊道:「还是言而有信的好。」一转头,见得呼延凤斜睨程太昊,眼中满
是恨意,心道:「想来呼延姑娘不会答应,这可有点为难。」

  这时海船航近了四非人的座船,但见烈焰冲霄,犹如一个大火球滚动不已,
火烧劈啪之声不绝。众人看着,不由得一阵怵目惊心。紫缘轻声道:「还好你逃
出来了,可是,那艘船……怎么会突然爆炸了?」

  文渊微微摇头,苦笑道:「可不是我弄的,是寇非天自己把船炸了。」将船
上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众人无不惊疑,对寇非天的所作所为大惑不解。

  小慕容道:「这真是奇怪了,我还以为是你放了把火,毁了他们的船,好去
除了火炮威胁,结果居然是他们自找死路。」

  慕容修冷哼一声,道:「寇非天活了一把年纪,也该死了。」

  海船再航出数十里,终於不见白超然等人的船跟来,海上也宁静了下来。经
过连番苦战,众人也大都倦了,华瑄、小慕容等年轻姑娘纷纷阖眼,入睡安歇。
只有慕容修独自走到船尾,呼延凤紧盯程太昊,以及静静思索,想着寇非天言行
的文渊,在这夜里依然没有休息,脑海里各自转着各自的事。

  深夜之中,琵琶声偶尔铮铮几响,紫缘似乎也没睡着。舒缓的音韵和海浪应
和,满轮月光之下,更呈静谧。


              (一百六十五)

  海上第一大派的船舟果真不凡,乘风破浪,无往不利。船行到了次日午间,
西边已然望见陆地。

  海岸平浅,大船远远停泊,众人放下舷边小船划舟上岸。慕容修向东瞭望,
惟见海天一色,并无任何其他船只,当下哈哈大笑手指大海横地一划,道:「多
少名门正派灭不掉的夺香宴,这回可一塌糊涂了罢?小妹,拿酒来!」

  小慕容道:「这儿可没有酒,干什么啊?」

  慕容修道:「大爷我劳累几天,现下大功告成,难道没有一点慰劳?」

  小慕容道:「怎么大功告成?这儿还有一个傢伙没解决,该当如何处置?」
说着往程太昊一指。

  程太昊伤势沉重,加上穴道受制,天罗云翳也已被呼延凤收去,此刻空自咬
牙切齿,叫道:「士可杀,不可辱,程某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无话可说,要下手
就给个痛快的,用不着零碎折磨人。」

  文渊道:「呼延姑娘,人是你捉到的,理当由你决定。」

  呼延凤神色肃然,走上前去,凝视着程太昊,说道:「程太昊,你害死了我
师父,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心里可有后悔?」

  程太昊听了,沉声冷笑几声,接着越笑越响,陡地放声狂笑起来。呼延凤怒
道:「笑什么?」程太昊面露狞笑,叫道:「我程太昊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
岂能输给了姑娘家?这贱人本就不该胜过我。女人生来就是服侍男人的,就算我
带人强奸她,那也该唯命是从……」

  呼延凤没想到他如此回答,越听越怒气得脸庞通红,喝道:「胡说八道!」
一举手,就要甩一个巴掌下去,忽听紫缘的声音响了起来:「程先生,你难道一
点也不疼惜你那位夫人么?」她已经向苗琼音问过云霄派的事,对程太昊和陆曼
灵的事有所了解,这时便问了出来。

  程太昊转头瞪着紫缘,冷笑道:「这贱人床上功夫是挺不错,就是不听话,
当然该好好罚她,谁知道她这样就被玩死了?哼,女人就是下贱,非要教训一番
才肯听话,装模作样!看你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脱光了衣服,还不是都一样?
要是不能让爷们爽快,就不过是母猪、母狗、畜生!」说到后来已然声转嘶吼。

  紫缘静静地听他滥骂,既不生气,也没有反唇相讥。文渊轻轻握住了她一只
手掌,低声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紫缘嗯了一声,转过头来,轻声叹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慕容修冷笑几声,绕到程太昊面前,道:「你这些话倒是有趣。不过,要是
没了宝贝,只怕也算不上个男人,真是遗憾得紧。不男不女的傢伙,算是什么玩
意?」单掌拍出,先打程太昊胸膛「紫宫」「华盖」二穴,身形一旋,掌跟反打
他背心数穴。每中一掌,程太昊便「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最后,慕容修掌劈丹
田,程太昊向后一跌,仰天而倒,昏了过去。

  慕容修随便拍了拍手,道:「先把这断头鸟的武功废了以绝后患。呼延凤,
你想怎么摆佈他,就看着办罢,本大爷可不管你们自家事。」说罢转身便走。

  小慕容叫道:「大哥,上哪儿去啊?」

  慕容修道:「上哪都成,我可不跟你们走。

  这儿没我的事,留着干嘛?小子的麻烦事没完没了,本大爷可不耐烦!」

  文渊急赶上去,道:「慕容兄,这次蒙你相助,尚未谢过……」

  慕容修一挥手,骂道:「谢什么?滚一边去,好好看着那些女娃儿,没事再
出什么差池,本大爷可未必有空!」

  文渊拍了拍头,道:「我知道。」

  慕容修倏地停步,低声说道:「小子,听好。」

  文渊道:「怎么?」

  慕容修远远朝诸女望了望,依然压低着声音,道:「下回再让我见到小妹哭
着来找我,我把你踢个大跟斗。」才正说着,顺手便朝文渊脑袋敲下一拳。

  文渊反应也快,立即举手架住,道:「小茵哭了?」

  慕容修一拳没中,另一掌忽然打来,道:「哭得厉害。」

  文渊反手再挡,道:「因为紫缘被捉?」

  慕容修瞪眼道:「天知道她怎变得这么会自责,本大爷看来,一切都是你的
错。」这时双手早已收回,飞起一脚。

  文渊沉掌抵住,低声道:「是没错。」

  却见慕容修右脚收回,左脚横扫,道:「你说你没错?」

  文渊连忙道:「不,是说你说的没错。」一句话说完,已及时顶膝挡下。

  慕容修嘿地一笑,道:「知错就要改!」

  双掌一圈,狂风暴雨般连拍十掌,文渊弹指挥手,依序化解,道:「自当如
此。」

  慕容修一拍手,嘴角一扬,大步绕开,独自走了。

  文渊走了回来,小慕容迎上前去,笑靥如花,道:「大哥又找你麻烦啦?」

  文渊微笑摇头,道:「他交代我一些事罢了。」

  小慕容眼睫眨动,脸蛋忽然红了,说道:「说了我什么,是不是?」文渊笑
而不答,转头望着紫缘,又看了看华瑄,心道:「紫缘、小茵和师妹都在这里,
我是任重而道远,再也不能让她们出事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万万不该波及她
们的……」

  他回想寇非天临终前的话,反覆思索摇了摇头,心道:「还是别去管了。」
侧过身子,朝呼延凤说道:「呼延姑娘,贵派的纷争已然了结,不知姑娘现在有
何打算?」

  呼延凤低眉垂首,轻声道:「我……我要带这叛徒回比翼宫去,让他在师父
的墓前受裁。」

  华瑄道:「文师兄,那我们呢?再来我们要上哪儿去?」

  文渊略一沉思,道:「我想先去找师兄,不知道他是不是见到赵姑娘了。」

  华瑄喜道:「好啊,我也想看看赵姐姐。」

  呼延凤忽然说道:「文渊,你们会去京城吗?」

  文渊道:「既然要去找向师兄,那也会路过京城的了。怎么了?」

  呼延凤口唇微动,略一犹疑,低声道:「没什么。」

  众人西行十来里路,越过一片林子后,呼延凤、秦盼影、苗琼音、白月翎等
便即告辞,带着程太昊离去。

  云霄派众人一去,便余下文渊等五人同行。待得将至申时,来到一处镇甸,
文渊怕紫缘和小枫走得累了,便道:「这么走下去未免太累,不如我们僱辆车,
或是买几匹坐骑罢。」

  小慕容眨眨眼睛,忽然笑道:「好久没这样啦。当时我们从杭州上襄阳,不
也是我们五个,一起坐大车么?」

  文渊微笑道:「是啊。」

  小慕容眼珠子一转,抿嘴笑道:「那时候华家妹子喜欢喝紫缘姐的醋,天天
都酸溜溜的。」

  华瑄脸上一热,急忙叫道:「慕容姐姐!我……我哪有那样啊?」

  小慕容笑道:「哎呀,又没有笑你,紧张什么呢?」

  文渊和紫缘相视微笑,心中满是柔情,想起杭州相会,而至今日,虽经重重
变故,仍能廝守如故,不由得都感甜蜜喜悦。这市镇并不多大,四下闲步,虽有
客栈茶坊,却都不见大车。文渊道:「既然僱不到车,我们便买几匹坐骑。」小
慕容和华瑄拍手叫好,甚是高兴。

  紫缘却有点尴尬,说道:「我……我不会骑马。」

  小枫微笑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们共骑一匹马就好了。」

  众人又在镇上绕了一圈,只见驴骡,不见马匹买卖,当下买了四匹青驴,牵
出镇外,便是一片原野,众人各自上鞍。哪知驴子脾气不好,紫缘和小枫两人共
骑,也不甚重,那青驴偏偏耍起性子,左歪右斜,不肯听话。小枫管控不住,顿
时闹了个手忙脚乱,紫缘几次差点摔了下去。

  小慕容手指青驴,娇叱道:「不识好歹的畜生,载到紫缘姐这样的美人还闹
脾气,下回瞧我叫大哥来骑你,你就知道叫苦啦。」

  文渊道:「这与慕容兄何关?」

  小慕容笑道:「我一时想不到说谁好,顺口嘛。」

  就在这时,那青驴又乱蹦乱跳了几下,几乎连小枫也坐不稳了。紫缘苦笑,
道:「我……我看……很难啊。」

  小慕容朝文渊一望,道:「还是你带跟紫缘姐一起骑好了。你是男人,要跟
驴子闹起来,也比较不难看嘛,该是当仁不让啦。」

  文渊道:「这是难不难看的问题么?」

  小慕容嘻嘻笑道:「怎样都好,反正你快帮帮紫缘姐罢。」

  文渊微微一笑,催驴过去,手一伸,把紫缘抱了过来,拍拍自己坐着的青驴
头顶,笑道:「希望你乖一点儿,别闹得好。」便让紫缘坐在前头,四骑先后而
行。

  文渊控制之下,那驴子仍是闹性子,不肯乖乖就范,颠簸不已。紫缘被这么
震了几下,身子在文渊臂弯胸膛之间荡来荡去。文渊手上催力,贯透韁绳,把那
倔驴子的蛮劲硬生生压了下去。青驴为其内劲所逼,鼻孔连连喷气,扬蹄急奔,
想要把两人甩下来。但是文渊运转内劲,青驴只跑得稳稳当当,虽然连声嘶鸣,
然则全然作怪不得。

  文渊笑道:「黔驴技穷,如是矣!」

  紫缘柔声道:「你也别把它制得太累啦,要是跑不动了,也不成呢。」

  四骑西去,驰骋山野,别有一番逍遥逸趣。几人都是少年心性,更是兴高采
烈,前日的争战危机,一时俱忘,抛诸脑后。奔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天边现出暮
色,众人才放缓行程。这时行经荒野,小慕容四下张望见附近已无人烟,便道:
「咱们就在这儿歇歇罢。」文渊、紫缘等也都同意,停驴下鞍,将坐骑系了一旁
树干。

  文渊道:「你们先休息,我去找点什么吃的。」展步进了林子,片刻间不见
人影。

  小慕容左右探看,见着了两株大树之间的空地,说道:「妹子,你帮我捡些
树枝木柴好么?我们先搭个棚子。」

  华瑄道:「好啊。」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紫缘道:「我也来帮忙。」

  小慕容挥挥手,笑道:「紫缘姐,不必啦,这些工作我们两个就够啦,等一
下才要请你帮大忙呢。」

  紫缘奇道:「嗯,是什么?」

  小慕容拍拍小腹,笑道:「等文渊他回来,要请紫缘姐一展手艺,帮大家祭
五脏庙呢,这个我可一窍不通啦。」

  小枫鼓掌赞成,紫缘握握手指,微笑道:「我也只会做几样简单菜色罢啦,
大概还不难吃就是,先等文公子带东西回来罢。」

  不多久,小慕容跟华瑄已在树间搭了个木棚,足以遮蔽风雨。实则这日气候
乾爽,想来夜间也不至有何风雨。文渊採了些野菜野果回来,又捉了只山鸡,接
着又往外跑。紫缘见他忙里忙外,柔声道:「差不多够啦,别忙了罢。」

  文渊举起手掌,笑道:「再一趟就好,刚才见到那边有潭湖水,我去捉条鱼
来。」

  华瑄眼睛一亮,喜道:「好啊,我也要去。」快步跟了上去。

  文渊带着华瑄穿过林子,不久闻得轰轰声响,一条瀑布从对岸山岭倾泄,沖
激而入湖水,金乌西垂,晚霞满映湖水,丹红艳丽。那瀑布不大,称不上壮观,
但是碧树相衬,斜阳掩映,乃大添山湖景致。华瑄「哗」地一声惊叹,轻声道:
「好漂亮。」

  文渊负手观景,心神大感舒畅,当即吟道:「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
树皆秋色,山山惟落晖……」

  吟到一半,华瑄拉住他的手,笑道:「别吟诗,我听不懂啦。快点,我们去
捉鱼啊!」拉着文渊,便往湖边跑。

  文渊笑道:「师妹,你挺有兴致的嘛。」

  华瑄嫣然一笑,说道:「小时候,我们不是也常跟向师兄去捉鱼?好久没捉
过了嘛,想回忆一下。」说着两人已跑到了湖边。

  文渊道:「嗯,是满久了,好像你十二、三岁以后,就不曾有过……」说到
这儿,回想起昔日师兄妹三人捉鱼玩乐的情境,不禁面露微笑,心道:「当时大
家都是小孩儿,谁料到今日,师妹却是跟我……成了这样的关系……」

  这时华瑄已蹲在湖边,回头朝他招手,笑道:「文师兄,我们来比赛,看谁
捉得比较多。」

文渊笑道:「也不必多,当心吃不完。」

  华瑄笑靥如花,娇声道:「快点,快点啦!」也不等文渊过来,转头凝望湖
中,倏地探手入水,哗刺一声,一条大鱼弹出水面,却没捉到。

  文渊道:「不折树枝叉么?」

  华瑄笑道:「不用啦,用手捉比较好玩。」盯着湖面一阵,又是泼刺一声,
再次出手,不过仍然落空。她小嘴一噘,道:「怎么搞得嘛,以前都捉的到,怎
么武功练好了,反而不行?」

  她连捉几次,都没成功。文渊蹲在湖边,左掌伸入水中,静观片刻,见到一
条白鱼游来,使出「潇湘水云」功夫,轻轻巧巧,荡出一圈水波,柔劲将那鱼儿
裹出水面,文渊一卷右袖,将那鱼扫上岸来,不停弹跳。

  文渊笑道:「师妹,我捉到一只啰。」

  华瑄俏眉一扬,叫道:「我才不会输你呢!」打点精神,看准鱼儿游动,接
连下手,不过总是失之毫厘。

  文渊却又捉到了两只鱼,笑道:「师妹,鱼够啦,不必试啰。」

  华瑄脸蛋胀红,叫道:「怎么可以,我都还没捉到呢!」正着急间,忽然灵
光一闪,站了起来,笑道:「对啦,以前都是下水捉的一开始就应该下去嘛。」
她解开腰带,脱去了外袄和裤子,只留下一身小衣,伸足试了试湖边水深,慢慢
涉水下去。

  在华瑄而言,这是她小时候常做的事,不足为奇,不过她这时已是亭亭玉立
的少女,衣裳这么一脱,虽然上身尚在衣物遮蔽之下,但是也仅有薄薄的一件。
文渊从后面看,正看得见腰后肚兜的系绳,隐约分辨得出是艳丽的桃红色,不禁
神为之荡,心道:「师妹,她最近似乎……喜欢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了。」

  再一看,华瑄的下身其实已然全裸,那略长的衣摆不偏不倚,将她圆润的小
香臀遮掩起来,微露下弧。可是一双嫩若玉脂的大腿,就完全一览无遗了。她举
步入水之际,两腿根处的摆动,如同炫耀着她娇嫩的肌肤一般。衣衫牵动,更使
文渊几可望见她的股间。

  华瑄当然不是有意诱惑,但是文渊却已经心头怦然,蹲在那儿,紧紧盯着师
妹那纯净无暇的双腿。他也不是故意偷窥,只是美景当前,任谁也不能自主。这
时即使鱼儿自行游到他掌中,文渊也不会分一点心把它捉起来了。

  华瑄回眸顾盼,却没注意文渊惊叹的神情,斜着头微微一笑,说道:「文师
兄,待会儿我捉条大鱼上来,可抵过你捉三条鱼喔。」说着回过头去弯下腰来,
准备捉鱼。

  这一弯腰,小衣后摆跟着上提,文渊心中重重的一跳,只觉呼吸也急促了起
来。原来这么一来,华瑄的小屁股就毫无保留,呈现在文渊眼前,因为这弯腰的
动作,相形之下,显得高高翘起,好像专门要让文渊细意鉴赏,不看可惜。

  望着小师妹白白嫩嫩的屁股,文渊的心里有如火烤,焦灼不已,宝贝也慢慢
奋发起来,喉头一吞口水,低声道:「师……师妹……」华瑄微微起身,稍稍侧
过头来,道:「什么啊?」

  纤腰微扭之下,本已相当诱人的粉臀更加生动,这样一摆,文渊心中便跟着
荡了一下。他定一定神,道:「你的衣服……」还没说完,忽听哗刺一声,一条
大鱼在华瑄身前跳出水面,迅速落回。

  华瑄极是灵敏,不及听文渊说完话,急忙回身弯腰,哗啦一声响,一双皓腕
探入湖中,连捉几下,情不自禁地叫道:「哎欸!」只因急於捉鱼,屁股耸得更
高了,同时不停晃动,两团雪白的嫩肉溅了点点水珠,美妙无比,看得文渊心荡
神驰。

  忽听华瑄惊叫一声,娇躯突然一沉,屁股一半没入水中,慢慢仰起上身,抬
起头来,脸上露出极是尴尬的神情,仍是半弯着腰,双臂浸在水中,缓缓回头,
低声唤道:「文……文师兄,过来一下。」

  文渊道:「怎么?」

  华瑄轻声道:「我捉到鱼啦。」

  文渊啊了一声,道:「很好啊,怎么不提上来?」

  华瑄脸上一红,道:「拿……拿不上来啦,你下水来帮我一下。」说话时,
身子一动也不动,好像怕惊动什么。

  文渊甚为不解,但华瑄既然这么说,也只有脱了外衣解下裤子,步入湖里,
绕到了华瑄身前,道:「怎么样?」华瑄脸蛋更加红了,面露羞容,说道:「你
低头看嘛。」

  文渊依言低头,只见水波之下,华瑄双手捉住了鱼尾,尚在不停摆动,似乎
随时都要滑走,鱼头却正好被华瑄双腿交叉夹住,正好对准了华瑄股间深处,鱼
嘴一张一合,微微触动那稀疏的体毛。华瑄捉不起鱼尾,却又不想就放开大鱼,
顿时成了这样的窘境。

  文渊呆了一呆,紧跟着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赞道:「师妹,你实在了不
起,这样也捉得住啊?」

  华瑄又羞又急,嗔道:「你不要笑我啦!快……快帮我捉上来啦,它……它
在往前面钻啦,很……很讨厌耶……唔、啊啊……快点啦!」就在这时,那鱼儿
的嘴已碰到了那一线蜜缝,迳向前顶,华瑄受此异样刺激,顿时惊叫起来,已是
羞得面红耳赤。[/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5

【十景锻】【全】166-170

[font=宋体]              (一百六十六)

  这鱼儿进退维谷,一股脑儿的只是想要溜走,往华瑄股间不停钻去,文渊看
在眼里,不禁觉得好笑,道:「师妹,你放开它不就好了么?」

  华瑄叫道:「什么?怎么可以!那……那太便宜它了啦!哎……啊……文师
兄,你快点捉啦!」

  她下身被鱼儿钻得甚痒,又怕被它滑掉,唯有尽力弯腰夹腿,这时已急得满
头大汗,双颊红晕。文渊笑道:「师妹,你武功这么好,怎么会捉不起来一条鱼
啊?」

  华瑄急道:「不行,它太滑了啦!」

  文渊弯腰审视,道:「你不要捉尾巴啊,把手移过去,捉它的身体,应该就
稳了。」

  华瑄听了,便把手顺着鱼身溜回,想捉紧这条鱼的身子。不料因为她手掌往
回,便是朝向自身,那鱼顺其自然地又向前游进了点。华瑄身子忽然弹了一下,
眨了眨眼,颤声道:「文……文师兄!」

  文渊一怔,道:「怎么?」华瑄呼吸微显急促,声音有点要哭出来一样,嗫
嗫嚅嚅地道:「它……它……它碰到……里面了啦!」

  文渊仔细再看,只见水光粼粼之下,那可爱的洞门微微敞开,鱼儿不断往内
顶撞,几乎可以接触到里面的肉芽。文渊一见如此忍不住下体鼓胀,微敛心神,
低声道:「觉得怎样?」

  华瑄声音发颤,道:「丢脸……死了……文……文师兄,快点……快……快
帮我啦!」

  文渊听着她心慌意乱的求援,越来越觉得兴奋,但仍故意若无其事,笑道:
「可是,那就不是你自己捉来的啦,这样好吗?」

  华瑄急於脱困,哪里顾得了这点,持续跟鱼儿的对峙,只是,软语哀求道:
「不……不管了啦!文师兄,拜托……人家……人家都这样求你了啦……啊、哎
呀!」

  文渊看她也窘得够了,自己也被勾引得无法再忍片刻,当下把手伸入水中,
双手握住鱼身,徐发韧劲,那大鱼已是逃脱不得。文渊道:「师妹,放手吧。」
华瑄依言松手,文渊便将那鱼捉了上来。大鱼不住甩头摆尾,却再也溜不掉了。

  华瑄长长地吁了口气,低声道:「累……累死我啦。」指着文渊手中大鱼,
嗔道:「你这个坏东西,这样佔我便宜。」

  文渊笑道:「等一下它就成了大家腹中物,也算给你出一口气啦。」说着将
鱼抛上了岸。

  华瑄仍觉害羞,说道:「文师兄,刚刚那事你可不能说喔,慕容姐姐一定会
笑死我的。」回身往岸边走去时,低头抖了抖衣衫水珠,道:「还好刚才有脱外
衣。哎,里面都湿透了啦……」

  刚刚上岸,华瑄觉得腰间一紧,被一只手臂从后面抱住,紧跟着哗拉一声,
已被压倒在岸边石头堆上。她吓了一跳,回头叫道:「文……文师兄?」

  文渊吻了吻她的一边耳垂,轻轻地道:「师妹,屁股翘起来看看。」

  华瑄霎时脸红起来,低声道:「怎……怎么突然要……要我这样嘛?」

  文渊道:「刚才你一直都是这样啊。」

  华瑄一怔,想了一想,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曝露春光不禁满脸羞红,叫道:
「啊……文师兄,你……你坏死了啦,就这样一直在看,都不跟我说一下?」

  文渊拍拍她的小屁股,柔声道:「你不是故意让师兄看的吗?」

  华瑄扭腰躲避,羞着脸叫道:「哪有……我不知道嘛!」

  文渊轻声,道:「若是这样,你先前怎会那样兴奋,怎会还让鱼儿钻来钻去
的呢?」

  华瑄急道:「我……我真的没有啦……」说话之间,早被文渊捧起了臀,雪
白的屁股映着夕阳余晖,似乎也红通通的,有一种娇艳而淫靡的气氛。

  虽说华瑄本是无心,但是文渊这么一说,却也让她情思荡漾起来,再给文渊
摸了几下,更加不得了。他剥去华瑄的小衣,手掌往肚兜下侵入,开始玩着她的
乳房。只消片刻,华瑄便已娇喘起来,本来是双掌撑地,这时已经是手臂贴地,
只是屁股依然高高抬起。白玉圆球般的屁股在面前晃荡,只逼得文渊欲火高张,
忍不住又用手拍了一下,轻声道:「就算本来不想,现在也想了罢?」

  「啊……啊哈……」华瑄轻轻呻吟,娇嫩的屁股不停摆动,跟文渊的宝贝连
连触碰。被水滴濡染的嫩肌,比平常看起来犹为白皙,同时柔滑无比,原已拥有
绝佳肌肤的华瑄,这时更像个水仙精灵,抚摸起来的感觉,稚嫩有如婴孩。她抗
拒不了师兄的催情,失神地轻舔手指,呢喃道:「文师兄,最坏了……大……大
坏……蛋……哦……嗯……」

  不过光是用摸的,自然不足以纾解文渊的欲念,手中揉捏师妹胸脯的同时,
玉茎已朝那湿答答的牝户发进。文渊吸了口气,轻声道:「师妹,我要去了。」

  华瑄喘息之余,回头盼望,平时灵动的大眼睛已呈朦胧,青丝披散,腮染朱
红,虽然还没回答,却也是心照不宣了。其实就算华瑄想不答应,文渊也不可能
半途而废,当下向前一挺,腰间骤施突袭,将阳具往她的蜜穴里插了进去。

  「嗯……呀!」本来华瑄正勉强地往后望,一下子就甩了回去,有点痉挛似
地抖了一下,发出了悦耳的呻吟声。那声音的确十分甜美,犹如久旱逢甘霖的舒
叹。

  她不经意地摆了摆屁股,迷糊地呢喃起来:「好……好棒……文师兄,好棒
啊……」温暖的嫩肉深深收缩,紧密包住期待已久的宝贝,不等文渊抽送,华瑄
已经迫不及待地扭起腰来。她从湖里出来,身上水珠未乾,一动起来,剔透的水
滴不时滑落。

  这样渴望的举动,更令文渊兴致高昂,喘着气,说道:「师妹,我们……多
久没有做过了?」

  华瑄不停哈气,已有点神智不清,轻轻说道:「不,不知道啦,好久了……
快……快点,快一点啦……」

  之前她叫着「快点」,还只是要文渊帮她捉鱼,这时情景却挑逗百倍,是期
待文渊给予她的满足了。

  文渊更是兴奋,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师妹乖喔,师兄这就好好补偿
你。」接着,用手压住华瑄的背,让她娇小的身体趴在地上,把她双手反捉到背
后,自己紧握那对玉腕,使得她无法反抗,腰间大肆挺进,阳具激烈地进出。两
片湿润的屁股不断拍打着文渊的腿,「啪哒、啪哒」的声响不绝於耳。同时合奏
的,还有华瑄兴奋忘我的呻吟声。

  「啊、啊……哈、啊!」宛转的喘息之中,散发着娇媚的快感,华瑄兴奋地
承受师兄的宝贝,忘情地呼喊着:「啊……呀……文……师兄……」那声调虽然
放浪,却依然透露着羞涩的情致,便是在极度亢奋之中,还是带有少女的纯真气
息。文渊听在耳里,更加有推波助澜之效,越干越是投入,畅快之余,也不禁连
声低呼。

  干得正火热之际,文渊忽然快速抽出宝贝,一片爱液跟着洒了开来。华瑄剧
烈颤抖一下,柳腰兀自扭动,口中还呻吟不停时,忽然被文渊翻过身子,变成躺
姿。文渊马上扳开她的两条美腿,跪在其间,嗯了一声,再次奋力插入。

  华瑄於春情激荡之时,再次感受插入的快感,顿时浪声大叫起来。文渊一鼓
作气,趁着华瑄失神的瞬间直捣黄龙,在她小小的桃源乡里横冲直撞干得这个小
师妹乱颤乱跳,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在如此热烈的交欢之中,极短促的中断,通常不会让女子立时冷却。文渊虽
然改换体位,重新出发,华瑄依旧快感如潮,而且高潮迭起,一浪高过一浪。文
渊之所以如此,其实只是想在积极办事之余,顺便观赏华瑄的表情。

  这时他留神品味,虽然她的呻吟满是浪意,然而那清秀纯真的脸庞,泛着娇
羞赧红,加以楚楚可怜的眼神,又令人打从心底的爱惜。可又因为她呼唤得那样
销魂,文渊如此不顾一切地享受她的肉体倒也心安理得,何况华瑄也乐在其中。

  轻重缓急,弄了不知多少下,两人已然满身大汗,漫天红霞之下,华瑄的胴
体更增添了香艳的魅力。文渊尽情地驰骋精力,一下子扯掉她的肚兜,俯身下去
低头舔舐她的乳沟,忽然之间,觉得这胸部似乎较从前丰满了。

  「哦……啊、啊哈……哈……」华瑄情不自禁地呻吟,双手搂住了文渊的脖
子。文渊埋首乳间,脸颊摩擦着她的双峰,更确定了这对美乳的进步,不但形状
更为漂亮,触感也丰盈了,而娇嫩的程度也依然诱人。他不禁想道:「想不到多
日没有和师妹亲热,她的身体也长大了……」

  从华瑄初尝云雨至今,不过数月,可是她稚嫩的身体已经大有不同。经过师
兄的多次滋润,以及行走江湖的磨练,华瑄也更增添了俏丽娉婷的丰姿,身材越
显匀称玲珑,赏心悦目无比。这次离上回两人交合相隔甚久,文渊更明显感受到
了她成长的韵味。她的年纪比紫缘、小慕容都来得轻,一加发育,日后体态更是
大有可为……

  想到这里,文渊的心里真是喜欢得快要炸了开来,腰际的抽动也加快了,随
着华瑄的浪叫不绝,文渊亢奋到了极点,终於痛痛快快地喷放出来,灌满了华瑄
的秘洞。

  华瑄狂乱地娇吟着,直到阳精出尽,宝贝松懈下来,仍是舍不得就此放开,
秘洞将其紧紧裹着,嫩肌缩起,精水和爱液齐流。文渊喘了口气,抽出阳具,混
浊的汁液顿时汨汨而出。华瑄如坠梦中,也是喘息紊乱,搂住师兄的身体,微弱
地呓语着:「文师兄,我……我快死了……好棒……」那樱唇开阖,若吐芳气,
也令文渊神魂飘然。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湖边休息,夕阳已将落尽山头。文渊拥着她温香的娇躯,
柔声说道:「师妹,你比以前更迷人了。」

  华瑄心中一甜,悄声道:「真的?」

  文渊笑道:「难道你不觉得么?」

  华瑄脸现娇羞,倚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我……我对自己的身材没什么信
心……不像紫缘姐姐、慕容姐姐她们,身材……都……都那么好……」

  文渊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年纪比较小啊,还会长大的,何况你的身体
真的不同了呢。」

  华瑄笑道:「怎么说啊?」

  文渊嗯了一声,道:「以前你的身体比较幼小,还不成熟,现在……」

  华瑄怦然心动,低下了头,轻声道:「现在……怎么样?」

  文渊凝望着她企盼的眼神,忽然一笑,道:「现在是半生不熟。」

  华瑄一愕,随即脸蛋胀得通红,羞得大发娇嗔,粉拳连搥师兄胸膛,叫道:
「文师兄,你……你怎么这样啦!讨厌、坏蛋!什么叫半生不熟嘛!」

  文渊笑着将她搂紧,让她没法子动弹。正在亲暱之际,湖边树木间忽起沙沙
声响,是踏行落叶之声。两人才刚发觉,接着便听见一声轻呼,一齐转头,却见
紫缘满脸错愕神色,呆呆地望着这儿。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登时十分尴尬。紫缘脸上微生赧红,有点慌乱地别过头
去,轻声道:「有捉到鱼么?」文渊生硬地点点头,一指旁边,道:「有啊,就
在……在那儿。」说着便要起身去拿。

  紫缘连忙挥手,道:「我来拿就好啦,你们……赶快穿衣服罢。」小步奔了
过去,一瞥之间,望了望文渊的身子,忽现靦腆之色,道:「我说怎么捉鱼捉了
这样久呢,原来……你……你们啊,真是……」说着说着,不禁抿嘴而笑,无奈
地摇着头。华瑄心里一羞,低下头去,急急忙忙地穿着衣服。

  文渊也赶紧穿好了衣物帮着紫缘拿鱼,支吾一阵,说道:「紫缘,抱歉了,
鱼是很早就捉好了,不过……不过……」

  紫缘看着他努力解释的神情,不禁面泛微笑,说道:「没关系啦,你跟瑄妹
也好一阵子不见了,这也是当然的嘛。」华瑄更是忸怩,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三人片刻即回到棚里。紫缘望着一堆蔬果,沉思一下,说道:「瑄妹,你来
帮我一下,看来这些菜还得沖洗一下呢。」华瑄连忙答应,跟了过去,小枫也跟
着前去帮忙。

  小慕容看来甚是悠哉,走到文渊面前,笑盈盈地道:「怎么去那么久啊?跟
妹子玩起来了是不是?」

  文渊脸上一阵发热,道:「怎么,你一看就看出来了?」

  小慕容一双眼睛眨了眨,笑道:「当然看出来啦,瞧你满身大汗的,刚才很
满足么?」文渊不能否认,只得苦笑点头。小慕容跟着一下一下地点头,忽然温
柔地笑着,轻轻地道:「喂,你……还有没有力气啊?」

  文渊一听,只觉心头重重跳了一下,道:「怎……怎么?」

  小慕容嫣然微笑,柔软的胸口慢慢靠在他身上,轻声说道:「陪完了华家妹
子,该也可以陪我一下罢?我现在……很需要你喔。」细语之间,一双小手已搂
着文渊的腰。

  听得小慕容软语诱惑,文渊顿时又有些心神不定,说道:「这……现在恐怕
不好……」

  小慕容柔声道:「为什么?」身体微微一挺,娇躯更是紧贴文渊。

  文渊急忙强自克制,说道:「不成,不成,紫缘她们正在忙着,我们……怎
么……怎么可以……」

  忽见小慕容眼珠溜转,一下子向后蹦开,负手弯腰,笑嘻嘻地道:「你想到
什么地方去啦?我要你帮我捡柴火啦。」

  文渊愣了一下,呆呆地道:「柴火?」

  小慕容深深点了下头,笑道:「当然啦,没有柴火怎么成?要怎么烤鸡烤鱼
啊?还说怎么可以,我倒要问你怎么不可以呢。快点,快点!」拉着文渊的手,
便往外走。

  文渊只得跟着,苦笑道:「你直说就好啦,何必趁机捉弄人?」

  小慕容回过头来,神情很是愉快,说道:「先给你个警告啊,咱们就只是捡
柴,要是……」

  脸蛋忽然微微一红,笑道:「要是你又趁机胡来,再让紫缘姐等上好半天,
说不定生气起来,不做菜了,大家饿肚子,你的罪过可重啦。」

  文渊明知她故意取笑,倒也无可奈何,只得笑道:「是,是,万万不敢。」


              (一百六十七)

  这一回两人出去捡柴,倒是很快便回来了。众人生了个火堆,先后将山鸡和
几条大鱼烤了起来,不过片刻,林子里便已香气飘溢。只听」紫缘轻快地哼着小
曲,将山蔬野果搭配烹调,油腻的鸡鱼顿时平添清香。

  过了一阵,紫缘调理妥当,天色也已全暗,明月高悬,星斗零落。众人围在
火堆旁,品尝紫缘的手艺,果然是色香味俱全,文渊和小慕容吃得赞不绝口。华
瑄更是衷心佩服,说道:「紫缘姐姐,你这样会做菜,哪天我也要跟你学啦。」

  小慕容挥挥手中刚吃剩的鱼骨头,笑道:「我们三个里面,就属紫缘姐最宜
室宜家啦。做菜我是学不来的,每次我做了什么菜,大哥一吃就喷了出来,一点
面子都不给我。」

  紫缘有点不好意思,微笑道:「我也只会这么一点,有什么好教的?这儿没
油没盐的,味道只怕不会太好。」

  文渊摇了摇手,笑道:「不然,不然,已经够好的了。」

  众人正自大快朵颐,小慕容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我去拿个东西。」

  奔到包袱行李堆边,拎了两个皮袋回来。华瑄道:「那是什么?」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是酒啊,日间在镇上买的,正好现在拿来喝。早上
大哥说要喝酒,我想也还不错,就买了几升来。」

  文渊道:「小茵,你平常不太喝酒的吧?」

  小慕容笑道:「是啊,这是庆祝大家平安,紫缘姐回来而喝的,每个人都要
喝喔,这些酒全部要喝得一乾二净。」

  紫缘微拈着长发,有点犹疑,苦笑道:「我……我酒量不好,可能喝不了多
少呢。」

  小慕容笑道:「没关系啦,喝不完的,通通交给他。」说着往文渊一指。

  文渊笑道:「要是把我也醉倒了,晚上可不能陪你们啦。」

  小慕容脸上一阵泛红,笑道:「可还没醉呢,就在说疯话啦。就是你了,先
罚一大口酒。」说着把一个酒袋交给了文渊。文渊拔去酒塞,当先喝了一口,众
女纷纷嘻笑拍手,也都轮着喝了口酒。

  酒酣耳热之际,紫缘取来琵琶,轻拢慢撚,宛转而唱,琵琶歌声两动听,是
一首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
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响如珠玉,吟似清风,柔润而缱绻,华瑄和小慕容听得悠然
神往,曲毕赞佩不已。

  小枫笑道:「可惜这里没有琴,不然文公子也来奏上一曲,可有多好。」

  文渊酒意正盛,听得此话,登时振袖而起,哈哈大笑,道:「就是无琴,又
如何不能奏曲?」

  众女眼前陡然光芒一闪,已见文渊手持长剑长声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锺,
当年拼尽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这首晏几道的「鹧鸪天」,小慕容和华瑄没有印象,紫缘却是一听便明。然
而文渊非只吟咏,手中剑锋亦随之盘旋,虽不甚急,但是内力颤动剑刃,顿时嗡
然而响。他趁着酒兴,陡然起舞,左袖飞展,弹指错落,指力凭空弹上青锋,鸣
声震发,悠悠回荡,仿佛波涛叠浪,以空弹长剑而成音律,高低有致转折自如,
以武学化入乐律之中,竟仍能大臻神妙之境。

  文渊这番舞剑成曲,紫缘和小枫听来心旷神怡,兴味盎然,小慕容和华瑄却
更是看得矫舌不下,看那剑光来去,变迁若神,虚空弹剑,铮然清越,不由得目
眩神驰,万万想不到文渊的武功竟有如斯进展。

  只听文渊续吟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几君同。今宵賸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吟到此处,剑声遂隐隐远去,飘然而逝,转过头来,朝着紫
缘一笑。紫缘微觉害羞,微笑着低下头去,知道他有感先前别离,故而为她吟唱
此词,「犹恐相逢是梦中」。

  小慕容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可真厉害。」文渊收剑回鞘,笑
道:「以前没试过,一时兴起罢了。」坐下举起酒袋,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唇
边酒水,忽又长身站起,高声吟道:「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
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紫缘见他高吟一首辛弃疾「西江月」,兴致飞扬,果然已现醉意,心里不禁
好笑,却也觉得开心,跟着拍手吟道:「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文
渊接下去吟道:「……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吟到一个「去」字,文渊声调陡然昂扬,真的顺手往旁边一株苍松推去,那
松树猛然大摇大晃,松针簌簌乱落,「去」是没「去」,却几乎要给文渊推得倒
了下去。华瑄伸了伸舌头,道:「文师兄,你真的醉啦?」

  小慕容笑道:「他还能吟诗唱词,看来没醉嘛。来,大家再喝,酒袋还没空
呢!」

  自夺香宴起的风风雨雨以来,直至今晚,文渊才又与三位红颜知己得以私下
欢聚,自是无比开怀,纵声谈笑,极是畅快。紫缘酒量本浅,几口烈酒下肚,双
腮已泛桃红,娇艳欲滴,全身酥软如散,若非小枫在旁边扶着,几次差点便要斜
倒。华瑄也喝不了多少酒,便已经醉眼酩酊,摇头晃脑地随时都要躺下。小慕容
虽也是脸现酡红,但还是相当兴高采烈,又说又笑,看来比平常还要活泼。

  到了后来,文渊看紫缘已醉得摇摇欲坠,便要小枫先扶紫缘去睡。小枫虽然
没有紫缘喝得多,也已有些醉意,这时却是一点也扶不动紫缘了。文渊索性自己
将紫缘横抱起来,往棚子里走去。紫缘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昏昏沉沉地嗯了几
声,低声道:「做……做什么?」

  文渊轻声道:「你喝醉啦,我先抱你去睡。」

  紫缘「嗯」地一声,身体稍稍扭动,含糊不清地道:「好,睡觉……呃……
嗯。」

  走出几步,小慕容忽然扑在文渊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道:「喂……去哪里
啊?」

  文渊这时,已醉了七八分,登时被压得举步维艰,苦笑道:「我抱紫缘去睡
觉,你别拉着我啊。」

  小慕容在他耳边嘻嘻地笑,柔声道:「我……我也要……睡觉。」

  文渊侧过头来,见她醉态可掬,又丝毫没有松手之意,只得强提劲力,拖着
小慕容走到棚下,轻轻蹲下,让紫缘躺在已经铺好的软草上,正打算回身扶小慕
容,不料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摔倒,正扑在紫缘的胸口。紫缘呻吟一声,
仍是迷迷糊糊,说道:「渊,不要喔……」

  文渊怔怔地伏在紫缘身上,觉得脸颊旁软绵绵、暖洋洋,舒服之极,忍不住
廝磨几下。紫缘虽然醉了,居然还很是敏感,轻轻扭动着身体,又呻吟了几声。
他心神一荡情不自禁地挪前身子,吻着紫缘的双唇,听她不时发出含糊的娇吟。

  正在这时,小慕容又趴到他背上,醺醺然地细语着:「文……哥哥……来陪
我……睡觉……」

  听着小慕容的耳畔倾诉,文渊不禁心跳加快,离开了紫缘的唇,转身让小慕
容下来,使她们并列而躺,自己蹲在两女之间,看看紫缘,昏醉之中双颊嫣红,
朱唇欲语,却只是微喘娇声,风韵更添妩媚;再看看小慕容,俏丽的脸蛋透着丝
丝迷惘,眼神朦胧,越发惹人怜爱。

  文渊越看越是兴奋,加之酒意上涌,更觉体热如火,情欲已然勾动,当下侧
过身子,开始脱紫缘的衣服。紫缘已是昏昏欲睡,毫无抗拒之力,任他帮自己宽
衣解带,仅能微弱地呻吟。

  很快地,文渊便脱光了紫缘的衣服,看着那赤裸的胴体,原来晶莹如玉的肌
肤,因酒醉而染红,显得格外娇艳。紫缘面露羞态,举臂遮住胸部,双腿夹紧,
低声求道:「不要……茵妹……她……在这里……」

  文渊道:「不好意思么?」

  紫缘醉得神智不清,虽说话,却没有回答文渊。虽然她似乎刻意遮蔽身体,
但其实已经是半昏半醒,不过是她纯出自然的反应,而且手脚无力,根本无法隐
藏她曲线毕露的乳房。私处虽然尚未湿润,但是光看她那尽力并拢双腿、不胜娇
羞的模样,却已是令人遐思不断,热血沸腾。

  美人一丝不挂醉卧身畔,面对如此诱人的紫缘,一般男人定然已按耐不住,
急於上前纵欲。不过文渊虽在酒醉之际,对娇弱的紫缘还是不忘爱惜,依然珍而
重之地爱抚她的肌肤,务求使她满心欢畅,一同享受亲暱时的美妙感觉。

  不久,文渊的体贴便得到了回应。迷醉的紫缘无法自制,不时泄露出娇柔的
呢喃,两条腿也自然而然地舒展,让文渊将绮丽的私处尽收眼底。而且,水光潋
滟,显得非常渴求文渊的呵护。

  这个香艳的需求,虽是由文渊引发,却也只有文渊能替她纾解了。他当仁不
让,解下了衣带,轻轻跨上紫缘下身,两人的身子都颤了几下,慢慢紧密结合。
而后,一场大汗淋漓的春闺情事便开始了。

  「嗯……呃……嗯嗯……」

  小枫正在棚外收拾,听到这一阵欢乐的舒叹,霎时满脸通红,慌了手脚。再
一听,确定是紫缘而不是小慕容,更是羞得没了主意,心道:「紫缘姐姐得了个
好郎君,也难怪她这样,不过……也,太投入了罢?真是……真羞死人了……」

  华瑄虽然半醉半醒,也听到了这亲怜密爱之声,呆了一下,忽然摇摇摆摆地
站起来,又摇摇摆摆地往棚子走去,只是走得不稳,好像每一步都可能跌倒。小
枫连忙过去扶住,道:「华姑娘,等一下再进去吧。」

  华瑄大力摇头,叫道:「不行,我要找文师兄!文……呃,呃。」她醉得其
实也十分厉害,走了几步,便倒在小枫身上,差点也把小枫给拖倒在地。小枫无
奈,只好忍着羞意,扶华瑄走到棚下。

  火堆离棚远了,夜色朦胧之中,小枫隐约看见文渊和紫缘裸体交缠,动得并
不厉害,但是每当文渊深深推进,紫缘便舒服地娇吟着,只是有一点莫可奈何的
感觉,却也隐藏不住满含其中的愉悦之意,似乎说不尽的喜欢。小慕容罗衫半卸
肌肤隐露,横卧在一旁,迷濛地望着两人缠绵,唇间也透着些许的喘息声。

  虽然小枫自幼长於青楼,但只是一个送茶递水的丫环,之后便是服侍紫缘,
从来没有接客,犹是处子之身。妓院中尽是男欢女爱之事,小枫听得虽多,却鲜
少亲眼目睹。这时她看着眼前艳丽的景象,不禁恍恍惚惚起来,觉得口乾舌燥,
遍体温热,害羞之余,双腿似乎也软掉了,呆呆地跌坐在地。

  华瑄没了小枫扶持,登时无力举步,伏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往文
渊那儿过去,柔声求道:「文师兄,我……我也想要……」

  小枫听了,更是脸红心跳,刚才喝下去的醇酒,这时好像散遍全身,令她动
弹不得,眼睛半睁半闭地看下去。眼见紫缘徬徨地扭动娇躯接受了文渊的精华,
终於躺落凌乱衣衫之中,满足地喘着气。

  又看着文渊坐在紫缘身旁,抚摸她的肌肤,而小慕容挪近身来,却开始低头
含弄他的宝贝,渐渐重振威风,又即进入了她的体内。华瑄倚卧紫缘身边,似乎
就要睡着了,可是还是勉强睁着一丝醉眼,望着师兄赤裸的身体。

  沉醉的爱侣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小枫在旁,依然表现得十分放纵。小枫看在眼
里,只是又羞又窘,两腿之间好像也湿滑起来慢慢地觉得一阵失神,暗想:「文
公子……她们……好像都很舒服,我……我如果也能那样……」

  想着想着,眼皮好像越来越重,正感魂不守舍,忽然之间,不知是哪一个人
握住她的手腕,顿时把小枫拉得斜卧在地,一慌之间,脑袋昏昏沉沉,竟也昏醉
过去了。


              (一百六十八)

  第二天一早,文渊悠悠转醒,只觉喉头乾燥兀自有些头痛,身前温暖柔软,
是一副女子娇躯。他宿醉未曾全解,此时仍是昏昏沉沉,按了按额角游目四望,
只见紫缘横卧在旁边不远,清晨微曦,在她赤裸的肌肤洒上了温润的光泽,清秀
的脸蛋上微带笑意,双目未睁,犹是好梦正酣。

  他再侧头望去,华瑄和小慕容倚卧一旁,两个娇小的少女依搂共眠。华瑄慵
懒地扭着身子,一件绣红肚兜还勾在脚上,看来醒是醒了,就是不想起来。小慕
容则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呼吸之时,便不即不离地触碰着,看来两人也都是醉
倒而睡,顾不得睡相了。

  文渊欣赏着三位爱侣的睡姿,忽然想到:「紫缘、师妹和小茵都睡在那儿,
那这是谁?」一呆之下,急忙低头一看,怀中那女子似乎也清醒了,正好仰起头
来,两人一照面,登时同时惊叫出来。文渊是吓了一大跳,叫道:「小枫?」

  小枫更是惊惶,一下子弹起身子,颤声道:「文,文公子?你……我……」
只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字,已然满脸羞红,神情慌乱之极。

  文渊一下子完全吓醒了,一看小枫衣衫不整,虽非裸体但是腰带已经解去,
衣裳松弛,全身体态都若隐若现,煞是诱人。文渊慌得手足无措暗道:「糟糕,
糟糕!昨晚醉得人事不知,难道……我竟对小枫……她……」

  两人正尴尬着,华瑄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了啊……」

  睁开眼睛一看,见到小枫正呆在文渊面前,两人穿着一个凌乱,一个赤裸,
登时惊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文师兄,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一叫,紫缘跟小慕容也都醒了,见了文渊和小枫的模样,场面更加不可开
交。众人赶紧穿好衣服,小慕容和华瑄急於问个清楚,逼得文渊狼狈不堪,回想
昨晚的事情,只是一片零碎模糊,根本记不起小枫的事。

  只有紫缘比较镇定,带小枫到一边去,柔声问道:「小枫,你还记得什么?
说出来,没关系的。我们一直像亲姊妹一样,要是文公子真对你做了什么,总是
要……总要有个交代……」

  小枫窘得直摇手神色慌乱,叫道:「紫缘姐姐,你……你可别胡思乱想啊,
昨晚……昨晚我是也醉了,可也没醉透啊,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知道的,文公子
没有对我怎么样啦!」

  小慕容急道:「可是……你们刚才怎么会那副样子?」

  华瑄跟着叫道:「对啊,这……这要怎么解释?」

  小枫脸泛羞红,双手低垂,指向小慕容,道:「是……是因为慕容姑娘,昨
晚和……和文公子……做完第二次之后,把我拉了过去,脱我的衣服……」

  小慕容一呆,道:「我?」

  小枫点点头,道:「是啊,一边脱的时候,就……就把我往文公子那里推,
说是……换……换我……文公子也抱住我了,我也挣不开,只好……就给文公子
抱着……」

  华瑄急道:「再……再来呢?」

  小枫低着头,说道:「然后……文公子好像太累了,就这样睡着了。」

  文渊一怔,道:「就是这样?」小枫点点头,悄声道:「是啊,我……我也
没有力气了,后来……也就睡着了啊。」说到这里,已经脸红如火。

  这一来,原本紧张的气氛登时消了。文渊松了口气,笑道:「谢天谢地!」

  小慕容笑道:「还好你及时醉倒,要不然,像你这种人啊,才不会悬崖勒马
呢。」

  华瑄道:「还说呢?慕容姐姐,问题不就是你造成的吗?谁要你乱脱人家衣
服嘛。」

  小慕容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这个么……大概我把小枫跟你弄错啦,本来
是想脱你的衣服也不一定……醉了嘛,难免会做错什么。」

  华瑄微微脸红,噘起小嘴,叫道:「什么嘛,脱我的衣服就没错了?」

  小慕容笑道:「哎呀,反正你是一定会脱的那就无关紧要啦。刚才你醒来,
还不是没穿衣服?」

  众人说笑之际,收拾了行囊启程再行。不过在宿醉之下,众人都还有点头昏
脑胀,尤其除了小枫之外,昨晚都享受了极其放纵的云雨之乐,更是大耗元气,
又以文渊最甚。今日和紫缘共骑驴上管控之力不足,那驴子便大不如昨日稳当,
不时又乱跳乱冲起来,让文渊费好大的劲才能制住。

  紫缘柔声道:「还好罢?管得住么?」

  文渊强笑道:「可以是可以,稍微累了些便是。」

  小慕容策驴过来,笑道:「怎么啦?昨个晚上太花气力了,今天这么提不起
劲来?」

  文渊道:「追根究底,不该喝那么多酒。昨晚醉得一蹋糊涂,没半点节制,
真不知道跟你们……有过几次了。」

  小慕容红晕上颊,跟着嫣然一笑,道:「那不是让你佔了大便宜么?吃亏的
是我们三个,被你欺负了那么多次。」

  文渊暗暗苦笑,心道:「昨晚是太过荒唐了,可不能时常如此,实在太伤身
子,否则牡丹花下死,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众人纵骑而行,过郊野,近人烟,到了午时,离京城已无多少路程。

  华瑄侧头向着文渊,说道:「文师兄,我们要进城,还是直接去赵县找向师
兄?」

  文渊道:「先进城罢,咱们也该歇一会儿了。总不成皇陵派一朝存在,我们
便一朝不进京城。」

  小慕容笑道:「皇陵派眼线再多,总不可能每个都认识我们,也不必那么担
心。」当下五人便策驴进城。

  这一日的京城,气氛却和平时大不相同,虽然喧闹依旧,但是喧的闹的,是
明朝定都以来从没发生过的大事。

  文渊等五人进城没多久,很快便听得了这个消息:正统皇帝亲征瓦剌,行军
至土木堡─怀来县西二十余里,被瓦剌军队团团包围。八月十四日上突围而走,
半路被也先率军追到,一战之下,全军覆没。五十万人马成了遍野尸骸,随行的
文官武将,几乎全部命丧乱军之中,包括大倡亲征的王振,在大败之余,号哭不
已,被恼怒的护卫将军樊忠一鎚打死。

  而正统皇帝,堂堂大明天子,则被瓦剌铁骑北掳而去,未得逃回京城。败兵
回报京中,如此大事,已然震动朝廷,奉天殿上百官痛哭,乱成一团。

  乍然闻此巨变,文渊大为惊愕,想到寇非天死前言行,顿时了然:「我只以
为寇非天所言,是告诉我这一战的惨败,会让龙驭清有机可乘,不料连当今皇帝
都给瓦剌俘虏了。国一日无君,朝野势必动荡,这就是寇非天所暗示,龙驭清的
机会?」

  这是他先前未曾预料到的情势。皇帝沦为外敌战俘的大祸,晋有永嘉,宋有
靖康,都是导致国破家亡,江山易主的大惨变。如今发生了这等变动,文渊即使
不想多管龙驭清的事,这时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秋风吹笼下的京城,仿佛 瀰漫着兵戎相见的肃杀之气。


              (一百六十九)

  正统皇帝陷於瓦剌,宫中也做出了应对之策。前任宣宗皇帝只有两个儿子,
长子朱祁镇即为正统皇帝,弟弟朱祁钰封为郕王。这时正统成为瓦剌俘虏,皇太
后立正统之子朱见深为太子,命郕王为监国,翼辅朝政。朱见深不过才两岁,如
何能治理国事?临朝议政的诸般事务,自然着落在郕王身上。

  大军出征之前,兵部尚书邝埜力谏无效,随驾出京,兵部事务交由左侍郎于
谦处理。而今邝埜已死於败军,于谦便即调动两京、河南备操军,山东及江苏沿
海卫所备倭军,江北及河北各府运粮军赶赴京师,巩固防卫。京城精兵本已在土
木堡牺牲殆尽,仅余残兵弱卒,如此一经部署,对於抵禦瓦剌进兵自然大有护卫
之效,人心安定不少。

  文渊等五人落脚京城外的客栈,数日下来,不见皇陵派有何动静,心中不觉
暗暗纳罕。这天众人聚在房里,交换意见,小慕容说道:「照理来说,龙驭清要
是真要作乱,应当不会放过这皇帝被俘虏、朝廷失去主宰的时候,现在却一点动
静也没有,这可奇怪了。」

  文渊摇了摇头,倒了一杯茶,举到唇边,又放了下来,说道:「我不知道他
在打什么主意,也许他觉得时机未到,又或许他正在制造时机,也可能他根本不
打算造反。」

  华瑄无聊地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茶杯,没精打采地道:「那我们,还要在这儿
待多久嘛?」这几天文渊和小慕容轮流出去探查,华瑄总是留下来护着紫缘和小
枫,成天待在房里,不免觉得气闷。

  文渊道:「再等一段时日看看,倘若情势稳当,我们自然也不必耗在这儿。
这样吧,师妹,你要是觉得无聊,不如明天由咱们出去,小茵留着好了。」

  华瑄登时双眼明亮,笑道:「好啊,我要!」

  小慕容笑道:「又不是出去玩,有什么好高兴的?这样正好,我可落得轻松
呢。」

  次日一早,文渊和华瑄出了客店,行经皇城朝阳门,远远便见一队人马,往
一处宏伟府第而去。

  华瑄留上了神,瞧那人马服色,低声道:「文师兄,那好像是锦衣卫。」文
渊点点头,再看那宅府雕樑画栋,却是王振的府第,他初到京城时,曾和郝一刚
等来此,因而救得紫缘平安。

  文渊道:「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漫步而去,见王振府第四周围了不少人潮,一问之下,才知原来这日奉
天殿上,郕王和群臣共商政事。昔时王振作威作福,此刻丧命土木,百官的奏章
顿如潮水一般,痛劾王振,要郕王将王振抄家灭族,罪状告於天下。

  这一批锦衣卫,正是前来捉拿王振的族人。不过多久,王振满门老少哭哭啼
啼地被押了出来,包括从子王山在内,一一被缚往宫中。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对之唾骂不绝。

  华瑄轻声叹道:「就算王振是大奸臣,他的家人可不见得全都是坏人啊,怎
么全部都捉了起来?」

  文渊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这些人如此下场,那也是王振所造
成的。」

  华瑄呆呆地观望着,忽觉脚边裤管被什么拉动,不禁低头下去一看,只见一
团毛绒绒的东西,黑白相间,却是时常在赵婉雁身边的小白虎,正咬着自己的裤
管向外拉扯。

  她大为惊奇,道:「这不是赵姐姐那只小老虎么?怎么会在这儿?」文渊端
详着小白虎,说道:「说不定师兄和赵姑娘正在附近。」

  华瑄蹲了下去,抱起了小白虎,柔声道:「好久不见啦,向师兄也在这附近
么?」小白虎仰首上望,哇了一声。

  一人一虎默默对望半晌,华瑄无奈地抬起了头,说道:「文师兄,它听不懂
啦。」

  文渊笑道:「我也没叫你问啊。」低身拍拍小白虎的头顶,说道:「罢了,
不能说人话不是你的错,听不懂你的话也不是我们的错。要是你知道,师兄在哪
儿,便带我们过去如何?」

  小白虎向他低啸几声,一下从华瑄怀中跃出,从人群间跑了开去。文渊和华
瑄跟着追去,心道:「要是这小老虎真能带路,倒是奇事一桩。姑且信之,要真
不行再说。」

  一个小小的白影在大街小巷之间穿梭,奔得奇快,两人使开轻功,半点也没
落后了。不过多久,小白虎奔出了城门,一口气又跑了十多里路,越跑越快,居
然半点也没停歇。文渊暗暗称奇,心道:「看不出这个小东西气力这样悠长,在
武林中倒算得上轻功的一把好手。」

  一路渐至荒野,到了一处山脚,小白虎往几间屋子奔将过去,放声大啸。只
见门板从内打开,一个轻裳披发的少女走了出来,小白虎一下便跳到她怀中,看
那女子容貌,果然便是赵婉雁。

  华瑄极是高兴,快步奔了过去,叫道:「赵姐姐,赵姐姐!」

  赵婉雁循声望去,见是文渊和华瑄来了,登时面露讶色,说道:「文公子和
华姑娘?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华瑄笑道:「跟着这只小东西来的啊。赵姐姐,你真的是自己从家里跑出来
啦?」

  赵婉雁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是……是啊。」

  文渊随后跟到,拱手为礼,道:「赵姑娘,好久不见,我师兄在这儿么?」
赵婉雁脸颊微红,道:「向大哥?他在啊,请……请先进来。」说着抱着小白虎
匆匆进屋,甚为羞怯。

  文渊见她神态忸怩微觉诧异,但仍和华瑄走了进去,见屋中樑柱颇为陈旧,
看来向扬和赵婉雁只是暂住於此。他正环顾四周,忽听内堂脚步声响,向扬披着
长袍走了出来,笑道:「好师弟,想不到你会找到这儿。啊,连师妹都来了。」

  文渊笑道:「碰巧来到。师兄,恭喜你跟赵姑娘又见面啦。」

  向扬脸色微变,随即淡淡一笑,道:「你也救出了紫缘姑娘不是?听说夺香
宴给你们闹了个天翻地覆,四非人葬身大海,程太昊也给呼延姑娘拿下了。」

  文渊微笑道:「算是大功告成。」

  这时小白虎从内堂奔了出来,绕着三人跑了几圈。赵婉雁跟着出来,衣衫整
齐了许多,也梳理好了头发,只是脸蛋依然有些儿红通通的,很是靦腆。文渊朝
她一望,登时醒悟,刚才自己来的时机大是不巧,不由得有些尴尬。

  华瑄却压根儿没察觉,蹦蹦跳跳地上前去,笑道:「向师兄,你最近功夫练
得怎么样啦?文师兄的武功又进步了喔,那云非常、莫非是,可都不是文师兄对
手了呢。」

  向扬微笑道:「早听说了。师弟,咱们也好久没过招了,这就来切磋几下如
何?」

  文渊心念一动,道:「师兄,你已经练成『寰宇神通』了么?」

  向扬道:「有点小成,不过,未竟全功。」左掌随意拍出,便是一招九通雷
掌。

  文渊双袖齐卷,卷而复分,向外拂出之际,巧劲已卸去雷掌之力。不料前劲
甫消,后劲立至,向扬一掌未收,内力源源涌出,如同天边惊雷连声霹雳不绝,
不容文渊有消解余地。

  文渊心道:「后劲来得好快,师兄的雷掌造诣,果然大有进步。」左掌拍出
应以「黄云秋塞」曲意,去势辽阔无垠,一边容蓄向扬掌劲,一边收步而退。只
听磅地一声,文渊连连倒退之际,已经背撞门板。文渊势在不得不退,顺势转身
开门,弹出屋外。

  才刚出门,向扬已紧跟而至,左掌飒飒飒再出三招,文渊接连避让,转而跃
起,右手拂出,左手斜劈,已是「渔樵问答」之势,刚柔并济,有如山岳叠嶂、
大海浩漡,一招间反客为主,两重劲力夹攻向扬。向扬赞道:「好招数!师弟,
小心了!」右拳击出,掌心空握,赫然是九通雷掌绝招「春雷百卉坼」的架势。

  华瑄和赵婉雁跟着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华瑄看出是这记猛招,吓了一大
跳,叫道:「向师兄,不要太认真啊!」同一时间,向扬右手五指迸开「春雷百
卉坼」猛劲骤发。文渊但觉一股雷火爆发般的猛劲袭来,不由得凛然心惊,双掌
急拢,催动「九转玄功」而出「潇湘水云」,绵劲如万缕柔丝,缠上向扬右拳。

  只听一声闷响,文渊已被震开两步。向扬右掌出过,左掌随上,左掌右掌,
连环重击,将「疾雷动万物」的迅猛之势,佐以「春雷百卉坼」的惊人厉劲,同
时施展两招之所长,真如春雷乍响,唤动天地,比之当日一招击败龙腾明,这时
向扬的「春雷百卉坼」,运用得更是神妙无穷。

  这一番猛攻强横绝伦,向扬一掌掌打出,文渊便一步步后退。疾风骤雨般的
攻守之中,猛听两人齐声大喝,四掌砰地相击,文渊立足不定,向后震倒,单手
支地一按,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才能翻身跳起。向扬退了几步,脚步却仍稳凝之
极。两人相对互望,都没再出招。

  赵婉雁赶上前去,满脸苍白,拉着向扬的手,低声道:「向大哥……」

  向扬拍拍她的背,笑道:「较量一下功夫而已,别吓成那样。」

  华瑄呼了口气,叫道:「好啦好啦!向师兄,文师兄,你们别再比啦,怎么
打得那么认真嘛?」

  文渊摇摇手,道:「我看就此打住了,再打下去,我可招架不住了。」

  向扬微笑道:「师弟太过谦虚了,刚才这几下功夫可了不起,比起以前,那
可……可高明得太多了。」

  文渊道:「多谢师兄。」心里却觉得有些疑惑,心道:「师兄刚才的招数虽
然厉害,但是若论到「寰宇神通」的应用,却似乎犯了跟龙腾明一样的毛病,偏
於刚猛,不能像龙驭清那样包罗万有,劲力纵控自若。不过师兄也没有像龙腾明
那样太过偏颇,或许只是一时之失……」

  正自想着,忽听得几声咳嗽,一回神,却见向扬捂着口,两眼紧闭,似乎强
忍着什么。文渊一惊,急忙上前,问道:「师兄,怎么了?」向扬放开了手,摆
了一摆,忽然身子一震,弓着身子,剧烈咳嗽起来。只咳了几下,猛地一口鲜血
洒在草地上。

  华瑄大吃一惊,叫道:「向师兄!」赵婉雁更是惊惶,急得几乎哭了出来,
扶住了向扬,叫道:「向大哥,不要!」向扬低垂着头,没有再出声音,鲜血沥
沥,身子一斜,蹒跚地倒了下去。


              (一百七十)

  「好暗……这是哪里?」

  低吟声中,向扬睁开眼睛,环绕四周,尽是一片黑暗。一团冷气迎面而来,
向扬警觉,倏地抽身跃开,喝道:「是谁?」

  一个娉婷的身影从黑暗之中飘出轻轻投在向扬身前,柔声说道:「向大哥,
是我啊!」向扬低头一看,隐隐看出一个秀丽的轮廓,正是赵婉雁,登时满心欢
喜,紧紧抱着她的身子,道:「婉雁,你怎么会在这儿?」赵婉雁回侧身子,指
着身后,轻声道:「是他送我来的啊。」

  向扬举目一望,赫然见到片片灰影,如带阴风,蓦地现出了黄仲鬼的形象。
他一言不发,走上前来,掌成「太阴刀」之势,朝向扬面门劈到。

  向扬大吃一惊,急欲挺臂格挡,但是不知怎地,身上劲力全失,一时竟然动
弹不得。眼见黄仲鬼掌缘将至脑门,向扬惊骇之下,突觉体内一阵剧烈震动,身
子猛地弹跳一下,接着便是一阵眼花撩乱。

  他陡然回过神来,眼前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坐在屋中床上,赵婉雁、文渊和
华瑄都在床边,窗外暮色满天,已是黄昏。他呆了一呆,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昏了
过去。

  赵婉雁见他转醒,脸上担忧的神情这才缓了下来,柔声说道:「向大哥,觉
得怎么样?」

  向扬摇了摇手,道:「不要紧,不必担心。」

  文渊神色凝重,说道:「师兄,这些日子里,你跟什么人动手了么?你身上
的内伤不轻啊。」向扬脸色微变,不发一语地转过身来,双脚踏地,便要起身。
赵婉雁上前搀着他的手,向扬微微一笑,道:「婉雁,不必扶啦,我可没那么弱
不禁风。」赵婉雁摇着头,仍是搀扶着他。

  华瑄说道:「向师兄,你……」

  向扬竖起右掌,说道:「没什么,一点小伤罢了。」

  望了望窗外,说道:「天色不早了,师弟,师妹,你们先回去罢,别让紫缘
姑娘她们又出了什么差池。」

  文渊知道师兄的脾气,既然,他有意回避话题,就算再问也得不到答案,心
想:「一段时日不见,不知道师兄碰上了什么事。师兄既然不说,只有明天向赵
姑娘问一问。」便即说道:「那么我们明天再来。师兄,你多保重。」

  向扬点了点头,微笑道:「用不着太担心,我好得很。」

  待得文渊和华瑄离开,向扬游目四望,不见小白虎,说道:「小傢伙哪儿去
了?」

  赵婉雁道:「宝宝已经睡着啦。」

  向扬点点头,按着胸口,说道:「婉雁,你也去休息一下罢。」

  赵婉雁轻轻摇头柔声道:「你才该休息啊。我去做晚饭,你好好歇着罢。」
向扬不忍让她担忧,当下又坐回床上。

  赵婉雁扶他躺下,盖好被子,微笑道:「向大哥,你好好睡一觉,等一下做
完饭,我就来叫你。」说着走出了房外。

  向扬见她出去,便即掀开棉被,坐起身来。他闭上双眼,叹了口气,静静地
沉思着。

  「内伤加剧了……我修练寰宇神通,果然出了差错。那天击败龙腾明,的确
是因为寰宇神通的妙用。但是从那之后,始终不能施展如意。即使能将『寰宇神
通』和『九通雷掌』融合为一,也只是在不经意时,根本无法掌握。我的武功,
难道就这样停滞了?

  几天之前,婉雁来了,真想不到,黄仲鬼竟然在路上救了她。看她的样子,
还当真不知道黄仲鬼是什么人。

  那天晚上,那位奇怪的姑娘不见了,我出去找她想不到就遇上了黄仲鬼。当
时……他是怎么说的?『我并不想杀你,只是来找你了结一桩遗憾』。在巾帼庄
上,我和师弟、大慕容联手击退了他,想必他嚥不下这口气。

  结果,他这次只使一只右手,就将我打倒在地。原本他的功力就已经炉火纯
青,居然还能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向扬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火红的天空。

  「好厉害的太阴刀,凭我的功力,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只是,想不到差距竟
然是越来越大。」

  「他赢了之后,就这样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也许他的遗憾是了结了,可
是这笔帐我也得要讨回来。」

  「虽然任师叔对我的武功认可,但是这些日子的修练,不但对黄仲鬼全无用
武之地,就连师弟也赶了上来,修为精进如此神速。云非常是个厉害角色,我还
没有击败他的把握,想不到已经是师弟的手下败将。师弟的武功,比我想像中进
步更快……可是,我呢……」

  他遥望天边浮云变幻,想着想着,越来越是心浮气燥,忍不住跳下了床,大
叫一声,连拍数掌,风声凌厉,猛地回身一掌,重重拍在墙上,「砰」地一声,
震得满室回响。

  一会儿,门外脚步声响,赵婉雁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急忙问道:「怎……
怎么了?」

  向扬道:「什么怎么了?」

  赵婉雁轻声道:「我……我刚才听到叫声……」

  向扬一怔,跟着微笑示意,说道:「有些气闷,发泄一下罢了,没事的。」

  赵婉雁吁了口气,柔声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伤势又发作了
呢。」

  说着,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正要转身出房,向扬忽然走上前去,按住她
的肩膀,轻轻地说道:「婉雁,慢着。」跟着将她身子转向自己,一言不发地望
着她。

  赵婉雁楞了一下,跟着脸庞渐红,有些慌乱地道:「又……又怎么啦?」向
扬仍是静静地看着她,接着伸出了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手抬了起来,在她脸
颊上轻轻抚摸。赵婉雁怦然心跳,呆呆地望着向扬,不知该做什么,只眼中流露
出害羞的神情。

  向扬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禁露出微笑,手指卷了卷她长长的头发,
轻声说道:「这样就好。只要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平静,很愉快。」

  赵婉雁听着,脸上更添赧红,靦腆地低下了头,悄声说道:「向大哥,不要
这样说啦……好丢人喔。」

  向扬笑道:「我可是说真的,又不是取笑你。」说着抱着她转过身来,走了
几步,便把她往床上压倒,手掌往她胸口摸去。

  赵婉雁吓了一跳,急忙叫道:「等……等一下,现在不行啦!」

  向扬道:「怎么?」

  赵婉雁轻声道:「我要做饭啊……」

  向扬笑道:「晚饭不急着做,先做这个比较要紧。」

  赵婉雁羞得连连摇头,叫道:「不……不行,那样的话我就没力气做晚饭了
啦……」

  向扬道:「那就我来做好了。」说着手上一捏,已经握住赵婉雁一边乳房,
慢慢揉了起来。

  赵婉雁身体微一颤动,慌张地喘了一声,便急忙扭身闪避,轻声道:「向大
哥,你才刚刚受了伤,不要这样嘛……」

  向扬笑道:「因为受伤,所以才要你帮我治疗啊。」

  赵婉雁俏脸通红,说道:「哪……哪有这样治疗的?」

  向扬仍是把玩着她的乳房,笑道:「当然有了,心情一好,伤势自然好得快
啊。」

  赵婉雁唔了一声,神情困惑,好像有点信以为真,以手撑起了身子,坐在床
沿,轻声说道:「好嘛……可是,向大哥,你不能太过火喔,身子要紧。」

  向扬微笑道:「这我不保证,你的身体太可爱了。」说着双手齐施,对她那
一对丰满的乳峰大肆挤压,弄得她衣衫皱褶迭出,柔软的乳房不断变形。

  「呃……啊啊……」赵婉雁羞涩地闭上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两片樱唇
开合不定吐着紊乱的喘息。在向扬的揉动下,赵婉雁胸口的衣料逐渐湿了起来,
慢慢渗出了乳白色的汁液,沾了向扬满手。

  赵婉雁挣扎了几下,娇喘细簌,略带怨叹地道:「向大哥……先脱衣服啦,
这样……啊、啊……衣服……衣服又湿掉了……」向扬假装没听见,反而更加努
力地搓弄她的乳房,潮湿的衣服贴住她的身体,轻而易举地便摸到了两粒小小的
奶头。

  向扬用指甲轻轻触碰,继而在周遭一圈圈地拨弄。赵婉雁顿时,浑身震动,
「啊啊」地嘤咛起来,声音微带颤抖。向扬拉开她的衣襟,两个湿润的乳房一下
子弹了出来,浓稠的奶水一点一滴地从粉红色的乳头流下来。向扬微笑道:「婉
雁,小傢伙今天还没喂奶么?看来比平常还要多呢。」

  赵婉雁害羞地别过头,嗫嚅着回答:「已经……已经喂过啦……」

  向扬面露惊奇神色,道:「是么?那怎么会流出来这么多?」一边说,一边
爱抚她娇嫩的双乳,尤其手指不断逗弄着奶头。赵婉雁喉间发出几声娇腻声音,
羞得满脸发烫,急忙用双手手臂挡着胸前,略事防卫,手指抿着嘴唇,极力压抑
那股兴奋的情绪。泛着乳汁光泽的双乳肌肤,在她玉臂挤压之下,却显得更加迷
人了。

  向扬坐在床上,慢慢脱下了裤子,望着赵婉雁的脸蛋,柔声说道:「婉雁,
今天要麻烦你啰。」

  赵婉雁长长的睫毛霎了一下,脸上露出靦腆的神态,看来很是难堪,怯怯地
说道:「那样……那样好丢脸……你真的那么喜欢啊?」

  向扬举起了手,轻轻拂过她的乳房,微笑道:「喜欢极了。」

  赵婉雁羞涩地低下了头,慢慢脱掉衣服又脱去裙子,向扬则已经躺在床上。
赵婉雁背对向扬,双腿跨开,坐在他的身上,仍是觉得有点紧张,深深吸了一口
气,雪白的胴体伏低下去,屁股对着向扬的脸,双手捧着自己的一对丰乳,夹住
了向扬的阳具,轻轻揉了一下。向扬身子微微一震,也抬起了手,竖起手指,往
眼前嫩红色的花瓣轻轻戳去。

  「呃呃……」赵婉雁啜泣似地轻唤一声,忍住害羞的感觉,开始用她丰盈的
乳房为向扬的宝贝服务。那酥软而富有弹性的奶子,包裹着逐渐坚硬的肉棒,温
柔而贴心地按摩着,这等享受,可谓销魂夺魄,令男人如登仙界。

  这种特别的游戏,是两人无意中想到的。每当看到赵婉雁的美乳在交欢中奶
水淋漓的模样,向扬便格外兴高采烈,而赵婉雁则羞得无地自容,觉得这个样子
实在太过难堪,只是自己却也控制不住。那柔软的乳房贴在身上的感觉,向扬爱
之如极,终於想出这个好方法,可以彻底享受她的酥胸美妙之处。

  这时赵婉雁尽心尽力地服侍爱人,以嫩肌雪肤搓揉阳具之余,更渗透出汗水
和乳汁来滋润,弄得向扬的宝贝还没释放精华,就已经白稠斑斑。裹在乳沟中的
肉棒大享艳福,那温暖充实的感觉,令向扬兴奋得几近感动。赵婉雁看在眼里,
心里打鼓般怦怦直跳,一双玉手继续揉着,口中轻声说道:「向……向大哥,这
样舒服吗?还要……要多久……啊!」

  忽然之间,她觉得双股间被迂回地摸了一把,身体不由得一阵酥软,呻吟了
一声,手指不禁多用了几分力,深深捏入乳房,一大滴乳汁跳了出来。

  只听向扬在身后笑道:「婉雁,你这儿也湿透了,看来全身上下都已经湿答
答啰。」

  赵婉雁心口重重一跳,脸上一阵发热,急叫道:「向大哥,你答非所问嘛,
还捉弄我……」

  向扬摸了摸她的屁股,笑道:「当然舒服,简直舒服极了。」

  赵婉雁又是几声呻吟,喘了口气,轻声道:「可……可是……我快要忍不住
了……」

  向扬道:「忍不住什么?」

  话才说出口,只见眼前白皙的屁股颤动了一下,私处的嫩肉微微收缩,滴下
了一两滴晶莹的爱液,沾在他的脖子上。

  向扬见了,登时笑道:「哦,原来如此……」

  他随即挪开赵婉雁的身体,坐了起来,改让她躺在床上,自己跨了上去,只
见她脸庞羞红,刚才的一番伺候,已令她满身大汗,肤透樱红,迷濛的双眼凝望
向扬,参杂着期盼和娇羞。向扬一手握了握硬挺的阳具,笑道:「婉雁,你看,
多亏了你刚才的辛苦,这下我的精神可全来了。」

  赵婉雁目光转向他的下体,一看之下,更加羞不可抑,赶紧偏过头去,悄声
笑道:「什么嘛……我不知道啦。」

  向扬俯身下去,在她耳边笑道:「多说无益,现在我来回报你。」说着扳过
她的脸蛋,朝她双唇吻了上去。同一时间,腰部用力挺进,叩关直入,插进了她
的秘洞之中。

  「唔唔……唔唔!」赵婉雁口唇被封住,只能含糊地呻吟,但是仍可听出其
中高亢的音调。向扬热烈地吻着她,身体缓缓抽动,往她身体内部渐次深入,透
明的汁液从肌肉推挤之中涌溢出来。

  向扬的情绪相当激动,但是他在猛烈地攻进之后,便转为柔和的出入,让赵
婉雁像是被大浪抛起之后,落在沉沉大海之中,受着浪涛迟缓而有力的沖激。他
温和地调节身体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直达赵婉雁肉体深处,慢慢吻到她的颈边
舔着她精緻的肌肤。

  「啊……啊啊……哈……」赵婉雁的樱唇一空出来,便即按耐不住,喘出了
欢愉的声息。向扬抱紧了她的身体,胸口互相推挤之下,白白的乳汁顺着两边肌
肤一道道地流开。

  在深刻的交合之中,两人股间的体毛些微地纠缠,沾上了不时飞溅出来的爱
液。这时的向扬,将全身精力都投注在让赵婉雁魂为之销的下身之上,同时也享
受着她美妙的胴体,抚摸她身上各处柔顺的曲线,捣进那紧密温热的嫩肉之中,
听着她无法自制而发出的娇吟,睫毛上沾着兴奋的泪水。

  他轻轻喘着气,在她耳畔细语道:「婉雁……能让我这样高兴的,世上只有
你……」赵婉雁勉强睁开双眼,朦胧地望着他,朱唇略绽,却说不出话来,只能
断断续续地喘气,脸上却已露出幸福的表情。

  「呵……啊、啊啊……哈啊……」

  经过长久的缠绵,向扬终於将阳精射入赵婉雁的体内,满足地拥抱那美丽的
娇躯。赵婉雁无力地喘息,倚在向扬的怀中。向扬爱怜地抚摸她的秀发,轻轻地
说道:「婉雁,只要有你就够了……」

  赵婉雁抬起头来,有些困惑地看着他,说道:「什么?」

  向扬说道:「有你在身旁,我不该再有什么遗憾……」一边说,一边搂紧了
她的腰。

  赵婉雁双腮再次泛红,温柔地微笑着,微微斜着头,轻声说道:「嗯,我会
一直在你身边啊。」

  向扬微微一笑,吻了一下她的唇。

  当天晚上,向扬料理了晚饭,两人用过饭后,再次回到床上。向扬看着赵婉
雁随意穿着一袭轻衫,体态撩人,便即靠了过去,笑道:「婉雁,要不要再来一
次?」

  赵婉雁脸上一热,笑道:「不要啦,我已经很累了……明天,好不好?」

  向扬点头微笑,说道:「那么明天是两次。」

  赵婉雁呆了一下,霎时满脸通红,嗔道:「别……别乱说啦,快睡觉,你要
多休息才是。」

  两人同床而眠,小白虎卧在床边,不多久,赵婉雁已经沉沉入梦。向扬躺在
旁边,听她呼吸绵绵悠长,又看小白虎也已睡着,便轻轻掀开棉被,下了床,帮
赵婉雁盖好被子,走出屋外。

  他独步来到原野,仰望夜空繁星,心道:「为了婉雁,我一定要努力修练。
能有这样的生活,都是因为婉雁,我必须保护她……」

  向扬静静地伫立,夜风吹动衣袂,已然运起寰宇神通,默默修练心法。

  顷刻之间,一股真气浩浩荡荡,流遍周身奇经八脉,无拘无束,悠然自如。

  忽然之间,向扬耳闻一阵特异风声,立时收敛功法,睁开眼来。只见一个黑
影瞬息闪至,身法奇快,一立在自己身前,便即不动,若是他迟开眼睛片刻,只
怕还道此人早已站在身前。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向师侄,别来无恙?」

  向扬看清那人面貌,不由得暗吃一惊,脸色大变,道:「龙驭清!你……怎
么会找到这里?」

  龙驭清神色平和,说道:「自然有我的方法。跟我过来!」左手一举,往向
扬肩头按到。[/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6

【十景锻】【全】171-175

[font=宋体]              (一百七十一)

  这一按手劲看似不大,但是向扬心生警觉,立时退步让开,喝道:「不必装
模作样,想说什么就快说!」

  龙驭清睨了他一眼,道:「华师弟教出来的徒儿,如此不懂礼数。师伯特地
来指点你,居然这样大呼小叫?」

  向扬道:「胡说八道,指点什么?」

  龙驭清微微冷笑,说道:「你的『寰宇神通』,只怕已经停滞不前了罢?这
难道不需要指点?嘿嘿,照你这么修练法,再练下去也是白费工夫。」

  此言一出,向扬不由得心头一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龙驭清冷笑
一声,举起手来,猛地一掌拍出,一道刚劲倏忽随至,逼向八方。

  向扬早就凝神防他出手,龙驭清这一下是骤然突袭,向扬却也看得清楚,立
时出掌相拒,双掌相击,内劲交迸,两道真力猛烈拼搏,震出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使上「寰宇神通」,向扬陡觉内力一出,便即一泻千里如入虚空,
和当日京城交手的情形一模一样,正是重蹈覆辙,心中不禁吃惊。他想要撒劲收
手,龙驭清的掌力却后劲不绝,不能不加抵挡,顿时陷入能守不能攻的局面。

  这么一来,胜败之局已然分晓。龙驭清内力远胜向扬,只需加催内劲,向扬
无论如何难以抵挡,势必落败。可是他却始终不加力道,只是一点一滴耗去向扬
的功力。向扬咬紧牙关,知道如此下去,内力不免耗竭,何况日间内伤发作,更
是后继无力,却也无计可施,过得片刻,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龙驭清察觉他内力将尽,脸上露出笑意,掌劲微吐,将向扬震开几步,负手
而立,道:「『寰宇神通』的奥妙所在,你根本抓不到半点边。若是我要取你小
命,不过举手之劳。」向扬回瞪一眼,只觉手脚酸软,勉强运使残力,才不致跌
倒在地。

  他强自挺直身子,道:「你要杀我,当然容易得很,又怎么样?用不着在那
里逞威风,总有一日,我会赶到你前头去。」

  龙驭清冷笑道:「好志气!可惜啊,你那姓文的师弟或许能追得上我,你却
是毫无希望可言。」

  向扬神情微微一变,道:「为什么?」

  龙驭清道:「因为你是师兄。嘿嘿,想必你师父没有跟你提起过。本门在武
林之中,并无开宗立派,各种精妙武功传人,必定要千挑万选。收了一个徒弟的
意义,代表什么,你可知道?」

  向扬道:「收徒弟就收徒弟,又代表什么了?」

  只听龙驭清冷笑几声,淡淡地道:「收了一个新徒弟,就代表放弃了以前收
的徒弟。若不是找到了比从前更优秀的人才,绝不会轻易收为弟子,这都是为了
武功的传承。」向扬一听,心中陡然一震,耳边又跟着听到:「我是如此,你也
一样。所有最上乘的绝艺,都在华玄清和任剑清的身上,继而传到文渊那小子的
身上,至於你……嘿嘿,嘿嘿,迟早会被师弟给追过去,再也抬不起头来……」

  向扬大叫一声,放声怒喝:「胡说八道!」起手一掌直拍过去却打了个空,
龙驭清已在一旁丈余,静立夜色之中。

  向扬转过身来,朝着龙驭清戟指大骂:「龙驭清,你这卑鄙小人!你以为编
了一套鬼话,就能挑拨离间我和师弟?」

  龙驭清仍是冷笑,说道:「你不信?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看看我的三个师
弟,一个得到了师门的太乙宝剑,一个学到了本门的所有武功,一个获传『文武
七弦琴』,我学到了寰宇神通,却又无用。要不是我当上了皇陵派掌门,这『寰
宇神通』的功夫,等於废物!」

  向扬听着,不禁起了疑心,道:「无用?什么意思?」

  龙驭清道:「修练九通雷掌,走的是纯刚猛的路子。早在此时,九转玄功便
已偏向阳刚一路,若是要再修练寰宇神通,以求刚柔并济,必将事倍功半,甚至
一无所获。即使练成了,那也无法和九通雷掌应用得宜。当日你那一招『春雷百
卉坼』,威力虽然不错,但也仅限於此。内外顺序颠倒,若要强练……嘿嘿,你
这几天内伤吐血,难道还不心知肚明?」

  向扬瞪着龙驭清,道:「好啊,原来你早已派人盯上了我?」

  龙驭清道:「你只说对一半,寻常人物,难免被你察觉,是我亲自出马。」

  向扬冷笑道:「这么说来,我该说承蒙关心了?」

  龙驭清道:「你是难得的练武良材,纵然天资不及文渊,却也大有可为。只
不过再这么下去,不免埋没了。」

  说到这里,龙驭清举起右掌,静静地道:「你和我一样,先练了九通雷掌,
要再练寰宇神通,那是白费力气。你的师祖以我修练无成为理由,将寰宇神通又
传给了你师父,连同『九通雷掌』的招数一起传授。他依序修习,成就自然胜过
了我。这是老贼的阴谋诡计,要除去想抛弃的徒弟。嘿嘿,但是他绝对想不到,
皇陵派的『皇玺掌』掌法,足以驾驭寰宇神通的威力。向扬,你若不愿自己的寰
宇神通成为废物,为今之计,只有学『皇玺掌』!」

  向扬听得「皇玺掌」三字,脸色倏地一变,道:「我听说过,那是皇陵派掌
门才能修得的掌法。你……」

  龙驭清道:「我之所以来此,正是要你入皇陵派。」指着向扬,说道:「就
如我所说,你是个人才。只要你进了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的位置就是你的。除此
之外,很快地,皇陵派掌门的位置也是你的,皇玺掌的绝技,师伯更可以传授予
你。」

  一连三个优厚的条件,向扬听得惊异不已,呆了好一阵子才道:「龙驭清,
你发疯了么?」

  龙驭清紧盯向扬,道:「掌门之位,我已经坐不久了,需要一个后起之秀来
继承。向扬,你我本无深仇大怨,先前纵有仇视,也不过是为了我捉来任剑清一
事。你若是对皇陵派有何不满,也大可在接任掌门后整顿。」说到这里,语气已
经大为平和。

  夜空起风,黑云遮蔽了半弧残月。向扬听着他说话,一直沉默不语,静了半
晌,才开口道:「皇陵派的事,我没什么兴趣。寰宇神通怎么练,那是我自己的
事。龙驭清,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是我自己清楚得很,我师父不是
你所说。至於那皇玺掌,我不想学,也不用学,即使师弟的武功超越我,那也是
他的本事。」

  龙驭清微微冷笑,道:「你现在还可以这么说,那一天当真来临时,可就不
见得了。」向扬瞧着他,并不说话。

  但听龙驭清道:「你等着瞧罢,就在你的修为停滞不前时,文渊的武功依然
不断进步。不管你怎么拼命苦修,他就是可以赶上来,而且武功越来越是精妙。
你求之不得的境界,他很快就会达成。你所做不到、得不到的,在他而言全都轻
而易举。即使你再恨、再不甘心,事实仍是如此!」说至此时,龙驭清神情流露
阴狠之色,似乎所说的,已不是对向扬诱说,而是身历其境。

  他微微一顿,又说道:「这就是你师父挑选悟性授徒的明证!任剑清一定也
看出了这一点,才将『文武七弦琴』交给他。还有,你那位小师妹,想必得了华
师弟的口传,不知还藏了多少武学秘密,迟早全部落在文渊手中。你要是不早点
醒悟,嘿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到那时候你会恨得想把那小子大卸八块的。」

  向扬微微抬起头来,道:「什么死路?」

  龙驭清道:「我说过了,师兄是会被师弟所取代的。要绝除后患,做师弟的
非杀师兄不可。嘿嘿,韩虚清,华玄清,任剑清,哪一个不想杀了我?若非我学
得了皇玺掌,那就处境堪忧。向扬,快想通罢,目前的你,想要精进武学,除了
皇玺掌之外,你没有其他选择。」

  晚风吹动向扬衣衫,袍袖缓缓飞扬。只听他说道:「开口皇玺掌,闭口皇玺
掌,这门掌法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我可全不明白。」

  龙驭清嘴角微扬,道:「想见识一下么?」右掌缓缓举起,朝着向扬,架势
平凡无奇,只是这么按来。向扬出掌应去,双掌再次相击,向扬顿时脸色苍白,
脸上佈满错愕神情。

  这次过掌,只是顷刻之事,龙驭清立时收掌,以手按胸,道:「这就是『皇
玺掌』掌力,搭配「寰宇神通」的威力。你要是学了皇玺掌,同样可以拥有如斯
功力,这两种绝学交融的境界,天下无可匹敌。」

  向扬并不说话,转身便往屋子走去。龙驭清也不上前追赶,说道:「决定如
何?」

  向扬停下脚步,并不回头,沉声说道:「一个月之后,我会去告诉你答案,
现在你滚远一点,少来烦我。」说完,迳自大步走开。

  龙驭清听他如此说话,也不生气,只是微带冷笑,说道:「好得很。」转过
身子,在夜色中悄悄走了。

  「啪哒」一声,向扬进了屋里,关上了门。他走到内堂床边,就着窗外淡淡
的月光,凝望赵婉雁熟睡的脸蛋,肩膀一起一落,轻轻叹了一口气。

  次日清晨,阳光洒进屋内,赵婉雁正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忽然,觉得有什
么东西正在胸前摩动,弄得她有点痒痒的。她扭了一下身体,迷迷糊糊地说道:
「嗯,宝宝……不可以喔……」话一出口,那动作就停了下来。赵婉雁本来半睡
半醒,便又静了下来。

  不过胸口的感觉才刚消失,赵婉雁又觉得股间有什么在骚动着,一根东西不
断往她的私处探索过去。她轻轻颤抖几下,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但仍是很不清醒
地呢喃道:「宝宝……不行啦,这样……不乖喔……」她一边说,一边摩擦着两
条腿,还是不想起来的样子。

  再过一会儿,已经不只是私处,大腿上也传来一阵柔软触感,那件异物同时
往股间蜜洞钻来,感觉颇为粗大。

  「唔……宝宝,不要啦……嗯嗯……呵、哈哈……啊……啊……」尚未清醒
的赵婉雁,犹自夹着一双美腿,梦呓般地低语着,可是字句之间,已经掺杂了许
多轻微的喘息。她还想再小睡一下,忽然腰间一重,一根灼热的肉棒插进了她的
嫩穴之中。

  「啊?嗯、啊……啊呀!」赵婉雁吓了一大跳,一下子睁开眼睛,清醒了过
来,立刻清楚感觉到下体受到的连续冲击,惊慌地呻吟起来。只见向扬撑在自己
身上,下身正用力挺进。他见到赵婉雁醒来,微笑了一下,说道:「婉雁,你醒
啦。」

  赵婉雁喘着气,很勉强地呻吟着:「醒……醒了……啊、啊啊……向大哥,
你……你怎么这样啦,才……才一大早的……就、就……」向扬持续着动作,微
笑道:「你今天睡太久啰,太阳都照到屁股上啦,我是叫你起床啊。」

  赵婉雁羞得不断挣扎,脸蛋红如苹果,叫道:「可是……唔……唔唔……讨
厌,哪有这样……叫……人……啊啊、啊哈……」

  向扬低下头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就是叫不起来啊,你看,衣服都已经
脱光啦。」赵婉雁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已经光溜溜地,一件衣服也没剩下,不
知道什么时候被向扬给脱去了,整整齐齐地叠在地上,睡在地上的小白虎却不知
上哪儿去了。

  她喘了一下,说道:「衣服……跟叫我起床,有……有什么……关系?」

  向扬吻了她一下,笑道:「没太大关系,可是很漂亮哦,我很喜欢呢。」说
着深深插入,身子缓缓前挺之际,赵婉雁不由自主地拖出一个长长的颤声,声调
又娇又甜,神态满是羞涩。

  她接连呻吟几下,声音似乎飘来飘去,轻轻地娇嗔着:「什么……什么嘛!
我……啊、哈……向大哥,你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叫我吧?」

  向扬闭了一下眼睛,很快又张开来,笑道:「婉雁,你知道我想要做,所以
一开始就在装睡吧?」

  赵婉雁急道:「哪有,人家真的还没醒来啊……啊、啊啊……」她才说出一
些话,紧跟着就被向扬的攻势所降服,在阳具的快速抽送下前后晃荡,胡乱地呻
吟着。

  向扬挺起身来,接着抱起赵婉雁的腰,两人在相对而坐的姿势下继续交合。
由於才刚睡醒没多久,赵婉雁似乎还觉得酥酥软软,使不上什么力气,只有搂着
向扬的脖子,倚靠在他的身上,不住声地喘气,任他使劲抽插。柔软的乳房不断
拍在向扬的胸膛,响着清亮的节奏。

  若说现下她身体哪儿特别有力,也只有双腿之间,私处的肉壁阵阵紧缩,对
向扬的进击频频回应。在这肉体的结合处,不仅爱液肆流的景象十分绮艳,那噗
滋噗滋的抽弄声,更是淫靡到了极点。

  向扬一手搂住赵婉雁的腰,另一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捏,说道:「婉……
婉雁,才刚刚睡醒,就可以这么厉害啊……」

  赵婉雁羞得连连摇头,急忙叫道:「我……我不知道……啊啊、唔……你讨
厌……乱讲……」说话之际,向扬攻势连绵很快又让赵婉雁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说不出话,和叫不出声音可完全是两回事,不知是否大清早精神较佳,赵婉
雁的娇声萦绕不绝,到后来更是顾不得羞耻,极尽放荡之能事,身体的配合更是
生动,娇美的胴体被摆佈得浪态毕露,活色生香。

  这一场晨间云雨,到了结尾,又弄得赵婉雁全身上下一片湿淋淋。向扬正面
射出一次之后,似乎意犹未尽,将气喘吁吁的赵婉雁翻过身子,捧着她的丰臀,
又从后面攻了进去。

  经过连续两次的缠绵后,已是日上三竿。赵婉雁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喘息
着,轻轻摇着头,说道:「向大哥……」

  向扬抚摸着她的背脊,道:「怎么啦?」

  赵婉雁很委屈似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我快累死了啦……怎么可以接
连两次,太过分了……」话虽这么说,但是看她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肌肤,以及那
撩人的卧姿,还是明显流露出「满足」的感觉。

  向扬拿来一条布巾,替她擦拭着身体肌肤,笑道:「抱歉,抱歉。你那半睡
半醒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了。」

  赵婉雁嗔道:「那……那也不用来两次啊!」

  向扬笑道:「可是第二次时,你看来比第一次还要尽兴啊。」

  这话一说,赵婉雁耳根登时红了起来,轻轻地道:「哪……哪有……」

  她接过布巾,也替向扬擦了擦汗,两人各自穿上衣服。赵婉雁忽道:「向大
哥,你最近……是不是不太高兴?」

  向扬道:「不高兴?怎么会?」

  赵婉雁低下了头,轻声道:「这几天,你特别喜欢……跟我……这样……可
是,我觉得,有几次你是……心情不太好的,好像在发泄什么……」

  她抬起头来,看向扬脸色有点凝重,登时有点慌了,急忙说道:「向大哥,
我不是怪你哦,不管哪一次,你都是对我很好的。可是……」她顿了一顿,才低
声,说道:「我……我觉得,你既然有心事,可以跟我说啊。我也想帮你分担一
下……不要……不要都自己忍耐着……」

  向扬静静地听她说完,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婉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么?」

  赵婉雁点点头,说道:「什么事我都会答应的。」

  向扬低头沉思一阵,终於又抬起头来,说道:「我有一件要紧事,必须离开
这儿一阵子,这段时间,我会找师弟、师妹他们来陪你。你可以等我吗?」

  赵婉雁微笑道:「可以啊,你也不能总是陪着我。要多久啊?」

  向扬道:「一个月。」

  赵婉雁愣住了一下,道:「一……一个月,这么久吗?」言语之中,显得很
是为难。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叫声:「向师兄……向师兄!」

  向扬微笑道:「师妹来了,咱们先出去,一会儿再说。」赵婉雁怔怔地点了
点头,和向扬走了出去。一开门,便见到文渊和华瑄,小白虎从两人脚边飞快窜
进屋中。

  文渊道:「师兄,身子觉得如何?」

  向扬微笑道:「没问题,我好得很。」

  四人进了屋里,赵婉雁进去沏了一壶茶来,才刚就坐,小白虎便跳到了她的
怀中。华瑄笑道:「赵姐姐,这只小老虎好像把你当妈妈一样。」赵婉雁嗯了一
声,有点心不在焉。

  文渊见赵婉雁神情不对劲,便望了望向扬。向扬拱手置於桌上,说道:「师
弟,你们现在住在京城的客栈么?」

  文渊道:「是啊。」

  向扬道:「能不能先住到这里来?连同紫缘姑娘、慕容姑娘她们一起。」

  华瑄极是高兴,叫道:「好啊,我要!」文渊微笑道:「师兄,这样不会打
扰到你和师……赵姑娘么?」向扬道:「不会,因为我要出去一阵子,一个月后
才会回来。」

  文渊和华瑄听了,登时吃了一惊,华瑄叫道:「一个月!向师兄,你……你
不是……你才跟赵姐姐重见没多少天吧?又要出去一个月?开玩笑的吧?」

  向扬道:「我也觉得这是件蠢事。」

  文渊心中也觉不解,说道:「师兄,什么要紧事要花上一个月?」

  向扬道:「练功。」

  文渊一怔,道:「练功?」

  向扬缓缓点头,说道:「一个月之内,我必须把寰宇神通练出一个成果来。
跟婉雁在一起,我会分心的。」说着」微微一笑,道:「不但分心,而且很花力
气。」

  赵婉雁听了,脸上登时泛起羞红,轻声道:「向大哥!」

  文渊道:「师兄,修练这等高深内功,本就是急不来的,何必……」

  向扬一挥手,道:「我自有非急不可的理由。师弟,这一个月里面,你也要
好好练功。等我回来,我会跟你好好切磋一次。」他说到这里时语气十分凝重,
文渊听了,心里登时感到一阵错愕,望着师兄的眼神,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一百七十二)

  当天午后,文渊将紫缘、小慕容、小枫接过来后,向扬简单收拾了行囊,便
独自一人离开。

  对於向扬急於练功的原因,赵婉雁没有多问,只是微笑着送他出门。华瑄看
在眼里,忍不住问道:「赵姐姐,你就这样让向师兄走了啊?」

  赵婉雁眨了眨了眼睛,说道:「有什么不对吗?」

  华瑄微微皱眉,低声道:「你们好不容易见面了,向师兄又跑出去,你……
你不会舍不得吗?」

  赵婉雁轻轻垂首,说道:「当然会啊。」

  华瑄急道:「那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让向师兄走了?一个月耶,连他上那
儿去都不知道……」

  赵婉雁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果不是当真有要紧事,向大哥不会这样留下
我的。一个月后他就会回来,我不用担心啊。」

  华瑄摸了摸后脑杓,叹道:「要是文师兄也这样出去一个月,我一定受不了
的。」赵婉雁仍是带着微笑,将地下的小白虎抱了起来,脸上却泛起了淡淡的寂
寥。

  小慕容和紫缘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一同望向文渊。文渊一怔,道:「怎
么了?」

  小慕容凑到文渊耳边,悄声说道:「你师兄到底为什么要急着练功?把赵姑
娘都留下了,这可非比寻常啊。」

  文渊道:「这我也不知道。」

  小慕容道:「不知道,也不问?」

  文渊说道:「师兄既然不肯明言,多问也是枉然。」

  小慕容耸了耸肩,叹道:「好罢,反正我们还不都过来了。」

  这小屋本来称不上宽敞,只有一张床铺,一下住进这许多人,登时显得颇为
狭小。到了夜里,文渊等人只有在堂前打地铺,赵婉雁依然和小白虎睡在房里。

  几天过去了太平无事。一日清晨,小慕容和华瑄到京城去打听皇陵派动静。
午后,文渊在屋外练了一回指南剑法,坐在一块青岩上休息。

  他回顾向扬临走前说的话,暗想:「师兄说要我在这一个月里好好练功,那
时候表情严肃,不像是平日的叮咛而已。」转念之间,突然想到:「莫非师兄知
道将有什么大事,必须诉诸武力不可,是以自己潜心修练,也要我加紧努力?可
是若然如此,应当会跟我明说才是,怎么会这样语焉不详?」

  想着想着,忽闻一阵清韵飘来是紫缘的琵琶声,节奏起落有致,颇为轻快。
文渊听了一阵,站起身来,走进了屋内,只见紫缘席地而坐,弹着琵琶,小枫和
赵婉雁坐在一边,小白虎在三人之间走来走去,随着曲调摇头晃脑,尾巴东摆西
摆。

  文渊看得有趣,道:「紫缘,你是弹给牠听的么?」

  紫缘向着他微笑,手上抚弦不停,轻声道:「我看牠听得满高兴的,就不知
道牠懂不懂。」话才说完,小白虎立刻叫了一声,似乎意在附和。

  文渊笑道:「『昔者瓠巴鼓瑟,而沉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古
人这么说,毕竟没有亲眼目睹,今天我倒是见识到了小老虎跳舞。」

  赵婉雁抿嘴微笑,轻声道:「那也要有像紫缘姑娘这般,琵琶弹得这样好的
人才行啊。」

  这些日子来,文渊口中不说,心里毕竟还是对向扬这次举动十分不解。

  只是眼见赵婉雁每天面带微笑,和紫缘、华瑄等处得很是融洽,也就安心下
来。他望了望赵婉雁,见她神情开朗,心道:「我只怕赵姑娘思念师兄,这一个
月不易耐得过去,现下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正自想着,忽听门板呀地打开,小慕容和华瑄先后从门外进来。华瑄往一旁
板凳一坐,懒洋洋地伸了伸腰,百般聊赖地道:「好无聊,都这么多天了,皇陵
派什么也没有做嘛!」

  文渊道:「今天也是一无所获?」

  小慕容道:「是啊。」跟着眉头一皱,说道:「不过,回来的路上,感觉有
点奇怪,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紫缘一听,放下了琵琶,道:「有人跟踪你们?」

  华瑄微蹙眉头,说道:「不知道,似乎是有,可是我跟慕容姐姐几次转身,
谁也没有见着。那是在一片草原上,要躲也躲不了的啊。」

  小慕容说道:「其实未必躲不了,但是我回头去找,的确没有人跟来,可我
就是觉得不对劲。」

  文渊笑道:「没有人,难道会是……」

  华瑄脸色一变,神情有点不安,道:「文师兄,你别吓人,大白天的怎么会
有……那个……」

  文渊道:「哪个?」

  华瑄才开口要说,又急忙捂住了嘴。小慕容笑道:「哎呀,妹子,想不到你
还会怕鬼?」

  华瑄噘起小嘴,说道:「谁……谁怕啦?只是不喜欢!」

  就在这时,门外忽传啁啾鸟声,两只绿色小鸟从半掩着的门口飞了进来,扑
扑振翅,停在小白虎的背上。小白虎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好像没有什么感觉。这
两只小鸟大不过手掌玲珑可爱,绿色的羽毛色泽柔润,在小白虎背上轻跳几下,
好似一对翠玉跃动雪中。赵婉雁微发惊叹,轻声道:「好可爱的鸟儿……」

  文渊望着两只绿色小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门边。他才刚往外
头望去,便见到两片青影远远飘来。那两个身影来得奇快,才看得出是两个身材
娇小的少女,已然奔到近处。离文渊十多步远时,两个绿衣少女忽然同时停步,
朝文渊仔细凝望,跟着齐声欢呼,一同冲上来抱住文渊手臂,欢声叫道:「是文
公子,找到了!」

  华瑄紧跟着出来,见到这个情景,急忙叫道:「喂,你们干什么……」又一
瞬间,她看清楚两女面貌,不禁一呆,道:「是柳姐姐跟柳姐姐?」

  小慕容按了按额头,低声道:「什么柳姐姐跟柳姐姐?是两个就好了嘛。」

  紫缘见是两个不认识的女孩登时一阵茫然,说道:「文公子,这两位是?」

  文渊见紫缘诸女都在看着,急忙把两女稍微推开,说道:「这……这两位是
柳姑娘,是云霄派西宗的弟子,也是呼延姑娘的师妹。」

  两个少女同时望向紫缘,投以一双灿烂的笑容,左边一个说道:「我叫柳涵
碧,她是柳蕴青,我们是双胞姐妹。」说着往右边的少女指了一指。

  右边柳蕴青说道:「虽然是姐妹,但是妈妈说我们是同时生下来的,所以没
有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文渊低声道:「这我已经跟她们说过了。」

  柳蕴青一怔,道:「姐姐,你听过啦?」

  紫缘微微一笑,道:「我……我是听文公子说过,你们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
呢。」

  柳氏姐妹突然出现,众人一时都不知所措。华瑄说道:「柳姐姐,你们怎么
会来这里?」

  柳涵碧笑道:「我们来找文公子啊。」

  柳蕴青道:「不过不是我们要找的喔,你猜是谁?」

  柳涵碧道:「不是苗师姐也不是秦师姐,是呼延师姐喔。」

  柳蕴青道:「我们在城里找了十几天啦,可好辛苦呢!文公子,呼延师姐说
你说会来京城的,怎么会在这里嘛?」

  华瑄啊了一声,叫道:「原来是你们跟踪我和慕容姐姐?」柳氏姐妹同时露
出笑容,叫道:「是啊!」跟着拍拍手,小白虎背上的一对小鸟一齐叽叽喳喳地
叫了起来。

  文渊说道:「前一阵子,我们确实是在京城落脚的,然后才过来这里。」

  柳涵碧道:「可是我们就是找不到啊。」

  柳蕴青道:「为了找你,我们还在城里大闹好几回,想让你注意到,哪知道
你会在这里?」

  小慕容说道:「怎么个大闹法?」

  柳涵碧双手一合,搓了一搓,微微思索,道:「这个……昨天的话,我们把
一个当官的连人带轿子丢到护城河里……」

  柳蕴青道:「再前一天,我们在一间酒楼里打破了三十多个碗……」

  柳涵碧接着道:「还有,再前一天我们在大街上放了一百多串鞭炮……」

  柳蕴青道:「再前一天,我们放火烧了一间大房子……」

  紫缘吃了一惊,道:「烧……烧房子,这怎么可以?」

  柳涵碧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应该可以吧,反正里面没有住人
啊。」

  柳蕴青道:「真的是很漂亮的房子喔,不过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那
家的主人好像叫王振……还是王山,还是叫什么来着?」

  文渊和紫缘对望一眼,心道:「原来是王振的府第,大概早就被抄得乾乾净
净了。」

  小慕容笑道:「这还真是千回百转啊。」

  柳氏姐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稍微静了一下,柳蕴青忽然指着紫缘说道:
「对不起,你……你是谁啊?虽然你跟我们说话,可是我们不知道你是谁?」

  柳涵碧又指向赵婉雁,说道:「还有,我们也不认识你。」

  赵婉雁愣了一下,说道:「我……我?」

  柳蕴青又指向小枫,说道:「你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是叫什么啊?」

  柳涵碧的手指旋即转向小白虎,说道:「还有这只小白猫,又是……啊,不
要乱碰小碧啦!」说着急忙冲了过去,把正被小白虎前掌压住的一只小鸟捧了起
来。另一只鸟儿也拍拍翅膀,飞到柳蕴青肩膀上。

  华瑄往紫缘一指,说道:「柳姐姐,你们不知道?她就是紫缘姐姐啊。」

  柳蕴青一呆,说道:「啊,就是文公子急着去救的那个紫缘?」

  柳涵碧道:「应当只有一个紫缘嘛,所以这一个就是那一个……」两姐妹一
同跳到紫缘身旁,绕着她转来转去,上下打量。紫缘被看得不好意思,登时有些
不知所措。

  柳氏姐妹在她身旁绕了几圈,忽然停步,望着紫缘,脸上露出景仰的神情,
同时叹道:「好漂亮喔──」跟着一齐垂下了头,声音很无奈地说道:「我们输
了!」紫缘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心道:「什么输了啊?」

  柳涵碧抬起头来,向文渊说道:「文公子,我终於知道,为什么你不要我们
跟你做那样的事啦。」

  柳蕴青道:「因为紫缘姑娘就已经这么漂亮了,你跟她做就很高兴了,对不
对?」

  两姐妹语出惊人,文渊吓了一大跳,说道:「这……那是……」

  才说出几个字,华瑄便叫了起来:「什么……文师兄,你……你你……你跟
她们做了什么事?」声音又急又气,两道怀疑的目光逼来,登时逼得文渊手忙脚
乱。

  一转头间,见紫缘仍是带着微笑,但是脸上明显出现了质疑的表情,更是头
痛不已,急忙说道:「师妹,你别误会了,那是……」

  华瑄立刻追问:「是什么?」

  文渊一望小慕容,心想她目睹全程,当可解说,却见她满脸微笑,悠然自在
地在小白虎面前蹲下,摸了摸牠的头,柔声道:「宝宝乖乖,好可爱喔……」对
於文渊身陷窘境,居然故意视而不见。赵婉雁茫然一无所知,只有在旁边微微苦
笑,什么话也不说。

  柳氏姐妹乍然来到,文渊已经弄得头昏脑胀,一时更不知怎么述说原由,当
下挥挥手,说道:「师妹,绝对不是你……你想的那回事,你尽管放心,我之后
慢慢跟你解释。两位柳姑娘,呼延姑娘到底要找我做什么?」

  柳涵碧笑道:「啊,我都忘记说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柳蕴青接着道:「可是呼延师姐要我们现在不能说。文公子,你可以现在跟
我们过去吧?」

  柳涵碧道:「到了师姐她们那里,你就可以知道啦。」两姐妹说完,不住点
头,齐声道:「没错,没错!」


              (一百七十三)

  柳氏姐妹既然不说内情,文渊只有跟着她们前往京城,亲自去找呼延凤。姐
妹两人带着文渊,来到了城西一所大宅院前。

  这宅院朱门铜环,建构气派,显是富贵人家的豪宅,文渊不禁一怔,说道:
「你们云霄派上下,都住在这里?这不会太招摇了么?」

  柳涵碧道:「不会啊,这是白师姐家嘛。」

  柳蕴青道:「白师姐有这么大的房子,我们当然住在这儿啦,有什么好招摇
的?」

  文渊更是惊奇,道:「白月翎姑娘的家?可你们云霄派远在天山,白姑娘,
她……她的家却在京城?」

  柳涵碧道:「是啊,白师姐的爹爹是我们云霄派东宗的前辈,他是从中原来
投师的嘛,所以白师姐的老家就在中原,也就是这里啰。」

  柳蕴青道:「之前白师姐自己跑来中原,就是想回家来看看,谁知道路上给
那些四个不是人的人碰到,才会被捉住的。对啦,呼延师姐说那些不是人的傢伙
都死光了,是真的么?」

  文渊苦笑道:「是四非人罢?确实是葬身大海了。」

  说话之间,已有仆人出来开门。三人踏进了大宅前院,文渊只听巧啭间关,
放眼周遭花树,到处是许多鸟儿或停或飞,鸣啼阵阵,十分悦耳。院中正有三名
云霄派的女弟子嬉闹着,一见到文渊,突然都静了下来,神态颇为忸怩,匆匆躲
到一旁,却又不时侧目偷看。

  随着仆人到了正厅,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迎了上来,拱手笑道:「这位想
必是文少侠了,幸会,幸会!」

  文渊还了一礼,说道:「晚辈文渊,见过前辈。尚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那中年人说道:「敝人白嵩。」

  柳涵碧在文渊耳边轻声说道:「就是白师姐的爹爹啦。」

  文渊心道:「白嵩?啊……是了,曾听师兄说起,京城有一位『穿云雕』白
嵩,武功名望都称得上一流人物,原来也是云霄派的门徒。」他知道云霄派男弟
子都属东宗,可是昔日东西两宗血战,早已水火不容。白嵩身为东宗弟子,女儿
却属西宗,如此处境,文渊不禁有些疑惑。

  他却不知,程太昊率众与西宗决裂之时,并非所有东宗弟子都支持他。东西
两宗本有不少弟子结为夫妻,即使孑然一身者,又未必有意敌对西宗。是以跟随
程太昊的,其实只有司空霸、狄九苍等部分门人,只因他们武功精强,意存反对
的东宗门人也无力抗衡,若非战死,便是降服於程太昊。

  事发之时,白嵩正好带着女儿回到京城,避过大乱。事后白月翎坚持回天山
和西宗同门相处,白嵩也不满程太昊的作为,便即应允,自己待在京城,不再与
东宗有所来往。

  三人见过白嵩,柳氏姐妹便带文渊去找呼延凤。文渊这些疑问还没说出,柳
氏姐妹便一句接一句地蹦出口来,到了呼延凤房门前,早替他解释得清楚分明。

  柳涵碧敲了敲门,叫道:「呼延师姐,我们进来啰。」门后传出呼延凤的声
音,说道:「进来吧。」柳蕴青把门推开,只见呼延凤独自坐在房中圆桌边,以
手支颐,正望着窗外出神,没向门口看上一眼,身上金色的斗篷光芒闪耀。柳氏
姐妹分站左右,拉着文渊进来,柳蕴青接着笑道:「呼延师姐,你看我们带谁来
啦?」

  呼延凤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来,说道:「谁啊?」一转头,看见文渊,忽然间
面露惊色,一下子起身往后跳开,惊声叫道:「文渊?你……你怎会……」

  文渊躬身一揖,微笑道:「呼延姑娘,多日不见了,别来无恙?」

  呼延凤呆呆地望着三人,脸上慢慢泛起一阵红晕,却一句话也不说。柳蕴青
开心地道:「师姐,怎么样?我们就说一定会找到他的吧?」

  柳涵碧道:「可花了好大的功夫呢。不过,师姐,你要跟文公子说什么,现
在总算可以说啦。」

  柳蕴青说道:「对啦,师姐,我们可不可以在旁边听?」

  柳涵碧用力点头,说道:「是啊,我们累了这么多天,多多少少让我们听一
点嘛。」

  柳蕴青道:「就是嘛……师姐,你说说话呀?」两人同时静了下来,望着呼
延凤瞧。

  呼延凤听着两姐妹一搭一唱,脸色越来越红,身体微微颤动,一副侷促不安
的模样,一听两人说完,忽然用力一拍桌子,放声大骂:「笨丫头!谁……谁要
你们去找他来的?」

  柳涵碧道:「咦,师姐,就是你啊。」

  柳蕴青道:「因为你说要找文公子,所以我们才天天出去找他的啊?」

  呼延凤满脸胀红,骂道:「胡说八道,我有叫你们去找他了?出去!都给我
回房去!」不等姐妹两人回话,便冲上前去,将两人推出门外,砰地一声甩上了
门。柳涵碧和柳蕴青在门外面面相觑,同时摇摇头,心里全然的莫名其妙。

  文渊仍在房中,一切看在眼里,更加是看得莫名其妙。呼延凤一关上门,跟
着便转过身来,低下了头,但仍双眼上瞄,紧紧盯着文渊,默不作声。文渊甚感
尴尬,一拱手,说道:「呼延姑娘,告辞了。」举步便往门外走去。

  呼延凤挡在门前,说道:「慢着,你上哪去?」

  文渊说道:「既然姑娘并没有找在下,不速之客自当告辞。」

  呼延凤道:「谁说我不要找你?」

  文渊一愕,道:「是你刚才说的。」

  呼延凤侧过头去,脸色仍是微微泛红,说道:「我自己是有事找你,但是没
叫柳师妹她们去找,不可以吗?」

  文渊一听,不由得暗暗苦笑,心道:「简直强词夺理。」双手一拍,说道:
「好罢,反正我已经来了,呼延姑娘有什么事,这就请说。」

  呼延凤回过头来,微微低头,一摆手,说道:「请坐。」文渊一怔,心道:
「真难得,呼延姑娘会有礼貌起来了。」不过这话自然绝不出口迳自坐了宾位。
呼延凤也坐了下来,拿起茶壶,斟了两只茶碗,却是一言不发。

  文渊见她神态迥异於平时,心里甚为疑惑,端起茶碗浅尝一口,等她说话。
呼延凤却始终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文公子,对不起。」

  文渊又是一怔,道:「姑娘何出此言?」

  呼延凤仍是压低了头,偏过目光,说道:「我……我以前常常骂你,说你的
不是,你一定很生气……」

  文渊道:「不会啊。」

  呼延凤抬起头来,神情略带惊异,说道:「你不生气?」

  文渊道:「子曰:『恭则不辱,宽则得众』,被人骂了,不管对错总得得先
检讨自己。说对了,那就要改,要是说错了,那又何必生气?」跟着微微一笑,
说道:「话是这么说,偶尔还是会在意,我的修养其实还不够。」

  呼延凤静静望着文渊,又低下了头,说道:「你不生气,那就好了。我的脾
气不好,以后可能还会多得罪,希望你……你不要见怪。」

  文渊听她口气,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说道:「这话怎么说?」

  呼延凤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拿了一团乌黑物事过来,说道:「这是本派东
宗掌门的信物,叫做『天罗云翳』,你也见过程太昊用它。」

  文渊道:「是曾见过,威力着实惊人。」

  呼延凤微微点头,轻声说道:「你……你能……收下它吗?」

  文渊心里一惊,道:「收下它?可是,这不是你们云霄派的宝物吗?」

  呼延凤又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只有东宗的掌门,才有资格用它施展
武功。」她说到这里,白皙如玉的脸上又染绯红,默默低头。

  文渊见她今日几次神情扭捏,越发摸不着头脑,说道:「呼延姑娘,这……
这到底怎么回事?」

  呼延凤抬头望着文渊,轻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希望……请
你……请你出任东宗掌门。云霄派东宗,第七代掌门。」她说完这句话,已然满
脸通红,似乎说了什么极为羞人的话。

  文渊听了,心中大吃一惊连忙挥手说道:「呼延姑娘,你可别开玩笑……」

  呼延凤急道:「谁开玩笑了?我……我……」顿了一下,缓缓低下了头,轻
轻地说道:「我很认真的,请你……当东宗的掌门。」

  这件事来得太奇,文渊无论如何不能理解,说道:「我根本不是云霄派的门
人,如何能当云霄派东宗掌门?」

  呼延凤身子微微一颤,道:「你……你不答应?」

  文渊道:「我根本没有接掌东宗门户的理由,如何答应?姑娘若是想重整云
霄派东西二宗,也该从东宗弟子中决定掌门啊,比如此间白嵩前辈一辈人物。」

  呼延凤声音微微上扬,说道:「不是本派弟子,有什么关系?除了你之外,
我不会让任何人当东宗掌门。」

  文渊摇头说道:「此事不合情理。」

  呼延凤叫道:「哪里不合情理?」

  文渊道:「有什么理由,非要我当东宗掌门不可吗?」呼延凤急欲再说,一
时却为之语塞,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两人对望半晌,呼延凤忽然面现怒意,猛地拍案起身,大声叫道:「不答应
就算了!」转身直冲房门,一打开门,秦盼影正好来到门外。秦盼影见她神情激
动,不禁一怔,说道:「师姐……」呼延凤怒道:「走开!」伸手将她推开,奔
了出去。

  情境乍然转变,文渊大为错愕,心道:「好端端地说话,呼延姑娘为何生这
么大的气?」

  秦盼影走进房里,说道:「文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听柳师妹她们
说你来了,想过来看看,怎……怎么会?」

  文渊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呼延姑娘说要我当贵派东宗掌
门,我问她理由,她就生气了。」

  秦盼影一怔,道:「啊,是这件事。」

  文渊道:「秦姑娘已经知道了?」

  秦盼影道:「当然知道,这是我跟师姐决定的。文公子,你……你拒绝师姐
了?」

  文渊道:「这事情匪夷所思,我怎么想都不可能答应啊。」

  秦盼影轻轻一顿足,叹道:「唉,我早该过来的。师姐……她性子就是这么
急,说不清楚。文公子,师姐请你当……当东宗的掌门,是别有用意啊。」

  文渊道:「有何用意?」

  秦盼影道:「你也知道,本派是在天山创立,总所叫做什么?」

  文渊道:「嗯,时常听你们说过,是叫做比翼宫……」

  一说出「比翼」二字,文渊脑中突然一阵震荡,陡然间明白了什么,呆呆地
站在当地。秦盼影低声道:「知道了么?」

  文渊心中愕然,说道:「呼延姑娘她,她是,她对我……」用力摇了摇头,
道:「这不可能罢,她不是讨厌男人么?第一次见面时,甚至还要杀我啊。」

  秦盼影微笑道:「是啊。但是,要是师姐能够喜欢男人了,那不好吗?」

  文渊见她笑容中微有苦涩之意,登时想起她们两人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亲
密关系,不禁脱口问道:「可是这么一来,秦姑娘你……」一说出口,文渊立时
后悔,赶紧摀住了嘴,心中暗暗懊恼:「多嘴了,这可不妙。」

  秦盼影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你知道了?是,是华姑娘她们说的罢?」
文渊支吾其词,说道:「这个,倒也不是……」

  秦盼影微一叹气,细声说道:「别说这些了,你快去追师姐罢。她虽然容易
发脾气,可是消气也很快,只是好面子,难以善后罢了。你跟她好好说,她一定
会把前因后果,同你说得明明白白的,毕竟你可是……」跟着面露微笑,说道:
「起码师姐是不太讨厌你了,去跟她说说吧。」

  文渊虽然听得尴尬,却也想弄清楚,呼延凤心里打什么主意,当下点点头,
道:「该当如此。」

  他走出房外,转出回廊,便见到柳氏姐妹迎面而来。

  柳蕴青叫道:「文公子,你跟呼延师姐到底说什么啊?」

  文渊道:「先别说这个。有没有看到呼延姑娘?」

  柳涵碧道:「呼延师姐刚才跑出去了。」

  文渊道:「去哪儿?」

  柳蕴青道:「不知道啊,我跟涵碧想问,可是师姐根本不理我们。我们追出
去,师姐又跑得快,转过一个转角就不见了,不知道上哪儿去?」

  文渊暗暗叫苦,心道:「呼延姑娘也不必跑得这样快啊。凭云霄派的轻功,
这会儿不知跑多远去了。」当下出了白府,依柳蕴青所言转了个弯,不见呼延凤
踪影。他左右张望,见到一家三层酒楼,灵机一动,提气纵跃,连翻三层簷角,
在屋顶上放眼远眺。

  他向西望去,夕阳血红,大街上人潮往来,并无特异。转而往北,却见一处
胡同中金光闪耀,一隐一现,却已没再移动。文渊看清位置,呼了口气,说道:
「不愧是金翼凤凰,才这一下子,跑得真远。」他跃下楼顶,穿梭巷弄之间,直
追过去。楼中客人见外头一个人影倏上倏下,却是目瞪口呆,吃惊不已。

  文渊奔到那处胡同,见四周屋舍都空空荡荡,颓败不堪,却是几处废屋。呼
延凤倚墙而立,见到文渊过来也不说话,只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刚才急奔之下,
尚未回过气来。

  文渊走上前去,说道:「呼延姑娘!」

  呼延凤把头偏开,冷冷地道:「做什么?」

  文渊拱手躬身,说道:「秦姑娘跟我说了些话。先前我确实没察觉姑娘的意
思,若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呼延凤身子一震,原本僵硬的肩膀忽然软了下
来,转头看着文渊。

  文渊说道:「呼延姑娘,可以继续说刚才的话么?」

  呼延凤望着他,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是我太急了,应
该说完的。如果……你要听的话。」

  文渊微笑道:「洗耳恭听。」

  呼延凤左右看了看,道:「这里没有别人,我就在这里说了?」

  文渊说道:「在哪儿说都无妨,看呼延姑娘的意思。」

  呼延凤微微低头,说道:「我的本姓不是呼延,你不必这样叫我了。」

  文渊一怔,道:「是么?」

  呼延凤道:「我的本姓是『韩』,『呼延』这个複姓,是我为了避难用的假
姓……那也是从『韩』的首尾音韵拆开来的。」

  文渊道:「这么一来,姑娘不是叫做呼延凤,而该叫做韩凤了?」

  呼延凤轻声道:「是,这是我的本名。从四岁起就没有再用了。今天开始,
可以用了。」

  文渊低声念道:「韩凤,韩凤。」微微一笑,说道:「我有一位师伯、一位
师兄是姓韩的,今天又多了一位。」

  韩凤说道:「姓韩的人真不少,是不是?可是我要找的那一个人,就是找不
到。」说着抬头向天,似乎想着什么事,说道:「文渊,我想请你当东宗掌门,
有一个用意,便是想请你照顾我的师妹们。虽然东西两宗有别,但是仍属同门,
掌门威信仍在。」

  文渊一怔,道:「要我照顾……为什么?」

  韩凤说道:「我来到中原救白师妹,对付程太昊,那是我们云霄派的公事。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我自己的私事,要找一个姓韩的人。」顿了一顿,又说道:
「是我的父亲。这件事可能很危险,我不想牵连师妹她们帮忙必须一个人行动,
所以要让她们有人照顾。」

  文渊道:「姑娘要寻父,有何危险?」

  韩凤默然片刻,说道:「我这个父亲,他……他的武功很厉害,这是我师父
生前说的。」

  文渊道:「嗯,这又如何?」

  韩凤望着文渊双眼,说道:「我四岁的时候,他想要杀我,还有我娘。娘是
被他杀死的,现在我回来中原找他。」

  文渊一听,心中猛地一惊,暗道:「什么人,这样狠辣,忍心杀害自己的妻
女?」


              (一百七十四)

  韩凤稍微抬头,望着天边云霞,轻轻地说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始终记得
他要杀我的那副表情。他要杀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却还能若无其事的微笑。
我这个父亲……一定是一个残酷的魔头。」

  文渊听她幽幽地说着,心中很是不忍,说道:「你要怎么找他?有什么线索
么?」

  韩凤道:「我师父从他的剑下救了我,见过他的武功。师父当时年轻,又是
初到中原,认不出我父亲的门派路数,只知道他的剑法十分了得,剑上内力尤其
厉害。」

  文渊道:「嗯,用剑的高手么?」

  韩凤说道:「还有,我记得父亲的名字。」

  文渊说道:「知道名字,找起来便容易多了。令尊的名字叫什么?」

  他一问出口,心中陡地一阵不安:「擅长用剑,内力又深厚的高手,姓韩。
是韩姑娘的父亲,那么起码也有四十来岁……」一时之间,他不禁想到了二师伯
韩虚清,心想:「应该不可能吧?」

  只听韩凤声音低沉,说道:「韩近仁。接近的近,仁义的仁。」说完,韩凤
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说道:「名字不代表什么,是不是?」

  文渊微一沉思,说道:「韩近仁?武林之中,我还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韩凤道:「不过,我非把他找出来不可。」

  文渊点了点头,说道:「要是找到了你爹,你打算怎么办?」

  韩凤垂下头来,说道:「我要问他,为什么要杀我跟我娘。」

  文渊道:「问完之后,又要如何?」

  韩凤摇摇头,低声说道:「那得在问了之后,才知道。」

  跟着转头面向文渊,说道:「话扯远了,这些不关你的事。文渊,我希望你
接掌东宗掌门,除了希望你照顾师妹她们,还有一个用意。」

  文渊看着她的脸,刚才回忆旧恨的神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许不安。
他想起秦盼影说的话,当即说道:「和比翼宫相关,是么?」

  韩凤一听,脸上悄然泛红,说道:「你知道?」

  文渊说道:「知道什么?」

  韩凤偏过了头,轻声说道:「我们云霄派,东西两宗的掌门,经常……经常
是……结成夫妻。」

  先前和秦盼影说了一番话后,文渊原已猜到韩凤的心意,这时听她说出,却
仍忍不住心中悸动。他定了定神,说道:「韩姑娘,抱歉之至……」韩凤不等他
说完,先行说道:「你不会答应我,是不是?」文渊一怔,听得韩凤如此反应,
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韩凤神情落寞,静静地说道:「你为了救那个紫缘,不顾一切地到夺香宴,
她在你心里的份量一定是非比寻常的,我当然比不过她。还有华姑娘、小慕容,
你怎么可能抛下她们,跟我到天山比翼宫去?只怕……在你心里,从来也没喜欢
上我。」

  文渊微微苦笑,道:「韩姑娘既然这么说,也就不必问我了。」跟着说道:
「你希望我照顾贵派弟子,在下能力所及之内,自当尽力。但是掌门一事,却万
万不可了。」

  韩凤双肩一动,像是作势叹气,轻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喜
欢男人。我的父亲想要杀我,程太昊害死我的师父,东宗的人在作乱时,对我们
西宗的长辈胡作非为,我讨厌这些男人。我喜欢师妹们,她们都很纯真,不像那
些男人,一大堆的坏心眼。」

  文渊道:「这可不尽然,世上男子并非全是这等人。」

  韩凤道:「所以我爱上你了。一见到你,我认定你不怀好意,后来……我才
知道,你是最不会动歪脑筋的人。」

  文渊听了,心里不禁发窘,说道:「姑娘这么说,我可不敢当了。」

  韩凤轻声道:「我真是这么想的。」她目光迷濛,望着文渊,说道:「我长
这么大,第一次喜欢男人。文渊,你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说到这里,韩凤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文渊听在耳里,也不由得一阵迷乱,
略一迟疑间,韩凤已走上前来拥住了他的腰,金色的斗篷搭上了他的身子,隔着
斗篷,仍可感到她乳房的丰满。首次见面时,那种冰雪般冷艳的姿态已经消融,
此时的她,像是燃起了火苗,一下子烧到了文渊的身上,令人难以抵挡。

  但是,文渊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韩凤,低声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
了。」韩凤身子一颤,低下了头。

  文渊满面歉意,轻轻地说道:「韩姑娘,对不起。」

  韩凤低声道:「因为紫缘姑娘她们,是么?」

  文渊道:「我决不能辜负她们。」韩凤沉默了下来。

  天边晚霞渐渐黯淡,已现夜色,秋风阵阵拂来,一片萧瑟。

  韩凤望着满天暮霭,轻轻地说道:「今天,你留下来住一宿罢。」

  文渊感觉气氛尴尬,心想留在白府徒使她平添愁思,当下道:「不敢打扰,
我现下回去,也还赶得及,不至摸黑。」

  韩凤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必急着走。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缠着你。
反正明天……明天我就要动身离开了,你也见不到我了,尽可以和紫缘姑娘她们
好好廝守……」言语之中,隐隐地透露出一丝幽怨。

  文渊听着,心里虽然不忍,却也不知如何劝慰。却听韩凤接着道:「一个晚
上,就可以了。」

  文渊一怔,道:「韩姑娘,你说什么?」

  韩凤放轻了声音,道:「临走之前,不能给我一个回忆么?就只是……一个
晚上……」

  文渊一惊,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一愕之下,没能说出话来。在他打算开口
之前,一双柔软的唇已吻了上来。

  一阵温热的气息,从韩凤的唇间传了过来。文渊心神一荡,急忙轻轻推开韩
凤,喘了口气,说道:「韩姑娘,你要自重。」

  韩凤轻声说道:「身体是我的,我就要给你,谁管得着?」

  文渊道:「你也知道,我和你……毕竟是不成的,你又何苦?」

  韩凤低头不语,一阵默然,忽地金色的斗篷上,滑过一滴珠泪。只听她轻声
说道:「就当是骗骗我,好不好?让我知道,我没看错人,你对女人真的是……
很温柔的……」

  她眼眶湿润,幽幽望着文渊,再一次抱住了他。文渊无言相望,这一回,却
怎么也忍不下心推开她了。这一晚,文渊留在了京城白府。

  深夜,韩凤来到他的房里没有披金翅刀的斗篷,淡黄色的衣衫单薄如蝉翼,
轻若无物,仅以一条金黄色的绫带束着。那曲线美妙的胴体,已经在文渊眼前显
露了九分。

  白府是京城富家,文渊又是救了白月翎的恩人,白嵩对他恭敬有加,房中的
陈设自是十分华丽。此时纱帐低垂,红烛高烧,韩凤倚卧锦被绣褥之上,体态撩
人,正等待着文渊。可是,文渊却不觉得兴奋,反而有一种罪恶感袭上心头。

  韩凤看出了他的心思,步下床来拿了桌上的酒壶,说道:「喝一点酒吧?」

  文渊苦笑道:「我酒量浅,会醉的。」

  韩凤道:「喝得小醉,你会比较心安理得。」

  文渊道:「把责任推给酒么?这可不是高明手段。」

  韩凤却已斟了一杯酒,递给文渊,微笑道:「还是喝吧,我可不想要看你板
着一张脸。」

  文渊接过酒杯,见那酒色艳红,说道:「这是什么酒?」

  韩凤道:「吐鲁番的葡萄酒,我们在西域常常喝。白师叔想必也很喜欢。」

  文渊轻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吟了两句诗,文渊
默默摇头,举起酒杯,咕噜咕噜,把一杯葡萄酒喝了个乾净。韩凤自己也喝了一
杯。

  这么喝了几杯酒,文渊觉得浑身发热,微带醉意,再一看韩凤,那雪白的脸
庞透着嫣红,更显得娇艳了。只见她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忽然手指稍微不稳,
美酒倾了出来,红色的酒水洒在她的胸口,染进了黄色的衣料。韩凤呆了一呆,
拿着酒壶和杯子发愣。

  这时文渊饮尽了杯中物,伸手要接酒壶,韩凤却忽然放下酒杯,握住他的手
腕,引他手掌到自己胸前。文渊望着她,瞧见她朦胧的眼神,不由得施劲揉了一
下。丰满的乳房盈满掌心,感觉非常舒服。韩凤的眉头蹙了一下,沾着残酒的红
唇轻轻绽开,吐了口气。她抛开酒壶,投进了文渊怀里,轻声道:「上床吧。」

  文渊把韩凤抱到床上,扯去了她的衣物。在轻薄的衣衫下,并没有那件金黄
色的肚兜,白嫩的肉体濡着汗水,直接呈现在文渊眼前。韩凤也脱去了文渊的衣
裤,望着那根正逐渐坚硬起来的阳具,一向冷淡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羞涩的神气。

  她伸出双手,摸了摸高举的玉茎,双唇间好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盼望的神
色来。韩凤的裸体,文渊曾和柳氏姐妹从树上看过,但那是提心吊胆的远观,此
刻却近在咫尺,而且可以任他亵玩。

  文渊趁着酒意也不客气,用力压倒了韩凤,首先摸着了她那对丰腴的乳房,
大肆挤压。韩凤迷糊地呻吟几声,身体随之扭动,反应并不多大,脸上却已经红
了起来。

  这种亲暱的举止,她和秦盼影做过不知多少次,但是对象换做了一个男人,
感觉却又天差地远了。毕竟,秦盼影是个女人,无法侵占她的身体,但是文渊就
不同了。此刻文渊的阳具顶在她的私处,随时可以插入,夺取韩凤的肉体。她感
到火热的龟头抵在嫩肉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这使得韩凤在兴奋之余,又多
了一种害怕的感觉,却又企盼不已,极欲尝试。

  文渊到处抚摸韩凤的胴体,也不由得亢奋了起来。韩凤的身材十分傲人,那
是不消说了,丰满的乳房和屁股,小慕容和华瑄当然远远不及,紫缘也是相形见
绌。当然这是就身体而言,紫缘另有韩凤无可比拟的美丽之处。此时的韩凤微显
醉态,肌肤白嫩中带着红润,眼波醺然,双腿屈起,分开在两旁,蜜穴外芳草繁
盛,淫水漫漫而出,加上阵阵轻喘,全身上下,尽是春情勃发,完全收敛不得。

  面对这成熟的肉体如此展露风韵,文渊也不能久耐,单凭一双手来享受当然
决计不够。他从那对丰乳上撤回双手,将韩凤本已开在两旁的美腿又分得更开,
腰间做了一下活动,阳具便在她的股沟间上下摩擦,拨弄着茂盛的阴毛,像在蘸
取淫水一般。

  韩凤轻呼一声,身子不禁为之颤抖,喘了口气,凄切地低声唤道:「文渊,
来吧,上了我吧……啊、啊哈……我受不了……忍不住了!」

  事已至此,文渊也别无选择,身子一低,挺腰前冲,坚硬的阳物突围而入,
依照韩凤的期望,插进她那鲜红色的肉唇之间。韩凤的腰身猛地向上一弹,大声
叫了出来,神情显得颇为痛楚,眼角流出了些许泪水。

  她跟秦盼影玩过许多淫乱的花招,但是不管用什么插入私处,都不如这次真
正的阳具来得令她吃惊,有一种贯穿身体的感觉。文渊插入至根,只略一停息,
随即前后抽送,开始享用这湿暖的嫩穴。

  韩凤疼得满身渗汗,俏脸通红,却不再大声呼唤,只是苦闷地呻吟着,双手
紧抓床单不断甩着头,凌乱的长发虚弱地摆动着。那硕大丰美的两乳摇晃不定,
红褐色的奶头摆来摆去,看得文渊一阵目眩,热血激涌,更加奋力挺进。两人的
身体迅速碰撞,伴随着不绝耳於的啪啪声响,韩凤的爱液也汹涌如浪,在一抽一
插之间大肆外流。她脸上的神情,显得越发娇媚了。

  剧烈的交媾之中,文渊略一喘气,说道:「怎么样?」韩凤双目含泪,神色
却十分兴奋,叫道:「太……太好了……啊、啊啊……再来……拜托,文渊……
尽量地来吧,我喜欢……」

  床上的两人肢体交缠,正是难分难解。韩凤的身体,让文渊惊异地感到了强
烈的快感。他见惯了韩凤美艳冷傲的姿态,对她和秦盼影的游戏也只见过那么一
次,却没有想到,她在和自己的云雨之中,竟也会如此放荡。现在的韩凤,卸下
了冰冷的金翅刀,浑身赤裸,散发出火热的肉欲。那艳丽的红唇不断吻着他,两
腿夹着他的腰,用私处内壁的紧缩来伺候他的阳具。而且,说出来的言语更是淫
荡。

  文渊加快了冲击的速度,令韩凤的纤腰像要折断似地,竭尽所能地扭曲。她
那细柔的腰身,衬出双乳和臀部的份量,更使她的身材充满诱人魅力。

  左一歪,右一扭,胸口的两团美乳随之颤动跳跃,私处的收缩也增添了曲折
的压力,猛烈的磨蹭,几乎就要使文渊一泄如注。不得已,文渊赶紧抓住这对乳
房,奋力揉、捏、搓,把阳具上分担不了的快感还诸韩凤乳上。这么一来,她的
姿态却又更是浪荡了。

  在狂乱的冲刺中,肉棒不断刺激花心,已经使韩凤的浪叫声失控了。她的双
手在文渊身上不断索求,抓着一把把的汗水,失魂落魄般地叫道:「还要……唔
唔……我还要啊!文渊,你……哈、啊啊……你干死我吧,让我就这样死吧!」

  终於,文渊的忍耐到了极限,两手抓紧她的奶子,闭上眼睛腰间一阵震动,
将一股热精射入了韩凤体内。韩凤大叫一声,接着呜呜地像要哭泣,眼眶中也真
留下了泪水,双腿颤抖着紧紧夹住,淫水混着阳精满溢了出来,滴滴白浊。

  文渊喘着气,拔出了阳具。韩凤已经瘫在床上,犹自迷糊地呻吟喘个不停。
她的乳房上,被文渊捏的红一条、白一条,外加汗水淋漓,而两腿之间,更是一
塌糊涂,爱液先如水泡般「波、波」地涌出,接着便是一阵浊流,从被抽插得几
欲外翻的两片肉唇间氾滥而出。这时的韩凤,早已无复金翼凤凰的威势,而只是
躺在床上、沦落在情欲中的女人罢了。

  她轻轻喘气,双眼朦胧地望着文渊,双唇一颤,似要说话,却又无力发言。
文渊抹了抹汗,低下头去听,只听她轻轻地说道:「还,还要,再来一次……」

  文渊一望她的下体,说道:「恐怕你该休息一下了。」

  韩凤勉强摇头,轻声道:「只有……一个晚上,拜托你,尽量的干我吧。」
眼神之中,满是渴求的神气,显然是意犹未尽。她撑起身子,双手来握文渊的阳
具,轻轻抚摸,柔声说道:「快点……再硬起来啊,我要……」

  文渊默然不语,承受着下身传来的快意。在它再次挺立起来前,韩凤又已被
压倒在床上了。


              (一百七十五)

  次日一早,天方破晓,韩凤披上金翅刀,文渊佩剑在腰,默默无言,一齐离
房。

  本来擒拿下程太昊之后,韩凤等人便要回天山比翼宫去,但是在白府停留的
时间里,程太昊已经愤而自杀。如此一来,诸女自也无须急於回宫,秦盼影等人
便让白月翎和家人多聚一阵,预计月余后再回比翼宫。至於韩凤,便决定直接动
身寻父。

  到了白府大厅,韩凤叫人找来秦盼影,说道:「秦师妹,我要走了。」

  秦盼影望了两人,轻声道:「师姐,你的心愿已了,我也留不住你。等你了
结了那桩事,一定……一定要回比翼宫来,我们会等你,继续做我们的掌门。」

  韩凤道:「我会回来,你别担心。这段时日里,你多照料着师妹们,尤其是
柳师妹那两个丫头,别让她们胡来了。」秦盼影低声道:「是。」回答声中,却
是有些哽咽。

  韩凤和秦盼影同门多年,向来形影不离关系又是非比寻常,这时分别在即,
难免依依不舍。文渊看在眼中,也不禁有些感伤,悄悄走出了白府,让两女私下
道别。

  他一路走上大街,出了城门,想起昨晚和韩凤一夜缠绵,那浮凸有致的美妙
体态映上脑海,不禁耳朵发热,急忙大力摇头,叹了口气。忽听背后一人说道:
「怎么,叹什么气?」

  文渊停下脚步,一回头,却是韩凤随后跟来。文渊脸上微热,道:「没有什
么。」

  韩凤美目流转,望着他的眼睛,道:「你看来不太高兴,是怎么了?」文渊
默然不答。韩凤静了一会儿,上前抱住了他,柔声道:「文渊,昨晚的事,是我
独个儿求你的,我永远记得你的好。你别自己钻牛角尖,跟自己过意不去。」

  文渊凝望韩凤的脸,道:「昨晚……我不知怎么说了。韩姑娘,从今以后,
你别念着我了。你武功出众,容貌又好,不难找到终身良配。」

  韩凤低声道:「我不会忘掉你的。」跟着稍稍抬头,微笑道:「不过,我会
去找适合我的男人,秦师妹也是,你不必担心我们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文渊低声道:「祝你顺心。」

  韩凤放开文渊,走开几步,金翅刀在朝阳映照之下,耀出金光千条。她振了
振斗篷,扬起头来,一拱手,道:「我要走了。这些日子里,承蒙相助,大恩不
颜谢,咱们就此别过。文渊,后会有期了。」文渊点点头,拱手回礼,忽觉心中
一阵刺痛,静了一静,抬头说道:「保重。」

  韩凤背转了身子,待要举步,又回头望向文渊,双眸微闭给了他一个柔和的
微笑,长发一甩,再度回过头,金翅羽翼片片飞扬,金翼凤凰,就此远颺而去。
文渊望着她的背影,目送那灿烂的金光渐行渐远,终至消逝不见。

  过了两个时辰,文渊回到赵婉雁等人的小屋,尚未进门,已闻悠扬乐声,正
是紫缘的琵琶。文渊停步倾听,听得一阵,琵琶声止,紫缘走了出来。

  她看着文渊,微笑道:「你回来啦,怎么不进门?」

  文渊微微一笑,走进屋里,左右张望,说道:「师妹跟小茵呢?赵姑娘也不
在?」

  紫缘道:「茵妹一早就跑去京城了,说要找你呢。你在路上没见着么?」

  文渊道:「没有,八成是错过了。」

  紫缘道:「嗯……瑄妹和小枫出去了,说是要摘果子。赵姑娘正在房里睡着
呢。」

  文渊一怔,道:「这时候了,赵姑娘还没起床?」

  紫缘微笑道:「她昨晚累坏啦,可能再一会才起来吧。」

  文渊道:「累坏了?怎么回事?」

  紫缘微微脸红,笑道:「昨晚你不在,茵妹淘气起来,跟我们闹着玩呢。」
文渊一笑置之,坐在一边,也不多问。

  紫缘端了杯茶过来,放在桌上,道:「昨天是什么事,呼延姑娘请你过去?
这会儿才回来,很要紧么?」

  她这话一问,文渊脸色立刻黯淡下来。紫缘微感错愕,却也不急着再问,便
在他身边坐下,等他说话。

  过了片刻,文渊站起身来,说道:「紫缘,出去屋外走走吧,我有些话想跟
你说。」

  紫缘微笑道:「好啊。」便也起身,却先拿起茶杯,道:「你一路回来,该
口渴了,先喝了吧,别等它凉了。」文渊伸手接过一口喝了,茶杯往桌上一放。
紫缘一笑,跟着文渊走出门外。

  到了屋外,文渊却是沉默无言。紫缘也不催促,只是微笑着在旁边等着。两
人静了好半晌,文渊忽然凝视紫缘,道:「紫缘,对不起。」

  紫缘一怔,道:「怎么了呢?」

  文渊道:「昨天,我跟呼延姑娘……做了错事。」紫缘闻言脸色微微一震,
唇边的微笑悄悄消散。文渊低声道:「紫缘,你要听下去么?」

  紫缘点点头,柔声道:「有原因的吧?你说好了,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文渊也不隐瞒,将韩凤请自己当东宗掌门,自道真名、倾心於己、乃至於一
夜露水夫妻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紫缘静静听着,脸上既无愠色,也无愁
容。

  听到终了,紫缘才道:「没有了么?」

  文渊道:「之后我就回来了。」

  紫缘低声道:「你既然跟韩姑娘如此……那是爱着韩姑娘了?」

  文渊缓缓摇头,叹道:「没有。韩姑娘她喜欢我,但是,我并没有爱上她。
可是,我又没办法拒绝她。」

  紫缘点点头,轻声道:「这样啊。」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跟我说
呢?要是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啊。」

  文渊叹道:「良心不安啊。紫缘,这种事情,我决不能瞒你的。」

  紫缘听了,不禁微露笑意,道:「那好,这会儿我知道啦。没什么其他的事
了吧?」

  文渊见她如此反应,登时有点错愕,道:「没其他事了。」

  紫缘微笑道:「嗯,那咱们进屋吧。你弹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这几天只
见你练功,竟没听你弹琴呢。」说着轻拉他的衣袖,便要走。

  文渊拉住紫缘,道:「紫缘,你不生气?」

  紫缘道:「怎么?」

  文渊道:「我……我和韩姑娘……做了这等事,你难道不在意?」

  紫缘微微低头,道:「在意么,多多少少是会的。可是又怎么样呢?做都做
了,韩姑娘也走了,你也一回来就告诉了我。她也没有来跟我们争什么,我难道
还跟她呕气么?」

  文渊仍感不安,道:「可是……我这么做,是对不起你们……」

  紫缘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韩姑娘说得可怜,性子
却强,而你心肠这样软,是推不了的。说起来,我该气也是气韩姑娘,怎能气你
呢?」

  文渊道:「这话怎么说?」

  紫缘低声道:「你被人家半使强的逼上了床,又不是心甘情愿,那……那岂
不是被人家占了便宜?只不过你是男儿身,旁人看来好像占尽好处,其实不然,
说不定你才是吃了大亏,被韩姑娘……那个……霸……霸王……」说到这儿,忍
不住抿嘴而笑,面透红晕,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来。

  文渊一呆,接着哈哈大笑,一把抱住紫缘,道:「紫缘,亏你想得到这层!
你这一说,可像是把我心底话讲出来了。」

  紫缘突然被他抱在怀中,吓了一跳,急忙轻轻敲了他手臂,嗔道:「别……
别闹,要给人赵姑娘出来瞧见,成什么样子?哪,谁说你可以抱我?我说过我没
生气么?」

  文渊拍了拍头,苦笑道:「你要生气,我还比较心安理得。」

  紫缘微笑道:「是啰。我知道这次你是不得已,心里就算不舒服,多少也该
为你想想。刚才我听着,是有点生气,这会儿也好了。」

  文渊听了,暗叹一声,低声道:「紫缘,我要是没有遇见你,这一生真是枉
然了。」

  紫缘脸上一红,道:「说这什么话?十几岁的人呢,讲得这样苍凉。」接着
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你跟我说了便罢,别和茵妹、瑄妹说了。茵妹或许只
会趁机捉弄你一番,瑄妹孩子心性,肯定不高兴了。又不是什么天伦剧变,能轻
描淡写的过去最好。」

  文渊轻声道:「你不在意,我就安心了,不说便不说。本来这件事,我对你
最是抱歉。」

  紫缘一怔,道:「为什么?」

  文渊道:「昨晚韩姑娘拿葡萄酒来,我随口吟了两句诗,是『葡萄美酒夜光
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紫缘道:「嗯,又怎么样?」

  文渊道:「我想到琵琶,就想了到你,可是……我还是干下这件事。昨晚我
和韩姑娘在一起,心里挂念小茵,挂念师妹,可是最觉得对不起的,那还是你。
即使你现在不怪罪我,我也觉得对不起你。」

  紫缘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觉得对不起我,以后给我一些补
报罢!」说完望着文渊,忍不住面露微笑,略带捉狭之意。

  文渊道:「如何补报?」

  紫缘微笑道:「看你呀,就要留给你操心。」

  文渊一呆,苦笑道:「你这可难住我了。」

  紫缘笑吟吟地看着他,忽然头一低,笑容收起轻轻地道:「渊,我这一生,
是决不能没有你了。这次我不会生你的气,韩姑娘是怎样的人,我从你呀、茵妹
她们那里听来,也大概知道,你成全她这么一次,我不会太在意的。可是……那
也只限於这么一次。要是再有这种事的话,我就不知道会……会怎样了……」

  文渊听她言语,语气虽柔,却有些许颤抖,不禁心神震动轻轻搂住了紫缘,
低声道:「我知道。紫缘,实在是对不起。」紫缘抬起了头,看着文渊,慢慢闭
上眼睛,身子微微向上一挺,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两人抱在一起,一吻再吻。文渊吻着紫缘柔软的双唇,微闻幽香,忽然一阵
心动,手掌放在紫缘的腰间,揉了一下。紫缘娇躯一阵酥软,不禁微微扭腰,唇
间发出轻轻一声嘤咛。昨夜文渊和韩凤床第缠绵,虽是销魂,却哪有在紫缘身边
的自在?一厢情愿和两情相悦,相较之下,便是截然不同!

  吻了许久,紫缘喘了口气,双腮赧红,水汪汪的眸子瞧着文渊,纤纤玉手伸
进他的衣襟里,抚摸他的胸膛。文渊拉着紫缘坐在地上,隔着她的裙子,缓缓摸
着她的大腿。紫缘闭上眼睛,只睫毛不安地跳动着。

  忽然她身子一颤,低声喘道:「啊……啊哈,不行……」在这时候,文渊已
经将手指移动到她的股间,裙子绉进紧夹的双腿之中,慢慢浮现潮湿的水印了。

  紫缘不断轻抬下巴,兴致逐渐高昂,婉转的轻喘,不断从她那樱桃小嘴之中
逸出。

  看着紫缘害羞而雀跃的表情,文渊也无法忍耐,悄悄用手指在她股间按了一
下。紫缘身体一弹,「啊」地叫了出来,声音之娇柔,好似是融化了的蜜糖。文
渊听得心跳加速,一收手,搭上了她的腰带,轻轻解开。

  紫缘喘气几下,投进了他的怀里,低声道:「我……我觉得好热。」

  文渊轻声道:「把衣服脱掉?」

  紫缘含羞点头,仍是微微娇喘,轻声道:「我想要。就……就在这里……」

  文渊拉开她的衣襟,看着她肚兜下丰胸半掩,汗水晶莹,两座玉乳越显得玲
珑可爱,娇嫩诱人。他看得兴奋起来,更不停手,一层一层脱去紫缘的衣服,把
她那美玉一般的身体全部展露出来,继而卸下自身衣物让早已硬起的阳具出阵,
朝着紫缘的身体前进。

  就这样,两人在屋前的空地上肢体相缠,赤裸裸地翻云覆雨起来。虽然不若
昨夜身处华房,口尝醇酒,但是对文渊来说,这时和紫缘在草地上翻滚仰卧,反
而才是绝顶享受。跟韩凤在一起时,他只能在身体上满足。对象变成了紫缘,他
却更可以完全放开心情,得到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或许韩凤可以感觉到,但他却
是不能。

  文渊扶着紫缘坐起,使她双腿分跨自己两侧腰际,搂紧她纤柔欲折的柳腰,
往自己的方向不断震动,好使阳具一次又一次地深入她的私处。紫缘满脸尽是羞
意,拼命压制舒服的呻吟,可是那不断扭动的娇躯,毕竟隐藏不了她的亢奋。狂
涌的蜜汁流了满腿,阳具后抽时,日光下的嫩唇晶光闪闪,绮丽异常;猛一插入
时,爱液又成了四散的珍珠,随着她的呻吟抛了开来。

  「呃……啊啊……渊,再来……唔唔!」

  紫缘兴奋地拥抱文渊,口中紊乱地呼唤着,快感飞快地递增。一滴滴汗珠从
她肌肤上渗出,有的滴在文渊身上,有的成了她发鬓的饰物,有的流到乳房,从
颤动的奶头上飞开。文渊没有多加注意,但是在紫缘激昂的反应下,他的攻势也
更加剧烈了。

  在猛烈的抽动中,紫缘的私处内壁奋力收缩,温柔而有力,诱得文渊几乎要
射出精来。他几次拼命忍住,继续动作,摩擦得肌肤火热,要把紫缘推上更高的
颠峰。不过越是忍耐,紫缘的身体越是渴望,阳具越是难以自制。「啪啪啪」声
响不绝,身体碰撞越趋激烈,澎湃的快感如漩涡般卷袭了两人。

  「唔……唔唔……」紫缘没想到文渊这次做得这样久,身体竭力颤动,口中
婉转呻吟,浑身酥软,舒服得快要晕了过去,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文渊也在她体内得到热烈的回响,挪出少许的精力,轻声喘道:「紫缘……
我……我要去了……」

  紫缘紧紧拥着他的身子,急忙叫道:「不……啊啊……再……再等一下……
哈、哈啊……我还想……再一下……哈、啊!」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响传来,却是小慕容在这当儿回来,飞快地奔了过来。
她一到屋前,猛地见到文渊和紫缘正在办事,不禁吓了一跳,脚步立时止住,叫
道:「紫缘姐?」

  文渊和紫缘听得小慕容的声音,同时吃了一惊,文渊一惊之下,登时管控不
住,下身一阵剧震,登时狂泄而出,滚滚阳精射入紫缘娇躯。

  「啊、啊啊!」紫缘只觉一阵热浪袭来,顾不得小慕容突然来到,纤腰一挺
忍不住失声而叫,一时极尽浪荡,却也羞得不得了。精液泄完,紫缘身子骤失支
持,软绵绵地倒向文渊。文渊一举发泄完毕,却也有点脱力,顺势躺在地上,两
人都是气喘不休,却有一半是被小慕容吓出来的。

  小慕容刚好赶上两人云雨收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不说话。紫缘神智略复,
满脸通红地转过头来,低声道:「茵……茵妹,你回来啦。」

  小慕容道:「回来啦!」跟着眨眨眼睛,脸蛋微微泛红,抿嘴笑道:「对不
起啦,我这可回来得不是时候?」

  文渊苦笑道:「不会,不会,就是吓了我一跳。」

  小慕容笑道:「是么?啊呀,你跟紫缘姐做了多久啦?该不会刚开始吧?别
要被吓得一蹶不振,那可糟啦。」

  文渊白了她一眼,笑道:「要是真的一蹶不振了,你也没好处。」

  两人穿好衣服,跟小慕容进了屋子,紫缘仍是很不好意思,羞红着脸,拿了
琵琶坐在一旁,低头调弦,调了半天。小慕容把短剑往桌上一放,笑容满面,朝
文渊一挑柳眉,道:「你回来得好!我跑京城去找你,找不到,一回来,就看你
跟紫缘姐……」脸上一红,笑道:「喂,你昨天到底去京城做了什么?」

  文渊一望紫缘,紫缘低下了头,微笑道:「你就说啊,看我做什么?」

  文渊微微苦笑,便照实说了,只有留下韩凤向他示爱的前因后果不说,那也
是紫缘的意思。小慕容听了,笑道:「还好你没当什么云霄东宗掌门,要是你当
了,我们岂不是都要住到西域去?我可不要。」

  文渊笑道:「我也不要。」

  小慕容手指叩叩桌面,忽然道:「你这么早就从京城回来,有没有听到一个
大消息?」

  文渊道:「什么消息?」

  小慕容道:「我到京城时,大街小巷都在说啦。新皇帝登基了,当朝天子不
是正统啦。」

  文渊和紫缘听了,同时大吃一惊,叫道:「换了皇帝?」

  小慕容道:「是啊,新皇帝就是那代理朝政的郕王,年号景泰,现在是景泰
皇帝了。」

  文渊道:「正统还在瓦剌军中,尚未遇害,何以会立了新皇帝?」

  紫缘沉思道:「国不可无长君,想是朝中大臣要安定民心,须得推出新皇帝
来。」

  文渊点头道:「定是如此。是了,当朝既是有了皇帝,那么瓦剌便不能用正
统皇帝做要胁,勒索金银疆土,可说杜绝了一桩后患。」

  小慕容笑道:「还有呢,新皇帝已然登基,那么龙驭清的大好机会,也就灰
飞烟灭啦。先前没有皇帝在位,他不趁机谋反,现在可没机会啦。」

  文渊一拍手,道:「果然不错!这下子大局已定,龙驭清说什么也没有理由
作乱了。」

  这话一出口,文渊自己忽然觉得一阵不安,又道:「不对。」

  小慕容道:「怎么不对啦?」

  文渊道:「龙驭清深知宫廷中事,怎会容新皇帝顺利即位,断了他的机会?
其中恐怕有玄机。」

  小慕容道:「有什么玄机?他总之是没机会啦。除非这景泰皇帝也出了什么
差池,不然……」

  说到这儿,文渊、紫缘、小慕容三人同时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小慕容低声
道:「喂,难道他会害死这景泰不成?」

  文渊道:「难说。」

  紫缘道:「这未免太大胆了。可他要是真这么做,才刚刚安定下来的京城,
便要大为震动了。就算当朝大臣再有才干,只怕也难以应付……」

  文渊一拍桌,站了起来,道:「我再到京城去一趟。」

  紫缘道:「去做什么?」

  文渊道:「当然是把情况探清楚。听街边百姓说话,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我
要进皇城去探。」

  小慕容把桌上短剑一拿,道:「我跟你去!」[/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6

【十景锻】【全】176-180

[font=宋体]              (一百七十六)

  时为正统十四年九月,郕王朱祁钰即位称帝,以次年为景泰元年,遥尊尚身
陷瓦剌的正统为太上皇。

  群臣联请景泰登基,一方面安定社稷,一方面也是以此对抗瓦剌,使得瓦剌
无法挟持正统皇帝做诸般要胁。景泰再三谦让,终於还是坐上了皇位。

  这原本是他哥哥的皇位,如今天下移手,龙袍转披,景泰暗喜之余,却也有
点七上八下。

  只因瓦剌铁骑盘桓边疆,余威尚在,正统本是瓦剌太师也先手中的王牌,奇
货可居,现在明朝立了景泰为帝,也先已无可要胁,却难保不会挥军硬攻。这个
边关大患一日不解决,景泰坐这皇位,便一日不安心。

  文渊和小慕容赶往京城,也是一样不安心,却是担心龙驭清的动向平静得离
奇,实在大不寻常。两人到了京城,再次潜入皇宫禁苑,意图一探究竟。虽是两
人同行,但文渊武功已深,小慕容心细机灵,潜行大内,丝毫不露形迹,来去自
若,竟是无人察觉。

  可是任凭他两四下暗探,到处偷听,却是没有人谈起关於龙驭清、皇陵派的
事来。两人无奈之下,悻悻然出了皇城。

  小慕容叹道:「不成,不成,这么探下去,半点头绪也没有。」

  文渊道:「皇陵派的大本营,除了皇城,还有天寿山陵寝。长陵地宫迂回如
迷宫,进去探消息太难,否则最好的法子,倒是往长陵去。」

  小慕容摇摇手,道:「就是太危险,犯不着身入险地。」

  她低头思索一阵,忽道:「天天来京城、进皇宫,那也太累人啦。那些云霄
派的姑娘们,不是都住在京城吗?不如找她们帮忙,多帮我们打听打听。」

  文渊道:「韩姑娘请我照顾她们,我没能应允,如今反要去麻烦她们,有点
过意不去。」

  小慕容笑道:「这么说来,不如你当时就答应,当了东宗掌门,这时候不就
平白多了一票人手?」

  文渊一笑,正要回话,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叫道:「文师弟,文
师弟!」

  文渊和小慕容回头去看,只见一个长衫青年走来,腰系长剑,神采昂扬,却
是久久不见的韩熙。

  文渊甚感惊奇,迎上前去,拱手笑道:「韩师兄,好久不见。」

  韩熙拱手回礼,说道:「当日一别之后,听说龙驭清率众围攻客栈,幸喜师
弟无恙。任师叔、向师弟如何?现下可都安好?」

  文渊道:「当时都已突围而出,之后任师叔自行走了。前些日子,我还和向
师兄见过面,大家都平安无事。」

  韩熙微笑道:「这就好了。文师弟,这几天家父正在找你,在此碰面,真是
再好不过。」

  文渊道:「韩师伯找我?他老人家在哪里?」

  韩熙道:「我们最近忙於探访皇陵派的动向,需得住在京城,为了避过皇陵
派的眼线,家父和我借住一位大人物府上。这些天来,也查到了一桩要紧事。文
师弟,事不宜迟,你我这就回去,家父自有吩咐。」

  文渊朝小慕容一望。小慕容笑道:「去啊,去啊,怎么不去?我们找了半天
也没有线索,线索送上门来难道还不要?」

  文渊微微一笑,向韩熙道:「那么烦劳师兄带路了。」

  韩熙领着两人,一路走着,来到了一座四合院前。文渊瞧那门户,只觉得有
些熟悉,却记不起在何时看过。三人过了天井,走进主厅,厅上正有两人对坐交
谈,一人便是韩虚清。另一人也是中年人,文渊一看那人面貌,登时一阵惊讶:
「是于谦?啊,是了,我刚到京城来时,曾跟踪邵飞来此,难怪我觉得这房子眼
熟。」

  当日文渊来此,于谦职居兵部左侍郎,此时则是官拜兵部尚书,掌握重权,
身负社稷安危的重任,为当朝所倚重。只是于谦秉性刚直,朝中难免有人闲言闲
语,暗暗忌恨。惟幸景泰深知于谦才干,为了抵挡瓦剌,依然极力起用于谦,排
除众议,让他得展所长。

  文渊听韩熙口称「大人物」,只道是哪一位江湖高人,绝对料想不到会是朝
廷重臣于谦,不免大为讶异。

  于谦和韩虚清见三人来到,都站起身来。韩熙道:「爹,我在路上遇见了文
师弟和慕容姑娘,把他们带来了。」

  韩虚清点头上前,神色甚是欣喜,拍拍文渊的肩,道:「好,渊儿,你这些
时日里做的事,师伯也有所耳闻。你破了夺香宴振了我名门正派的声威,很好,
很好,这正是侠义道的精神。」

  文渊道:「多谢师伯称赞。」

  韩虚清引着文渊见过于谦,道:「渊儿,这位是当今兵部尚书于谦于大人,
快来见过了。」

  文渊上前行礼,于谦随即还礼,道:「文公子不必客气。」韩虚清再介绍小
慕容,小慕容却不行礼,只是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旁。

  众人入座,韩虚清问了文渊近况,文渊据实以答。于谦虽非江湖中人,却也
凝神听着。当文渊说到寇非天告知他龙驭清有意谋反、之后在京城多方调查的部
分,韩虚清格外留神,道:「可有查到什么消息?」

  文渊道:「惭愧,至今尚未查得蛛丝马迹。」

  韩虚清道:「皇陵派行事机密,这也难怪。我和熙儿也听得风声,龙驭清有
所图谋,是以特来和于大人共商对策。」

  文渊望向于谦,见他虽然神色平和,但是目光凛然,不怒自威,虽是文人,
气度却是令人慑服,不由得心里微微一震。

  只听韩虚清续道:「皇陵派势力庞大,单凭江湖规矩对付,不能竟全功。要
翦除龙驭清在宫中的同党,这就必须借重于大人的帮忙了。」

  这话说完,便听一旁小慕容笑了起来,道:「好得很啊,韩前辈,你是武林
名师,德高望重,于大人是兵部尚书,位高权重,你们两位联手起来,怕什么皇
陵派呀?」韩虚清微笑不语,似乎没有听见。

  于谦缓缓开口,说道:「韩先生,就你所言日前龙驭清准备趁着国无长君,
会同靖威王赵廷瑞,起兵谋逆,兵械器用,已在天寿山各陵寝地宫中备齐。如此
关外有瓦剌觊觎,成内忧外患之局,极其险恶。我得知之后,会同各部尚书和几
位同僚研讨对策,奏请太皇太后,推戴了当今皇上,总算是抢在龙驭清之前,先
使他师出无名,难以起事。」

  说着目光一扫,逐一望过四人,说道:「可是龙驭清是否当真有意谋反,并
没有证据。太上皇回归无期,此举也是势所必然,并非针对龙驭清所为。」

  韩虚清微笑道:「于大人身居重职,自当深谋远虑,行事慎重,和我们江湖
人士不同。但是龙驭清个性阴狠,于大人树大招风,需得小心他暗中报复。」接
着面朝文渊,说道:「渊儿,今日师伯找你,不为别的,是要你在于大人这里住
上一阵子。」

  文渊道:「这是为何?」

  韩虚清道:「当今朝野,数于大人权位最高,才干出众,推举新皇,又碍住
了他的图谋,我担心龙驭清心怀忌恨,暗中谋害。我和熙儿要佈局对付龙驭清,
无法久留於此本来四天之前已该动身,只是大局未定,须防龙驭清暗算于大人,
这才耽搁下了。如今你来了,正好可以担此重任,也可趁此良机,和于大人多多
请教,明白了当朝情势,方能与皇陵派抗衡。」

  文渊一听,不禁心中为难,暗道:「若我孑然一身,留下自然不妨,但是紫
缘、赵姑娘她们呢?总不能将她们留置在外?若是一并带来,这么多姑娘家,又
未免不妥。」当下犹豫不决,并未回答。

  于谦见他不说话,便道:「那龙驭清若是动武来犯,那便是谋逆明证,反而
可以藉机将他正法。文公子不必勉强,于谦生死安危,自有天命。」

  文渊连忙道:「于大人,您误会了,事关重大,晚生绝不敢置身事外。只是
晚生这次来到京城,另有带着几位同伴,倘若带来府上,怕会麻烦大人。」

  于谦一听,微微一笑,道:「这不要紧,有什么人,带来便是。敝处虽然不
大,并非容不下人。」

  文渊见他不在意,当即拱手道:「多谢大人,那么就打扰几天了。」

  韩虚清道:「如此便好了。于大人,我已耽搁了几日不能留了,此后事情,
你可委託我这位师侄。渊儿,你务必听于大人吩咐,社稷攸关,万万不可任意行
事。」

  文渊道:「仅遵师伯教诲。」

  小慕容笑道:「我不是你的师姪女,任意行事,你就管不着了吧?」

  韩虚清望了小慕容一眼,淡淡地道:「渊儿,师伯过去劝你自重,如今仍是
这么劝你。你年纪轻轻,莫要误入歧途。」说着向于谦告辞,带了韩熙,迳自走
了。小慕容只在他身后做个鬼脸,漫不在乎。

  文渊皱眉道:「小茵,你这样没大没小……」

  小慕容笑道:「哎呀,你要管我?」

  文渊苦笑道:「我怎么管得了你?只是在人家面前,别这么淘气。」

  小慕容扬扬眉,笑道:「对不起啊,我就是学不乖!」文渊摇头苦笑。

  于谦吩咐下人收拾房间,空出来给文渊、小慕容,又道:「文公子的同行之
人,现在所在何处?」文渊把赵婉雁的屋子所在简单说了。

  于谦道:「时辰已晚,现在出城,赶不及回来。两位今晚便先在此过一宿,
明日再回去述说,两位意下如何?」

  文渊道:「也好。」

  小慕容却道:「不好!」

  文渊侧头道:「怎么?」

  小慕容道:「你连着两晚不回去,华家妹子定要不高兴。而且,单凭妹子一
人,万一出了差池,也护不了紫缘姐、赵姑娘她们三人啊。我说今晚你先回去,
我住这里。」

  文渊一听,不禁错愕,道:「你前面说的很是,最后这两句就不对了。我怎
能让你独自留下?还是你回去,明天带紫缘她们过来罢。」

  小慕容摇手笑道:「我前面既然说对了,后面当然也跟着对!要是我回去,
华家妹子还是看不到你啊,明天她一过来,肯定跟你没完没了。我留在这儿,于
大人总是有人保护啦。」

  文渊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无可奈何,只得向于谦道:「于大人,那么晚生明
日再来。这位慕容姑娘,江湖上大大有名,定可保护大人周全。」

  于谦道:「无妨。」文渊便即先行离去。小慕容笑吟吟地送他出门,心里却
打着另一个主意,有意无意地摸了摸怀中的短剑。


              (一百七十七)

  这边文渊正在离京的路上,那头华瑄已经生起闷气来。白日里文渊回来时,
她正好不在,在她和小枫回屋子之前,文渊又已和小慕容匆匆赶往京城。她一整
天见不到师兄,心里不禁气恼,向一旁的紫缘抱怨:「紫缘姐姐,文师兄太不像
话了!」

  紫缘手里拿着一方锦帕正在刺绣,听她一说便抬起头来,道:「怎么啦?」

  华瑄道:「你看啊,他昨天出去,一个晚上没回来,今天才回来一下,又跑
出去!」

  紫缘微笑道:「人家有正事要办,也不能要他一天到晚陪着我们啊。」

  华瑄噘起小嘴,低声道:「什么正事嘛,谁当皇帝,还不都是这么个样,又
要大惊小怪了?」她坐到一旁,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无聊地嘟囔着:「文师兄不
在,慕容姐姐也不在,无聊死了……」

  紫缘见她没事可做,便道:「瑄妹,你别净喊无聊,真闲着发慌,要不要学
学刺绣?」

  华瑄兜过头来,怔怔地道:「刺绣?」

  紫缘微笑道:「是啊,刺绣。」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绣花针,道:「十几岁的
姑娘,该学着做点女红吧?」她们相处多时,平日闲话之中,紫缘知道华瑄不懂
女红,这时便想要教教她。

  华瑄禁不住好奇,在紫缘身边坐下。紫缘放下手帕,拿了块布料,示范了几
样简单的绣法。华瑄聚精会神地看着,也拿了针线来试试。也是奇怪,同样一根
绣花针,紫缘绣出来的样式漂漂亮亮,在华瑄用起来就全不是那么回事,只绣了
一会儿,华瑄已经弄得满头大汗,针头线乱了个难分难解。

  这时赵婉雁正好过来,见两人正在刺绣,探头来看,见了紫缘绣的手帕,花
鸟精巧,栩栩如生,登时笑道:「紫缘姑娘,你这手巾绣得真好。」

  紫缘微笑道:「谢谢。」华瑄却不等赵婉雁来看,赶紧丢了针线,小手乱揉
把一块布揉了个团,藏着不给她看。

  赵婉雁一怔,笑道:「华姑娘,让我看一下嘛。」

  华瑄小脸胀红,拨浪鼓似地不住摇头,把那布团藏在怀中,道:「不要,我
绣得不好看。」

  赵婉雁微笑道:「看看而已,我又不会笑你,我自己也不太会绣呢。」华瑄
眼珠朝她瞄了瞄,又瞧瞧紫缘,迟疑一阵,很为难地打开手掌。赵婉雁拿了布团
打开来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泛起一丝苦笑。

  华瑄见她这样反应,登时跳了起来急着叫道:「赵姐姐,你说不笑我的!」

  赵婉雁掩嘴笑道:「好好,我……我可没笑。」

  紫缘微笑道:「瑄妹从没练过刺绣,以后就会进步啦。」

  赵婉雁拿着那布端详半晌,弯腰拿在华瑄面前,指点着道:「你这是斜绣针
法跟接针法并用,是绣双面的,可能难了一点。哪,你看,这边线头跑出来了,
就是没有绣好,应该要这么下针,这样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持针绣了起来,纤纤玉指,奇巧无比,将那针线使得从心所
欲。紫缘忍不住轻声赞叹,笑道:「赵姑娘,你说我绣得好,我可说你绣得更好
了。」

  华瑄看得目瞪口呆,道:「赵姐姐,你这叫不太会绣?那怎样才叫会绣?」

  赵婉雁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这怎么行呢,真正厉害的人,用针绣出来的
啊,比用笔画出来、写出来的还要精细呢。华姑娘,你先学平绣针法好了,这个
比较容易,算是基础。」

  说着,赵婉雁便教华瑄如何穿针引线,把那平绣针法示范出来。紫缘却见天
色不早,先同小枫去准备晚饭菜餚,不刺绣了。赵婉雁教了一阵,华瑄学得一头
雾水,跟父亲学了好几年功夫,样样是精深奥妙,可也从没这样头痛过。

  就在这时,忽听啪地一声,小白虎从窗外跳了进来,落在一张破茶几上,跳
下地来,前脚后脚地窜到三女脚边,呜呜地叫。赵婉雁放下针线,抱起小白虎,
微笑道:「大概是这样了,你先练着看看吧,我进去一下,一会儿就出来。」便
抱着小白虎,进房去了。

  华瑄呆呆地看着那一针一线,心道:「练,怎么练啊?一下穿过来,一下穿
过去,『不周风式』、『阊阖风式』都没这么难啊!」她把那细细的丝线耍了一
耍,只是太轻,八方风索使不出,倒是紮实绕了她一手指。

  她马马虎虎地绣了些图案,左看右看,只觉得绣什么不像什么,真是越看越
不能看,自己瞧了都难为情。耳边忽然嗡嗡声响,一只苍蝇大摇大摆,在她眼前
飘了过去。

  华瑄正没好气见那苍蝇东飘西飘,忍不住拈起绣花针,娇叱一声:「着!」
玉手一扬,针去如电,把那营营青蝇刺了个前胸贯后背,牢牢钉在窗櫺上。只是
她绣完了针,却忘了打结断线,这一针出手,引着丝线花布一股脑儿飞了出去,
这独门暗器不免过於花俏,江湖上罕见罕闻矣。

  她从椅子上跳将起来,拍了拍手,心道:「这绣花针要这么用,可不是顺手
多了?」伸了伸懒腰,又想:「赵姐姐进房里做什么?去看一看罢,总不会是嫌
教我教不会,先溜了罢?」

  当下,华瑄跑到房门前,开门进去。不料才一进去,便听赵婉雁惊叫一声:
「啊,谁?」

  华瑄吓了一跳,一看之下,却见赵婉雁坐在床边,衣襟敞开,露出乳房,小
白虎被她抱在胸前,正在吃奶。赵婉雁脸上一红,把衣襟拉上了些,道:「华姑
娘,你……你要进来,也先说一声嘛。」

  华瑄拍拍脑袋,低声笑道:「对不起啦。」她没看过赵婉雁喂小白虎吸乳,
看着觉得有趣,便带上房门,跑到赵婉雁身边看。赵婉雁却觉得不好意思,连忙
遮掩着胸口,轻声道:「别看啊。」

  华瑄眨眨眼睛,道:「赵姐姐,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有乳汁啊?」

  赵婉雁登时窘了,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

  华瑄奇道:「怎么会不知道呢?」赵婉雁被问得答不上话,便把遭遇白虎的
前因后果,同华瑄说了一遍。

  华瑄听了,轻轻抚摸小白虎背上皮毛,笑道:「这样说来,赵姐姐你是帮人
带孩子了?」

  赵婉雁微笑道:「大概吧。」

  华瑄拍拍小白虎的头,笑道:「看你多好运啊,有赵姐姐这么漂亮的人来养
你,还喂你喝奶呢。」小白虎闭着眼睛,虎鬚摇来摇去,只顾着吃奶。

  华瑄向赵婉雁笑道:「赵姐姐,你以后一定是一个好妈妈。」赵婉雁脸颊一
红,微笑不语,脸上满是娇羞神态。

  过一会儿,小白虎吃饱了奶,沉沉地睡着了。赵婉雁弯腰下去,将牠放在床
脚。看着小白虎满足的模样,华瑄忽然起了童心,道:「赵姐姐,我也要!」

  赵婉雁愕然道:「要……要什么?」

  华瑄道:「从小我娘就不在啦,我也不知道吃奶是怎么样的感觉,你让我试
试看好不好?」

  赵婉雁心头怦然一跳,急忙道:「这这……这怎么行呢?不……不好啦。」

  华瑄拉拉她的衣衫,柔声求道:「好啦好啦,赵姐姐,一下下就好了,不会
怎么样嘛。赵──姐──姐──」

  赵婉雁羞得满脸通红,不管华瑄怎么撒娇,就是不肯答应。可是华瑄兴致高
昂,黏住了她不放,赵婉雁被她弄得没有办法,终於勉强地道:「那……只能一
下喔。」

  华瑄大喜,搂住了赵婉雁,叫道:「赵姐姐,你最好了!」赵婉雁红着脸,
慢慢拉开了衣襟,暗暗苦笑,心道:「这有什么好试的呢?」

  华瑄望着赵婉雁丰盈的胸脯,伸出手去摸了摸,叹道:「赵姐姐真好,胸部
好大喔……」跟着手揽赵婉雁的腰,身子旁倾,把脸凑到她的胸前。赵婉雁被她
压得不好坐稳,挣了一下,整个人躺在床上。她脸上一热,正想起来,却觉得乳
头一紧,已经被华瑄的樱桃小口含住。

  赵婉雁轻呼一声,身子微微一颤,一种奇妙的感觉从乳头上传来,让她有点
恍恍惚惚。华瑄半伏在她的身上,双唇轻轻吸吮,觉得那奶头慢慢挺了起来,含
来滑腻欲融,忍不住用力吮了几下。

  「唔……」赵婉雁略一呻吟,一时身体有点发麻,双乳中微微胀热,乳汁不
由自主地泌出,流入华瑄口中。

  华瑄感到嘴里流进一股温热,不禁一阵心跳加速,心道:「这就是奶水了?
嗯,浓浓的,可是没什么味道嘛。」

  她轻轻揉着赵婉雁的乳房,一边啜着乳汁,慢慢觉得身体有点热了起来。赵
婉雁被华瑄含着乳头,阵阵吸吮的刺激感觉,让她想起了和向扬调情时的景象,
不由得面红耳赤,心道:「要是向大哥在的话,他……他这样含着我,舔我……
那种感觉,可有多好……」

  赵婉雁自己遐思不断,也没管华瑄如何动作,想着想着逐渐觉得迷迷糊糊,
股间竟有些湿润了。她夹紧双腿稍一摩蹭,居然有点兴奋起来,轻轻喘了口气。

  华瑄吸了一会儿奶,初时只觉腹中温温胀胀的,后来不知不觉中,那股温热
扩散开来,全身上下都暖洋洋、软绵绵的,很是舒服,却有点昏昏沉沉。再过半
晌,华瑄觉得那暖气渐渐变成热气,胸口有点郁闷起来,不禁张开了嘴,离开赵
婉雁的乳房,喘了几口大气。

  赵婉雁轻轻喘息几下,轻声道:「华姑娘,可……可以了吧?」

  华瑄点点头,脸色泛红,悄声道:「可以啦……这……还满好玩的。」跟着
又喘了口气,道:「不过,我……我觉得有点热……」说着抹了抹脸上的汗,拉
着衣襟抖了一抖。

  赵婉雁也是满脸红潮,却是想着向扬的种种温柔,历历在目,兴奋得难以自
制。华瑄也已注意到了,道:「赵姐姐,你也觉得热吗?」

  赵婉雁不经意地点点头,轻声叹道:「我……我热得受不了了。」

  华瑄又抹了抹汗,道:「我们脱衣服好不好?」赵婉雁又点点头,心里只是
想着向扬,坐起身来,随手解开腰带,慢慢轻解罗衫。华瑄却真是燥热不堪,衣
服一件接一件地脱下,很快便脱得一丝不挂,在床上滚来滚去,却还是觉得浑身
发热,汗水在床上留下了一个个印子。

  赵婉雁慢条斯理地脱了衣服,低头一看不由得害羞起来,心道:「怎么……
已经湿了?唉,向大哥……我……我这么想你,你却在哪里啊?」她心中胡思乱
想,受不了身体的空虚难耐,也顾不得华瑄在旁,用手指轻轻拨了私处一下,嫩
肉受了刺激,登时轻轻娇吟了一声。

  华瑄听她声音有异,坐起来一看,看见赵婉雁正抚弄着她湿淋淋的花瓣,满
脸都是朦胧羞涩的神态,不禁一呆,道:「赵姐姐,你……你怎么啦?」赵婉雁
心头一惊,急忙收手,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做什么啊。」

  华瑄道:「骗人,你……你那里湿掉了啊。」赵婉雁羞得说不出话来,只是
低下了头双颊发烧。华瑄怔怔地看着,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更加忍受不住了。

  这时候房外一阵脚步声响,只听一人叫道:「师妹,师妹!」

  华瑄一听呼唤,连忙拿了衣服,道:「文师兄回来啦,赵姐姐,我待会儿再
来。」她匆促之间,不及穿好衣物,只套了上衣裙子,便赶紧跑出门去。

  到了堂前,华瑄见果然是文渊回来了,登时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去,抱住文
渊,叫道:「文师兄!」

  文渊出其不意,被她冲得倒退两步,笑道:「我回来啦。师妹,你怎么满身
大汗?」

  华瑄抬起头来,脸蛋泛着羞红,道:「我不知道,就是觉得热啊。文师兄,
慕容姐姐呢?」

  文渊道:「她有事,今晚住在京城了。师妹,你这样浑身是汗当心着凉了,
先去换件衣服罢,等会我再跟你说。」

  华瑄大力摇头喘着气,道:「我……我不要换衣服,我根本不想穿衣服啦,
热死我了!」她一边说,又觉得燥热难当,再也忍受不了,又把刚穿上去的衣服
脱了下来,露出娇嫩的赤裸胴体。

  文渊见她气喘吁吁,脸透羞红,正觉错愕,忽然看她脱了衣裙,里面却一件
衣物也没有穿,更是吃了一惊,道:「师妹,你没事吧?」华瑄不断喘气,坐在
地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向文渊道:「我好热!」

  文渊看着她满身汗水,肌肤晶莹如玉,这样充满无奈地看着自己,登时接不
上话来了。

  赵婉雁光溜溜地坐在床边,心里仍是扑通直跳,想着向扬的模样,跟自己交
欢时的各种快乐滋味,更觉得寂寞难耐,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心道:「向大哥,
你知道我一定会等你的,可是……可是……我等得可多辛苦啊。你想着我,不也
觉得难过么?」

  她想了片刻,心中欲火稍熄,正想穿上衣服,忽听房外声声叫唤婉转柔腻。
赵婉雁听不清楚,心中好奇,拿上衣掩在胸前,走到门边,从门缝中偷看。那门
本就破旧,空隙甚大,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只是视野有限。

  只见文渊和华瑄互相拥抱,倒在地上,文渊在下,华瑄在上,正剧烈地晃动
着身子。华瑄裸着身体,身上汗水直淌,肌肤透着娇艳的淡红,纤腰在文渊手臂
的前后抱动下不断摇摆,圆滚滚的屁股斜对着赵婉雁眼睛,也是晃个不停。文渊
衣衫完好,没有脱下,唯有裤裆稍稍卸下,好让那根物事露脸,在华瑄私处的蜜
洞中卖力演出。那肉棒猛烈出入,插得华瑄爱液四散,口中娇啼不绝。

  「啊、啊哈、文师兄、好热……啊啊──」华瑄紊乱地呻吟着,两条腿不断
摆荡,难以安分。文渊轻声道:「还觉得热?」华瑄用力点头,头发洒着汗水,
叫道:「文师兄的……那个东西……啊啊……更热!」她兴奋地扭腰,俏丽的脸
蛋上带着些许羞涩,极力享受着交媾的快感。两个人沉迷其中,完全没有发现门
后有一双眼睛正目睹这个情景。

  赵婉雁只看了一眼,脑袋便轰地一阵空白,再听两人亲怜密爱的私语,霎时
浑身无力摇摇晃晃,坐倒在门边。赵婉雁眨了眨眼,再一想刚才所见,登时满脸
发烫,慌慌张张地冲到床边,扑到棉被里,心里羞耻得不知所措:「怎么给我看
见了呢?我……我我……我怎么……怎么可以看人家做这种事?向大哥,你……
你千万别骂我啊!我不是故意要看,真的,真的!」

  可是这一看,她刚刚压抑下的情欲,这时又加倍涌上心头。双腿之间,也涌
出了源源不绝的蜜汁,无论如何无法抑止。赵婉雁羞得在床上直打滚,真盼望向
扬立刻回来,像文渊对待华瑄那样,将那强壮的阳具送入自己的身体中,好纾解
她的绵绵情思。

  她一直不敢手淫,怕手指戳伤了自己细嫩的私处,就算思念向扬到了无法忍
耐,也只以抚摸双乳、身体来发泄。可是这时,她实在无法再忍,终於将手指往
股间探去,伴随着轻轻的呻吟将食指插进了她的牝户。那种纤细却深刻的感觉,
让赵婉雁忍不住浪叫起来。

  「呜……呜呜…啊、啊啊!哈、哈啊!」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期盼
中的高潮,只是随着身体的需求,失魂落魄地抽动着,同时另一只手抚摸乳房,
呻吟不停。赵婉雁还是不敢弄得太深,但是「噗滋、噗滋」的声音,已经让她有
一种莫名的快感。爱液和乳汁不断涌出,滋润她美丽的胴体。在房外的华瑄攀上
绝顶之前,赵婉雁已经先一步泄出阴精,慵懒地瘫在床上,口中荡漾着紊乱的喘
息。

  她的手指上沾满了黏稠的汁液,却仍自然而然地伸到额头上,拭了拭汗水,
舒了口气,幽幽地叹道:「向大哥……快……快回来吧……」

  当晚,文渊和诸女说明了和于谦、韩虚清见面的事,要大家一并住到于府中
去。可是赵婉雁却不答应,说道:「我要留下来等向大哥,向大哥不回来,我就
不走。」这一来,文渊可就伤透了脑筋,心道:「师兄虽然没有嘱咐我照顾赵姑
娘,但是要我们来这里住,意思相同。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住这荒郊野外?」

  众人讨论一番,最后终於决定,华瑄、小慕容每隔两天轮流来陪赵婉雁住,
同时也尽保护之责,等过这剩下的半个月。本来文渊武功最好,也在轮替之列,
可是华瑄大力反对,赵婉雁红着脸,说要避嫌,紫缘和小枫不置可否,文渊也就
顺着大家的意,无须轮替。

  这晚众人心绪条条,各有所思。文渊和紫缘说着于谦为官的传闻,讨论他是
怎样的一个官,迟迟没有入睡。小枫在一旁听着,却忍不住睏,听得直点头。

  小慕容不在,华瑄转去黏着赵婉雁同床睡,赵婉雁虽是答应,心里却怦怦直
跳,想着傍晚时大为失态,害羞不已,怎么也不多说话,躲在被窝里想睡,偏偏
睡不着。华瑄倒是没放在心上,拉着赵婉雁有说有笑,却是根本不想睡。整个屋
子里,只有小白虎安安稳稳,天塌下来不知道,盘着尾巴睡大觉。

  深夜,京城于府之中,于谦坐在书房,阅着兵部文件,尚未安歇。他脑里正
想着国事大计,忽听脚步声轻轻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大人,夜深啦,
您还不歇息么?」

  于谦没有抬头,依然看着手中那张满是文字的文件,道:「事情还没忙完。
不必管我,你们都先去休息吧。」

  那女子笑道:「『不必管我,你们都先去休息吧』。哎呀,大人,您当我是
府上的婢女丫环么?」

  于谦一听,这才抬头,见是今天留住家中的小慕容,道:「于某失言了慕容
姑娘见谅。姑娘何以尚未就寝?」

  小慕容笑道:「咦,我得保护大人,怎么敢睡啊?要是有什么刺客杀手,闯
了进来,我睡着了,怎么抵挡?大人,你不怕么?」

  于谦道:「生死有命,于谦行得正,坐得端,本不惧这些飞来横祸。姑娘不
用太过劳累,还是去歇着吧。」

  小慕容笑吟吟地道:「于大人置生死於度外,可真是令人佩服。」说着忽然
脚下一点,于谦尚未看清,小慕容已来到身旁,一手按住自己肩膀,说道:「我
也不想这么累,要防刺客么,简单得很,正主儿死了,不就一劳永逸?」于谦猛
一侧头,肩颈之间却已活动不灵,眼前青光一闪,小慕容右手一柄短剑,剑尖已
抵住他的咽喉,脸上笑意全收,换上了一幅冷冰冰的表情。


              (一百七十八)

  于谦没想到小慕容忽然持剑相向,这一下出乎意料,一瞬间已然白刃加身。
然而,于谦丝毫不懂武艺,就算先有防备,也决计逃不出小慕容手下。他穴道受
制,无法转头,斜目望着小慕容,脸上却无丝毫惧色。

  小慕容反瞪一眼,仍是挺剑抵着于谦咽喉,说道:「有没有遗言交代?」

  于谦泰然自若,道:「多说无益,姑娘要杀,何不快快动手?」

  小慕容微微皱眉,却并没有下手。于谦看在眼里,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小
慕容叱道:「你笑什么?」

  于谦微笑道:「韩虚清曾说,江湖上有『大小慕容』兄妹,行事心狠手辣,
杀人不眨眼。于谦今日亲身领教,却不免要有所怀疑了。」

  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什么?你说我杀不了你么?」

  于谦神色淡然,道:「慕容姑娘,你为什么要杀我?」小慕容凝望于谦,并
不回答。于谦道:「你若真要杀我于谦,不必多说这么多话。你这么做,用意何
在?不如说了出来,让于某听上一听。」

  小慕容静了一阵,忽然左手一挥,剑鞘在手,锵地一声,短剑已然回鞘。她
收起短剑,叹道:「于大人,你一点都不怕是看穿我了呢,还是当真不怕死?」

  于谦道:「两者皆然。」

  小慕容走到窗边,推开纸窗,望了望夜空,笑道:「今夜没有月色,可是暗
杀人的好时间啊。」说着关上窗子,回过身来,道:「于大人,韩前辈要我们保
护你,文渊他也答应了,可是啊,我可没有答应。老实说,我很不高兴。」于谦
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只见小慕容倚墙而立,用手指绕了绕肩旁垂发,低声道:「文渊,他心肠太
热,什么事都要揽上身,就算自己不想管,可是『大局为重』,他还是会把自己
累得一塌糊涂。哼,要不是他武功底子好,怕早就病倒啦!」

  她一眨眼睛,一对明亮的眼眸望向于谦,道:「于大人,这回我们来保护你
要是风平浪静,那就罢了。要是真有人来找麻烦,那必定是皇陵派的高手。我小
慕容不怕什么,反正要是危及性命,还不会逃么?可是他就不会,既然说要保护
你,那是真会豁出一切,无论如何凶险,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于谦听了,似乎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

  小慕容猛地一拍身旁茶几,大声叫道:「我……我不要他这样!他再这么下
去,说不定哪一天,会为别人送命的。于大人,你是兵部尚书当朝第一重臣,可
是……可是……我才不管你是生是死呢!要他拼了命来保护你?不行!我不要!
我宁可他悠哉悠哉地跟我们过日子,才不要他为任何人冒生命危险!」小慕容大
声叫着,激动得连拍茶几,眼眶中闪着一丝泪光。

  于谦静静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小慕容肩头剧烈颤动,偏过头去,深深呼
吸几下,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低声道:「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

  于谦道:「这也是理所当然。」

  小慕容伸手在眼前拭了拭,回过头来,向于谦说道:「很自私对吧?」

  于谦道:「其实不然。」

  小慕容道:「是么?」

  于谦说道:「你们两位与我素不相识,本就无须为我的安危担心。若说有所
担心,那也是为了天下安定,不是为我。」

  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你倒是很清楚嘛。」她刚才激动含泪,这时忽展
笑靥,神情免不了有些滑稽。

  她轻轻吐了口气,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说道:「我们,本来就要对付皇陵
派,那不错!只是不保护你,我们还可以在暗里,要保护你,我们就变成了在明
里,这可危险多了。不过呢,他既然这么决定,我不想直接反对他。可是嘛,我
也有自己的主意。正如你所说,我们素不相识,我怎么知道你是好是歹,有用没
用,值不值得拼命来护着你?」

  于谦一听,心中已然清清楚楚,道:「所以你想试探我?那么,姑娘对我下
的结论如何?」

  小慕容又敲了敲茶几,道:「结论嘛,嗯……」她沉吟一会儿,忽然面露微
笑,道:「你是怎么样的人,我可还看不太准。不过看你的反应嘛,起码当得起
『不怕死』三个字了。没什么好说的,你的身家安危,我就帮着他顾着啦。累了
累了,我去睡啦。」说着挥挥手,往房门走去。

  于谦忽道:「慕容姑娘,请留步。」

  小慕容回过头来,道:「怎样?」

  于谦走上几步,说道:「你和文公子两位仗义相助,于谦很是感激。但若因
此为难了两位,却非于谦所乐见。」

  小慕容笑道:「管你乐不乐见?要是你刚才出声讨饶,这会儿,我早就走人
了。可是现在呢,我可怎么样也不走啦。你不要我们保护,还由不得你呢!」

  于谦微笑道:「我虽然不是贪生怕死,但也懂得留得有用之身,以为有用之
事,既知随时有难,焉敢托大不理?」说到此处,于谦神色肃然,又道:「只是
听姑娘先前说话,虽然是对那位文公子关心情切,却未免小觑了于谦。两位费心
费力来保我周全,不敢辜负盛情。你且拭目以待,看我于谦倖居此位,日后到底
是好是歹,有用没用!」

  他这几句话说来气度凛然,小慕容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好呀,我等着
瞧!」说罢咯地一笑,飘然离房而去。

  这一晚平静无事,次日一早,文渊便带了紫缘、小枫来到于府。紫缘和小枫
见了于谦,本要下拜,于谦却先行止住,道:「诸位为于某远道而来,致谢尚且
不及,两位姑娘不必多礼。」

  文渊朝一旁的小慕容道:「小茵,昨晚没什么动静么?」

  小慕容霎霎眼,笑嘻嘻地道:「你问于大人,我是觉得一切安好。」

  于谦捋鬍微笑,道:「昨夜我处理公务,一夜未寝,并无任何不妥。」

  小慕容道:「啊呀,大人,你一直没去睡么?」

  于谦道:「皇上方才登基,加以边防吃紧,大事小事繁忙得紧,就是三天三
夜不睡,也处理不来。」

  文渊道:「大人还是保重身体为上。」

  小慕容笑道:「是啊,是啊,要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刺客来,大人您却先累垮
了身子,那不是糟糕之极?」

  于谦微笑道:「此话甚是。」

  众人这日起便在于府住下。虽在人家府内,文渊练功却不稍怠,庭院练剑练
掌,屋中抚琴用功,将他从文武七弦琴悟得的各种法门辗转潜思,以期精进。

  当晚,文渊弹了一首南宋姜夔作的「古怨」,一曲至终,微微皱眉,说道:
「这首曲子没有弹好。」

  小慕容和紫缘一直在旁听着,听他一说,小慕容便道:「怎么没弹好?听起
来不错啊。」

  紫缘轻声道:「文公子弹得很好了,可是这首曲子现在不太该弹。」

  文渊点头道:「嗯,姜白石作这首琴曲,是感叹世事无常,大好江山沦落胡
夷之手。现在弹这首哀怨曲子,未免不吉,难怪我觉得不妥。」

  紫缘微笑道:「要求吉利么,那弹『南风歌』罢?『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
民之愠兮』,如何?」

  文渊笑道:「说得也是。」正要抚弦再弹,忽然手下停住,静静不语。

  紫缘一怔,道:「怎么了?」

  小慕容压低声音,轻轻地道:「窗外有人!」

  才一说完,猛听嗤嗤嗤三声,三枝短箭破窗射入来势奇快,同时分射文渊、
紫缘、小慕容三人。文渊展身急闪,接连弹指三下,三箭全给他指力弹飞,插在
地上,其势不衰,箭桿兀自颤动不停。

  文渊一提长剑,推窗跃出,夜色之中,但见一个黑影飞快窜开。文渊提一口
气,使开御风行轻功,无声无息,霎时追近那人。那人却也了得,及时惊觉,急
奔中猛一扭身,扬手便是嗤地一声,又是一箭射到。

  文渊方才连弹三箭,知道那箭力道强劲,必是机关发出的袖箭,强则强矣,
却无内家功力,当下再弹一指震飞来箭,已然逼近那人,一掌拍去,叫道:「有
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必急着告辞?」

  那人不料文渊来得如此迅捷,一惊之下,掌力以至,不得不反身出掌迎击。
两人互拼一记掌力,那人立时脚步不稳,连退了五六步,功力虽然相形见绌,却
也不弱。

  那人叫了一声:「厉害!」把手一举,又射袖箭。文渊原料又是嗤地一声,
不料耳闻一阵乱响,竟然风声飒飒,一口气连环六箭的「梅花袖箭」,要文渊顾
左难顾右,顾上顾不得下。

  文渊见六箭来路出奇凌厉,暗暗叫一声好,心道:「了不起的袖箭功夫!」
疾抽骊龙剑,甫一出手,六箭齐断,变了十二截四下飞散。他定睛一看,见那夜
袭人黑衣蒙面,中等身材,眼神炯炯,听他喝那一声彩,却是少年口音。

  只见那人抱拳叫道:「好剑法,好轻功!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文渊长剑随手一摆,笑道:「阁下何人?要问在下名字,就算不肯出示真面
目,也得先报上名来。」

  那人一听,登时扯下面罩,胸膛一挺,叫道:「我是瓦剌也先太师麾下,右
护卫林秀棣。名字我说了,该你说了!」

  文渊没想到他这么爽快,连面罩也不戴了,倒是有点意外,笑道:「在下文
渊。」心里暗道:「林秀棣?听来是汉人名字,怎会在也先军中?」再一看他面
貌,果然是个少年,容貌颇为俊俏,只是眼神烁亮,带了一股塞外男儿的剽悍之
气。

  林秀棣听了文渊之名,登时大吃一惊,叫道:「你就是文渊?我听说过了,
你是中原武林新一辈的好手,一人一剑独闯江湖,几个月来连挑七个帮会门派,
受过韩虚清、华玄清、任剑清这些前辈的指教,剑法出神入化,果然厉害,久仰
大名!」

  文渊听得大为错愕,不禁暗暗苦笑,心道:「虽说江湖上以讹传讹,可是这
也太离谱了,我挑过什么帮会门派来着?剑法出哪门子神,入哪门子化?当真是
子虚乌有,莫名其妙。」

  突然间,文渊闻得身后风声飒然,陡然旋身挥剑,铿铿两声,两枝袖箭齐中
骊龙剑刃,颓然落地。只听一人叫道:「弟弟,这人功夫厉害,我们一齐上!」
黑暗之中,又是一人冲出,一拳打来,同样是黑衣夜行人打扮,身材和林秀棣相
当,语气声调竟也一模一样。

  文渊反手卸开来人拳力,林秀棣随即挥拳攻上。文渊长啸一声,圈转长剑,
闪出刹刹青光,「雁过衡阳」,剑路锋锐,逼得两人不得不退。可是两人进退有
先后,却彼此互补,有攻有守,让文渊不能立时追击。

  那后来之人叫道:「好功夫!」见弟弟脱了面罩,便也将自己面罩扯下,叫
道:「我是太师属下左护卫林秀棠,文渊,我们兄弟向你讨教讨教!」

  他这一露面,文渊不禁吃惊,原来两人长相相同竟是双胞胎。他一迟疑间,
林秀棠、林秀棣两兄弟分奔左右,成包夹之势。文渊笑道:「两位有意赐教,在
下也乐於奉陪。要是耽误两位正事,在下可不陪罪!」剑光一扫,斜削林秀棠腰
际。

  林秀棠纵身避开,空中猛地一枝甩手箭过来,来势比之袖箭略缓,劲力却是
奇大,贯得十足内劲,文渊侧身急闪,林秀棣处又是一枝甩手箭,照文渊左胁射
来。文渊仰天一个铁板桥,一掌拍地,借势翻开,几乎中箭。

  林秀棠再出一箭,叫道:「不劳你费心,我们是来杀于谦的没错,不过我们
可以在这尽管打,咱们还有人来呢!」

  文渊削开来箭,心下暗惊:「不妙,要是另有高手,万一小茵应付不来,可
就糟了!不宜缠斗,速速收拾他们方为上策。」当下一提真气,剑锋猛地大开大
阖,「八极游」剑意全力抢攻,剑势如脱韁野马,奔腾八方。霎时之间,林氏兄
弟手忙脚乱,吃惊之下,急忙两下远远窜开,发箭远攻。

  三人忽远忽近地在院中剧斗,忽听天边一阵爆响一阵碧绿烟火在空中炸开。
文渊一惊:「是小茵?慕容兄不在这儿,那是在叫我了,她遇上麻烦了么?」


              (一百七十九)

  这一对林家兄弟,武功了得,箭法更是精奇绝伦,已是一等一的好手,眼见
小慕容放出讯号,文渊唯恐她遇上更厉害的人物,当下不再恋战,猛一旋身,疾
踏「岳阳三醉」步法,身形如梦如幻,手中骊龙剑使得剑气纵横,锐意突围。林
秀棠、林秀棣不敢撄其锋芒,边奔边躲,未及放箭,却已被文渊冲出包围。

  林秀棠叫道:「别跑,留下来决一死战!」大喊声中,猛地一枝甩手箭照文
渊背心射去。文渊听得风声,头也不回,一闪身便即避过,直奔烟火起处。林秀
棣跟着冲上前来,叫道:「喂,不打想逃了?哥哥,我们追!」他本来是被文渊
追到这儿,这时兄弟两人反而朝文渊追去。

  三人一前两后夜色中穿梭庭院。奔近于谦房外时,文渊猛然听见一声厉喝,
跟着一阵木石破碎的声响,一株菩提树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只见,书房外的窗
边,两个人影飞快盘旋追赶。这夜月色淡薄,文渊隐隐辨出一人是小慕容,对手
的身影看着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只听小慕容叫道:「臭老头,打这么凶做什么?等一下我大哥来了,看他不
把你大卸八块才怪!」那人哼了一声,手上招数源源而出,冷笑道:「大慕容要
是当真来了,我倒想领教领教……」

  文渊一听声音,立刻认出,乃是皇陵派景陵守陵使卫高辛,不禁一惊:「是
卫高辛!他是皇陵派的人,为什么会跟也先的部下一起来袭?」

  但他眼见小慕容左闪右避,显然不敌,当下已不及细思,抢奔上去,叫道:
「小茵,让我来!」剑锋递出拦住卫高辛攻向小慕容的招数。卫高辛骤见剑光,
心下一凛,抽身退开,斜眼睨着文渊。

  小慕容呼了口气,笑道:「你来得刚好!」

  文渊道:「没事罢?于大人呢?」微一侧身,见小慕容右肩一片殷红,不禁
心中一震。

  小慕容见他如此,立刻伸手按住伤口,道:「没事,这不算什么。于大人在
房里,我去顾着他,你对付这老傢伙!」正要转身,忽又压低声音,说道:「小
心,他的武功比以前高明。」

  陡然卫高辛一声大喝并掌戳向文渊。小慕容由窗翻身进房,文渊挡在窗前,
御「猗兰」曲意,剑芒洒动,刹那间铺下千点繁星,彷彿空中打碎琉璃瓶,光点
绽散,幻丽之中,却透着寂然静谧,由动入定,变化绝妙。卫高辛倏地停步,不
做硬攻。只一招之间,文渊已经让小慕容平安退入房中。

  卫高辛暗哼一声,道:「小子,你何时做了朝廷走狗?」

  文渊圈剑一挥,道:「我来此保护于大人,只是防你们逞凶,可无意投身士
宦。卫高辛,你如此胆大妄为,想害于大人性命,可有想到如此一来,有谁能担
当当代的内忧外患?」

  卫高辛傲然道:「哼哼,我们皇陵派人才鼎盛,统驭天下,有何困难?那朱
祁钰何德何能,当什么皇帝,注定败亡。这于谦不识时务,留有何用?」

  这几句话说出来,文渊更加笃定龙驭清存心篡逆,当下一振长剑,道:「有
我在此,可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卫高辛面浮冷笑,道:「文渊,别以为你胜了老夫一次,就可以洋洋自得!
韩虚清已经离开,就凭你和小慕容两人,我还不看在眼里!」说着掌分左右,仰
首喝气,睁大的双眼充满血丝,龇牙咧嘴,只听「嘶嘶」声响,卫高辛全身衣物
缩起迅速扭拧,双臂衣袖竟至扯裂,浑身内劲凝聚,一望而知是施展「神兵手」
的前兆。

  文渊见他神态险恶,威势更胜於昔,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默运玄功,严阵以
待。忽听刹刹风声,四枝袖箭分从左右射来,正是林家兄弟追到。卫高辛一声断
喝,趁势纵身而前,迅若逝电,右手成掌劈出「大关刀势」,沉重刚猛,竟是前
所未见。

  文渊扬声清啸,骊龙剑出,先削来箭,继而剑光折返,掠向卫高辛手腕。卫
高辛转身急避,让剑招,兜步法,猛地旋身欺至文渊左侧,「大关刀势」迳劈文
渊后背。

  文渊左手圈掌起势,欲凭「潇湘水云」柔劲连消带打,重挫卫高辛。不意卫
高辛神色倨傲,全然无惧,手刀重劈文渊掌心,功劲稳凝凶猛,文渊竟尔卸之不
去,脚下反而立足不定,骤然震退两步。他大吃一惊,心道:「好深沉的内劲,
这卫高辛的功力,少说陡深五成,怎么他进步得这么快?」

  卫高辛一招得手,更不容情,放声狂笑,猱身猛施凌厉杀着。右手「大关刀
势」「双股剑势」「蛇矛势」轮替不迭,攻势奇险,左手「方天画戟势」迅猛快
捷,大开大阖之中,更是招招卓越,挥洒自在。这「三英战吕布」连环绝招,是
「神兵手」中极其深奥的古神兵势法,一经施展,攻势连绵不断,四种招数各有
千秋,威力无穷。

  卫高辛限於功力,生怕施展不当,反露破绽,以往从未临战施用,文渊更没
有见过。此时卫高辛功力剧增,竟然逞此绝技,文渊一招失了先机,竟然无力反
击,在掌指交错中节节败退,骊龙剑无所施为,只能不住趋避。但是卫高辛来势
太狠,文渊一个守禦不及,右臂被蛇矛指力削中,虽只须臾之间,阴劲却震得文
渊手臂发麻,铿啷一声响,骊龙剑落在地上。

  林秀棠、林秀棣兄弟站在一旁观战,见到卫高辛如此厉害,不禁舌挢不下,
却不上前合攻文渊。文渊兵器脱手,却得隙抽身,趁势「庄周梦蝶」,以此虚幻
难测的身法摆脱卫高辛缠斗,飘然退出三丈之外。

  这时紫缘、小枫都已经来到于谦书房中,和于谦在一起。小慕容在房中保护
众人,也不忘从窗子观望战局,见卫高辛越斗越狠,文渊一路居於劣势,不禁暗
暗担心,不住搓着手心,紧张得直冒汗。于谦看在眼里,忽道:「慕容姑娘,你
去帮着文公子罢。」

  小慕容心中虽急着想帮文渊,但又生怕林家兄弟趁虚而入,只得叹道:「不
行,我得护着这儿呢!」

  卫高辛得意非凡,忍不住嘴角高吊,面漏狞笑,叫道:「文渊,今日要你和
于谦一并下地狱!」

  文渊趁隙吸一口气,平复内息,微笑道:「只怕前辈难以如愿。」说来怡然
自得,似乎并不为眼前劣势发愁。

  卫高辛怒目瞪视,血红的眼睛几乎要凸出眶来,厉声嘶吼:「死到临头,休
要逞舌!」弓身一绷劲,十指陡然分开,尖啸一声,奔前戳出,乃是神兵手「连
弩势」。

  「连弩势」一出,犹如弩箭连发,锋锐迅猛,文渊口中说得轻松,心中却是
绝无小觑,微吐浊气,扬声一喝,双掌翻飞灵动,再次施展「潇湘水云」,这一
回运足了功力,将卫高辛的指力一一卸开,顷刻之间,「连弩势」攻势已尽,文
渊趁势飞起右脚,迳踢卫高辛腰眼。卫高辛单掌下压迎击,不料文渊半途变招,
右脚倏然收而蹬地,左脚顺势轻巧踢起,中蕴玄功,足尖踢中卫高辛右小腿。

  这一脚踢得卫高辛腿骨剧痛,激得他暴怒欲狂,双臂急抖,猛然右臂一甩成
圈,使出奇门兵刃架势「乾坤圈势」,圆劲如环,势道锋利无匹。文渊但觉胸膛
一痛,已被掌锋所切,厉劲入肌半分,虚势竟得割肉见血之效,彷彿黄仲鬼的太
阴刀。

  文渊咬牙硬挺,聚气胸口,凭着九转玄功纯熟无比,将乾坤圈势的锐气抵去
八成。卫高辛掌力一时劈不进文渊身子,愕然之际,文渊双手分上下,忽起刚柔
并行之势,「渔樵问答」波涛劲气冲向卫高辛下三路。

  卫高辛下盘不定,方觉吃惊,文渊另一掌已挟着崇山峻岭般的巨力压至,卫
高辛脚步失稳,被压得连退几步,忽然胸口一阵窒闷,已被这如山掌力印上胸膛
「膻中穴」。这一掌打得卫高辛内气逆冲,浑身颤抖,脸上蹦现青筋,却没有被
打得后退,怪吼一声,双掌齐推,反将文渊震得飞退,险些跌倒。

  文渊见这一掌并未重创对方,心中甚为骇异,暗道:「他功力纵然大进,我
那一脚踢不断他的腿骨,但是膻中穴中掌,也该身受内伤,怎么他内劲全无衰竭
之象?」

  小慕容隔窗看着两人恶战,也是心惊肉跳,满头冷汗,心道:「难道,他敌
不过卫高辛?这样不行,无论如何,非去帮他不可。」她身子一跃,正想跳出窗
外,忽然飕飕两声,两枝短箭射向面门。小慕容挥剑格开轻轻落在窗外,骂道:
「讨厌鬼,碍手碍脚的!」

  林秀棠一个箭步抢上前来,叫道:「就算跟女人打,我们也不手下留情!」
林秀棣举臂欲射袖箭,道:「你要是怕了,最好还是快快走开,我们只要杀于谦
而已。」

  小慕容微微扬眉,笑道:「好啊,算我怕了,拜托你们让个路,让我过去帮
他,行不行啊?」

  林家兄弟对望一眼,齐声叫道:「不行!」只听咻咻声起,几枝袖箭朝小慕
容急射过去。小慕容短剑一飘,使开霓裳羽衣剑,将来箭或格或削,叫道:「什
么嘛,还不是非打不可!」

  文渊和卫高辛各自中招,这时两下对峙不动,暗暗调息吐纳。

  文渊瞥见小慕容和林家兄弟斗了起来,心里关切,叫道:「小茵,当心,这
两人箭术相当高明……」话没说完,卫高辛又已势若癫狂地扑了上来。文渊闪在
一旁,出掌还击,但是卫高辛身法如电,也已避过文渊掌力。

  五人分做两边,斗得正紧凑时,忽听一个娇嫩的声音叫道:「喂,喂!那是
文公子么!」另有一个声音叫道:「哎呀,真的!啊,还有慕容姑娘!」呼唤声
中,显得很是惊奇。

  文渊闻声望去,见是两个青衣少女奔将过来,赫然是柳涵碧和柳蕴青,不由
得大感意外,叫道:「柳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柳涵碧笑道:「因为我们看到有人放烟火啊。」

  柳蕴青道:「可是那烟火才放一发,就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

  柳涵碧道:「我们想看看是谁在放烟火,所以就过来看啦,可没想到你们也
在……」

  小慕容心道:「就是我的信号弹嘛。」

  柳蕴青接着道:「是啊是啊,就是这样……喂,那个秃头翘鬍子是谁啊?」
说着手指往卫高辛指去。

  柳涵碧道:「啊,那边还有两个人……」

  一看林秀棠,再看林秀棣,忽然失声而叫:「啊、啊啊!他他他……他们两
个!」

  柳蕴青侧头来看,道:「怎么啦?」

  柳涵碧叫道:「你看,你看嘛!他们两个,也长得一个模样!」

  柳蕴青眨眨眼睛,看了清楚,登时惊叫起来:「啊,真的!怎么……怎么会
这样?」

  小慕容一瞄两女,道:「有什么稀奇哪?就是跟你们一样的双胞胎啊。」


              (一百八十)

  林秀棠、林秀棣听到叫声,同时纵身跃离小慕容侧身一望,见到柳氏姊妹,
同时呆住了。林秀棠左右打量两女,道:「你……你们是双胞胎?」

  柳涵碧道:「是啊!」

  林秀棣道:「是这个文渊的朋友?」

  柳蕴青道:「有什么不对吗?」

  林家兄弟相对一望,又回过头来,齐声叫道:「对不起了!」忽地舍下小慕
容,冲向两女,袖箭甩手箭纷纷射出。

  柳氏姊妹吓了一跳,连忙四下乱跳,躲开飞箭。柳蕴青叫道:「喂喂喂,干
什么啊?」

  林秀棠道:「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一夥的,我们当然要对付你们了!」

  柳涵碧匆匆避开一箭,叫道:「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林秀棣连射三枝袖箭,口中叫道:「所以我们不是说对不起了么?」

  柳蕴青道:「那就停手啊,用说的谁稀罕啊……啊呀!」话到半途,一枝袖
箭飕地从她眼边飞过,叮的一声,射落了她鬓边玉钗,一撮秀发飘了开来。若是
箭尖偏了寸许,柳蕴青那娇嫩的脸蛋不免带彩。

  柳涵碧见姊妹险些受伤,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林秀棠叫道:「你,就是你,
那一箭是你射的!」

  柳蕴青吓得额冒冷汗,眨了眨眼睛,随即气往上冲,一顿脚,叫道:「太过
分了,蛮不讲理!涵碧,帮我,我要打他!」只见碧影飘飘,姊妹两人,齐奔上
前,朝林秀棠左右夹攻。

  林秀棠一回身,单掌迎击柳涵碧,道:「打就打,谁怕谁?」柳蕴青却给林
秀棣半途截住,立时走上了招。

  两对双胞胎均擅联手迎敌,心有灵犀,这时一斗起来,只见乱箭纷飞,纤手
连舞,着实难分难解。

  柳氏姊妹突然来到,小慕容得了空闲,立时撇下林家两兄弟,来援文渊。文
渊和卫高辛互佔优劣,一时不分高下,这时小慕容一来,卫高辛脸色微变,抽身
后退,摆脱文渊绵密的掌势追缠。

  小慕容短剑朝卫高辛一指,眼睛瞥向文渊,道:「这老头太麻烦,我们一起
上。」文渊微微点头,心想:「保护于大人为先,得尽早收拾他。」

  两人一左一右,合斗卫高辛。小慕容施展「霓裳羽衣剑」,飘忽灵动之极,
绕着他四下奔走,不时出剑奇袭,文渊则连变诸多曲意,佐以玄功内力,相辅相
成,更是厉害。卫高辛跟两人拆了数招,原已异常凶狠的脸色更加诡异,秃了的
额前浮满青筋,眼珠更是血红,态若疯狂。

  林家兄弟久战无功,不由得都焦躁起来,偏偏柳氏姊妹纠缠不清,仗着云霄
派轻功巧妙绝顶,虽然真实功夫逊了两兄弟几筹,处身箭雨之下居然毫发无伤。

  林秀棠连甩两箭,叫道:「喂,咱们今天不打了,改天再打罢!」

  柳蕴青侧身急闪,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用箭射了人家,就想跑么?」

  林秀棣叫道:「嘿,我哥哥那一箭可没射伤你哪!」

  柳涵碧一噘嘴,叫道:「没受伤,可是我们已经吓到了啊!」这兄弟姊妹四
人穿梭过招之际,竟也不忘嘴上较劲,既动口,又动手。

  兄弟两人被缠得火起,林秀棠忽然叫道:「二十八宿!」一喝之下,林秀棣
与之同时转身背靠背,两臂左右斜出,猛地一轮飒飒锐响,四条手臂对正四方,
大片袖箭猝然而出。一袖连环七箭,竟是难分先后,佈遍东南西北四方位,正是
兄弟拿手绝技「二十八宿连珠箭」。

  如此发箭,如满天星斗,封尽周遭可避之地,柳氏姊妹齐声惊叫,同时向后
高跃。柳涵碧半空急翻纤腰微扭,从其中三箭之间避了过去。柳蕴青顺势后仰,
脚下一箭掠过,头才一仰,便听擦地一声,另一箭从她胸前顺她仰势飞过。

  这密集如雨的神箭绝技,居然给柳氏姊妹,用云霄派「飞天九重霄」的「凌
空」「翻羽」二式避开,林家兄弟不禁大为吃惊,同时都想:「这两个姑娘,轻
功实在厉害!」其实柳氏姊妹限於功力不足,轻功尚未登峰造极。但是,论云霄
派轻功中的轻巧机灵,却已深得箇中三昧,这才避得过「二十八宿连珠箭」的攻
势。

  柳涵碧一翻落地,笑道:「你们箭法太差,还伤不到我们!」

  林秀棠眉毛上扬,道:「你们也碰不到我们一点衣角,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秀棣望向柳蕴青,正要说话,忽然眼睛睁大,怔然不语。

  柳蕴青见他神色有异,心觉奇怪,双手叉腰,叫道:「喂……你盯着我做什
么?」

  柳涵碧朝她看去,忽然惊声大叫:「蕴青,衣服!你的衣服!」

  柳蕴青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叫一声,原来她刚才躲箭之时,那从胸口掠过的
一箭,从她那浅浅的乳沟上飞过,因为她急跃而起,风灌得衣襟鼓起,她又是身
材娇小,这一箭来势急劲没碰着她一点肌肤,箭镞却已把她胸前衣襟整个射裂,
就如利刃所切,胸口衣料从中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白嫩的胸部,连乳头都快露出
来了。

  柳蕴青吓得赶紧抱住胸部向后跳开,满脸通红地叫道:「你……你们……」
林家兄弟呆呆地瞧着柳蕴青,不知为何,都觉得裤裆里大为充实,一下子变得窄
了,见她遮住胸部,不约而同地走上前来。

  柳涵碧急忙挡在姊妹前面,叫道:「蕴青,快穿好呀!」

  柳蕴青急道:「已经破了,怎么再穿啦?我……我……」一急之下,竟然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跑。

  柳涵碧惊叫道:「蕴青,等我啊!」

  她快步追去,不忘回头指着两兄弟,骂道:「你们这两个坏蛋,又来欺负蕴
青!讨厌!差劲!下流!等我回去告诉秦师姐,你们就完蛋了!」

  林秀棠跟着追去,叫道:「喂,喂,且慢,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你这么说,
好像我们是坏人一样?」

  柳涵碧奔得飞快,把他抛在后头,脚下不停,回头叫道:「本来就是!」

  林秀棣跟在哥哥身边,叫道:「这太冤枉人了,停下来说清楚啊!」

  柳蕴青跑在最前面,手掩胸口,不停掉泪,叫道:「涵碧,不要跟他们说话
啦!呜……呜呜……我完了啦,被他们这样看,乾脆去死算了……」

  柳涵碧惊道:「慢点,慢点!蕴青,你可别乱来啊!我们先回去问秦师姐,
看有什么法子解决……」

  林秀棣低声问道:「哥,女人给看到胸部,是这么严重的事?」

  林秀棠道:「我哪知道?我还不是第一次看到,也还没看清楚啊。」四人两
前两后,转眼间都已不见踪影,看来林家兄弟连自己的任务也搁下不管了。

  卫高辛见林秀棠、林秀棣追着两个小姑娘跑走,心想单凭一己之力,已难以
杀害于谦,蓦地厉吼一声,掌劈小慕容,趁她退避之际,冲出两人包夹。只听他
连声嘶吼,口吐白沫,手抓胸膛,显得十分痛苦。小慕容一怔,低声道:「他做
什么?」

  文渊一掌拍去,叫道:「别放松,再攻!」

  卫高辛却不再还招,仓皇窜至一旁,一跃而起,落至一株树木枝桠上。他剧
烈呼吸,狠狠瞪了文渊一眼,数声狂叫,以轻功连踏数棵庭树,越过墙头,竟自
逃了。

  小慕容向文渊一望,道:「不追他么?」

  文渊道:「穷寇莫追。他功力将尽,要是临危拼命,我没必胜把握,可能两
败俱伤。」

  小慕容道:「他变得这么厉害?以前你不是赢得过他么?」

  文渊走到旁边,捡起骊龙剑,微一沉思,道:「他虽然功力大进,但是看他
与我交手之初,一路猛攻,犹如脱韁野马,难以收势,内劲虽是凶猛,神情却越
来越辛苦。依我看,他这功力不是本身练出来的。虽说卫高辛本是高手,要进步
得如此之快,却太过匪夷所思。」

  小慕容笑道:「你的武功也是进步得很快,那也是匪夷所思。」文渊一笑置
之。

  小慕容收起短剑,道:「那两个男的追两位柳家姑娘去了,不过他们轻功比
较差,应该追不上,云霄派的人又都在京城里,不必我们担心了。这两个人是什
么来头?这身袖箭、甩手箭的功夫,可高明得很啊。」

  文渊道:「他们自报姓名,是林秀棠、林秀棣兄弟,我是没听说过。」

  小慕容歪着头想了一想,喃喃地道:「姓林啊,林嘛……」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下回见到大哥,我再问问他好了。」

  文渊微笑道:「你刚才放了信号,可惜慕容兄没来,要不然这卫高辛定然跑
不了。」

  小慕容笑道:「大哥又不在京城,那是放给你看的啊,是要你快点过来,不
然我可敌不过他。哪知道居然把那两位姑娘引来了,倒是始料未及……」

  话至半途,庭院间突然青影闪动,一个男声叫道:「小妹!」

  文渊和小慕容同时一呆,转身去看,只见长衫飘动,居然是慕容修到了。小
慕容眨眨眼睛,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慕容修道:「我怎么来了?你自己放的信号,问我?」

  小慕容低下了头,静了一会儿,低声道:「大哥,有一件事跟你说,你可别
生气喔。」

  慕容修皱眉道:「什么事?」

  小慕容拍拍后脑杓,抬起头,嘻皮笑脸地道:「大哥,其实,我没有要找你
啦。」

  猛听一声极大的吸气声,紧跟着慕容修双眼一瞪,破口骂道:「臭丫头,死
丫头,没有要找我,放信号作什么?把你大哥耍着玩么?你大哥走路不费力是不
是?三更半夜翻城墙很轻松?」

  他一连串骂出来,声音大如雷震,文渊倒退一步,暗暗苦笑,小慕容双手遮
住耳朵缩着脖子,睁一眼闭一眼,不迭道歉陪笑,道:「大……大……大哥……
对不起啦……谁知道你就在京城呢?」

  慕容修哼了一声,骂道:「你这丫头,成天搞鬼……」忽然,他瞥见小慕容
右肩染血,脸色登时一变,捉住小慕容右上臂,道:「怎么受伤了?」

  小慕容道:「刚才有刺客来杀于大人……」

  慕容修道:「于大人?什么于大人?」也不等小慕容说完,猛地回身揪住文
渊前襟,冷冷地道:「你这小子,居然没保护好我家小妹,让她受伤?」

  小慕容急忙上来分开两人,嗔道:「大哥,你真是的!他伤得比我厉害,你
别为难他啦。」慕容修上下打量文渊,见他右臂、胸膛均已负伤,眼睛半闭,昂
首向天,道:「这点小伤算啥?男子汉大丈夫,只有上下两个头不能丢,其他小
伤都当是狗屁!」

  文渊笑道:「受教了。」

  这时于谦和紫缘见刺客离去,先后来到院子里。于谦道:「难为两位了,受
伤厉害么?」

  文渊道:「皮肉外伤,不要紧。」

  慕容修见了紫缘,道:「怎么,你这丫头也在这儿?」紫缘盈盈行礼,微笑
致意。

  慕容修斜睨于谦,道:「你又是谁?」

  小慕容笑道:「大哥,你正在人家家里,却问主人是谁?」

  慕容修两眼一翻,道:「哦,你是那什么于大人?叫什么名字?」

  慕容修出言无礼,于谦却也不生气,说道:「兵部尚书于谦。这位是慕容姑
娘的兄长,那么是江湖上说的大慕容了?」

  慕容修嘿地一声,道:「居然认得本大爷,你倒是有点见识嘛。」

  紫缘见文渊和小慕容都受了伤,当下轻拍两人肩膀,柔声道:「先进去包紮
了伤口,有话再慢慢说罢。」

  文渊微笑点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慕容兄,慕容兄既然来了,不
急着立刻便走吧?」

  慕容修冷笑道:「嘿,我正好也有话要问!」陡听「刷」地一声,慕容修拔
剑出鞘,冷森森的剑光抵住于谦咽喉,喝道:「你算什么东西,哪一点了不起,
竟然要我家小妹为了保护你受伤?」

  文渊、紫缘见慕容修如此举动,不禁一阵惊愕。于谦却微微一笑,望向小慕
容。小慕容大为尴尬,心道:「昨天我才做的事,大哥又来一次?」她连忙按住
慕容修握剑的手,道:「大哥,等一下我慢慢跟你解释,你别乱来啦!」慕容修
哼了一声,虽然收剑,却仍紧紧盯着于谦。

  众人纷纷进了厅堂。文渊知道慕容修性子狂傲,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当下道:「紫缘,你跟慕容兄说一下,这些日子来的事,我跟小茵去处理一下伤
口。」

  紫缘点头答应,道:「快去吧,让我来说就行了。」慕容修瞪了紫缘一眼,
紫缘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慕容修暗哼一声,眼朝天望,鼻子中呼出几口气,道:「说罢说罢。」

  文渊和小慕容取了绷带,回房包扎伤口。小慕容笑道:「你倒是聪明,让紫
缘姐先绊住我大哥。」

  文渊苦笑道:「慕容兄个性太烈了,紫缘在那儿,他总会收敛一点吧?」

  小慕容嘻嘻一笑,道:「这我可不担保。」

  她剪下一条绷带,道:「衣服脱掉,我来帮你。」文渊依言脱去上衣,两人
在床边坐了下来。

  小慕容查看他胸膛伤势,道:「还好,卫高辛跟黄仲鬼还是差远了,上回你
中了太阴刀,那才叫厉害呢。」

  文渊笑道:「我没能打赢卫高辛,跟黄仲鬼一样差得很远。」

  小慕容微笑道:「有什么关系?你很厉害了,再过一两年,说不定可以像我
大哥一样厉害。」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替文渊包扎,柔软的指尖碰着他的身体,
文渊不禁起了一阵遐思。

  小慕容又替文渊包好右手创伤,跟着轻解罗衫,笑道:「该你帮我啦,可不
许动手动脚。」

  文渊笑道:「你伤在肩上,动手是无论如何免不了了。」

  小慕容脸上微红,笑道:「你敢动我的脚一下,我就踢你。」

  文渊伸伸舌头,笑道:「知道,知道。」

  他帮小慕容敷着伤药,一边说道:「慕容兄真是很担心你,平白无故地白跑
一趟,一看到你受伤,什么气话都不说了。」小慕容嗯了一声,叹道:「是啊,
从小到大,大哥就是太宠我了。」

  文渊替她裹好伤,轻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小慕容动一动肩,笑道:
「这样舒服多啦。」

  文渊一笑,穿上衣服,道:「小茵,等一下你得管一下慕容兄,他刚才对于
大人挥剑,我有点担心于大人会不会生气。」

  小慕容也穿好了衣服,笑道:「不会的啦,昨晚他不都没生气……」

  这话一出口,文渊立时望向小慕容。小慕容陡觉失言,心头一跳赶紧住口。
文渊道:「昨晚怎么了?」

  小慕容若无其事,笑道:「那个……没什么呀,是……我打破了于大人的茶
杯……」文渊按住小慕容左肩,凝视着她。小慕容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心儿怦怦
乱跳,额上冒出了涔涔冷汗。

  文渊轻声道:「小茵,你瞒着我什么事?」

  小慕容眼睛一瞄,见文渊神色严肃,不禁有点害怕,低声道:「你……你别
这样看人家啦……」

  文渊道:「究竟是什么事?」他望着小慕容,脸上虽然平和,可是却毫不放
松。

  小慕容被文渊紧盯,惶急之下,又怕文渊不高兴,知道不能蒙混过去,只得
往床里面缩了缩,低声道:「好……好嘛,我说,你不要生气啦……」

  她硬着头皮,把昨天晚上,对于谦白刃加身,出言威胁,加以试探的事情说
了出来,从头到尾,说得明明白白。

  文渊听完,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小慕容低声道:「你生气了?」文渊深
呼吸几下,道:「我不想说,不过是生气了。」小慕容低下了头,脸色发白,一
时不敢说话。

  文渊道:「于大人又不是江湖中人,你这样对他?要是于大人被你吓到,口
气软了,你就真要杀他不成?」

  小慕容急道:「我没有啊,我真的只是……只是想试试他……」

  文渊怒道:「那也不是这么试法!你是不信任我的眼光,怕我看错人?还是
以为我太听韩师伯的话,没有主见?你一向都是那么聪明的,为什么会做这种傻
事?」

  小慕容从来不曾被文渊说几句重话,心里一急,竟然哭了出来,紧紧搂住文
渊,哭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啦!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我……
呜呜……我是担心你嘛……」

  文渊见她哭了,不禁有点心软,觉得话说得重了,心情登时缓和下来,轻声
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你得想想大局,我又不是为了于大人一人安危才来
的。你这么做,实在过分了。」

  小慕容紧抱着他,呜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了,对不起……不要生气,拜
托……」

  文渊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小慕容的背,柔声道:「好了,好了,我生气一向
气消得很快。别哭了,好不好?」

  小慕容点点头,擦擦眼泪,声音仍是哽咽,道:「真的不生气了?」

  文渊微笑道:「你要是怕我生气,想办法让我高兴吧。」

  小慕容见他已无愠色,登时破涕为笑,搂紧他的脖子,柔声道:「怎么样你
会高兴,我就做什么。」

  文渊笑道:「好,你让我动动脚,可别踢我。」

  小慕容噗嗤一笑,这才真的开心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脱下裙子,双
手慢慢抬起右腿,笑道:「脚在这儿,请便呀。」

  文渊见她下身全裸,私处只被衣摆稍微遮住,整条美腿都展现在自己眼前,
不禁笑道:「这么大胆?」

  小慕容脸蛋一红,道:「不……不太好,是么?」

  文渊摇头笑道:「很迷人,我现在真是完全不生气了。」伸出了手,将小慕
容的右腿抱在身前,轻轻抚摸那嫩如凝脂的腿肌。小慕容轻轻呵了口气,眼睛微
闭,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身。

  文渊脱掉她右脚鞋袜,摸着她的脚踝,手指滑过她的脚背,在她的脚趾头间
轻轻骚动。小慕容忍不住格格地笑,笑道:「别这样,好痒哦。」

  文渊轻声道:「那这样呢?」手指转移阵地,来到她柔嫩的脚底,食指在她
涌泉穴上轻巧地揉动。这地方更是敏感,小慕容被弄得娇笑连连,身子犹如花枝
乱颤。

  她轻轻推着文渊,连声笑道:「不要……啊哈哈、啊啊、这样……这样太刺
激……」文渊把那纤足放到唇边,朝脚底吹了口气,一股异样的快感登时从她脚
心流遍全身。

  小慕容呻吟一声,微发娇喘,轻声道:「这……这样,我要受不了了……」
忽然之间,文渊又开始搔她的痒。小慕容被他一弄,又开始笑个不停,忍不住起
身逃开,笑道:「不来了,不来了!」

  文渊笑道:「是谁说要我请便的?」跟着起身,伸手来捉小慕容。

  小慕容笑道:「反正你已经不生气啦,我不怕!」

  文渊把脸一板,道:「那我现在又生气了,你怎么办?」

  小慕容一边跑,一边做了个鬼脸,笑道:「吓死我了,拜托你别生气哦!」

  两人在房中飞快追逐,几次小慕容差点被文渊抓住,都给她轻轻巧巧地躲了
开去。这时小慕容下身仍是赤裸,虽然她衣衫甚长,可以挡至大腿,但是奔跑纵
跃之时,仍不免迎风飘扬,把圆润的粉臀露给文渊观赏,令他心神不定,倒也是
文渊没能捉住小慕容的一大阻碍。

  小慕容绕过房中八仙桌,笑道:「喂,你的轻功是不是变差啦?」

  文渊正在桌子另一头,笑道:「要捉人,也不必全靠轻功!」小慕容还要调
侃,忽然觉得脚踝一紧,突然给什么东西绑住,身子被这么一拖,险些跌倒。她
连忙扶住桌子,低头一看,却是一条绷带,从桌底另一边飞来,捆住她的左脚。

  小慕容这么一停,文渊已经放开绷带,翻过桌来,按住小慕容双肩,笑道:
「怎么样?」小慕容肩膀被他一按,登时「啊唷」一声,现出痛楚神情。文渊陡
然想起她肩头有伤,急忙放手,道:「啊,抱歉,会痛么?」哪知小慕容舌头一
吐,笑道:「不会啊!」趁着他放手,转身便跑。

  文渊应变也快,伸脚一踩,踩住她脚上拖着的绷带。小慕容才窜出一步,脚
下又是一踬,身形止住,登时被文渊从背后直搂进怀。

  文渊笑道:「跑不掉了吧?」

  小慕容微微喘气,脸蛋发红,道:「你越来越诈啦,还用绷带,不怕人家跌
倒?」

  文渊咳了一声,笑道:「不知道是谁先耍诈骗人?我看得先把你绑起来,免
得一跑再跑,可会累坏人的。」

  小慕容心中怦地一跳,嗫嚅道:「绑……绑起来?不要啦……」

  本来文渊是随口说说,见她神情有点慌张,却真想用这法子来治治她了,登
时笑道:「正好这里有绷带,就用这个好了。」说着顺势把小慕容按在桌上,蹲
下身去,先把她左脚跟桌脚捆在一起。

  小慕容有点惊慌,叫道:「喂,喂!不要啦,这……这样很丢脸……啊!讨
厌,不要……」就在这时,文渊又把她的右脚绑在另一只桌脚上。

  文渊笑道:「这样正好。」一看那张八仙桌,灵机一动,又把小慕容的双手
拉向桌子另一边,分别用绷带将手腕和桌脚捆住。这么一来,小慕容整个人躺在
桌上,四肢伸向桌子四角,都已经给绷带牢牢定住,动弹不得,果然是完全跑不
掉了。

  文渊放下剩下的绷带,笑道:「大功告成!小茵,这下你没法子跑了罢?」
小慕容满脸通红,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文渊,呼吸急促,却不回答。

  文渊看着绑在桌上的小慕容,左右端详正自高兴,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慕容的身材本就娇小,这么四肢开放地躺着,手脚全跟桌脚绑住,身体登时被
撑展开来,胸口衣服绷得紧紧的,双乳轮廓宛然。她双膝弯曲,脚底离地,因为
分绑桌子两脚,两条美腿迫得大大岔开。

  又因为小慕容躺在桌上,衣摆不免向上浮起,已经难为私处屏障,整个股间
曝露大半,在布料阴影下,看得出淡红色的花瓣。小慕容娇躯微扭,想要并拢双
腿,却是无能为力,那隐密的地方一经挣扎,嫩肉微颤更是给文渊莫大的刺激。

  文渊看得目瞪口呆,他和小慕容相处日久,却还不曾见她如此双腿大开,将
股间美景彻底奉献,像是欢迎他长驱直入一般。他咳嗽几声,苦笑道:「是不是
有些奇怪?」

  小慕容轻轻喘气,双颊红晕,满脸羞涩之态,叫道:「我就说啦,会……会
很丢脸的……你……你还要这样……这么坏……」

  说着说着,小慕容竟似承受不了这羞於见人的姿势,在文渊的注视下,股间
已经缓缓流出爱液,滴落桌上,闪闪发亮。文渊见她在这姿势下如此害羞,不觉
也兴奋起来,走上前来,双手放在她大腿根部,缓缓往内侧抚摸。

  小慕容娇吟一声,发出了一阵动摇的声音。[/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7

【十景锻】【全】181-185

[font=宋体]              (一百八十一)

  文渊的手继续向内探索,指尖轻轻搔动她私处的毛发。小慕容的喘气更显急
促,身体竭力弹跳,却总因为四肢给绷带束缚住,纤腰一撑起来,又被迫落下,
屁股不断拍打着桌面,形成一阵清脆的节奏。

  「啊哈……啊哈……」小慕容一边挣扎,一边喘着气,两条不得自由的腿微
微颤抖,股间不停泌出汁液,两片嫩唇门户大开,不知不觉之中,藏於其中的小
花蒂也已凸起。文渊用手指掬取一点爱液,拇指和食指撘了撘,不禁笑道:「小
茵,你今天不但湿得快,还比平常多呢。」

  小慕容害羞不已,喘道:「你……你少乱讲……我哪有啊?」

  文渊笑道:「你还不认?」右手一拊,手掌在她私处磨了一磨。小慕容呻吟
几声,只觉得全身发软,正自恍惚,文渊掌上已沾了一大片爱液,在自己面前晃
了晃。

  小慕容迷迷糊糊地望过去,只见他手上湿淋淋地,像是刚洗过手一样,不由
得羞得面红耳赤,低声道:「别欺负我啦,快……快放开我……」

  文渊摸摸她那柔绢似的大腿肌肤,笑道:「平常你太调皮,今天正好教训你
一下,怎么能放?」

  小慕容急道:「你这人!讨厌,我……我不要被这样绑着啦!这样子,丢脸
死了……拜托,放开我啦……」

  文渊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股间的爱液却潺湲不绝,已有几滴从桌面流
到边缘,垂在那儿要掉不掉的,身体的反应跟她口中所求可不能配合。

  他轻捻一下小慕容的花蒂,笑道:「我看你好像很高兴啊,你不是很喜欢翻
新花样么?」

  小慕容私处受到重大刺激,登时娇声呻吟,红着脸蛋叫道:「我……啊啊、
啊哈、呀!可是……这种姿势,我不能动了……」

  文渊笑道:「那我来动就好了。」

  说着低下身子,解开她的上衣,将那赏心悦目的乳房展现出来,轻轻亲吻起
来。

  当他吻到那粉红色的尖端时,小慕容的身体又颤了起来,晶莹的肌肤上渗出
汗滴,不住喘气,轻轻地道:「好了……好了啦,不要弄了,快点,快点……」

  文渊站直身子,开始松开腰带,笑道:「这么急着要?」

  小慕容一张俏脸红通通地,道:「你别忘了,大哥还在等我们。」

  文渊笑道:「这么说来,我们时间相当紧迫了?」

  小慕容面露娇笑,道:「所以嘛,要么你先放我,大哥走了我们再来……不
然,你这回可只能做一下子了。」

  文渊笑道:「一下子也好。」说着捉住小慕容的大腿,向后一拉,身体向前
送去。

  小慕容感到一根灼热的硬物缓缓插入,登时惊叫一声:「啊、啊啊……」由
於她平躺在桌面上,私处水平朝着文渊,文渊的阳具轻易地长驱直入,直抵娇躯
最深处,小慕容蓦地感觉全身紧绷,不由得失声呼唤,不由自主想要夹紧双腿。
但是在绷带捆绑下,这自然是徒劳无功的。

  文渊接连抽动几下,小慕容毫无抗拒之能,只有腰间不断拱起落下,雪白的
小腹上汗珠流动,反应着文渊的动作。小慕容喘气连连,间歇地左右甩头,眼角
带着点泪水,叫道:「啊、不要……太……太里面了啦……啊!啊呀!」

  文渊见她反应激烈,连忙放慢速度,问道:「小茵,会痛吗?」

  小慕容喘道:「不……不是……只是我……我……我受不了啊,你弄得太深
了啦……这样下去,我……我会……」突然脸上一红,不再说下去。

  文渊道:「会怎么样?」

  小慕容别过脸蛋,脸色羞赧,低声道:「我……我……那个……」

  文渊看她吞吞吐吐地,比平常羞涩得多,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不由得兴味
盎然,笑道:「你要是不说,我直接问你的身子啰。」腰间再次摆动起来,两人
股间碰撞,阳具飞快出入,响起了爱液润滑的声音。

  小慕容连声呻吟,满脸羞涩之情,急叫道:「不……不要啦!……真的……
不……啊……啊哈、啊哈、哈……」她叫了几声,文渊的手便摸到了她脸上,指
尖抚弄着她的樱唇,令她的抗议缓了下来,转变成舒服的喘声。

  小慕容一边喘气,又感觉到乳房上一阵温热,已被文渊手掌握住,温柔地把
玩着,乳头被他的手指悄悄挑逗,送来一波波的快感。小慕容羞得螓首乱摇,娇
声喘道:「文……渊……哥哥……啊啊……文大哥……拜托啦……放过我……要
是……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我就要……」

  文渊手指转往她的腿根,柔声道:「要怎么啦?」说着手指又转移阵地,再
次揉捻她的阴蒂,只把小慕容刺激得全身绷紧,高声哀吟,脑海一片空白,一阵
剧烈兴奋涌上心头,还以为自己要当场晕了过去。

  这时两人交合的姿势,本来是能够深入女体,但是对阴蒂刺激较少,照理来
说小慕容得到的快感会弱了些。但是文渊双管齐下,用手指稍加爱抚,成效竟是
出奇的好,小慕容马上被这双重刺激弄得失魂落魄,呻吟声不绝於耳,再也喊不
出要文渊停下来的话了。只见她双唇微颤,不住呵出温暖的芳息,私处的软肉阵
阵紧缩,好像无数根小舌头,舔弄着文渊的阳具。

  文渊越弄越是兴奋,情不自禁蒂低下头去,「啜……啜」地吻着小慕容的乳
头,耳边依稀听到她甜美的呻吟声:「啊……好棒、好舒服……啊哈、哈……不
行了……」文渊听在耳中,心里更为亢奋,知道每当小慕容言语紊乱,难已自制
时,就是她将近高潮的时分,当下更是加紧捅弄,使小慕容的嫩肌磨蹭得加倍激
烈。

  只听得桌子喀啦喀啦地摇晃着,小慕容的身体奋力跳动,几乎有点呜咽地叫
道:「啊……不行、真的不行了啦!我……我忍不住了!」

  就再这时,文渊双手抱住小慕容纤腰,轻唤一声,放出了滚烫的阳精,全部
注入了小慕容的身体里。小慕容颤声惊呼,跟着满脸发烫,紧紧闭上眼睛,神色
极为羞怯。文渊泄出精液,腰间一松,舒了口气,柔声道:「小茵!」小慕容嗯
了一声,声音很是不稳,脸上的羞意更增,还是没睁开眼睛。

  文渊见她已然完事,却还是这么害羞,正想取笑几句,忽然觉得下身湿润,
一股水液淅沥淅沥地淋上阳具,鼻中还飘来了一阵混着茶香的异味。

  文渊呆了一呆,见到小慕容紧闭双眸的羞态,忽然醒悟,急忙低头一看。只
见小慕容股间湿淋淋的一片,除了原本的爱液氾滥,又涌出了另一道淡黄色的水
流,加湿了两人的下体。

  小慕容睁开眼睛,看见文渊正瞧着自己失禁的模样,羞得只想打个地洞钻进
去,急忙叫道:「讨厌,不要看!」文渊却怔怔地目睹全程,看那水柱从她下体
放出,声势渐弱,变成一点一点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小慕容羞不可抑,
若非双手不得自由,早就捂住了脸。

  文渊有点尴尬地搔搔头,道:「这……结束了?」

  小慕容羞愧地偏过头,低声道:「不然怎样?你还想看不成?……人家……
人家……呜……你怎么可以看嘛,丢脸死了……」

  文渊见她急得快要哭了,连忙道:「别在意嘛,是我看到又不是别人……」

  小慕容急道:「是你也不可以啦!我……我……这么难看的样子……」

  文渊笑道:「那儿的话,你怎么会难看呢?」

  小慕容不安地眨着眼睛仍是一派羞涩神情,道:「你就是喜欢哄我,这……
解手的样子,还会好看不成?好了啦,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吧?」

  文渊把捆住小慕容手脚的绷带解开,小慕容从桌上跳了下来,一站到地上,
却有些脚步不稳,跌在文渊怀里,文渊连忙扶住她。小慕容嗔道:「都是你啦,
把人家绑着那么久!」

  文渊笑道:「那不是你自己不乖,自己讨罚的?」

  小慕容脸上一红,道:「每次都这样罚,我才受不了呢。哼,人家都求你放
开了,你还不放,害我……害我这样丢人。」

  文渊笑道:「你要是早说要解手,我一定放呀,可是你又不说。」

  小慕容搓搓手指,低声道:「哪能说啊?要是说了,搞不好你更要欺负我,
在……在进来之前,就让我……我……这样了……」

  文渊脸上一热,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坏了?」

  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你对紫缘姐不坏,对华家妹子也不坏,就是对
我坏。」

  两人调笑一番,拿手巾把身子揩抹乾净,穿好衣物,又过了好一阵子。小慕
容想起刚才当着文渊的面失禁,脸蛋仍是红扑扑地,说道:「喂,刚才……刚才
那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文渊道:「这当然。」

  小慕容道:「要是说了,你怎么办?」

  文渊见她紧张之极,不禁笑道:「说就说了罢,出口的话还能吞回来么?」

  小慕容急道:「什么?你……你怎么这样啦!」

  文渊哈哈一笑,拍拍她的头,道:「开玩笑的,别担心,我怎么会说?」拉
着依然脸红的小慕容走出厢房,走向大厅。

  到了厅上,两人见了于谦和紫缘,慕容修已经不在。小慕容左右张望,道:
「大哥呢?」

  紫缘微笑道:「他先走啦。」

  小慕容啊了一声,叫道:「走了?」

  紫缘道:「是啊,他问完了事情,说不打扰你们,所以就先走了。」文渊和
小慕容一听,同时心头一跳,脸上发烧。

  小慕容嗫嚅道:「大哥他……他……该不会来找过我们了?」

  紫缘微笑道:「是啊,他等得不耐烦,不等着带路就跑去厢房了,一回来,
就这么说。他没跟你们说话么?」

  两人听了,眼光暗交,都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知道凭慕容修如此内力,隔着
一道门,自然把两人种种亲暱声音都听在耳里,全然瞒他不过了。紫缘微笑着望
向两人,眼神也带透着些取笑的意思,只不过在于谦面前,三人心照不宣,只有
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小慕容若无其事地道:「大哥真是的,我们还有事要问他呢。」

  紫缘浅浅一笑,道:「没关系,他说过几天会再来,有事还可以问。」

  文渊道:「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三个人一搭一唱,于谦望在眼里,似乎也看出一些端倪,不经意地笑了笑,
道:「今天辛苦三位了。文公子,我有些话想私下问你,不知是否方便?」

  文渊道:「这是当然。」

  于谦点点头带着文渊来到自己的书房。于谦问道:「文公子,今晚的刺客,
当真是皇陵派的人?」

  文渊道:「不只是皇陵派,另有两人,是瓦剌太师也先的部下。」

  于谦沉吟道:「也先,是么?」

  文渊道:「照这情形看来,或许龙驭清跟也先有所勾结。若非如此,龙驭清
单凭皇陵派人力,恐怕也不敢起兵造反,但是有了外援,那就另当别论。」

  于谦点点头,在房中来回踱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文公子,我想请你看一
样东西。」于谦说着,走到一座木柜之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卷锦缎,展
了开来。

  文渊一看,见那锦上绣的景緻,霎时间心下凛然,心道:「是十景缎?这片
景是「平湖秋月」!」昔日他跟踪邵飞来到于府,已知道于谦拥有十景缎之一,
这时尚未问过于谦,却不料于谦自己先拿了出来。

  只听于谦说道:「这是我于氏先人遗留下的一疋锦缎,靖威王赵王爷,曾几
次派人向我借观此锦,我一直不明所以,只道他贪图这锦缎绣工精巧,想要据为
己有。前些日子,韩先生才与我说,这锦缎共有十疋,分别绣有西湖十景,称为
『十景缎』。」

  文渊道:「正是,在下也有其中一疋。」

  于谦奇道:「你也有?」

  文渊道:「是一位前辈交给紫缘姑娘的。」

  于谦道:「韩先生说,这锦缎之中藏有一个秘密,解开这个秘密,便可以得
到人生的至乐。」

  文渊闻言一怔,道:「人生至乐?」他虽知十景缎中暗藏玄机,但是从巾帼
庄四女到任剑清,都不知其中奥妙。他本来想,其中若非藏有特异武功,便是寻
觅前人珍宝的线索,这时听于谦转述韩虚清的话,听得「人生至乐」,不禁有点
迷惑,暗想:「这可有点奇了。人生至乐,所指为何?」

  于谦道:「我听说龙驭清手中,已经得到了其中几疋锦缎,看来靖威王是和
他合作谋取。我一介文官,一辈子也不会去搜罗十景缎,留在我的手中,并无益
处。文公子,这疋锦缎,我打算交给你。」

  文渊吃了一惊,连忙挥手,道:「这是于大人的传家之宝,晚生何德何能,
怎敢受此餽赠?」

  于谦笑道:「什么传家之宝?此类书画锦绣,要是挂出来观赏,用以怡情养
性尚可。成天收在柜子里,等於没有。这锦缎於我无用,前人也不曾嘱咐善加保
管,留至今日,并无多大意义。」

  于谦说到这里,脸色肃然,又道:「于谦身处宦海,福祸无常,今日虽是身
居高官,却难保,哪一日不会身败名裂。这十景缎若留在于谦手上,或有不保之
日,那时候为他人所用,若落入龙驭清之流手中,所谓至乐云云,不论为何,总
是后果堪忧。我将它交给你,是为了以防万一,你身怀绝技,料想不会轻易为人
所算计……」

  文渊道:「这可不然,江湖上武功智计胜过晚生的,多如繁星。」

  于谦微笑道:「江湖上的事,我是一窍不通了。」说着卷起那「平湖秋月」
锦缎,说道:「总而言之,这锦缎我是交给你了。现在的于谦,已经没有多余的
力气,在这东西的争夺上花费心思。这锦缎带来至乐也好,争斗也罢,你且自衡
量是否要将它留下。若是你不愿卷入纷争,就是将它烧毁,于谦也乐观其成。」
于谦说着,已将那锦缎送到文渊面前。

  文渊看着那一卷锦缎,望不见里面巧夺天工的绣法时,实在是平平无奇,不
露半点光华,可是就凭这「十景缎」之名,龙驭清一旦知道,定会设法谋取,届
时又有一番苦斗。

  他忽然一想:「斗就斗,又如何?我既然来保护于大人,本就是摆明了跟皇
陵派作对。反正手上已有『柳浪闻莺』,再来一疋那也无妨。于大人所言不错,
他实在不该平白无故,多了这一个负担。巾帼庄石庄主不肯毁去十景缎,我可不
必在意,真到了必要关头,将它毁了便是。」

  想到这里,文渊心情豁然开朗,接过于谦手中的锦缎,道:「晚生明白了,
这个责任,我接下了。」

  他回想有关十景缎的种种:「蓝姑娘曾说,龙驭清得到了其中两景,并知道
六景的下落。六景……哎,这不是废话么?师父同门四人各有一疋,龙驭清自然
知道,而他自己有两疋,自是又得到了一疋,加上他派人去巾帼庄那又是一疋。
这么算一算……我也拿了两景,龙驭清两景,韩师伯、任师叔各有一景,师父生
前也该有一景,只是我们都没有看过。加上巾帼庄,那已经是十知其八。剩下两
景,不知所在何方?」

  文渊从听闻十景缎之名至此,才见到第二景,但是一经推敲,实在是有八景
的下落都呼之欲出。他又想起「人生至乐」,只觉得扑朔迷离,实在想不透这是
什么意思。他不禁怀疑:「所谓人生至乐,真有个定论么?到底是何涵义?这可
真是玄之又玄,令人费解了。」


              (一百八十二)

  于谦虽知卫高辛来犯,必是受了龙驭清指示,但若要向景泰皇帝上奏龙驭清
的是非,却也无实证在手。文渊和于谦商议过后,决定按兵不动,若是皇陵派再
次派人来袭,便要将对方擒下,如此有了凭证,方能对付龙驭清的势力。

  然而从卫高辛、林家兄弟夜袭于府之后,一连几天,于府再没有发生任何骚
动。小慕容和华瑄轮流陪着赵婉雁,也不曾遇上什么为难事。文渊担心柳氏姊妹
安危,在那日天明之后,前往白府探问,知道姊妹两人摆脱了林家兄弟,已平安
无事地回来,也就放下了心。

  如此时日匆匆,半个月过去,文渊一如往常,练琴、练剑、练内功,悠然自
得。偶尔思及十景缎之事,却也是全无头绪,索性抛开不想。紫缘却对这两疋锦
缎很是喜欢,不时取出来观赏凝视,一看就可以看上好半天。

  这一日是小慕容陪着赵婉雁,华瑄住在于府。当天文渊和华瑄在院子里练过
功夫,回到房里,便见两疋锦缎在桌上铺开,紫缘站在桌前,静静端详。华瑄笑
道:「紫缘姐姐,你每天都看这锦缎,看不腻呀?」紫缘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说道:「这锦缎绣得很好,我想学一学这绣法。」

  华瑄一听,想起了首次跟紫缘、赵婉雁学刺绣的经过,登时头痛不已,道:
「刺绣有什么好玩嘛?紫缘姐,别学了啦!」

  紫缘微笑道:「我觉得很有趣呀。瑄妹,等我研究出来这些绣法,要不要我
教你?」

  华瑄吓了一跳,往旁边床上一倒,连连挥手,叫道:「不了……不了,紫缘
姐,你学你的,千万别再教我。这功夫折腾人得要命,我……我可做不来!」

  文渊走到紫缘身边,笑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成果来了么?」

  紫缘脸颊微红,道:「还不成呢,这绣法相当精细,难懂得很。织出这十景
缎的人,实在了不起。」

  文渊道:「嗯,难不成十景缎的秘密,就是这巧夺天工的刺绣技术么?」

  紫缘嫣然一笑,道:「要是把这个大秘密告诉龙驭清,你想他会怎么样?」

  文渊笑道:「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武林第一的刺绣名匠?」

  紫缘笑道:「我说他一定也看不懂。」顿了一顿,忽道:「赵姑娘的刺绣本
领,可才真是好呢。要是赵姑娘在这儿,她一定也喜欢看这锦缎。」

  华瑄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说道:「对啦,文师兄,我们该接赵姐姐过来了
罢?向师兄说一个月后会回来,今天刚好一个月啦!」

  文渊这才想起,向扬独自一人出外练功,至今已是整整一个满月。他知道师
兄最重然诺,尤其赵婉雁是他最心爱的女子,决不会违期不返,当下道:「说得
是,算算日子,师兄也该要回来了。」

  华瑄道:「那我今天过去,要是见到了向师兄,就可以跟慕容姐姐一起回来
啰?」

  文渊略一沉思,道:「你顺便问问师兄,看他是否要搬过来同住。如今龙驭
清的意图昭然若揭,倘若师兄能来相助,便多了几分力量。」

  华瑄拍一下手,笑道:「好呀,向师兄也过来,更不怕那些恶人了。」

  当下华瑄骑了一匹快马,出了京城,前往赵婉雁在野外住的小屋。一路马蹄
哒哒,到了屋前,她翻身下马,叫道:「慕容姐姐!赵姐姐!」

  过得一会儿,赵婉雁出来开门,微笑道:「华姑娘,今天来得好早啊。」

  华瑄嘻嘻地笑,道:「今天不一样嘛。」说着一看赵婉雁,见她容光焕发,
脸上的笑容似乎收也收不住,显是心情奇佳,当下问道:「赵姐姐,向师兄回来
了没啊?」

  赵婉雁道:「还没有。」

  华瑄笑道:「啊,向师兄还没回来,你就这么高兴,要是回来了……」说着
突然半途打住,一时倒想不出如何形容,便道:「那一定更高兴了!」

  赵婉雁略感害羞,脸上露出靦腆的微笑,说道:「向大哥回来,我当然高兴
啦。华姑娘,先进来里面吧。」说罢,带着华瑄进了屋子。

  小慕容迎上前来,笑道:「哎呀,只有华家妹子一个来,没有向公子么?」

  赵婉雁一听,脸颊更增羞红,道:「怎么啦,你们一个个都来取笑我?我可
没有对不起你们啊。」

  小慕容笑道:「哪儿的话,怎么是取笑呢?我们可是真心真意,帮你盼着你
的向大哥回来呀。」

  赵婉雁红着脸走到一旁,不跟她们说话。

  小慕容笑道:「喂……喂,怎么跑啦?妹子,你瞧一下,赵姑娘是不是生气
了?」

  华瑄歪着身子去看赵婉雁脸色,登时笑道:「哪有生气啊,赵姐姐偷偷在笑
呢!」赵婉雁更加羞了,急急忙忙地跑回房里,关上了门,还听到小慕容和华瑄
愉快的笑声。

  她呼了口气,坐在床缘,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转头往旁边的小白虎拍拍手,
轻声道:「宝宝,来。」小白虎原本卧在地上,这时立刻站了起来,爬上床去。
赵婉雁把牠抱在怀里,柔声道:「宝宝,向大哥出去这么久,你想不想他?」小
白虎叫了一声。赵婉雁微笑道:「向大哥快要回来了哦。」小白虎又叫了一声。
赵婉雁轻轻抚摸牠的皮毛,心里满怀期待,心道:「向大哥,早一点……早一点
回来吧……」

  时辰慢慢过去,湛蓝的天空,逐渐变成了一片橘红,晚霞满天。

  三个姑娘在小屋中等着,都不禁有点茫然起来。华瑄见赵婉雁凝望窗外,神
情虽然平静,却藏不住焦急期盼的气氛。她轻轻拉了拉小慕容的衣袖,低声道:
「慕容姐姐,我看好像不太妙。」小慕容望了望赵婉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
有耸耸肩膀。

  再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朦胧,夕阳也将要落下山头。赵婉雁忽道:「慕容
姑娘,你先回京城好了。」

  小慕容一怔,道:「我先回去?」

  赵婉雁点点头,道:「本来今天就是华姑娘留下来嘛。天要黑了,你如果不
赶快动身,会来不及进城的。」

  小慕容搔搔脸颊,道:「这是没错,可……可是……」朝华瑄望了一眼,显
得有些为难。

  赵婉雁微笑道:「没关系的,向大哥今天怕是有事耽搁了,华姑娘可能也回
不去啦。慕容姑娘,你先回去好了,我……我不要紧的。」她口中这么说,可是
声调中的落寞之意,华瑄和小慕容却都听了出来。

  小慕容虽然聪明,此时也无法可想,只得道:「好罢,那我先走啦。妹子,
你陪着赵姑娘哦。」

  小慕容乘上华瑄骑来的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华瑄目送小慕容离开,回
头望着赵婉雁,嗯了几声,低声道:「向师兄可能没弄清日子啦,这……说是一
个月,可是也很难算得刚刚好嘛,就是用手指数,也常常会多一天少一天的……
呃……赵姐姐,你……你就……呃、呃……」

  赵婉雁轻轻举手,笑道:「华姑娘,我没事的。」说着关上窗子,道:「你
来帮我一下好不好?该做点菜了。」

  华瑄连忙道:「啊,好!」

  两女弄了些简单的饭菜,自行用了。这时早已入夜,赵婉雁点了烛光,望着
那时明时暗的烛火,呆呆地发楞起来。

  直至三更半夜,忽听淅沥声响,渐响渐密,下起了雨。过了不久,小雨成了
大雨,屋顶上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赵婉雁坐在桌前,脸上并无倦容,华瑄听着雨点答答,却已经眼皮沉重,昏
昏欲睡起来。本来华瑄身怀上乘武功,绝不会比赵婉雁容易困倦,但是处在这尴
尬之极的气氛下,却是令她疲累不已,忍不住道:「赵姐姐,你还不睡么?」

  赵婉雁轻声道:「你先睡吧,我不累。」

  华瑄叹了口气,道:「赵姐姐,不要等了啦,也许向师兄算错日子……」

  赵婉雁微笑道:「我知道的。华姑娘,你睡吧,我真的不累,也睡不着。」
华瑄见她执意如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先进房去。

  赵婉雁见华瑄进去睡了,便即站了起来,缓步走到门边。夜幕低垂,大雨滂
沱,黑沉沉的夜色之中,旷野惟闻雨声,一个人影也没有。霎时之间,赵婉雁忽
觉双颊湿凉,只道是雨水洒落,用手一摸,才发觉是自己的泪水,滴滴溜溜地从
眼眶滑了下来。

  她轻轻颤了颤肩,微带呜咽,轻声道:「向大哥……你在哪里?」

  同样在倾盆大雨之下,一处荒僻的山岗中,向扬站在十数棵断裂的树木间,
全身早被雨水打湿,剧烈喘气,衣襟前一片鲜红。

  在这一个月里,他费尽心思,钻研寰宇神通,修练九通雷掌,功力究竟有没
有进步,却连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唯一确定的,却是内伤又加剧了。

  向扬大口喘气,竭力平复内息,心里懊丧不已,暗道:「没有用,这么修练
下去,功力只怕还要退步。今天……已经过了多少天了?」

  日复一日的修练中,向扬已经算不清到底离开赵婉雁几天了。他抬头望着天
空,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令他觉得有点冷意。向扬长长叹了口气,心道:「师弟
的武功,应该又进步了罢。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果然……总有一天,我会比
不过他的。」

  他想着龙驭清的话,一想再想,只觉脑中一团混乱,忍不住放声大叫,一掌
往旁边的松树打去。「喀啦」一声又有一株青松倒下,地上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向扬一掌击出,顿觉胸口剧痛,不禁按紧心口,沉声喘气。忽听一个女子声
音说道:「向兄,你到底在做什么?」

  向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撑着纸伞远远站在一旁,伞上雨点答啦答啦地
响。黑夜大雨之中,向扬看不清她容貌,只凭声音分辨,说道:「是石姑娘?」
那女子微笑道:「是。」这持伞的女子,却是巾帼庄大庄主石娘子。

  向扬呼吸略定,道:「石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

  石娘子道:「这儿离巾帼庄没多远,我不能来这走走么?向兄,你又来这儿
做什么?」

  向扬道:「没什么,练练功夫。」

  石娘子微笑道:「连着这么多日子,练功练到呕血还不停止,就不能说没什
么了。」向扬默然不语,迳自在雨中走开。

  石娘子跟在后面,叫道:「向兄,留步!」向扬回过头来,静静地道:「石
姑娘有何指教?」石娘子向他凝视一阵,微微一笑,道:「向兄一个人练功,似
乎相当不悦。我可以请教几招吗?」

  向扬转身面对石娘子,道:「石姑娘,你盯住我几天了?」

  石娘子道:「包括今天,一共六天。」

  向扬一听,忽生怒气,叫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

  石娘子道:「不敢,向兄不是在练功么,又有什么笑话可看?」

  向扬一听顿时哑然,过了一会儿,才道:「石姑娘有意讨教,在下奉陪。」

  石娘子微笑道:「那么得罪了,请赐教。」素手一摆,将纸伞收了起来,大
雨淋在她身上,很快便将她全身上下打湿。


              (一百八十三)

  向扬更不打话,单掌朝天,雨点不住打在他掌心。上身微仰,九转玄功内息
略一流转,旋即猱身攻上,右掌虚揽,掌力吞吐不定,犹如星芒闪烁,令人不易
捉摸。

  石娘子嗯了一声,脚步错动不与向扬掌势交锋,身子朝左侧开,说道:「向
兄,这不是『九通雷掌』罢?」向扬默不作声,聚精会神,一瞬间连拍七掌,有
轻有重,劲力甚为玄妙。这是「寰宇神通」中的变化,向扬并未修练大成,石娘
子眼光犀利,双掌连环劈出,掌法快捷爽脆,竟然招招佔得先机,把向扬的攻势
完全逼退回去。只听「啪」地一声轻响,石娘子已一掌按住向扬胸膛。

  向扬脸色微变,站立不动。石娘子撤了掌,道:「向兄,认真点罢。」

  向扬深深呼吸几下,道:「算了,不打了。」

  石娘子道:「怎么了?向兄练功过久,太累了么?」向扬不答,走到一旁树
下。浓荫遮挡不少豪雨,但雨水依然从枝叶间连串落下,淋在向扬身上。

  石娘子见他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登时脸色凝重走上前去,大声叫道:「向
兄,你再这样消沉下去,岂不让江湖同道耻笑,说道华玄清后继无人?龙驭清几
句言语,便将你诱得这般心意不定了?」

  就在这时,黑夜中轰然一道闪电,白光照得一瞬光亮。向扬猛然回头,厉声
道:「你说什么?」

  石娘子神色淡然,说道:「龙驭清跟你说过什么,我都知道了。」

  向扬道:「你怎么会知道?」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石娘子面朝旁边林子,叫道:「四妹!」

  只见一个少女戴着斗笠,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看着向扬,
显得颇为忐忑。向扬见杨小鹃也在此地,自己却也没有察觉,不禁心下一凉,忽
又觉得心口绞痛起来。

  杨小鹃有点怯意地望着向扬,低声道:「向公子,是……是我听到的。」

  向扬道:「你如何听到的?」

  杨小鹃看了看石娘子,轻轻地道:「大姐,让我跟向公子说吧。」

  石娘子点点头,道:「我在山下等你。」说着撑起纸伞,待要举步,又向杨
小鹃淡淡一笑,才缓步走入林间。

  杨小鹃见大姐离开,脸上增添了几分紧张的神气,低声道:「我……我那天
离开庄子,要去京城,路上瞧见了一个曾在庄里卧底的奸细,就是神驼帮骆天胜
的女儿叫做骆金铃。我偷偷跟着她,看到她到了一间小屋,你跟赵姑娘都住在里
面。」说到这里,杨小鹃突然脸上泛红,甚是羞涩,斗笠的前缘低下去了几分。

  向扬虽然见过骆金铃,还从云非常手里救过了她,却不知她的名字身分,这
时听见了,也不在意,道:「骆天胜的女儿,又怎么了?」

  杨小鹃道:「我看她鬼鬼祟祟,以为她要下手暗算你们,正想出声警告,忽
然看见文公子、华姑娘远远地来了。那骆金铃立刻逃开,我本来想追上去,想不
到还没跨步,就看见龙驭清藏在另一边,骆金铃往那儿跑了过去。龙驭清这等厉
害,我怎能跟他硬碰?只好继续躲着啦。」

  这时雨势稍弱,淅沥淅沥的雨声放缓了不少。向扬回想当日情境,道:「你
躲在一旁,看了我跟文师弟的比试?」

  杨小鹃道:「是啊。」

  她说到这里,急忙跟着补上:「你虽然昏倒了,可那是因为你有伤在身啊。
要在平常,你的本领还是一等一的。」

  向扬冷哼一声,道:「你到底躲着偷看了多久?」

  杨小鹃手指拨拨脸颊,脸蛋透着一抹红晕,悄声道:「一直看到半夜。」

  向扬又是一哼,道:「好,算我姓向的无能给人盯了这么久也没察觉……」
忽然心念一动,说道:「且慢,你为什么要一直偷看?你我是友非敌,大可进屋
子来见面。」

  杨小鹃红着脸蛋,稍稍别过了头,道:「我担心你的伤啊。可要是进去,免
不了打扰你跟赵姑娘,乾脆待在外头。」向扬再次回忆,自己昏厥转醒之后,便
和赵婉雁缠绵了一回,直到赵婉雁入睡以前,两人调情说笑,数也数不清,杨小
鹃一个年轻姑娘,怎么好意思进来?

  想到此处,向扬再一看杨小鹃的神态,虽然夜色昏暗,但天边电光闪动下,
仍见她眼波如水双腮透红,说不尽的羞赧,定是把屋里两人的亲暱状看了个全。
想透此节,向扬顿感一阵尴尬,岔开话题,道:「你说见到龙驭清,他也一直监
视着我?」

  杨小鹃迅速摇头,道:「不,文公子他们一走龙驭清也就走啦。到了夜里,
他才再过来。」

  她稍一迟疑,又道:「向公子,我说呢,你别听龙驭清那些胡言乱语啦。他
挑拨你跟文公子师兄弟的感情肯定是个阴谋,你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烦恼,又
这样伤了身,我……」忽然又踌躇了一下,悄声道:「我们大家都很担心啊。」

  向扬面露苦笑,摇了摇头,道:「我岂不知龙驭清不怀好意?可是他有一点
是说对了。师弟天资聪颖,悟性超群,涉足江湖以来,武功突飞猛进不出几年,
势必远远胜过了我。我这个做师兄的,怕是有点名不符实了。」

  杨小鹃急忙否定,道:「哪有这回事?向公子,你千万别这么想啊!」

  向扬似乎没有听见,喃喃地道:「从小到大,师弟学什么都快,又会弹琴,
又会读书,现下武功……也要赶过我了。师父传我寰宇神通,我修练至今,几无
所成……师父,你为什么不传给师弟,要传给我?师弟这等聪明,给他练了不是
更好么?为什么传给我?我……我……」他自言自语,神色越显痛苦,慢慢低下
了头,手掌紧抓心口。

  眼见向扬神态大异,杨小鹃甚为吃惊,连忙上前问道:「向公子,怎……怎
么啦?」才走上几步,忽听向扬大叫一声,猛地转身,左臂横扫,一股强烈之极
的劲风骤然迸发,把她推得跌出好几步,「哗刺」一声坐在地上,水花四溅,戴
着的斗笠也给震飞,豆大的雨粒洒尽秀发。

  正当杨小鹃错愕之际,向扬连声大吼,双掌连环重击,「砰、砰、砰」数声
大响,雄猛绝伦的掌力接连印在一棵古松上,震得树干从中断裂。半空打起一声
雷响,向扬飞身再推一掌,松树顿时轰隆倒下。

  天空接连打了几个霹雳,闪光照耀之下,杨小鹃见向扬咬牙切齿神情痛苦,
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个翻身跳起来,道:「向公子,你定下神来,别太……」话
才说到一半,又是几个惊雷震动,轰轰雷霆,风雨大作,打断了她的话头。向扬
一声怒吼,伸手指着雷雨夜空,叫道:「王八蛋,你发什么威?想跟我向扬比划
几招么?要比就比,谁怕谁!」

  呼吼声中,向扬身形飞窜,双掌连出,使的全是九通雷掌的猛招,「雷鼓动
山川」、「疾雷动万物」、「春雷百卉坼」、「风雷遶石坛」,每一招都是威不
可当,数掌之间,必有一株苍松倒下。霎时四下松针纷飞,松果乱滚,狂风暴雨
中雷声隆隆。杨小鹃为他狂态所慑,一时吓得呆了,浑不知该如何是好。

  数十招掌力击发出来,向扬也已大耗力气,站定下来,不住口地喘气,旁边
横七竖八,都是松树的残枝断干。杨小鹃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轻声道:「向公
子!」

  向扬神色茫然,并不回应,忽然脚下一软,向前倒了下去。杨小鹃急忙将他
扶住,却见他双目紧闭,晕了过去。杨小鹃搀扶他到一边树底坐下。大雨倾淋之
下,向扬衣衫头发都已湿尽,凌乱不堪。

  杨小鹃心中难过,叹了口气,拨开遮住他眼睛的头发,轻轻地道:「何必这
么想不开嘛!弄成这个样子,我……」看着向扬憔悴的模样,杨小鹃喉头一阵哽
咽,左手按住向扬丹田右手轻轻托住他的后心,心道:「反正先救醒你再说。」
微一运气,丝丝真气便从双手掌心传了过去。

  她擅长拳脚弹弓,内功修为并不深湛,内力鼓荡几次,向扬还是昏昏沉沉。
杨小鹃只觉向扬体内真气混乱,好似棉絮纷飞,自己的内力送将过去,往往音讯
全无,不知所踪,不禁着急起来,心道:「这可怎么办?唉,早知道就该少偷懒
点,把内功练好……没办法,只有找大姐过来帮忙。」

  正想站起来,下山去找石娘子时,向扬突然身子一颤,大叫一声。杨小鹃又
惊又喜,连忙道:「向公子,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向扬呼吸急促,迷迷糊糊
地道:「婉雁……婉雁,你在哪里?」

  杨小鹃一听,心口犹似受了重重一击,一阵酸楚滋味涌上来:「你就只念着
赵姑娘,没把我放在心上……」忽然之间,杨小鹃手腕一紧,已被向扬握住。向
扬睁开眼睛,眼神却是朦胧一片,口里轻轻地道:「婉雁,你……你怎么会来这
里?」

  杨小鹃脸上一热,甩脱他的手,道:「什么婉雁婉雁的,看清楚,我是杨小
鹃,不是赵婉雁!」她听着向扬呼唤赵婉雁的名字,心里只想哭出来气恼之下,
转过身子,正要起身走开,忽觉肩膀一重,却是被向扬拉了回去,紧紧抱住。

  杨小鹃呆了一呆,随即羞得满脸发烫,叫道:「你……你干什么?」

  向扬犹如不觉,低下头去在她耳际轻声说道:「婉雁,别走……我好想你,
婉雁……」

  杨小鹃不禁愕然,心道:「他神智不清,分不出我是谁了,把我当作了赵姑
娘?」才这么一想,杨小鹃忽觉胸前一热,向扬的手掌已从背后摸了上来,正好
握住她的乳房。雨水濡透的衣衫,登时滴出了点点水珠。

  她惊叫一声,只觉双腮燥热,心儿扑通扑通地跳,害羞之下,想要挣扎,却
不料向扬心神未复,力道却强,杨小鹃扳不开他的手。就在这时,杨小鹃感觉脖
子上一阵酥痒,却是向扬正轻轻吻着她。冰凉的雨点,不断落在两人身上,杨小
鹃浑身湿透,却觉得全身火热,从所未有。

  杨小鹃急道:「向……向公子……喂,不要这样,清醒一点……啊……」她
嘴里抗拒,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巾帼庄大战时,受到春药逼迫,在地窖中与
向扬的种种肌肤相亲之态。

  当时杨小鹃浑浑噩噩,事后印象模糊,见到向扬时,明知自己贞操保全,却
也暗暗不好意思,时有遐想。这时换做向扬心神错乱,她自己却是清醒明白,被
向扬抚弄几下,当时身受的快感重新被勾起,怎不令她手足无措?

  杨小鹃羞愧之下,想要反抗,但是一回头,见到向扬的脸庞,心里又是一阵
悸动:「我……我要怎么办?我应该抵抗的,但是……这么多天来,我不就是想
着他?在巾帼庄,是他救我的,在京城被捉的时候,也是他……」

  就在她恍惚难决的时候,乳头、腰际、腿根等各处私密部位,都已渐次受到
向扬的抚摸,隐藏在心底的情愫,也渐渐被勾引了起来……


              (一百八十四)

  「呃……哈……」

  杨小鹃羞耻地轻轻地呻吟,半推半就地和向扬的手对峙,身体里燃起一股燥
热的感觉,令她越来越是徬徨。她感到向扬的手慢慢伸及自己胸腹各处,强烈的
男子气息混着雨水,令她觉得有点晕眩。

  忽然,她感到屁股上被一件异物顶住,回头一看,却见向扬裤底凸起,布料
鼓胀。杨小鹃吞了吞口水,害羞不已,心想:「这下面就是男人的……那个……
我该怎么办?」

  她颤抖着伸出小手,不知为何,很想摸一摸向扬的下体,将要触及时,却又
感到靦腆,赶紧把手收回,心里暗羞:「丢脸死了,我……我怎么想这种事?」
一瞄向扬股间,心里又蹦蹦乱跳,不能自制,好奇心驱使下,手又伸了出去,却
再次半途而废,闪电般缩了回来,双手缩在唇边,又羞又怯。

  在杨小鹃摆荡於情欲和理智间的同时,向扬却仍迷迷糊糊,揉着她胸前的软
肉,亲吻她的粉颈。纷杂的雨声中,杨小鹃的喘息声始终未停,却是渐呈紊乱,
慢慢失去了少女的矜持。大雨点点滴滴,淋得她双眼迷濛,看出来尽是一团乱。

  杨小鹃实在被摸得受不了了。她扭过身来,投在向扬怀里,正要回吻,但又
羞赧地迟疑一下,心想:「大姐知道我这样,一定要骂死我了。」

  一转念间,看见向扬的轮廓,不禁怦然心动:「不管了,骂就骂吧!」樱唇
微启,向前轻送,往向扬唇上吻去。

  她吻着向扬的嘴唇,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陶醉地搂着他的身体,只觉
得像要就此融化。吻着吻着,好不容易分开,杨小鹃喘了口气,望着向扬的脸,
满腔幸福感觉,又轻轻吻了吻他。同时,向扬似乎也微微颤抖,抚摸着她娇小的
胴体,不断带给她爱欲的刺激。

  大雨之中,杨小鹃正逐渐沉迷在向扬的怀里,潜藏心底的爱意不断给挖掘出
来,使得她防线尽失,娇态毕露。单是爱抚,已经不能满足她的需求。杨小鹃在
娇喘中离开向扬的唇,急迫地解开他的衣衫,抚身其上,眷恋地用身体和乳房摩
蹭着他的胸膛,促声喘道:「向公子,向公子……你来吧……我可以把一切……
都给你……」

  蓦地向扬一个翻身,将杨小鹃压在地上,低头下去,隔着衣物,吻着杨小鹃
的乳房,并撕扯着她的衣服。杨小鹃「啊」地呻吟一声,害羞之余,却也忍不住
春声大作,喘道:「慢……慢一点……啊、啊啊……」受到这样刺激的待遇,杨
小鹃只觉得灵魂酥颤,舒服得仰头娇吟,喘声连连。

  正当她沉醉在其中妙趣时,忽听向扬发出一阵模糊低沉的声音,只听不清楚
在说什么。

  杨小鹃轻声喘道:「你……你说什么?」稍一留神,倾听之下,登时听得分
明,向扬正低声呼唤:「婉雁……婉……雁……」

  听到向扬在叫着赵婉雁的名字,杨小鹃霎时浑身一颤,彷如大桶冷水倒在心
上,激情登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羞惭和恚怒。她猛地推开向扬,哗
啦一声,正好跌坐在一个浅水洼里。向扬神情一震,略现愕然之色望着杨小鹃。

  杨小鹃身体快感尚未消退,仍在剧烈喘气,却是满脸怒容,大声叫道:「婉
雁、婉雁……你就只念着赵姑娘!我担心你的身子,暗中跟了你这么多天,你一
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本来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却还是……还是……」她
奋力大喊,气急败坏之下,突然一甩手,打了向扬一个耳光。一眨眼间,睫毛上
带着细碎水珠,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滴,晶莹闪动。

  向扬坐在当地,半边脸上一阵红热,慢慢开口,说道:「我……」

  杨小鹃拉好衣襟,用力一顿脚,踩得水花四溅,大声骂道:「你这个浑蛋!
你想着赵姑娘,就去找她啊,不要在这里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难看死了!」向
扬呆然以对,听着杨小鹃呼叫,突然像是醒了过来,猛地起身,直盯杨小鹃。

  淅沥沥、淅沥沥,雨声渐渐歇了下去,雨已经小了。杨小鹃肩膀轻颤,将地
上的斗笠捡起来,心中仍是气恼,正要转身走开,忽听向扬说道:「杨姑娘,我
拜托你一件事。」

  杨小鹃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什么?」

  向扬道:「请你去找赵姑娘,替我向她道歉。」

  杨小鹃哼了一声,道:「为什么不自己去?」

  向扬道:「因为我还不能回去。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脸见她。」他静了一
会儿,说道:「我要去找龙驭清。」

  杨小鹃一听,登时大惊失色,叫道:「龙驭清?你找他做什么?」

  向扬道:「当然是把我的答案告诉他。」

  杨小鹃更是吃惊,颤声道:「你根本打不过他,这么一去……」突然之间,
她脸色一变,说道:「还是……向扬,你该不会听他的话,当真、当真要……」

  风雨停息,漫漫长夜过去,又是一日之晨。

  于谦换上朝服,准备入宫早朝,才到门口,便见到一个少女远远奔来,是昨
日去陪赵婉雁的华瑄。她急急忙忙地冲过于谦身边,叫道:「于大人早!」却不
停步,直接飞奔屋内。

  文渊和紫缘正在厅上,见华瑄突然冲进来,都是一怔。文渊道:「师妹,怎
么冲得这么急?师兄回来了?」

  华瑄双手撑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叫道:「没……没……没有回来!向师
兄、他、他……」她神情急切,似有一大堆话要蹦出来,可是跑得太急,剧喘之
下,全然说不分明。

  紫缘道:「瑄妹,别急,缓口气再说罢。」

  华瑄手按胸口,喘了几下,叫道:「昨晚向师兄没有回来,可是半夜里,杨
姐姐突然跑来……」

  文渊道:「杨姐姐?」

  华瑄急道:「巾帼庄的杨姐姐啊!」

  文渊道:「啊,一时没会意过来,杨姑娘怎么去找你了?」

  华瑄叫道:「她说她碰到向师兄了,可是……可是……向师兄不回来啊!」
文渊跟紫缘同时一惊,不明所以。

  紫缘道:「怎么会呢?向公子跟赵姑娘那么好……」

  华瑄急道:「她说,向师兄要她转达,向赵姐姐道歉……向师兄、他……他
跑去找龙驭清了啦!」

  文渊大感诧异,道:「师兄此举,是何用意?杨姑娘可有说明?」

  华瑄道:「她跟赵姐姐说了,可是不跟我说。她们进房里说,说完了,赵姐
姐出来,就一直哭。我问她怎么了,赵姐姐只是摇头,要我先回来。」

  紫缘道:「你回来了,那赵姑娘岂不是一个人留在那里?」

  华瑄道:「杨姐姐在陪她,她说要带赵姐姐先到巾帼庄去,因为靖威王他们
都在京城,赵姐姐不方便来这里住。」

  文渊霍地起身,道:「这事有蹊翘,我得去长陵一探究竟。师兄孤身一人,
怎能跟龙驭清抗衡?」

  紫缘柔声道:「你也别急,先找茵妹来,大家商量一下啊。」

  文渊点了点头,道:「应当如此。」

  华瑄叫道:「那,我去找慕容姐姐……」

  才说到这里,只听脚步声响,小慕容飕地从门廊奔来,见到华瑄怔了一下,
说道:「妹子,你怎么回来了?」

  华瑄道:「怎么回来了?当然有大事啊!慕容姐姐……」

  小慕容挥一挥手,道:「慢着,先厅我说,我这也有大事哪!」

  文渊奇道:「你也这么匆匆忙忙的,却又是怎么了?」

  小慕容道:「刚才大哥派人来,我才知道的。大哥这些日子都在关外,昨天
探到讯息,瓦剌已经出兵了,现在正往大同的方向行军,听说是带着正统皇帝来
的。」

  三人听了,不禁耸然动容。文渊心道:「终於出兵了,皇陵派若真与瓦剌互
通声气,决不致按兵不动,天下安危,在此一决。」说道:「小茵,这事跟于大
人说了吗?」

  小慕容道:「还没有,于大人上朝去啦。」

  紫缘道:「等于大人回来,我们就告诉他,好先有个准备。」

  文渊道:「正是。慕容兄平日放浪不羁,想不到对山河兴亡,如此关心,着
实可敬。」

  小慕容噗地一声轻笑,道:「哎呀,你可别太抬举他,你以为大哥喜欢管这
种国家大事?他是身不由己,不得不为。」

  文渊甚感不解,道:「这就怪了,怎么是身不由己?」

  小慕容眨眨眼睛,笑道:「这我不能说,要是说了,大哥可要骂死我啦。」

  西北关外,黄沙卷空,数以万计的瓦剌铁骑在太师也先率领下,正浩浩荡荡
地向大同前进。

  远方的山丘上,一个青衫男子高立枯树残枝之上,远观瓦剌大军面露冷笑,
道:「好大的阵仗!不过在我大慕容眼里,还不足为惧。」

  树下一个女子身着戎装,手携双戟,正是蓝灵玉。她抬头望了慕容修一眼,
说道:「你别这么自信满满,行军打仗不比一对一的过招,你就是武功再强,对
付得了这许多兵卒?」

  慕容修神态自若,伸手遥指瓦剌军兵,傲然说道:「我只想瞧瞧,这也先手
下有些什么人物,能跟本大爷过上几招?哼哼,今晚咱们探他大营,若是他防范
不周,给我砍了脑袋,这一大群废物也等於没了脑袋,还有何屁用?」

  蓝灵玉呼了口气,轻声道:「营是要探的,不过要杀也先,未必容易!你要
是逞强,自己丢了性命,那……那约定履行不了,可别怪我。」说到这里,脸上
不由得微微发热,翻身上了身旁坐骑,提韁叱了一声,策马而走。


              (一百八十五)

  也先大举入寇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传开。

  瓦剌军队首先攻至大同。也先挟持正统皇帝,意图骗开城门。大同总兵郭登
却不中计,挡了回去。也先转而攻向紫荆关,却是势如破竹,轻易破关而入,直
逼京城。

  大敌犯境朝廷正当震恐之际,于谦自也不会袖手旁观,旋即纠集京城军士,
准备迎敌。景泰皇帝也知道事态严重,自己这皇位坐不坐得稳,全看于谦能否退
敌,当下任命于谦总督各营兵士,兵将若有不从命者,可先斩后奏之。

  于谦调度兵马,列阵京城九门之外。大将石亨进言:「敌军势大难以对付,
不如坚守城中,让他们师老无功。」

  于谦脸色一沉,说道:「也先率大军来攻,又挟持太上皇,气焰嚣张。我军
先败於土木堡,士气低迷,要是固守,更是此消彼长。这正是重挫瓦剌威风的时
机,焉能示弱,让对方小觑了?」

  他亲自披甲出城,对众将士下令:「这一战是背城而战,攸关社稷兴亡,人
人都要拼死力战。临阵之际,若有将领不顾士兵,自行退却,众人可斩杀之,即
使我于谦也不例外。要是士兵不顾将领而逃,后队士兵斩前队!」

  二十二万军兵闻此严令,无不心情激荡,这一战的重要性,已是显而易见,
许胜不许败,败了就是亡国之恨。在于谦陈词之下,人人热血沸腾,只待也先率
军杀到,一决胜负。

  文渊和小慕容跟着于谦出城就近护卫,这时正站在一旁,看于谦调兵遣将。
小慕容忽道:「喂,瓦剌要是打来了,你上不上阵?」

  文渊道:「抵禦外辱,人人都要出力,当然上阵。」

  小慕容稍稍转头,一对澄澈的眸子朝他望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文渊微觉奇
怪,道:「小茵,怎么了?」

  小慕容轻声道:「我实在不想要你参战。你心肠那么热干嘛?什么事都往自
己肩上扛,就算你不在乎生死,我可担心透了。」

  文渊拍拍她的肩,柔声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难道我舍得抛下你们,
轻易赴死吗?」

  小慕容朝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看,轻轻地道:「我知道,可是兵凶战危,谁晓
得你会不会出事呢?」她微微抬头,又道:「说真的,我宁愿你的武功像从前一
样,只比我好一丁点儿,高不成、低不就的,这样,有很多事你就管不着、也管
不了,不会跟黄仲鬼、龙驭清那种高手过招,什么皇陵派啦、十景缎啦、夺香宴
啦、也先啦、瓦剌啦……通通都不要管了,咱们跟紫缘姐、华家妹子四个人,逍
遥自在的,可有多好……」

  文渊听着她款款细语,一时答不上话来。小慕容见他默默不语,当即浅浅一
笑,道:「算了算了,我胡言乱语罢啦,你别放在心上。我去散散步,待会儿回
来。」

  文渊微笑以对,看着小慕容悠哉地闲步离开,心里却无法就此释怀。放眼望
去,旌旗飞扬,兵将往来,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莫名沉重的压迫感,令他不自
觉想:「『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这一仗征战之地,仅在京城之外,只怕
也有许多人要不得归还了。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扶了扶腰间佩剑,心想:「我要是死了,紫缘、师妹、小茵,她们要怎么
办?先不说别的,单单为了她们,这一战就非胜不可。」「刷」地一声,文渊拔
剑出鞘,左手二指捏剑诀,右手挺剑一喝,骊龙剑银光抖擞,白刃不动,锋芒遥
指南天长空,若凝若滞,若飘若悬,架式一亮,已是名家气度。

  「指南剑」一经起手,文渊随即沉气敛劲,微微阖目,陡然间回身收剑,一
收之余,旋即暴起突出,脚步随上,一道笔直剑芒回递六尺,剑风嗡然而响。一
旁兵士闻声望来,但见白芒如雪,动静如螭龙翻腾,不可捉摸,无不咋舌惊叹。

  「指南剑」之后,文渊毫不懈怠,剑法再变。先练「潇湘水云」,再练「八
极游」,身形进退之际「御风行」、「蝶梦游」、「鹤舞洞天」、「岳阳三醉」
等高妙身法,一一融会显露,同时左手忽拳忽掌,忽指忽爪,连连变化「黄云秋
塞」、「渔樵问答」、「风雷引」、「泛沧浪」,与剑招互收相辅相成之效,更
是妙招迭出。

  旁人看得接应不暇,目瞪口呆,文渊却全不知觉,凝神致志,将生平所学一
一施展开来,千千万万的招式流转脑海,如同走马灯般连绵不绝。此时他心里所
想,只有将自身武功竭尽所能地发挥精进,战场之上,碰见的是寻常兵士也好,
绝顶高手也罢,无论如何,不能有半点松懈,务必全力以赴。

  所为目标,有三个:

  紫缘、小慕容、还有华瑄。

  深夜,京城之外,寂然无声。明朝官军人马虽众,但在于谦严令之下,人人
自律,军规整肃,不闻丝毫杂沓之声。

  京城于府之中,华瑄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紫缘坐在床边,轻轻拨弄琵琶,
微响叮咚,闭着眼睛,默默祷祝。

  文渊不放心紫缘出城观战,怕她受到波及,是以留在于府,等候消息,华瑄
留下来陪她,心中却也挂念文渊和小慕容,怎么样也无法入睡。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声道:「紫缘姐姐,我睡不着。」

  紫缘睁开眼来,微笑道:「不睡不行,都这么晚了。来,我陪你睡吧。」

  她将琵琶放好,上了床,躺在华瑄身旁,轻轻握住华瑄一只手掌,柔声道:
「瑄妹,别担心了。瓦剌军队一来,我们就登上城头去,看着他们平安回来,好
不好?」华瑄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眼波轻轻颤抖,用力点了下头。

  东方破晓,朝阳万丈光芒之下,金戈铁马漫山遍野而来。

  瓦剌大军到了。也先挟持着太上皇,即为昔时的正统皇帝,率领塞外铁骑,
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京城。

  于谦下令关闭所有京城城门身先士卒,於德胜门外亲自督阵。他发出号令,
分派兵士在城外民房设伏,又调动数百骑兵,传下吩咐:「你们即刻前行,负责
诱敌,一见到瓦剌军队,便即迅速折回,切记不可与之相斗。」

  众骑兵领命而去。

  文渊和小慕容在于谦身旁护卫,以防有变。两人不约而同,都悄悄望了望于
谦,但见他神态宁定,既无自信满满,亦无危惧不定。

  过了半个时辰,远方的天空,渐渐升起了阵阵烟沙。尘土高扬,如起乌云,
接着隆隆隆、隆隆隆,大地回响闷雷,遥远的震撼一波又一波地传来。

  于谦猛地大喝:「众军戒备!」

  明军刀枪森然,严阵以待。

  蓦然间巨声纷起,声动天地,京城远方的民宅,瓦剌军队与埋伏的明军,已
开始剧烈廝杀。前去诱敌的骑兵远远归来,当头将领策马来到阵前,大声回报:
「大人,也先军队前锋已中埋伏,但是当先几名大将,非常勇猛恐怕拦不住。」

  文渊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于大人,瓦剌阵中颇有高手让晚生去对付。」

  小慕容叫道:「我也去!」

  文渊一摇手,道:「不,你保护于大人。」话声一了,已然翻身上马。

  于谦道:「文公子,敌军势大,不可大意。」

  文渊点头应道:「晚生知道,多谢。」叱吒一声,纵马离阵而去。

  狂风飞沙,迎面扑来,挟带着血腥的杀气。城外的居民早已撤走,或是被掠
杀殆尽。明军隐藏民房暗处,倚仗地利,以火箭器械奇袭,瓦剌军队猝不及防,
一时阵脚大乱。

  但是瓦剌军前仆后继,后继骑兵疾风迅雷般冲到,明军已不能单凭奇袭,开
始了正面交锋,大街小巷,全成了两军血战的修罗场

  文渊纵马冲入战阵,立有两名敌将围上前来。文渊喝道:「去!」拔剑、挥
剑、收剑,剑仅三尺,本来不利战阵,但在文渊手上,竟胜过对方的长枪大戟,
划过两将咽喉,轻易了结。

  一名满腮鬍鬚的大将,来到文渊骑前,喝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呼地一
声,一柄大斧照文渊面门砍来。文渊剑刃平搭斧面,借力使力,随手一卸,那大
将身不由己,被他手里的沉重傢伙拉得向左倒去,一栽下马便给明军火箭射死。

  文渊连败三将,轻描淡写,瓦剌军队见者哗然,声势顿弱。猛地雷霆也似地
一声爆喝,一名络腮鬍大汉纵马窜到,睁一双铜铃大眼,持一柄镔铁长枪,一阵
暴风般袭卷而来,明军士兵无人能挡。甫近文渊,便是一枪刺来。

  这一下电光石火,快只瞬息,文渊挥剑格开,只觉来人臂力奇猛,枪上劲道
沉重异常,并非内家功劲,但是与莽夫蛮打,又有不同,实是外家功夫练到了极
深之处,劲力自有奥妙。

  文渊喝一声采,叫道:「好本事!在下文渊,阁下何人?」那大将操着汉语
叫道:「我是瓦剌先锋赛坡!你们明朝的皇帝,便是我擒到手来!」

  文渊笑道:「错了,错了,乃是『手到擒来』!赛坡将军,你捉了我们明朝
皇帝,这会儿换我来捉你,小心了!」说着仗剑上前,连刺三剑。

  赛坡长枪抖动一一挡开,登时感到文渊「九转玄功」内劲震荡,大叫:「中
土小子,看不出来,真好力气!」三剑化开,立即反击三枪。文渊以硬碰硬,骊
龙剑满贯内劲,也是连格三枪,两人兵刃相碰,响声嗡嗡不绝,劲风四溢。

  可就在这兵刃之声萦绕之际,乱军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惊叫,其声惊
惶,煞是突兀。[/font]

藏经阁管理员 2009-7-4 18:17

【十景锻】【全】186-190

[font=宋体]              (一百八十六)

  文渊不禁一愕:「当此混战之际,何来女子?」随手一剑逼开赛坡,双目如
电顾盼,但见乱军如潮,交相涌至,明军、瓦剌军凿战正急,杀声震天,放眼所
及,尽是屠戮地狱,人人杀红了眼,哪里见到半个女人?

  眼前情境,虽未至流血漂橹,但是万人搏斗,血肉横飞,火器乱炸,焰如红
莲,这廝杀惨战的场面,文渊不禁深感震撼,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这一战不论
输赢,总是有成千上万的人要丧生了。武林中的争斗虽多,却哪有如此惨酷的杀
孽?」

  赛坡见他分心,大吼一声,枪头一圈,照准文渊胸口猛扎过来。这一下是他
觑文渊不备,图此一击而胜,力透枪尖,风声虎虎,端的是锐不可当。文渊猛一
回神,枪尖已近心口。他纵声长啸,一拍马背,身形於瞬息间飞腾而起,跃至赛
坡上空。

  赛坡大吃一惊,面对这高来高去的轻功绝学,他纵是沙场猛将,也是浑不可
解。文渊叫道:「赛坡,快快束手就擒!」於身形将坠未坠之际,手中长剑倏然
点落,既繁且密,青光错落,如白鹤凭空而下击,正是「鹤舞洞天」之妙招。

  赛坡抡枪高举试图抵挡,擦擦擦几声轻响,枪桿已被骊龙剑利刃削成四截。
文渊居高临下,猛地翻身一个大回旋,一剑挑飞断枪,右脚顺势踢中赛坡胸口。
九转玄功何等厉害,赛坡纵有盔甲护体,也经不起这一腿的劲道,一喷鲜血,铁
塔般的的身子摇摇晃晃,向后跌落马下。

  「铿啷、铿啷」几声,四截断枪先后落地,文渊也已轻轻落下,站在赛坡身
旁。他正要出手制服赛坡,忽然耳后一阵风声呼啸,大异寻常。文渊侧身一让,
一回头,陡见刹刹刹三枝火箭从眼前闪过,射中赛坡身躯,其中一箭正中咽喉。
赛坡厉声惨叫,挣扎着打了个滚,再也不动。明将明兵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瓦剌将士见先锋毙命,登时狂呼乱叫,有十多名士兵朝文渊冲来。文渊呆了
一下,长剑舞动,将敌兵刀枪悉数削断,挥掌将他们一一震开,一看赛坡尸身,
心中突然一阵茫然:「我并不打算杀他,他却还是死了!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奉
命作战罢了,好好一条汉子,就这样死了?」

  四面八方,酣斗惨呼之声此起彼落,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一步踏出,便
是一个血脚印,随即又被另一滩血渍弄糊。霎时之间,文渊只觉心口剧烈跳动,
握着剑柄的右手也微微发颤,心里响着一个声音:「不论这一战孰胜孰败,总是
死了这么多人,可他们究竟为何而牺牲?」

  一声清脆的叱声将文渊在瞬间拉回了现实。他侧首一看,一名青年披轻甲,
跨战马,手中长戟划空而过,将逼向文渊的两名瓦剌将领砍翻落马。

  那人勒马回头,朝文渊喊道:「战场之上,发什么呆?」

  文渊一看那人,英姿飞扬,身手矫健,一眼望来是个少年骁将,再一看,却
见他眉目清秀,红润的唇边微带笑意,意在嘲弄,却是久未见面的巾帼庄三庄主
蓝灵玉。

  战地乍逢,文渊错愕之余,却也惊喜,叫道:「蓝姑娘,你怎在这?」

  蓝灵玉道:「边关蛮夷犯我疆土,巾帼庄岂会坐视不管?大姐、二姐、四妹
都已领队来援,从后杀断瓦剌退路。文公子,抢一匹马,先冲出去!」

  文渊惊道:「另外三位庄主姑娘,也都来了?」此时他也不及多想,四下多
的是主人战亡的坐骑,便即随便一挑,纵身上马,来到蓝灵玉马边。蓝灵玉长戟
横里一挥,神采奕奕,纵声高喊:「阿环、阿缨、阿穗,带队跟着我来!」

  才一说罢,三支队伍分从乱军之中杀出,分穿黑、红、白三色衣甲,各由一
名少女领着,一路突围,齐朝蓝灵玉聚来。阿缨带领的巾帼庄诸女,皆为持枪骑
马,最是迅捷,首先赶至,途中槊刺挑捅,瓦剌兵虽然勇猛,却不及她们熟习武
术,失之灵巧,竟是无可挡禦。

  阿环、阿穗所率队伍则是步行,各持刀剑,短兵相交,也没丝毫差了,一个
个女兵女将,皆是不让鬚眉,瓦剌兵四下溃散,叫苦连天。

  文渊甚是惊佩,心道:「昔时巾帼庄一战,这些姑娘们固是不及皇陵派、龙
宫派、神驼帮的好手,但是这兵马群战之术,却是寻常武林门派所难及了,不愧
为巾帼英雄。」

  这时,瓦剌军容已乱,显居劣势。京城安定门开,石亨率领一支明军出城参
战,明军气势更是威不可当,杀得瓦剌大军节节败退。

  不一会儿,阿环、阿穗皆率众来到,阿环说道:「三庄主,守西边的姐妹们
说,也先攻不进德胜门,现在转向西直门去了。」

  蓝灵玉一看文渊,道:「文公子,咱们过去支援!」

  文渊点头道:「正是!」

  当下文渊、蓝灵玉调动马头,率众朝西疾行。途中数名瓦剌将领拦来,都在
数合之间败在两人手下。蓝灵玉原本使的是一双短戟,这时改使长戟,以图战阵
之利,戟法仍是着着精妙。文渊见她精神昂扬,已不复分别时魂不守舍的模样,
虽然不知原由,却也替她高兴。

  将近西城,远远便见万军廝杀,耳闻战鼓鼕鼕,战况之烈,比之德胜门外不
遑多让。只是瓦剌在德胜门外已遭挫败,这时再攻西直门,不免声势较弱,城门
外两军恶战,杀得难分难解。

  领这一路巾帼庄女将的是凌云霞,见到蓝灵玉和文渊来到,登时叫道:「三
妹,文公子,分两边合围!」蓝灵玉指挥三婢,带开三队,分别冲进混战之中。

  文渊眼观战局,说道:「蓝姑娘,敌军势大,众位姑娘武功虽好,只怕寡不
敌众,不宜分散。」

  蓝灵玉点点头,道:「我领着她们。」当即纵马挥戟,攻进乱军。

  一片兵荒马乱中,文渊细意观察,远远眺见了一面最大的帅旗。文渊心念一
动:「擒贼先擒王,我想法子捉了也先,瓦剌群龙无首,便可制胜,不必再让这
么多人生死一线,随时丧命了。」

  这主意一瞬间便即决定,文渊旋即提韁策马紧握长剑,再入千军万马之中。
每当瓦剌有将拦截,文渊便是一剑一掌,先断其兵器,再将对方拍下马去,是生
是死,再不留心。他纵然不忍滥杀敌将,但是战场无情,即使不杀,总要制敌,
这已是他手下留情的极限。

  瓦剌兵将虽多,但是论及正宗武学,一路下来却是无人能敌文渊一剑一掌。
文渊直冲战阵中央,见瓦剌将士拱卫一人,锦袍战甲,华贵非凡。在他身边的将
士里,也包括那箭法出奇的林秀棠、林秀棣兄弟。由他们两人护卫之人,不消说
正是土木堡擒得正统皇帝、统率此战的瓦剌太师也先。

  瓦剌众将见文渊单骑突围而来,纷纷喧嚷,一名将领手提大刀,朝文渊呼啸
攻来。文渊依样而为,一剑将大刀削成两段,掌风疾扫,带过那大将胸膛,把他
打下马去,一头栽在地上。瓦剌军士耸然惊呼,想来那将领也是一员猛将,不意
在文渊手下全无招架之力。

  也先乍见文渊如此身手,甚是惊异,双眼紧紧盯住文渊,道:「少年,你是
何人?」

  文渊一勒韁绳,道:「明朝汉人,一介平民。」

  林秀棠抢着对也先说道:「太师,他就是文渊!」

  林秀棣道:「咱们刺杀于谦不成,便是因为此人。」

  也先眼光闪动,一摸下巴虬鬚,道:「你就是文渊?我还以为是怎么样的豪
杰,原来是个少年,居然有这等身手。」

  这时那瓦剌将军已然站起,按着胸口满脸愧色地退了回去。文渊长剑一横,
说道:「也先太师,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待在下动手?兵祸连结,荼害生灵,
为了让这一战两下罢手,只有请你到明朝军营坐一坐了。」

  也先哈哈笑道:「你想用我换回你们的皇帝,是么?这是谁打的主意?」

  文渊道:「我自己的主意。就算我一人之力擒不下你,这里有千千万万的明
朝大军,只怕你们兵败此地,一样是逃不了。」

  也先暗暗观望左右,眼见明军渐占上风,加上石亨分兵来援,巾帼庄诸女在
外游击,实是不易取胜,又见文渊武功惊人,心中已有计较,当下笑道:「好小
子,你有本事,便尽管来!」一挥手,三名将领一齐纵马,向文渊包围过去。

  文渊正要迎击,忽闻羽箭破空之声响亮异常,心中一凛,先举剑格挡来箭,
「铮铮铮铮」数声,挡却了四枝狼牙箭,箭上劲力雄浑无比。但见林家兄弟各拉
大弓,又已搭上羽箭,这四箭自然是他们的杰作。

  三将攻上前来,文渊一一挥剑相击,但是林秀棠、林秀棣箭法太精,两人不
断从旁干扰,文渊虽不至受伤,却也不易同时击溃三名大降的合击。事实上,应
付这一阵阵连绵不绝的来箭,比对付眼前三人还要为难些。

  就在此时,明军在于谦指挥下,已经完全歼灭了瓦剌的前锋,如潮水般涌向
西直门,要一举攻溃也先的中军。也先看出苗头不对,心中暗恨于谦,却也无计
可施,让三将拖住文渊,自己已开始率军撤退。

  文渊瞧出也先欲逃,当即喝道:「也先……站住了!」他逼开三将,催马追
去,但是林家兄弟连射数箭,远远阻挡文渊,加上大批军兵从中阻隔,距离慢慢
拉远,无论如何追不上了。

  文渊暗叹:「可惜了大好良机,若不是有这许多兵将阻路……」摇了摇头,
勒马止步。

  明朝一名副总兵见瓦剌撤军,急欲趁机抢功,率领数百骑兵追在也先后头,
大声呼嚷。林秀棠拉开硬弓,激弦发箭,飕地一声响过去,一箭将那副总兵心窝
开了洞,惨呼坠马。

  于谦分派诸军追击瓦剌,意图一鼓作气,救回被劫的正统皇帝。明军反扑穷
追,虽然杀了不少瓦剌士兵,却还是无法追上也先,终於让他遁走。

  这一场京城大战,虽然未曾救回太上皇正统,但是重挫瓦剌京城得以保全,
朝野无不欢欣鼓舞,景泰皇帝更是大喜过望。于谦却毫无松懈,并不就此收兵,
依然列军城外,军威鼎盛。

  黄昏之际,文渊和小慕容相偕进城,回到于府。一进大门,华瑄第一个奔了
过来,扑上来搂着文渊,欢声大叫:「文师兄,你太棒了!」

  文渊被她扑得向后一退拍拍她的头,微笑道:「什么太棒了,说什么啊?」

  华瑄满面春风,笑道:「我跟紫缘姐姐,在城墙上看了哦,你对付那些鞑子
兵,轻松写意的,如入无人之境,你都不知道我叫了几声好!」

  文渊微笑道:「你们可别上城墙胡闹,要被人骂了,于大人脸上不好看。」

  华瑄笑道:「我才没胡闹呢。」朝文渊身后瞧瞧,又道:「慕容姐姐没回来
吗?」

  文渊道:「她去见她大哥了。方才听巾帼庄蓝姑娘说,这些天来,慕容兄都
跟她在一起,现下有事要小茵去见他。」

  华瑄「哦」地点点头,晃了晃头,道:「我有看到几队女兵,一开始还不知
道那是巾帼庄的人,后来才知道的。蓝姐姐她们都没事吗?」

  文渊道:「当然不可能都没事,或多或少会有死伤,但不严重就是,四位庄
主姑娘也都平安。」

  两人走进大厅,文渊左右张望,问道:「紫缘不在吗?」

  华瑄笑道:「紫缘姐姐在房里睡觉呢。」

  文渊一愕,道:「才这时辰,紫缘就睡了?」

  华瑄耸耸肩膀,说道:「紫缘姐姐昨天一晚没阖眼,今天当然累坏啦。」

  文渊道:「怎会一个晚上没……」尚未说完,便即住口,知道那必然是因为
自己将临大战,难以安歇。

  华瑄道:「真是的,昨天晚上,紫缘姐姐要我早点睡,都陪我躺在床上了,
结果我睡着啦,她自己一点也没睡。」

  文渊微笑道:「我去看看。」走进厢房,果然见紫缘卧在床上,脸朝里边,
长发披散,盖着被子,显是睡得正沉。华瑄跟在后头进来,笑道:「紫缘姐姐,
文师兄回来啦,起来啰!」

  文渊将佩剑放在桌上,走到床边,轻声道:「紫缘,我回来了。」他略一低
头,想看看紫缘。突然之间,一丝悠长的呼吸声传进文渊耳里。

  就在刹那之间,紫缘倏然翻身,一道银光疾闪而过,嗤地一声,手中一柄短
刀,刺进了文渊的胸膛。同一瞬间,文渊右手探出,在「紫缘」肩头一按,马上
反身倒跃,纵离丈许。但脚一着地,立刻向后倒下,「砰」一声响,背脊撞地,
内劲未消,胸口短刀飞震而出,一大片血红激散开来,惊心动魄。

  那短刀落在地上,翻了一翻,溅开点点斑斑的血色。变故乍起,华瑄大惊失
色,不及去管「紫缘」,第一个反应便是冲到文渊身边,大声叫道:「文师兄,
你……你怎样了?」她双手发颤,小心翼翼地扶起文渊上身,文渊脸色苍白,嘴
唇紧闭,按住胸口创伤,并不说话。

  那「紫缘」被文渊这么一按,全身上下颤抖不休,咬牙苦哼。只是文渊出手
之时,因伤而泄真气,这一下没能封住她的穴道,她只是浑身震荡,一时无法平
复。

  华瑄猛朝「紫缘」一看,脸色登时变了,叫道:「你……你是……」她有印
象,曾看过那女子一面,却一时无法忆起。

  那女子虽然甚感苦楚,却仍面露笑容,掩不住得意之情,轻轻说道:「骆金
铃,神驼帮帮主的女儿,骆金铃!」

  她猛一运气,竟然好端端的坐了起来,似乎不再以文渊那一击为苦。华瑄看
看骆金铃,再看看文渊,一时脑海混乱,惊惶到了极点,搂着文渊,不知该怎么
办才好。

  文渊勉强提气,轻声道:「师妹,你放心,我……我好得很。」只说了这些
话,便已经喘得说不下去。华瑄哪里肯信,不顾骆金铃在前,已经扑簌簌地掉下
泪来,哭道:「你伤得怎样?我……我要怎么办?」

  骆金铃跳下床来,从棉被底下抽出一柄兵刃,是把新月状的弯刀。她尖声叫
道:「文渊,你师兄已经完了,现在我就要你死,给我爹报仇!」弯刀一摇,如
月白光疾劈过来。

  华瑄陡然惊觉,怒声大叫:「别想碰文师兄!」

  手一抽,长鞭已自腰间抖出,「凯风式」迅猛凌厉,啪地一声,鞭梢将骆金
铃弯刀震开。

  华瑄惊惶至极,一出手反而骤然冷静,连出三鞭,内劲奇猛,刷刷刷三下过
去,骆金铃丝毫佔不得便宜,迫得退开。她冷笑一声,道:「不必再动手,你的
文师兄也死定了!」

  文渊极力调匀呼吸,凝视着骆金铃,极为艰难地开口,说道:「紫缘……在
哪里?」

  骆金铃冷笑道:「你好挂念她啊。」

  文渊闭上眼睛,极轻极轻地道:「你要是对紫缘下手,我不会对你客气。」
说到这时,胸前衣衫已是全染殷红。

  只听砰地一声,房门打开,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只怕,你已经没那力气
了。」铿啷、铿啷几声金属碰击,一个人走了进来,竟是被小慕容劈裂面具之后
一直不曾现身的颜铁。

  这时他的脸上,再度戴上了同样的铁面具,两个眼孔对着文渊和华瑄,闪动
着冷酷的光芒。


              (一百八十七)

  华瑄见颜铁来到,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紧紧握住长鞭,侧眼一望文渊。

  文渊手按伤口,平心静气,缓缓运转真气,轻声说道:「师妹,你快走吧,
逃得一个是一个。」

  华瑄一呆,道:「文师兄,你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呢?」

  颜铁大步上前,说道:「你斗不过我的,谁也别想逃走。」几步之间,已来
到华瑄身前数尺,铁掌照面劈出。

  若在平时,华瑄必会避重就轻先行趋避,再伺机攻击。然而这时文渊负伤,
难以寸动,若她向旁让开,文渊必遭毒手,她又怎么能让?华瑄无计可施,唯有
硬着头皮,左手掌起柔式,卸开颜铁掌劲,右手长鞭一抽,「广漠风式」赫然使
出。

  广漠风式气象恢宏,一经施展,但闻狂风呼号,鞭影纷纷,宛若长龙翻滚,
飞腾八方,劲风护住了华瑄和文渊两人,更不断向外扩张。

  颜铁虽有铁甲护体,也不愿硬撼如此威势一时却步不前。骆金铃拾回弯刀,
空劈几下,喝道:「文渊,你靠你师妹保护,也不过延得片刻性命。叫你师妹住
手,本姑娘饶她一命!」

  华瑄朝她怒目相向,叫道:「你这人好坏,假扮紫缘姐姐骗人,又跟这个怪
物勾搭。我才不会让你们再伤了文师兄!」

  骆金铃冷笑道:「我也不必再伤他。用不着一时三刻你且瞧他是死是活!」

  华瑄凛然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文渊一眼,只见他按胸坐地,和先前一般无
二,苍白的脸色却隐隐浮现青气,按住伤口的手掌,指缝间流出红黑混杂的血。

  华瑄惊叫:「刀上有毒?」

  她这一惊,鞭上威力不自觉弱了下来,颜铁眼光奇利,瞧准此一良机,猛地
扑上,左臂砸向长鞭,甫一交击,铿然大响,鞭势顿缓,瓦解大半。华瑄震得虎
口疼痛,苦哼一声,颜铁手臂也大感震荡,攻势却不略停,凭着铁甲护遍周身,
无惧鞭上残劲,如狼似虎地冲上。

  「广漠风式」失守,华瑄心头大震,眼见颜铁距己太近,长鞭难以使开,唯
有舍鞭就掌,空手应敌。才与颜铁拆得三、四招,骆金铃又从背后夹击,弯刀上
霍霍生风,冷光闪耀,向她连递三招杀手。

  骆金铃武功虽不及华瑄,但是前有强敌颜铁,华瑄实难拨出余裕打发她,却
又不得不防,侧身骈指点去,骆金铃立即收刀退开。颜铁趁隙猛攻,挥拳重击,
华瑄赶紧回身守禦,手臂一格颜铁铁腕,顿时疼痛入骨,粉嫩的小脸胀得通红,
心中着急不堪:「再这样下去,一定打不过他,如何是好?」

  是日于谦率军驻守城外,于府中几无防备,客房与于谦家人的房间又相隔两
边,虽然已打得不可开交,竟是无人察觉而来。如此两面受敌,又要保护文渊,
华瑄实在应付不来,支撑了十来招,终於挡不住颜铁的一掌,被他拍中胸口,跌
倒在地。这一掌力道沉实,又拍中她胸前诸穴,华瑄无力动弹,在地上呻吟了几
声,突然眼眶一热,流下了泪水。

  文渊一直垂首默然,这时轻轻开口,柔声道:「师妹,别哭。」

  华瑄呜咽道:「怎……怎能呢……文师兄,我不要你死……」

  文渊轻声说道:「我会陪着你,不会死的。」

  颜铁哑着嗓子,说道:「你以为今日还能逃过死劫?莫非你还冀望那鬼灵精
的小慕容来救你?」文渊不再说话,只是盯着颜铁。

  颜铁喉头发出一阵怪声,乾笑两声,铿铿铿地转身出门。不过多久,一个娇
小的身子被颜铁拉着后领,就地拖进房来赫然是小慕容。她手脚均被铐镣锁住,
昏昏沉沉,唇边及衣襟沾有血迹,似是战斗中落败被擒。

  「砰」地一声,小慕容被颜铁掷飞,背撞砖墙,闷哼倒地。华瑄大骇,大叫
道:「慕容姐姐?」

  小慕容听得华瑄呼唤,微微睁开眼睛,脸上神情极为急切,似要说些什么,
却说不出话来,显是给点了哑穴。

  同时,骆金铃在床边俯下身子,从床底下拉出一个人来,却是身受绳索捆缚
的紫缘,正自昏迷不醒。骆金铃在她颈后穴道一点,冷笑道:「醒来罢,看看你
的情人将如此死去!」

  紫缘睁开眼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因负伤而憔悴的文渊。她大为震惊,
冲口而叫:「渊……」身子只想冲上前去,但是手足不得自由,又被骆金铃按住
了,根本无法挪动。

  文渊默默望着小慕容,眼神慢慢飘向华瑄、紫缘、骆金铃,最后到了颜铁身
上,注视着他的脸,铁面具正泛着冷澈的银光。

  颜铁关上了门,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文渊,你可真能撑,居然还没毒发
毙命。不过,你撑得越久,也只是徒增痛苦。」向小慕容一指,说道:「你居然
放心这丫头落单一人,以致被我所擒,这可是你自己的疏失……」

  说到这里时,颜铁看了小慕容一眼,只见她满脸鄙夷不屑之情,狠狠盯着自
己。颜铁踏前一步,说道:「在你下地狱之前,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这小慕容曾
坏我大事,现在我就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颜铁说完,便朝小慕容走去,抓住了她的襟口。小慕容无法反抗心中惊慌,
朝文渊一望,眼波闪动,如欲落泪。只听「嘶」地长长一响,小慕容身上衣裳连
着肚兜一齐撕裂,肌肤裸露。颜铁二话不说,两只铁掌握住她胸前双乳,使劲一
捏。

  「呃……呃……」小慕容口不能言,但依然因苦楚而呻吟。冰冷的铁指触碰
到乳头时,更使她浑身寒颤,娇躯也无力地扭动。

  文渊双目圆睁,身子微微颤抖,喉咙间挤出最后一点声音似地,说道:「颜
铁,住手!」

  颜铁冷笑几声,道:「痛心么?还不只这样,我要把你的女人都干得死去活
来。瞧着心爱的女人给别人干,这滋味你没尝过吧?」

  华瑄骂道:「不要脸,卑鄙小人!你不可以碰慕容姐姐!」

  颜铁咕地一声怪笑,道:「你不要急,等一下就到你了。我会好好插你的小
嫩穴,保证你乐得灵魂儿飞上天。」

  华瑄气得满脸通红,叫道:「你……你下流!」

  紫缘低下了头,轻声道:「骆姑娘,你为了报仇,宁愿和这种人合作么?」

  骆金铃斜睨紫缘,冷冷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了杀向扬、文渊,
我可以牺牲一切,你懂什么?」说着转过身子,向颜铁走了过去,抛下弯刀,轻
轻从后面拥住颜铁,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被钢铁包住的脖子。

  颜铁动作一停,手掌从小慕容胸口离开回身抱住骆金铃,道:「你这淫娃,
又想被干了么?」

  但见骆金铃脸上肃容尽消,犹如换了个人,眉梢眼底满是春情,娇态无限,
轻声说道:「是呀,今天我能报仇,心情好极了……」

  颜铁将她按伏在地,摸了摸她的臀部,说道:「你以前给男人干,是为了学
功夫报仇,现在报了仇,还要自个儿送上门来,真是下贱的淫娃,如此淫荡,妓
女也还不如。」说着用力一扯,拉下了她的裤子,露出丰腴的屁股。

  骆金铃「啊」地轻唤一声,臀缝微一收紧,眉头掀动,颤声道:「是……我
是淫娃,我淫荡……快,快给我……」

  颜铁怪笑几声,裤子脱下三分,打开护阴铁罩,掏出一根硬挺的阳具。敢情
他自与华瑄初次交手之后,为免重蹈覆辙将铁罩改得宽了,虽然阳具早已昂立,
却也毫无不适。

  他抓住骆金铃的屁股,瞄了小慕容一眼,冷笑道:「先吃开胃小菜,再用正
餐。」向前一送,插入了骆金铃体内。

  「啊……啊哈!」骆金铃高声吟叫,昂起了头,神情在兴奋之中,却带着一
丝悽楚。

  颜铁恣意抽动,十只手指到处肆虐,捏够了屁股,又脱掉骆金铃的上衣,去
抓她的乳房。她双峰的份量相当可观,一抓之下,被捏得红热的嫩肉,从铁指管
间小团小团地挤出,渗着汗珠,既美艳,又淫靡。

  肉棒在骆金铃的嫩穴里激烈抽动,淫水洒了又洒,弄得满地水渍。骆金铃纵
声浪叫,神色失魂落魄,不断呼唤:「快……快点……噢……好……啊……」

  颜铁摆动着腰,冷冷地道:「淫娃,你不过是给我泄欲用的料子,别太得意
了!」

  骆金铃连声喘气,道:「是]是的……没关系,我……我好舒服……啊!」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媾了许久,颜铁拔出了肉棒,阳精「噗滋」地狂喷而出。
骆金铃的屁股、后腰、背上,先后洒满了白浊的浓液。她喘着气趴在地上,双腿
交错着,股间黏稠一片,舌头舔着嘴唇,津液丝丝流下。那神态在淫荡之外,竟
是带着几许癫狂。

  射出之后,颜铁的阳具软了下来,先端垂着要滴不滴的精液。他走到小慕容
身边,蹲下去,扳过她的下巴,说道:「给我舔乾净。」

  小慕容瞄了那东西一眼,闭上眼睛,轻蔑地笑了笑。颜铁大怒,道:「臭丫
头,给我舔!」腰往前挺,肉棒直顶到小慕容唇上,阳精沾了上去。小慕容紧闭
朱唇,拼命抗拒。

  颜铁冷笑道:「好,我看你能撑多久?」右手仍是抓着她的下巴,左手拇指
食指伸出,捏住了小慕容的鼻子。

  片刻之后,小慕容渐感气窒。她竭力忍耐,不愿张口吸气,可是肺里真气越
来越稀,憋到了极限,终於还是开了口。一开口,颜铁的阳具便闯了进来。

  「呜、呜呜──」小慕容又羞又气,想把口中肉棒吐出,可是颜铁左手已转
而压住她的头,不让她有所闪避。颜铁大为得意,说道:「好好舔,舔得乾乾净
净,等一下插你时……啊唷!」话没说完,小慕容已用力一咬惊得他赶紧放手,
抽出阳具。只是小慕容有伤在身,又被封了穴道,这一咬殊无力量,没伤及颜铁
的命根子。

  颜铁连遭抵抗,越发恙怒,猛一转头,朝文渊望去,但见他依然坐在当地,
身形微弓,是因伤重而无法坐直,双目却无丝毫疲态,两道目光朝他射来,神采
逼人。「铿」地一声,颜铁用力踏地,怒声喝道:「看什么?」

  文渊手按胸口伤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眼神明亮,依然紧盯着颜铁,彷彿
一对利剑,穿破颜铁的面具,直刺他的双眼,令他浑身不自在。

  颜铁安妥铁罩,穿好裤子,转而走到文渊面前,两人眼光交集,互相逼视。
颜铁居高临下,下睨文渊,文渊微微抬头,昂视颜铁,两双眼神对视之下,颜铁
忽然大喊:「你在看什么──你已经命在旦夕了,你死定了!」

  文渊一声不响,眼神没有些许退缩,灼亮如焰。不知为何,颜铁渐渐感到不
安,烦惧於文渊的眼神。他喉咙咕隆发响,语调狂异,低声道:「死到临头了,
你……你还在逞什么威风?」

  文渊仍不作声,眼睛像是锁住了颜铁,眨也不眨一下。铿啷、铿啷……颜铁
举起了右手,手指关节僵硬地扭曲着。「你──不准再看我!」

  一声嘶哑的嚎叫,紧接着鲜血飞溅。在那一瞬间,颜铁的食中二指,指尖沾
满了血污,已戳中了文渊的双眼。一出一收之后,文渊闭上了眼睛,睫毛下血线
缓缓而流,眼皮没有受伤。在他的双眼被戳中时,他完全没有阖眼的念头。

  紫缘、小慕容和华瑄,心头同遭震惊。华瑄睁大眼睛,大声哭叫道:「文师
兄──啊!」

  小慕容咬牙切齿,只恨说不出话,眼眶已然含泪。紫缘神色茫然,静看闭着
眼睛的文渊,颤声道:「渊……」

  这时骆金铃已穿好衣物,重握弯刀,见到颜铁骤然下手,竟也身感震慑,体
内似有一阵寒栗。

  颜铁放声狂笑,声嘶力竭地叫道:「你再看吧,再看吧!哈哈、啊哈哈!臭
小子,你瞎了,你瞎了!」

  狂笑声中,文渊微微一笑。这闭目微笑的姿态,竟似莫名的悠闲。

  骆金铃注意到了他的微笑,开口大叫:「颜──」

  刹那间,文渊飒然立起,双掌一朝天,一面地,陡然回转而抱,虚空持圆,
瞬时真气广佈,已然封住颜铁周身,紧跟着掌影疾展,如云如水,如风如烟,万
象纷呈,又似虚无。

  颜铁骤然感到身入虚无,飘飘软软,有如酣醉。突然间,身子晃了一下,猛
地醒觉,继而喉间一热,鲜血大口狂喷。

  他惊怒交集,疾退三步,拉开距离,一站定脚步竟尔不稳,内伤已经不轻。
但见文渊负手而立,胸口伤处鲜血迸涌,却非黑血,衣衫尽红,脸色苍白之余,
却是神情淡然。

  颜铁咳血几下,低声道:「你……你还能出手……」

  文渊道:「是阁下给我的时机,无话可说罢?」

  颜铁一抹嘴边鲜血,道:「为了这个时机,你连眼睛也不要了?」

  文渊微笑道:「眼睛我当然想要,可惜当时内劲积蓄不足,恐怕伤不了你,
只有大局为重了。」

  颜铁还欲说话,突然一惊:「我刚才……抹了嘴边的血?」他慌忙举手,双
掌摸着脸,确实摸到了皮肤。

  文渊举起右手,铁面具已在他手中。他缓缓地说:「虽然我看不见了,不过
我也知道你的脸,是什么模样……」

  颜铁呆住了,一转头,再转头,三转头看见了紫缘的惊愕,小慕容的嘲弄,
以及华瑄脸上不可置信,似是痛恨、又似难过、而绝大部分是失望的神情。

  文渊抛开面具,说道:「再来,你还打算如何……韩师兄?」

  铁面具边缘触地,微略一转,咯地一声,搁在地上,空洞的眼朝着天。


              (一百八十八)

  颜铁──现下是为韩熙,僵立当场,呆若木鸡地看着文渊,俊逸的脸上筋肉
扭动,艰难万分地吐出沙哑的声音:「你……你怎会……怎会……」

  文渊轻声道:「这位骆姑娘受我反击时,内劲不激反减,消长得宜,卸去了
大半劲道,那是『九转玄功』的卸劲法门,外人无从得知……」说着举手指着韩
熙,说道:「任师叔见过她,不会被她所骗,教她九转玄功。以师兄的个性,也
不可能轻易传授外人功夫。那么教她此功的,除了龙驭清父子,也只有韩师兄你
了。」

  韩熙神色呆滞,嘴角间歇抽动,眼中却闪着狂跃的光芒。

  文渊肩膀微松,又道:「两个多月前,师兄救了一位不知名的姑娘,他说那
姑娘宁愿出卖身体,也要向皇陵派的人求取九转玄功口诀。当时我还不知原由,
现在一想,那正是骆姑娘……我早该想到的。」

  骆金铃听到这里,悚然一惊,紧握刀柄。

  文渊面容黯然,道:「我不知道你怎能任意改变声音,或许是药物吧?『颜
铁』从未和『韩师兄』一同出现过,而又如此恨我……面具下的眼神,还是藏不
住的。现在一想,迹象如此之多,但我不曾怀疑过你……韩师兄,演变到今天这
个局面,是谁的错?」

  韩熙双眼一睁,陡地大声嘶吼:「谁……谁的错?是你──就是你!」

  「铿啷铿啷」连环重响,韩熙全身关节运动,铁甲剧震弹跳,诡异之极。只
听他厉声狂叫:「若非你抢走华师妹,我……我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我
非杀了你不可!」

  陡听「锵锵」两下大响,韩熙飞步窜前,铁足顿地之声激昂异常,双掌并腕
推出,劲道猛烈。华瑄惊叫道:「文师兄,小心!」

  文渊甚极机敏,双目虽盲,却已然听其音而辨其位,转身移步,绕到韩熙右
侧,让开此招。

  韩熙喝道:「躲哪里去?」手腕倏然回转,掌劲拉回,反手一拍,方位拿捏
之准,匪夷所思,正中文渊右肩。文渊苦哼一声,连退三步,方始站定。

  韩熙双掌虚抓,杀气腾腾,道:「唯有杀死你,华师妹才能归我所有!你揭
露了我的秘密,我再也没什么好保留的,就让你看看我的真功夫。」说到这里,
韩熙脸上浮现冷笑,缓缓说道:「可惜你已经看不见了,真遗憾啊!」

  「锵」地一声,韩熙拍掌凝气,猱身冲去。文渊出掌迎击,却拍了个空,蓦
地腰间一震,反中了韩熙一腿。文渊哑牙忍痛,掌心真气散逸,手法若虚若实,
以「潇湘水云」回敬,却不料着掌处空空如也,韩熙又已避开。

  华瑄和小慕容无力支援文渊,看在眼里,焦急之余,更感讶异。这时韩熙所
使的武功身法,介於「韩熙」「颜铁」两个身分之间,正奇兼备,相辅相成,有
时是韩虚清所传的正宗武功,却又不时参杂西域异技,繁杂多变令人目不暇给。
两条铁臂胜似狂风暴雨,节节进逼,毫不留情。

  文渊毕竟重伤在先,出奇不意的一击,虽是伤了韩熙,但是后继无力,加上
失明残缺,此时兵败如山倒,只有挨打的份,转瞬间又中了韩熙两拳。

  此时情势孰优孰劣,任何人都一目了然,文渊纵能抵挡韩熙攻势,也迟早会
因胸口重创倒下。韩熙负伤吐血,伤势自也不轻,但他眼下余力,远胜文渊,而
武功又是无从捉摸,可说立於不败之地。

  再过须臾,韩熙手上功夫越来越猛,文渊守势瓦解,又中了一掌飞跌而出,
猛地撞上墙壁,胸前伤口一阵溅血。华瑄急叫道:「韩……韩……韩师兄,你住
手啊,不要打了!」

  韩熙正待乘胜追击,听见华瑄呼唤竟然愣了一下,心道:「她还叫我师兄,
难道她……并不十分恨我?」一迟疑间,便未立即出手,斜睨华瑄。但见她低头
含泪,俏丽的脸蛋上哀淒无限,极轻极轻地道:「你别杀文师兄,拜托……」

  韩熙抬起手掌,虚悬文渊面前,作势下击,眼睛仍是望着华瑄,道:「你要
我饶他一命,倒也可以!只要你答应,从此伴随在我身边,什么话都好说。」

  骆金铃闻言,顿时叫道:「且慢!韩熙,你不杀文渊,我可要杀了他!」华
瑄娇躯微震,看着韩熙的眼神犹疑了。韩熙极欲诱使华瑄应允,骆金铃此言,对
他无疑是节外生枝,当下道:「华师妹,你放心,我韩熙说到做到,从不打诳,
我说了不杀文渊,这女人自也杀他不得!快,答应了吧,别担心了!」

  那边骆金铃却不能茍同,弯刀半空一劈,叫道:「韩熙,你说什么?咱们早
就说好,事成后华瑄归你处置,文渊由我来杀,你不守约定么?」

  韩熙怒道:「贱人,这里哪有你谈条件的份?要不是我,你练得到『九转玄
功』的八成口诀?你再多话,休怪我不客气!」

  骆金铃紧咬嘴唇,眼中佈满血丝,大声叫道:「废话!我要替爹报酬,我一
定要杀了他!」狂叫声中,骆金铃挺刀冲来,照着文渊一刀砍下。

  韩熙呸了一声,低声骂道:「碍事的贱人!」右手铁臂一格弯刀锵然震断,
左手跟着探出,正抓住骆金铃咽喉,缓缓施力,将她身子提了起来。

  骆金铃大为惊恐,叫道:「放、放……」只喊了两声,便只剩下气音,再过
片刻,连气也已发不出来,只能舞动手足,聊做挣扎。韩熙脸色冷酷手指加劲,
骆金铃手脚一阵痉挛,张着口,已经翻了白眼。他右手一甩,将骆金铃掷开,砰
地落在地上,毫无反应。

  文渊虽看不见韩熙做了什么,但是听骆金铃的几下声音,已经约略猜到,脸
色沉了下来。紫缘、小慕容看着韩熙这般举动,心中均感一阵悚然。华瑄脸色发
白,颤声道:「你……你……」

  韩熙轻声道:「看吧,华师妹,我说了不会杀文渊,就真的不会杀,也不让
人杀他。来,相信我吧!」

  华瑄看着文渊泪水缓缓横流在地,不知如何是好。韩熙缓声道:「华师妹,
倘若情非得已,我也不想胁迫你。你可知道,我多希望你开开心心地投进我的怀
抱,而不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怎么样,跟着我吧?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
要你跟着我,我可以不杀这小子……」

  华瑄身子一颤,道:「当……当真么?如果我听你的,你就不再伤害文师兄
了?」

  韩熙面露喜色,道:「当然!不过,你也不能再跟文渊有所来往。你肯答应
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杀他?」

  紫缘见华瑄神色不定,似为韩熙言语所动,急忙叫道:「瑄妹,别做傻事!
文渊他不能失去你,何况,这人……他也不会遵守诺言的!」

  韩熙睨视紫缘,怒道:「你胡说什么?」

  紫缘回望韩熙,道:「既然,知道你如此善於作伪,难道我们还能相信你不
成?瑄妹,你想一想,一想就明白了!」

  华瑄呆呆地看着韩熙,脑海中闪过「颜铁」的形象,铁面具、铁护甲、嘶哑
的声音、怪异的武功、挟持紫缘威胁自己时的情境,那与「韩熙」所拥有的形象
泾渭分明,压根儿是两个人。

  她又看见骆金铃的尸体,不知为何华瑄想到了一个模糊的梦境,突然间,似
乎醒悟了什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再次落泪,轻声唤道:「文……
文师兄!」

  韩熙见她满脸绝望神色,心中顿时怒气大炽,大声吼道:「你不相信?连你
也不相信我?」

  华瑄哭道:「我怎么信你?你……你戴上面具,就对我那么坏,欺负我,又
欺负紫缘姐姐……你一直在骗我,那么过分,我怎能相信你?」

  这几句话刺入韩熙心头,登时使他哑口无言。转瞬间,韩熙眼中杀气大盛,
心道:「今日身分已然败露,华师妹再也不可能真心待我,事已至此,唯有除掉
文渊这小子,直接将华师妹抢过来!」

  如此一转念,韩熙杀意已现,蓦地大喝一声,掌力直劈文渊脑门。文渊一声
不响,顺势低头矮身,掌势快他身法更快,身形压至无可再低,陡然回腰转步,
巧避掌劲,掌力打空,激得地板隆然震动。趁着韩熙错愕,文渊步法又变,舒膝
斜弹,顷刻间由蹲势转为斜飞,掠过韩熙腰际,顺势重重送上一掌。

  一掌打下,文渊已然飘开一旁,只听铿然声响回荡不绝。韩熙没能避过,丹
田吃了重招,猛地气血翻涌,极欲作呕。他惊怒交集,急忙转身盯住文渊,恶狠
狠地道:「好,想不到你还能动,算我失策!接下来这几招,定要取你性命。」

  文渊抚胸急喘满身血污,形势恶劣已极,听得韩熙此语,却摇了摇头,道:
「韩师兄,你最好趁早住手。若不是铁甲护体,这一掌就可以让你躺下。真要打
下去,你必败无疑,我……我并不想杀你。」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感愕然。韩熙先是一凛,跟着哼了一声,双眉高挑,
一字一句缓缓道出:「我必败无疑?笑话,做你的春秋大梦!」

  铿铿两声,韩熙猛冲出掌,倏地铁指成爪,转出机关利刃,十道锋芒挥向文
渊,如组罗网,刹刹有声。文渊猛一转身,指刃擦身而过,只差寸许,便是开膛
破肚之厄。韩熙喝道:「哪里逃?」紧跟着追击三招。文渊左右移步,如御风云
犹如顺其自然,一一避过狠招。

  韩熙吃惊万分,心道:「这小子纵然未瞎,在我全力进逼之下,也不该能如
此轻描淡写地与我交手,何况他已受重伤?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一急
出手更狠,金铁鸣响之声绵绵不绝,有如沙场干戈迸击。

  然则不论韩熙的招数如何凌厉,文渊却都能规避拆解,越来越得心应手,趋
避自若。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拆招之际,心中却一片雪亮:「他的真功夫的
确厉害,照这攻守路数,是将西域武功和本派的武术相结合,似是而非,似非而
是,我眼睛看不见,难怪先前应付不来。换作其他对手,我定会败阵,可是他却
有一个绝大弱点,那就是铁甲碰击的声音。」

  要知道文渊精通音律,自从与穆言鼎一战,於万物音韵领会更多,韩熙大小
招数,定有金铁撞击声响,焉能逃过文渊双耳?文渊既已失明,迫得以耳代目,
本来极不熟习,但是这金属声音实在太清晰,不似与常人过招,只能细辨对方手
足所带风声,这对明辨万音的文渊来说,实是最佳指引。

  文渊冷静拆招,全心发挥武艺,十余招后,忽然出掌反击,正是韩熙守势破
绽所在,再一次击中他的小腹。

  韩熙丹田受创,登时真气大乱,逼得他痛苦不堪,脸色惨白。文渊轻声道:
「韩师兄,住手罢。」

  韩熙咬牙道:「住手?你……不杀了你,我誓不罢休……」

  这一掌着实打得厉害,韩熙决计料想不到,文渊的内家功夫精妙若此,铁甲
几乎已无助於护体,而自身的功力,竟也不足以抵挡。反观文渊,虽然先前中招
极繁,却没有再添重创,令他受累的,仍是胸膛那一刀,两人在内功造诣上的差
距,已是显而易见。

  韩熙握紧双拳,「铿」地踏出一步,一时却踏不出第二步。文渊抢先上前,
单掌劈胸,韩熙招架不及,「噹啷」几声,仰天而倒,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局面
至此彻底扭转。文渊按住胸口,勉强微笑了一下,已经止不住伤处流血,一手撑
着墙,缓缓滑坐下来。

  一阵模模糊糊的思虑,令文渊逐渐困倦了下来,耳边听着的声音似乎也模糊
了。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有人叫着他,不知是紫缘、小慕容、还是华瑄的声
音;胸口的伤处,多了一些温柔的触感,清清凉凉地,敷上了什么东西。

  迷迷茫茫之中,有少女哭泣的声音,以及旁人安慰的语调。完全陷入昏迷之
前,他只听见有人大喊:「不好了!皇陵派、龙驭清他──」


              (一百八十九)

  在一阵剧痛下,文渊醒了过来。在那一刹那间,他感到有点错愕,因为他虽
然醒了,却睁不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随即想起,他的眼睛已受创而盲。

  他正感茫然,忽听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醒了吗?」听声音,正是
紫缘。

  文渊轻声应道:「醒了。」他想要坐起身来,但甫一挺腰,胸膛便是一阵疼
痛。

  紫缘连忙扶住他,柔声道:「别起来了,养伤要紧。」

  文渊道:「不碍事的。」依然坐了起来,手按胸口,伤处已然包扎妥当。

  紫缘轻声问道:「觉得怎样?胸口难受么?」

  文渊微笑道:「放心,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样?那骆金铃可有伤了你?师妹
和小茵呢?」

  紫缘道:「我没受伤,茵妹的伤也还好,正在邻房休息。瑄妹没受伤,可是
她……」欲言又止。

  文渊急忙问道:「师妹怎么了?」

  紫缘轻轻地道:「瑄妹她……她一直在哭,哭了好久。」

  文渊虽然看不见,但听紫缘语气,也猜想得出她此时的愁容心中难过起来,
叹了口气。紫缘默默不语,只有几下轻轻的鼻音传来,声似低泣。

  文渊柔声道:「紫缘,别哭!」

  紫缘摇着头,轻声呜咽:「我……我……我没法子……你的眼睛……」

  文渊柔声道:「至少,我人活得好端端的,只是看不见东西罢了,别哭成这
样。」循声伸手,摸到了紫缘肩头,想把她抱过来,却不料伤后虚弱手上无力。

  紫缘挪到他身边,轻轻搂着文渊,轻声泣道:「渊,你当真……看不见了?
这怎么成……呜、呜呜……」

  就在这时,小慕容的声音隔着墙板传来:「紫缘姐,他醒了吗?」

  紫缘声音微微提高,道:「醒了!」

  不一会儿,文渊便听得开门声,两个人的脚步声走进来。文渊轻声道:「是
小茵和师妹?」紫缘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轻轻地道:「是。」

  小慕容看着文渊,见他阖着双眼,心中一阵激动,喉头微发哽咽。华瑄坐在
床缘,紧握文渊手掌,哭道:「文师兄……你……你的眼睛……」

  文渊耳听一片饮泣,心中亦感酸楚,叹道:「师妹,不要哭了,你这不是更
让我难过么?」

  华瑄仍是啜泣不止,说道:「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嘛……文师兄……文师
兄……」

  小慕容走近文渊身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指端轻触他的眼皮,顿时无法再
忍,也跟着哭出声来。文渊苦笑道:「小茵,怎么连你也哭了?」

  小慕容强忍泪水,用力抹抹鼻头,道:「我……我没哭,你也不想要我哭,
对不对?」话虽如此,却是声带呜咽。

  文渊叹道:「是啊,你们这样哭,心里自然是很难过,我不希望你们难过,
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事实上,他眼睛重创失明,所受打击更非旁人可比,
此时此刻,文渊更是想哭。他眼眶一热,猛地剧痛不堪,眼眶中竟似万刀攒刺,
肌肉紧绷,竟流不出泪水。他涩然一笑,心道:「人道是『欲哭无泪』,我却是
有泪哭不得。连哭也哭不出来,看来我这眼睛是当真完了。」

  只听小慕容低声道:「我去问大哥,求他把江湖上的名医都找来,一定要医
好你的眼睛。」

  文渊道:「这等伤势,只怕救也救不成。」

  小慕容亦知此举极难,眼睛受伤,不比手脚皮肉,武林中从未听闻有人眼睛
受了外伤失明,而又治愈,重见光明的。但她总是不愿放过一丝希望,道:「不
试试看,怎么知道?等大哥回来,我马上问他!」

  文渊听了,正自摇头,忽然觉得奇怪,心道:「何以小茵说是『回来』?」
问道:「慕容兄来过了么?」
 
  小慕容道:「来……来过了,刚刚又出去了。」

  文渊一听,暗自疑惑:「以小茵的个性,一见慕容兄面,就该问了,怎会没
问?」忽然之间,他想起了昏迷之前耳里听到的零星片段,当下问道:「紫缘,
小茵,师妹,在我昏倒以后,发生什么事了?」

  三女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文渊不闻回应,心里一愕,情知事态有异,急忙
问道:「到底怎么了?」手在床上一摸,忽然又觉得不对,道:「这床……不像
是于大人府里的,不是我睡过的。这是哪里?」

  紫缘轻声道:「这是白府,云霄派那位白姑娘的老家。」

  文渊道:「白姑娘家?为什么到这儿来?」这话一问,又是寂然沉默。

  文渊更是不安,叫道:「说呀!为什么没人说话?」

  华瑄忽然大叫一声,哭道:「是……是龙驭清,他造反了,打进皇宫去了!
卫高辛、葛元当带着一群人包围了于大人家……」

  文渊心中大震,叫道:「包围于大人家?那,于大人的家眷──」

  小慕容轻声道:「都逃出来了。云霄派的两位柳姑娘,发现皇陵派的人马攻
向皇宫,又去封锁城门,把于大人的兵马挡在城外,连巾帼庄的人也进不来。她
们想起我们住在这里,赶过来通知,本来想要我们一同去阻止,却没想到我们都
受了伤……」

  文渊听着,不由得大为震惊,道:「后来?」小慕容道:「要是跟卫高辛他
们硬拼,现下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请两位柳姑娘带路,连着于大人一家老
小,都先躲到这里来避难。好在白嵩在京城名望不小,看来龙驭清大局未稳,不
欲节外生枝,也没发现我们溜过来,还没派人来找麻烦……」

  文渊喝道:「大局未稳?要给他稳了,那还得了!没有人阻止龙驭清么?」

  小慕容道:「大哥翻越城墙头进城来了。我把他找了过来,他知道了情况,
已经赶去皇宫了,那白嵩也同云霄派的几位姑娘去了,可是……他们功夫称不上
顶尖,单凭大哥一个人……」随即一阵默然。

  文渊急道:「慕容兄武功虽高,但皇陵派人多势众,龙驭清又是绝顶高手,
如何能敌?不成,我得……」话未说完,华瑄和小慕容已同时叫道:「不行!」

  紫缘轻声道:「渊,你别管这事了。你……你受了这样的伤,怎么去跟皇陵
派打?你这样牺牲,无事无补啊。你不也说了,不希望我们难过吗?」

  文渊苦笑道:「我还没说完,你们全料到了?」

  小慕容道:「当然了,你……你就是心肠太热了,也不顾一下自己!看你,
看你弄成这样……」

  说着说着,小慕容又哭了出来。华瑄也含着泪水,轻声求道:「文师兄,拜
托你,别去跟龙驭清打……你看不见东西了,怎么能跟他动手?我……我不要你
死啊!」

  耳听三位红粉知己的劝阻,文渊又何尝不知凶险?他自知功力不及龙驭清甚
远,便即无伤在身,也不能胜,何况此刻他外伤未癒,双目失明,一旦去与龙驭
清交手,无异自寻死路。但他内心交战,又决不能让龙驭清谋反成功,要知此时
瓦剌大军未退,一旦龙驭清杀了景泰皇帝,京城就此变天,那时他大开城门,与
也先军队内外夹攻,于谦一军势必战亡,江山易主,中原不知会乱成盒等模样。

  想到这里,文渊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奋然起身。但小慕容马上挡在他前面,
叫道:「不可以!不管怎样,我们绝不会让你去的!」华瑄也拉住他的手,哭哭
啼啼地,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渊万般着急,道:「你们……哎,你们可不能把我一人的性命,看得比天
下人还重啊!我要是不去……」

  却听小慕容叫道:「问题是你去了也没用啊!就算你要跟龙驭清拼命,现在
你伤得了他吗?光是我跟华家妹子就可以把你挡在这里,你还想怎么跟他动手?
你可不要白白送死……」说着说着,话声里已泛着哭音。

  文渊心中一软,也知小慕容说得不错,叹了口气,说道:「紫缘,你也……
你也这么想?」

  紫缘幽幽叹气,轻声道:「我们束手无策。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你这样平
白牺牲,真的於事无补。现在,我们……也只能祈求慕容大哥他们好运了。」

  文渊黯然坐倒,按着自己的双眼,不住摇头,神情丧气已极。华瑄抹了抹泪
水,轻声道:「文师兄,这是没办法的啊……」

  文渊仍是摇着头状极痛苦,道:「当真没有办法?只因为少了这一双眼睛,
我什么也做不到了?慕容兄他们正在力挽狂澜的时候,我只能在这里空等……」

  紫缘和小慕容互相对望,心中均感不忍,却也想不出话来安慰,何况她们也
尚无法摆脱爱人失明的悲痛,只能在他身旁,默默相陪。

  忽然「砰」地一声房门摔开,一个女声叫道:「文渊,文渊!」脚步急响,
冲到文渊身边。

  文渊呆了一下,听那声音,不禁脱口而道:「韩……呼延姑娘?」

  紫缘、小慕容、华瑄同感愕然,看着这突然闯进的女子,一身金色斗篷,满
室闪耀,不是呼延凤是谁?然而只有文渊、紫缘二人知道,其实她本来该叫做韩
凤。韩凤脸上隐有泪痕,看着文渊的脸声音发颤,道:「你……你真的瞎了?」

  文渊苦笑点头,道:「呼延姑娘,你怎么……」

  却听另一个粗豪声音叫道:「韩师兄教出来的好儿子,晚点儿再教训他!文
兄弟,你现在能动么?」

  文渊闻声更是惊讶,同时带着狂喜,叫道:「任……任师叔?您也来了?」
听这声音,分明便是任剑清,只不知他何以会与韩凤一同来到。

  任剑清道:「我也来了?当然要来!好,你招子废了,顺风子还行,这就没
问题了。」

  忽然,另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来:「事态紧急,无暇多说。任老弟,你
动作要快。」这一人的声音,文渊听得更是大惊,心道:「这可不是穆言鼎?祖
陵守陵使穆言鼎?他……他竟然也来了?」

  果然听得紫缘语气惊异,道:「穆……穆老先生?您怎么……」

  只听穆言鼎语气甚和,道:「紫缘姑娘,你不必担心,老夫虽然老得糊涂,
尚分得清恩怨是非,今天我不是来与文公子为难。」

  这三个毫无关联之人同时出现,简直稀罕,文渊正感惊奇,却听任剑清道:
「不错,大难迫在眉睫,有话晚点再说。」话才说完,陡地大喝:「历代宗师在
上,皆为见证,不肖弟子任剑清,今日斗胆,僭三师兄之位传命。华玄清座下二
弟子文渊,跪下听令!」

  文渊心中凛然,二话不说,随即跪地。他听任剑清不称自己「文兄弟」,突
然极其严肃地论起辈分来,心知事情绝非寻常。却听紫缘、小慕容、华瑄同时轻
呼,彷彿看见了什么惊人物事。

  任剑清盯着文渊,目光炯然,喝道:「文渊听了!从今日起,你已获传本门
『寰宇神通』人字诀信物,本门不论尊长,不得异议!伸出手来,接下信物!」
说着右手一挥,蓦地里一声铮然巨响,雄浑醇厚,回荡不已。

  这几句话说来,一字一雷霆,文渊正惊讶万分,茫然不知所以,忽然听到最
后这一声响,那是他熟悉不过的声音,陡然间心神大震,脱口大叫:「文武七弦
琴?」


              (一百九十)

  文武七弦琴早已落入龙驭清手中,理当不会在此出现。可是听那弦上之音,
刚柔兼备,达於极致,除了文武七弦琴,再无别琴可替代之。

  文渊惊疑之际,依言伸出双手,接过那琴。任剑清这才放松紧绷的脸孔,笑
道:「好极!万事交代妥当,接下来该我去拼命了。」

  文渊轻抚琴身,察其形制,果然便是他熟悉不过的「文武七弦琴」。他右手
轻撮,左手不动,琴弦铮铮微响,有如老友重逢,互相呼应。文渊面露微笑,轻
声道:「看是看不见,好在还听得见。久违!久违!」

  他随即起身,道:「任师叔,这琴如何回到你手上?」

  任剑清道:「这可要多谢这位穆尊使了,是他偷出来的。」

  文渊一呆,道:「什么?」

  紫缘亦感惊奇,轻声问道:「穆老先生,这张琴,是你……」穆言鼎一捋白
鬍,道:「正是。老夫亦是爱琴之人,不忍名琴蒙尘,藏诸陵墓之中,是以趁掌
门在外,夺了它出来。」

  文渊脸色大变,道:「但是如此一来,穆前辈您,岂不是违背了皇陵派?」

  穆言鼎哈哈大笑,道:「正好相反,老夫此举,正是为了皇陵派的声名。」

  文渊奇道:「此话怎讲?」

  穆言鼎神色肃然慨然叹道:「皇陵派之所以创立,乃是镇守大明天子陵墓,
责任在安邦定国。掌门之位,统领全派,更应以身作则。老夫所见四代掌门,武
功一个比一个强,德行却是一位不如一位!」

  文渊听了,心中一动,正要接话,穆言鼎又道:「龙掌门倒行逆施,意图谋
反,老夫劝谏不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陵派声名扫地,坏在他的手里。文公
子,这张琴原本是你的,老夫听闻卫高辛、葛元当率人袭击于大人宅邸,想是冲
着你去的,当即带琴赶过去,一方面制止这两个蠢材,一方面也是还琴给你,不
料老夫到时,于府空无一人,倒是在离开路上,遇见了你这师叔,和这位呼延姑
娘,引老夫来到这里。如今物归原主,老夫也已心安。」

  任剑清笑道:「我赶来京城,本是要制止我那浑蛋师兄,可没想到会再见到
本派宝琴。我还担心这与大师兄一战,顶多拼个同归於尽,这件传承大事来不及
交代,那可麻烦,这下可解决了!」

  文渊道:「可是任师叔,这张琴你早就送给我了,为何还要如此慎重,重给
一次?」

  任剑清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他微一凝神,竖耳倾听,道:「外头兵马
纷扰,只怕宫中已然大乱,不能多说了。总而言之,这阵子我到了云南一趟,探
访了韩师兄的老家。文渊,华丫头,你们可记得?当日在京城外客栈,你们韩师
伯曾言,要在你们成亲之后,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文渊应道:「记得。」

  华瑄点头道:「嗯,我也记得。」这时来了外人,她不好意思再哭,已经擦
了眼泪。

  任剑清道:「虽然韩师兄没说是谁,不过我这人就是忍不住好奇,亲自去探
了一探。这一探可好,给我知道了『文武七弦琴』的另一个秘密。嘿嘿,这琴跟
了我二十年,我竟然不知……」

  说着微露自嘲之色,道:「也难怪我任剑清武功不精脑筋如此之钝!文渊,
本派『寰宇神通』,向来同辈之中,仅传一人。但那是指一般而言,此时局势大
不相同,包括你师兄向扬在内,加上龙腾明、韩熙,已有三人身具此功……」

  小慕容插嘴道:「不对啊,韩熙并不懂得寰宇神通罢?」

  任剑清嘿了一声,道:「不懂?才怪!若非寰宇神通『天字诀』奇效,他如
何能修持两门迥然不同之内功……」

  说着猛一挥手,道:「此先按下不提。文渊,本门『寰宇神通』博大精深,
共分『天』、『地』、『人』三套心诀,你同辈三名师兄所学均是『天字诀』,
专重内功,但是你师兄向扬未得太乙剑之助,恐难领悟『天字诀』精义,又先修
练了『九通雷掌』,未成天下雷行之势,若不能克服瓶颈,难有所成,你务必告
知於他。」

  文渊道:「是。可是任师叔,当时向师兄修练时,你何以不说?」

  任剑清苦笑道:「要是当时我知道早就说了!唉,详情日后慢慢说与你知。
『天字诀』尚可口传,修练『人字诀』,就非靠文武七弦琴引导不可。」

  说着拿出一本书来,说道:「文渊,你对此琴用法,早已知晓,现在再传你
这份琴谱,必可领会『人字诀』奥秘。你虽然双目失明。但是,紫缘丫头懂得琴
艺,由她口述教你亦可。此曲实乃寰宇神通人字诀入门关键,你务必钻研透彻。
要是我当真死在龙驭清手下,你们师兄弟两人便是肩负本门兴灭的传人,兹事体
大,不可轻忽。」

  文渊接过琴谱,道:「文渊定会努力,但请任师叔请莫说不祥之话。」

  任剑清笑道:「生死有命,说几句话影响得了什么?」伸手一搭文渊脉搏,
道:「你内伤虽然不轻,但真气尚称匀顺,瞧你气色,外伤重於内伤。你待在这
里,好好练功养伤,千万别跟来逞强。三个丫头,你们可要看牢这小子。」

  文渊苦笑道:「她们已经看得牢之极矣,任师叔无须担心。」

  任剑清哈哈大笑,转头说道:「穆尊使,你可要同去?」

  穆言鼎道:「自然要去。但老夫身为皇陵派守陵使,虽然违背掌门,但终身
不违皇陵派。任剑清,老夫此去,可不能助你。」

  任剑清笑道:「也就是说,到了皇宫,也许你我还要一分胜负?」

  穆言鼎道:「琴上分胜负。」

  文渊顿时想起一事,问道:「穆前辈,您的指伤可治好了?」

  穆言鼎道:「亏得友人救治,已然痊癒. 」

  紫缘忽道:「穆老先生,您那位朋友,可能医治……文公子的眼睛?」

  穆言鼎脸色一沉,微微摇头,道:「我听说文公子的眼睛,是遭韩熙双指插
入而盲,如此创伤,只怕寻尽天下名医,亦难医治。」紫缘黯然低头,轻轻握住
文渊的手。

  此时街道上嘈杂之声,已传得满屋可闻,任剑清和穆言鼎先后出了房间。韩
凤看了文渊一眼,这一看,蕴意万端,文渊却不能见之。韩凤忽道:「文渊,我
也得去帮秦师妹她们。你可要等着等我回来,我……我有极要紧的事告诉你。」
说完便即转头,一披金翅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文渊心道:「想不到韩姑娘突然回来,还将任师叔、穆前辈一起带过来。莫
非她已经解决了那寻父之事?」随想之际,文渊将琴谱挥了一挥,道:「紫缘,
你看一下,这是什么琴曲?」

  紫缘拿了琴谱,低头一看,道:「书皮上没写字,我看看……」翻开谱本,
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小慕容凑过头来看,见文字稀奇古怪,似是汉字却又不识,不禁问道:「那
是什么?」

  紫缘道:「这是减字谱,一个字代表左右手的指法。嗯……这曲子……是慢
商调!这……真是稀罕了……」

  文渊内心一震,道:「慢商调?」古琴七弦,宫弦为君,商弦为臣,所谓慢
商调,是商弦音调降低,与宫弦同高的曲调,有以臣犯君、以下犯上之意,文渊
所学琴曲虽多,却尚未弹过这种曲调,而因为其意忿抗,古来琴家也不弹如此曲
调。

  他微一思索,忽道:「紫缘,慢商调的曲子,就我所知古来只有一首……」
这时紫缘轻轻翻书,甚极出神,竟未回应文渊。华瑄和小慕容看在眼里,茫然不
解。

  紫缘看完全书,阖上琴谱,吁了一口气,声音竟微微发颤,轻声道:「是真
的!」

  文渊身子微震,道:「什么?」

  紫缘道:「广陵止息……这首曲子,是『广陵散』!」

  文渊忽然大叫一声,小慕容和华瑄吓了一跳,齐声道:「怎么了?」却见文
渊神情兴奋,叫道:「当真是广陵散?是哪一份谱?」

  紫缘道:「这份我没见过,跟……跟一般琴谱中记载的不同,这种指法……
嗯,真的,这是最古的那一份『广陵散』琴谱!可是,这只有三十三拍。」

  华瑄问道:「紫缘姐,广陵散是什么?」

  紫缘微笑道:「是首琴曲。」

  华瑄脸色微红,道:「这我知道,我是说,这……这很希罕么?」

  紫缘道:「嗯,倘若这是真本,那可是千古难寻的至宝呢。」

  「广陵散」琴曲相传是魏晋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所作,曲用慢商调,
正暗喻司马一家掌权,谋逆曹魏的行径。又有传闻,是嵇康夜宿华阳亭时,鬼神
所传,真相如何,后人多有臆测,总无定论。嵇康才华洋溢,却是性情刚烈,得
罪了当权的司马昭,后来被处死刑。

  受刑之前,嵇康抚琴一曲,道:「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
广陵散於今绝矣」,意思是袁孝尼曾向他要求学广陵散,嵇康总是拒绝,而在他
死后,这一曲广陵散亦成千古绝响。

  然而后世相传,袁孝尼曾於嵇康弹琴时偷听,学得了三十三拍,便被嵇康发
现。原本广陵散有四十一拍,袁孝尼领会其意,自行续了八拍,然终与嵇康所奏
「广陵散」不尽相同。

  又有一说,据东汉蔡邕「琴操」记载,言「广陵散」即为「聂政刺韩王」之
曲,所言内容,是春秋战国之期,聂政身涂油漆,以生恶疮,吞炭使声音沙哑,
改变形象,刺杀韩王,为父报仇的故事。然而依司马迁「史记」记载,「漆身为
疠,吞炭为哑」的是豫让刺杀赵襄子时的举动,而聂政刺杀的是韩国宰相侠累。
有人认为「琴操」并非蔡邕所着,亦不能成定说。

  这些故事,文渊、紫缘自然知之甚详,小慕容和华瑄可就不甚了然,紫缘略
加叙述,方才明瞭。

  文渊道:「『广陵散』之名,略通琴艺之人无不知晓,却是谁也不能说定它
的来历。本朝朱权编有琴书『神奇秘谱』,里面收录的『广陵散』,恐怕也不是
最古的谱。可惜我看不到这份琴谱,无从断定。」

  紫缘道:「嗯,这只有三十三拍,难道这谱便是袁孝尼所传的那一谱么?可
是这少了『止息』的部分……渊,我把谱告诉你,你来弹弹看。」

  当下紫缘将整份「广陵散」琴谱,巨细靡遗地说给文渊听。其中用了许多琴
艺术语,小慕容固然不懂,华瑄也是毫无头绪,索性坐到一旁两个人轻声细语,
谈自己的话。

  小慕容道:「妹子,你猜你那任师叔,到底遇见了什么人?」

  华瑄道:「我不知道啊。」

  小慕容道:「那定是与你们门中有莫大关联的人,否则他怎么会知晓这么多
事?」

  华瑄脸色迷惑,道:「应该……应该没这种人……我爹说,他的同门长辈都
已过世,也没听说有其他弟子。」

  小慕容沉思道:「嗯,这可古怪了。还有,他怎么会跟呼延凤碰在一起,这
也奇怪的很。」

  华瑄道:「碰巧罢。」

  小慕容见她无精打采,知道她心情仍是极差,自己觉得没趣,也跟着静了下
来。那边文渊已听全了「广陵散」曲谱,端坐抚琴,准备练弹。他暗运内力,心
道:「久久未弹文武七弦琴,一弹便是在负伤之时,不知尚能驾驭否?且先试上
一试。」轻轻拨了两个音,自觉指上劲力去而复返,并无阻碍,当下深深蕴劲,
奏起曲来。

  琴音一起,「慢商调」的杀伐之气,顿时满佈四周,肃穆凶险。商为秋声,
欧阳修「秋声赋」云:「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
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文武七弦琴,乃天下琴中极品,这慢商调
的兵戎肃杀之意,更是表露无遗,整个房间似乎成了另一个世界,绝望而了无生
气。

  小慕容和华瑄听闻此曲,脸色同时静了下来,心中说不出的紧迫,竟然有茫
然自失之感。紫缘精晓琴艺,却也不料这「广陵散」之曲,竟是如此气象。文渊
弹奏其曲,心境同受感受,更是震撼不已。

  世人空闻广陵散之名,不闻真声,便即胡乱揣测,有说是中正平和之音,有
说是气势雄壮之曲,此时文渊心中,却感到绝大的冲击,那是一股哀痛、沉郁的
气氛,如同细微的火星,慢慢扩张,烧成了一片火海,耳中轰隆轰隆地响着……

  倘若「广陵散」仅是一首动听的曲子,无论如何,称不上这千古绝响之名,
嵇康亦何必坚不传人?其中关节,文渊似乎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文渊突然看见了一道白光,
不知从何方来,不知往何方去,只在那一瞬间划破了黑暗,有如一柄纵横万古的
神剑,却在倏忽间消灭於无形。

  在琴音中,突似有一个人声问道:「汝为何人?」

  文渊一呆,愕然不知所以,手上的琴声却不曾稍停,心中竟没去想这句话,
内息未乱,脑子却感到剧烈的疼痛。他又像听见了那声音:「汝欲何为?」

  文渊咬紧牙关,只觉头痛欲裂,琴声却仍不停。在极度诡异的感觉中,那声
音又响起来了,又远远的隐去,彷彿问道:「汝能止息乎?」

  文渊突然一惊:「三十三拍全弹完了,再来呢?」后人所传的广陵散,虽不
知真伪,总之是完整的,这琴谱所载,却是未完的。琴曲已近尾声,到了颠峰之
际,难道就此戛然而止?

  「汝能止息乎?」

  文渊心中剧震,手指微一颤抖,琴声顿止,余音缓缓飘扬,渐渐隐没。

  音韵将断未断之际,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温柔而充满关怀,问道:「怎
么了?还好么?」

  是紫缘、小慕容、还是华瑄?一时之间,文渊竟然听不出来。他突然精神大
振,轻声道:「放心,我很好!」铮铮瑽瑽,落指再弹,琴声未曾断绝……

  「汝能止息乎?」

  不知为何,这声音又飘进了文渊脑里。文渊嘴角一扬,道:「何以不能?」
右手五指挥弹,左手吟、猱、绰、注,诸般指法,变化莫测,泛按散三音,发挥
得淋漓尽致,这首未完的「广陵散」,赫然绵绵不绝地奏了下去。

  文渊似又看见,那一道光华再次穿破黑暗而来,盘旋四方,照耀虚空,猛地
化作了万丈豪光,黑暗成了一片明亮,在他耳中响起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不知何时,琴声止歇,文渊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人摇着自己身子,耳听华瑄
叫道:「文师兄,文师兄──」声音急切之极。

  文渊道:「嗯?怎么?」

  华瑄声音忽停,似乎呆了一下,道:「你没事吧?」

  文渊微笑道:「没事,怎么会有事?」

  只听紫缘说道:「渊,你……你刚刚弹的是什么?」

  文渊道:「刚刚……弹的是广陵散啊?」

  紫缘道:「不,我是说,第三十三拍之后,那……那是什么?」

  文渊一愕,道:「之后……我……我弹了什么?我全忘了,是随便弹的,自
然而然就弹出来了。弹得怎样?」

  三女各不说话。

  文渊目不见物,不知到底如何,又问:「紫缘?」

  只听紫缘尴尬地笑笑,轻轻地道:「渊,你别生气。老实说,那……那接下
来的曲子,弹得实在……我真想不到你会弹成那样。」

  文渊道:「弹成那样,是指什么?」

  小慕容道:「什么也不是,乱成一团!」

  连华瑄也说道:「文师兄,你真的没事么?我从没听过你弹这么……不好听
的琴曲!真的是乱七八糟,像发疯一样,我还以为你内息岔了,走火入魔!」

  小慕容道:「是啊,瞧你满身大汗的,一弹完就坐着不动,我……我还真以
为你怎么样了!」

  文渊心中大奇,道:「当真很难听?可我刚才弹得顺手极了。」微一运劲,
但觉真气充沛,经脉畅通,内伤竟比之前好了不少,神完气足哪里有半分不妥?
只有一点特异,便是丹田气海之中,似有一股火气,热烘烘地,宛如温阳。这股
纯正雄实的内气,与九转玄功路子不同,凝聚在丹田之中,缓缓运转。

  却听紫缘又道:「虽然不好听,可是那琴声之中,刚毅之气很强。整体曲调
虽乱,但是有一股不曾断绝的清音贯穿其中。那一股音走得很正,带起了整首曲
子,那才像是你的琴声呢。其他的,可真的不像话……」又微笑道:「不过,这
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自发机杼,弹没谱的曲子呢。」

  听了紫缘的话,文渊突然福至心灵,像是领悟了什么,微微抬头,道:「是
么?」他摸摸脑门,弹琴时的疼痛已经消退,只觉脑海空明澄澈,虽然看不见,
却不觉得处地陌生。突然之间,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我双眼虽盲耳朵可没聋,
何不以耳代眼?只要功夫练到了家,依然可以迎敌过招。」

  紫缘察其神情,心念微动,道:「渊,你想去帮任先生他们,是不是?」文
渊身子一动,微微苦笑。

  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不可以去!」

  文渊道:「我又没说要去?」

  小慕容瞪着眼,道:「你也没说不去!你该不会觉得伤势好些了,所以就想
去帮忙?就算你伤势全好了,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文渊道:「小茵,你太过担心了,我又不是没跟龙驭清交手过,他的厉害,
我怎会不知?」

  小慕容道:「这次不一样!你……你看不见了啊。」

  文渊笑道:「眼睛没了,还有耳朵。」

  小慕容大摇其头,道:「单凭耳朵,会上敌人当的!」

  文渊道:「用眼睛看,何尝不会上当?」

  小慕容道:「总之不准你去。」

  文渊皱眉道:「小茵,你……」

  忽听一人嘿嘿冷笑,道:「吵吧,吵吧,反正你们哪儿也不用去了!」

  蓦地听得纸窗破裂,一人破窗而入,稳稳踏地。小慕容心中一凛,低声道:
「是卫高辛!」

  文渊道:「我知道。小茵,拿剑给我!」

  小慕容微一犹豫,只听卫高辛笑道:「文渊,你……哈哈,你当真瞎了?哈
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不止,似乎抑制不住,非要笑个痛快不可。

  文渊道:「瞎了又如何?」

  卫高辛笑声顿止,双目精光四射,缓缓地道:「没什么,即使你双目完好,
现在也非我对手!掌门皇上,天下无敌,特地派我过来,让你们尝尝本派『虎符
诀』的厉害!」说毕,双臂一抖,衣袖赫然片片碎裂,绕臂飞舞和以往施展『神
兵手』时的衣袖卷贴,大不相同。

  「刷」地一声,华瑄抽出长鞭,不待卫高辛出手,率先抢攻。卫高辛面露狞
笑,双袖碎片忽尔纷纷散落,伸手一抓,便将长鞭抓住,猛力一扯,华瑄顿时身
形不稳,向前跌出。

  她急忙运功相抗,但是卫高辛内劲太猛,竟是远胜以往,华瑄抵挡不住,迫
得松手弃鞭,长鞭登时给他夺去。卫高辛随手丢开长鞭,叫道:「雕虫小技!你
们三个娃儿,最好滚到一边,待老子杀了文渊,再来收拾你们!」

  这时小慕容已取了床边骊龙剑,却不交给文渊,迳自拔剑,叫道:「你少得
意!要是我大哥在这,包管杀得你哭爹喊娘。你不敢跟大哥交手,自己跑到这里
来欺负人,羞也不羞?」

  卫高辛冷笑道:「你说大慕容?嘿嘿,那大慕容,他……嘿嘿……他……他
呀……这时还能活着么?哈哈,嘿嘿!」

  他这几句话说得凌乱,语调怪异,小慕容却听得心中一惊,喝道:「你胡说
什么?」

  卫高辛冷笑不绝,道:「大慕容自不量力,挑战掌门皇上,我奉命出宫时,
听得里面惨叫不绝。依我看,大慕容此时……嘿嘿,恐怕已尸骨无存。小慕容,
你何不亲自去看看,帮你哥哥收尸?嘿嘿,还有几个云霄派的娃儿,竟然不肯乖
乖就范,通通给我杀了,你就一并处理了罢!」

  小慕容惊疑不定,怒声大叫:「胡说,你胡说!」

  卫高辛道:「是不是胡说,你去看了就知道。等一下我杀了文渊,还得把你
们三个带过去,掌门皇上大发慈悲,要收你们进后宫哪!哈哈,哈……」他说得
正洋洋自得,突然间剑光耀眼,文渊已夺过小慕容手中骊龙剑,猛一晃剑,白芒
似雪。

  卫高辛还道他忽施突击,急忙向后一跃,却见他坐在原处,并无动静。

  他破口骂道:「死到临头,还要虚张声势!文渊──」一声大吼,卫高辛疾
窜上前,右手如刀、如剑、如矛,左手势成「方天画戟势」,正是他曾用以敌对
文渊,一度大佔上风的神兵手「三英战吕布」绝招。

  文渊猛然大喝:「卫高辛,你瞧紧着!」

  卫高辛陡见眼前一亮,骊龙剑刃自面前扫过,势道奇快奇狠,登时大惊,矮
身一避,忽见剑光急转,倏然下劈,电光石火地一闪,卫高辛左手一凉,半截手
臂飞了出去,「方天画戟势」应剑而破。卫高辛狂嘶惨呼,右手招数顿乱,只听
文渊厉声喝道:「谁虚张声势?」

  剑光方落,一瞬间又斜飞而起,再见寒光疾闪,文渊长剑横摆,卫高辛狂舞
着的右手舞上了半空,远远跌开,鲜血溅了满地。卫高辛又是一声狂嚎,淒厉至
极,口里大叫:「手……我的手……」

  文渊剑指卫高辛胸膛,喝道:「你杀了谁?」

  卫高辛竟似失智发狂,叫道:「什……什么?」

  文渊怒声叫道:「你刚才说,你杀了云霄派的姑娘?」

  卫高辛叫道:「杀……杀了……我当然杀了!」

  文渊轻轻吸一口气,说道:「你,你这……」突然之间,丹田中那股热气腾
腾上涌,直冲奇经八脉,一道刚劲冲上文渊手中剑,他猛然发劲,骊龙剑一进一
出,血光飞散,卫高辛高声惨叫,胸膛已被贯穿,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摔仰在
地,抽搐几下,再也不动。

  紫缘早已转头掩面,不忍多看,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出招如风如雷,迅猛无
匹,诛杀强敌卫高辛,竟如切瓜砍菜,为其气势所慑,一时间竟尔呆住,说不出
话来。

  文渊撩衣拭去剑上鲜血,说道:「龙驭清已知道我们在这里,待在这也不安
全了。这傢伙称龙驭清做『掌门皇上』,不知他到底是当真成功了,还是属下胡
乱给他戴高帽子。小茵,到了现在,即使你不答应,我也非去不可!」

  小慕容「唔」了一声,虽不说话,神情却已明显动摇,心中更是担心慕容修
的安危。华瑄捡起长鞭,低着头,说道:「文师兄,你若要去,我们也都要一起
去。」又补了一句:「紫缘姐姐也是。」

  文渊道:「紫缘?」

  紫缘说道:「嗯,我们已决定好了,不管少了谁,剩下来的人都受不了,是
不是?」

  小慕容叹道:「罢了,罢了,我自己都安不下心。」摸了摸怀中短剑,道:
「走就走罢!」

  大内皇宫,奉天殿上,龙驭清高坐龙椅,志得意满地看着殿中情境。地上躺
了不下百人,若非尸体,便是裸女,多是宫中的太监、卫士、宫女。龙腾明从大
门进来,踢开一具尸体,笑道:「爹……」

  龙驭清双目一瞪,道:「什么?」

  龙腾明道:「不,孩儿失言。父皇,孩儿又找到一个女人,是那景泰皇帝的
宠妃。」

  龙驭清笑道:「很好,带过来。」

  龙腾明右手一招,两个皇陵派的汉子架着一个嫔妃进来。龙驭清起身离座,
走到殿中,说道:「她叫什么?」

  龙腾明道:「孩儿没问,但听其他宫女称她琼妃。」

  龙驭清眼光如电,打量着那琼妃,见她衣饰华丽,固不待言,一张脸蛋也是
洁白柔嫩,十分秀丽,年纪看来甚轻,也不过十七八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透着
几分惊恐,瞧着周遭的尸体,不住颤抖。

  龙驭清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不错,是个美人。从今以后,你可要好好
服侍朕啊。哼哼,哈哈!」

  琼妃骇然转头,颤声道:「你……你是谁?竟……竟敢这样无礼……」

  但听龙驭清哈哈大笑,道:「谁?朕是皇帝!」忽又目光一紧,道:「大明
天子朱祁钰,躲在什么地方?」

  琼妃被他盯得簌簌发抖,道:「我……我不知道……」

  龙驭清眉头微皱,冷笑道:「腾明,你们都退下。」龙腾明和两名大汉依言
退出殿外,那琼妃虽得自由,却吓得无法动弹,瘫坐在地。

  龙驭清踩住她的裙子,冷笑道:「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要侍奉的皇上,
在这里!」[/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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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十景锻】【全】 作者:方寸光